《立交桥往事》 正文 1 我至今记着二十多年前从他手里接过天蓝色塑料壳64开笔记本的那一刻，他站在那间由教室改造成的储藏间门口，门外，我和大约十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排成一队。那本天蓝色的笔记本是一九九五年元旦钢城二校组织学生绘制新年报纸活动三等奖的奖品。而他，是当时学校的大队长，之后多年我的朋友韩晓勇。 当时我们还未曾相识，但显然他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的，也许在之前的某天他见到过我，因为在发给我天蓝色笔记本之前，他递给我的是本粉色的，可能我当时一脸嫌弃被察觉了，他随即换了天蓝色的给我，其他排队来领奖品的同学都没有这种待遇。这事后不久，我们在小区内再次相遇了。二十三小区刚刚建成，人们陆陆续续的乔迁新居。两年之前这里还是一排排的平房，而今一幢幢六层楼房在原址上拔地而起，取代了那些破败低矮的平房。在小区的花园里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又大又粗的水泥管子，孩子们就在这片乐园里钻水泥管子c捉蜻蜓c烤蚂蚱玩的不亦乐乎。高若飞是我搬来小区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正在我俩一起玩耍的时候，韩晓勇也参与了进来，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聚到一起通过高若飞我和韩晓勇正式相识了。 韩晓勇和高若飞同年，都比我年长两岁。他们俩同在六年级二班，我转学后被插班进到五年级四班，那时我们生活的空间只有学校和二十三小区，每天除了上下学之外，就是回到离学校只一墙之隔的小区里玩耍。逢周日还会起个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在小区内一定会有一群男孩子滑旱冰。下午我们通常会结队到处搜集自行车的车标，如果偶尔得到非常少见且漂亮的车标，还会和其他孩子们聚在一起炫耀。有时候这样的游戏玩久了大家会觉得无聊，高若飞和韩晓勇会带我躲在小区围墙后面，朝小区外地势较低的公路上投掷小石子，骑自行车或步行的路人发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通常都会下意识的躲避，每个人的反应都大同小异，而表情却大相径庭，看着他们的狼狈百态，我们三个常常笑到不行 我们就在这个因为大型国企——钢企——而形成的方圆十里的钢城第二十三小区无忧无虑的恣意成长。我们熟悉这个由二十四栋六层楼房构成的小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墙一洞，我们都了如指掌，它是我们人生第一个乐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一九九六年无声无息的来了。那时的我们还没有熬夜的习惯，浑身有用不完的劲，不断的认知身边的世界，开疆拓土。矮小的我们走在大街上会被家长以外的所有成年人忽略。我们在小区里游荡，经过一幅幅具有钢企特色的大型标语，然后坐在小区门口的高台上，看着一辆辆无轨电车从电车总站里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的乘客从车内鱼贯而出，散向四方。 通达电车总站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座桥。这座立交桥1985年就矗立在这里，是这个城市第一座立交桥，是钢城两代人的共同记忆，也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个新大陆。俯瞰立交桥，环形的桥面像一块玉璧，玉璧边缘四个方位延伸出四条路。在这块玉璧的下面是这座钢城最原始c最朴拙的娱乐集散地，一个存在于地下的大杂烩式的花花世界。这里有台球厅c卡拉一kc戏院c也有边缘性的色情交易场所。混迹于此的除了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和一些无所事事的老年人，更多的是这座钢城的边缘化人群，他们游手好闲，到此打发时间c寻欢作乐。阴暗杂乱的环境配合着幽幽的各色灯光，投射在人们的脸上c身上，也投射出这座城人们最真实的某种心理状态。在走廊的尽头不时会走过来一个个芳华已逝的戏女或是妓女，她们在此度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三个人就在这地下环城游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那一天，大雪将至，月挂空中，寒风中穿行在晨雾弥漫的铁道上感觉四肢要被冻僵，横穿这条铁道是通往学校的捷径，我回头看到身后小区里的点点灯火，再看看小站一侧不见尽头的铁轨，有两束灯光由远及近从右侧向我靠近。我伸出手，伸向这列刚刚出站不久的列车货箱把手，那一刻，我听到了风加速的声音，我紧紧抓住把手，轻盈的跟着火车同向飞跑，当我起跳踏上踏板时，我感觉到了我内心的那颗种子已经破土而出，先于我和这座城进入了春天c夏天，跳下火车的时候，我闻到了校园里合欢花的味道弥漫在我的身边，身边的女孩子们手捧着书本挡在胸前，光洁的手臂想要通过书本隐藏身体发生的变化，经过球场却不时侧目偷窥着韩晓勇一众飞奔的男孩。韩晓勇起脚射门，上课铃声像进球哨声一样响起女孩子们加快了脚步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课间休息时间散落在校园里的广播放着艾敬的《我的一九九七》 香港回归的那天晚上高若飞躺在床上给我看印有黛米摩尔照片的画报，给我讲他对未来的憧憬，我们压低声音，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这样的情景多年以后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高若飞秦岛大学寝室里了，那时还有韩晓勇，说话声音还是那么低，蚊帐外的三只中华按蚊扇动翅膀的声音都比我们三个音量要高，我们没有再讨论黛米摩尔，也不是白天海滩上具体的哪个姑娘，或许说的是我们每个人心中64开蓝色日记本里那个对自己未来女朋友的想象，她应该是一个在烟雨江南拱桥上驻足的长发姑娘，并且一定要在项部把头发扎起来，说到这的时候，我只听到韩晓勇对我说：“你去把那几个蚊子打死。”然后他就鼾声如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在离开秦岛的绿皮火车上，聊天的话题依旧天马行空，我们的每一次聊天似乎从来没有明确的主题，像极了我们恍恍惚惚的生活状态。然而，对于第一次远离故乡龙都市的旅行，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远离钢城的旅行，我们大体是满意的，龙都之于当时的我们，既陌生又熟悉，熟悉源自于出生后不久的几年内，我们就知道自己是龙都人，而对这个有2500年建城史的城市我们知之甚少。我们的生活空间一直在十里钢城，钢城像是独立于龙都的一座小城，独立的学校c医院c公安局c电视台城市的一切元素在钢城似乎都可以找到，所以我们误把我们认识的钢城当做了龙都的全部。钢城之于我们，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圈禁着我们的父辈，也圈禁着他们的子弟，牢笼内的子弟们从几十个不同的职工社区被集中到若干个子弟中小学或是技工学校内，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他们从几十个不同的社区被集中到这座钢城的不同工作岗位，为了不明确的目的，或者是极明确的目的——生存——奉献着青春和子孙。他们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留在了钢城，我想他们中的某些人一定试图和自己抗争过，离开过，可最终他们仍然回到了这座钢城，如果时光依旧，他们也同样会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留在这座钢城。如同我们这样的短暂旅行，最终的目的地仍是钢城，即使是在秦岛读大学像高若飞这样的孩子们，他们所选的专业，他们所要学习的知识，也是为了不久的将来回到钢城，完成钢城子弟新一代的轮回。钢城不仅仅是一座城个地图上的坐标，它是，也是终点；钢城是钢城人的梦想，也像是钢城人的牢笼。只是当时的我们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我们讨论的只是张信哲和周杰伦的新专辑，还有韩晓勇发生不久的初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两边种着梧桐树的校园小径，落日的余晖穿过枝叶，路面上除了斑驳的树影还有两个人的身影。栗雪娇走在前面，一只手把书本捧在胸口，像经过操场的其他姑娘一样，另一只手微微张开，向穿过叶片的柔和阳光方向延伸出去，一阵微风吹过来，吹动了树叶沙沙作响，也吹动了她的裙摆，栗雪娇脖颈上散落下来的头发随风飞舞，她调皮的转过头来，对韩晓勇说：“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让韩晓勇显得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快速给了栗雪娇一个精彩绝伦的回答，“应该就是你这个样子吧。”栗雪娇差点笑出声来，手里的书本没有来得及遮挡住笑容，这一次回眸栗雪娇顾盼生辉，这一次回眸韩晓勇心潮澎湃，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两个人的身影经常一起出现在这条小路上，而两个身影不再是一前一后，他们的距离渐行渐近，慢慢的依偎在一起 韩晓勇和栗雪娇在操场上牵手散步的那一年，高若飞在图书馆里废寝忘食，最开始他不修边幅c蓬头垢面去图书馆看书学习，目的直接而单纯。但是大约一个月后，他就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了，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甚至还挑染了几绺头发，努力把自己形象维持在一个邻家男孩的同时，也许他还是保持着一颗不羁的内心。我后来发现他这样改造自己形象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一个叫做严子亭的姑娘，她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内的某一个自习室内，距离她不远的后方或左后方或右后方，一定有一个头发挑染过的男生，他就是高若飞，高若飞性格一向内敛含蓄，一年时间里，他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几排座位前方的严子亭，同时希望被严子亭关注，但是他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这件事，更没有主动去搭讪过严子亭。就这样，无论在哪一间自习室，他们都保持着基本恒定不变的距离，偶尔高若飞抬头不见严子亭的背影，他会分神，直到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他才会继续专心看书。有时候他自己会笑，笑自己像一个牧童，严子亭就是他心中的羔羊。有时候他心急如焚，尤其是看到男生和严子亭同桌并且有说有笑的时候，即使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这已然触痛了高若飞脆弱的心。一年以后，他们都毕业了，其实除了几次图书馆自习室门口的擦肩而过，他从没有和严子亭说过一句话，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分别像是缺乏了某种必要的仪式，看着空荡荡的校园，高飞怅然若失。 在等待成绩的那段日子，他常常去学校里，一个人站在图书馆的门口，看着紧锁的大门还有一扇扇紧闭的窗子。或许他回忆起严子亭去年夏天第一次穿着裙子低头迈进自习室的时刻，或许他看到严子亭痴痴望着窗外落下的第一片雪花那都是属于高若飞一个人的回忆。钢城很大，大到他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遇见严子亭，如果真的不期而遇，又会是何年何月？ 之后的不久，高若飞远赴秦岛大学，开始了他人生一段新的旅程。他依旧习惯独行，习惯去图书馆的自习室，习惯挑染头发，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龙都，没有离开过钢城校园那样，在偌大的秦岛，他不会遇到严子亭，他期待着回到钢城，与严子亭重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钢城是钢城人的梦想，栗雪娇也是这样的想法，钢城的子弟都首选留在钢城，不过在那些年，她想进入这个上世纪30年代就形成规模的大型企业，基本上是没什么希望的。想要把她灵动柔美的身躯和古灵精怪的性格与这个以冰冷不锈钢闻名全国的企业连在一起，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不过，这一年，一个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在企业改制推进的路上，钢城建成了一个五星级的酒店，酒店要招聘一些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做服务员，栗雪娇兴奋不已，凭借她的良好的自身条件，很轻松的就应聘进入了酒店，那套中式新娘似的改良版旗袍穿在她的身上后，她和钢城产生了联系，她算是完成了进入钢城的小小梦想。栗雪娇工作中甜美懂事，八面玲珑，很快就如鱼得水，获得了升职的机会。而这时，韩晓勇还在几百公里之外等待着毕业，回到钢城工作对他来说也极为艰难。之前的很多年像韩晓勇和栗雪娇这样的子弟，钢企集团是极为欢迎的，他们的父母都是这里的员工，至少两代人对钢城有着根深蒂固的淳朴感情，他们的孩子理所当然有着天然的思维惯性，集团层面也乐见子弟的加入。然而，近年来即使是这样的子弟，如果不像高若飞那样拥有相关行业专业知识背景，想要进入钢企工作也十分困难。 毕业就是失业，难题就摆在韩晓勇的面前，与此同时，韩晓勇和栗雪娇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矛盾越来越多，在一个夜晚，两人又一次因为工作之类的琐事发生了争吵，不欢而散。虽然栗雪娇没有直接说出分手，但是韩晓勇已经感到了只要他无法成为钢企的正式员工，他们爱情的终点已经就在眼前了。韩晓勇闷闷不乐坐在立交桥下的烧烤店喝着啤酒，看着栗雪娇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喝下几瓶啤酒后他烦躁至极。点燃一支香烟，在没有熄灭的火苗远方，他看到一个妆容精致c步态妩媚的红发女子，女子款款深情的掠过他的身边，走入立交桥通往地下的过道，韩晓勇吸了一口烟，起身朝地下通道走去。 多年以后的立交桥下，依然是边缘人的乐土，依然像韩晓勇儿时初来记忆中的灯火阑珊，暧昧的光线和嘈杂的环境中，韩晓勇努力搜寻着刚才见到的红发女子。终于，在攒动的人群中，他找到了她。此时，生活中所有的不快都在这里忘的一干二净，韩晓勇内心获得了片刻的安静。之后他离开了那里，回到了地面之上，也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韩晓勇从立交桥下回来的三天后，一张张悬赏通告贴在钢城所有社区公告栏的最醒目位置。遍布钢城的所有公告栏前都迅速聚集起几十上百人，人们先是默默的看着悬赏通告，也有少数人会较大声音一字一句的读出来，然后他们会和身旁的相熟或不熟的人交流起来。有人义愤填膺，有人一脸惊悚，每个参与谈论的人都像是目击证人一样在给更多的围观者讲述着，待把事情内容讲述完毕后继而长篇阔论说着自己的看法。 悬赏通告 2008年8月3日15时许，警方在钢城第二十七小区6号公厕内发现不完整尸块5块及包装尸块所用麻袋及绳索，经有关部门对尸块初步检验，死者系女性，25岁左右，体态偏瘦，发色红色，发长约60公分，青黑色纹眉，双耳有耳环孔，背部右侧肩胛对应位置有较大面积纹身（图案模糊，不易分辨）。 请广大群众积极提供线索，对可确认尸源身份或包装物信息来源的，我局将奖励人民币50000元。 联系人：郝警官李警官 24小时值班电话：3011302 3011303 附：女尸面部及纹身局部照片。 钢城公安分局 （百份以上不盖章） 韩晓勇和栗雪娇在路过立交桥的时候，也看到了悬赏通告，栗雪娇一路都在发表着感慨疑问，“好恐怖啊，杀人还要碎尸，钢城治安太混乱，太不安全了。”“你说这个女的是干什么的？竟然被人这么残忍的杀了！”“其他的尸块会藏在什么地方？”“不早点破案，谁还能安安心心上班？”韩晓勇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她，刚才看到照片上残缺的纹身图案，他心里一紧，回想起三天前那个妩媚女子背部的美丽纹身，是一条美人鱼。而且韩晓勇还知道这个女人是内蒙人，来到钢城已经接近一年了，纹身是最近才纹的。他心里波澜起伏，他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3天前的那个女人。“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栗雪娇有点不高兴，对韩晓勇说，“你今天怎么不抱我了？不吻别了？”韩晓勇抱了抱栗雪娇，回答了一句，“今天我有点头疼，你上楼后早点休息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韩晓勇依然在忙碌着工作的事情，为了栗雪娇，他必须成为钢城的员工。与此同时，关于杀人碎尸案的最新线索和消息都是钢城坊间头条，从各个厂区车间到每个公共浴池，到处传的沸沸扬扬。这一天晚上，韩晓勇被两个警察敲开了房门，挨家挨户的摸排走访，已经在几十个社区内同时展开，他们例行公事的问了韩晓勇十几个问题，结束后准备起身时，韩晓勇有些不自在，年龄大一点的那个警察似乎看出了韩晓勇的细微变化，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另一个年轻警察似乎得到了什么暗示，一下子瞪大眼睛，在韩晓勇身上上下扫描，同时年轻警察还把手挪向了腰间。韩晓勇退缩了，他欲言又止，“哦，没有没有。”老警察走到卫生间门口，对韩晓勇说：“借用一下，上个厕所”。好一阵后，他才出来，对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察心领神会，马上放松了戒备，回到之前的轻松状态。在门口，他们又环顾了一遍韩晓勇的房间，这才出门。韩晓勇立刻紧闭大门，他倚在门上，头上满是汗珠。在楼道里，老警察小声对年轻警察说：“卫生间问题不大，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紧接着他说：“小李，你这个娃娃不错，是个干公安的材料。”年轻警察顿时满脸笑容，“哪里哪里，郝老师经验丰富，姜还是老的辣。”老警察点燃一支香烟，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个门牌c这个人，记下来。”“是！”小警察立刻收起笑容，严肃的在本子上写下门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警察好像没有再找韩晓勇了解情况的迹象，韩晓勇也没有把他知道的一切提供给警方，钢城的大街小巷里碎尸案的传闻越来越少，终于，鲜有人再谈及此事了。这里的人们对每一个事件的热衷程度就像一阵风，风过了，就静了。上一阵这样的风是“祥云”火炬在钢城传递，奥运火炬从晋园公园前广场出发后，沿唐古路c迎客路c新晋园路c滨河东路c胜利街c大西路传递，至钢企集团厂区结束。火炬手传递路线全程112公里。奥运火炬接力在钢企集团厂区传递的阶段，其中有火车传递193米，这是到目前为止的第一次以此种方式进行传递。因此，钢企也成为奥运火炬接力唯一进入企业传递c唯一火车特色传递c唯一在企业举办终点庆典仪式的企业。这三个“唯一”，让钢城人格外自豪，人们似乎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自豪感，自“当代愚公”李双阳之后，钢城很久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和赞誉了。 （注：上世纪80年代钢企职工李双阳不要国家一分钱投资，带领渣场职工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把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高23米c占地23平方公里c总量达1000万立方米的渣山搬掉，累计回收废钢铁1309万吨，还自创设备，生产各种废渣延伸产品，创造经济价值33亿元。此后，他又带领职工在原地建成了绿树成荫c环境优美c景色宜人的大花园。李双阳被主流媒体称为“当代愚公”。） 空旷的酒店大厅里传来一串高跟鞋和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栗雪娇穿着旗袍一路小跑来到电梯口等待。五星级酒店今天迎来了重要的客户，钢企高层把签约仪式定在钢城最奢华酒店的会议室，届时，钢企的主要领导会悉数到场，栗雪娇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将领导c客户等一众嘉宾迎进电梯，然后在三楼会议室所在的楼层出电梯，把所有嘉宾带到会议室即可。当把十几位重要嘉宾迎入电梯后，栗雪娇也进到电梯里，可没有想到的是超载的提示嘀嘀嘀的响了起来，身后的众嘉宾显得有些尴尬，栗雪娇按下电梯的三层按键后，不动声色的退出电梯，提示音消失后，栗雪娇礼貌的微笑，这给电梯内嘉宾留下了如沐春风的感觉，片刻前的尴尬气氛也随之消散，此时电梯门缓缓关闭了。栗雪娇迅速脱下高跟鞋，朝步行楼梯跑去，当电梯门在酒店三层缓缓开启时，栗雪娇正在用之前同样的微笑迎接电梯内的各位嘉宾，显然嘉宾们都很惊讶，虽然大家都平静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眼底却流露出由衷的赞赏。这些嘉宾里有一位是钢企日后的一号人物——当时的集团公司总经理曾三普。签约仪式进展的十分顺利，仪式后曾三普等人在宴会厅庆祝，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席间，酒店的负责人抓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向曾三普敬酒，曾三普特别提到了那个年轻的迎宾小姐，并以此事夸赞酒店管理有方，知人善任，慧眼识珠，酒店是钢城的一张名片。 不久之后，栗雪娇再次出现在酒店上班时已荣升大堂经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一般说来，女友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男朋友是应该高兴的，但此时的韩晓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去见栗雪娇。接连数月他因为找工作四处碰壁，不仅自己早已无计可施，家里可以动用的关系也悉数用尽，父母亲戚把能想到的可能对进钢企有门路的熟人以及熟人的熟人都找遍了，其中不少人都答应帮着努努力托托关系，但几个月过去了，最终都杳无音信。钢企集团如此庞大复杂的大型国有集团公司，除了工委c团委c机关党委c组织部c宣传部等近二十个左右的机关部门以外，还有制造部c装备部c资源管理部c技术中心等一系列一线生产单位，每个一线生产单位下都有若干下属子单位，机关门槛高不容易进人韩晓勇有所耳闻，但韩晓勇没有想到自己想在钢企做一名一线最普通的基层员工都求之不得，如此艰难。最终，韩晓勇也不为找工作想办法了，他之前也努力了，在不少钢企的一线单位都面试过，也留下过自己的简历，虽然面试都失败了，但他一直幻想着或许哪个单位因扩大生产规模有招工需要，有人在一大摞简历里重新发现他的简历，会给他打来电话。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钢城片区的座机号码——3011303，只有钢城范围的座机才会是“301”号段，这个号码韩晓勇觉得陌生，又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喂？你好，您哪位？”“你好，韩晓勇，是钢城公安分局，我是今年8月去过你家的李警官，我们想就一些事情向你核实一下，请你配合工作，马上来一趟分局，你在哪里？我们可以去接你。”韩晓勇放下电话，有些忐忑不安，之前，他通过钢城电视台的新闻看到过案件的最新进展，那个被杀女人其余的残缺部分已经被找到了。几分钟后，郝警官等人把韩晓勇带到了钢城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 韩晓勇7月31日夜间第一次在立交桥附近见到红发女子，8月1日凌晨时分与其有过肌肤之亲，这一次，他向李c郝二位警官把这件事主动交代了，也将自己知道的纹身图案及死者对他说过自己是内蒙人等信息如实向警方提供了。郝警官突然怒不可遏，他质问韩晓勇，“我们在你家走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韩晓勇突然意识到事态不妙。8月3日，第一批尸体碎块被警方发现，警方的技术人员通过最早发现的这批尸块等检验推论出死者死于尸块被发现的48小时左右，根据这个结论，韩晓勇和死者见面的时间同死者死亡的时间基本是重合的，他很有可能就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另外，第一次，警方上门走访，韩晓勇略显异常且没有提供任何信息，这一次来到警局却将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韩晓勇感觉到警方此时已经把他当作是杀人碎尸的凶手。他不知道当天晚上他在立交桥下离开红发女子后究竟发生过什么。然而，此刻，他百口难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清晨，钢城立交桥又如往日一般，车流开始渐渐拥堵在桥上和桥下，上班的高峰时段，当不同的交通工具载着成千上万着蓝色工服的钢企职工短时间从四面八方涌上桥头的时刻，你立即就会明白为什么龙都市的第一座立交桥会在八十年代就出现在钢城而不是最繁华的中心商业街上。 韩晓勇用一夜的时间终于让郝警官以及其他立功心切的警察们打消了即将破案的想法。通宵未眠的警察们对熬夜工作似乎习以为常，虽然神态疲惫，但头脑还是十分清醒，他们快速的研判了一下案情，为首的警察略有失望，让大家回家补觉。郝警官回到韩晓勇所在的房间内，告诉韩晓勇，“谢谢你的配合以及你提供的重要信息，如果最终通过你提供的情况确认死者的尸源信息，分局会第一时间把相应的奖金送到的。”韩晓勇终于离开了公安局。 即使韩晓勇第二天没有从钢城公安分局的办公室走出来，而是被扣上一个杀人的嫌疑，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我依然相信碎尸的案子与他无关，那不是刑讯逼供的结果就是冤假错案的重演。然而，当天晚上，不明就里的栗雪娇被突发的状况冲昏了头脑，平日里聪慧机智的她听到几个邻居说韩晓勇不明原因上了警车，并且被警察带去了公安局后如坐针毡，手足无措时她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在钢城手眼通天，身居高位，而且她知道自己升职仅仅就是因为他在宴会餐桌上的一句话而已，她确信只有他可以帮助自己的男友渡过难关。在钢城酒店里她找到了印有钢企领导通讯方式的内部通讯录，在第一页查到了曾三普的电话号码。为了迎接省里检查连续加班，曾三普忙碌了一天刚刚回到自己在钢城机关大院内的公寓里，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而接通电话后隐约听到像是一个年轻女人在电话那头抽泣，却没有人讲话，几秒后他挂掉了电话。嘴里嘟囔着咒骂了一句，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桌子上的手机，他很好奇，于是他回拨了那个号码，这一次电话那头有人说话了。“曾总，您好，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是钢城酒店的栗雪娇。”曾三普听栗雪娇泣不成声的讲述了大约一分钟，想起了电话那头的栗雪娇就是之前那个迎宾小姐，也大概明白了电话的来意，对栗雪娇说，“这样吧，小栗，你的意思我清楚了，你想让我帮你了解一下你男朋友在公安分局的情况，看看是什么原因被带走的，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对吧？”没有等栗雪娇回答，他接着说：“是这样的，虽然钢城分局前身是我们钢企的公安处，可毕竟现在已经划归市里管了，半年前就已不再是我们钢企下属单位了。”他听到电话那头栗雪娇好像哭的更厉害了，为了给栗雪娇宽心，接着又说：“不过既然你想到找我帮忙，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先这样好吧。”栗雪娇千恩万谢后挂掉了电话。虽然只是一次通话，曾三普想到电话一端小栗姑娘梨花带雨哭诉的画面，心生怜悯，感慨万千。曾三普16岁就参加工作，从机械厂一个技术员开始，一步一个脚印，摸爬滚打三十年，终于坐到今天集团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他攻克过不计其数的技术难题，处理过不计其数的复杂局面，也看尽了事态炎凉，人情冷暖，身居高位，他如履薄冰，而今天竟然有个小姑娘向他求助，他似乎很多年没碰到过这么简单的诉求了，简单到只要打个电话或许就能解除她所有的顾虑，多么纯真可爱的姑娘。栗雪娇让他重新感受到久违的纯真，他决定帮栗雪娇的这个忙，他在手机里查找着公安分局局长的号码，正在这时，市里分管工业的领导让秘书给曾三普打来电话询问下省领导下周来钢企视察工作的准备情况，曾三普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给秘书回复。一通电话打完，曾三普看看时间，接近十二点了，太晚了，现在打电话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第二天栗雪娇下班时终于见到了韩晓勇，她扑到他的怀里抱头痛哭，韩晓勇抚摸着栗雪娇的脸颊。天上飘着雪花，晶莹剔透，落在栗雪娇长长的睫毛上，化作相思泪顺着韩晓勇的双手滑过，一番温存后，韩晓勇带着楚楚动人的栗雪娇消失在钢城的人群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我学医五年，时间很长，而且过的很慢，不像韩晓勇那么快就遇到工作的烦心事，但我也没什么目标，同学中很多人能把每一科医书翻二十遍以上，对生理学c病理学c生物化学c药理学四本巨著了如指掌，他们在医学的海洋里遨游，而我一直就不敢下水，偶尔下去游个100米，上岸还得晒好一会的太阳。我就坐在海边，看着一个个同学往海里跳，最开始我的好友老薛也在岸边，他示意我下海，我对他说：“y一u jup，i jup”他给了我一个坚毅的眼神后，义无反顾的扎进医学的海洋，我看着他渐渐远去，消失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里，海面sh鸟飞过，我站起身来，没有jup。两年多过去了，像老薛一样的人义无反顾的遨游在大海里，没有上岸的想法，也有人已经开始陆续上岸了，上岸后他们中的一部分找到了另一半，甜甜蜜蜜的在沙滩上悠闲自得，谈情说爱。 我发现学了几十门课程后我竟然没有挂过科，瞬间知道该如何度过这剩下的三年了，一直保持不挂科，这就是我的小目标。小目标的实现也不是一帆风顺，其中最惊险的一次我差点认为我的目标无法达成了，貌似是微生物学或者免疫学之类的一门课，考试时候我同寝室的胖哥坐在我的后面一个劲的催我要答案，我当时心想，大哥，选择题刚刚写完，现在我只答了一道大题，稍等啊，而且我这个游出去100米的水平自顾不暇啊，但最终还是给他看了试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监考老师大有来头，据说是四大名捕之首，一进考场就火眼金睛盯上了胖哥，于是我俩同时被提前请出了考场，我万念俱灰，大学期间唯一的小目标恐怕难以实现了。胖哥很内疚，请我喝酒，我不喜欢喝酒，可我还是喝了。最终那门课阅卷的老师开恩让我低分飘过，自此以后，我得到了考试的法宝，一直坚挺的保持不挂科直到毕业。 之后我给自己安排了一次见习，我拿着介绍信去钢城总医院，子弟回到钢城想为父老乡亲义务劳动献爱心，钢城总院的那个给我签字“同意见习”的领导很高兴，于是我就在医院里上起班来。虽然穿着白大褂一个个都像白衣天使，但是医院真的不是天堂。病理科每天重复一套流程，取材——固定——脱水——包埋——切片——染色——镜下观察，因为是来见习，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每天重复其中的“切片”。干不了多久，就感觉乏味极了，直到有一天我切片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司武，这个人是我初中同学司文的弟弟，我见到他时，他和他的爸爸在一起，钢城这么小，见习都能碰到熟人；钢城真是大，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二次见到司武。第一次时我十一岁，司武不到一岁，而司文永远定格在十一岁。司文死了，在那一年，死于白血病。同学们去看望司文时，只看到了司武，司武的出生是为了给司文延续生命，骨髓配型。但是很遗憾，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我看到司武和他的爸爸，老司师傅是热连轧厂干了二十年的一线老员工，应该有四十多岁，但苍老c窘迫脸愁容，我也揪着一颗心，直到科主任最终诊断书中明确的说未见异常病变，不存在恶化可能。我才看到这位父亲如释重负。“司文已死多年，司武不能再得癌症了。还好，还好。”他重复着这句话，抱起司武，怔怔的走出门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在钢城总医院我总是可以见到多年未见的人。在急诊科我遇到过同学ike，之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中文名字和班里一个同学名字重音，英语老师送他英文名以作区分，他是我们班唯一有官方认可英文名字的同学。从小他就爱舞刀弄枪，而且常常一言不合就和人约架，他处理事情的方式简单粗暴，大多数人不喜欢他，但我很欣赏他，他很仗义。多年前我们还是同桌，一天自习课，他拿出一个不知是不是二战遗留的只剩下木柄和拉环的手榴弹在课桌下鼓捣，我好奇的拿过手榴弹，拉了拉环，一股浓烟从木柄里冒出，原本吵闹的自习课上，全班同学瞬间安静了下来，当时所有同学都吓傻了，但是ike显示出超乎常人的镇定，他抢过手榴弹，向窗外抛出去，我仰头看着他抛出手榴弹那一刻挺拔的身姿，想到了很多名字，，，，王成不过，过了很久，也没有听到爆炸声，教室里恢复了之前的吵闹，像时间被冻结过又突然解冻，各自继续着之前的活动。现在，ike坐在我的面前，我给他骨折的手臂用石膏固定，他抬头看着我，强忍着疼痛，眉间紧锁着大写的不服，默不作声，我脑补着他与穿着白边黑布鞋的钢城小混混大战的画面，想起了赵子龙七进七出和关云长刮骨疗毒的典故。 在心内科里我碰到中学班主任和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沐菲就是那个名字和ike重音的人，一个满脸胶原蛋白的女生，她看到我后眼中泛着不一样的光彩，我当时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同学重逢，她常来找我，和我聊天，可能是上学时我们交流太少，而今每次她都有一整套聊不完的组合话题，绝对不会冷场。直到我离开钢城总医院回到医科大学，她仍然常来看我，每次她都会漂漂亮亮站在我实验课必经之路憩读轩里等我，然后经过女生宿舍楼，从医科大东门进入迎泽公园——那个医科大学生恋爱约会的后花园。但是我仍然仅仅觉得她是我的同学，老师的女儿。后来一次同学聚会时，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再后来，她也不再来憩读轩等我了。 之后不久，我迷恋上一个女孩，才体会到了沐菲心中的痛楚，这种情景也让我想起了严子亭之于高若飞。严子亭实实在在的存在，但是除了她的肉身之外，其他的形象都是高若飞在脑海中给她描绘出的，像一幅国画，空白的宣纸上寥寥数笔只勾勒出一个轮廓，她的静美，她的灵动，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惘然若失，她的举手投足，甚至她的内心活动都是高若飞心中的画笔不停耕耘的结果，绘制出的严子亭不再是水墨丹青而是古典油画，丰富立体，宛若仙子，牵动着高若飞的每一条神经。那段时间，远在秦岛的高若飞和此时的我像是一个照镜子的人，镜像是我，本体是他。我们都在描绘着一个完美的形象，为她伤神，为她振奋。 再次见到高若飞的时候，他把金工实习的作业拿给我看，两枚用车床车出的汉字，一个是“子”，一个是“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韩晓勇拉着高若飞和我，说要请我们吃大餐，喝大酒。吃饭很平常，但是说要喝酒我和高若飞很诧异，因为平日我们三人都没有喝酒的嗜好，吃饭的时候只是闲扯。今天选的餐厅环境很好，对我们三个来说这里有特别的纪念意义，中学时代的一个暑假我们在这间高档餐厅做过三周左右的传菜员，虽然只是做店小二，但那是我们唯一一次成为同事共同工作，短暂而美好。餐厅以淮扬菜闻名，大堂经理上班时的马夹和领结像是电影里法国管家的标配，餐厅内整齐的桌椅像是国庆阅兵的步兵方阵。这里经常会有官员及各路老板光顾。政府官员来这里吃工作餐，老板们在这里谈生意。先到的人点一杯绿水青山或者铁观音，等待客人的同时，通常会和当班大厨交流一下菜品。每天早餐时间会有一个女人坐在靠南边第二张桌子，点一碗血燕，搭配些小点心，安静的吃完，安静的离开。今天韩晓勇请我们再次来到这里，想必是有喜事宣布。晾衣卤肉上桌的时候，韩晓勇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宣布他找到工作了，昨天他被钢企营销中心录用，正式成为钢企职工。我和高若飞替他高兴，大家干了一杯，紧接着韩晓勇自饮一杯，说：“我要和栗雪娇结婚了，她怀孕了。”“双喜临门？”平日里话语不多的高若飞举起酒杯，显得比韩晓勇还要兴奋。韩晓勇也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要当爸爸了，心慌意乱啊，紧张的要命，但是很可惜今天雪娇没有来，她还在加班，我结婚时，请你俩做伴郎。”“伴郎有一个就够了吧，今天就决定到底是我还是他！”我感觉当时我比韩晓勇和高若飞都要兴奋，说话声音都大了一倍。高若飞笑着说我还小，当伴郎不合适。三人哈哈大笑，一饮而尽。那顿饭我们喝酒，唱歌，只有三个人，但感觉像在梁山泊，好汉们闹哄哄的，一边回忆着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酒足饭饱我们勾肩搭背准备下楼结账，在经过这间餐厅包间的时候，服务员刚好端着盘子出门，在门没关闭前，我看到了包间里的曾三普和栗雪娇，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我相信韩晓勇也一定看到了。半个月后，韩晓勇辞职了，同时和栗雪娇分手了。 栗雪娇打电话给曾三普求助的第二天，韩晓勇平安的离开了钢城分局，栗雪娇一直认为是曾三普起了关键作用帮韩晓勇顺利洗脱嫌疑。但直到五天后，曾三普忙完省领导视察钢企的事情后，才想起栗雪娇的求助。他有些自责，拨通了栗雪娇的电话，说想请栗雪娇吃个饭。栗雪娇受宠若惊，她早就想当面向曾三普致谢，但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栗雪娇第一次与集团老总一起吃饭，显得有些拘束。席间不断向曾三普敬酒，感谢他的提携并帮助自己为男友洗脱杀人的嫌疑。曾三普顺水推舟，没有向栗雪娇说明在韩晓勇的事情上，他并没有帮到她。聊着聊着，他突然放下酒杯，看着栗雪娇，“小栗姑娘，你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可以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点小忙。”栗雪娇一向性格开朗，此时又喝了几杯酒，和曾三普聊的也算开心，她没有了开始的拘束，也没有再把曾三普当做老总，她对曾三普说起了自己工作和生活中的烦恼，也说到男友为进钢企四处碰壁的事情，曾三普听到这里立即爽快的答应她韩晓勇工作事情他可以帮忙。栗雪娇没有想到，每一次和曾三普的见面都会有好事降临，她不断向曾三普敬酒，不知道多少杯之后，酒精的作用开始显现，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喝断篇儿的，但是她醒来时，发现躺在身旁的是曾三普。 这次之后栗雪娇和曾三普有过几次幽会，起初她心神不定，坐立难安，但是曾三普温柔多情，雅人深致，她着魔一样的无法拒绝，慢慢的她接受了这样的模式，栗雪娇发现自己怀孕后，告诉了曾三普，也告诉了韩晓勇，两个男人给出了有些类似的回答，曾三普让她尽早和韩晓勇结婚，并嘱咐栗雪娇孩子如果是他的，他会另有安排。韩晓勇得知栗雪娇怀孕的时候，抱着栗雪娇双眼湿润，说要娶她。栗雪娇或许太过贪婪，她深爱着韩晓勇却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又恋上了曾三普。但是栗雪娇这一切变化韩晓勇都未察觉，他突然被钢企录用时他不会想到这和栗雪娇有着什么样的联系，直到看见包间里的栗雪娇和曾三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韩晓勇走了，没有告别，他离开了钢城，不知所踪。 高若飞也走了，走之前他告诉我不久后即将毕业，但是他不想回到钢企工作了。 我站在钢虹桥上，低头看着如梭的车流，西去的车流在桥下三百米后汇入立交桥，然后在表盘一样环形的桥面逆时针行进“一刻钟”驶向电车总站方向，逆时针行进“半小时”进入厂区，或者逆时针“四十五分钟”后驶向龙都城区。熟悉的城市，陌生的自己，我不知道未来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我从桥上走下来，走出钢城，走进龙都，一直走到了汾河边。我带着一个老式佳能相机，像这个城市的游客，看这座城市的人，听这座城市的声音，拍这座城市的风景，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每一个地标，每一棵古树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可是知道的人并不多。也许我真的是这座城市的游客，在这个城市逗留了太久。 我踏上开往北方鹿城的列车，列车与铁轨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旷浩渺的戈壁滩上，天空升腾起的晨雾在不久之后喷薄而出的红日光辉下消散。沙漠里的绿洲，天蓝，云白，是鹿城的主色调。迎接我的童辉扬老师是我的校友，一位年长的大哥，我看到他时，他倚靠着一辆切诺基，阳光将他高大的身影剪辑后，在我眼里那是大侠的形象。在鹿城实习的几个月里，他和我朝夕相处。我的到来或许让他回忆起他最美好的时光，他总是很怀念在医科大学的日子，常说那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天早上，天没亮他就把我带去赛罕塔拉，蓝白色的蒙古包和早春的草原让天显得更高，云显得更远。草原上有很多敖包，每个敖包一定也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敖包顶上成吉思汗的军旗肃穆威严。我在敖包边和童辉扬一起慢跑，在草原上听童辉扬讲述他的过往。鹿城里也有一座钢城，和龙都的钢城相似，童辉扬从小生活在那里，长大后他离开了钢城，一九八八年他第一次去到龙都，也曾带着相机走在街上，看那座城市的人，听那座城市的声音，拍那座城市的风景。五年后离开时，有一个女孩背着行囊在憩读轩等他，和他一起来到了鹿城，成为了他的妻子。 鹿城的四月会有几天空气中可以闻到黄土的味道，沙尘暴过境会给这座城市带来一点影响，之后，云会更加远，天会更加蓝。我在鹿城时间太短，没有看到赛罕塔拉草长莺飞，风吹草低的景象，也没有听完童辉扬所有的故事，但是蓝天白云下的鹿城在我后来的记忆里总是歌声悠扬，清香四溢。我想，就像童辉扬的记忆里龙都总是阳光灿烂，春色如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秦岛的海滩依旧，四年里高若飞无数次来到这里，沿着海岸线走走停停，松软的沙滩sh潮悄悄的涌来，又慢慢的退去。来到大学的最初，高若飞设想凭着专业的优势四年之后可以顺利回到钢城，而现在，因为韩晓勇和栗雪娇的事情他已不再愿意回到曾三普掌门的钢企。 新学年一开始，高若飞就得知了另一个糟糕的消息，去年他“c语言”这门课挂科了。对于成绩一向优秀的高若飞来说，他感觉到自己的智商被严重的侮辱，然而木已成舟，他不得不开始准备参加补考，那段时间他总是心不在焉，无心学习，在补考成绩出来时，他仍然没有通过。可以想象，高若飞当时有多么郁闷，他的学生生涯顺风顺水，还没有碰到过啃不下的骨头，这一次竟然被c语言击败了两次，他拿起那本破书径直扔出窗外。一分钟后，他冷静下来了，他决定把书捡回来。下楼的时候，在转角的位置，高若飞无意听到了一个男人打电话，恰巧那个男人用一口标准的龙都方言说了一句更标准的钢城方言，“我就想见咧，绝对是外结果么！就是闹不清和谁相跟的去呀？”（我想到了，肯定是那个结果！就是还没不清楚和谁一路去呢？）高若飞听到乡音，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看到高若飞看着他，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擦身而过。 找到楼下的“c语言”那本破书后，高若飞原路返回，再次回到转角，那个男人刚刚挂掉了电话，又是一次眼神尴尬的相遇。那个男人看到高若飞手里的书，开口问高若飞，“你能听懂我说的啥吗？” 高若飞点头示意听得懂。 “你也是龙都市的？”男人又问。 “而且还是钢城的。其他地方没有人把‘一路同行’说成‘相跟’，也不会把‘想到’说成‘想见’。”高若飞回答。 “没有想到在咱们学校碰到正儿八经的老乡了。”男人笑容满面，“那我刚才看你空手去的，现在你拿个这书是干啥了？你也是学计算机的？” 听到男人的话，高若飞一脸尴尬，“我是学机械设计与自动化的。”但他还是告诉了这位老乡自己挂科的事，随后他想转移一下话题，“你刚才说你猜到啥了？” “哦，我猜到我肯定能考上北大研究生，刚才正和我女朋友报个喜，正好被你听到了，我明天准备去北大面试，我考的是计算机专业，所以我看到你手里的书就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在两个老乡校友的愉快的交谈中，高若飞得到了一个信息，他的这位老乡明天要赴京参加北大的面试，而且是计算机专业的，他还得知专业课书籍只有北大才有卖，他当时想起了自己的“c”，心中一万个不服，同时迸发出一个想法，他托这位老乡帮他从北大带一套专业课书籍，在这一次聊天后，高若飞决定一雪前耻，他也要考北大的计算机研究生。 第二年，高若飞本科毕业后，真的没有回到钢城，而是直接去北大研究生处报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高若飞多年坚持运动，小时候迷恋足球篮球玻璃球，后来发展到桌球网球兵乓球，他从不抽烟，除了喜欢熬夜没有太多的不良嗜好。我也常年运动，最开始是足球篮球玻璃球，后来我和高若飞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发展成了用意念参与诸如桌球网球乒乓球等各类运动，究其原因是很早我就发现我爱的运动比高若飞更多，但是体力和精力是跟不上节奏的，用意念和想象参与运动不仅节省精力也保存体力。我大约从二十岁形成抽烟的习惯，在二十五岁烟瘾达到一个，预计在三十岁前后进入峰值，并且长期保持。不抽烟的高若飞原本应该比我有更多时间让嘴唇解放出来可以用于强化语言功能，参与交际，但是他没有，他沉默寡言，从小到大，喜欢独处，和他沟通起来其实很难，因为他通常不说出来，或者不说完整，沟通必须基于对他行为方式及思维方法的足够熟悉，好在我很早与他结识，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太多障碍。正是因为这样，我常常杞人忧天的担心他有女朋友之后，对方会不会很快熟悉他的讲话套路，理解他的思维逻辑，如果用时较长，那么肯定会出现问题。另外就是熬夜，这点我们大致相同，一般都是看古今中外不同年代的电影，而且是反复的看，大量的看，直到觉得看电影的量大到可以足够让自己在茶余饭后随便一个想法就能拍出一部史诗级的电影，轻轻松松振兴我国的电影事业，而且在国际上参与颁奖礼不心虚的那种。 高若飞自从进入了北大，他这些癖好都被不同程度的发扬光大，他每天的生活状态和其他北大学生很不同，他们都是如饥似渴，通宵达旦的钻研学问，高若飞通常都是熬夜看电影，第二天起床很晚，然后胡乱随性的填饱肚子后去参与各种运动，我感觉除了钢城二十三小区退休职工在沙地上打的门球他兴趣不大，其他的他都参与过了。运动结束的高若飞有时光着膀子走在未名湖畔，路过博雅塔，途经蔡元培塑像和汉白玉鱼洗，和校园里一个个北大教授们擦肩而过，然后心旷神怡，似乎和学术权威们进行过营养丰富的高峰对话，最后回到自己的寝室冲凉，熬夜，周而复始。这种狭义的运动方式以及生活状态被我鄙视了多年。就像我担心高若飞语言功能的退化会影响他恋爱一样，我常年提心吊胆，担心北大苦心经营百年的光辉形象被高若飞毁于一旦。按照我的想象，他应该沉浸在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像在钢城学校的自习室一样沉静的读书，从容的自习，不管是不是因为严子亭，或者像我那些在医学海洋里遨游的同学们一样，一个猛子扎进去，拉都拉不回来才对。然而高若飞就是这样特立独行，永远旗帜鲜明。他拥有游离于所处的环境不被浸染的能力，他一定是个人才，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判断是在什么领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注意，这不是止蚀，而是一种野兽般的反应。走势如同森林，野兽在其中有着天生般的对危险的直觉。这种危险的直觉总是在危险发生之前。而野兽更伟大的本事在于，一旦危险过去，新的觅食又将开始。原来的危险过去就过去了，不会留下任何阴影，只是让对危险的直觉更加强大。没有任何走势是值得恐惧的。如果你还对任何走势有所恐惧c有所惊喜。那就继续在当下的走势中磨练，让这一切恐惧c惊喜灰飞烟灭。这里只需要正闻c正见c正学c正行。”凌晨三点，原本高若飞看完一部无聊的电影正想睡去，却无意在网络里翻到这篇博客，看了几篇后，他像被微弱且持续的电流击中，浑身微微颤抖，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感受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向显示屏里拽着，高若飞大脑皮层开始兴奋，一个个神经元被瞬间唤醒，他感觉神经元的回路被一点点联通，像圣诞树上的彩灯，开始闪烁起来。这是一种醍醐灌顶的畅快，高若飞神情呆滞却异常清醒，像中邪一样机械地向下滑动鼠标，博文里讲过些什么，他急切地想要得知，他被一篇篇博文深深的吸引，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高若飞依然面无表情阅读昨夜的博文，他在文字里迷失了自己的肉身，灵魂却像是被唤醒出窍，跟随着这位博主一路寻觅，从形态出发，走到级别，途经分型，遭遇震荡，偶遇分解，走势必完美。这个博主像一位老仙，隔空向高若飞撒下一把珠子，落在玉盘里，难以捕捉；又似一个虚幻的影像，在脑海中漂移，闪烁不定，神出鬼没。这是一种难得的奇妙感受。终于，他嗅到一个缝隙，进入博主理论的大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的很多天，高若飞将博文打印成本，每天手不释卷，除了睡觉，整日参禅悟道，研读其中的奥秘。缠绕理论取代了所有的运动和电影，让高若飞如痴如醉，他想要成为那个直觉最强的野兽，在幽暗恐怖的森林里不断觅食。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在钢城，在龙都，在秦岛，都没有。这里杀机重重，无相无形。中枢及缠绕成了他最想悟透的概念。其中的哲学和智慧我不懂，高若飞也不尽理解，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痴迷，这些博文，渐渐成为他的执念。 半年过去，他在证券公司新开了一个账户，只有真正踏进森林，才有机会成为野兽，他不断的搜寻猎物，观察走势，对每一次交易的变化，每一日的k线做分析，数字在屏幕上变化，也在高若飞的瞳孔里变化。终于，他扑捉猎物的时机成熟，第一次出手，他倾其所有，满仓宝钢股份，然后静观其变，市场是猎杀场，他很紧张，大盘指数轻微波动都牵动着他的内心，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这种刺激对于野兽是一种血腥的味道，他调整着呼吸，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加速为自己的第一次出手心潮澎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第一次出手，高若飞采取的操作是中线持股，静观其变，最终的收益证实了这种战略的正确，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可谓赚的盆满钵满，这次收益是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而高若飞仅用了不到三个月。初战告捷，高若飞似乎不再迷茫，他不再像在秦岛大学时那样无所事事，虚度年华。除了必须的交际和课业时间，他都和k线还有分时图一起度过。 大盘指数和个股形态最能牵动他的神经，每日的交易时间他极为专注，目的就是找准时机，进行下一次捕猎，他很饥饿，需要觅食。旁人看来，初入市场的高若飞就像初入赌场的赌徒，运气出奇的好，接二连三最初几次中短期的交易他都十分顺利。对于回调充分，震荡结束的个股，高若飞把握的出手时间都极其精准，这几次交易收益相当可观，不到一年时间，高若飞资金翻番。 最初来到北大，高若飞并没有被北大的各种光环晃的睁不开眼。现在，收盘后站在未名湖畔走走看看，他终于感受到北大的不同，潜心做学问的学者在这里可以充分的汲取养分，因为北大就是一片知识沃土，无边无际，足以耕耘一生，受用一生；很多中学生，都不远千里来到北大，在西门前留影，带回家去当做座右铭，激励自己为进入北大奋斗。只有优秀的大学才能有这种氛围和气场，吸引无数学子。高若飞得意非常，和北大结缘是迄今为止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此刻，他就在北大的滋养下找到了目标，获得了新生的动力。 随着资金翻番带来的是逐渐膨胀的。是一种毒药，上瘾后再难戒掉。看似轻松愉快，整日足不出户，高若飞就可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体验到类似金庸古龙笔下群侠功夫的精妙不可言。这种真实的快感是任何电子竞技游戏或者运动都无法带来的。复盘时间，高若飞通常会回想几分钟被他斩于马下的其他散户，然后吃着外卖唱着歌，悠悠然的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看着账户资金的不断增长，高若飞神清气爽。 一ney，最直观的刺激着他。看准出手的时机，把握市场的节奏，然后作壁上观，静待花开，一切就是那么容易。缠绕理论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完全读懂，他一直觉得其中的精髓是提高资金利用率，但他没有这样做，中线对利用率没有太高的要求。虽然没有悟明白，但一知半解已经效果惊人。后来他告诉我，那时的他认为自己虽不能完全理解缠绕，却终于明白了许多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和事。通透！是他对当时自己的描述，登上山顶，竟然无人等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人们都在山顶等着我吗？我上来以后人都在哪呢？ 高若飞仰望星空，或怅然若失，他竟然感到一丝寂寞，恐怕只有独孤求败才会有的那一种寂寞。他的伴随着野心，在资本市场这个黑暗的森林里，他不再是个刚刚踏入的小野兽，他一直前行，从谨小慎微到跑马圈地，森林就是他的领地，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疆土有多大！自己的臣民有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走过立交桥下的小报亭，我看到钢城日报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头版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积，用代表喜庆的大红色字体写着曾三普荣升省委常委c党组成员的消息。 曾三普官运亨通，不知道韩晓勇身在何方？ 栗雪娇一袭宝蓝色职业套装，长发及腰，依然明艳动人，较为不同的是多了些许从容自若的神态，她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款款进入写字楼的电梯。这里是龙晋华庭，这座地标式的大厦坐落在龙都市最繁华的黄金地段，栗雪娇现在的身份是龙都市知名的连锁酒店“七茉”的创立人之一，之所以知名，是因为酒店品牌创立不久，旗下酒店就已经在龙都市各区商业中心地段发展到十家的规模，大有向市外扩展的势头。龙都晚新闻曾经报道过栗雪娇的创业故事，“七茉”的崛起，成功遏制了洳家c堇江等业界翘楚在龙都的开店进度，显示出了本土企业的优势，为本土酒店业在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七茉由此获得不少荣誉，创始人之一的栗雪娇也已成功跻身本土优秀青年企业家的行列，成为本土优秀女青年的典范。 此时，栗雪娇正应邀准备去参加全省企业家大会。大会上省高官出席并作了讲话，弘扬时代精神，让企业家提升境界c开拓创新。曾三普在主持会议时对贯彻落实大会精神提出要求。会议对全省优秀国有企业c驻省央企c民营企业和科技创新企业进行了表彰。栗雪娇作为民营企业家代表在会上发了言。 会后，栗雪娇独自开车回到了位于东湖的别墅内。不久以后，曾三普也来到了这里。这栋别墅环境优美，远离闹市，是曾三普金屋藏娇的地方。二人常在这里举杯庆祝，把酒言欢。有时为了曾三普的升迁，有时为了栗雪娇的七茉。 几杯红酒之后，栗雪娇对曾三普撒娇，“今晚你不要走了吧？” “今晚要回趟家，我最近太忙了，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那你赶紧走！现在就走！”栗雪娇发起了脾气。 曾三普沉默不语，看着栗雪娇不开心的样子，心想转移一下话题，说说七茉之类的，但是最终没有开口。他倒了一杯红酒，举起杯子凑在鼻子下方，另一只手把栗雪娇揽入怀中，红酒香和栗雪娇的发香似两条平行的江河，在曾三普的嗅觉里混合，汇成同一条河流。栗雪娇眼神迷离，享受着曾三普的爱抚。窗外飘起细雨，庭院里的合欢树上，两只小鸟叽叽喳喳从枝桠上飞了起来，结伴回巢去了。 第二天，曾三普很早就出门去了，他今天要去南都市视察工作。栗雪娇待在家里，先是看了会新闻，随后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一些酒店的事情。正在无聊的时候。“滴滴～滴滴～滴滴”门铃声响了起来，栗雪娇有些惊讶，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访，那么会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栗雪娇从窗子里向外张望，看到院子铁门外有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身材矮小的男人不停的按着门铃，面部看不太清，但是从身形可以判断，这个男人她肯定不认识。在窗口看了一会，她没有出门，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过了许久，门铃不响了，起身再看外面，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她给曾三普拨通了电话，询问是否到达了南都市，并将有人不停按门铃的事告诉了曾三普。曾三普在脑海里快速的搜索了一遍，除了自己的秘书，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栋别墅的存在，来人应该不是找自己的。他告诉栗雪娇可能是找错门了，不必在意。明天，他就会返回龙都。和栗雪娇闲聊了几句，曾三普挂掉了电话。 东湖的别墅环境优美，空气清新，在这里购房的业主，非富即贵，但是由于别墅群依然在建，配套设施及服务也没有完全跟上，入住率还不算太高。栗雪娇平时也不会独自待在别墅里，吃过午饭后，她开车准备去集团旗下新开的酒店看看。车开出别墅不远还未进入主公路时，一辆黑色轿车强行超车，栗雪娇避让不急，急打方向，车头已经驶出了路面，她急踩刹车停了下来，栗雪娇看着黑色轿车飞驰而去，气的面红耳赤却无可奈何。正要重新发动汽车，车门开了，副驾驶门和右后门同时打开，上来两个男人。上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副驾驶的那个男人迅速抢去了栗雪娇的车钥匙，栗雪娇晃神两秒，大喊，“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副驾驶的男人拿着一把明晃晃让人不寒而栗的匕首指向栗雪娇，他面露凶光，示意栗雪娇不要喊叫。后面座位上的男人拿出手机，径直把屏幕推到栗雪娇面前，因为距离太近，加上恐惧慌乱，栗雪娇用了很久才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打劫！”栗雪娇吓得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的把随身的皮包递给了副驾驶的男人，这时，她才看清这两个人的面貌，尤其是副驾驶这个男人，穿着破旧不堪的黑色皮夹克，这正是上午按门铃的那个男人。男人接过皮包，仍然没有说话，继续凶狠的盯着栗雪娇。后座的男人在手机上输了些文字，又让栗雪娇看，“去别墅里。”栗雪娇看清后，意识到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了。黑夹克手里匕首比划着，让栗雪娇开门下车，坐到后面去，自己驾驶汽车。栗雪娇哆哆嗦嗦的打开车门，黑夹克也同时打开副驾驶门。栗雪娇下了车，黑夹克也刚刚下车，朝栗雪娇这边走来。这时，一辆面包车秒米不差的停在栗雪娇左边，面包车里面很大音量放着时下流行的老鼠爱大米，栗雪娇从来没有觉得这首歌如此动听，面包车司机看着栗雪娇，嘲笑的问道，“你这是咋开车了，都开到路外面了？”黑夹克被突如起来的情况搞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藏匕首，后座的手机男也迅速下了车。面包车司机话音未落，栗雪娇三步并作两步，打开面包车副驾驶门，“快开车！！！”面包车司机反应极快，一踩油门，冲了出去，从后视镜里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惊恐万状，“你这是啥情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没啥情况，有人拦路抢劫。”脱险后的栗雪娇镇定了许多。 她在脑海里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手机男和黑夹克是在她车子刚刚被迫停在路边时就突然开门上车，但车辆行进时路上并未看到有任何行人，看来这个停车的位置和此二人埋伏的上车位置一定是预先安排好的，不然这个时间不会这么巧！逼停自己后扬长而去的黑色轿车就是二人的同伙。这个团伙至少有三个人，配合相当默契。黑色轿车一定会回去接应同伙的，这个时间应该他们已经取得了联络。 “刺激！那现在我们往哪儿开？”面包车司机问。 “最近的公安局！钢城分局！马上！” “好嘞！”面包车司机显得兴奋起来，伸手把音乐声调大了很多，一路哼着小曲儿把车开进了钢城分局。 钢城分局接报案后，警察，栗雪娇，面包车司机一行人回到了事发现场。车内财物已被洗劫一空，但是很幸运，车内的行车记录仪保存的录像完好无损。通过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很快警方就锁定了扬长而去的黑色轿车，通过以车找人，三个抢劫栗雪娇的人很快落网了。不过令人唏嘘的是这三个人均为钢城子弟，最大的25岁，最小的21岁，其中手机男和黑夹克都是聋哑人，也是亲兄弟。他们和轿车司机从小在钢城结识，一起长大，没有一技之长，整日在社会上混迹，游手好闲。其中为首的黑夹克想出了抢劫别墅区的富人这一招，终自食其果，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曾三普得知此事后胆战心惊，不仅仅只是担心栗雪娇的安危，他更加庆幸几个混混儿的抢劫没有发生在别墅里。这件事后他对栗雪娇遇事沉着，处变不惊更多了一份欣赏，这个姑娘不仅提供了重要信息帮助警方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而且没有暴露一句自己以及他们俩的安乐窝，事情的效果非常理想，二人的关系依然不为外界所知，如果不然，事情扩大范围一调查，难免惊动了更多的部门，曾三普虽然此时已身居高位，但事态发展不可预料，到时候恐怕也自身难保。值得一提的是那位面包车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同学ike，那天他正在为其姐夫开张不久的装修公司运货到别墅区，送货回程碰到了有人把车开到了马路外边，本来想停车戏谑几句那个司机，没想到赶上了这一出好戏，无心插柳的救了栗雪娇。后来ike与栗雪娇由于协助警方提供证言有过多次接触，栗雪娇时刻不忘ike当天的鼎力相助，视其为救命恩人。同时她发现ike处事颇有义士之风，值得信赖。曾三普从栗雪娇处得知了ike的情况，钢城长大，参军两年，两个月前刚刚复原回到钢城，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不久之后，曾三普凭借自己的关系暗中帮助ike安排了一个无数钢城人羡慕的工作，在钢企机关总部给时任总经理当秘书，总经理是曾三普在做董事长时一步一步提拔起来的心腹，所谓总经理秘书只是个没有具体工作的岗位而已，ike的主要任务是衔接总经理与曾三普之间的联系，传传话，递递条子之类的，这不仅让已经离开钢城的曾三普加固了对钢企上层的掌控，同时不显山不露水。 ike做这个工作简直轻车熟路，在部队时他就是首长通讯员，纪律严明，守口如瓶，不久就深得曾三普和总经理赏识。终于，他从所有人印象里爱打架的钢城小混混完成了第二次华丽转身，第一次是两年前光荣入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毕业后的我像鹿城的童辉扬一样成为一名警察，每天处理钢城辖区里很多大事小情。在钢城分局，我没有看到郝警官，他已经退休了。为了熟悉工作，我被安排到案侦组跟着李京唐警官学着办案并且处理些日常的案头工作。下午李京唐从会议室回来，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分局响应市局号召，准备开展命案积案清理工作，大概听明白后，李京唐把我带到了分局的档案室，在一摞摞的卷宗里找了很久，他递给我一个档案盒，“这个案子距今最近，你看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命案卷宗，打开纸盒，我发现这就是2008年的那起碎尸案件。我翻阅着当时的卷宗，看到了红发女子的照片，也看到了韩晓勇的询问材料，立交桥下的烧烤摊上，韩晓勇点燃一支烟，红发女子出现，韩晓勇尾随她进入立交桥下的过道，在人群中找到红发女子韩晓勇把这件事情讲的很清楚，包括红发女子对他说的所有话，以及韩晓勇看到的女子的纹身。我看到韩晓勇离开了立交桥，重新回到桥上的现实之中。 现实中，韩晓勇消失的无影无踪，红发女子遗体早被化为一罐骨灰，栗雪娇经营着自己的“七茉”，高若飞在北大寝室里电脑前盯着大盘和自己的账户，曾三普在常委的任上改造着龙都市，而我，盯着卷宗寻找着案件突破口。也许李京唐给我分配案件的时候只是例行公事，完成任务，但是那段时间我却把这件事当做了生活的全部。每天重复的看到立交桥下的韩晓勇点燃一支烟 我在钢企总部对另一件案子走访时，碰到了ike，他悠闲地站在领导座驾旁抽烟，看到我后，他热情的对我打招呼，就像我们还是同桌时一样，聊着聊着，领导从大厅里走出来，ike对我说晚上一起吃饭，说完急匆匆的打开车门把钢企集团的总经理迎到车上，发动汽车驶出了总部大院。 当天我下班后果然接到了ike的电话，我们在一个格调优雅的茶餐厅里见面。ike面子很大，餐厅的经理笑脸相迎，亲自为我们点餐，ike很有二号首长的范儿。 “最近还好吧？”我问。 “都挺好，我时来运转了。”ike笑答。 “当了几年兵，受了不少苦，你这只胳膊骨头没问题吧？” “往事不堪回首，还好有你，当时要不是你给我打石膏，这条胳膊，废了！” “哈哈，不会，不会，你的骨折没有那么严重。”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骨折好了后，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后来我入了伍，当了兵，现在转业又回到了钢城，遇到了贵人，我现在不折腾了，不胡闹了，我信命了。” “信命好，但是我感觉你还是爱折腾啊，性格不好改。” “哈哈哈，只有你懂我，我就和你合得来，来，干了这一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第二天是周末，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头疼的厉害，我只记得和ike边聊边喝，他给我说了很多故事，有栗雪娇，有曾三普，有他姐夫，但是怎么回到家的却回想不起来了。 下午我依然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接到了薛海宾的电话，毕业时他被保研了，如今应该依然在医学海洋里遨游，可让我意外的是他电话里说现在的生活不光只是埋头研究蛋白质的四级结构了，课余时间也会到岸上来放松一下，放松的形式比较单一，一种是和她女朋友吵吵嘴，调剂一下脑子，另一种是听听李宗盛，感叹一下人生。他还告诉我医学的海洋太浩瀚无垠，他研究不下去了，即使他能把所有的学问研究明白，人们该生病的依然还是会生，他所做的事情也不会对医学进步起到多大作用，所以他想要放弃了。我感觉我的世界观要崩塌了，几年前那么执着的人一个猛子扎进海里，那坚毅的眼神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可现在他说不想游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世界变化得太快了。我决定去一趟医科大，我要好好陪他聊聊。 进入校园，看了时间，薛海宾把实验做完还有一会儿。到处走一走，忽然觉得以前在学校像是身在庐山，横岭侧峰天天见，但从未曾识其真面目。今天重回校园才发现，这里硬件如旧，但是软实力似乎大幅提升，到处都有交流学者，学术气氛浓厚。眼前学术汇报厅里一个rb冈山大学的医学专家在做学术报告，我站在后门的位置，看着rb学者说着日语生情并茂的讲解ppt上的内容，每说一段，在第一排会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学生翻译成中文，虽然看不到她的面部，但听她口音我感觉她应该是个中国人，貌似还有点龙都口音，正在我思绪漂移的时候，薛海宾电话来了，我告诉他我的位置，几分钟后，他也来到了报告厅，我看他面容憔悴，打趣道，“来听一听讲座吧，你会重燃医学梦想。”他摇摇头，闷闷不乐的，“这位教授来我们实验室一个多月了，他的团队和我们实验室有合作，我每天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做实验，他过两天就回rb了，但是会有他的学生继续留下来完成一部分课题，很无聊的。”“哦，是吗？”“你看，第一排那个为专家翻译的女生，就是冈山大学的学生，她是中国人，老家还是本市的，学术牛人，比我们大一两岁而已，这次随她的导师一起来的，她叫严子亭。”“叫什么？”“严子亭，你怎么了？”我很惊讶，径直绕到前门位置，严子亭正在用日语和专家确认内容，随后，严子亭继续向大家翻译。她语速适中，声音悦耳动听，明亮的双眸，气质非凡，我可以瞬间确认，一定不会错，她就是那个高若飞魂牵梦绕多年的女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此刻，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将发现严子亭的消息即刻分享给高若飞。薛海宾似乎看出我有什么心事，能感觉到他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但是他始终没有问我。离开报告厅，我们在医科大附近那家我常去的台球厅里坐了下来，切磋一下球技，谈一谈人生。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空旷的大厅内六张球台，通常只有一个球台亮着灯，柔和的灯光通过台面和桌球很舒服的反射到眼睛里，其他没有开灯的球台和角落被黑暗填满，耳畔可以听到斯卡布罗集市之类的背景音乐，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球台上，我认为在此获得的快乐不亚于高若飞在黑暗森林里猎杀觅食获得的快感。台球是我大学时最爱的休闲运动之一。我选择的是曾经对战过韩晓勇的那张球台，韩晓勇那天下午人品爆发，每次开球台局都很理想，多次一杆清台，韩晓勇啊韩晓勇，你在哪里？ 薛海宾瞄着母球，精准的低杆将目标球送入袋中，同时准确的找到下一个目标球。“我真的不想读这个专业了，你觉得我怎么和女朋友还有父母开口呢？他们能理解我吗？”“这个问题貌似很难说啊。我也没见过你的父母，不了解他们的想法，但是我大概率的认为，他们不会同意你放弃。至于你女朋友，也许问题不大，你们相处这么多年，她应该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应该直接找她谈谈。”“薛海宾听着我说完，若有所思，抬手出杆，又一个目标球应声入袋，看来我今天可以触球的机会不多，难道这张球台是我的魔咒吗？“你说的这些是不是和没说一样？我们还是认真打球吧。” 几百公里之外的bj，高若飞在五六个人的簇拥中不情愿的坐了下来。铜火锅冒出的滚滚热气让窗子从外面看起来有了磨砂玻璃的质感。这五六个人里有一个发型像爱因斯坦，一个胡子拉碴再长一点就是李逵，另外几个无论相貌还是衣着都还算正常，但是几个人都有同样渴望的眼神，他们对高若飞毕恭毕敬，殷勤非常。高若飞看了看手表，“咱们能不能简单点，我时间紧，还得回去复盘。”李逵开口说话，“股神，就耽误一顿饭的时间，给我们讲讲如何在股市里立于不败之地，你看咱们同学这么久了，你也不忍心看我们这么深套下去吧？”高若飞无奈的拿起筷子，“不是我不说，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每天也是如履薄冰啊。”爱因斯坦心急如焚，“所以就得请教股神你给同学们讲讲。”高若飞看看大家，摇摇头，吃了一口菜，沉思片刻，“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众人不约而同交换了眼神，然后均作沉思状，仔细品味着这段话。静寂了半分钟左右，爱因斯坦高呼一声，“谢谢大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寂静的夜，繁星点点的空中，一颗星突然闪烁起来，频闪的节律像是睡前忘了关机的老式收音机上电力不支的提示灯发出的那般，几分钟后那个亮点突然扩张了很多倍，强光晃的睁不开眼，再看时眼前是一个不明飞行物，我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推进飞行物里，然后飞行物瞬间变成了一个大扫帚，带我在城市的上空漫无目的的飞，有时候飞行物会变成竹蜻蜓，有时候又变成钢铁铠甲，这是我从小到大做的一个梦。我常常想下一次我的飞行器会变成什么。在我接手立交桥下碎尸案后，这个梦又有了新的版本，但最终都是盘旋在立交桥上方的时候结束。 韩晓勇，你在哪里？ 红发女子，到底是谁对你痛下杀手？ 这两个问题常常让我梦醒后无法再次入眠，然而却无药可医。我在夜里常常点燃一支烟，在忽明忽暗的桔色烟头里看到韩晓勇吸了一口烟，起身尾随红发女子走进立交桥地下通道 一天，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接到了鹿城童辉扬的电话，“长话短说，我这里有一个案子，没有人头（意为没有明确的嫌疑人）。但是现场留有一张破碎的纸片，我们分析后这个受害人可能是龙都市gc区的人，我们需要你们那边的协查，我下午会到达龙都市，我们碰个头。” “好的。童老师。” 下午时分我在钢城见到了远道而来的童辉扬，他没有变，同第一次我在鹿城看到他的感觉一模一样，像是时光的重演。 傍晚的案情碰头会上，通过前期鹿城警方的工作情况以及现场照片和实物等信息两地警方对案件大部分情况达成了共识，死者系男性，高度，年龄25岁左右，被他人用刃长约20公分的锐器捅刺胸腹部多次死亡，然后焚尸灭迹。通过查勘现场遗留的物品信息，死者极有可能是龙都市gc区人士，被杀原因及凶手不明，现在最关键的是确定死者到底是谁。 鹿城，钢城，鹿城是红衣女子的故乡，钢城是红衣女子的殒命之地。 钢城，鹿城，钢城是韩晓勇结识红衣女子的地方，难道鹿城的无名尸骨会是韩晓勇吗？ 想到这里，我直冒冷汗，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送童辉扬离开龙都时，站在我伴随我整个童年的火车站，那列绿色车厢前，看着他略显疲倦却高大如前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列车缓缓驶出车站，我想起几年前在鹿城童辉扬哼唱的《知床旅情》，他曾说这首歌一定要听石原裕次郎演绎的才最有感觉，此刻，我认为童辉扬的版本才堪称经典。 随后的日子里，钢城分局排查的有价值线索里，果然把韩晓勇列为可能性最大的受害人，但是由于没有比对样本，一直无法与死者进行dna比对。韩晓勇到底身在何方，是生是死，不仅仅是我心中的疑惑，也成为两地警方迫切想要解开的谜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作为高若飞班长的韩晓勇就对高若飞有一个四字评语，“小伙命好。”其中有一次是校园里的足球联赛，决赛最后阶段，对手实力强劲，攻防兼备，看似本队夺冠已然无望，队内的前锋高若飞离最佳射手也差两个进球，在终场哨前的一分钟，整场都碌碌无为状态全无的高若飞原本已准备接受1:2的结局了，漫不经心的站在禁区前看着对方门将，但是对方门将得球后似乎觉得冠军已经到手，竟然在场上提前庆祝了起来，没有常规的把球大脚开出，而是向前趟了一步，在皮球脱离有效控制后无奈随意撩了一脚，皮球半高不高，不偏不倚踢到高若飞头上，然后以一种诡异的抛物线反弹向球门，并成功掠过门将的头顶滚入了球网。最终点球大战高若飞又成功打入一球，冠军得手还获得最佳射手，一时传为奇谈。而今评语再次一语中的，高若飞由于准备研究生毕业相关的所有杂事无奈暂停对账户进行操作的几个月里，本以为自己错失了不少赚钱机会，谁承想a股遇到了自6124点后的大溃败，常常千股跌停，市场上血雨腥风，哀鸿遍野。高若飞幸运的躲过了这一跌，完美离场，顺利毕业，带着之前几年的原始积累离开了未名湖，准备大展身手在首都闯出一番天地。 后来在一通电话里我无意提起了严子亭，高若飞半个月后就从bj杀回了龙都，离开了给他带来第一桶金的帝都。我原本以为他会不由分说地c义无反顾地去找严子亭表白，然而并没有。他安顿下来后第一次见面我们约在龙都那一家淮扬菜餐馆，看着晾衣卤肉对坐无言，桌上的一副空餐具和一杯汾酒是留给韩晓勇的。高若飞说他想韩晓勇了。我起身离开，带着高若飞来到了钢城的立交桥下，在我们常去的烧烤店拿了啤酒，还特意要了两瓶韩晓勇最爱的太钢汽水，烤串上桌的时候，我看到高若飞眼底渐渐湿润，充盈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小木桌的桌角。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的眼泪。 决定在龙都发展的高若飞用所有积蓄成立了一个私募公司，取名勇信达，从此成为了职业的操盘手。公司运作起来还算顺利，但是一直没有任何韩晓勇的信息送达。 两年后，善于经营的高若飞把公司开到了龙都最顶级的写字楼龙晋华庭里，楼下就是栗雪娇的七茉集团，高若飞的出现，让栗雪娇大吃一惊，两人在电梯里相遇的第四次，栗雪娇终于开口了。 “有韩晓勇的消息吗？”栗雪娇问道。 “没有，也许很快就会有了。”高若飞看着栗雪娇，他的目光里没有感彩，让栗雪娇浑身都不自在。沉默过后，栗雪娇出了电梯。她回头看看高若飞，高若飞同样也看着栗雪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人生是有剧本的，但是没有导演。关于我们几个的故事，总是出乎我的预料，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发展。 严子亭在rb即将博士毕业时，薛海宾已经改行做整形外科医生了。这么多年，一切都在变化，似乎只有我并不认识的严子亭安分地演着自己的剧本。从钢中到冈山，负责在故事的背景板里散发着缥缈的仙气。 严子亭回国的那一天，薛海宾去机场接她。严子亭在飞机上回忆起在医科大学作实验的时候，无论有没有人监督，只有薛海宾最遵守规则，按照既定的方案一步一步的做，因此她评价薛海宾是值得信任的男人。听到这里，严子亭的未婚夫笑了起来，“按你这么说，那一会飞机落地后我要好好感谢他，幸好当年他没有追求你，不然恐怕有这么值得信赖的男人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贫嘴吧你！”严子亭很开心，即将回到故乡，她神采飞扬。 “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冀康，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薛海宾。” “久仰久仰。” “哈哈，欢迎欢迎，快上车吧。” 薛海宾告诉我冀康是严子亭在rb的同窗，三个月后即将完婚。一个研究脑容量和智力的关系，一个研究阿尔茨海默病发病机制，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听到的仿佛是“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我感觉高若飞彻底没希望了。但是三个月后，没有听到薛海宾讲起严子亭的婚礼。按薛海宾的说法是冀康逃婚了，原因不得而知，总之婚期临近时，冀康离开了龙都。也许是远在海外时，两个年轻的异乡人相互取暖，回到故乡后发现根本过不到一起。我像一个传话筒把这些事告诉了高若飞，他终于也坐不住了，告诉我，想通过薛海宾约严子亭见一面。听到这个答复时我终于觉得高若飞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只会操盘的机器。 就这样，在龙都，gc区，高若飞终于和严子亭重逢了。也许和高若飞多年前想象过的重逢不太一样。但对我来说，这场景就是当年的《感动中国》。严子亭在餐厅门口看到高若飞的时候，我从严子亭眼神里终于得知了冀康逃婚的秘密，那眼神分明就是爱，我相信她对冀康最多也仅是依赖而已。严子亭一眼就认出了高若飞，那个当年挑染过头发出现在同一个自习室的男孩。她最终没有接受冀康的原因或许就是心里一直记着这个曾出现在她身边长达一年之久但从未说过话的男子。女人一向是敏感的，你对她的好，她不是视而不见，而是置若罔闻，只是当年时间没有给两个人机会，就各奔东西了。 整个饭局，我和薛海宾都感觉自己太多余了，不停的碰杯，然后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相见恨晚的眉目传情。仙女终于沾染上了烟火气，机器人也终于有了温度。散场前，我举起酒杯，提议大家一饮而尽，这杯酒敬过往云烟，也敬明日朝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栗雪娇走进了高若飞的公司，前台小妹苏青青礼貌的将栗雪娇拦下，“你好，请问您找哪位？”栗雪娇很不屑的四处打量着，刚好高若飞从会议室出来看到这一幕，“青青，请客人进来。”“好的，高总。” “青青，你去忙吧。我来接待这位女士。” “是，高总。”苏青青回到前台。 “高总，生意兴隆啊？”栗雪娇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什么事吗，栗总竟然亲自光临。” “有事，肯定是有，就看高总有没有时间了。” “好，那傍晚时间，我请客，请栗总赏光。” “不必客气了，就在这栋楼32层的茶室，6点钟我在门口迎接高总，请高总喝茶。”说完栗雪娇起身向高若飞告别。 6点钟，高若飞来到32层，电梯口迎接他的是栗雪娇。原来这层楼是一个私人会所，看样子隶属于七茉集团。 “高总请。”栗雪娇引着高若飞来到一间会客厅。 这间会客厅装修风格很独特，大气磅礴，但高若飞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栗总不会是请我在这里喝茶吧？” “高若飞，你有完没完？跟我在这装！” “这是从何说起？” “都是一起长大的，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韩晓勇和你情同兄弟，我是对不起他，但是我又没嫁给他！总不能没完没了吧？又不是我害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说远了，说远了。今天到底是什么事找我来？” “喝茶！”栗雪娇很生气的扔出一句。紧接着她恢复了理智，亲自为高若飞沏了一壶好茶。这时才开口，“有一笔生意，请高总打理。” “很乐意，具体是多少？” “一个亿。” “这么信任我？” “都是按合同来，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什么时候签合同？” “今晚。” “很急？” “有问题吗？” 高若飞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曾三普有关，但是做生意就是做生意，别的不必多想。 “没问题，我马上通知我的人把合同送上来。” “我派人去取。” “好的，我这就联系。” 一个小时之后，ike从苏青青手里把合同拿到，带到了32楼。 高若飞检查一遍，栗雪娇复核后，双方签字，高若飞将随身携带的公司合同章拿了出来。 “盖吧，时间不早了。”栗雪娇略显疲倦。 高若飞有一丝犹豫，他抬头看看栗雪娇，还是签了字盖了章。 双方各自收好合同。栗雪娇送高若飞直到门口，并着重的提醒他不要声张。 这天晚上的事高若飞和ike分别同我讲起过，ike只知道栗雪娇打电话让他从勇信达前台接一样东西，并将它带到会客厅，他并不知道他拿到的圆筒内装了什么，他认为当晚的事重要是因为当晚他除了拿东西其余时间一直和曾三普在32楼一间密室下棋，而棋艺高超的曾三普当晚落子常常心不在焉，漏洞百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一个亿，也许在老王那里真的只是当初的一个小目标，但是在曾三普这里，这个数字不是小目标，而是千钧巨石。几十年来，曾三普一直全心全意奉献在钢企，没有过多的收入和资产，也就是成为钢企董事长后的那几年，才开始通了点敛财之术，也渐渐的学了些嘴里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的一些高级干部的皮毛。随着不断的升迁，曾三普见识过不少人生的大场面，然而他始终没有练就像其他大佬们一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功，他总有一种家有余粮心不慌的小农思想，作为封疆大吏，曾三普有时过于单纯，这一点只有栗雪娇最懂。曾三普曾经给她说起过自己几十年的奋斗历程，动情处曾三普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竟泣不成声。那一年，不到二十岁的曾三普从黄河边的小城镇来到了省城龙都钢企里，成为机械厂铸铜工段一名技术工人，当时改革开放没几年，人们思想封闭，整日不知所措，日子久了都浑浑噩噩。工友们上工也很累，盼到休息时，找出一副扑克可以打一个通宵，手头宽裕时就成群的喝酒扯淡，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妄言。曾三普从来都不会这样度日，他总是安静的在一个角落里，拿着不同的书翻几页，80年代有一套走向未来系列丛书，是当时国内思想解放最前沿的一批学者的智慧结晶，曾三普把每个月少的可怜的工资省下来买书，出一本买一本，坚持了四年多。这样的曾三普在最底层的工人当中当然很容易就成为异类，工友们常对他冷嘲热讽，说他喝着山沟沟里的水，操着太平洋的心。后来，曾三普平步青云，当年的工友混的不错的也无非就是个有几个学徒的老师傅。他念旧情，把那些和他在一个工段的老哥老弟们聚到一起，只要是能说的过去的靠点谱的人都给调整了好一点的岗位。在当一把手之前，面对庞大复杂的钢企内的利益争斗，曾三普也总是吃亏是福。可即便如此，在掌门钢企的一路上，至少两次差点被政敌下绊子放暗箭伤了性命，脱险后，自认为艰难困苦的日子过久了，过够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沉下心来，一门心思的想把企业做大做强，没想到四十五岁后连续升迁，直至如今竟官至高官。多少次险象迭生，才换来今天身居高位。他对栗雪娇讲完几十年风风雨雨后，把栗雪娇拥入怀中，栗雪娇看不到曾三普的脸，却感受得到男人流下的泪。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栗雪娇只有作为他人生路上的红颜知己，为他红袖添香。所以，在得知曾三普想提前留下一笔钱，作为以后仕途结束后的保障，栗雪娇没有过多考虑，就应了下来，她想到了勇信达，想通过高若飞的公司把这笔钱过滤成七茉集团的合法收入，若干年后颐养天年。她深知平日里看似前呼后拥内心却极为孤独的曾三普早已给了她最根本的信任，她愿意为曾三普排忧解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自从勇信达接到栗雪娇这个大单后，公司不计算超额收益，仅资金管理费就可以让高若飞轻松步入中产，高若飞终于实现了财务自由。那段时间严子亭准备进入医科大学的研究所工作，两个人都有很多空闲。高若飞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和严子亭将关系更进一步。他在身边观察了一圈，发现基本上没有女性朋友，于是最终锁定了公司的苏青青，目前也只有她比较适合做自己的情感顾问，高若飞每天在办公室咨询苏青青情感方面的问题，进行了一周后发现苏青青似乎有些误解，认为高总对她有些想法，高若飞无奈改对苏青青进行问卷调查，将头一天想好的关于恋爱c约会等50个问题譬如“什么样的穿着容易得到约会对象的青睐”用a4纸打印出来交给苏青青，苏青青心里非常纳闷，但还是认真作答后交还给高若飞。通过对这份精选50题的答案进行分析，高若飞总结了一套约会严子亭的计划并准备实践看看效果。但是约会几次后他发现无论之前准备的如何周密，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即使碰到了预演过的情景，在瞬间也无法反应过来，约会效率较为低下，始终不能敲定二人的关系。最终高若飞决定直接使用终极大招——旅行。他忐忑的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严子亭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两人出发的第一站是严子亭曾经留学的rb。 我收到高若飞从北海道寄出的礼物时，接到了大队长李京唐的电话，“叶秋城，赶快来我的办公室。” 我气喘吁吁跑到大队长办公室，“李队，您有事找我？” “来来来，快坐。”李京唐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和我说。 “看看这个。”李京唐用嘴里即将点燃的香烟指示着方向。 顺着香烟所指的方向，我拿起桌上那个写有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字样的资料袋，打开纸袋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和韩晓勇有关了。资料里附有一份鉴定文书，之前多年因为没有提取到韩晓勇的dna，韩晓勇父亲在儿子出事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警方无法提取相关dna进行比对，从而始终难以确定鹿城的无名男尸究竟是不是韩晓勇，而现在随着物证鉴定技术的发展，警方利用韩晓勇叔父的dna与无名男尸进行亲缘关系比对，比对的结果是老韩与无名男尸不存在生物学意义上的亲缘关系，也就是说，鹿城男尸不是老韩家系里的亲人。这个消息让我又喜又怕。韩晓勇没有死，但是如果他没有死，根据鹿城警方提供的案件材料，韩晓勇极有可能是杀死男尸的凶手。 “看懂了没？”李京唐眼睛里透射出一个职业刑警的锐利锋芒。 “看懂了看懂了。”我怔怔的拿着资料袋。 “那就别坐着了，去忙吧！” “好的，李队，我这就去接着办。” 我打开高若飞寄来的包裹，是一套宫崎骏动画人物的手办，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龙猫打着一把黑伞，不知道案子该从哪里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韩晓勇从可能性最大的受害人变成了可能性最大的嫌疑人，这个180°的转变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不得不重新翻看已经有些发黄的卷宗，但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我常觉得周边的一切都变得非常陌生，钢城c立交桥c办公室甚至是我自己，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熟知的所有，真的是如此这般吗？ 接二连三的，我收到了几封请柬，然后我参加了几场婚礼，多年前向我表白过的姑娘都变了，像是商量好似的，此起彼伏地嫁人，而且都请我坐在前男友那席，我不知道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沐菲也嫁人了，她与别的姑娘不同，我没有被邀请坐在前男友的席位里，我站在台上，是伴郎。新郎是ike，婚礼酒店前摆放着他们两个甜蜜的结婚照，大厅入口处挂着横幅，“新郎穆飞，新娘沐菲新婚誌喜”，很多前来的宾客对一对新人的名字津津乐道，认为是天造地设的安排。虽然我和两位新人都很熟悉，但作为伴郎，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恋爱的。那段时间里我熟悉的所有人似乎都给我看到不为我所知的一面。我感觉我像是真人秀里唯一的真人，其他的都是演员，而节目即将结束，人们纷纷跳脱出了自己的原有角色。 好在有高若飞和严子亭，在环游了整个亚洲后，他们终于以情侣的面貌回到我的生活里。这两人的爱情是我少年时代就设定好的结局，而今看到他们在一起让我感觉到一丝安稳和真实，我的世界不是大秀。但是似乎那几年整个世界都在秀肌肉，最开始是2008年的汶川，后来是2010年的玉树，再后来是2013年的雅安。我这么胡乱的联想是因为在专业杂志里看到一篇论述灾后对遇难人口的统计及容易出现的若干问题的文献，在文章里提到了这三次大地震及一个事例。2008年汶川地震后有很多家庭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没有留下一条生命，当时djy市是重灾区，有一个吴姓家庭在震后被确认遭受了灭门之灾，然而在六年之后2014年有一个人自称是吴姓唯一的后人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要求“复活”。2008年之前的很多档案早已无处可寻，这名男子的情况又极为特殊，介于这种事情事关灾民，于是当地相关部门不敢怠慢，作了一系列调查工作后，为其重新办理了户籍。但是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暴露了灾后遇难人口统计工作的不足之处，也难免产生新的错误。我在办公室无聊的翻看杂志，打发时间等待着下班后附高若飞和严子亭的订婚宴。今晚薛海宾也会出席，想到这里我很开心，但在合上杂志的时候又看到了办公桌上红发女子和鹿城男子的卷宗，心情再一次沉到谷底。 去赴约的路上我在立交桥报亭附近看到了司文的弟弟司武，他蹲在一个皮匠摊边朝我打招呼，开始我没有认出司武，没有想到司武已经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的朋友们都过的不错。穆飞和沐菲度蜜月后不久就传来造人成功的喜讯。高若飞和严子亭婚期将至，也在张罗着相关事项。薛海宾自从改行做了微整形医生，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本来就长相精致的姑娘找他咨询隆鼻啊削骨啊之类的，目的就是要精益求精。栗雪娇的情况不是太清楚，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而我貌似进入了怪圈，工作越来越繁重，还出不了成绩，全刑警队里似乎只有我们三中队在拖后腿，其他中队的同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私下拿我们中队长熊队打趣，说将熊熊一窝。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大队长李京唐耳朵里，大队会议上还特意提了一句。 “最近我们队伍里有些同志满嘴跑火车，说的话很不利于团结，哪怕是开玩笑也不好，我希望大家引起高度重视，大家在一起工作都是缘分，平时几个中队间的确存在一定差距，但是怎么能说出‘将熊熊一窝’这么损的话？这要是传到局里不是出洋相吗？”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并没有第一时刻聚在熊队身上，而是聚在了我们三中队两个副中队长的身上，因为他们一个姓杨，一个姓向。大家闷声发笑，忍住不出声。结果，会后没几天食堂就有了新版本，说李大队训三中队三个领导，将熊熊一窝，没事就出洋相。搞的三中队这几位领导半个多月都不好意思在食堂出现，这可苦了我，作为三中队的一员，中队工作没搞好，几个领导脸上无光，头悬梁，锥刺股，誓把工作迎头赶上，于是我经常接到几位电话通知，要加班，要破案。周一是熊队，周二四六是向队，周日是杨队，几个星期下来搞的我晕头转向，内分泌紊乱，要不是我学过几年医，有强大的自我调控能力，估计已然倒下了。状态全无的我以及我们中队同事在这种状态下陷入了恶性循环，破案打击完成的是一个月不如一月。 2014年11月28日深夜，我们中队全体人马在gc区最高点七府坟附近路边蹲点守候一个贩毒案嫌疑人出现，所有人身上的烟在凌晨四点时全部抽完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开始不断的打架，一辆捷达轿车风驰电掣从我们车旁边经过时，大家才恍惚从睡与不睡之间转过神来，杨队裸眼15的视力借助路灯微弱光线确认了目标车牌后，向队发动引擎追了上去。这个区域在钢城是少有的由于地势高，山地多，没有被开发利用成厂区的地段，除了一个城中村以外，人迹罕至，显得比较荒凉，路面弯道多硬化差，加速后车子颠簸的厉害，但是为了成功抓获这个嫌疑人，向队已经开足了马力，我在后排座位被颠的和车顶撞了多次后扫了一眼时速表，100k/h。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警车越开越快，颠簸幅度加剧，我们的头面部和车顶车门不停地碰撞着，捷达车同样飞速狂奔。我感到非常的不适，想要吐出来。一阵一阵的隆隆声从汽车底盘下发出，那种诡异的刺耳频率像要撕裂我的鼓膜，我看着捷达车尾灯发出的光源刹那间消失在夜色里。耳边传来向队的嚎叫。 “啊~~啊~~。” 我感觉在空中翻转了好多圈，紧接着是金属碰撞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恐惧的吼叫声夹杂其中划破夜空。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很安静，天空已泛出亮光，但是空气中升腾着的不是雾气，像是沙尘暴过后的尘埃，灰蒙蒙的。几秒钟后我意识到我们出车祸了，我原本坐在警车后排中间位置，现在我右边空空如也，左边的同事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我艰难的扭动身体，看到主驾驶位置的向队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满脸是血，副驾的同事衣衫也被血迹浸湿了，头部把挡风玻璃撞出一个洞，凶多吉少。我摸索着解开安全带，不知用了多久艰难的爬出车窗，我被眼前的所见震撼了。车子变形后被卡在一个巨大的裂缝里，周围全是土石，环顾四周，一片狼藉，捷达车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扭曲变形。我想恐怕我们不仅仅是出车祸了，而是遭遇了大地震。车子失控前那些诡异的声音和频发的颠簸不单单是车速快和路况差形成的，而是地震时发出的声响和震动，但是夜色追逐中谁也没意识到在地震。我很幸运，由于系着安全带，翻车时被两边同事挤得很紧，我并没有被抛出车外，除了左臂骨折，头部伤势也不是很重。其他同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向队全身重伤呼吸微弱，其他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我用尽了所有力气，仍然没有把向队从车内拽出来。顺着土石我慢慢的向上方爬，我爬到最高处看到远方的一切都面目全非，我甚至看到了立交桥已经倒塌，整个钢城一片死寂，虚弱的我再次昏了过去。 我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别的都记不住了，只记得人满为患，余震不断，每次广播，人们都如惊弓之鸟，眼神中流露出求生的和深深的恐惧。我呆呆地看着地震中受伤的人们和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像个傻子一样。医生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停。有时候会有记者来访，问东问西，然而我不想说话。伤势渐好后我和其他伤势较轻的幸存者被安排在震后的一个心理干预点，每天定时会有人来做心理干预。 据报道，这次地震是龙都市有史可查的最强一次，震级71，bj等周边地区地亦有强烈震感，不同程度受灾。龙都市据震中约70公里，成为重灾区，死伤惊人，损失惨重。新闻里女主播播报人员伤亡和失踪情况时情难自制，哽咽的勉强把各地市死伤失踪数字报完，心理干预室的伤员们早已嚎啕大哭。每天有不计其数的救援物资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运来。一时间，龙都这座安静的古老城市成为国人最牵肠挂肚的地方。 震后三个月，各行各业逐渐开始恢复生产，重建工作亦同步进行。 我回到了工作岗位。向队仍然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三中队只剩我一个人了。 伤痛无法抚平，太阳照常升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这场灾难忽如其来，一夜之间以迅猛之势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其中也有我的亲朋。高若飞的未婚妻严子亭震后就失踪了，高若飞悲痛欲绝，眼神空洞地说她像九天仙女回归凡尘去了。可怜的高若飞，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宽慰他。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再和他通话或见面，我对此无能为力，也许每个人内心的痛楚只能靠自己来化解。 薛海宾作为外科医生，救治伤员不计其数，在灾后连续加班手术后仍不下火线，终因劳累过度昏厥在手术台上，幸得抢救及时才与死神擦身而过。 在gc区，坍塌的建筑和损坏的厂房及设备不胜枚举，整个世界都在末日之中。 后来，在参加省市各级机关单位“大地震英模先进事迹报告会”上我很意外的得知，曾三普在灾区视察时遭遇余震，致头部受重伤，救治无效不幸于当天身亡，是震中死去的最高级别官员。各大主流媒体之后也报道了他的生平及事迹，给予其极高的评价。曾三普曾在钢企工作30余年，钢城人更是将其奉为鞠躬尽瘁之典范，口口相传。 钢城的地标——立交桥，在这一次灾难中也变成了废墟。钢城人从地震伤痛中渐渐走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座曾经伴随两代人共同记忆的立交桥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谢幕，人们总是称它“立交桥”，甚至没有给过它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劫后余生的人们有时路过这里或特意来到立交桥时，都会在这片废墟上驻足良久，或走，或跑，或哭，或笑，或自言自语，或呐喊嚎叫，用不同的行为和情绪表达自己对逝者的追思，也表达着对立交桥以及钢城复杂的情感。我也常在这座废墟之上走走停停，在砖石之间寻找自己对它的记忆。 每一年的元宵节，钢企都会在立交桥头的厂区大门附近大规模的燃放礼花并展览来自各个厂区员工亲手制作的大型花灯，立交桥届时禁止一切车辆通行。晚饭过后，所有附近的钢城人都会走上这座立交桥，有些是以家庭为单位，有些是邻里亲朋为单位，总之，桥身在这一天夜里成为环形步行街，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十七岁那年的元宵节也是那样热闹非凡，高若飞c韩晓勇和我也在人群之中，跟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潮一起仰望夜空，一起平波缓进。每一个在空中绽开的礼花，都伴随着人群发出的惊呼。在那样的环境里和气氛中，看着头顶烟花绽放的某一刻，你会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即将消失，不是烟花把你吞没，就是你冲进烟花绽放的夜空。几个小时后，夜空静了，人群才会慢慢消散。 而现在，午夜时分，我孤零零地走在废墟之上，抬头仰望，不会再有礼花绽放；环顾周遭，没有高若飞和韩晓勇；也没有其他人，甚至没有立交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可以想象失去严子亭后的高若飞是如何度日如年的。这十几年来，自从高若飞和严子亭高中毕业分开后，无论在龙都c秦岛还是bj，他做梦都在等待严子亭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而今，即将圆梦的时候，梦破碎了，再也不会见到严子亭了。高若飞久久不能释怀，常想象着身着婚纱的严子亭温婉动人的样子，撕心裂肺的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也许这都是老天的安排，安排十七八岁仙子般的严子亭闯进高若飞的内心，离开他时却偷走了他的心，十年之后，二十七八岁的严子亭再次出现想要归还这颗心的时候，却在途中迷了路，这一次，将是永远。 龙都已经沦为高若飞的伤心之地，他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在半年多痛苦的折磨后，一天，高若飞向我道别，说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我问他会去哪里，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没有想好，也许去找韩晓勇。”他安顿好自己的公司后，独自一人骑着摩托车，在一个雨夜驶出了龙都。 几年前韩晓勇的出走，不辞而别，不久后，又从“受害人”变成了“嫌疑人”。几年后我最好的朋友高若飞也离开了龙都，我没有阻拦他，也许这一次旅程会减轻他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的生活继续着，案件卷宗堆积如山。 我非常高兴的看到了司武，他还活着，生龙活虎的，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他在立交桥的旧址附近，一个修鞋的摊子上，像一个老匠人专注着手里的活计。 “最近还好吧？” “叶大哥，我还好，师傅死了，现在这个摊是我的，师傅交给我许多。”说到他的师傅，他眼中充满了伤感。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准备一直做这个吗？” “还没有想好，我从小放学就在这个地方看师傅划皮子，补鞋，现在我也不上学了，只会做这个。” “你爸爸还好吧？” “还好，就是脑子糊涂了，有时候认不得我了。” “家里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就在不远处的公安局里上班。” “行，叶大哥。” 司武朝气蓬勃，让我感觉到生活很有希望。 从司武的地摊离开，我回头看到很多大型挖掘机在立交桥旧址施工，我仔细辨认着这里。终于看到了原来通往地下通道的位置。我磕出一支烟，慢慢的点燃，痴痴的看着那里。 韩晓勇从地下道走上来，消失在人群中。我恍过神来，刚才我看到的是韩晓勇吗？不可能！我踩灭烟头，快步流星上前，但是距离太远，在一片废墟之上，我追不到他。 虽然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的步态像极了韩晓勇。韩晓勇现在是我要追缉的重要嫌疑人，如果他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问个清楚，钢城的红衣女子，鹿城未知名男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认出他吗？他还活着吗？即使他活着，作为一个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回到龙都，回到钢城吗？我脑子里有很多的疑问，没有一个问题我解答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