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姻缘》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马过河】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天赐姻缘》阿明明 文案 李半仙:我拆怨侣。 柳媒婆:我成姻缘。 李半仙:月老应允我不允,门当户对不靠谱,强扭的瓜不甜。 柳媒婆:红线不连我来连,情投意合最重要,并蒂的花才香。 李半仙:说你散你就散,管你是千金贵女佳公子,也要讲个你情我愿,渣男滚开! 柳媒婆:说你行你就行,管你是孤儿寡fù丧门星,也能求个夫顺妻贤,后娘退散! 李半仙&柳媒婆:有缘无份纯扯淡,夫妻双双把家还!欧耶! --------这是半仙配媒婆的分割线------- 1、本文半仙配媒婆,鳏夫寡fù中年恋,1V1。 2、单元文,渣男后娘有,宅斗甜宠有。 本作者有娃啦!!抱歉要离开一段时间啊!!本作者娃娃生啦!!抱歉先暂停啦!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三教九流 宅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半仙,柳媒婆 ┃ 配角: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14200字 第一卷:侯门妾 第1章 柳媒婆 “柳媒婆!你这个缺德冒烟的dúfù!可把老娘给害苦了哇!” 大清早的,柳媒婆家门口,一个年约四五十岁、两眼通红、头发蓬乱的fù人在柳媒婆家门外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不住嘴的咒骂。周遭的人全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屋里,柳媒婆正对着铜镜不紧不慢的往头上戴花,嘴里哼着小曲儿。等两朵大红花一一戴好,她又拿出胭脂盒来,两个腮帮子都厚厚的抹上,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抹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咧嘴一笑。 此刻她两颊嫣红,圆滚滚的两团,配着头上两朵大红花一看,倒也算是憨态可掬。张嘴笑时,露出两颗虎牙来,瞧着整个人说不出的喜庆。 挑了挑眉,柳媒婆倒不由得有点感触。说起年轻时那会儿她也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可如今死了丈夫,又年近三十,这当初的大黄花就眼看着一天一天蔫了下去。如今倒也只剩这双眼睛有些神采,大愣愣的睁着还有些往日的灵气。 罢了,那些个事如今也无暇去想。柳媒婆侧侧耳朵,听着外头的哭嚎,这才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来。 早料到那张寡fù会寻上门来,柳媒婆倒也不怕。扶了扶发髻,整了整衣衫,柳媒婆猛地开了门,冲着那外头哭嚎的fù人笑道:“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张姐姐吗?怎的大清早不梳妆起来,这就来寻妹妹我了?” 那张寡fù等的急了,正要上去捶门,未料到门突然开了,差点摔在地上。待看清了柳媒婆,她立马叉着腰,横眉立目站在那里,指着柳媒婆哭骂道:“呸!哪个是你的姐姐?我把个闺女好生教你寻个人家,谁料你竟寻了个泼皮!你这张巧嘴,真把我骗得好惨呐!” 说罢,这张寡fù便冲上去要撕柳媒婆的嘴,柳媒婆岂能容她得逞?也不客气,一横手便将她推倒在地上。 张寡fù一倒地,便立马又哭了起来,撒泼打滚道:“如今那泼皮领着丫头成日家跑我那儿去要什么嫁妆,可怜我母子孤儿寡fù,度日已是艰难,哪里有什么嫁妆?我倒这么信你,你反伙着那泼皮诳我!这日子哟,可真是没法过了!” 说罢,张寡fù就把这孤儿寡fù怎么怎么苦怎么怎么难,一股脑儿说了一番,周遭的人听着,倒也有些惊讶同情,越发议论起来。 “这张寡fù不是去年刚死了丈夫?听说她老李家原先日子过得不错,怎么就这般难起来?” “谁知道?这柳媒婆看着也不似个欺善的主儿,这里头倒难说……” “这孤儿寡fù过日子倒也的确不易,若真是将人家的姑娘许了泼皮混混,这倒是真坑了李氏……” “依我看也未必……” …… 听着街坊议论,柳姨娘倒有些庆幸自己往日里还有些好名声,只是她下一刻又挑眉看向了李氏。若让这李氏继续闹下去,恐怕她的好名声要被她败坏光了。 略想了想,柳媒婆扬声笑道:“李姐姐,你这是说哪里话来?我可是照着您的吩咐来办的啊!您当初说得好好的,要我寻个脾气暴、xìng子野的,那钱狗子可不是那样?” 脾气暴、xìng子野?哪儿有人家这么找女婿的?街坊们听了,不由得议论起来。 那李寡fù听了,脸色一白,忙争辩道:“我是教你寻个有男儿气的,谁叫你寻了个泼皮?” “哟!李姐姐,您这记xìng可有些不好哇!”柳媒婆故作惊讶的凑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瞅着李寡fù说,“当初我说若寻个脾气暴、xìng子野的,备不住管不住手脚,隔了两日便会打人,姐姐你是怎么说的?我可记得真真儿的,姐姐当初可说‘不要紧、就要这样的最好’。是不是?” 李寡fù愣了一愣,脸色更白,委屈地不得了,脱口争辩道:“我那是让他……我没让他打我儿子啊!” “哟,李姐姐这话儿说的……这可是您自找的啊!”柳媒婆挑眉说道,“这姐夫打了小舅子,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总归没伤筋动骨不是?这若是自家姑娘被打,您干瞪眼没咒念,那岂不是更要心疼?” “可是、可是……”这李寡fù坐在地上,一时也不记得起来,嘴上倒打了梗。 “哟,我忘了,张家丫头可不是从李姐姐肚里出来的……”柳媒婆扬声将语气拉的长长的,挑眉看着李寡fù笑道,“可这继母总归也得有点儿心,若是做得过了,让街坊邻居们看了笑话,这没了的张老爷--也得梦里找你不是?” 听柳姨娘说起亡夫,李寡fù猛地一哆嗦,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先前张老爷没死时,李氏就总看这前房留下的丫头不顺眼,若不是张老爷心疼护着,恐怕早些儿就弄死了。等张老爷一死,李氏就想早早将这眼中钉ròu中刺给打发了去,可是卖了惹人戳脊梁骨,送人做妾恐怕将来发达了惹祸,最好就是寻个恶dú打老婆的,几日给折磨死了,她才乐呢…… 可这缺德买卖,李氏偏偏找到了柳媒婆头上!柳媒婆倒是给她寻了个脾气暴、xìng子野的,但谁料想竟是个格外护短的,自家媳fù不舍得动一指头,倒打起小舅子来了! 见李氏脸色由白转青,柳媒婆不由得一笑。那钱狗子虽是个街上混的泼皮无赖,有些委屈了张家姑娘,但他倒有个优点,就是护短宠女人。他又未满二十这般年轻,只要听老婆话,日后自然管教得好,柳媒婆倒不担心。 只是钱狗子那泼皮混混却是一根筋,张老爷以及头一个夫人留给闺女的东西,张家丫头是无论如何都会想法要回来的,这事就算告到官府,也是李氏母子吃亏。有了这么个女婿,李氏可算是倒了霉了…… 眼珠一转,柳媒婆对着那周遭人笑道:“街坊邻居们都听见了,我柳媒婆为人如何你们可都是知道的,这张家女儿的婚事,我可是按着李姐姐的吩咐一五一十照做,寻的也是合她心意的好人家。这桩婚,李姐姐可怪不得我哦……” 柳媒婆方才那几句话,周遭的人哪儿还不明白?当即便都哄笑了起来,指着坐在地上的李氏笑骂。 “原来是这样,憋着心思要害死前房女儿,倒说人家是dúfù!” “不要脸,呸!” “张老爷在世时最是心善,怎么娶了这么个婆娘?” “还有脸来闹,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也丢人!” …… 李寡fù听着满耳朵咒骂之声,憋得两个腮帮子都紫了,哪儿还有脸面留在这儿?她此时倒是腿脚利索许多,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就跑了! 见她逃了,众人更是哄笑起来,闹了一阵,也便都散了。柳媒婆心满意足,瞧了瞧天色,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这城里就是这点不好,家家户户关系不似乡下那般亲密。若是在乡下,各人家里这些事街坊邻里都门儿清,哪儿用费这番口舌?柳媒婆勾勾嘴角,这大清早的如此费神,她倒也有些累了。 不过闻闻街角传来的桂花点心香味,柳媒婆不由得又精神抖擞起来。城里就是这点好,想要什么都有,想吃什么都来得。哪儿像乡下,有钱都没处买。 被这香味勾走了肚子里的馋虫,柳媒婆吸吸鼻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一步一顿往那边去。 等到了小店一问,一斤桂花糕二十文,都抵一只鸡,柳媒婆心疼的捂紧了自己的钱袋。不过她又抽了抽鼻子,眯着眼闻了闻那香味,还是狠下心来,掏出十个铜板买了半斤。 那钱狗子没啥钱,总共才给了五百文,就换了这么娇滴滴一个好媳fù。当时柳媒婆还念在他们新婚过日子没多要,现在真有些后悔了。好歹多要二十文,也好买上一斤桂花糕啊! 半斤,一共才这么几块,柳媒婆用手拈出一块吃着,一双眼紧盯着卖桂花糕的店主小哥,看得那小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赔笑着说:“柳媒婆您悠着点儿,我前年才成亲,今年刚添了儿子。要给我做媒,恐怕是行不通!” “那你儿子……”柳媒婆还有些不甘心。 “我儿子才半岁!”卖糕小哥有些无语,无奈笑道,“您呐,还是算了吧!等下次我给您便宜两文!” 十八文一斤,还是好贵……柳媒婆一边感慨物价太高,一边露出虎牙笑着点点头,吃着糕往别处去了。 这桂花糕贵有贵的理由,入口香滑,着实美味。一块桂花糕下肚,柳媒婆神清气爽,别提多滋润。反正今天没有生意,她便踏着步子,去逛路边那些摊儿。谁知这一打眼,便瞧见街角旮旯处围着一堆人。 这……是咋啦?柳媒婆挤了半天没挤进,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头顶上晃来晃去。抬眸一看,只见却是一面黄布拉的破烂旗子,上面写着四个字--铁口直断。 柳媒婆见状撇撇嘴,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弄这么半天,原来就是个算命摊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 虽说是中年恋,但是媒婆27,半仙30岁。其实他们的长相都是骗人的,大家不要轻易相信了哦! 第2章 李半仙 虽则瞧清楚了只是个算命摊子,但这么些人围着,柳媒婆到底还是有些好奇。过了会儿,只见这人群松动了些许,柳媒婆瞅个空儿,钻了进去。 面前这算命摊子和寻常见到的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张桌子,一桶卦签,桌上摆着纸笔墨砚。桌子后头坐着个先生,瞧着岁数倒是不大,四十左右年纪,眉目精明,额头泛着油光,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穿着一身对襟长衣,头发束起和道士一般。 瞧这架势,倒好像有些本事,只是柳媒婆心里却是不信这些个的。因此她只是挑眉瞅着那算命先生,心里不免有些轻蔑。 这等年纪也不甚老,长得还有几分体面,又并非体弱多病无法谋生,何必以诓人为业?柳媒婆虽是一介女流,自认还是凭借本事老老实实挣饭吃,心里实在瞧不起这等人。 正准备转身要走,谁料柳姨娘身旁一个fù人却擦着她走过去,径直坐在那先生对侧说道:“李半仙,您给我算上一卦吧?” 那fù人眉梢眼角有些疲态,语气更是有些焦急,听了这话,那李半仙倒是神色微微一动,装模作样捻了捻胡须,瞧着那fù人说道:“算与不算并非我定,乃是天定。你先伸出手来,我看看你运势如何,再来定夺。” 那女子听了,也不扭捏,急忙伸出手来,与那李半仙看。 柳媒婆一旁瞧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李半仙倒也奇怪,怎么也不问对方是测字、摸骨还是看手相,直接就让人家女子伸出手来。这般想着,柳媒婆便细细瞧了那女子一眼,见她倒还算是有些姿色,便暗搓搓的猜着,莫不是这李半仙瞧上了这女子,想先占个便宜? 只见那李半仙握着那女子纤细手儿,先摸手掌,又摸指肚,然后手儿往来越往上,只在那寸关尺处搁定,摸着那胡子一板一眼看了起来。 周围人瞧着,都不做声,细细听那李半仙如何算。柳媒婆见这李半仙捏着人家fù人手就是不放,心里更是鄙夷,不由得哼了一声。 因着人群还算安静,这一声微哼便有些明显。那李半仙神情微动,慢慢抬眸,看向了柳媒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儿,不大,周正,穿着湘色绣花缎面的鞋儿;往上看则是枣红裙儿,陪着品红外衫,都绣着着红着绿的花儿;再往脸上头上看,那两坨胭脂着实显眼,头上两朵大花更是夺目,瞧着十分的喜庆。 瞧着柳媒婆这幅模样,李半仙忍不住想笑。只是瞧了瞧坐在他对面那愁容满面的女子,他又不禁定了神色,微微叹了口气。 那fù人神经一直紧绷着,听到李半仙这声叹息,不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得神色越发紧张起来。只是她刚要开口,那李半仙却说:“不知夫人可是要算子嗣之事?” 那fù人顿了一顿,抿了抿嘴唇也是一叹,点了点头说:“虽未说准,但也差不离……” 说着,那fù人手儿便微微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动作李半仙看在眼里,不由得眯起眼来,瞧着那fù人说道:“夫人命盘内缺子息,且印堂灰暗,想必近日失了一胎,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那fù人听了这话,眼圈一红,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子忙点头道:“先生说的正是!不知如何才能得子呢?” 李半仙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瞧着那fù人说道:“如今夫人连一女尚未得,就要得子,未免cāo之过急。子息之事急之不来,不如从长计议。” 那fù人闻言,喃喃道:“纵然有个女儿,也是好的……”说罢,她又恍然抬起头来,满怀希翼的瞧着李半仙。 被这fù人这般看着,李半仙微一挑眉,笑了笑指着一旁签筒说道:“请夫人占一卦。” fù人忙伸手去签筒内小心取了一支签儿,双手递与李半仙。 那李半仙一副神叨叨的模样,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接过那签子。谁知他瞧了那签子一眼,嘴角一抽,摸着胡子的手就抖了一抖。 那fù人见状,不由得一惊,含着泪问道:“先生,可是事有不好?我是不是这辈子都……” 李半仙摸着胡子没说话,一旁有眼尖的凑了上去,念着那签上字说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īn山’?这什么签?好生奇怪!” 听了那人的话,周围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小老百姓有识字的、有爱看戏词的,稍微这么一讲,有不懂的也都明白了。只是大家不禁都有些不解,李半仙这签与旁人不同,竟是诗词模样,究竟有何解? 一旁柳媒婆见了这状况,瞧着李半仙愣怔模样,心中更是好笑,不由得嗤笑一声。 此刻人多嘴杂,这声嗤笑倒不明显,只是李半仙竟还是听见了。他正着忙想着该如何圆过去,此时却微一抬眸,看向了柳媒婆。 见她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李半仙反倒笑了。只见他捻着那签子,对那fù人说道:“恭喜夫人!夫人命中得遇贵人。只是,若夫人能抓住此次机会,便能有所出,若是不能……恐怕……” 那fù人刚刚面露喜色,听到后面的话又愣住了,忙皱眉问道:“这是何解?” “夫人请看,‘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yīn山’,这‘龙城飞将’便寓意夫人命中的贵人。”李半仙故作神秘的说道,“‘yīn’便指的是女子……只是这贵人究竟度不度夫人,还要看夫人您自己了……” 那fù人显然是信极了,忙说道:“请先生指点迷津!” “你这日过后,每隔两日便往城西去,约三十里处,必有夫人要找之人。”李半仙笑道,“至于夫人信与不信,便全看夫人的了。” 那fù人闻言,忙点点头,从袖中掏出几个钱,便要往桌上放。 “慢来……”李半仙见状,瞧了那fù人一眼,对她说道,“观夫人面相,后宅之中想必有些不宁,若是此次有福得孕,最好于娘家养胎为宜。为母则刚,夫人也需自强些,再莫教人欺负了去。” 那fù人摸钱的手一下顿住,眼中扑簌簌落下几滴泪来,又将那几个大钱收起,掏出二钱银子搁在桌上,也不做声,转身抹着泪便走了。 如此一来,周围人群又越发议论纷纷。柳媒婆听着他们有说准的,有说不准的,不由得又撇撇嘴,小声念叨着:“不过是蒙对了罢……” 正吵闹着,一旁又走来一个男子,径直坐在那桌前。 柳媒婆一瞧这男子,呵,长得真叫一个好!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乌黑的头发,真是好一个俊后生。只是这男子瞧着竟有几分女儿气,眉梢眼角带着一丝媚态,叫人瞧着有些别扭。 自这男子坐在桌前,后头就有些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李半仙细细观瞧了那男子一番,耳朵动了动,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挑眉说道:“阁下想必是梨园中人?” 那男子愣了一愣,随即便笑道:“正是!先生说对了!” 柳媒婆瞧了那男子一眼,心想这原来是个男旦,难怪如此容貌又是如此做派。不过这男子xìng子爽朗,倒叫人心生好感。 那李半仙笑笑,随即说道:“你先伸出手来。” 那男子闻言,马上将左手伸出。李半仙握在手中,亦是先摸掌心,又抚指肚,越来越往上,停在寸关尺之位。 虽是个男子,但肤色白皙,手指只是比寻常女子粗长些,却也着实好看。柳媒婆在一旁瞧着,不由得又一皱眉,这老家伙,怎么男人的便宜也占? 这次时间却有些长久,李半仙瞧了半晌,又闭目沉思一会儿,这才抬眸道:“可是有什么忧愁之事?” 男子微微一愣,轻声叹道:“正是。” “可是姻缘之事?” “正是!先生算得真准!” 李半仙见那男子夸他,自己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指了指那签筒说道:“请占一卦。” 那男子便从签筒中取出一根签儿,递给了李半仙。 李半仙本来还在捻着胡须微微笑,一看那签儿,顿时嘴角又是一抽,额头上便有些汗珠子落了下来。 一旁又有眼尖的念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两句诗可不算是什么好词儿,那男子听了这个,脸上一僵,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先生,这卦是不是不好?” “不、不,这绝对是上上签,上上签呐!”李半仙抹了一把汗,指着这签儿说道,“你看这上句,‘天长地久有时尽’,这姻缘之事最多也只是到白头,人死灯灭,自然有缘尽之时。可这后一句呢?这这这……这‘恨’嘛,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这女儿家越爱你,自然也越恨你,这‘此恨绵绵无绝期’,那就是她爱你爱到骨头里啊!” 噗嗤!听了这种无厘头的解签之语,柳媒婆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第3章 砸摊子 柳媒婆这一笑,引得后头的人也忍不住,纷纷笑个不住。大家伙儿一面笑,一面还议论起来。 “哪里有这么解签的?真是闻所未闻。” “依我看方才那定是蒙对的,这解法算什么道理?实在不通……” “这签儿也怪,都是些诗词古语……” “我看这先生是没钱吃饭,出来蒙人的吧!” …… 听着周围众人如此议论,那李半仙额头上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只见他捋着胡子刚想要解释什么,却见那男子面露凄色,慨然长叹。 “我又岂能不知她心里有我?只是……唉……”那男子叹罢,微微摇了摇头。 李半仙微一挑眉,瞧着面色倒是镇定了许多,他手指儿捋了捋胡须,神叨叨的说道:“俗话说天命难违,这命道改不得,运道却在人为。” 那男子听了,瞧着倒是有些感触,却喃喃道:“‘一入侯门深似海’,纵然我再怎的也罢,又能如何?这姻缘之事,恐怕也是天命罢!” 李半仙听闻这句,耳朵动了一动,捻着胡子的手一顿,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所幸那男子也并未再纠缠,从怀中摸出几个大钱,搁在了桌上,转身叹着气,挤出人群走了。 李半仙眨眨眼,将那女子所余二钱银子并那几个大钱都拾起塞在怀中荷包里,正系紧,面前却多出了一个人影。 抬起头来,只见柳媒婆笑吟吟瞧着他说:“先生,算个卦?” 柳媒婆方才笑够了,便在边上看李半仙如何圆过去,待见李半仙一副神叨模样,口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是鄙夷至极。偏偏她又是个爱惹事不嫌麻烦的xìng子,待那男子走了,便上前一步,坐在了桌前。 随手将刚买的桂花糕用油纸包严实,搁在桌边,柳媒婆也颇为大方,径直便伸出手来。 李半仙吃了一惊,定睛瞧了瞧面前这女人,方才好不容易有点散的汗珠子这下又泌了出来。若他猜得不错,这女人百分百是来砸场子的! 但既然开了摊子,就没有赶客的理儿。李半仙捻了捻胡须定了定神,就要伸手去摸柳媒婆的手儿。 谁知眼看就要摸到,柳媒婆却猛地将手收回,让李半仙扑了个空。 周围还有些围着的,见此情形都忍不住笑出声。李半仙顿觉尴尬,讪讪地缩回了手。 柳媒婆从刚才就看这个老色鬼不顺眼了,又怎么能让他占自己的便宜?此时瞧着李半仙尴尬神情,柳媒婆忍着笑,扬声问道:“不知先生可看出了什么?” “你是个媒婆……” “这街坊四邻都知道我是个媒婆。” “你还是个寡fù……” “有几个媒婆不是寡fù?” “你、你……”李半仙此时真有些汗涔涔,他抬眸瞧了瞧柳媒婆那双等着看笑话的水样眸子,顿了顿又说道,“你亡夫不是善死……” 柳媒婆身子微微一顿,却又笑道:“病死的,算不算善死?” 李半仙皱了皱眉,有些没法,指了指签筒说道:“来。” 柳媒婆正等着呢,便伸手随手捻了个签儿,也不递给李半仙,先自个儿瞧,口中念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念罢,柳媒婆若有所思,不由得微怔了起来。只是随即她又缓过神,挑眉瞧着那李半仙笑道:“不知此签何解?” 她方才神情全被李半仙看在眼里,李半仙耳朵根子动了动,捻着胡须忽而笑道:“你在思念一个人。” 柳媒婆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夫君死了七八年了!” “非也非也……”李半仙摇头,神叨叨的捻了捻手指,对她笑道,“老夫观你的面相,可是已有一女?” 观面相你捻手指干嘛啊?柳媒婆这么想着,心内却也有些惊讶,只皱眉瞧着那李半仙,闷声不语。 “你的女儿如今不在你身边,在你夫家,你们已许久未见,我说的可对?”李半仙接着说道。 柳媒婆抿了抿唇,轻描淡写的说道:“姑且算先生算得对罢。只是先生可知道我要测什么?” 这……李半仙一听这个可真是怔住了。他心知肚明柳媒婆根本就是来找茬的,不论说什么,柳媒婆一定会说他说错了。这可要怎么好呢? 耳朵动了一动,李半仙计上心来,一伸手将那签儿扔回签筒,瞅着柳媒婆说道:“你要测的,不过是老夫算得准不准罢了。你且说,我算得准还是不准?” 柳媒婆嗤笑一声,瞧着他说道:“姑且算你算准,但这也算不得本事。我家中如何,你只需问过四邻,皆可得知,说出这些又有何难?方才那两位,恐怕也早被你打探过了罢!” 李半仙闻言,倒是先眨了眨眼睛,随后说道:“我今天刚来,这大家伙儿可以作证!” 李半仙这么一说,周围倒真有些人点头应和,说这先生是今日刚从外地来此落脚,这是开摊儿的第一天。柳媒婆听着他们如此议论,倒不由得吃了一惊。 猜出方才那小伙儿被情所困还不算本事,但那fù人失了一胎乃是私事,这李半仙如何得知?难道他当真会算不成? 柳媒婆正在奇怪,那李半仙听着众人附和,却有些得意起来,摇头晃脑的又说道:“依我看,你定是有心结未解。从手相来看呢,是家宅不宁的面相,主婆媳不和、夫妻貌合神离,子嗣上也有亏缺……” 啪! 未及说完,柳媒婆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她猛地站起,一下子碰掉了桌上的那包桂花糕。虽有油纸包着,但桂花糕还是落地摔了开来,让人瞧着可惜。 这什么味儿?好香啊……李半仙从早上到这里来摆摊就没吃东西,此刻闻着这味道,吸吸鼻子,肚里越发闹腾地厉害。他咽了口口水想,这段时间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等送走了这个媒婆,就寻个地方吃顿好的去! 可柳媒婆站起来半晌没动,李半仙忍不住,便慢慢向她瞧去。谁知这一瞧,只见柳媒婆满面怒气简直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抽他!李半仙哆嗦一下,不由得开始后悔,叫你嘴快! 可柳媒婆到底没冲上来抽他,只是气呼呼冷哼一声,便转身就走了…… 李半仙松了口气,看了看仍围着他的那些个人,忙说道:“今儿风大,不算了不算了。各位明儿请早吧!” 说罢,他就收起笔墨纸砚,抱着签筒儿,拎起小桌,滴溜溜就要走。 这么一抬足,李半仙就瞧见地上那半包桂花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瞧了瞧四下人均散了,便矮下身子将那桂花糕往怀里一兜。 反正那媒婆也没付钱,这就当是付了吧…… 柳媒婆匆忙离开了那个算命摊子,心里一直不舒服的紧。 现在她倒真相信那李半仙有三分本事,可就算算出来了,也没有当众说出口的道理!自家私事,本就不yù令人晓得,如今闹得众人皆知,这又算什么呢? 不过……貌似是自己先多事去砸人摊子的…… 柳媒婆抚了抚额头,微微叹了口气,不禁暗笑自己怎么竟和一个算命先生较上劲了。不过她下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手里空空的,桂花糕呢? 完啦!居然落在哪个算命先生那儿了!柳媒婆心中一凉,那可是整整十文啊!自己才吃了一块,这就没有了……柳媒婆赶紧回来找,可是李半仙哪里还在?早就连人影都没了! 柳媒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望着方才李半仙所处的位置,心里拔凉拔凉的!十文钱的桂花糕啊,说没就没了! 正在ròu痛,柳媒婆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肩,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年约四十的fù人,长得真叫一个漂亮,打扮得也还算体面。 那fù人见柳媒婆看向自己,忙赔笑道:“柳婶子,今日可巧,正在这儿遇见。姐姐我正有事求你呢……” 柳媒婆愣了一愣,从痛失桂花糕的悲桑中缓过劲儿来,眨了眨眼睛连忙笑道:“原来是黄大姐,咱们街里街坊的何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说。” 黄大姐笑了笑,诚心说道:“今日来寻妹妹,是想让妹妹帮我儿子寻一门亲事。” 生意上门,柳媒婆自然高兴。她忙也笑起来说道:“没问题没问题!黄嫂子你找我可算对了!我这里的姑娘应有尽有,什么长得美的,会持家的,善厨艺的,会针织的……样样都有!定能给你家儿子寻个合适的!” “是吗?那就太好了!”那黄大姐听了喜不自禁,忙拉着柳媒婆说道,“那妹妹快到我家去罢!” 这么急?柳媒婆正有些纳闷,那黄大姐就急不可耐的扣住柳媒婆的胳膊,一同往西头走去。 这黄大姐家里头平平整整一个小院,院里屋外一共三间正房,四间厢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可见是会过日子的人家。只是柳媒婆打眼一看,那院内搁着好些行头,都是戏台子上用的。 见柳媒婆盯着那些行头看,黄大姐笑道:“这都是我儿的。妹妹屋内稍坐,他马上就来。” 她儿子的?这么说,她儿子也是个唱戏的?柳媒婆一边想着,一边笑着应了,便在屋内坐下。 过了会子,果然见那黄大姐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柳媒婆定睛一看,那男子她认识,正是方才在李半仙处算命的那个男旦。 第4章 入侯府 那男子进屋来先看了柳媒婆一眼,眉间微微皱起,也不叫人,只是淡淡站在旁边。 “哟,好俊的一个后生!”柳媒婆又细瞧了那男子片刻,这句夸赞倒也真心实意。 听柳媒婆如此说,黄大姐满脸的喜意,只是瞧了瞧依旧面带愁容的儿子,她又收敛了神色,似乎有些儿为难。 看了看柳媒婆,黄大姐拉着儿子坐下,便笑着说道:“这便是我的儿子了。他今年刚满二十,是满园春戏班的台柱子,一月足足有五两银子,养活咱们这几个人不成问题!我家里人不多,他大哥是做生意的,常在省外,媳fù孩子也都跟在身边。这厢只有我并一个小女儿,也都是温和好相处的xìng子。若是姑娘肯嫁到咱家来,那……” “慢来……”柳媒婆见黄大姐说得这么多,心知她是极着急的,但做了这么多年媒婆,柳媒婆也知道姻缘这事急是急不来的。笑了笑,柳媒婆望向那男子说道,“小后生,你叫什么名儿?可有什么心上人不曾?” 这也是柳媒婆的xìng子,若是替人做亲,一定要问上一问。对于这点,有的人家喜欢,有的人家不喜欢,但柳媒婆还是觉得必须要有此一问,毕竟嫁过去娶进来后,日子还是要两个人过。 那男子愣了愣,似乎并未想到柳媒婆会有此一问。反倒是他身旁黄大姐有些急了,忙不迭的说道:“他哪里有什么心上人?柳婶子,还是快帮着看看有无适合的人家罢……” 柳媒婆一听这言语,又想起方才算命时这男子所说,顿时有些明白了。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柳媒婆有些为难,若男子与娘亲心意相左,这可不怎么好办。 果然,那男子听娘亲如此说,顿时深深一叹,随即便转头对柳媒婆说道:“实话对您说,我的确有心仪之人,只是我那心仪之人却与我有缘无分。我一时半会并无娶亲之意,您请回吧。” 说罢,男子便又是一叹,起身略一行礼,便走了出去。 “砚秋!砚……”黄大姐想叫住他,顿了顿却又无奈算了,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倒是好生奇怪,也不知这有缘无分是个什么道理。柳媒婆看着这情形,不由得心生好奇,便问道:“这是怎么说?他那心仪之人究竟是何人?” 黄大姐闻言,抬起头来瞧了瞧柳媒婆,只得抿唇一一道来。 “我这儿子叫苏砚秋,是个唱戏的。”黄大姐道,“他那心仪之人名叫花梨,也是我的女儿……” 什么?柳媒婆心想这可太意外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莫要误会,那花梨并非我儿砚秋亲妹。”黄大姐瞧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我当初生下两个男儿,二十八岁上先夫没了,便嫁与花梨爹爹为妻,后又得了一个女儿。这花梨的爹爹乃是戏班里唱花脸的,也是他带砚秋入的行。他们两个自小儿一同长大,这就……” 黄大姐说到此处顿住,柳媒婆却已经明白了,随即笑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又非亲兄妹,若是成了,便是亲上加亲,有何不可?” “话是这个理儿,我也极喜欢花梨那丫头。只是……”黄大姐说到此处也有些不满,摇头叹息道,“只可惜我这夫君花大,却一心想将花梨送入侯府做妾。上月不知他如何摆弄,竟终究被他做成了……” 柳媒婆闻言,脸色霎时一沉,眉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黄大姐未察觉柳媒婆神情变化,径自叹息着说道:“哎……我倒也劝过我家花大,只是他铁了心要将花梨送人做小,我一介fù人,又有什么办法?那花梨倒也喜欢砚秋,恐怕两个早已私下有约。到如今真叫我悔极了,早知如此,我便早断了他们,何至于拖到如今啊……” “你夫要将花梨送去做妾,那侯府怎么就收了?”柳媒婆忍不住问道,“那花梨又是何等态度?她可愿意?” “她又哪里愿意?”黄大姐说到此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埋怨,皱眉说道,“我也是有女儿的,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爹!花梨她哭闹过几次,我以为再怎的那个杀千刀的也该心软了,谁知他竟然在茶里投了yào,硬是一顶小轿将花梨抬进了侯府!待我与砚秋知道,却早已经晚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爹爹!柳媒婆听得窝了一肚子火,待要骂,又觉得在人家娘子面前骂夫君不好,只得罢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女儿……”黄大姐瞧着有些焦虑,一把拉住柳媒婆说道,“这小女儿是我三十一岁上得的,如今也才九岁,却是花大亲生。花梨这事一出,弄得我也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将我这女儿也卖了去!妹妹可得帮我先看着些,若是实在无法,就算送到人家家里做童养媳,我也是、也是舍得的!” 说到此处,黄大姐眼圈都红了,瞧着有些泪湿眼眶。柳媒婆理解做娘的心情,想起自己数年不见的女儿,也不由得心内一酸。 “放心罢,既然黄姐姐找到我这里,我定为你好好寻着。”柳媒婆拍了拍黄大姐手背安抚道,“我的名字你也晓得,从来都不怕那些。日后你小女儿婚事,大不了弄个先斩后奏,管保你夫君也没办法!” 黄大姐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砚秋的婚事也劳烦你多张罗些,我瞧着他恐怕是得了相思病。不如就寻个细长高挑、眉眼水润些的,与花梨像几分,也好解他相思之苦。” “好……”柳媒婆笑着答应下来。 黄大姐见状更是大喜,忙张罗着给柳媒婆备了些点心拿回去。柳媒婆本想推辞,可闻着那点心的味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便就接了过来。 这一出门,柳媒婆笑着的脸便拉了下来,眉头紧接着皱起。 说要给苏砚秋寻个与花梨长得像的,以解相思之苦,但在柳媒婆看来,这可算不得什么妙招。且不说这就算长得像也未必xìng子像,再就算找到了一个既长得像的又xìng子像的,人家好端端清清白白的姑娘,凭什么要做别人的替代品? 不过黄大姐也是病急乱投医,那苏砚秋也算是痴心之人。柳媒婆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啐那个没见过面的花大一口。都是他贪恋富贵卖了女儿,这才害得有情人两相分离。这还是亲爹呢!真缺德! 只是这桩婚事,究竟该如何是好? 回到家里,柳媒婆将那些个还未寻到人家的姑娘画像并帖子一个个找出来看了,看来看去,却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无心下厨,将黄大姐所赠点心吃了权作午饭,便上街溜达去了。 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子,又上胭脂铺子里头买了盒水粉,柳媒婆怀着心事,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侯府的侧门。 大户人家都是如此,正门,那是正经老爷夫人们走的。当然,府里的侯爷少爷们迎娶正室夫人也是在正门。但若是小妾,便只能由着一顶小轿抬进侧门,日后得宠失宠与否,便全看个人的造化。 柳媒婆不喜欢那种上赶子做小妾的女人,但总归人各有志,虽瞧不起,但世俗如此,也碍不着旁人的事。但那种为了金钱富贵将亲眷女儿卖做小妾的,柳媒婆是打心眼里恼恨!为了几个臭钱,便断送了女儿终身,这样的事,又岂是有良心的人做得出来的? 瞧着那侧门,柳媒婆不由得长叹一声,想必那花梨就是由一乘小轿,从这侧门中抬进去的罢…… 正在这厢感慨,只见对过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柳媒婆打眼一看,这不是白天那李半仙吗? 此时李半仙穿的还是早上那套衣衫,只是额头上抹得油没了,脸像是洗过,瞧着干净整洁了许多,倒好像年轻了几岁。他旁的家什也没带,只是怀里抱着那卦签。对面瞧见柳媒婆,也愣住了。 顿了顿,李半仙别过头,肩膀矮了半分。柳媒婆现在心里本来就不大舒服,此时瞧见他顿时冒出火气,上前便扯住他说:“站住!我的桂花糕呢?” 一提桂花糕,李半仙顿时面露尴尬,毫无疑问这桂花糕是一块不剩全都进了他的肚里。只见他讨好的笑笑,口中说道:“那桂花糕,难道不是你留给我的卦资嘛……” “什么卦资!”柳媒婆一听这个就一肚子火,扯着李半仙不撒手,恼怒骂道,“你这个馋嘴的货!一转眼的功夫,我竟就找不见你了!你说,是不是憋着心思坑我的桂花糕,这才跑这么快的?” “冤枉啊!”李半仙一听,这女人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是厉害!因着这是王府后门,怕惹来人,他也只得低声说道,“我那真是肚饿了才撤摊儿的!你也别这么拉拉扯扯,让人看见不好……” 柳媒婆瞪了他一眼,这才撒手。 “我今儿来这儿可不是闲逛的,我是有事,有正事。”李半仙瞧着柳媒婆不像是消气的模样,怕她继续纠缠下去,指了指侯府说道,“我是来给侯府里头的贵人算命!” 柳媒婆闻言冷哼一声,不在意的说道:“什么贵人?值得你这刚来一天的算命先生去算命?你当你真是‘半仙’呢?诓人也先想想,说出来得有人信!” 李半仙无奈道:“是真的,小侯爷请我来给他新娶的小妾算命。” 什么?小侯爷?小妾?柳媒婆细细观瞧李半仙神态不似作假,不由得愣了一愣,转念想到,侯爷新娶的小妾,难道是那个花梨? 第5章 小侯爷 眼珠一转,柳媒婆脸上漾出一丝假笑,转头瞅着李半仙说道:“你不早说?早知道你给侯府的贵人算命,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柳媒婆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不由得后退了半步,警惕的说道:“你、你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柳媒婆抽出一条红色丝帕,在手指儿上缠了两道,往李半仙肩上一搭,靠着他说道,“还不是指望你李半仙若是得了贵人青眼,也好提携妹子一把。这府里的少爷、姑娘,也不知还有几个未曾婚配的呢?” 这可有些古怪!李半仙虽自觉长得挺帅,可也还算有自知之明,若说是要攀附,也轮不到他啊!他转头瞧着肩侧柳媒婆描画得红灿灿的脸儿,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不过,这媒婆脸上涂成这样,那双眼睛还真是格外有神,近了细看,那真叫从里往外都透着精明。李半仙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可真玩不过她…… 陪着笑,李半仙不着痕迹的退离柳媒婆身侧,缩缩肩膀说道:“我就是替个小妾算命,估计见不着什么正经的主子,又如何为你打探?这若是真有公子小姐要结亲,自然便找上门来了,你不必担心……” “哪里的话?”柳媒婆甩了一下帕子,盘起胳膊瞧着李半仙说道,“这城里的官媒可不止我一个,侯府又是第一等的人家,我怎能不巴望着些?”说罢,她又笑了笑,凑近了些问道,“咱们今日相见也是有缘,不如你说给妹子听听,那小侯爷请你进去,究竟是要算什么?” “这……”李半仙一时愣住了。 “算子嗣?福气?旺夫与否?”柳媒婆急于打听那花梨消息,连声问道。 李半仙此时又冒了一脑门子汗!他要说自己不知道吧,他是个算命先生,若是不知,那就是砸自己的招牌。可今日小侯爷遣人请他去的时候,根本就没说明到底要算什么。这叫他怎么回答? 顿了顿,李半仙咳了咳,晃着那卦筒说道:“天机不可泄露……那个……时候不早,小侯爷恐怕等急了,我、我就先进去了罢……” 说罢,李半仙就凑上前,敲了敲侧门。 柳媒婆没有走,依旧笑吟吟看着他的背影。李半仙越发的背后发麻,等开了门,他就赶紧的溜了进去。 等李半仙进了那侧门,柳媒婆马上便沉下脸来。 好端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的,寻了个算命先生给新娶的小妾算命,这也不知是窝着哪门心思。柳媒婆做了这多年媒婆,对高门大户里头那些个龌龊事心知肚明,这算命一说最能唬人,也是争宠夺利最常用的手段。 比方说,男人这几个月运道不好,这婆婆就叫人来看运势,这算命的说是夫妻命相有碍,让分房一年,婆婆就正好将早已看中的妾室娶进门。这样一来,正室心怀有愧,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同样的,这招儿正室也可以用来整治小妾,兄弟之间也可用来争家产。总之这算命一事,其中奥秘实在太多。 也不知这李半仙究竟是个何等样人……柳媒婆想起今日黄大姐对她所说,心里虽想推了这难事,可又有些于心不安。毕竟那花梨的经历…… 心头突然有些酸涩,柳媒婆又望了那侯府一眼,轻声一叹…… 进了那侯府侧门,李半仙这才松了口气。那媒婆倒是个心思清明的女人,可也太难缠。他最怕这种女人了…… 开门的是个小厮,见他这般畏缩模样,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便说道:“你去那角门处候着,自然有人接应。” 李半仙是来挣钱的,也不在意这小厮态度不好,自己个儿滴溜溜跑哪儿站着,缩着身子等着。此刻初春时节,白天还好,晚上身着单衣,还真有些冻人。李半仙冻得上牙打下牙,搓着手候在那厢,静等着人来。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角门才慢悠悠的开了。里头走出一个穿着体面的人来,瞧了李半仙一眼,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假笑说道:“这位可是李半仙?咱们小侯爷已等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你nǎinǎi滴熊!胡说也要有个限度吧!李半仙明知道这家伙在胡扯淡,但还是搓着手,赔笑说道:“小的正是李半仙。让侯爷久等,真是小的罪过,莫怪莫怪!” 怪你个大头鬼啊!李半仙心说。 那人嘴角一勾,似乎对李半仙谦逊的态度十分满意,勾勾手说:“随我来。” 两人兜兜转转,在不知在院里兜了几个圈,这才走到了一处厢房。只见那李管事低头一躬说道:“小侯爷,人来了。” 李半仙忙也低头一躬,偷眼往上一瞧,屋里帘儿挡着,看不明白,只余两只鞋面儿在下头。 里头传来声音:“李管事,人留下,你下去罢……” “是!”那李管事听了,便默默退了下去。 李半仙正在愣怔,又听那里头说道:“进来。” “是。”李半仙也应了一声,低头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进去一瞧,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身披绫罗锦缎的男子坐在正中。李半仙低着头,大着胆子微微打量着那人,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小侯爷十八九岁年纪,长得还算不错,可未免过于粗犷了些,那凸下巴可真是不小……再瞧他这一身的派头,却又像是喜好酒色的,眉眼间气色不佳,已有些损了身子。若是长久下去…… 打住!李半仙真想自己掐自己一把,怎么又开始望人气色了?望了又怎样?反正又不能开方子! 端正自己的身份,李半仙脸上捏出一丝笑,先是躬了身子一拘礼,然后便神叨叨的晃了晃卦签说道:“小的请侯爷安,不知侯爷是想测运势、子嗣还是想测财气啊?” 谁知李半仙才说到这里,那小侯爷便一皱眉,大咧咧的说道:“别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只管照我吩咐去说便可!” 李半仙一愣。 “三日后,我便请你上门来为府中女眷看相。”那小侯爷似乎有些不耐烦和李半仙这样人物说话,便径自说道,“旁的你怎说都可,唯有轮到那丫头时,你只说她相貌不好,对我有所妨害便是了!该如何言语自己斟酌,我只要她离了我侯府方可!” 李半仙万万没料到这小侯爷竟会提出这等要求,一时半会缓不过神来,妥妥儿的愣在那里。 那小侯爷没理他,又皱眉说道:“待会儿你躲在这帘后,我命那丫头打此路过,你只管看清楚她的面貌,千万莫要弄错了人!若是搞砸了本侯爷的好事,仔细你的皮!” 说旁的反应不过来,但这句威胁李半仙可是听在了心里,他身子一哆嗦,忙说道:“是。” 这个“是”说出口,李半仙真想抽自己,怎么就嘴快答应下来了? 那小侯爷见他称是,口中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与他这般人同处一室,径自走出了屋子。李半仙心里虽后悔,但也还是凑近了那帘儿,小心往外看去。 过了小一会儿,一个女子慢慢从一侧走了过来。此时太阳还未落山,李半仙就着余光一看,不由得赞叹起来。 那女子个头细长高挑,皮肤洁白细腻,那一双明眸更是水润。可惜这姑娘此刻紧皱着眉头,满目愁容面带悲色,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瞧见那小侯爷,那女子反倒后退了几步。只见她面色突然惨白了起来,猛地跪在地上磕头哭道:“侯爷,求您饶了奴婢,放奴婢出府去罢!奴婢既不想留在侯府做妾,也不想给那钱公子做小……求您、求您饶了奴婢吧!” 说罢,她伏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小侯爷面露怒意,一下子踢在女子身上,将那女子踢倒在地。李半仙见了,不由得惊得一跳! “你是我娘花银子买进府的,哪里由得你想出去就出去?”那小侯爷怒道,“滚!给我滚!” 那女子抚着疼痛的身体蜷缩在地上,半晌才起身,忙不迭的走了。 那女子走后,小侯爷转身撩起帘子,进来冷声对李半仙说道:“方才那女子容貌可瞧见了?” 李半仙忙点头,待要问,又讪讪地住了嘴。 那小侯爷又说:“今日之事,你千万莫要告诉他人。可记住了?” 李半仙又忙不迭的点头。 小侯爷再无耐心,哼了一声就出去了。李半仙擦擦脑门上的汗,望着小侯爷离去的方向,瘪了瘪嘴。 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好端端的竟搀和到这等事里头了?李半仙真想大哭一场! 那李管事此时又不知从哪里出来,往李半仙怀里塞了十两银子,脸上那副笑模样,真是看得令人牙酸。 拿了钱,恐怕就非做不可,可李半仙摸着那沉甸甸的银子,想着方才那女子哭泣模样,怎么想都有些不安心。他抬眸瞧了瞧身旁李管事,心里头突然有了主意。 李半仙故作神秘的掐指一算,突然看着那李管事笑道:“李管事,观你的气色,今日似乎有外财入账,不知我说得可对?” 那李管事一愣,不由自主摸了摸袖中的十两银子,迟疑的看着李半仙想,难道他看出来了? 第6章 李管家 见李管事这般神情,李半仙更加笃定他贪了自己的银子,顺势一笑对他说道:“我一个街头穷苦之人,有这十两已足矣,李管事不必挂怀。俗话说同姓挂着亲,咱们都姓李,备不住十八辈儿前是一家人呢……” 李管事见李半仙如此说,心里倒安定下来。他想想也是,李半仙一个街头算命的,有口吃的就不容易,哪里还敢贪求这十两银子。 李半仙见状,接着又说道:“今日我有此好运,也多谢李管事。不如,给您看个手相如何?” 那李管事正想推辞,想了想这李半仙铁定不敢收钱,就看看又何妨?因此便伸出手来说道:“既然李半仙如此说,那我便就不推辞了。” 见李管事伸出手来,李半仙就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这李管事不配合。于是他马上撩起李管事衣袖,握住手掌,手指在寸关尺处按定。 静待片刻,李半仙心中窃喜,面儿上则微微挑眉,捻了捻胡须,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李管事。 李管事见他如此神情,不由得也有些忐忑,便小心问道:“是不是有些不好?” “不不,”李半仙摇着头说道,“李管事身为小侯爷身前得力之人,自然福气满满,命中多福寿。只是这凡事讲究一个yīn阳调和,福气过旺,恐有月盈则亏之势。依手相来看,你阳气重而yīn气不足,双耳恐生怪相。李管事,你近来是不是常能听见耳畔嗡嗡作响?” 李管事被这通说法说得脑袋发晕,听李半仙说来,这阳气盛似乎还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李半仙最后一句倒是说到他心坎里,他忙答道:“正是呢!近日我这两耳中常有怪声,也曾寻医问yào,都说是我过于劳累的缘故,原来是yīn阳调和不到。” 可不就是劳累过度才耳鸣呗!李半仙这么想着,面儿上却神叨叨的说道:“月盈则亏,虽是小事,但不得不防。李管家虽有福星笼罩,但却yīn阳不调,别说身体恐生烦忧,恐怕连吃饭都尝不出味道啊!” 那李管家听了这话,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想不到您真有些本事!方才得罪了!李半仙,这该如何是好?” 废话,你脾虚成这样,食不知味算是轻的了!李半仙心底吐槽着,捻了捻胡须,递过签筒说道:“不妨不妨,李管家先占一卦。” 李管家现在对李半仙真有些相信,忙取了卦签,递给了李半仙。 李半仙瞧了一眼,瞟了瞟李管家念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李管事只一边儿听着,神色有些莫名。 心里已有了主意,李半仙笑着说道:“看来李管家虽富足有福气,但心中亦有烦忧。” 李管家闻言,脸色顿时有些惊讶,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皱眉顿住了。 暗道好运,李半仙便说得直白些儿:“李管家,这小侯爷身边的差事,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做得的。看这卦象,山穷水复之语,似乎两相矛盾。李管家顶头两位贵人,是不是有些不合?连带着李管家你有些为难?” 李管家闻言,整个人都惊了!他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只不知该如何破解?” “慢来。”李半仙捻了捻胡子,神叨叨的说,“方才我看侯爷面相,并非家宅纷乱之相,想必与妻妾无干。这另一位主子,想必是府中的老夫人?” “先生真乃神人!”李管事此时对李半仙真是肃然起敬,他想了想,从袖中掏出那十两银子递给李半仙说道:“还请先生指教!” 李半仙微微一笑,欣然笑纳。 说得神叨叨的,其实简单的很。论理这侯爷处置一个妾室,根本不用费如此功夫,又何必请李半仙来?再结合方才侯爷说那女子是他娘买来,想必是侯府老夫人喜欢这个女子,他们母子意见相左,这才有此一着。 简单虽简单,只是用来糊弄这个李管家,却已经够了。 装模作样一掐手指,李半仙摇头晃脑说道:“若要渡过此次难关,还需李管家你将实情相告。要知道这算命只能算个因果,其中过程还需细说。” 李管家毫无怀疑,叹了口气说道:“上个月,我家老夫人从外头抬来一房小妾,似乎极为喜欢。这倒不算什么,可未料到才进府三日,那女子就被少爷好友苏公子瞧见,有意娶去作妾,要用身边妾侍来换。那妾侍原是个名妓,侯爷垂涎已久,这不就……” “想来是老夫人不愿意了?”李半仙笑道。 “可不是嘛!”李管家无奈叹道,“老夫人对侯爷原本是百依百顺的,谁料在这事上如此倔强!” “既然如此,那必有缘由。”李半仙徐徐说道,“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过几日我来与老夫人等女眷看相,再做评断。到时候,还需李管家为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自然!”李管家连忙应允道,“先生这等高人,自然不可怠慢。” 李半仙但笑不语。 等出了侯府,李半仙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且不说那老夫人为何不同意儿子将区区一介小妾送与他人,但看这小妾态度,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若是遂了那侯爷之意,恐怕这女子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也可能。 现在不能够治病救人,但也不能害人一命不是?李半仙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太过缺德,还是不能做。 但钱都已经收了,不做,能成吗? 心里头犯了难,李半仙抬起头来,看那夕阳西下,凝视半晌,半天都理不出个头绪。 “老哥哥……” 冷不丁被人唤了一声,李半仙缓过神来,往边上一看,不由得又是一愣。天!这媒婆怎么还在呢? 柳媒婆站在那厢,一边手里嗑着瓜子儿,一边瞅着李半仙笑着,笑得李半仙鸡皮疙瘩又起了一身。 咽口口水,李半仙咳了咳说道:“妹妹怎还在这儿呢?” “哟!哥哥你盼着我走呢?”柳媒婆故作不悦,眉眼却带着笑意,凑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李半仙一番说道,“老哥哥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细瞧起来年岁倒不甚大。今年能有四十几岁?可有家口儿不曾?” 擦!我今年才三十整!李半仙额头上青筋直跳,倒也不想和这个媒婆理论,摇了摇头说道:“我一个老鳏夫,哪有什么家口?” 柳媒婆心中大喜,越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正巧,我手里有的是年过三十、四十不到的寡fù,什么样的都有,一定能挑着好的。不如……我与老哥哥看看?”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李半仙看着柳媒婆那殷勤的样,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算了,一时半会儿我还没这心思。” “何必一口回绝?”柳媒婆上前挽住李半仙的胳膊笑吟吟的说,“还没有用过晚饭?不妨,妹妹我请!” 说话柳媒婆就拉着李半仙,抬脚就走。 李半仙倒是想推辞,可顿了顿,他又想着白吃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顿倒也无妨。也不知这里媒婆怀着什么样的心,若是请他算卦,倒也是桩生意。 就这样,被柳媒婆拉着过了两条街,前头出现了一个馄饨铺子。柳媒婆眼前一亮,拉着李半仙就坐了过去。 一碗馄饨两个大钱,两碗再加一碟咸菜也才五文,请人吃饭这是要抠死啊!不过虽然心里吐槽得很,但白请的谁不吃?李半仙闻着馄饨的香味儿,还是决定先吃了再说。 于是李半仙就埋头大快朵颐起来,但柳媒婆却只尝一个,就放下汤匙,瞧着李半仙。 “哎!”柳媒婆托了托发鬓上的花儿,故作无意的的问道,“今个侯爷请你为他的小妾算卦,这算得如何呀?” 李半仙吃着馄饨的手一顿,原来为的是这个啊! “能算什么?女人嘛,无非就是图个好生养。”李半仙埋头吃着,不动声色的说。 “就这?”柳媒婆有些不甘心,追问道,“那小妾长得如何?可受侯爷宠爱?” 怎么问得这么细,难道她是那小妾的亲戚不成?李半仙想着这事可得问清楚了,于是便停嘴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看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这一抬头,目光中竟然还带着几分犀利呢……柳媒婆一慌,忙摇头说:“不,我哪儿能认识王府的贵人?不认识不认识……” 这女人,也不知道在瞎搞些什么。李半仙不再理她,埋头又吃了起来。 想想有些不甘心,柳媒婆又凑近问道:“这候府的贵人就没给你什么赏赐?偌大一个候府,就请你去给小妾算个命?” 见她问个没完,李半仙有点烦了,于是就敷衍道:“赏了几两银子,等过几日再请我去为府中女眷算命。” 什么?女眷? 低头细细寻思一阵儿,柳媒婆计上心头,脸上绽出一丝喜意。 “我说,李半仙儿……”柳媒婆压低声音,瞅着李半仙说,“妹妹我有一事相求,老哥哥可肯应允?” 啥?有事?李半仙想这得听听是什么事了,挑了挑眉说:“何事?” “侯府有个小妾,名叫花梨,是上个月抬进府中的,可能就是老哥哥今晚所见之人。”柳媒婆笑道,“若老哥哥肯帮忙,妹妹我必有重谢。” 小妾?还是上个月抬进府的?难道就是今日见的那个?李半仙一挑眉,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7章 大花脸 眼瞧着柳媒婆笑眯眯一脸讨好,李半仙油然而生一股子王霸之气,略捻了捻胡须,瞅着柳媒婆神叨叨的说道:“莫要瞒我,你是那小妾何人?” “哟!”柳媒婆才不吃他这一套,帕子抹了抹嘴角笑说道,“你不是半仙吗?既然是半仙,那何必问我?理应能算出来吧?” 李半仙嘴角一僵,又捻了捻胡子,抬脚作势要走,同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 “别呀!”柳媒婆忙拉住他,赔笑道,“妹妹不过是玩笑几句,老哥哥怎么就当真了?妹妹这桩事,还非得求老哥哥不可呢……” 李半仙听了,别过头瞧了她一眼。只见柳媒婆那张描得如猴屁股一般的脸上满是谦卑的笑,只是一双明眸却是水样莹润,眼底可是一丝儿笑意都无。李半仙不由得微微皱眉,这瞧着,似乎还真有事? 既然如此,李半仙也就重新坐了下来,细长的双眼眯了一眯,先伸手拿起汤匙将碗底最后那个馄饨给捞起来吃了,这才转头看向柳媒婆说道:“说罢。” 柳媒婆微微一笑,将自己只吃了一个的那碗馄饨不动声色的推了过去,口中说道:“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有个人想要见花梨一面。” 柳媒婆如此说,一则是想知道那花梨心意,看她是否贪图侯府富贵转了xìng子;二则是想劝劝那苏砚秋,让他莫要一味悲伤下去。柳媒婆经历了那些事儿,现在最知道遇事自强才是自救之路,甭管掉多少眼泪那都是屁用不顶。这一对就算如今两相分离,但也都还活着不是? 只是这话听在李半仙耳中,却有些变味儿了…… 李半仙略抬眼瞧了瞧柳媒婆,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与那苏公子是何关系?” 苏公子?柳媒婆闻言一愣,心想这李半仙还真有些本事,连那苏砚秋一事竟算到了!不过这苏砚秋一个梨园男旦,倒有些担不起这“公子”之称。罢了罢了,反正最近街头贩夫走卒穿上件像样的衣服也叫公子,李半仙这般称呼也不为怪。 既然都已算到,柳媒婆也不再隐瞒,笑了笑说道:“既然老哥哥已都算到,那妹妹便无需多说。若老哥哥能促成此事,妹妹我必有重谢。” 说着,柳媒婆有些ròu痛的伸出三根手指抖了抖,咬牙说道:“起码这个数!” 三十个大钱,起码要算四五卦才能挣到,可不算少了吧! 李半仙瞧着柳媒婆哆嗦着的三根手指,眉头越发皱紧。这柳媒婆一出手便是三十两银子,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她定是收了那苏公子的钱,想要收那花梨为妾了! 若顺理成章的促成此事,这三十两银子不说,侯爷处也必有所得。可李半仙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初行医时,黄金百两尚不在话下,这三十两银子又算什么?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如今的李半仙早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街头讨口饭吃的算命先生,更何况这侯爷,也不是如今的他能够轻易得罪的起的…… 略想了想,李半仙面上挤出一丝笑,瞧着柳媒婆说道:“如此甚好,妹妹只管等我的消息罢。” 柳媒婆听了,心中一喜,忙说道:“好!那妹妹便等哥哥的消息了!” 李半仙心中微微冷笑,低头将那剩着的半碗馄饨也给吃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剩了浪费! 第二日,柳媒婆便去寻那苏砚秋。 因知今日有堂会,柳媒婆特地去那处等着。其实她倒也不是那么积极,只是今早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家里人又寻上门来,柳媒婆实在是有些被纠缠怕了, 那姓赵的姑娘家世倒是极好,妥妥儿的世家贵女出身,可是这xìng子一般人可受不了!偏偏柳媒婆曾替他家兄姐说成过婚事,家里老夫人颇为信她,这才硬逼着柳媒婆给那姑娘找婆家。可柳媒婆真是巧fù难为无米之炊,门户相当又敢娶她的人家哪里去找啊? 柳媒婆虽是仗着一张巧嘴做生意,可却不做缺德的买卖,也并不因为高低贵贱便乱配了姻缘。因此这苏砚秋和花梨之事虽无油水可捞,倒令柳媒婆更为上心。 不多时见了那苏砚秋,柳媒婆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说道:“你可愿见那花梨?” 苏砚秋见了柳媒婆原本满心不喜,听了这话却是眼神一亮,有些迟疑的问道:“我可以见花梨?” 柳媒婆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只管等着,就这两日。那……或许是能见……” 柳媒婆本想说这两日就能,转念一想那李半仙未必靠谱,所以便留了个话头。 苏砚秋却不管那些,只是迟疑了片刻又道:“可是,我们满园春戏班,后日便要入侯府唱戏。” 哎?后天就能入侯府?柳媒婆眨了眨眼睛,第一反应却是说不出的心疼!哎呦!那三十个大钱白花啦! 苏砚秋见柳媒婆转眼就一脸的ròu痛,以为出了什么事,紧张问道:“怎么?是不是花梨出了什么事?” “呃,没……”柳媒婆抽了抽嘴角,重新堆起笑模样说道,“你只管捡个空儿,问问她还愿不愿和你好。若是愿意,或许此事还能有转圜余地。” 苏砚秋闻言一愣,面色凄然道:“我这些天想着,或许我与花梨今生无缘,只能来世再聚首。她如今入了侯府,就算不改初心,又有何用?” “你说这话就错了。”柳媒婆摇摇头说道,“她不过是个妾室,又不是妻。那侯爷的品xìng我也知道一二,惯常是个喜新厌旧的,早些儿时候也有不少妾室过不了一两年,便被他或是送人,或是卖出府去,又岂有个长久?” 苏砚秋闻言面色微动,却未答话。 “你若真心爱她,就该等着她才是。”柳媒婆见状,又循循善诱道,“她爹爹一味要她入王府为妾,若她肯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如今?纵然她不能将清白的身子给你,可又并非她心中所愿,女子如此处境本就可怜,你又怎能怪她?” 柳媒婆这番话,说来有些惊世骇俗。这世间男子谁不重女子贞cāo,纵然戏子地位卑下,可也未必是个不在乎的。 可苏砚秋听了,面色却越发坚定起来,他望着柳媒婆深深一拜,诚心说道:“多谢婶子提点,砚秋明白了。” 婶子?柳媒婆本来还挺高兴,听了这话却不由得脸色一黑,心想自己才二十七就被人叫婶子还真是悲催。不过这小伙子如此干脆的态度倒也让柳媒婆颇为喜欢,马上笑说道:“放心,到时候我与你们做媒。” 苏砚秋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这倒是柳媒婆头一次见到这俊美男子露出笑容来,瞧着倒也着实动人。 别了苏砚秋,柳媒婆也不敢回家应付给赵家姑娘寻婆家的那堆人,自己溜溜达达往街上走,想着赶紧寻到李半仙要回自己的那三十个大钱儿。不过来回转了一溜儿,她也没找着李半仙踪影。想起那三十个大钱只是许了要给还没给,柳媒婆也还算舒心,只等着赖掉算了。 而此时的李半仙,在戏院里溜溜达达,嗑着瓜子听着戏,好不惬意。 他也算是戏迷了,只是以前碍于自己要端着神医的范儿,看这种俗气的东西有碍形象。不过现在他只是个街头混吃的算命先生,天大的事儿也管不着,反倒能痛快的听上一场,顺便喝个倒彩什么的。 在戏院内混了会子,李半仙就和那帮子闲着打发时间的小混子们打成了一片,时不时上来个角儿就议论一番。那些个老戏迷也都痛快,说起这个那个头头是道,李半仙听得津津有味。 等了会子上来一个老花脸,那身旁两个戏迷都微微露出讶异神色,却又不约而同喝彩了起来。李半仙见了好奇,便忍不住一问。 “瞧见那人没?”身旁老戏迷指着那花脸说道,“他是这满园春戏班子最好的花脸儿!不过如今年岁大了,女儿又送入侯府做了妾,也算有些脸面,这几日都不怎么登台了。不过今儿个他那台柱子义子出去唱堂会,这才登了台。等会儿你就瞧好吧!” 李半仙一听,倒不由得多打量了那花脸一番。只见这花脸儿名不虚传,唱念做打样样都来得,果然不愧为名角儿。只是这花脸的面相,倒有些面熟呢…… 他这个下巴,可真是不小啊! 不过李半仙专心看戏,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一来二去的,两天时光便就过去。李半仙一早就去了侯府,在李管家安排下寻了处地儿待着。幸好李管家现在对他颇有些相信,倒也并未再怠慢于他。 李半仙倒是没亏待自己,从侯府厨房里弄了俩饼子拢在袖子里吃了。过了会儿,他竖着耳朵一听,听得戏台开唱,知道时候差不多,便慢慢踱了出去。 第8章 纯忽悠 李半仙一走出去,李管家便迎了上来,对他略一施礼,压低声音说道:“李半仙,侯爷在那厢。” 李半仙往李管家所指之处一张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侯爷那很有特色的大下巴。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老fù人坐在正中,侯爷则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待看到李半仙,便顿时一喜,招手叫他过来。 令李半仙略有些惊讶的是,那日所见的那个女子竟然也在。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喜事,除侯爷母子二人,那些个妾室也都站在下首,俏生生的一排,瞧着倒好看。只是那个女子明明也只是个妾室,却坐在老夫人另一侧,且那模样看来,竟还带着几分亲昵。 若非那女子面上透出几丝忧愁悲伤神色,李半仙还真要以为这不是什么侯府的妾室,而是侯府的千金了。 虽心下诧异,但李半仙面上却也不显。他略整了整衣衫,倒也不急,慢悠悠的挪了过去。走过去先径直向着座上老夫人弯腰一拜,又冲着侯爷一拜,李半仙这才直起身子捻须笑道:“老夫人万福,侯爷万安,老夫这厢有礼了。” 那老夫人看戏看得正入神,如今见冒出来个李半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转头问道:“这位是?” 侯爷忙在一边说道:“这是城中最出名的李半仙,算卦是极准的!近来娘身子不好,恐怕是什么妖物冲撞着了,儿子担心娘亲身体,这才特将他请来。” 老夫人闻言,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喜,淡淡说了一句:“你也是一片孝心。” 说罢,老夫人眼也不眨的转过头去,接着专心看戏,竟是当李半仙如空气一般,气氛霎时尴尬起来。 李半仙站在那厢,心内真是说不出的!他前几日才来这城内,这就变成城中最出名的半仙啦?还有那妖物冲撞了是什么鬼?他只不过是个算命先生,又不是降妖除魔的道士! 如今老夫人很显然把他当江湖骗子了,究竟要如何收场? 李半仙着一张脸,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却见老夫人身旁的那个妾室热泪盈眶,忽的站了起来。 那女子眼眸直直盯着戏台之上,李半仙见状,忍不住亦往戏台上看去。只见戏台上一个打扮地惟妙惟肖的男旦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然后唱着唱着却慢慢唱不下去,目光紧随之处,竟也是这个女子。 李半仙转转眼珠,哪儿还有不懂的? 那女子愣怔了半晌,眼中突然扑簌簌落下泪珠,随即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抽泣着恳求道:“花梨这些日子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蒙老夫人宠爱,心中感激不尽。可花梨早已心有所属,实在不愿留在侯府,求老夫人放我回家罢!” 说罢,花梨便俯身用力的磕头,那声音砰砰作响。 “快!快将她拉起来!”老夫人见状面上一惊,赶忙吩咐身旁的奴婢。 一旁早有几个丫鬟拽起了花梨,一左一右架着她。花梨额头上带着血,虽想挣脱,但奈何自己力弱,只得一边哭泣着一边喃喃恳求。 那戏台离的并不远,花梨方才所说的几句话每个字都传到了苏砚秋耳中,毕竟是个男儿,既然花梨痴心不改,他又怎能坐视不理?于是他马上通的一声跪了下来,望着那老夫人恳求道:“老夫人!小的与花梨两情相悦,还请夫人成全!” 说罢,他也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眼中溢出了泪。 老夫人见状,顿时沉下脸来。一旁侯爷倒是大喜,连忙说道:“娘,想不到这花梨竟然如此不守fù道,早与人有了私情。这等女子儿可不要,不如,就送了出去罢?” 侯爷满心打算着将花梨去换了那名妓,但老夫人却只是瞧了侯爷一眼,皱眉说道:“不过是小儿女之事,做不得数。更何况花梨进府之时是验过的,初夜确有落红,可见是黄花女儿身。日后多加教导,也就好了。” 说罢,老夫人对身旁嬷嬷略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会意,便吩咐几个丫鬟将哭泣恳求不止的花梨扶了下去,自己也随在身边。 眼见着花梨等人离去,一旁的李半仙更是疑惑。这花梨被逼到绝处,如此冲动倒也正常,可这侯爷是老夫人膝下嫡子,如今不过要处置一个不守fù道的妾室,却被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挡了下去,还让贴身的嬷嬷随侍。看来这老夫人,当真是很喜欢花梨啊…… 待花梨离开,那老夫人马上变了脸色,厉声指着台上苏砚秋说道:“给我将他打出去!” 老夫人显然在府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话音刚落,一旁马上跑出几个手执棍棒的家仆,扯住苏砚秋就要往下拖。那些个戏班之人也有拦着的,可那些个人说打就打,毫不手软。 李半仙看得心惊ròu跳,背后发凉,心想这搞不好要闹出人命啊!他一个曾经的神医,虽则因故不能再行医济世,可对xìng命的那点敬畏还在。犹豫片刻,李半仙还是挺身而出,先冲着老夫人挤出一个笑,然后装模作样捻了捻指头,拿腔拿调的说道:“老夫人,不可啊!” 老夫人瞧着他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些。 “老夫人呐!”可能是这两天看戏看的,李半仙有点儿唱戏的劲儿,晃悠着说道,“今日老夫本是为老夫人祈福而来,若是动了手,煞气满盈,恐怕就不妙了。” 听了这话,老夫人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反倒皱得更紧。一边戏台上,眼看那苏砚秋就要被拖走了…… 李半仙心内既忐忑不安,又有些发急。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从来不吝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这些个高门世家。这苏砚秋是个唱戏的,地位卑贱,说是将他打出去,下多重的手可不一定。 碰不到便罢,既然碰到了,还是得管一管。 李半仙正要再说上几句,却听身旁有个女子声音响起:“先生!” 转头一看,那行礼的女子李半仙认识,正是那日求签算命的女子。 这fù人那日瞧着虽出身富裕之家,可却是有意朴素了些儿,李半仙可未瞧出她竟是侯府之人。如今定睛一看,这fù人穿着竟与府中众姬妾都不相同,一身绫罗、几点缀饰让她原本就极好的容貌更为出色了几分,隐隐显出几分贵气。 李半仙虽然心中讶异,可面上还是压了下去。只是他心里却掂量着,这瞧着竟像个主子。 那fù人行礼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模样,对李半仙说道:“那日多谢半仙提点,我按时而去,果然寻到了贵人。如今我身子已好了许多,多谢先生。” 说着,那女子又是一礼。 见此情形,座上老夫人和侯爷都是一惊。老夫人似有不满,皱眉问道:“这是……” 那fù人转头冲老夫人和侯爷一行礼,开口说道:“婆婆,这位李半仙算得极准,那日点拨媳fù两句,媳fù果然得遇贵人,近来身上的病好了许多。” 婆婆?这么说,这位是那侯爷夫人? 那老夫人虽则瞧着对这个媳fù不甚满意,但听了这番话却有些半信半疑,连带着看向李半仙的神色都变了。此时一旁那李管家忙上前说道:“老夫人,这李半仙是个真有本事的,抽签算命样样都来得,夫人不可不信。”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老夫人还真是有些儿信了。此时那些个下人已经将苏砚秋拖了下去,老夫人想了想便吩咐道:“莫要再打,全都撵出去算了。” 下头婆子应了,马上传令下去。老夫人转而看向李半仙问道:“不知李半仙可看出了什么?” 李半仙此时心内一定,笑着摇了摇签筒说道:“我这看相与旁人不同,一则看手相,二则看卦签。若老夫人不计较,请容老夫一观。” 说着,李半仙便指了指手心,老夫人明白过来,只是碍于男女之防,不免犹豫。 那侯爷见此情形,也不免有些疑惑,瞧着李半仙只是皱眉,李半仙也不理他,继续说道:“老夫人既然想要求福求寿,那便不必拘那许多。老夫神机天授,定能解夫人心中之事。” 这几句话倒是说到老夫人心坎里,老夫人神色缓和过来,对李半仙态度也恭敬了许多,伸过手来说:“半仙请看。” 李半仙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走了过去。 虽是侯府老夫人,李半仙并不客气,一样的先抚手心,后抚手腕,手指搁在寸关尺之位。半晌之后,李半仙心中有数,笑着收了手。 “如我所想,老夫人果然是多福多寿之相。”李半仙双手一拱,对老夫人笑说道,“只是依手相来看,老夫人此生,倒也不是一番风顺。” 老夫人闻言眉间一跳,抬眸紧盯着李半仙。 李半仙接着说道:“生而大贵,初时命宫却有些薄弱,因此yīn气重而阳气虚,年少时子嗣路上颇为坎坷,且时常有眩晕之疾,皆为命相所定。老夫人命中多有煞星,只是并不厉害,到如今已苦尽甘来,定能福寿两全。” “正是啊!”老夫人听到此处,双眼愈亮,看着李半仙的眼神大变,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先生好生厉害!” 心内有点小得意,李半仙掩饰的咳了咳,随后便挑了挑眉,拿出卦签说道:“老夫人请占一卦。” 第9章 发大财 李半仙话音刚落,一旁忙有丫鬟接过卦签,递与了老夫人。 李半仙挑眉瞧着老夫人神情,颇为胸有成竹的意思。 他方才为老夫人把脉,见老夫人脉象稳定,若是无甚大事,的确是长寿的脉象。只是从中来看,可瞧出年少时有些血虚之症,时而晕眩应是常事,且生养有些不易,子嗣路上自然坎坷。至于煞星,指的不过是那些小妾而已。 这高门男子哪一个不三妻四妾?何况侯爷?更别说夫人生养不易,按年岁算如今的小侯爷又是她三四十岁上得的老来子,自然于妾室上宽泛些。只是老夫人方才处置苏砚秋之时却是个杀伐决断的xìng子,想必这些小妾“煞星”,都被老夫人处置掉了罢…… 李半仙正想得不错,却见对面老夫人露出些许讶异之色。接着,那丫鬟就将卦签递了过来。 李半仙见此情形,顿觉有些不妙,接过卦签一看,顿时自己也发了怔。 只见那卦签上写着: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 李半仙见了,顿时汗如雨下。他刚才才说老夫人多福多寿,这就马上抽了根描写清明的签儿,什么鬼? 不过他虽然心里发急,面儿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捻着胡须沉思,一副神机莫测的模样。只是当他偷眼看向老夫人时,却发现老夫人竟神色凝重,眉间耸起,似乎颇为紧张。 瞧老夫人神情,这签儿恐怕当真勾动了什么。李半仙看了看一旁侯爷与夫人,突然有些回过味来。 老夫人与小侯爷闹将起来,都为了那个花梨。而夫人则刚失了一胎,想必因此才不得老夫人喜爱。那老夫人如此看重花梨,可能是因着花梨易于子嗣? 想到此处,李半仙微微一笑,看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此签倒有些奇怪。老夫人既有侯爷,于子孙事上本应无虑,但签中之意,分明表示老夫人正为子嗣之事烦忧。依老夫看,想必夫人所虑,正与那花梨有关?” 一旁侯爷听了这话只是撇撇嘴,却未说什么,他那夫人却是神色一黯。老夫人则根本就是眼神一亮,忙不迭的说道:“快去将花梨寻来!” 不多时,花梨便被领了上来。 只见花梨哭得两眼通红,如今还在一下一下啜泣着,头上的伤却已包扎妥当,也并未再流血。老夫人看着她这般模样,脸上竟流露了一丝心疼,转瞬间却又压了下去,转过头来对李半仙恭敬说道:“半仙快给她算上一卦,看看卦象如何。” 李半仙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早有识眼色的丫鬟将花梨的手摊开递上。 还是老办法,掌心、手腕、寸关尺,只是只消一刻,李半仙的双眼猛地睁大! 这丫头竟然…… 李半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见李半仙露出这般神色,老夫人猛地一惊,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半仙。”老夫人的语气中颇有些急切,隐隐竟有些不安,只听她说道,“依我看子嗣之事未必在这丫头身上,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半仙忙了这一会儿,恐怕也乏了,不如,改日再算?” 李半仙听了,放开花梨的手,转头微微笑道:“好。” “桂嬷嬷。”老夫人吩咐身旁的嬷嬷道,“送李半仙出府去罢。” 老夫人这般一说,身旁侯爷就急了。他虽有些惊讶李半仙竟当真有些本事,但也不甚关心,只想尽快将花梨换了那妓子回来。如今见好不容易提起花梨,娘亲无缘无故居然说不算了,他又怎么甘心? “娘?”侯爷也算是豁出去了,凑上前赔笑说道,“这半仙已说这子嗣之事都在这花梨身上,或许是她命相不好,于我有所妨害?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她打发出去罢……” 那老夫人本来面色沉重,但还多少掌得住,听了这话却竟柳眉倒竖,冷声呵斥道:“半仙只说有所关联,或许你日后子嗣要由她所出也未可知,与命相何干?再说花梨入府未及一月,怎能妨害于你?我难得有个入眼的,你难道也要夺了去?如今还怀着这心思,可见是不将我这娘亲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一番呵斥出口,在场之人皆是一震。那侯爷许是从未见娘亲对自己如此发怒,大下巴张着,半晌未缓过劲儿。旁的侍妾丫鬟都低头不敢多言,生怕被牵连进去。 李半仙瞧着这对母子如此做派,不由得又是微微一愣,心中越发奇怪。 那老夫人也不理会儿子,转身yù走,径自对身旁丫鬟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丫鬟忙对架着花梨的小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丫鬟们会意,紧跟着老夫人,扶着哭泣不已的花梨撵了上去。 老夫人一走,大家便都松了口气。 侯爷跺了跺脚,看样子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他虽是侯爷,但老夫人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他还真是毫无办法。李管家叹息不已,候夫人一脸的难过,就连那些个姬妾,也都忍不住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都是妾室,谁也不比谁高贵,为何那花梨就如此得老夫人喜爱?真是叫人心内不平! 不但他们觉得奇怪,李半仙也觉得奇怪,只是不容他多想,那桂嬷嬷便走过来笑道:“半仙,这边请。” 想起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李半仙冲着侯爷行了个礼,便跟着那桂嬷嬷去了。 谁知桂嬷嬷竟没将他往府外领,而是径直入了一处僻静之地。 见四处无人,桂嬷嬷转头笑道:“半仙神机妙算,还不知半仙名姓?” 李半仙闻言,咧嘴一笑,爽朗答道:“小人姓李。” 见他不肯自报姓名,那桂嬷嬷也不追问,笑着说道:“李半仙有这般本事,实在教人敬畏。只是这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半仙理当明白。” 高门宅院内的这些弯弯绕,李半仙自然也懂,他忙笑着说道:“天意如此,老夫人能安享富贵到如今,可见天命是站在老夫人这边。小人靠此吃饭,自然不敢违反天意。” 那桂嬷嬷听了,脸上笑意越发真切了些,随即从腕上解下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递给李半仙说道:“半仙虽不是女子,但这金子却是实在的东西,半仙是拿去送贴心人,还是打了自用,都是极好的。” 李半仙接过那对金镯,掂了掂,不由得咋舌。这镯子一个足有一两,赤金打造,且做工精细,论工费更要翻番。这桂嬷嬷肯定不会贴自己的东西给人,恐怕是老夫人的意思。 “过会子,自然有人奉上卦资。”桂嬷嬷笑着说道,“还望半仙口风紧些才是。” 李半仙将镯子收起,赶忙答道:“这是自然。” 桂嬷嬷见状,略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李半仙实在有些猜不透这老夫人心思,可连金子都拿了出来,想必是想要堵住自己的嘴。不过李半仙心xìng就是个不老实的主儿,不由得开始抓耳挠腮,一门心思的猜这里头的门道。 这走着走着,便走到门口,却见李管家等着他。 李管家此时见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态度别提多恭敬,与他互行了个礼才说道:“李半仙,这是今日的卦资。” 说着,李管家便将实打实的二十两银子,递到李半仙手上。 这二十两银子,再加上那对赤金镯,今天是要发啊!李半仙心里还真有些乐,笑眯眯的全都笑纳。 出了侯府,摸了摸口袋里的金镯子和银子,李半仙的心情还真是说不出的复杂。这一边呢,为那对可怜的有情人感到惋惜;一面呢,却又难免得瑟起来。不过无论怎么说,总算可以吃顿好的了! 回到自己那个租住的小破屋,李半仙收拾好东西,打定主意,先花了二钱银子去饭庄海吃了一顿!不过这有段时间没见荤腥,李半仙吃得太撑,只好自己给自己搓了个yào丸子消食。 这么一折腾,晚上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李半仙本想着晚饭不吃就算了,不过他躺在床上,冷不丁想起了那晚柳媒婆请他吃的小馄饨,还别说,味道挺不错。 于是李半仙还是就这样溜溜达达出了门,在馄饨铺点了两大碗再加几盘小菜,痛快吃了一顿。那晚他来得晚,此时这馄饨铺人还不少,他又坐着听了会儿八卦,这才离开。 吃过晚饭,李半仙又去沿街转了一圈。他来这城内统共才几日,许多事情都算不得熟悉,因此还需多打探些为好。 这么一逛悠,就忘了时辰。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男人带着妻子儿女归家,陆陆续续亮起烛火灯光。李半仙站在街口,怔怔看着万家灯火盈盈闪动,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子久违的感伤来。 只是略顿了一会儿,他便摇了摇头,回过劲儿,继续往街上走去。倒不是说还有什么事,只是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回那个暂住的、空无一人的“家”里去。 但就这么走着,眼见着前头人影都无,李半仙也打定主意要回去。只是这么转身一瞧,李半仙正巧瞧见不远处有个女子正在向外泼水,面容虽瞧不清,那身影怎么却有些熟悉? 李半仙心内一动,便往前走了几步。只是他本来心内笃定这就是那个缺德冒烟的柳媒婆,谁知靠近之后却愣在了那里。 面前的女子统共不过二十四、五岁模样,着一身翠色衣衫,丰腴曼妙的身姿尽显。她手中一手泼水,一手擎着一盏灯笼,映得一张粉白脸儿娇俏可人,一双颇大的明眸闪动,顾盼神飞,瞧着就让人喜欢。 这、这他么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男主女主的真面目要出来啦! 第10章 真面目 瞧着面前这女子,李半仙想认也不敢认。虽说这五官还稍微有点像,那双大眼睛也是一模一样,可是这容貌差别也太大了吧!前几天见的那个穿戴的花红柳绿的柳媒婆,难道是她姐姐? 谁知这女子一见李半仙,马上柳眉一挑,掐着腰瞧着李半仙说道:“哟,是你?今儿个去给侯府贵人算命了?跟你说,那天我跟你说的事儿就不作数了,你总不能为了这三十文,伤了咱俩的情分罢?还有,那天你可吃了我的桂花糕,那个可不便宜!” 她这一开口,再结合她这一身可算是清丽的打扮,顿时……李半仙擦了擦汗,再看了看她露出的那两颗熟悉的小虎牙,心中肯定的想到,没错,这绝对就是柳媒婆…… 等一下,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 李半仙愣了一愣,伸出三根指头抖了抖,随即说道:“等等,三十文?你那天许给我的是三十文?难道不是三十两吗?” 三十两?柳媒婆本来就心疼那三十文,这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如今见李半仙说起三十两,大眼睛眨了眨,她哪里能忍得?皱了皱眉,柳媒婆冷哼一声说道:“左右不过是见一面的事儿,三十文已算多,哪里来的三十两?你莫不是吃多了吧?” 李半仙这可算是傻眼了,他感到糊里糊涂的,赶紧追问道:“难道你不是在为那个苏公子说合,要娶花梨为妾?” “什么为妾?”柳媒婆也有些糊涂了,微微偏了偏头,皱眉说道,“花梨是和苏家儿郎一同长大的,若花梨能回来,自然还是做妻,做什么妾?” 苏家儿郎?李半仙立马明白过来,敢情是他弄错了。原来那个唱戏的小子,也就是花梨的心上人,也姓苏啊! “误会误会,我以为你为的是那个yù讨花梨为妾的苏公子呢……”李半仙无奈,只得笑笑。 “什么苏公子……”柳媒婆愣了一愣,突然有些回过味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来,上下打量了李半仙一番说道,“你不是半仙吗?怎么连这都算不到?” 这个……李半仙眨眨眼睛,也只得愣在那里。 柳媒婆也是个冰雪聪明的,此时倒也猜出一二,此刻瞧着李半仙挑眉问道,“你可是真有神通?” 李半仙想要点头,可又觉得可能诓骗不了面前的女子,犹豫半晌,竟然摇了摇头。 唉……反正这女子身为媒婆,还能为花梨两小口周旋,可见是个良善爱管闲事的,希望她看在自己还算心善的份儿上,暂且饶他这次。 不过若是柳媒婆执意传扬出去,李半仙苦笑,他也只有颠沛流离再寻一处城镇,左右混些日子罢…… 不过柳媒婆瞧着他,谁料却迟迟未动,半晌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与我说实话,那日你怎么知道那女子近来失过一胎?” 李半仙闻言,苦笑道:“那日我看手相是假,把脉是真,那女子从脉象上看,正是个才滑过胎的。” 原来如此!柳媒婆想了想,接着又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苏砚秋他为情所困?” “这有何难?”李半仙倒也放开了,索xìng说道,“他面色忧愁,脉象虽无疾病,但却也能显出些许。似他这般年岁男儿,忧愁成这样,不是为了女子,难道是为了娘?” 柳媒婆一听他这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李半仙倒定下心来,心知柳媒婆恐怕不会闹出去了。他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可是能走了?” “等等,我话还没问完呢!”柳媒婆瞧了他一眼问道,“既然你会医术,为何不好好寻个医馆坐堂,倒去算命骗人?” “这……”李半仙猛地一滞,无奈说道,“恕我无可奉告。” “什么无可奉告?”柳媒婆越想越觉得他可疑,凑上前说道,“莫不是你治死了人,潜逃到这儿的?你若不实话实说,我就要报官了!” 说着,柳媒婆越靠越近了些。 若是前几日的柳媒婆,脸上描的直往下掉粉,李半仙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今日柳媒婆卸了妆,想不到却是个美人儿,这一靠近,倒让李半仙红了脸。 吭哧吭哧半天,李半仙无奈说道:“你就当我治死了人罢。行医济世的,手上没几条人命怎么可能?纵然被人敬着叫一声神医,总归也不是神仙……” 李半仙说这两句话,倒有些悲怆之意,奈何柳媒婆挑了挑眉,却是不肯轻易放手。她倒也胆大,凑上前一把拽住李半仙胡子说道:“瞧你这仙风道骨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个真有本事的,没想到……哎?” “哎呦我的妈呀!”李半仙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护着胡子说,“别拽!” 柳媒婆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的胡子出神,她方才根本没怎么使劲儿,怎么就整个儿扯下来了? 也是李半仙方才动静太大了些,一旁邻居有了些儿动静。 柳媒婆当机立断,将自己盆儿里还未泼净的水,一股脑儿泼到了李半仙脸上。李半仙愣睁着一双眼,忙不迭的护着自己的下巴,根本就顾不上。 呼啦!只见隔壁屋儿里出来个人,见他们如此,便好奇问道:“柳大姐,这是怎的了?” “没什么大事。”柳媒婆神情无奈的举了举手中盆儿说道,“我泼个脏水,不小心泼到人了。” 那人见李半仙湿哒哒的一身狼狈,却也信了,见李半仙又只顾捂着脸却也没有吵架的意思,也便笑了笑关上了门。 待那人关了门,柳媒婆瞅着四顾无人,便一把拽住李半仙低声说道:“走,跟我来。” 啥?不是吧? 身为一个寡fù,大晚上的往屋里领男人,这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李半仙正呆愣着,却见柳媒婆不由分说,一手握着他那假胡子,一手扯着他袖子,就往屋里走。 这要是不跟上,胡子是不是就没了?明天怎么做生意? 李半仙寻思着,这小寡fù瞧着也怪坦dàng,也不像是有意勾引他,倒不如进去说清楚些,然后借个帕子擦干了再走。反正此刻街上都已静了下来,倒也没旁的人看见。 过了院儿进了屋儿,关上门,柳媒婆点上油灯,吹熄了灯笼。李半仙定睛一看,这小屋内收拾得干净敞亮,一张桌儿四把椅子,桌上茶壶茶杯齐全,两个斗柜样式出挑,瓶子里还chā着花儿,倒也颇有情趣。 一旁有扇门,关得紧紧,门上还chā着锁儿,想必是柳媒婆的卧房。李半仙此刻倒是回过味来了,柳媒婆身为一个媒婆,家中自然有会客之处。 只是此时夜已深,到底是有些不好罢…… 不过柳媒婆似乎也并未想那许多,只是去泡了一壶茶,先给自己倒上一杯,将那胡子搁在桌上,冲李半仙说道:“坐。” 李半仙挑了挑眉,低头坐在柳媒婆正对角。 给李半仙也倒了一杯茶,伸手推到李半仙面前,柳媒婆指指那胡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半仙此刻脸上没了胡子,倒显得清爽许多,见柳媒婆问起,也只得尴尬的笑笑,却不应答,只伸出手儿要去够那胡子。 “哎!”柳媒婆劈手见那胡子捞了过来,将身上一条帕子甩给李半仙说道,“头上脸上尽是水,还不擦一擦?” 李半仙微微一愣。 “快啊!”柳媒婆不动声色的瞧着李半仙。 心知这是瞒不过去了,李半仙没奈何,拿起帕子擦了擦自个儿的脸。 只见帕子所到之处,皆是黑的,这一擦下来,连眉毛都是假的! 李半仙眨巴眨巴眼睛,放下帕子,露出年轻了许多的一张脸。 柳媒婆有些愕然,一时看着李半仙竟说不出话来。这男子长得,还真好看…… 顿了顿,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柳媒婆赶忙咳了咳问道:“你今年几岁?”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说道:“三十整。” “才满三十?”柳媒婆睁大眼睛一愣,瞧着李半仙说道,“我还当你四十出头了呢,倒没见你这样的,净往老相饬!” “那我也没有办法!”李半仙无奈的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就我这模样,给人算命也得有人信啊!不扮得老相点,哪里有人上门呐?” 噗嗤!柳媒婆再次笑了出来。 “你还笑话我呢!”李半仙忍不住说道,“瞧你打扮的那样儿,花红柳绿的,脸上的粉有城墙厚,我还当你过了三十呢!” “我也是没办法。”柳媒婆摸了摸自己因为浓妆而有些粗糙的脸,无奈说道,“像我这样打扮,若去给人说媒,哪儿有人信哦?还是得老成些喜庆些,才能讨得那些夫人老太太们喜欢!” 原来如此……李半仙霎时也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脸也给你看了,底儿也给你透了,该放我走了罢?”李半仙笑罢,心内算着时辰已晚,便着急回去。 “怕什么?”柳媒婆却好似全不在意一般,瞧着李半仙说道,“再聊会儿……” 她这样一说,李半仙心内一动,瞟了对面颇为清丽可人的柳媒婆一眼,面上一红,咳了咳说道:“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有些……” 不等李半仙说完,柳媒婆就笑了笑,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儿来,搁在桌上说:“你放心,我不怕。” 见了那锋利的玩意儿,李半仙一哆嗦,眨巴着眼问道:“你这是……” “你放心,要不了你的xìng命。”柳媒婆瞧着李半仙,虽然笑着,话语中却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这般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若有不轨之举,我就阉了你!” 裆/下一寒,李半仙这才意识到,柳媒婆比他所想还要辣些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男女主的长相,自然是不会差啦……只是年纪都有些大了……二婚嘛…… 女主年轻时是个美人,是个伏笔来着…… 第11章 有隐情 哆嗦了两下,李半仙也豁出去了,他索xìng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瞧着柳媒婆说道:“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说呗!” “今儿我听闻那苏砚秋被侯府老夫人撵了出来,”柳媒婆皱眉问道,“恐怕这与花梨有关?” 李半仙见她提起花梨,明白柳媒婆是要问个缘由,便说道:“今日侯府设宴,戏台上正唱着,那小妾花梨跪求老夫人放她出府,老夫人震怒,便将戏班撵了出来。” “什么?”柳媒婆本以为是花梨与苏砚秋二人相见被人发现,本就为花梨揪着心呢,此时听了更加担心,便接着问道,“那花梨没事罢?” 本想应答,李半仙瞧了柳媒婆一眼,便止住话头,反而问道:“你为何对他们二人如此上心?” “这……”柳媒婆想了想,自己的确与他们二人并无什么jiāo情,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那苏砚秋之母与我有些jiāo情,近来托我为他寻一门亲事。只是这苏砚秋却早有心上人花梨,虽则花梨已入侯府,但若有转圜余地,我想着不妨帮他们一把。” “侯府权势,又岂是你一个fù人能抗得下的?”李半仙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花梨深受侯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老夫人喜爱,你无需担心。” “就算再喜爱也罢,到底也不是知心的人。”柳媒婆笑道,“那侯爷对一介妾室,可算得上上心?” 李半仙想起侯爷yù将花梨换妓/子一事,心上一动,便向柳媒婆看了过去。 此刻烛光辉映,倒显得柳媒婆那娇媚面容越发清丽可爱,只见她使一只手儿撑着下巴,清亮的大眼睛直望着那火光,神色微微有些发怔,倒似想起了什么。 过了会子,柳媒婆微微一叹,抬眸说道:“你不晓得,这花梨乃是被爹爹逼着送入侯府,并不是她自己愿意。她爹爹也是个戏子,正是苏砚秋的继父也是师父,他们两小口本以为成就婚姻乃是顺理成章之事,如今却两相分离。我这般瞧着,实在是不忍呐……” 柳媒婆这般一说,李半仙倒有些动容,他看向柳媒婆那如水双眸,如今倒有些心软了些。 其实说起来,李半仙虽不想害人xìng命,但到底也不愿多管闲事,总归不过是有钱拿就算完了。但面前的柳媒婆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这行医救人是积德行善,成就姻缘也是积德行善。更何况那老夫人总归不能护着花梨一辈子,那花梨若是落入侯爷手中,恐怕也是个死…… 等等,老夫人,花梨,戏子……戏子? 想到此处,李半仙倒似乎恍然猜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皱眉问道:“那苏砚秋继父、花梨生父,是不是满园春梨园的大花脸儿?” 柳媒婆与黄大姐如今也算是朋友,这等事还是知道的,只是李半仙提起,未免让她有些奇怪。略想了想,柳媒婆却也还是如实答道:“是。” 只是答了之后,柳媒婆又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李半仙闻言苦笑,却是不答,继而问道:“他是不是个大下巴儿?” 柳媒婆这些日子倒也偶然见过花大一次,虽然鄙薄其为人,奈何他长得实在显眼,想不记住也难,此时心中虽更加疑惑,却也点头答道:“正是。” 李半仙脸上越发苦笑,摇摇头说道:“我劝你啊,还是莫要管这闲事为好。” 柳媒婆此时更是心中奇怪,却也有些做恼。这一来一去问了这么几句,李半仙既不说是如何得知,也不说那花梨如何,竟又劝起她来了,这怎不让人生气? 当下柳媒婆便翻了脸,皱紧眉头瞧着李半仙冷哼一声说道:“哟,又开始摆起半仙的谱儿了?若非早知,恐怕我只当真了!” 若是柳媒婆还是花红柳绿脂粉浓厚的模样,恐怕这般生气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此刻她还算是个美人,发起怒来,倒也好看的紧。李半仙无奈归无奈,却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瞧什么瞧?还不快说?”柳媒婆正在气恼,指尖儿捻起桌上的小刀,瞧着李半仙说道,“再这样乱瞟,我把你两只眼珠子给剜下来!” 这话说得李半仙又是一个哆嗦,不由得感慨花中带刺不好惹,竟冷不丁怀念起一身喜庆的柳媒婆来了。 他又略想了想,还是觉得此刻不过是个猜测,有些不便明说。 “这个……”李半仙斟酌着语句问道,“那李夫人宠爱花梨,今日家宴,竟让花梨坐在自己身侧。花梨顶撞了老夫人,还与那苏家儿郎有私情,老夫人非但不怒,反让贴身的婆子照顾于她。你说,这花梨究竟是何许人,那老夫人才能如此宠爱?” “这……”柳媒婆一听愣住了,她倒未想到侯府老夫人竟如此看重花梨,想了想说道,“这几年来,我做过的媒也不少,高门大户也是常去。依我猜测,这婆婆宠爱儿子的小妾,无非是为了三桩事。” 李半仙眨巴着眼睛问道:“三桩事?究竟是哪三桩?” 柳媒婆点着手指说道:“这第一桩,就是小妾是婆婆的娘家人。有时婆婆娘家败落,做不得妻,便将侄女、甥女为儿做妾,若生下一儿半女,也可拉扯着娘家。这小妾与婆婆血脉相连,自然宠爱。” 李半仙摇头笑道:“侯府老夫人出身名门,又怎会和花梨有亲?” 柳媒婆不理他,点着手指儿说:“这第二桩,婆婆厌恶正室媳fù,有心扶持个听话的小妾,也好离间他们夫fù。” 李半仙笑着又饮了一杯,摇头说道:“那花梨今日当众跪求离府,又哪里是个听话的?” 柳媒婆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若非前两桩事,那就是为了子嗣了。恐怕那花梨是个好生养的,侯府老夫人这才另眼相看。” 李半仙闻言,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你可就错了!” 听李半仙如此说,柳媒婆不由得一惊,皱眉问道:“你怎么如此肯定?” 李半仙一怔,却是低下头去,并不想以实情相告。 他倒也不是有意瞒着柳媒婆,可是这般侯府隐秘事,柳媒婆知道了反而容易惹祸上身。若是柳媒婆知道那花梨亦有血虚之症,生养有所不易,恐怕…… 而花梨的血虚之症,却和老夫人的…… 这其中奥秘,李半仙如今亦猜了个差不离,可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告诉柳媒婆。 略想了想,李半仙起身说道:“如今时候不早,我还是早早儿回去罢。那花梨已入侯府,老夫人宠爱,恐怕是难以放出府来了。依我看,你不如熄了这心思,替那苏家儿郎另寻一门婚事罢!” 说着,李半仙就要离开。 “慢着!”柳媒婆也站起身,面上倒也不怒,只是一双澄澈眸儿那般瞧着李半仙,嘴角带笑说道,“既然半仙不说,那我便不问了。” 她若是发点小脾气,李半仙倒不怕,这一开始献殷勤,李半仙就觉得有yīn谋,这脚底下抹油就要往门口去。 可他离门倒是远些儿,又不如柳媒婆反应快,只见柳媒婆拿着那小刀儿,笑吟吟瞧着他说道:“半仙莫走,我还有一句话儿想问。” 李半仙咽了口口水说道:“你只管问。” “既然老哥哥不肯说,妹妹便不追问。”柳媒婆瞧着李半仙皱眉问道,“只是那日你与我算命,是如何知晓我那些事儿的?” 李半仙恍然大悟,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个。 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李半仙笑了笑干脆说道:“这有何难?那日你那一签,却是说娘亲的。我见你神情微动,自然知道你有一女,且不在身边。” “那为什么是女儿不是儿子,是一个不是两个?”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柳媒婆满意。 “这简单啊!”李半仙得意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我那时以为你三十几岁,夫君既然死去七八年,这般年纪若有两个女儿,则长女也到了议婚嫁人之时,你不会是那般怅然神情。你倘若有子,自然仰仗婆家度日,如何还会与子分离?” “还有那些话……”柳媒婆微微皱眉,咬了咬下唇问道,“你又是从何听来?” “这个更简单。”李半仙此时开了话匣子,接着说道,“你提起亡夫,并无丝毫哀伤之意,可见你夫妻背离,同床异梦。你若与婆婆处得来,又如何会离了婆家,自己出来做什么媒婆?既然被迫与女分离,自力更生,必有缘故,你又怎能没有心结呢?” 柳媒婆闻言,一霎时涨红了脸,使劲将李半仙往门口推了一下说道:“油嘴滑舌,说得净是些胡话!还不快走?” 刚才想走不愿走,这下又赶他走了……李半仙无奈笑笑,女人心海底针,像柳媒婆这样的老辣椒,他可真享受不起啊! 如此这般,李半仙离去之后,柳媒婆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柳媒婆就离了家,顺便防着点赵家小姐那头的人,小心踱着步儿,去了黄大姐家。 黄大姐一见是她,别提多高兴,忙不迭的问道:“柳妹妹,是不是砚秋的亲事有了着落?” “正寻着呢,寻着呢……”柳媒婆一句话儿敷衍过去,坐下说道,“今儿个无事,我来与老姐姐唠会儿,老姐姐不嫌弃吧?” 第12章 反忽悠 黄大姐听了,倒有些着急,忙说:“砚秋的婚事没着落,我哪儿有那个闲心?妹妹许是不知道,昨日砚秋去侯府唱堂会,我本不yù教他去,他却非去不可,结果却被侯府老夫人命人打了出来……瞧着他这一身的伤,我这做娘亲的,心里可疼得慌……” 柳媒婆一个做媒婆的,街头巷尾打听事儿是本分,自然是知晓的,可此时她却愣充不知,睁大眼睛问道:“有这等事?” 黄大姐那厢早已抹开了泪,点点头说道:“这事说起来也着实丢人,不过妹妹既已晓得花梨之事,我倒也不瞒着妹妹。唉,砚秋一心想着那花梨,我真担心他再去寻侯府的晦气。若是真惹出事儿来,那可怎么得了啊?” 说着,黄大姐红了眼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柳媒婆见状,忙抽出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口中安慰道:“你也莫要过于担忧,我倒瞧着砚秋是个好小子,定不会莽撞至此。不过既然他心结是那个花梨,老姐姐不妨将花梨之事再说些儿听听,我也好从中周旋。” 柳媒婆今日来此,就是要问花梨之事。 昨日李半仙一番话虽说云里雾里,但柳媒婆却直觉觉得,这里头必有门道。他说得对,那侯府老夫人与花梨非亲非故,花梨又是个心有所属不听话的,到底为何竟能得老夫人疼爱?难道,是这花梨身世有问题? 若有问题,或许就在花大或花梨生母的身上。柳媒婆思来想去,不妨直接来问这黄大姐。 那黄大姐听了,这才抽噎着停止哭泣,点了点头。只是片刻之后她又皱起眉头,疑惑问道:“可上次我已将此事说了个清楚……” 柳媒婆笑了笑说道:“你夫君此人我近来也打听过,听说他是满园春戏班的大花脸儿,往日里名声也是不错。他一味想将花梨送入侯府做妾,可是另有什么缘由?” 听了这话,黄大姐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若说缘由我实在不知,可当时听起夫君安排,我是万未想到!”黄大姐叹道,“我夫君往日里也不似爱财之人,如今竟将女儿送去侯府做妾,实在令人心寒。” 柳媒婆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再细想想,”柳媒婆接着问道,“你家夫君与侯府可有什么渊源?” “他是戏子出身,怎能与侯府有渊源?”黄大姐说了这句,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便说道,“若说真有什么,便是花梨的亲娘,当初似乎是死在侯府里头的。” 什么?这倒是没想到。柳媒婆赶忙追问道:“这是怎么说?” “花梨亲娘将产之时,恰是在侯府之中。”黄大姐不假思索说道,“听戏班的人说,当时我家夫君正在侯府唱堂会,为小侯爷庆贺满月之喜,那花梨亲娘本还有十数日生产,谁知竟在侯府中腹痛起来。索幸侯夫人慈悲,容她在府中生产。结果孩儿无事,可她却……” 说到此处,黄大姐顿住口,摇了摇头。柳媒婆听了,眉头却越发皱了起来。 略想了想,柳媒婆猜测道:“许是花梨在小侯爷满月时出生,时辰对小侯爷有所助益?说不定花梨为妾之事,在那时便定下来也未可知。” 柳媒婆本就是猜测,但黄大姐听了这话,却有醍醐灌顶之感,忙说道:“原来如此!怪道侯府一味要讨花梨做妾,多半是这个缘故……” 柳媒婆听了,也不好辩驳,只得略笑了笑。 虽则心里头是这般猜想,但柳媒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那李半仙昨晚话语之中颇为郑重,倒不似玩笑。若只为了生辰,老夫人宠爱倒也说得过去,却又何必遮遮掩掩,直接说开便就是了…… 略想了想,柳媒婆想起苏砚秋还伤着,便说道:“既然来了,便去看看你家儿郎伤得如何。他若还有心结,我也好宽慰几句。” 黄大姐听了,哪里有不肯的?便领着柳媒婆进了内房。 内房之中,正有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端着碗儿,正在给床榻之上的苏砚秋喂yào。听到有人进来,那小姑娘猛一回头。 柳媒婆一见那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下巴,真是不小! 黄大姐见状,也不由得叹口气,拉过小女儿的手,对柳媒婆说道:“我这丫头旁的都好,就是这脸儿稍大了些。” 这哪里是脸儿稍大,这下巴太显眼了好吧!柳媒婆心里头瞬间无数草泥马飘过,只是当着人家娘亲的面儿,她也不能说这姑娘将来婆家难找,只得赔笑说道:“这般年岁都知道照顾兄长,可见必是个孝顺的。” 没人不喜欢旁人夸自己的儿女,听了这话,黄大姐也忍不住慈爱的看着女儿笑了笑,不过瞧着儿子受伤模样,她又转而忧伤起来,坐在榻边叹了口气。 柳媒婆也移开眸子看向苏砚秋,见他脸上有伤,身上也不知被打青了几处,躺在床上倒也不是伤得起不了身,只是歪在一边愣怔着落泪,不由得也有些难过 苏砚秋待看见柳媒婆,倒是勉强撑起身子,坐起在床沿说道:“柳婶子,这些天劳烦您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既然花梨心意未改,我便会等下去。” 柳媒婆听了这话,倒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若是旁人听了,也许会觉得不过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便如此小题大做,恐怕便看轻了苏砚秋。但柳媒婆自己是经历过的,那种不被相公疼爱的感受,被人看低欺辱的滋味,她都尝过。苏砚秋或许可以顺顺当当的娶妻生子,可那被困府中的花梨却要如何? 花梨之所以百般不愿,除为自己,也大抵是为了苏砚秋。小侯爷其人,到底不可托付终身。但若面前这苏家儿郎就此罢手,却也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如今倒好,这苏砚秋却是定了心思,非花梨不要。柳媒婆私心里,倒也是佩服他的。 只是这话在一旁黄大姐听来,却是忍不住又落泪道:“你这痴儿!这次我百般劝说,你非要入府,结果竟弄了这一身伤回来。如今对那花梨却还不断了心思,难道是要气死你老娘吗?” 那苏砚秋闻言,忍不住面露哀伤神色,红着眼圈开口解释道:“此次我亦本不想入那侯府,只是爹爹他怎样也不肯入府做那堂会,这才由我去。那日情景娘亲不晓得,花梨她跪地求侯府老夫人放她出府,磕头以致血迹斑斑,我岂能不伤心动容?若儿子只顾自己,却由着她如此,那又怎对得起她?” 许是因为花梨也是黄大姐一手养大,到底心疼,因此听了这话,黄大姐先是一愣,泪珠儿却接着落了下来,喃喃说道:“原来花梨她竟也受了伤,那真是--苦了她了……” 见这母子二人如此情景,柳媒婆也免不了伤心,脑子一热,这便说道:“你们先莫要如此悲伤,此事倒也并非没有回转余地,待我细想想,再来答复你们罢……” 黄大姐、苏砚秋听了这话,倒也平静,恐怕也是觉得柳媒婆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不过黄大姐倒是感怀柳媒婆好心,勉强笑着说道:“那便要多谢柳妹妹了……” 柳媒婆听她道谢,倒是不由得噎住了…… 这论理柳媒婆只是客气客气,黄大姐母子难道不该说什么“不必了”“此事艰难从长计议”之类之类的话吗?怎么这就道谢啦?不按套路来啊! 柳媒婆一噎之下,也只好勉强说道:“那好呗……” 所幸这对母子正在悲伤,也没工夫管柳媒婆态度如何。柳媒婆转而又瞧了瞧身旁黄大姐的小女儿,只见她咧着一张大嘴,呜呜也哭得伤心,无奈之下只得将自己另一条帕子也取出来,送给她擦了擦眼泪。 这一会儿工夫,赔了两条帕子出去,一条帕子一文钱,真是心疼死了!柳媒婆看了苏砚秋一眼想着,哪怕单为了讨回本儿,这桩婚事也一定得成! 辞别了黄大姐,柳媒婆想了想,去寻李半仙。 李半仙此时还在街上摆摊儿,这一上午工夫,也不晓得忽悠了几个人,倒也挣了几个大钱。眼看中午就要收摊儿了,却一眼瞧见了柳媒婆。 柳媒婆和头一次见到一样,还是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只是头上的大红花换成了粉色,一身枣红裙儿变成了上红下粉,还是一副喜庆模样。李半仙瞧着这样的柳媒婆,想起昨晚她那副清丽娇美的容颜,顿时很想不顾形象锤胸顿足一番。 真是暴殄天物啊! 柳媒婆可不管他想起了什么,见他正在收拾摊子,便凑过来说:“我今日,去问过了那花梨亲人……” 李半仙手一抖,却也没搭话。 “你道我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柳媒婆一副知道秘密的神情,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都已知道了。” 这小媒婆,多半是在诳我!李半仙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晃晃悠悠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既然知道了,那也就知道了罢。” 柳媒婆撇撇嘴,心想这家伙倒是个小心谨慎的。不过她柳媒婆是谁啊?做媒婆的也不比算命先生差多少,一句话半句真半句假,看谁忽悠的狠呗! 于是她便凑近些,压低声音笑着说道:“不过我知道的,却不晓得你知不知道。这花梨的娘亲是在侯府生下花梨,那日又恰是小侯爷满月之日,你是个聪明的,不知可想到了什么?” 听了这话,李半仙大吃一惊,脸色大变!他马上转向柳媒婆那厢,震惊无比的说道:“你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大家肯定都猜到啦,剧情就接着往前走啦…… 我这次故事尽量紧凑些…… 第13章 求真相 柳媒婆心里想着她知道了啥啊,面儿上却纹丝不动,只是莫测高深的点了点头。 李半仙的汗涔涔下来了。 他曾行医多年,这大宅门里头的弯弯绕儿虽然绝不参与,但也并非不懂。因此小侯爷和花梨一事虽然听着骇人,但也并非是多么令人惊讶之事。但面前这小媒婆竟然也能从三言两语中摸出门道,看来这保媒拉纤之事也是非一般的黑啊! 抹了一把汗,李半仙看向柳媒婆,最后试探说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柳媒婆笑着越发靠近了些,低声说道:“这侯爷和花梨,其实……” “且住!”李半仙听到此处,已经全然打消了怀疑,颤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来。” 柳媒婆大眼睛微微一闪,面上未动,可心里头可是犯了嘀咕。 她正要说小侯爷和花梨颇有渊源,谁知道李半仙竟如此紧张,开口打断了她。她也不是笨人,见此情形,便猜到这里头必有蹊跷。 当下她也不多言,紧随着李半仙,款款踱去。 待到了李半仙住处,柳媒婆又是一惊。这李半仙日子也不知怎么过的,这院子倒也不小,可破破烂烂的看着真有些难以入眼,这真能住人? 其实李半仙这几日也挣了不少银子,光从侯府所得就有三十两,还有俩金镯子留着应急。他倒也想赶紧换个干净房子,可奈何这附近并无其他什么人租房,买房也买不起,倒不如继续住下去。 这房子李半仙本只租住了一间,但他每日乔装改扮,与人同院合住未免不得自由。因此他有了闲钱之后,便将这屋儿整个租住下来,只是还未来得及收拾。 如今倒被这小媒婆看了笑话了…… 李半仙自己也有些儿脸红,咳了咳,便招呼柳媒婆往屋里走。 四顾无人,柳媒婆刚想往里进,却见旁边忽的走出个fù人,极为好奇的看着她。 “哟!这不是周家妹子么?”柳媒婆瞧见她,便招呼道。 “你们这是……”那fù人看了看李半仙,忽的明白过来了,笑说道,“是不是李半仙着你为他寻个家口儿?” 柳媒婆含笑点点头。 那fù人也不在意,含笑道了个别,便挎着篮儿往巷口处走去。 那厢李半仙眨眨眼,便将柳媒婆领入屋中,待关上门,忍不住说道:“这走街串巷的买卖,看来倒也是有好处的。” 这话说得倒是。若是平常,不管白天黑夜,一个寡fù入了男人的房,到底有些不妥。不过媒婆本就是走街串巷的生意,倒也不会引人怀疑。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fù人,也做不得媒婆啊…… 听了李半仙这话,柳媒婆又忍不住一笑,指了指屋内说:“我可是要为你寻家口儿的,还不快给我倒杯茶?” 这小fù人,真厚脸皮!李半仙撇了撇嘴,走进屋内,稍微收拾一下,真烧水去了。 柳媒婆寻了个板凳坐下,打量着这屋子。 这小屋倒是敞亮,一排四间,地方也宽敞,只是房东有些打理不善,上一任租客又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弄得屋里乱糟糟,全没有个家的模样。 但瞧着李半仙收拾出来的地方,却还不错。 “真想不到,你倒是个爱干净的。”柳媒婆瞧着那小灶台,抹了一下未见着一丝灰,忍不住说道。 李半仙正往灶台底下添着柴,见她如此说正要搭话,不小气被烟灰呛着了,咳了起来。 柳媒婆看着他那副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 撇开那副妆容不算,昨晚瞧见这人模样,还真算得上俊朗。虽则说话行事摆出一副江湖混混嘴脸,但既会医术,又是个讲究的,却不知他从前是何等样人。柳媒婆这样想着,不由得盘算起来。 这要是真能给他说个家口儿,多少也得给个十两二十两银子罢? 柳媒婆正乐呵呵想着,那李半仙烧好了水,沏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没好气的说:“请吧!” 柳媒婆撇了撇嘴,正要喝,因为身子有些不适,坐在板凳上又硌着了,略动了动,这才去取那茶杯。谁料那李半仙正瞧着她,这一下子微微皱起眉来,一下子把住了茶杯,对她说道:“你莫不是月信到了?” 柳媒婆真想将那热茶泼在他脸上! 有这样说话的嘛?对面坐着一个寡fù,张嘴就说月信到了,真是羞死人了! 柳媒婆憋红了脸,气鼓鼓的瞪着李半仙,看那模样,当真是要发火。李半仙见状,忙解释道:“倒不是我小气,只是这fù人月信之时不宜饮茶。你若真在信期,便莫要饮茶。” 说着,李半仙便站起身,将刚烧热的水加上一勺子红糖,泡好了端到她面前。 柳媒婆端过那红糖水,饮了一口,果然觉得好了许多。不过虽如此,柳媒婆脸上却依旧热烫,不由得恨恨地瞪了李半仙一眼,心里依旧恼他。 李半仙真是不明白,他一片好心为这小媒婆,她居然还瞪他!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说得到底没错。李半仙端起桌上茶杯轻呷了一口,便忍不住瞟向对面的柳媒婆。 屋内一时无话。 只这样看了会子,李半仙到底忍不住,还是张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花梨身世的?” 柳媒婆正低头饮着红糖水,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怀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自然是通过那花梨亲人隐约猜到。只是我有些不解,那老夫人为何要那样做呢?” 柳媒婆只当是那花梨与老夫人有些亲缘,却不知其中隐情,便猜花梨或许是老夫人娘家哪一支获罪孤女也说不定。可她又不确定,因此也不明说,反借机这般一问,将□□转到了李半仙那里。 这若是平时,李半仙也细想想,未必不能抓住柳媒婆话语中的问题,可如今一则他误会在先,二则他也发愁那小侯爷再来寻他要如何是好,更兼他看人极准,瞧着柳媒婆也不似什么坏人,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李半仙想了想便说道:“你可知侯府乃是世袭传家?” 柳媒婆闻言一愣,随即答道:“父死子继,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更何况侯府。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可未必。”李半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细细打听过,侯爷府上乃是军功封侯。军功封侯,只传三世,三世之后便不能安享这富贵,子孙若要出将入仕,还需走科举、军营一途。而如今这小侯爷便就是第三世,日后他若有子,是做不得侯爷的。” 柳媒婆微微皱眉问道:“那又如何?” “你不晓得,这侯府世袭,与寻常人家也有不同。”许是见柳媒婆不解,李半仙有些儿得意,神秘兮兮的说道,“寻常人家若是嫡妻无子,则可纳妾生子,若妻妾皆无子,大不了找个赘婿上门,或是过继一个,等生了儿孙,一样传宗接代。可这侯府世袭,却非要嫡子不可!” “哦……”柳媒婆做出恍然大悟之状,实际上虽然听懂了,可却完全没明白这世袭与否与花梨有何关系。 见柳媒婆“大有所悟”,李半仙抿唇一笑,这才说道:“正因如此,那侯府老夫人才将自己的女儿换了戏子之子。可怜那花梨本是侯府千金,如今竟……” 说着,李半仙心中叹惋,不由得微微一叹。可他对面坐着的柳媒婆却全然愣住了! “你是说……”柳媒婆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半晌才怔怔说道,“十九年前,那侯府老夫人用自己的女儿花梨换了如今的小侯爷?那花梨……竟是侯府老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这一说,李半仙也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儿一颤,瞧着柳媒婆瞪着眼睛说道,“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刚才究竟猜出了啥?” 柳媒婆把那已喝了大半的红糖水往桌上一搁,整个人都木了! 天知道她本来只想成就一段好姻缘,顺便拿个保媒的钱什么的……她可不想卷进这么大的侯府yīn谋中去啊!她如今只有二十七岁,还有个女儿,如今还未出嫁呢…… 她这里浑身发木,对面李半仙也是后悔得不要不要的!亏他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忽悠,怎么就被这个小fù人给诓住了呢?将这等子侯门秘辛随随便便说了出来,夭寿啊! 俩人愣怔半晌,那柳媒婆好容易缓过神来,定下神色,咬了咬下唇,瞪着李半仙问道:“你红口白牙一张嘴,我才不信!你倒是说,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其实柳媒婆如今已信了七八分,只是要听李半仙说个清楚而已。 李半仙也不是傻的,转过头去说:“我不过是胡言乱语,你什么都没听见……” 柳媒婆一挑眉,嘴角一勾便说道:“我做媒这些年,那些个婆娘们我都熟。若是我将侯府这档子事传扬出去,只说是你喝醉了说出去的,保管侯府查不到我头上。但到时候你就……嘿嘿嘿……” 李半仙再一次愣住了,那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哟!他怎么好死不死的竟惹上了这么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对如何,基友建议我多写家长里短…… 第14章 见花梨 但这小媒婆这般盯着,也不知道是说真说假。李半仙愣了半天,也只得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其实这极好猜,一看脉象,二看脸。” “脉象?脸?”柳媒婆想了想便问道,“脸?是不是指那大下巴?” 李半仙点了点头说道:“这父母之相皆与儿女相连,这大下巴老夫人没有,死去的侯爷我打听过也是没有的,为何小侯爷却是如此?但那花梨之父、满园春的大花脸儿,却的的确确是个大下巴。” 柳媒婆想起黄大姐的小女儿那个大下巴,微微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脉象呢?” “那老夫人膝下止有一子,却是三十几岁上得的,可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子嗣艰难。”李半仙接着说道,“正因老夫人血气亏虚,才不宜生养,而此症传女不传男。花梨若是因为有利生养才被抬入侯府,为何也有此症?除非她、她是……” 李半仙说到一半,又是微微一叹,倒是柳媒婆皱眉接着说下去道:“除非她是老夫人亲女,这血虚之症乃是从母亲处得来?” 李半仙缓缓点了点头。 听到此处,柳媒婆已全信了!她愣怔着坐在那厢,半晌无话。 李半仙瞧了瞧她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旁的法子,你可要管紧了一张嘴,千万莫要宣扬出去。” “这等大事我自然知道。”柳媒婆皱了皱眉说道,“我只担心那花梨与苏砚秋。若真是你我所想那样,恐怕他们注定两相分离了……” 什么“你我所想”,明明是我想的,你就是个捡现成的!李半仙心里虽这样想着,但也不敢招惹这个刁蛮的女人,想了想也只得道:“他们许是今世无缘罢。” “今世无缘……”柳媒婆心里难过,继而说道,“可叹那花梨入了侯府,虽有老夫人疼爱,但离了心上人,侯爷又是个靠不住的,待老夫人一死,又该如何自处?”她又抬眸看向李半仙说,“你既然是半仙,总该想个主意罢?” “我、我哪里有什么主意?”李半仙无奈的笑笑。 这小fù人,竟的的确确是个心善之人。 不过,瞧着柳媒婆皱眉苦思的模样,李半仙眼前忽的闪现出昨晚柳媒婆那俏丽容颜,一时间看得发怔。 其实,她长得倒蛮耐看的…… 这会子功夫,柳媒婆忽的抬起头来,瞧着李半仙说道:“我有主意了!” 李半仙眨了眨眼说道:“你说。” “你去街上寻个人多的酒馆,多喝几杯,然后装作醉倒。”柳媒婆大眼睛闪着光,兀自说道,“然后你酒后吐真言,就说那侯府新纳的小妾克夫,对小侯爷有所妨害。小侯爷若执意要送走她,恐怕老夫人也拦不住。” 李半仙听了,嘴角顿时抽了起来。 叹了一叹,李半仙说道:“那老夫人将小侯爷养成如今这幅纨绔模样,本就是教他有势无权,府中做主的,永远都是老夫人。那花梨乃是老夫人亲女,老夫人一心想令她生下外孙儿养在身边,如何会任由小侯爷送她出府,别傻了!” 柳媒婆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又忍不住一叹,低眉说道:“看来此事是不成了。” 李半仙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低落。 两人又相对无言半晌,低头想着此事,过了会子已过了正午,柳媒婆站起了身。 “既然没法子,那我先走了罢。”柳媒婆作势要走,想了想又说道,“你若真想寻个家口儿,我给你寻二十上下、三十不到的寡fù,寻个长得漂亮的,包管你满意。你看如何?” 为什么总是寡fù?李半仙嘴角一抽,也无力争论,无奈说道:“你看着办吧……” 柳媒婆这才满意,自己开了门,嘴角带着笑走了。 李半仙朝她离去的方向瞅了一眼,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忍不住一笑。 虽则猜出了侯府秘辛,可一则这事不能说,二则诸事已了,李半仙也不想再多管闲事。因此这几日他只管宅在家里,收拾起屋子来。 可又过了几日,那侯府李管家却找上门来了。 这次李管家亲自登门,似乎还格外小心翼翼。登门的时间恰恰是入夜时分,打更的虽还未动,但街上已无几个人。李半仙那时正打算卸掉伪装上床睡觉,如此一来手忙脚乱一番,这才未露出马脚。 衣衫不整的开了门,李半仙这才发现李管家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来的。那李管家进了门,便吩咐后头一个小厮拿进一个盒子,待与李管家二人进了屋灯下观看,才发现是沉甸甸的二百两银子…… 这么多钱?李半仙瞧了瞧那盒子,又看向了那李管家。 李管家微微苦笑了一下,将盒子向李半仙推了推说道:“侯爷吩咐,我这做下人的也不能不依命行事。” “这……”李半仙心中叫苦,面儿上却还得绷着,微微摇头皱眉说道,“此事有些难办啊……” “我也知此事难办,可小侯爷执意如此,我亦为难。”李管家叹了口气,忽的抬头对李半仙问道,“半仙可否能透露一声,那花梨可有富贵之命?” 李半仙皱了皱眉,一眼扫到李管家眼中那丝忐忑不安之意,心下明白。 李管家这是有些怕了。 从那日情形来看,这花梨着实受老夫人喜爱,纵然与旁的男人有情,老夫人依旧要保住她。李管家又在府中服侍多年,如今心内难免犯嘀咕。若是遂了小侯爷之意,将花梨顺利送出去换人,那自然无事。可若此事不成,花梨被老夫人留下来伺候侯爷生子,那…… 那花梨可就是日后小主子的娘,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这也难怪李管家会有此一问,大抵是怕花梨得势之后整治他。李半仙看得明白,反而笑了。 “你且莫怕,那日我虽未看得仔细,却也瞧得出来,那花梨福命虽有,福运却未必。”李半仙笑吟吟说道,“李管家可知先帝有位妃嫔姓苏?” 李管家闻言,却是不解,继而说道:“李半仙指的可是如今守陵的苏太妃?” “我说的正是她。”李半仙笑道,“市井听闻,那苏太妃当初入宫之时备受太皇太后宠爱,可惜先皇不喜,入宫多年也未生子。至太皇太后薨逝,便被遣去守陵去了。想她以小家之女而居四妃之首,可算是有福命。只是这福运嘛……” 李管家恍然大悟,随即问道:“那这花梨也是有福命而无福运?” “这也未必。”李半仙摇头道,“那日我并未看清,只怕这福运也是有的。不如……李管家先莫要急躁,着我先见见那花梨如何?” 说罢,李半仙又笑了笑,将那盒银两往李管家方向推了推说道:“眼下尚且不定,这些银两还是收回去罢。” 李管家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俯身说道:“这可是二百两银子!” “这银子我也想要,可做我这行的要顺应天命,否则有钱也没命花啊!”李半仙摇了摇头说道,“你且转告侯爷,我需先见花梨一面,劝说于她。待我见她之后,瞧瞧她的命道,再做定夺。” 李管家见状,以为李半仙也不敢轻易得罪那花梨,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他想了想,笑而说道:“半仙切勿推辞,这二百两银子且先收好,只当是小人所赠,与侯爷无干。如今老夫人与侯爷为了花梨这般闹将起来,回头吃挂落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若要了结此事,全都仰仗半仙您了……” “好说好说……”李半仙笑了一笑,捻着胡须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般端着架子,那李管家更为叹服,恭恭敬敬的约好了明日再入侯府,这便带着那小厮退了出去。等他一走,李半仙的脸儿便垮了下来。 那侯爷到底不死心,心思又打到了自己头上,这要咋办? 李半仙也真是没想到自己折腾了一番也没脱身。那侯爷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那日情形看来,老夫人是一定要保住花梨的,可侯爷还是怀着心思要将花梨去换了那妓子,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智商啊! 李半仙瘪了瘪嘴角,微微一叹。恐怕这老夫人有意养废侯爷,平日里对他千依百顺,这次才连自己的闺女都害了。那侯爷也煞是可怜,根本不知道花梨才是正主儿,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独子,还盘算着将花梨送人呢…… 这事情可就有些难办,李半仙思来想去,也只能先见见花梨。只可叹他一晚上没睡好觉,等起来时脸上都是大大的黑眼圈。 等日上三竿,那李管家便早早儿派人来了。 这次入府倒比上次好,专人接应,无需再等,直接便被引入了一间客室。过了会子,便见四个丫鬟扶着花梨,从内走了出来。 李半仙不由得一惊,这好大的阵势! 就算是侯府,也不可能让四个丫鬟伺候一个小妾。李半仙此刻笃定自己的猜测绝对不假,这花梨,的的确确是侯府之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大下巴是显xìng基因,父母有,子女才可能有…… 我家有个亲戚……咳咳咳,就是…… 第15章 趁酒醉 起身略略行了个礼,李半仙对一旁丫鬟说道:“还请诸位姑娘们回避些儿,半仙我有些话儿要问。” 那些个丫鬟瞧了李半仙一眼,面面相觑,却是不动。 李半仙见状,转头对低眉不语的花梨笑了笑说道:“我今日来,是要替侯爷劝劝你的。这里头有些话儿,若是被旁人听见了,可有些不好。” 那花梨闻言,仰头恨恨看着李半仙,紧咬着下唇,却是不答话。李半仙也不理她,只是又对一旁几个丫鬟说道:“侯爷吩咐过了,还请几位姑娘莫要令我难做。” 几个丫鬟似乎是受老夫人管教,看样子极为犹豫。那李管家见状,忍不住呵斥道:“统共不过说会子话,又是侯爷吩咐过的,有甚要紧?你们若再耽搁下去,被人撞见,定要你们的好看!” 那几个丫鬟原先也都是有些头脸的,被老夫人安排来伺候一个妾,本就有些不喜,如今见李管家呵斥,也都不敢反驳,只得相互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李管家见状,帮着将门一关,照着李半仙的吩咐,留他们二人在屋内。 孤男寡女共处一屋,花梨明显感到了紧张。她突然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咬紧牙关紧盯着李半仙颤声说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先上下打量了花梨一番。 这花梨一个好端端姑娘家,显然神情萎靡面容憔悴,几天功夫,比上次见还瘦了一圈。李半仙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由得心内发酸。 罢了,这帮人便是帮己。李半仙想着若花梨之事不了,恐怕那侯爷还会一味纠缠,到时候自己也不堪其扰,不如,就此一劳永逸为好。 心内有了主意,李半仙闭目养神起来。 花梨倒是知道这是那日那个算命先生,只是她来得晚,却未瞧见李半仙大杀四方的模样,只当是侯爷请来的人,定要害她。她此刻浑身发抖,手中紧紧攥着剪刀,藏在身后。 顿了一顿,李半仙捻着手指,睁开眼捋了捋胡子,挑眉看着那花梨道:“剪刀尖锐,还是不要伤人为好。小姐请坐。” 花梨不由得一愣,他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花梨一紧张,手臂便因攥得太紧而紧绷,本是医者的李半仙怎能瞧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是剪刀,这侯府妾室舞刀弄qiāng的不现实,去厨房拿凶器也是不可能,唯有针线是女子房内常有的。不是剪刀,难道是菜刀? 只是既然她这样问,李半仙不妨再糊弄她一下,装神弄鬼的说道:“我非但知道你手中的是剪刀,还知道那日唱戏之人姓苏,乃是你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可对?” 李半仙如此说,那花梨自然也听出些什么来了。她也倒聪明,马上将剪刀放在桌上,跪在地上低声哭求道:“半仙既然如此说,那便是要帮花梨了。花梨自幼便与砚秋哥哥同在一处,早已私定终身,还求半仙成全!” 说罢,花梨便对着李半仙,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李半仙也不推辞,就这样捋着胡子笑眯眯受了她一拜。 待她抬起头来,李半仙便说道:“你既有此心,我却不能瞒你。丫头,我观你的面相,却是个有福命之人,若是留在侯府,非但老夫人宠爱,还有机会诞下头生子。可若你出了府,那就改了运,你可要想好了。” 这话,是李半仙为老夫人说的。再怎么说花梨也是老夫人的亲生女,这前面十八年富贵是没享成,这后头的日子花梨可得为自己打算好了。也幸亏李半仙现在是个算命先生,瞎掰起来毫不费力。 谁料花梨听了这话,毫不迟疑,仰头看着李半仙说道:“我与砚秋哥哥确系真心,自然是定下便不会改的。若是不能出府,仍要留在那畜生身边,花梨宁可一死!” 说罢,花梨便淌出泪来。 李半仙瞧了瞧桌上剪刀,这才回过味来,不免心惊。 看来这花梨暗暗藏着这东西,并非特意要防着旁人,竟是要了结自家xìng命!李半仙霎时便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巧来的妙,这要是无端端看着花梨死了,那也是一件惨事。 “起来罢。”李半仙将花梨扶起,认真说道,“你若想要脱身,便要听我的。不过我这主意虽能奏效,可于你的名声或有损害。” “不妨事。”花梨忙摇头道,“花梨若能离了这苦海,自当感谢先生。” 李半仙微微笑道:“那便看我的了……” 门外,李管家便焦急等待着,结果没过一会儿,李半仙便走了出来。 “怎么样?”李管家关切问道,“这花梨可有福运?” 李半仙闻言,忽的笑道:“什么福运?依我看她这福命都薄的很。” “哦?”李管家闻言,这才安心,于是想了想又说道,“那我便带先生去见侯爷,回头与老夫人说了,将这花梨送出府?” “好。”李半仙笑了笑,点点头又顿住了,“只是今日恐有些不便,我身子有些乏了,不如明日?” 李管家皱眉:“半仙,侯爷那厢可等急了呢……” “此事要急可急不来。”李半仙笑着压低声音说道,“老夫人那厢可不好说服,还需从长计议。” 李管家一想也对,便点了点头,送李半仙出去。 这一出侯府,李半仙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微挑眉,打了个呵欠,往自个儿家里走去。 一到家,李半仙稍微收拾了片刻便上了床,也因昨晚实在未休息好,一觉便睡去了。 这一觉,便睡到日暮西沉,天色都暗了起来。 没吃午饭,李半仙实际上是饿醒的。他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天时,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惦着半两银子,李半仙可没亏待自己,点了二钱的菜,又要了二钱的酒,吃吃喝喝起来。他选的菜馆又是个人来人往生意格外红火的,如此一来,他这个一身破衣的算命先生就格外的显眼。 李半仙来了几日了,更兼又被侯府请去算命,如今倒也有了点名气。如今见他大手大脚花钱,旁人难免指指点点,晓得他是得了侯府的好处。只是李半仙却也不顾其他,旁若无人的吃喝,还寻了个唱曲儿的女子过来取乐,打赏出手就是一钱银子。 那店内伙计见李半仙如此豪爽,自然加倍服侍起来。李半仙自斟自饮喝了会子,面色绯红,便有些醉了。 “小二你过来!”李半仙一副喝高了的模样,一把扯住那小二按在身旁椅上,为那小二斟了一杯道,“来!陪老哥哥我喝两杯!” 那小二看了看掌柜的,见掌柜对他使眼色,便也不推辞,笑着说道:“好好……既然客官高兴,那小的我就陪客官一杯。” 说着,那小二当真饮了一杯,这就起身要走,却被李半仙拉住。 “你……晓得我今儿个怎的这般爽快?”李半仙脸上眼神没了焦距,嘻嘻笑着,看起来真是醉了。 那小二见还有旁的客人,有些儿发急,敷衍赔笑道:“客官自有生财的买卖,小的哪里知道?” “嘻嘻嘻!”李半仙笑了起来,故作神秘却声音不小的说道,“告诉你,这侯爷寻我去给他的一个小妾算命,这小妾名叫花梨,长得那可真叫一个……嘿嘿嘿……” 说着说着,李半仙脸上露出猥琐的笑,笑罢,李半仙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叹口气道:“可惜这花梨虽有天赐福命在身,怪哉却是个无福运的。纵然老夫人宠爱恐怕也难得子,命宫不正,恐怕还有克夫之忧啊!” “什么?”这饭庄历来消息最发达,听了这等劲bào的消息,那小二顿时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说是他,就连身旁别的客人也都忍不住停住了自己的话头,转而看向了李半仙,饭庄之内反而一霎时安静了下来。 李半仙浑然不觉,嘻嘻又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不过不妨……侯爷想用那花梨去与苏公子换个侍妾,这花梨到了苏府,克的就是那苏公子。嘿嘿,侯爷还能有美人在怀,真是美哉!” 说着,李半仙刺溜又是一口酒,咂咂嘴,好生享受。 这饭庄人多又杂,也有去满园春戏院唱戏,知道花梨是花大之女的。当即这人就好奇凑到李半仙身边问道:“半仙,这花梨既然克夫,先前怎的却未听到?听说她还有个相好的,怎的却没事?” 李半仙微微一挑眉,心中一动。 看来这侯爷为了将花梨拿去换人,在外头已将花梨的名声败坏尽了,这一点李半仙倒是未想到,不过此时,倒也正好。 问得好,就怕没人问! 将眼睛眯起来,李半仙捻着手指醉醺醺的说道:“你不晓得,这克夫之命也有破解之法。这花梨若要嫁人,不能嫁阳气盛、yīn气弱的寻常男子,得寻一个yīn阳调和、两相得当的男子。花梨那相好我也晓得,既是男儿身,又是个旦角儿,可不就是个yīn阳调和之人?” 听李半仙这般一说,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也亏得侯爷请了李半仙入府,寻常人看来,这李半仙能被请去给侯府贵人们算命,应该是个有本事的。再加上这样一忽悠,就更信了几分。 李半仙说罢,又饮了一杯,长叹道:“只是可惜啊可惜!那花梨若是真与那相好的成了,倒得以安生一世。只是如今入了侯府,应了这福命无运之数,恐怕……” 说罢,李半仙便叹息着摇了摇头,又吃了两口菜,拎起酒壶,晃晃悠悠的起身走了…… 而此时此刻,侯府之中也闹将了起来…… 第16章 救姻缘 晚上进过晚膳,花梨便要求见老夫人。老夫人虽然奇怪,但也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谁知花梨见了老夫人便跪下恳求,希望老夫人答应侯爷的要求,送她给苏公子做妾。 老夫人本以为花梨又要恳求出府,谁料花梨竟如此说,顿时一怔。 花梨见状,垂泪说道:“侯爷乃是老夫人亲子,怎可能因为小女子一个人,伤了母子情分?小女子纵然不能出府与心上人团聚,那倒不如遂了侯爷的心愿,与那苏公子为妾罢……” 说罢,花梨又痛哭起来,看那模样倒不是个情愿的。老夫人心下大恸,连忙说道:“你怎的如此说话?我一心留你在侯爷身边,是要为侯爷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如何能将你送人?” 花梨闻言,突然又大哭起来。她马上跪在地上哭求道:“老夫人!小女子一个戏子之女,心知出身微贱,哪儿有那福分为侯爷生儿育女?更何况小侯爷他那样人……奴家实在不愿留在侯爷身边!” 花梨这番话内,显然是宁可被送人也不愿留下为妾,话语中对侯爷也是极为不喜,屋内众人听了皆是一惊。有那不知情的大丫鬟凑上前来,口中喊着“大胆”,伸手就要掌花梨的嘴,桂嬷嬷赶紧拦住。 老夫人心下大急,脱口说道:“怎么,他待你不好?” 花梨哭泣着,低头说道:“老夫人,奴家一介草民,能得老夫人厚爱,自然感激不尽。可老夫人能护奴家一时,不能护奴家一世!与其被侯爷这般糟践,不如将奴家或是送人,或是发卖了去,或是干脆打死!也好过如此度日!”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就要倒下。身旁奴婢们纷纷惊呼,将老夫人扶住了。 “你且放心,我定会好好教训于他。”老夫人爱女心切,也不顾什么,气得浑身发抖,这样说道。 花梨也不再述说,只是一味哭泣起来。 待送走了花梨,老夫人便马上遣人去请侯爷。 侯爷得知李半仙来过,以为事情已成,便喜滋滋的过来了。谁知进来一请安,抬头却见老夫人坐在那厢,满面冰霜的瞧着他。 侯爷自幼娇养,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往日里哪怕闯了祸,老夫人也都不甚在意,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架势?他皱了皱眉,显然还未回过味来。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见他这等模样,更是生气。 “娘,这是怎的了?”侯爷有些不解,但还是跪下说道,“难道儿有什么事惹怒了娘亲不成?” “那花梨是我亲自为你选来的妾室,如何你竟慢待于她?”老夫人想起花梨方才模样,说不出的心疼,语气中怒意更甚。 谁知侯爷听了这话,竟自己站起来了。 “我道是为甚,原来是为了那丫头。”侯爷弹弹袍子上的灰,哼了一声说道,“往日里我发卖出去的姬妾数不胜数,娘亲从未问过一句,对这丫头怎的如此上心?那丫头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典身钱是给够了数的,莫说我将她送人,哪怕我将她打杀了去,又有何关系?” “你……孽障!”老夫人听得心疼,气恼骂道。 “娘亲这是怎的了?”侯爷似乎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儿,瞧着老夫人说道,“统共不过是个妾,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去了这个,自然有更好的送来!就算她能生养,儿到底还年轻。更何况如今还没有嫡子,府中的那些个姬妾都还服着避子汤,她又值什么?” 听侯爷语气中满是不屑,老夫人更是气恼不已,又要骂他,却被桂嬷嬷拉住。桂嬷嬷看着老夫人,略摇了摇头。 被桂嬷嬷提醒,老夫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坐在那厢冷冷说道:“我难得有个喜欢的丫头,难道你要将她送了去?可见你心里是没有我这个娘亲的了!” “娘亲这又是何故?”侯爷听了,眼珠子转了转,忙凑过来赔笑说道,“许是近来身边陪侍的丫鬟不好,娘亲不喜,待儿为娘亲另寻好的。那花梨瞧模样儿就是无福的,听说她生而克母,说不定克夫也说不定。” 老夫人闻言,皱眉瞪了他一眼,却不答话。 侯爷再接再厉道:“不如将她就此送了去,也好……” 说到一半,老夫人冷冷斥道:“你整日无个正事,成天琢磨这些个女子们做什么?内宅之事由我做主,你且下去罢!” 侯爷虽有些不解,但还是退下了。 等侯爷走后,老夫人皱眉一叹,红了眼圈。 一旁桂嬷嬷见了忙说:“老夫人切莫忧心,侯爷不过是一时兴起,您是他娘,他自然还得听您的。只是先稳着些,切莫因小姐与侯爷闹将起来,那可就不妙。” “我又岂能不知,只是花梨她……”老夫人露出心疼神情,却又咬牙说道,“定要让她速速诞下长子,那我才放心!” 主仆二人打算得好,只是这第二日,李半仙酒后那些“胡言乱语”,却已经传出去了。这也可算是侯门秘事,市井小民哪个不爱听,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自然,柳媒婆也是听说了。 这日李半仙照常摆摊,一上午送走了四五个客人,正要喝口水休息一下,却见柳媒婆笑吟吟坐在了对面。 这小fù人笑得,真让人有点的慌……李半仙想着,可总忍不住往柳媒婆脸上看去。这厚厚的粉虽擦得一张脸有些不忍直视,但那双含笑明眸却有些意味深长。 “真是想不到。”柳媒婆面带笑意悠悠地说,“那日你拒绝得倒算痛快,可如今却还是依了我的主意。‘酒后吐真言’呵……妹妹替花梨与苏砚秋二人,先谢过老哥哥了。” 说着,柳媒婆就着姿势微微一低头,权当行礼。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也有点无奈,叹口气说道:“本想不管的,但谁料到那侯爷不死心,还打那花梨的主意。花梨也是个宁死不屈的,我一个医--一个算命先生,总不能看她这么死了……” 柳媒婆闻言,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笑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接下来便与你无关。”李半仙捋了捋胡子笑道,“只管准备为他们做媒就是了。” “若是成了,我便多多的要那谢媒钱。”柳媒婆微微一叹说道,“为着这小两口,我这几日一桩婚事都没有做成。那赵家小姐还上赶子要我为她寻亲事,可真是愁死我了……” “赵家小姐?”李半仙不由有些好奇。 “赵太傅家千金,只是她爹爹如今已告老还乡,才在这里落脚。”柳媒婆挑眉,有些无奈的笑道,“论理她算是真真儿的千金贵女,只是她的xìng子……” “不妨不妨,女儿无论怎样顽劣,总归是不愁嫁。”李半仙笑了笑,略压低了声音说,“你只管放心罢……” 柳媒婆微微一笑,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钱搁在桌上,转瞬便飘走了。 “李半仙……” 李半仙盯着柳媒婆的背影看了半晌,竟有些看得入神。一旁忽的有个声音唤他,把他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却是那李管家。 李管家见他看街上的女子入神,倒也不在意,只是低声说道:“半仙,老夫人邀您入府。” 李半仙早知会有此一着,马上便收拾好摊子,跟着李管家走了。 入了府,马上便有丫鬟引着见了老夫人。李半仙略一行礼,见侯爷、花梨俱在,心里有了底。 老夫人见了他,顾不上旁的,径直问道:“你说这花梨有福命无福运,命宫不正,有克夫之忧,需嫁yīn阳调和的男子,可是真的?” 李半仙听闻,心中大喜,但面儿上故作惊慌,好一会子才点了点头。 老夫人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看向了花梨。 其实这番话随意说来,老夫人未必相信,但那句“天赐福命而竟无福运”,却真真扎在老夫人心内,触动了最敏感的那丝神经,让她不能不在意。更何况上次这先生一下子竟说对了她一生境遇,如今又窥见了如此隐秘,教她如何不相信? 咬了咬牙,老夫人瞧着花梨,嘴上却问那李半仙道:“这究竟要如何破解?” “若要破解,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李半仙瞧了瞧花梨,又向老夫人说道,“只是这花梨命中与此处相克,既是生于此处,却与此处无缘。若是老夫人强留,我既能保住侯爷,却保不住她……” 老夫人听得心中砰砰直跳,那“生于此处,却与此处无缘”,可不恰恰就是花梨的命格?她又惊又怕,一时间竟有些失态,被桂嬷嬷堪堪扶住,这才定住神色。 “保不住是何等意思?”老夫人颤声问道。 “这花梨与侯府相克,若要花梨久居侯府,恐怕……”李半仙故意看了花梨一眼,又叹了口气说道,“恐怕花梨命不久矣……” 听了这话,老夫人自然大惊。那花梨闻言,却猛地大哭起来,跪地磕头道:“老夫人!奴家自进了侯府,便觉气息无力、身子疲弱,竟如瓶中花儿一般,一日衰败过一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缘故!奴家求老夫人高抬贵手,饶奴家一命罢!” 第17章 祸池鱼 花梨说罢,又呜呜痛哭起来,一口气上不来,竟晕了过去。 见花梨晕了,老夫人心疼不已,桂嬷嬷忙令人将花梨扶起。老夫人见花梨形销骨立,看起来比初入府之时要憔悴、瘦弱了许多,顿时有些惊怕起来。 “还不快、快将她扶下去!”老夫人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说着,目光却一直盯在那花梨身上,直到她被人抬走,这才收回目光。 “娘!”小侯爷在一旁听了,顿时心中大喜,美滋滋的忙说,“这花梨既然克我,可知不是个好的。不如孩儿便将她送走,免得娘亲见了心烦。” “她既然克夫,又怎好将她送与他人?”老夫人心烦意乱,真不知该如何主张。 听老夫人如此说,李半仙知道,老夫人已经有些明白过来,这花梨是不宜留在府中了…… “老夫人……”李半仙上前一步说道,“小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还请老夫人屏退旁人,听小的一言。”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略点了点头,对身旁侯爷说道:“无事了,你下去罢……” 侯爷对李半仙使个眼色,便退了下去。桂嬷嬷又是个懂事的,将四旁丫鬟引了出去。 待屋内空空dàngdàng只余李半仙与老夫人二人,李半仙便笑道:“老夫人,小的在旁看了这许久,不免有些话儿要说。老夫人可愿一听?” 老夫人皱眉道:“还请先生指教。” “依小的看,既然侯爷、花梨皆有所愿,不如遂了他们的愿。”李半仙斟酌着说道,“老夫人您看如何?” 老夫人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便又说道:“愿闻其详。” “这花梨与侯府相克,因此入得侯府之后,百般不适只愿出府,恐怕是命中之数,强迫不得。”李半仙说道,“她那意中人恰是yīn阳调和之男子,因此两人相处数年,却是并未被妨克了去,不如老夫人便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罢。” “可是,那个戏子……”老夫人如今倒不怕将花梨许与旁人,只是那戏子这般微贱的出身,她总觉得委屈了自家女儿。 “若老夫人觉得愧对那花梨,不如私下里多与些银钱,也好供她宽裕度日。”李半仙捻了捻胡须,微微笑道,“这花梨嫁与意中人,情投意合是其一,一夫一fù是其二,避祸免灾是其三,她心中必然愿意。比起在侯府中与数十姬妾争宠,说不得孰好孰坏。” 老夫人听到此处,倒是心动了,便沉吟起来。 李半仙想了想,又说道:“至于侯爷,要的不过是苏公子身边那个妓子。老夫人多与他些银钱,讨要过来,也就好了。这亲娘与子女,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如她的意便好,无需多虑。” 这话明面上说的是侯爷,实际上说的却是花梨。老夫人琢磨半天,略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只是她微微皱眉,转而看向了李半仙。 “李半仙果然算得准,”老夫人皱眉瞧着他冷冷说道,“只是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半仙还需明白。” 李半仙见她如此神态,自然明白了过来。 他也不分辨,微微捻了捻手指,淡然笑道:“半仙并不明白,只是看清了命数而已。半仙也不瞒您,那花梨命格中与此地相克,离了此地才得命,否则是早夭之相,可见此事乃是天意。侯府传至侯爷,如今天运犹在,我又哪敢与天运作对?” 原来女儿离了这侯府,才避开早夭之命!老夫人听了这话,这才恍然大悟,不免对当初的决定有些庆幸,非但心中疑虑顿解,就连心内对花梨那点愧疚之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样一想,老夫人面上便微微带出一丝笑意来。 “好,就按半仙所说。”老夫人笑了笑,便开口唤来了桂嬷嬷,吩咐下去。 李半仙不由得松了口气。 事不宜迟,老夫人马上让花大领回女儿。花梨自然跪地磕头百般感谢,一下子容光焕发,先前的萎靡之态顿时一扫而空。 老夫人见她这般,更是信了她与侯府相克之说,亲自伸手撕了纳妾文书,还偷偷与花梨许多嫁妆。 侯爷那厢似乎是如愿以偿,倒也未再来寻李半仙和花梨的麻烦。 李半仙倒是最好,手头得了不少银钱…… 侯爷那头自是不用说,虽然并未用花梨换那妓子,但到头来还是抱得美人归,侯爷心满意足,又打赏了李半仙一百两银子。桂嬷嬷奉老夫人之命,既要谢李半仙神算救命,也为了堵住李半仙的嘴,出手便是五十两黄金,真把李半仙喂得足足的。 李管家那头也是千恩万谢,不过李半仙想起先头送来的那二百两,倒是并未再收李管家的礼。两人吃了顿酒席,算是jiāo个朋友。 这样李半仙手头也有了三百余两银子,买下自己所住的那所旧宅,堪堪足够。李半仙又将十两黄金折算出来,请人将宅院修葺一番,这才像个样子。 事事顺利,李半仙也不免自得意满起来。这几日忙着修屋子,倒也并未顾得上出去算命。直到有人来请,邀他赴宴。 却是那苏砚秋与花梨要成亲了! 想起这对小两口婚事也多亏了他从中周旋,李半仙自然得去,因此到了日子,他略收拾了一番,便去了。 这宴席上花大、黄大姐作为双亲,自然是上座。李半仙不能坐上座,但因花梨、苏砚秋对他皆为感激,便将他引到一旁,两人弯腰行了个礼。 李半仙笑吟吟的也不推辞,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哟,你这脸皮还真是比城墙还厚,就这么受着,不脸红啊?”小两口一走,李半仙身旁突然冒出个甜腻腻的女声,说起话来有些发酸。 李半仙挑了挑眉,转头一看,果然是柳媒婆。 这桩婚事算是柳媒婆说成,她又费了许多心思,自然要来,只是这一来便见李半仙端着一副恩人模样,她看着可真是不顺眼。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转身压低声音问柳媒婆:“你与我说实话,这次谢媒钱多少?” 柳媒婆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两?”李半仙挑眉。 “做梦呢!”柳媒婆瞪了他一眼说,“三两!不少了,你眼红去吧!” 想起自己凭借此事在侯府里外得的那些个银钱,李半仙暗中得意,也不说穿,只是看着那柳媒婆发笑。 被李半仙笑得有些恼了,柳媒婆撇撇嘴说道:“做什么这般模样,小心我打你!” 说着,柳媒婆作势要打,李半仙笑嘻嘻的躲过去,却赖皮说道:“你这三两银子可多亏了我,你且需记得你欠我一次。” “做甚?”柳媒婆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给你寻个寡fù?” “怎么又是寡fù?”李半仙叫了一声,却又笑道,“那些个事先搁下,我如今还忙着修屋子,再说再说。” “德xìng!”柳媒婆笑了笑,心内还真为李半仙盘算起来。 李半仙瞟了柳媒婆的侧脸一眼,脸上笑意尽显,踱着步儿走了出去。 这个小fù人,还是蛮有意思的嘛…… 如此宴席开场,虽都无甚高贵之人,但市井百姓家热热闹闹,也乐得开心。李半仙寻了一处角落,和几个常听戏来捧场的戏迷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议论起来,不亦乐乎。 如此一来,李半仙就喝多了一点。幸亏他酒量大倒也无妨,吃饱喝足之后,便晃晃悠悠的回家睡去了…… 这一觉,他便睡到日上三竿,干脆也不出去摆摊儿,随便起来出去买点吃的,看着工匠们修好了屋顶,又是一天过去。 隔日的一早,李半仙这才梳洗妥当,出去摆摊儿。 拎着小桌带着小凳,怀里抱着那卦签儿,李半仙打着呵欠,一步一晃dàng,看起来好生悠闲。只是走着走着却似乎有些不对,李半仙眯起眼睛一看,前面侯府方面似乎围了不少人。 这大清早的,出了什么事? 李半仙也是个好奇的,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还是拖着一堆东西往那边去了。好容易拨开了厚厚的人群,瞧见内里情景时,他便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那侯夫人跪在地上,眼中泪水不要钱似的淌了出来,瘦削的身子迎风发抖,看起来好不可怜。她一边哭还一边喃喃哀求着,细听过去却又听不出什么。 李半仙心内一惊,便忍不住拉住前头一个人问道:“这是怎的了?” 那人也是个嘴快多话的,便解释道:“这是侯府夫人,听说是个小家出身,如今娘家也没人了。这不,如今还不到三年,两年无子,又触怒了侯府老夫人,便被一纸休书撵了出来。” 李半仙听了这话,向前一看,果然见地上落着一张纸,他上前捡起来一看,上写着因无子、不孝,将夫人许氏休出门去…… 略想了想,李半仙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这侯夫人上次小产,李半仙诊断便是他人有意戕害,本以为是小妾争宠所致,如今看来竟是那老夫人!之所以娶个小家女做媳fù,又不让她产子,无非是为亲女花梨让路而已。 这般糟践这无辜的女子,着实可恨! 若不是花梨出府嫁人,恐怕为着花梨,老夫人也得继续忍着这能拿捏住的媳fù。只因花梨如今已不会留在侯府,老夫人便起了心思,恐怕是想要侯爷另娶高门女。 休妻再娶不比续弦,到底还能找到好人家姑娘,老夫人这一手算盘打得着实精妙! 只是这许夫人,恐怕便要糟这池鱼之殃了…… 咬了咬牙,李半仙收好了休书,上前将哭泣不止的许夫人扶起,带离了人群。 柳媒婆今日起得稍晚了一些,坐在铜镜前刚画好一边的眉毛,就听外头有人敲门。她听了这声,手一抖另一边眉毛画的歪了,不由得气恼起来,冲外头喊道:“大清早的,谁啊?” “快开门!”李半仙声音嘶哑,看样子有气无力。 柳媒婆听他动静,真以为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画眉,赶忙跑出去开门,谁料一开门,便有人撞到了她怀里。 扶好了哭哭啼啼的女人,柳媒婆惊讶问道:“这是怎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结束,第二卷《下堂妻》,敬请期待! 第二卷:下堂fù 第18章 下堂fù 李半仙背着桌儿,拎着椅子,拿着他的全套家什,写着“铁口直断”的破旗子还在迎风招展,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要知道这套东西也不算轻,他自己单拎着也还算行,可加上一个许夫人就不行了!这许夫人还一边哭一边往地上出溜,那叫一个沉啊! 也亏他如今也才刚满三十,易容得有些老但其实是个壮小伙儿,所以才能干得了这等体力活啊! 等叫开了门,李半仙便就撂了挑子,将许夫人往柳媒婆身上一推,自己先靠边歇会儿。 柳媒婆刚想开口说话,那破旗子就呼啦糊在她脸上,柳媒婆一抹,刚上的妆都花了。 那许夫人被休自然没好心情,还在哭哭啼啼顾不上柳媒婆,李半仙可不管那许多,见柳媒婆脸上红的白的一道一道,眉毛还有一边是歪的,顿时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这一笑,倒把边上的人家吵出来了,人家出来一看,只见柳媒婆扶着个fù人正和李半仙说话,大抵以为是在做媒,也没瞧见柳媒婆正脸儿,又不在意,看了一眼便就回去了。 可柳媒婆哪里受得了,正要发怒,又觉不便,扶着那fù人瞪了李半仙一眼说道:“还不快些进来?” 说罢,柳媒婆便扶着许夫人先进屋去了。 李半仙无奈笑了笑,扛着家什就要进去,一下子被旗杆拦了一下差点没跌倒,赶紧把旗杆放平,这才进去了。 这进去刚关好门,小腿上就被柳媒婆踢了一脚。转身李半仙就瞧见柳媒婆横眉怒目的站在那里,掐着腰,看起来很生气。 李半仙真是怕了她了,放下东西,咽了口口水赔笑说道:“你别急着生气,听我解释……” “解释?”柳媒婆看了身旁仍在啜泣的许夫人一眼,气恼说道,“带着一个fù人上门,还哭成这样……你说,你把这位夫人怎么了?” “这……”李半仙讨好笑着,解释道,“这位是侯爷的夫人,姓许。她娘家没了人,侯爷如今将她休了,我猜她恐怕无处可去,便就来寻你了……” “侯爷夫人?”柳媒婆微微一惊,对那哭泣的夫人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许夫人……”只是她略一思索,挑眉看着李半仙问道,“那你为什么来寻我?” “我那里虽有屋子,可孤男寡女的,毕竟不好。”李半仙腆着脸说道,“我刚来不久,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认识的女子,还不就是你啦……” 柳媒婆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个李半仙,脸皮怎么会这样的厚! “我不过就是要给你说个寡fù,你怎么就赖上我了?”柳媒婆眉尖儿抖了抖,指着李半仙鼻子骂道,“我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好大的脸啊……” 李半仙见她这样,也不害怕,笑嘻嘻正要说话。身旁那许夫人突然猛地跪下,俯身对柳媒婆哭道:“我如今已经无家可归,求求你收留我罢!” 说着,那许夫人还磕了个头。 这可把柳媒婆给吓坏了!柳媒婆再怎样也只是个民fù,见状忙跪下道:“许夫人切莫这样!你毕竟曾是侯爷夫人,如今跪我一介民女,真是折我的寿啊!” 说着,柳媒婆赶紧递过自己怀中的帕子,给那许夫人拭泪。 许夫人抹了一把泪水,抽噎了一阵,一把扯住柳媒婆袖子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十五岁嫁与侯爷,娘家爹娘早已去世,叔伯姑母皆无,却是我那寡fù舅母送我出门。如今她也已过世,我又哪里能回去?还望收留!” 说罢,那许夫人又落泪下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怎么,你竟这般……”柳媒婆一听,心内不由得发酸,便问道,“你爹爹那厢就没有族人可以收留你?” 许夫人默默摇了摇头,流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说道:“我爹爹也是为官之人,一生廉洁清正,我身为他膝下独女,如今竟被侯爷休了……这些年我虽嫁入侯府,但婆婆管教甚严,与家中亲眷尽数都断了联系,教我哪里还有脸面寻他们?纵然有些心慈愿意收留我的,我也不敢回去!” 说着,许夫人看了李半仙一眼,徐徐哭道:“我本还想着若我再次得孕,便回我亲舅表妹处养胎,甚至如今竟然……我若是投靠于她,一则是表亲不便,二则我是舅母教养长大,如今被休,也平白拖累了她的名声……” 说着,许夫人便又哭了起来。 李半仙在一边听得青筋直跳。他当初可是说着许氏能够再次得孕,还让她回娘家养胎……这下可好,这不是说他算得不准嘛?这是要砸他的招牌啊…… 那柳媒婆见状,抬头瞪了李半仙一眼,看着对面哭泣的许夫人,微微一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你现在这般境况……不如、不如就在这里暂住些时候罢……” 话一出口,柳媒婆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她统共不过三间屋子,这许夫人官家贵女出身,瞧着也不是能干杂活的,又占地方又费口粮,这不是得白养一个人!她嘴咋管不住呢? 可是,柳媒婆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李半仙在旁瞧了,忍不住嘻嘻偷笑。他就知道这个小寡f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经不起人哀求。这下可好,他撂挑子轻松啦! 他这点打算柳媒婆自然看在眼里,只见她撅起嘴儿,转眸恨恨地瞪了李半仙一眼,那眼底颇有些幽怨。 明明是一副鬼画符样的装扮,但这一眼偏偏还透出几分娇媚来,小模样儿说不出的委屈,看着直教人心软。李半仙瞧她发现了,赶忙收敛了笑容,摆出原先那副仙风道骨的款儿。 柳媒婆瞧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可她此刻也没有功夫去理李半仙,忙将许夫人扶起搀到屋里,收拾出一块地方先将她安顿下来。 内里头那屋是柳媒婆的闺房,李半仙自然不便进去。他也乐得什么都不做,坐在会客那屋儿内自己泡了壶好茶,万分悠闲的喝了起来。 过了会子功夫,想是许夫人那厢已经安顿下来,柳媒婆出了屋儿,关上门。只见她皱起眉头,鼻尖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大,颇为惊讶的说道:“这是……” “上好的碧螺春。”李半仙享受一般的吸了一口气,轻呷了一口徐徐说道,“好茶啊好茶……” “啊!这是钱掌柜送我的谢媒礼!我自己都不舍得喝的!”柳媒婆闻着那茶香,心疼地眼泪都要流下来啦! 李半仙嘴角一抽,略显讨好地笑了笑。 柳媒婆瞪了她一眼,赶紧抢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反正都已经泡了,自己不喝一杯,那不是亏死了。 李半仙瞧着自己这杯见底,伸手想要去拿茶壶,被柳媒婆杀人般的目光逼回去了。 “说罢。”柳媒婆皱眉问道,“这许夫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好端端的,管她什么闲事?” “她是侯爷的夫人,我和她能有什么来往?”李半仙说罢,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想着,侯爷休妻可能是因为花梨,总觉得心内不安,所以……” “花梨?”柳媒婆眨了眨眼睛,略想了想问道,“这是怎么讲?” “你想想,这许夫人虽是官家贵女,但家中破落,究竟因何竟被娶为侯门fù?”李半仙说道,“小侯爷虽顽劣,可毕竟年少,又是娶原配嫡妻,何必娶个破落户的女儿?这侯府老夫人寻个这般的媳fù,多半是为花梨让路。” 李半仙说到此处,柳媒婆恍然大悟。她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高门大户内规矩甚多,这头一样便是嫡庶有别。似侯府这般的门户,恐怕那些个姬妾全都要服着避子汤,直到嫡妻诞下嫡子为止…… 可这侯府老夫人娶进许夫人这般一个没有倚靠的媳fù,日后就算让花梨先诞下庶子,也没有娘家可以为许夫人做主。如此看来,许夫人被休也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倒的确是李半仙害了她。 不过这半仙,倒还算有良心……柳媒婆瞧着对面偷偷摸摸又奔着茶壶去的李半仙,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有心之人……” 李半仙无奈收回手去,赔笑说道:“医者仁心,这许夫人无依无靠流落街头,万一要是寻了短见,也是我的罪过,我怎能不管?” “你不能不管,就送到我这里?”柳媒婆瞪了他一眼。 李半仙讨好笑着,倒也不辩驳。 “罢了,既然送来了,我暂时收留也不妨。”柳媒婆皱眉想了想,又说道,“只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她既然孑然一身,不如就寻个男子嫁了罢!”李半仙终于摸到了茶壶,美滋滋的又倒了一杯,不在意的说,“大抵寻个差不多的,侯府那厢无人管的。” 对哦!这是个好主意! 柳媒婆想了想,顿时觉得有利可图,马上眉开眼笑起来。只是她这么一笑,那边画歪了的眉毛就格外的显眼,配上那张花了妆的脸煞是好看。 李半仙冷不丁一看,顿时喷了出来! 柳媒婆扯出一条帕子擦着脸,嫌弃地说道:“干嘛?脏死了!” 李半仙用袖子遮住半张脸,忍不住偷笑。 “明日我就为这许夫人寻人家。”柳媒婆不理他,接着说道,“管保三个月之内将她嫁出去!” 说完她一拍桌子,看起来对自己很有信心。 第二日,柳媒婆果然就忙碌起来。 这许夫人长得美貌,出身又好,按理说不愁嫁。只是这柳媒婆想得倒好,真找起来,才发现一堆的问题。 这头一桩,许夫人那样的女子,得找个年貌相当有教养的,不能委屈了人家,可她又没嫁妆没娘家,这就令人为难。就算有人动了心思,一听她就是那侯爷休掉的夫人,也不敢娶。 这一折腾,就过了将近一个月。一个月里头许夫人虽说精神好了些,可是身子似乎越发瘦弱,成天价体虚恶心,吃不下饭,柳媒婆又得照顾她。偏偏那赵家小姐不依不挠还缠着她做媒,弄得她焦头烂额。李半仙倒是有时候来,偶尔问一句,倒也帮不上什么忙。 奈何柳媒婆大话已经说出去,后悔也晚了! 这天柳媒婆刚躲掉那赵小姐派来围住堵截的人马,正在唉声叹气,却见前头来个人。一见她就笑眯眯说道:“是柳媒婆吗?侯府老夫人有请。” 柳媒婆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下堂妻…… 话说我问问大家,是不是要狠狠的报复才过瘾? 第19章 有身孕 听了这话,柳媒婆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给许夫人找婆家一事惹怒了侯府,现在老夫人要找她算账。她咽了口口水,面部僵硬的朝那人笑了笑,小心问道:“什么事啊?” “反正是好事。”那人笑着说道,“柳媒婆请罢。” 这态度,有古怪!柳媒婆这样想着,便跟在那人身后,入了侯府。 并未耽搁,柳媒婆直接被引去见老夫人。远远瞧见老夫人坐在那厢,柳媒婆心内直打鼓,这究竟是来作甚? 谁知老夫人竟微微一笑,瞧着柳媒婆说道:“今日叫你来,是为我家侯爷寻门亲事。” 原来如此!柳媒婆明白了。 合着刚撵走了许夫人,侯府就着急寻一位高门女入门,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柳媒婆心中万般鄙薄,面儿上却露出欣喜神色,低声下气的问道:“不知老夫人中意什么样儿的?” “什么样儿的都不拘,但只有一条。”老夫人瞟了她一眼说道,“得是个门第高贵、家业殷实的。” 这一眼看来,柳媒婆只觉得身上微微发冷,她连忙点头笑道:“是,是……” “这妆奁,倒也不甚要紧。”老夫人状似无意的说道,“可若是少了,也显不出咱们侯府的尊贵来。先前的那一个进门时统共只带着几个箱子,寒酸的紧,平白教人笑话。这次可不同,定要个好的,可不能拿那些个破落户搪塞于我。” “是,是……”柳媒婆连声答应着,心想这话中之意,还不就是要个身份过得去、嫁妆丰厚的女子吗?这老夫人倒也好打算,哼! “好。”老夫人也不多话,挥挥手说道,“快寻去罢……” 正要退下,想起家中许夫人那般模样,柳媒婆到底还有些不忿。她略顿了顿,赔笑说道:“老夫人,侯爷出身高贵,长得又好,那些个官家贵女还不是紧着您挑。只是有句话,却不知当问不当问。” “哦?”老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说。” “这先头的那一位夫人,听说是惹怒了老夫人您,这才被休出侯府。”柳媒婆赔笑道,“却不知这位夫人可曾写下休书,可有人为证?要知道这停妻再娶可是重罪,小的不过是牵线做媒,要是出了差错,可担待不起啊……” 老夫人闻言,顿时一张脸拉的老长,皱眉看着柳媒婆冷冷说道:“既然已逐出侯府,又能出什么差错?你只管去寻,无须多虑!” 说罢,老夫人似有不喜,便令丫鬟送客。柳媒婆在旁低着头,心内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生气。 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夫人,说休就休,转眼就要另娶新fù上门,实在令人心寒。柳媒婆身为女人,不由得也为女人的命感到悲哀起来。 回到家,见着许夫人,柳媒婆一直端着的一张脸垮了下来,却不知该说不该说。 许夫人虽然身子不好,但也知道自己住在柳媒婆的地方,不愿做张口吃饭的人,此刻正在家里打扫。只是她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身子格外困乏,不停的打着呵欠。 见着柳媒婆,许夫人强打精神,笑着说道:“回来了。我刚做了些吃食,过会子才熟。” 柳媒婆瞧了瞧天色,这离吃晚膳的时候还早,便拉着许夫人在桌旁坐下,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今儿个我去侯府了。” 许夫人闻言一惊,略咬了咬唇皱眉说道:“是不是我为你惹了麻烦?” 柳媒婆摇了摇头说:“不是,是侯府老夫人要我为侯爷寻一门亲事……” 许夫人一下子愣住了。 柳媒婆看着许夫人这模样,也有些难过,可她思来想去,还是说了好些。反正,许夫人迟早还是要知道的。 许夫人愣怔半晌,却是红了眼圈。只是或许如今已想得清楚,她倒也没有流泪,只是深深一叹说道:“这般急着撵我出门,果然是有缘由。恐怕婆婆她对我厌恶已久,我留在侯府,本就是无用之人。如今出来了,也好。” “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柳媒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劝说道,“你只管跟着我,日后我为你寻一门好人家,两小口好生过日子,可不比跟那些个姬妾争宠强些?” “嫁人之事,我是再不奢望了。”许夫人又是一叹,微微摇头。 说罢,她似乎是要去厨房看那锅,朝着那个方向起身,谁知却猛地弯下腰来,一下子吐了。 这可把柳媒婆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柳媒婆扶着许夫人去倒了杯水,见她不断干呕,心中一动。 “你在这处等着,我随后就来。”柳媒婆按住许夫人令她好好坐下,自己便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李半仙正在街头摆摊,刚送走一个客人,往兜里装着大钱儿呢。谁知他刚装好,便见柳媒婆朝他这里跑了过来,神色凝重,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快,跟我过去。”柳媒婆一把扯住李半仙,就要走。 “干嘛呢?离晚膳的点儿还早。”李半仙好容易将衣服拽回来,没好气的说。 柳媒婆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揪住他耳朵一拧:“你去不去?” “停手啊疼疼疼!”李半仙护着耳朵直叫唤,“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柳媒婆瞪了他一眼,帮他拿起凳子和卦签儿,转身就走了。 这小fù人,究竟是抽了什么风?李半仙揉揉生疼的耳朵,哭丧着脸搬起桌子扛起旗子,跟在柳媒婆后头。 到了家,只见许夫人或许是困乏的狠了,正歪在桌上休息,柳媒婆小心将她唤醒,轻声说道:“醒醒,李半仙来了。” 许夫人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是李半仙,便马上起身说道:“恩公。” 听到她这么叫,柳媒婆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地方是自己的,饭钱是自己出,人也是自己养,结果那李半仙凭啥就成恩公了?这么想着,柳媒婆就忍不住瞪了李半仙一眼。 李半仙真是很冤枉!他什么都没做,又是哪里惹怒了这个小寡fù? “过来!”柳媒婆拽了拽李半仙,又扶着许夫人坐下,转头对李半仙说道,“替她把把脉。” 许夫人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的被柳媒婆拉过手去,放到李半仙面前。 李半仙挑了挑眉,见许夫人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以为她可能是忧思过重生了病,倒也未多想,直到他手指放在许夫人的寸关尺上…… 过于惊讶,李半仙在椅子上跳了一下。 柳媒婆见他这样,更是笃定,挑了挑眉说道:“她是不是……” “她,有喜了……”李半仙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许夫人说道,“恭喜夫人,是喜脉。” “喜脉?”许夫人听了这话,愣怔了半晌,竟然流下泪来。 柳媒婆方才已经猜到了,因此此时也并不很惊讶,只是她见许夫人刚才听到侯爷另娶的消息也还稳得住,此时竟然落了泪,心中不免感慨。掏出帕子为许夫人擦了擦泪,柳媒婆劝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莫要再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免得伤了身子。你且放心,凡事有我,无需多虑。” 许夫人轻抚小腹,默默点了点头。 “你先进屋内歇着,过会子我将饭菜端进屋内,与你一同吃。”柳媒婆这般说着,将许夫人扶到内室。 等柳媒婆走出来,便见李半仙一只手扶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做什么?贼眉鼠眼的模样。”柳媒婆略有些气恼的坐下,叹口气道,“本以为她多少能帮衬着做些活儿,这下子……” 说着,柳媒婆便摇了摇头。 “你这里屋子还算宽敞,为何不买个小丫头?”李半仙笑说道。 “买个丫头?”柳媒婆皱了皱眉,瞪了李半仙一眼说道,“买个粗使的小丫头起码要四两银子,若要相貌好能干的,起码要十两!回来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要钱?”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说:“拉撒……” “啥?”柳媒婆一时没听明白。 “我是说,”李半仙咳了咳说道,“这吃喝要钱,睡占地方,拉撒是不要钱的……外头不是有茅房嘛……” “你……”柳媒婆气得柳眉倒竖,伸手又开始拧李半仙的耳朵。 “哎呦,住手!疼!”李半仙赶紧护住耳朵说,“咱们还是想想许夫人该怎么办吧……” 柳媒婆一下子顿住,不情不愿的撒了手,叹口气说道:“这等事瞒不住人,迟早要教人知道。论理这孩子是侯爷的种,自然该将她送回侯府,可是……” 想起今日老夫人态度,柳媒婆眉头越发皱紧。 “若是将她送回侯府,那她腹中的孩儿必定保不住。”李半仙也皱起了眉头,毫不迟疑的说道,“决不能送她回侯府。” 柳媒婆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说道:“可这毕竟是侯府的骨血,若是被人知道,哪怕光为了脸面,侯府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要怎么办?” “你赶快给侯爷寻一门亲事,到时候新夫人坐镇,定不会再容下堂fù的孩儿进门。”李半仙笑着说道,“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柳媒婆神色稍缓,慢慢点了点头。 当下几人吃过饭,送走了李半仙。柳媒婆就洗漱干净要安睡,谁料那许夫人却从屋内跑了出去,到了院内就开始吐。 反应如此强烈,没人照顾还真是不成。柳媒婆看着这情形,不由得心疼地摸了摸兜里的银子。看来不买个小丫鬟回来,是不行了。 第二日,柳媒婆就去了牙行,打算问人牙子买个小丫鬟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虑了一番,还是要狠狠的报复才甘心…… 第20章 买丫鬟 牙行这地方,柳媒婆还真没来过。 在外头来回溜达了一会儿,柳媒婆托了托自己头上的花儿,这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这一进去,却瞧着空空落落一个窄院,时不时还有哭声响起,好不渗人。 正往里张望着,却有个fù人走了过来,瞧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赔笑说道:“老姐姐是要买人?” 柳媒婆被她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气恼起来。面前这fù人眼角的纹儿一堆,脸上的粉比自己出去说媒时还厚,估摸着也有三十五了,居然叫她“老姐姐”,这是找揍啊! 那fù人方才瞧着柳媒婆在那处张望,只瞧了个侧脸儿,再看她打扮,只当是哪处的鸨儿要买妓子,想着年岁定是不小,便叫了一句“老姐姐”。谁料一回头,竟还没那么老,这fù人自己倒尴尬起来了。 皱了皱眉,柳媒婆实在不想和这牙婆多加纠缠,便冷冷说道:“我要买个得用的小丫鬟。” 那牙婆听说是买丫鬟,心里略有些失望,只是生意上门毕竟是好事,便赔笑问道:“不知要活契还是死契?” “要……要死契。”柳媒婆想着还是死契好,少些麻烦,便说道,“容貌粗陋些也无妨,关键是要个手脚伶俐、会做活的,懒散的我可不要。” 那牙婆闻言,脸上的笑模样倒上来了,连连点头说道:“有的有的,我将她们叫上来罢。” 说着,牙婆便进了屋内,稍待功夫便领出了不少年轻女子。柳媒婆一一打量,见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儿,一个个低眉顺眼的站着,肤黑粗壮的居多,便细细挑选起来。 看了半晌,柳媒婆小心问道:“多少钱?” 那牙婆笑了笑说道:“十两银子。” 十两!这么多! 柳媒婆睁大眼睛,连连摇头道:“太贵了!你莫要诳我!一个粗使的小丫鬟,顶多二两,稍好些的四两,怎的这样贵?” “哟,这都是何时的价儿了……”那牙婆听了,脸顿时拉了下来,瞧着柳媒婆也没有方才那般殷勤,撇嘴说道,“如今一个粗使的小丫鬟也要四两银子,还是七八岁未长成的。你要手脚伶俐、会做活的,我才寻了这些个粗壮仆fù与你,十两已经不多,你还嫌贵?” 柳媒婆一噎,想了想十两银子,顿时ròu痛起来!十两啊!不少一笔钱啊!就因为那个缺德冒烟的李半仙塞了个许夫人给她,就这么平白的没有了啊!不行,实在是太贵! “那……”柳媒婆无奈问道,“还有没有更便宜的?” 牙婆听了更是皱眉,却也没多话,只是挥挥帕子叫那些个仆fù回去,然后过了一会儿,从屋内又走出来一批。 这一批比起方才的可不一样,不但年纪偏小,基本上都是七八岁小屁孩,还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还挂着泪,看起来着实可怜。柳媒婆看不得这个,匆匆扫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正想着是挑一个小的回去教养,还是干脆不买了,柳媒婆却见那牙婆走进屋内拽出一个小女孩儿来。那女孩似乎并不愿意出来,却只见那牙婆在女孩胳膊上狠命一掐,顿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声。 柳媒婆一下子就心软了。 那小女孩长得不怎么好看,小小的眼睛趴鼻子,哭起来更加难看。柳媒婆瞧着皱了皱眉,却也不禁可怜起她来。 那牙婆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脸上笑笑,牙婆将那女孩推了过来说道:“这丫头是个伶俐的,年方十一,虽小了些,但做些粗活还是可以的。价钱也不贵,四两。” 四两……柳媒婆盯着那丫头,心内正盘算着,到底还是有些ròu疼。可那女孩却哭着一下子跪在地上,摇头说道:“求求你不要卖我!卖了我柳儿会死的,求求你别卖我……” 那牙婆闻言,脸上顿时泛上一股子怒意,一巴掌将那丫头打得倒在地上,恨恨说道:“那丫头过几日就死了,你提她作甚?” 柳媒婆一见这个,却也有些火了,瞧着那牙婆说道:“这丫头我有意要买,你何必打她?要是打坏了我可不要!” 那牙婆听了,忙赔笑说道:“放心,这丫头粗的很,打不坏。这一口价四两银子,你……” 正说着,那丫头一把抓住了柳媒婆的衣襟哭道:“求求你不要买我,要买就将柳儿一起买走吧!没有我,柳儿会死的!” 这丫头,倒是个有义气的…… 柳媒婆这样想着,倒对那个柳儿有了兴趣,便问道:“那柳儿是何人,你这等帮她?” “柳儿是我姐姐……”那小丫头哭着,扯住柳媒婆说道,“她病得要死了,求您一并买了我们罢。” 牙婆见状,生怕小丫头胡闹黄了生意,便笑着伸手拉开那丫头说道:“这丫头xìng子冲了点,回去打一顿就好了。四两银子已是不贵,不如……” 柳媒婆沉吟片刻,微微一叹,还是开口说道:“那柳儿在何处?” 牙婆闻言愣住了…… 在牙行混了这些年,倒也见过有人买有病的奴仆回去,可那也是能治好的小病,这柳儿病得要死了,怎么这婆娘…… 不过,反正是要死的人,本打算明日就破席子卷了送乱葬岗,若是能卖出去,可是有便宜可赚。牙婆一打算,马上赔笑说道:“那丫头就在里头。” 柳媒婆甚是厌恶牙婆这幅嘴脸,也不理会,径直就往屋里走。那小丫头听了柳媒婆方才问话,脸上现出欣喜神色,忙引着柳媒婆进屋。 这一进去,里头的简陋和破败自不用说,可往炕上一看,柳媒婆不禁呆在那里。 看起来这群小丫头都住这一个屋,迎面一张大炕,炕角儿上窝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可怜兮兮的团成一团,正在瑟瑟发抖。听到动静,那女孩便艰难的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恍惚无焦距的眼睛,勉强看向了柳媒婆的方向。 那女孩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年纪,脸上因病痛而苍白无血色,身子不停的发抖,可往脸上看去,却竟是个美人坯子。尤其是那双大眼睛,虽然空洞无神,但却美丽极了,整个人像只可怜生病的幼猫,着实可怜。 那牙婆跟了进来,见着炕上的柳儿,便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两个丫头,是炕上那个领着妹妹自己个儿将自己卖入牙行的,不过是求个吃饭的路子。牙婆本来看着这年长的姐姐柳儿美貌,便想将她将来卖个好去处,狠狠赚上一笔,谁料想这柳儿竟本来就有病,一来二去白费了她很多银钱,如今还要死在她这儿,真是晦气! 昨日又寻了个郎中说治不得,牙婆马上就要寻人将柳儿卷了送乱葬岗,可那丫头的妹妹兰儿却死抱着不让。打了兰儿一顿,牙婆也怕打坏了她连这点钱也赔进去,也只得先容她放着。 柳媒婆看着炕上的女孩半晌,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面前少女的明眸,她竟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算算年岁,她的女儿如今也是十一岁年纪。她十六岁匆忙出嫁,十七岁得女,十九岁上成了寡fù。离开夫家时女儿年方三岁,那时也是乌溜溜的一双明眸望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着要娘亲。 十几岁的女儿,正应该好好被爹娘疼爱,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想起这些,柳媒婆不由得难过起来。 略想了想,柳媒婆转向那牙婆:“你开个价吧。” 牙婆一愣,心中万没想到柳媒婆今日真的要买下这个将死的丫头。不过她眼珠一转,晓得柳媒婆动了恻隐之心,便笑道:“好,这个四两,那个病着的二两,便宜卖给你。” “二两?”柳媒婆冷笑道,“若是她死了,恐怕你连一文钱都拿不到,还得雇人将她送去埋了。我顶多出五钱银子,你爱卖不卖!” “五钱?”这几日牙婆给柳儿看病的钱也不止二两,本想着回些本儿,如今听了这话哪里愿意,忙叫着说道,“这也太贱了!” “我买这个丫头,不过是看她快死了,给她顿好饭,让她安心上路,做个善事罢了。”柳媒婆看着那柳儿说罢,转向牙婆哼了一声道,“若是你再多要,我不做这善事也罢!” “别呀!”那牙婆生怕这柳媒婆反悔连五钱银子都拿不到,忙拦着,只是她心疼给柳儿看病的银子,又念念说道,“可五钱银子也太贱了……” “我再给你五十文,你帮我将这丫头抬到我家去。”柳媒婆说道,“这死契你可得给我弄好喽,我也不愿这丫头死了,还陷在你这儿!” 那牙婆听了,心知再讨价还价也是无用,又担心这五钱银子也黄了,便咬牙说道:“罢了!就当我也做件善事罢!” 牙婆这一点头,当即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人,将两个丫头卖身契jiāo给柳媒婆,同时吩咐一个粗壮的婆子送柳儿回去。这出了牙行的门,柳媒婆站在那厢瞧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柳儿,这嘴角就忍不住抽了起来。 转头再一瞧,那兰儿小眼睛丑丑的,脸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死命的抓住柳媒婆的衣襟哭着,边哭还边谢谢柳媒婆买了她们。柳媒婆这嘴角就抽得更厉害了…… 本来想买个手脚伶俐能干活的丫鬟,怎么就买了这俩回去?都怪那个李半仙,出的什么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两章写的比较顺。 第21章 救垂危 既然已经买了,后悔也来不及,但柳媒婆还真心疼那四两五钱零五十文银子……她的钱啊,可都是有大用处的,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 哎,柳媒婆一直到走回家,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那个仆fù是真憨,跟着走到柳媒婆家门口,将柳儿往地上一搁就不顾了。柳媒婆没法儿,只得将柳儿抱进屋去。 谁知这一抱,倒让柳媒婆吃惊。这么轻?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轻,就不用花那五十文!柳媒婆顿时捶胸顿足起来,她的钱啊! 匆忙进了屋,许夫人做好了饭正在等她,见状大为吃惊,忙问道:“这是?” “这是我买的两个丫鬟,一个是病的,一个是……”柳媒婆看了那抽抽噎噎哭着的兰儿一眼,翻个白眼叹了口气,叮嘱许夫人道,“你先帮我照看她们两个,我出去一趟。” 说着,柳媒婆毫不耽搁,转身就出了门。 那许夫人也是个心慈仁善的,见两个女孩儿瞧着可怜,瘦弱的连原先侯府里三等的丫鬟都不如,不由得心生怜悯,忙将柳儿放在自己的榻上安顿下来,用手巾给她擦拭着肮脏的小脸儿。兰儿也守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看着。 可这昏迷的少女竟是越发气息微弱,瞧着真的是濒死之状,连许夫人也不由得心内难过起来。 这般一个美貌的女孩儿,真是可惜。 而柳媒婆出了门,便直奔李半仙摆摊儿的地方而去。 李半仙刚送走了一个客人,正在那里买了个ròu镆镆吃的开心,结果冷不丁觉得背后一寒,转头一看,果然,又是那个倒霉的柳媒婆! 柳媒婆到了桌前,气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吁吁的说:“快!跟我走!” 李半仙ròu镆镆刚吃了一半,眨巴眨巴眼睛,傻愣愣的问道:“干嘛?” “我买了个丫鬟,快来!”柳媒婆顾不上解释,喘着气说。 “丫鬟?不是说给我寻个寡fù吗?怎么变成了丫鬟?”李半仙一时没明白过来。 他这么一说,边上也有路过的、摆摊的听见,都忍不住发笑。 什么鬼?事到如今还有心思提什么寡fù?柳媒婆嘴角抽了抽,手指就往李半仙的耳朵而去…… “别!我去看还不行吗?”李半仙灰溜溜将吃了一半的ròu镆镆收起,桌子背上椅子拿上旗杆扛上,跟着柳媒婆走了。 到了柳媒婆住处,进了门撂下东西,柳媒婆就拽着李半仙入了内室。李半仙这还是头一次进她的闺房,一时间脚下拌蒜,心底竟有些微妙起来。 只是还顾不上细看,李半仙就瞧见了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脸色霎时一变,不用吩咐,李半仙就凑了过去,给那柳儿把脉。他此时脸上眉头紧皱,神情认真,倒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许夫人本以为柳媒婆去寻郎中,谁料带进门的却是李半仙,自然吃了一惊。不过看李半仙这幅架势,再想想李半仙曾诊出自己的喜脉,许夫人便猜李半仙或许也是个通岐黄之术的。 一时间屋内人皆噤声不敢言语,全都紧盯着那李半仙。 那李半仙把脉半晌,又翻开柳儿眼皮看了看,摸了摸她额头,捏了捏四肢,略叹了口气说道:“病至如此地步,看来寻常医者实难救得,这孩子,也的确是可怜之人……” 李半仙这般一说,屋内众人心都凉了,兰儿抹着眼泪就开始哭泣起来,柳媒婆也觉得十分难过,随口问道:“那她这就是没救了?” 谁知李半仙眉毛挑了挑,捻了捻胡子说:“寻常医者不可救,我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瞎显摆? 柳媒婆听了,那叫一个柳眉倒竖,一把揪住李半仙胡子拽了下来,把身旁许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拧着耳朵把李半仙提溜起身,柳媒婆气恼说道:“既然你夸下海口,我就看你怎么治!要是治不好,呵呵呵……” 李半仙一哆嗦,连忙点头说道:“我去开yào方,你赶快去抓yào。真得快点儿了,否则等她死了,我可没有起死回生之力。” “那你还瞎耽搁功夫!”柳媒婆白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开方子?” 柳媒婆身为媒婆,当即把给男女记名帖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给李半仙写方子。等写好了,她便马上去抓yào。 等她抓yào回来,只见自己平日里洗身子的木盆被取了出来,大锅里烧着热水,而柳儿已被剥得干净,搁在温水里。 兰儿年幼,自然不懂,倒是许夫人心里顾忌,扯了被单儿给柳儿遮住了身子,只留个脑袋在外头。小丫头虽是昏迷了过去,但此刻脸上洗得干净,头发披散着,殷红的小脸竟美得惊人,着实是个娇美的女童。 柳媒婆见这情景,倒是傻了眼,于是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李半仙正在灶下烧火,听得一问抬起脸来,额头脸颊上尽都是灰,看起来煞是好笑。只见他看了木盆那厢一眼,挑眉答道:“她如今喂水都喂不进,若不出此下策,怎能令yào力入体?” 柳媒婆倒也听说过此招,心内急于救命,当即取出yào来,递给了李半仙。 李半仙打开yào包,尝了一尝微微皱眉,随后将yào材抓了几把放入热锅之中,剩下的则放入罐中添水小火加热起来。说也奇怪,他一拿到yào,那神情便透着一副令人望而生畏的肃穆,那种属于李半仙的赖皮和散漫竟都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属于医者的骄傲和执着。 柳媒婆看着这样的李半仙,不由得发起呆来。 那日李半仙所说,其实柳媒婆始终半信半疑。今日去寻李半仙,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若真是个行医济世的,何必要沦落为一个下九流的算命先生,在街头摆摊度日?可今日柳媒婆却觉得自己是不得不信了,那种神态和自信,绝不是一个寻常人该有的。 那柳儿是个美人坯子,想必为了救这棵摇钱树牙婆也费了不少心思,若寻常郎中救不得的人,能够在李半仙手中起死回生,那李半仙那日所说,想来一定是真的……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般想着,柳媒婆就不禁盯着那李半仙看了起来。瞧着他脸上这般也不好看,柳媒婆便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两把。 李半仙正凝神看着那yào罐,心里头想着该如何处置,冷不丁却有条帕子将他额头细汗一一拭去。他一把扯住了那帕子,回头望去,却瞧见了柳媒婆微红的脸。 柳媒婆注意到自己举止失态,忽的一下子红了脸,待要挣脱开来,奈何李半仙捏着帕子不放,于是她便撒了手。 李半仙拿着帕子,将自己脸上擦了一遍。他方才忙了这会子,脸上被水蒸着,早已经湿漉漉的,此时一擦,非但沾到的炉灰没了,脸上的妆容也擦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了许多的脸。 擦完,他将帕子塞入怀中,也不还给柳媒婆,反倒回头冲她一笑,便接着看那yào罐去了。 上次虽面对面坐了会子,但此刻看来,柳媒婆竟不自觉心跳起来。 他褪去了妆容的样子,还真是好看。那凝神皱眉的模样,竟显出一丝超凡脱俗的气质来。只是奇怪,这般的一个男人,究竟为何会沦落至此,为何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柳媒婆静静想了想,却不敢问,也不愿问。 总归,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有些事儿想必他不愿说,那便算了…… 正想着,那锅内的水却已经沸腾了好一会子,李半仙见差不多,便开了锅吩咐道:“快将水连yào材兑好添进桶里去,水温烫手即可,莫要太高。” 柳媒婆闻言,恍然惊醒,脸面忙碌了起来。 煮完第一次水,李半仙又叫她上街去yào铺再抓几副yào来,半个时辰一换,同时小yào罐里依旧熬着。就这样换了三次水,昏迷的柳儿终于微微动了动。 兰儿发现,高兴得喜极而泣。李半仙叫许夫人扯过柳儿手臂把了把脉,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等换到第四次水,柳儿终于醒了过来,她身子发沉,蜷曲着坐在盆子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喃喃问道:“兰儿,我这是怎的了?” 见她醒了,兰儿更是喜悦,拉住她的手哭道:“姐姐,兰儿在这儿!咱们俩遇到了恩人,你病好了……” 柳儿闻言,意识渐渐明白过来,待发现自己赤/身/luǒ/体,惊得叫出了声。 “别慌。”许夫人见这姑娘好了,心里也很高兴,忙将被单子拉好说道,“李半仙用yào煮水为你治病,这才将你救了回来。你无需担心,咱们这处都是女子,无妨。” 柳儿见身边只有兰儿和许夫人,便猜这许夫人便是恩人了,脸上涌出了泪,便要开口致谢。许夫人见她如此虚弱,怕她落泪又伤了身子,忙说:“莫要开口,你病还未好全,等好些了再说。” 厨房里李半仙得知柳儿醒来,便将汤yào给柳媒婆让递过去,同时吩咐可以将女孩儿捞出来了。柳媒婆心里也高兴,端着汤yào进了屋。 将柳儿扶出木盆抱到榻上,又灌了一碗yào,柳儿看起来有了些精神。柳媒婆想起这姐妹二人也许久未进食,便去将许夫人今日做好的粥添水热了热,端了过来。 待柳儿、兰儿用过一碗粥,李半仙便也进了屋内,打算为柳儿诊诊脉。谁知那柳儿见了李半仙,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在榻上爬起来磕头道:“恩公!柳儿谢过您的大恩了!” 啥?又来一个叫他恩公的?柳媒婆在一旁听得嘴角一抽!那四两五钱银子可是她花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真是个神医来的,咯咯咯…… 第22章 好柳儿 柳媒婆心里纠结着,但旁的人可不这么想。李半仙笑了笑,许久不开方救人,这次倒也蛮有成就感。那许夫人本就视李半仙为恩公,虽奇怪他那副老态竟是装扮出来,又纳闷他的医术,可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连连点头。兰儿眼见着自己病得垂死的姐姐被救活,对李半仙更是感激,连着声一起叫起恩公来。 这么一来,柳媒婆就更是激气,咳了咳说道:“今儿个是我花了四两五钱银子,将你们姐妹二人买了回来。以后……你们可得乖乖听话好好做活儿,听到了嘛?” 柳儿看了她一眼,略想了想,低头应道:“是,嬷嬷。” 什么“嬷嬷”?柳媒婆被噎得眼睛睁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李半仙在一旁大笑出声,就连许夫人都忍不住掩唇偷笑。 柳儿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瞧了瞧屋内的三个人,略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这柳儿的确是个聪明的,醒来时她第一眼见到的是许夫人,见这许夫人容貌出色颇有贵气,便只当是女主人。等到李半仙进来,她瞧见二十出头一个俊俏男子,虽打扮得有些怪异,但能这般直挺挺往屋里闯,她也就错当做是许夫人的夫君。 至于柳媒婆,打扮的花红柳绿的年岁也显得大,柳儿还真以为是这家里做活的婆子。所以当柳媒婆出口“教育新来的丫鬟”,她便小心谨慎的应了一句。 此刻柳儿见说错了话,却也不知道哪一句错了,也不敢多话,只好默默看向了兰儿。兰儿却是个愚笨的,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一样懵懂的望着姐姐。 也不忍心为难这姐妹俩,许夫人指了指柳媒婆柔声解释道:“这是你柳姑姑的院子,我是暂住这里的。”许夫人说罢,又指了指李半仙说道,“那位是今日救了你的郎中。” 柳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又对着柳媒婆磕头说道:“多谢柳姑姑搭救之恩。” 这个丫头,倒是个聪明的!柳媒婆转怒为喜,笑了笑说道:“你身子不好,就先歇着罢。反正我这里也没有多少活儿给你做,养好了身子为重。” 口胡!本来就有一个孕fù需要照顾,现在还多了个病人。就算有兰儿帮忙,可她看着也不算机灵的。柳媒婆想着就要鞠一把辛酸泪,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柳儿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神色,被许夫人扶着躺了下来,很快睡了过去。 李半仙给柳儿把了把脉,重新开了一个方子,吩咐柳媒婆去取yào。谁料柳媒婆抓着他衣袖,却是不撒手。 “我今日买丫鬟花了四两五钱五十文,买yào花了十二两四钱二十文!”柳媒婆想着这钱,ròu痛得哆嗦了一下,盯着李半仙说道,“买丫鬟这钱就算了,yào钱得你出!” 李半仙心里那个纳闷:“为什么我要出yào钱?” “因为要不是你,我不会想着去买什么丫鬟,更不会平白无故花了这么多钱!”柳媒婆越想越心疼,计算着说道,“一共十六两九钱七十文!可以买将近九十斤桂花糕!够我吃两年的!” 李半仙真是无语了,无奈从兜兜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柳媒婆。柳媒婆接过钱顿时神清气爽无比舒畅,咬了咬银子笑了笑。 这个小fù人,还真是令人拒绝不得。李半仙丝毫没觉出自己也欺负过柳媒婆不止一次,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你给许夫人也开个方子罢。”柳媒婆捧着银子随口说道,“她最近心绪不稳,吃的不多,又怀着身子,你给她调理一下。” 这倒是不嫌花钱了?心知柳媒婆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刚硬内里绵软,李半仙又是一笑,马上又开了个方子,递给了柳媒婆。 这一天折腾的,终于过去了。 第二日两个丫头睡醒了,柳媒婆这才问起她们的身世。 原来这柳儿和兰儿却不是亲姐妹。柳儿家中突逢大变,这才被亲姐姐托付给兰儿爹娘收养。只是兰儿爹娘待柳儿,却也和亲生的姑娘一样,从未亏待过,因此两人虽无血缘牵绊,却比亲姐妹还要好上几分 但这姐妹二人却运道不济,这兰儿爹娘相继去世,他们家独自来到此处讨生活,又无亲眷照应,两姐妹无处谋生。柳儿知道自己得的病恐怕治不好,便咬咬牙将自己与妹妹卖入牙行,盼着自己死后妹妹能到规矩人家做个丫鬟,好歹能活下来。 柳媒婆没想到这柳儿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思,顿时对她又爱又怜,反倒有些庆幸救回了她们姐妹。只是有一点柳媒婆觉得膈应,就是这柳儿的名字犯了她的忌讳。 想了想,柳媒婆还是小心的和柳儿说了,谁知柳儿听了马上落泪道:“我娘亲姓柳,因此爹娘才将我取名叫柳儿。诸般皆可,唯有这名儿是万不能改的……” 一听这话,触动了柳媒婆心里头那点心事,登时心酸起来,哪里还能强迫?罢了,柳儿就柳儿罢! 只是听柳儿说完,那许夫人倒是心细注意到一点,便问道:“你说你有个亲姐姐,既然如今沦落至此,为何不去寻她?” 谁料一听此言,柳儿便低了头,沉默了。 以为是她姐姐抛弃了她,柳媒婆叹了口气说道:“不妨,你既然到了我这里,便安心好好待着便是。” 谁知那柳儿yù言又止了半天,却皱着眉头说道:“姐姐待我极好,当初也是无可奈何,这才将我托付给养父养母。她也曾偷偷来看过我几次,留下不少物事,只是养母病重时都已折算银两花去了。只因实在有苦衷,所以……” 说到此处,柳儿便低头不语,又沉默起来。 既然她不肯说,那柳媒婆也不强迫,安慰的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了抚她的头。 说起来这李半仙着实有能耐,又是吃yào又是施针,半个月将养起来,把一个病恹恹的柳儿养得全好,看不出一点病重过的模样。就连许夫人,吃了李半仙开的安胎yào,整个人也好了不少,就连吃饭也吃得多了些。 兰儿梳洗干净,倒也是个不错的小丫头,虽说粗笨了些,可也挺能干。令柳媒婆惊喜的反而是柳儿,这姑娘豆蔻年华倒也不大,可是做的一手好绣活儿,那做出来的帕子,就是拿到绣庄去卖都使得! 更何况这丫头极是机敏,善于管家理事。不消几日,柳媒婆就将采买之事都jiāo予柳儿去做了。别看她娇滴滴一个小丫头,砍起价来倒也不输给柳媒婆。 仔细算了算,要真金白银的买这样一个丫鬟,还是死契,可断断不止五钱银子!柳媒婆掩着嘴儿偷笑,她这次可算是赚到啦! 这转眼又过了两个多月,两个月间,侯府倒也遣人来找过柳媒婆,柳媒婆去了也只说在找,打算先敷衍一阵儿再说。 她可是打听过了,和她同为官媒的张媒婆,给侯爷找了个门第尚可的女子,只是嫁妆嫌少,老夫人便将张媒婆打了出来。柳媒婆心知侯府老夫人一是求势,二是贪财,并不是真心求娶。可是那些个官宦贵胄人家多半都知道侯爷的斑斑劣迹,谁愿意嫁女儿给他? 更何况为着许夫人的缘故,柳媒婆才不贪财去挣侯府的银子呢! 不过那赵家小姐还真是锲而不舍,三天两头派奴仆来围堵柳媒婆。柳媒婆无法,这两天成天价在外头转悠,倒是又被她说成了两门亲事。 更为麻烦的是,许夫人的身孕眼看就要奔四个月了,已有些显怀不便四处走动,这消息眼看就要瞒不住了…… 这日柳媒婆正同柳儿两人出门采买东西,她正低头想着许夫人一事,却发现柳儿走着走着不走了。 抬头一看,却是六个人抬着一顶平轿,徐徐从街上走过。 若是寻常富贵人家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出门一顶小轿遮住如花容颜,不会教旁人瞧了去。可这平轿上头虽然绢花绸缎缀饰着,看着着实奢侈华丽,对那那女子一张娇俏容颜却露出来教所有人瞧了去,空气中还隐隐传来脂粉香味。 柳媒婆瞧了一眼,便明白过来,这平轿上的必是个烟花女子。只是这女子既然能有如此架势,可见是个有名气的,是哪个楼子的花魁也说不定。 这般一想,柳媒婆也着实好奇。虽说她是个女人,但也想看看那花魁是如何的美貌不是? 略探了探头往上一瞧,见这轿上的女子,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柳媒婆不由得暗叹一声,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会子,也不由得妒忌起来。只是这轿上女子面带愁容,颇有些西施捧心之态,倒教人瞧着愈发心动。 柳媒婆略撇了撇嘴,心想这烟花女子果然手段多,这般愁容估计也是揽客的妙招,当下不再多想,拖着柳儿便要走。谁知这一拽,柳媒婆竟捞了个空,仔细一瞧,这柳儿竟躲在她身后,将自己一张小脸儿藏了起来。 转过头刚要问个缘故,柳媒婆冷不防瞧见柳儿那娇俏可人的小模样儿,这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竟与方才那妓子有些相似。柳媒婆心下一动便脱口问道:“她可是你的姐姐?” 第23章 坑半仙 柳儿闻言浑身一震,接着低下头去,默默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正因为柳儿的姐姐是个妓子,所以才不能常与妹妹往来,否则传扬出去,恐怕妹妹的名声就毁了,将来婚嫁也可能寻不到好人家。柳媒婆看了那渐行渐远的平轿一眼,亦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对姐妹沦落至此,也是经历了许多不幸。 不过柳儿家中出事的事情,她姐姐知道吗? 想到此处,柳媒婆便忍不住问柳儿:“你养娘病重之时,为何不去寻你姐姐呢?” 听柳媒婆如此说,柳儿的泪珠儿噗噗噗落了下来。 “娘亲病重之时,柳儿也是如此说过的。”柳儿抹了把眼泪说道,“可娘亲那时候拉住了我,说若是传扬出去,我与兰儿的名声都受连累。更何况是姐姐叮嘱过的,一定将我护好,莫要被姐姐带累了去。更兼娘亲服了yào,那时便有起色,柳儿本以为会好的……” 柳媒婆听得难过,便问道:“那你爹呢?” “娘亲初病时,爹爹听了郎中的话,去山上寻草yào。”柳儿抽噎着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不小心失足坠崖死了……” “那你爹娘死后为何不去寻……”柳媒婆正想问柳儿为何宁可去寻人牙子,也不肯带着兰儿去投靠姐姐,看着柳儿的容颜,便沉默了。 恐怕以柳儿这般容貌,入了那楼子,便不能囫囵出来了罢…… 总之这姐妹几个也都是可怜人,柳媒婆瞧着柳儿小脸儿,心内顿生怜惜,轻抚了抚柳儿的脸颊。 没想到柳儿竟抬起头来,望着柳媒婆可怜巴巴的说道:“柳姑姑不会嫌弃柳儿罢?” 柳媒婆手一顿,没想到柳儿这丫头看着是个机灵的,但这档子事上还是这般孩子气。她忍不住笑了,揉了揉柳儿的脸说道:“怎么会呢?” 主仆二人便又去买了些东西,回了家。 回家之后,柳儿到底受了些影响,老是做错事,就连许夫人都看出了些不寻常,拉住柳媒婆问起来。 柳媒婆也不瞒着,将柳儿姐姐一事说了出来。许夫人也是个心软的,听了叹息道:“这些日子我冷眼观瞧,这柳儿行事倒是个有眼界的,想必她姐姐也不差。她姐姐能做出如此安排,想必也是迫不得已。” “谁说不是啊……”柳媒婆点头应和着。 “若是能想个法子,让她们姐妹见上一面,倒也是一桩善事。”许夫人看了看在那里边生火边发愣的柳儿,忍不住这样说道。 哟……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人家呢? 柳媒婆这样想着,没好意思当着许夫人的面儿拉下脸。只是她心里真是犯起愁来,这许夫人那档子事还没调理顺当,侯爷那厢还等着寻个门当户对的,赵小姐又步步相逼,柳儿又来这一出,是嫌她事儿不多是怎么着? 柳媒婆这一下子撂挑子不干的心都有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她才不管! 只是这不管,柳媒婆心里却又…… 柳儿自那日见了姐姐一面,便有些神魂不定,老是做错事不说,还算错了一笔账,被人骗去了二十文,把柳媒婆给心疼的! 终于忍不了了,柳媒婆把柳儿叫到一旁,摆出一副后娘模样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片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柳儿闻言一愣,抿了抿嘴唇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是……” 这么干脆就承认了,怎么感觉很尴尬?柳媒婆掐着腰,在那厢风中凌乱。 柳儿对着柳媒婆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说道:“柳儿在这这几日,柳姑姑和许夫人待我与妹妹都好,柳儿心中感激。既然柳姑姑买了柳儿,那柳儿便敬柳姑姑为主人。只是姐姐毕竟与我血脉相连,若是不再见她一面,我心内始终放不下。还请柳姑姑成全!” 说罢,柳儿又是一拜。 这个丫头,明摆着吃定自己心软!柳媒婆眼皮抽了抽,很想马上训斥她几句,可是到底是真心软,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柳媒婆手指指着柳儿哆嗦半天,也只能叹口气说道,“好罢……” 柳儿闻言喜极而泣,又磕头道:“柳儿多谢姑姑!日后必定好生侍奉姑姑!” 侍奉什么的就甭提了,只要别再给我来这一出就行……柳媒婆想起赔了的那二十文,心内那个ròu痛啊! 咳咳,既然已经答应了柳儿,柳媒婆就得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这头一桩事,就是怎么才能见到柳儿的姐姐。 这其实也蛮好打听。世上没事干满肚子只想着女人的老爷们还不少,说着说着便谈起哪个楼子的姑娘最鲜亮也是正常。这几日,柳媒婆有意无意便去茶馆听那些个老豌豆闲唠嗑,听了好些日子,终于打探明白了几分。 原来柳儿那姐姐名叫毕香君,是望月楼的花魁,只是除了姓,名儿是不是真的就不一定了。之所以知道这花魁就是柳儿的姐姐,是因为这城中楼子里的妓子当中,用平轿抬人这桩,还就是这毕香君想出来的。 这倒也可以说明,这毕香君在烟花圈子里多有名。 更要命的是,这毕香君一夜的资费足足要十两银子,还不是有钱都能见,得她看着满意了才能做她的入幕之宾。那个说起此事的铜豌豆一脸的垂涎,但是看那人那寒颤长相,估计是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十两……十两啊!若是紧巴点,足够一个数口之家半年的花销了!柳媒婆想起这个胃都要抽抽起来了,当时听了就一脸痛心疾首的离开了那茶馆。可怜几个铜豌豆这才发现他们后头猫着个女人,又见她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顿时脑补起来。什么相公被妓子勾走了之类的,呵呵呵呵…… 这可怎么好?柳媒婆是不舍得花那十两银子的,可她又答应了柳儿,究竟咋办。 这一日李半仙摆了摊儿,一上午送走了六个算命的,摸摸口袋里多少有了四十几个大钱和两块碎银子,乐呵呵的正打算吃点好的。可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儿呢,就看见那个骚包的柳媒婆又来了。 柳媒婆今日貌似是特别梳妆了来的,脸上那两坨红胭脂抹得越发浓艳,看起来像猴子屁股一般,格外的显眼。她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窈窕身姿轻摇着就往李半仙这厢来了。若不是那红配绿的狗屎装扮,这身材还是很有看头的…… 李半仙只看了她一眼,嘴角就忍不住抽抽起来,背后一阵恶寒。以他对柳媒婆的了解,肯,定,没,好,事! 果然,柳媒婆笑吟吟坐在对面小凳儿上,开口就对他说了一句:“半仙,去过楼子吗?” 呃…… 李半仙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半晌喉结动了动,勉强说道:“呃,你是说酒楼……” 柳媒婆摇摇头。 “呃,那是说绣楼,那里头都是女的,我……” “哎呦,你装什么装啊?”柳媒婆有些不耐烦,娇笑着瞪了他一眼说道,“就是那个青--楼!” 李半仙彻底傻眼了! “你、你说啥?”打击过大,李半仙一时有些磕巴,他吭哧半天,脸红成一片比柳媒婆的猴屁股也差不离了,喘着气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媒婆嘛?怎么还、还拉,皮,条……” “说什么呢?”柳媒婆气急,捏了李半仙的耳朵一下,哼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是柳儿的姐姐,正是望月楼的当家花魁。柳儿想见姐姐一面,这不,我就找上你了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半仙擦擦汗,吁出一口气。 不过略想了想,李半仙眨眨眼皱眉问道:“这等事,为何来寻我?” 柳媒婆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一挑说道:“我一个规矩人家的女子,又是个寡fù,怎么好去那等腌之处?而且我认识的男子嘛,靠得住的就是你啦!” 李半仙闻言,忍不住背后一哆嗦,这话说得,真让人受不了! “开什么玩笑?那种地方,哪里是我这等人能去得的?”李半仙思来想去,总觉不妥,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非让人给赶出来不可!” “她们这等做生意的,有钱就是客,怕什么?”柳媒婆不在意的说道,“花魁嘛麻烦点,恐怕还得要相貌好有才情的。你把那胡子拔了,然后那脸饬一下,换一身像样点的衣服,保管那香君姑娘殷勤伺候你!” 李半仙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压低身子说道:“你这婆娘,是不是故意整我?” 哎呦,被他看出来了?柳媒婆笑了笑,同样压低身子说:“叫你给我添了一堆麻烦,哼!” 这小fù人,还真是……被她这么厚脸皮的一折腾,李半仙反倒气不起来了。他叹口气,起身扛起家什,对柳媒婆努了努嘴说道:“走罢!” 柳媒婆就知道他会答应,因此便是一笑,帮着李半仙搬着小凳,跟在身后。 路上,李半仙去成衣店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锦缎罗衫,花了他三两银子,又去yào店抓了些不知做什么的yào材。柳媒婆看着他大手大脚花钱,心疼地直哆嗦,这能买多少块桂花糕呀! 两人回到李半仙小院,李半仙打了一盆水便洗脸去了,柳媒婆在外头搜刮了些李半仙那儿的点心,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柳媒婆看了一眼,整个人便怔住了。 这个俊朗潇洒的男子,真的是李半仙?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注意,情敌上线! 不过快过年了,最近没有时间,不能保持日更了,对不起啊大家…… 第24章 烟花地 许是许久未穿这样的衣服,李半仙看着自己,竟有些恍惚起来。只是愣怔许久,他却也忍不住一笑,带着几分得意看向面前的柳媒婆。 柳媒婆此刻已缓过神,但双眼却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半仙。 此刻他妆容已经尽被洗去,头发也洗过,有些微湿的披在脑后,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打扮简单,但却不失风骨。那张脸儿洗净后,容颜看着便越发的俊朗出众,行走时锦衣飞舞竟有些飘飘如仙之感,周身看来说不出的温润可亲。 洗得这般干净,也难怪他竟花了这许多时间。只是他若不笑还好,偏偏笑眼弯弯嘴角弯弯,那种感觉仿佛一个劲儿的叫人夸他,瞧着倒似一只装扮仙鹤不成的孔雀。 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媒婆知道他长得好看,可却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好看。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真不是说假的。只是想起李半仙那德xìng,柳媒婆却又忍不住有些无奈。这李半仙,真是白瞎了他这张脸! 不过,今儿个花大价钱打扮成这幅模样……柳媒婆想着心里头竟有些堵得慌,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果然男人就是男人,知道要去见那花魁,就乐得什么似的。” 李半仙闻言,不由得面上一僵,心中颇有些无奈,只得笑说道:“这不是穿给你看嘛……” 柳媒婆信他才怪,当即别过脸哼了一声。 李半仙这话半真半假,他自己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思。不过瞧着柳媒婆这般态度,李半仙心里竟也觉得有些失落,方才的得意劲儿少了几分。 “说正经的。”柳媒婆正色说道,“你今晚就去罢。” 略点点头,李半仙脸上浮上一丝笑意,腆着脸说道:“你就不吃醋?” 柳媒婆脸上一红:“……去你的!” 被柳媒婆揪住狠打了几下,李半仙还是出了门。 望月楼在城中出名的烟花巷中,李半仙没去过不知在哪儿,一路上厚着脸皮问了几个人,好容易才找到路。他倒也聪明,到了地方也不忙着进,先看那些个人都是怎样的做派,也好学着点儿。 不过看那一个个酒囊饭袋的模样,要学恐怕有点困难…… 略想了想,李半仙索xìng走过去,对粘过来的女子露出一个嫌弃的神情,冷冷说道:“叫你们鸨儿过来。” 那女子虽有些不满,但到底不清楚李半仙的来路,也不敢得罪客人,自去叫鸨儿来了。 那鸨儿见了李半仙,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问道:“这位爷,可是有看中的姑娘?” 李半仙绷着一张脸,淡然说道:“久闻香君姑娘芳名,还望一见。” 说这话的时候,李半仙有些紧张,毕竟他可是头一次来这种场所,手心都泌出汗了。 那鸨儿闻言,往李半仙身上一打量,入眼便是颇为俊俏的一位公子。心想这样人必不会教香君落脸子,所以鸨儿也没有推辞,只是笑说道:“香君姑娘今晚与人有约,不过这会子倒有些空儿,不知爷您……” 李半仙闻言,故意露出一丝失望神色,装作略想了想,随手便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递给那鸨儿说道:“不妨,我能得见香君姑娘一面,自然感激不尽。还请妈妈引见。” 那鸨儿见状顿时喜笑颜开,接过那银子放入怀中,赔笑说道:“公子这边请。” 得,这一转眼便升级成公子了。李半仙也不动声色,只管跟着那鸨儿往内走去。 楼内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搂着妓子吃酒的客人,李半仙跟着鸨儿兜兜转转上了楼入了内室,关了门隔开那一楼的喧嚣,鸨儿指了指帘内之人便说道:“公子请坐,这位就是香君姑娘。” 帘内的女子微微动了动,虽然李半仙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不知为何,却觉得她有些不悦。李半仙微微勾起嘴角,向那鸨儿说道:“好,妈妈请下去罢。” 那鸨儿脸上笑着,开门退了出去。 见那鸨儿离去,李半仙开口便想要说话,谁知帘内香君悠悠说道:“公子相貌不俗,不知是行脚的客商,还是读书求仕之人?” 这个妓子倒也有趣,开口便问是作何行当。 李半仙心想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街头算命的吧,犹豫了一瞬,便笑说道:“萍水相逢便是缘分,又何必纠结于此?难道我是贩夫走卒下作之人,姑娘便会撵我出去?须知这人心如何、才华多寡,却不是如此便能看得清的。” 帘内香君姑娘闻言,不由得心头一跳,沉默下来。 李半仙见状,略往四周看了看,一眼便瞧见墙上挂着的玉笛,他眼前一亮,上前便将那笛子摘了下来。 “若香君姑娘不嫌弃,我便奉上一曲,赠香君姑娘。”说罢,李半仙便舔了舔唇,吹奏起来。 这个笛子声音清雅,显然是上等货,李半仙许久未吹笛,初时有些生疏,不过马上便调整过来,倒也吹了个痛快。 帘内的香君姑娘听着这笛声,竟不由自主听得越发入神。 这笛声颇为幽怨,一点一滴,仿佛道尽了她的心事。寻良人而不得的苦闷,与亲人分离的牵肠挂肚,似乎都嵌入其中,令她无法不动容。 须臾,一曲奏罢,李半仙舔了舔唇笑说道:“香君姑娘,恐怕你心内有所牵挂。莫不是惦念什么亲人不成?” 帘内香君一愣,马上便站起身来,撩开帘子,走到李半仙面前。 李半仙往她脸上一看,顿时整个人怔在那里。娘喂!真是活脱脱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杏眼,樱唇,云鬓,桃腮,哪怕薄施脂粉,冰肌雪骨亦熠熠生辉,衬得她整个人宛如明月。行走时一身纱裙飘然而动,竟有种如梦如幻之感。 天哪噜!这女子简直美得像天仙!李半仙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在心底点了十二个赞。 拥有这般容貌,难怪会成花魁。李半仙心内想着,又打量了一番,却又有些明白了。 单有容貌,却也未必能在烟花之地吃得开,这香君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恰恰是因她身上没有什么风尘味儿。 这女子气质脱俗,眉眼间流露出疏离之感,想必对落入风尘万分不甘,想要早出火坑。方才李半仙一进门,她便追问李半仙是做什么行当,想必早有了从良之心。 这样的话……不如叫柳媒婆给她寻个良人,赎了身也好嫁人。李半仙想到此处,便想着若是给柳媒婆拉了生意那柳媒婆会是何等神情,脸上不由得笑了起来。 香君坐在桌旁,怔怔打量着李半仙,却不由得疑惑起来。 初时见鸨儿莽撞引了这人进门,香君是有些不喜的。只是她也不便翻脸,又兼急着从良,这才开口一问。谁知这男子竟一眼道出自己的心事,她满心担忧的,可不就是看不透男人的心? 随后那一曲,更是令香君动容。香君想着,能够吹奏这样曲子的人,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便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谁知这一见面,便瞧见面前的男子果然俊朗非凡,瞧着倒有些令人心动。只是这男子初时的惊艳过后,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自顾自笑了起来。 这种情况,香君倒是头一次撞见。 “公子……公子!”被忽视的感觉让香君难免有些不悦,她忍不住皱眉唤道。 “啊?啊……”李半仙缓过神来,看着香君尴尬一笑,随即想起正是,马上说道,“你可有一个妹妹名唤柳儿?” 香君听了这话,全然愣住了! “公子!你知道我妹妹的下落?”香君激动不已,一把拉住李半仙的胳膊颤抖说道。 这般一个美貌的女子拉住自己,李半仙忍不住脸一红,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她在柳媒婆家,你放心,如今好好的。” 香君闻言,眼泪一滴一滴扑簌簌掉了下来。 “我十三岁上家中突逢大变,不得已舍了自己,又将妹妹送人抚养。”香君哭道,“前些年未被梳笼时,也还能回去看看她,与些银钱。只是如今我这般……又怎好拖累她?谁知前些日子我遣人回去打探,竟然……” 说着,香君便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到底也是一番美景。李半仙心中不忍,便说道:“她养父养娘接连而亡,又不敢来寻你,这才带着养娘之女去了人牙子处,被柳媒婆当丫鬟买了回来。初时她生着病,如今已被我治好了。只因她思念姐姐,柳媒婆这才托我见你一面。” 香君闻言,马上跪下就是一拜,口中说道:“多谢恩公相救!” 其实被人叫恩公还是蛮爽的,但李半仙想起柳媒婆那纠结的小模样,便摇头笑道:“都是柳媒婆心善,若你要谢,待回头谢她罢!” “那是自然,恩公。”香君哭着,却也不改口,李半仙虽然可怜她,但也不好就去扶。 香君哭了会子,便顿住,略想了想,便入了屋内,须臾取出几张银票,压低声音塞到李半仙手中说道:“这些权表心意,还请公子安排让香君与妹妹见上一面,若见她好好的,那我便放心了!” 李半仙一瞧那银票张张都是一百两,足足有五六张之多,心想这香君真是挂心妹妹,连他是不是骗子都不管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推辞,取了银票塞入怀中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为你安排!” 哈哈,李半仙美滋滋的想着,有了这些银票,恐怕柳媒婆连牙都笑没了罢! 第25章 送胭脂 从望月楼回来,李半仙便回去好生睡了一觉。第二日清早他伪装做好,便来寻柳媒婆。 柳媒婆那时候还在画眉,画了一半,听见外头敲门。幸亏她现在身边有丫鬟了,便叫兰儿去开门,自己优哉游哉的接着画。 刚画好,就听外头兰儿声音喜悦的叫着恩公,柳媒婆不由得挑眉,看来是那李半仙报信来了。 从屋里出去,柳媒婆就见李半仙一脸得意坐在桌边喝茶,喝的还是她那珍藏的碧螺春! 哎呦喂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柳媒婆心疼死了,赶忙抢过来,气鼓鼓的说道:“这是我的,你要喝自己买去!” “瞧你,小气吧啦的。”李半仙现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抽手夺过茶壶又往嘴里灌,一边喝着一边还装模作样说着,“好茶啊好茶……” 这等模样,肯定有鬼!柳媒婆皱了皱眉,瞧着李半仙说道:“说罢,事情怎么样了?” 李半仙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一摞银票来。 这么多!柳媒婆见了那一摞银票,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她好半晌才颤抖着出声说道:“这是柳儿的姐姐给的?” 李半仙挑眉笑说道:“是啊!” 哎呦,果然好心有好报!柳媒婆高兴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不过拿着那银票,柳媒婆的喜意又淡了,她想了想,便入了屋子,拿出两张纸来叫道:“柳儿、兰儿,你们过来。” 兰儿此时正在灶下生火,柳儿端yào给许夫人,听到柳媒婆叫她们,就都走了出来。 “这些银票,是柳儿的姐姐给的,这两张则是你们的卖身契。”柳媒婆指了指桌上说道,“既然柳儿姐姐给了钱了,我便带你们去除籍,再将你们的身契烧了。你们脱了贱籍,日后也好嫁人。” 听了这话,兰儿不大明白,只是静静听着;柳儿却脸色一变,拉着妹妹便跪了下来,磕头说道:“多谢柳姑姑了!” “快起来罢。”柳媒婆笑道,“我买你们统共不过花了不到五两银子,柳儿姐姐一下子给了六百两银票,给柳儿做嫁妆也是够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帮我做事,我日后一定给你们寻一个好人家。” 这话就连笨笨的兰儿都听懂了,两个丫头都红了脸。那柳儿略想了想,便站起身,走上前拿起那六百两银票说道:“我与兰儿妹妹日后出嫁,每人有一百两做嫁妆足够。这剩下的四百两,便分两百两与柳姑姑,两百两与恩公,也算是我们姐妹一点心意。” 听了这话,柳媒婆脸上笑意顿生,对柳儿更加刮目相看。 其实这么多银两谁不想要?只是柳媒婆贪财归贪财,叫她贪墨了去,却也做不出来。只是这柳儿当真懂事,心里一则是感怀恩情,二则是心里明白晓得日后还要仰仗柳媒婆生活,当即便对这些银两做了分配,当真聪明。 非但聪明,她还给了并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一百两做嫁妆。其实这银子是她的,不给也是可以,但她却并未忘记。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报答了养父养母养育之恩,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良善女子。 只是既然答应了香君与妹妹相见,便就得行动起来。过了几日,李半仙便想法将香君接出府来过夜,在自家小院与早就等候着的柳媒婆、柳儿相见。 见了妹妹,香君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为了给她们两人留点空间,柳媒婆和李半仙躲出了屋外。 出了门,柳媒婆欣喜说道:“做了一桩善事,我这心里可真舒服。” “拿到二百两,恐怕你心里更舒服罢?”李半仙开了句玩笑,一把握住柳媒婆气急去拧他耳朵的那只手,笑说道,“好人有好报,若不是你留下许夫人买了柳儿,怎么能这么轻松赚到二百两?” 偏偏李半仙今日因要去望月楼找香君,去了装扮正是一副俊俏郎君模样。柳媒婆冷不丁手儿被他抓住,心中一动脸上一红,不由庆幸自己今日脂粉抹得格外厚,叫他看不出来自己的羞涩窘迫,哼了一声掩饰说道:“那还是我运气好,老天护着我罢。” 李半仙又笑了笑,一双眼睛紧盯着柳媒婆,在她脸上看了半晌,突然低下头咳了咳。 柳媒婆眨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李半仙是怎么了? “那个,我最近……咳咳……”李半仙似乎有些不自在,抓了抓头,侧过身子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两盒胭脂并一盒yào膏来。 “这个,是我、是我闲来无事,咳咳咳……”李半仙不敢看柳媒婆,盯着脚尖说道,“是我自己做的胭脂。内里头没有铅粉,尽是花朵yào材做成,抹脸不错,你可以、可以试试……” 听他如此说,柳媒婆忽的心底一软,忍不住笑了。 “闲来无事做胭脂?”柳媒婆一把拿住那两盒胭脂,挑剔的看了看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用用看。” 李半仙挑眉看着她,见她表面一副嫌弃的样子,嘴角却已经笑得甜丝丝的,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接着指了指那yào膏盒子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着说道:“这里头的东西,你临睡洗了脸后,便取略厚一层抹在脸上,待第二日洗去。三日一次,可使肌肤莹润,也是我自己做的。” 拿着那盒yào膏,打开看了看,只见黑色的yào膏却有着淡淡花香,闻起来沁人心脾,柳媒婆心内更是软成一片。她忙将yào膏收起,脸上却是一红,忍不住问道:“你干嘛给我做这些东西?” 李半仙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费这些心思,只是他想起柳媒婆明明容貌不错,却因为谋生所迫将自己打扮成那副模样,便忍不住心疼起她来。因此他这才做了自己所用的那种不伤皮肤的脂粉,送给了柳媒婆。 这时候听她这样问,李半仙竟脸红窘迫起来,想了半晌便实话回答道:“也许是因为心疼你的脸罢……” 啥啥? 柳媒婆听了,脸上一抽,气得跺了跺脚说:“我还心疼你的脸呢!” 说罢,柳媒婆听到屋内哭声又起,哼了一声便进屋去了。 见柳媒婆虽然生气,但却将那胭脂好生收好,李半仙便忍不住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头香君见了柳媒婆,知道这就是救了她妹子的人,便马上跪下行礼,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柳媒婆没李半仙那么厚脸皮,连忙扶起她说道:“我与你妹也是缘分,不必多礼。” 香君坚持行完大礼,红着眼圈说道:“你救了我的妹子,就是我的恩人!香君若要以钱财相谢,未免辱没了恩人。且就算香君欠您一次,日后若有所求,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你还是给我钱吧……柳媒婆这样想着,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抽了抽嘴角说道:“太客气太客气了……呵呵……” 当下香君与柳儿姐妹两个依依不舍的又说起话来。一旁李半仙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柳媒婆使了个眼色,叫她过去。 柳媒婆走过去,疑惑问道:“怎么了?” “如今许夫人的身孕,也有五个月了罢?”李半仙问道。 柳媒婆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事儿多,算算日子,的确快满五个月了。” “我这几日在街头摆摊,隐约似乎听见有人议论许夫人之事。”李半仙说道,“如今她已显怀,等满了六月长得更快,就算瞒也瞒不住,迟早要传扬出去,侯府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孩子生了,没有名分只会被人当做野孩子,日后男孩前途、女孩婚嫁,都会受阻碍。” 柳媒婆这几日忙活柳儿之事,转眼又将近一个月过去,此时听李半仙提起许夫人之事,说得又这样实在,也有些明白过来。只是她一叹,摇头说道:“可是若依你所说,侯府是定不会要许夫人了,若是送她回去,恐怕会被侯府老夫人害了xìng命。这要如何是好?” “我原本也是如此想,可是她竟有了身孕……”李半仙叹口气说道,“你这些日子为她张罗,也寻了几个入眼的男子,但俱都不成,倒叫我也明白这许夫人恐怕是无人敢娶的。她这般一个fù人,无处可去又带着个孩子,教她跟着你,恐怕将来度日也是桩难事。不如还是送回侯府罢……” “那这又如何做?”柳媒婆问道。 “如今许夫人身怀有孕,入门又不满三年,无子一说自是不成。”李半仙说道,“她又‘有所娶无所归’,就算按着‘三不去’,也是不能被休弃的。回头我想个法子,对那老夫人使点招数,再扯上花梨,总归不会教许夫人丢了xìng命。” 柳媒婆闻言,眉间动了一动,皱眉摇头道:“你也说那老夫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害了你,可怎么好?总归不能为了她,让你被侯府盯上……” 不知怎的,听柳媒婆这样说,李半仙的心内竟突然暖了起来,瞧着柳媒婆半晌才说:“不妨,你放心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男女主不知不觉已经勾搭上了……只是他们没有自觉…… 第26章 旧伤疤 香君、柳儿姐妹说了会子话,这才散了,临走时香君百般叮嘱,说若是有事定要找她,柳媒婆虽然想着不如多给钱,但还是笑着答应下来。 柳儿这头虽已放下,但要紧的是许夫人那头。 这几日柳媒婆旁敲侧击的问了问许夫人,发现她对于自己将来怎么过日子想得未免太单纯,说什么去做绣娘或洗衣服,只字不提要回侯府。柳媒婆也有些没法子,又不能强迫她,只得作罢。 只是又过了一个月,身怀六甲的许夫人到底是瞒不住了,各种谣言喧嚣直上,闹得沸沸扬扬。侯府那厢虽无动静,但情势却瞧着不妙。 李半仙在摆摊空隙,竟也听到两个买菜的fù人在谈论这档子事儿。 “你说这被撵出去的侯夫人怀了身子,究竟是谁的?”一个女子说道。 “那还用说?必定是jiān夫的!”一旁另一女子斩钉截铁般说道。 “可听说她身子已有六个月了,按理说出府之时就已经有孕在身,算起来理应是侯爷的……” 另一女子嗤笑一声说道:“妹妹未免想得太简单,若孩儿是侯爷的,那她为何不寻上侯府去?恐怕是在侯府时腹内便已有了孽种,这才被撵出侯府的罢!” “那这侯府休妻为何不说她犯yín,而说什么无子?”前头的女子奇怪问道。 “依我看,恐怕是侯爷顾忌面子,这才写了无子。”另一女子不屑说道,“这般无耻,侯爷竟留得她一条xìng命,也是心善。” “说得也是……” 两个女子说着,便走了过去。李半仙听得嘴角直抽抽,说侯爷心善,呵呵呵呵……真是醉了! 不过若再不行动,由着脏水这般泼下去,恐怕将无法收拾。 李半仙这样想着,便将自己所听见的传言告诉了柳媒婆,柳媒婆皱眉想了许久,咬牙说道:“这么说,咱们必须将许夫人送回侯府?” “此事尚且再议,但若不和侯府闹上一场,恐怕许夫人的名声就完了!”李半仙叹息说道,“就算她不在意,可她肚内怀着孩子。不论男女,孩子若是被人视作孽种,这辈子恐怕……” 提起孩子,柳媒婆脸上也流露出为难神色,她想了想,咬牙说道:“你随我回去,给她把一个平安脉,咱们再劝劝她罢。” 李半仙也只得点头。 两人到了柳媒婆那厢,进了门,正见着许夫人在那厢收拾屋子。 这五个月过去,许夫人比初来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胎也坐得稳,往她脸上打量一看,脸色红润颇有光泽,倒更显好看了几分。 见她这样,柳媒婆猜测她可能并不知道外头的传言,和李半仙对视一眼,柳媒婆便笑说道:“许夫人,你且坐下,让李半仙给你把个平安脉。” 许夫人听了,便听话在桌边坐下,由着李半仙给她把脉。 李半仙把着脉,却打量着许夫人的神色,见她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竟有些不知过会儿的话该如何出口了。柳媒婆在一旁也低着头,默默斟酌着语句。 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 把过脉,李半仙笑说道:“夫人放心,孩子结实得很,定能平安出生。只是……”李半仙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不知这孩子,打算取什么姓氏呢?” 许夫人微微一顿,竟然愣住了。 柳媒婆在旁斟酌了半天语句,结果李半仙这愣头青竟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了! 瞪了李半仙一眼,柳媒婆叹口气说道:“许夫人,这fù人嫁了人,生下的孩儿就得冠夫家的姓氏。但你如今却是出fù,虽不是通jiān所生,却难免被人非议。不如你回到侯府,为孩儿争一个名分?” 这话说得倒也算小心谨慎,谁知许夫人听了这话竟然脸色大变,连忙摇头说道:“不,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了!” 她这等反应倒让李半仙和柳媒婆都大为吃惊,两人吓了一跳,都有些不解,难道这许夫人,已看出老夫人对她怀有杀心? 眼见着许夫人摇头说罢,便低下头,红了眼圈闷声不语,李半仙和柳媒婆愈发奇怪。李半仙想了想,便说道:“许夫人可有什么为难之事,大可以说出来。” 许夫人闻言,便扑簌簌掉了几滴眼泪,接着抬起头来。 “那日我被撵出侯府,心中自然悲伤,可如今……”许夫人悠悠一叹,抬起头来说道,“可我如今在这厢住了许久,虽然不如府内锦衣玉食,但却少受不少折磨。而且、而且侯爷他既然已将我赶了出来,恐怕是绝不会教我回去了!” 说罢,许夫人却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呜呜哭了起来。 见她如此,李半仙疑惑之中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身旁柳媒婆却忍不住了。 “许夫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若是你不肯回去,那孩子怎么办?”柳媒婆一霎时想起了自己被迫留在夫家的女儿,也红了眼圈,略提高了声音说道:“如今已有了传言,说你腹中孩儿是因jiān所生,侯府这才容不下你。你一个做娘亲的,就由得他们污蔑你的孩儿吗?” 许夫人闻言,哭得愈加伤心,却摇头说道:“这不行的,不可能的……就算我有了孩儿,侯爷也绝不容我回去了……这些年我在府内受尽委屈,也只因为……我、我,我回不去的……” 柳媒婆见她这样,未免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想起许夫人在家中白吃白住白花钱还得吃保胎yào,心中便就生起气来。 “怎么回不去?”柳媒婆皱眉说道,“你被休弃的理由是不孝、无子,且不说你如今怀有身孕,就凭你‘有所娶无所归’这一条,侯府就不能以‘七出’之条休了你!而且我虽然是乡野fù人,却也知道这高门大户的夫人有所不同,是不能随意休弃的!” 许夫人听了,倒是停止了哭泣,但却一味摇着头。 “怎么不行?”柳媒婆急了,接着说道,“我是个媒婆,也去了不少高门大户官员家中说亲,这些夫人犯口舌的也有,善妒的也有,无子更不算什么,哪儿又说休便休了的?咱们是当时不晓得你有了身孕,你又身子不好,调理了这些日子胎才坐稳。否则你若去告,就算是侯爷也是受不住的!” “柳姐姐,我知道你一片好意……”许夫人抹去脸上泪水,无奈叹息道,“可是我……我却……总之侯爷不会再要我,老夫人那厢,更是厌弃了我这个媳fù。说句实话,侯府能容我两年,对我已经算是恩德了!” 这叫什么话?听许夫人这样说,柳媒婆和李半仙都是一怔。 虽然许夫人家中败落,但好歹是清清白白一个官家贵女,也是侯府上门求娶才嫁入了侯府,许夫人何必说得如此卑微?这话实在奇怪,令柳媒婆和李半仙都有些不解。 柳媒婆实在看不上许夫人这卑微怯懦的样子,正要再争辩,一旁李半仙却明白了些什么,扯了扯柳媒婆的袖子。 “许夫人,”李半仙和颜悦色,徐徐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侯爷手里?” 许夫人闻言身子一颤,便默默低下头去。 柳媒婆见状也是一愣,想不到许夫人这般柔弱善良的一个fù人,竟有把柄被侯府那些人捏着?柳媒婆便忍不住问道:“我与你李恩公也都不是外人,侯爷用什么法子算计你,你只管说罢。” 许夫人闻言,眼中盈盈泪水似乎又要落下,看了李半仙一眼,转而对柳媒婆说道:“柳姐姐,咱们到屋内说罢。” 和柳媒婆单独说?柳媒婆和李半仙都不免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如此,也不能勉强许夫人,柳媒婆在李半仙肩上拍了一下,那意思是让他等着,自己扶起许夫人入了内室。 进了屋内,柳媒婆将许夫人扶在榻上坐下,又取了帕子拭去她脸上泪珠,劝慰着说道:“你同我一起住了这些日子,也晓得我是一个什么样人。你若告诉我,我一定好生听着,你若不肯教外头的人知道,我连李半仙也不会说的。凡事为了孩子,你只管说罢。” 许夫人闻言,默默点了点头,手中捏着帕子,却不禁浑身颤抖起来。她嘴唇张了又合,似乎正在犹豫,决定下得无比艰难。 柳媒婆也不勉强她,只是静静的等着。 过了半晌,许夫人又是微微一叹,用帕子拭着泪,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初夜未见红……” 听了这句话,柳媒婆全然怔住了! 见柳媒婆僵在那里,许夫人急了,她流着泪,嘶哑着急切说道:“柳姐姐莫要误会,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成亲前连男子的手都没有碰过的!我也不知、我也不知是为何,新婚之夜竟然……柳姐姐一定信我!” “我信,我绝对信你……” 浑身的血液仿佛冷掉!柳媒婆感到身子逐渐失去了力量,胸口止不住的钝痛,一下子在榻上跌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了个当!大家没想到吧! 其实不知道妹纸中有木有人有这样的经历?反正我很庆幸生在现代,嘎嘎嘎嘎…… 第27章 定计策 见柳媒婆虽如此说着,脸上神色却颓然冷了下来,许夫人越发受不住心中的委屈,眼泪一下子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你得信我,一定得信我!”许夫人痛哭失声,嘶哑着诉说道,“我虽爹娘早丧,可舅母教养我极严,这男女之防乃是大事,又岂容我有半点差错?我也不知、不知为何竟会如此!” 许夫人这般一哭,倒让那厢愣怔着的柳媒婆缓了过来。 “莫哭,哭也没用。”柳媒婆脸上说不出的沉静,一把攥住许夫人的手说道,“若你真是不洁之身,早就寻法子遮掩去了,何必等到新婚之夜?我自然是信你的。” 许夫人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了看柳媒婆,见她脸上并无鄙薄神色,心下稍安,抹去脸上泪水,慢慢停止了哭泣。 “不过这等事到底惹人猜忌。”柳媒婆想了想问道,“当初新婚夜之时,这事可就这么算了?” 许夫人呜咽了一声,摇头道:“怎可能这般算了?第二日便有丫鬟取了那帕子呈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见状大怒,侯爷更是……唉……他骂我是个娼fù,还踢了我两脚,就在腰窝上……” 说着,许夫人摸了摸腰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又悲又怕,心想定会被撵出府去。若真如此,那我只能一条绳吊死了罢……可老夫人顾忌侯府颜面,硬是将我留了下来。论理,老夫人对我是有恩的……” 柳媒婆听了,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 许夫人不知道原先那个孩儿是如何没的,但柳媒婆听李半仙从头说过,自然明白这是老夫人在为花梨让路,不会让许夫人诞下嫡子。这些个官家千金当中,寻到一个既无倚靠xìng子又软弱的也不容易,换做旁的人,可会由着婆婆欺负去了? 至于许夫人是不是清白身,老夫人根本就不在意,估计还暗自喜悦多了个拿捏许夫人的把柄。侯府颜面什么的,根本就是忽悠人的说法,这新fù不贞又不是男方的错儿,哪里还损了侯府的颜面? 但这等事虽则柳媒婆心知肚明,却是不能够说与许夫人听。只是许夫人这等态度,却又触动了柳媒婆心底那些事儿。 柳媒婆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你既然并未对不起侯爷,就称不上恩不恩的。侯府老夫人既然能如此绝情将你赶出来,心内便没有半分为你着想,你又何必感激于她?旁的不论,你说不能去寻侯府为你腹中孩儿争名分,难道这把柄还在老夫人手中不成?” 许夫人愣了半晌,慢慢点了点头。 “老夫人当初拿了帕子,便就去寻了族里两位婶婶作证。”许夫人无奈叹道,“那两位婶婶当时便说要休了我,却被老夫人拦住了。被撵出府时……老夫人说若我再敢纠缠,就传出我的丑事让我没法做人……我、我只有忍了……” 说罢,许夫人闭上眼睛,眼角又淌下两行泪水。 柳媒婆怔怔看着她,手心越发地冰凉起来。 许夫人的苦,柳媒婆懂。“贞cāo”二字是压在女子身上的一座山,哪怕再怎样能干、再怎样凶悍的女子,只要沾上了不贞的名声,也同样越不过这道坎儿。 这世道本就不公,男子可三妻四妾,女子就得恪守fù道。这不是软弱,是这世道如此,逼得女人不得不面对现实。 毕竟柳媒婆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过。 她还记得那晚,匆匆温存过的丈夫顾不得尚有些疼痛的她,径直抽出那条白色锦帕往灯下去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在意,让她只看了一眼,便羞得缩进了被里。 然而下一刻,刚才还惊艳于她美貌的丈夫却突然变了脸,将她从被子里赤/luǒ/luǒ/的拽出来,把未沾血迹的帕子扔在她的脸上。扭曲的神情合着恍惚的新婚烛火,燃燃怒意吓蒙了尚且稚嫩的她。甚至那一刻,她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婆婆跳着脚嚷嚷着要休了她,丈夫贪婪的看着她垂泪的美丽脸庞犹疑不决。直到最后,他们才“恩赐”一般的容她留下。 被继母磋磨了几年,又只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那时的柳丹娘远不是现在这彪悍的柳媒婆。但她虽然懵懂无知,却也知道因为不贞被休弃的女子绝无好下场,因此也只能跪下来恳求丈夫留下自己,别无他法。 只是,从此她便就低人一等。 那种痛,直到如今仿佛仍能够感受的到,那道旧疤痕,直到现在仍旧在心底从未消解。柳媒婆不知道这世上是否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这种不公,但如今她知道了。 所以,她一定要帮许夫人。 略想了想,柳媒婆站起身,安慰许夫人躺下,然后又叫柳儿、兰儿进来照顾。她自己默默走出去,坐在了桌旁。 李半仙极喜欢碧螺春的味儿,趁着柳媒婆进屋,自己又偷偷泡了一壶。偏偏柳儿、兰儿视李半仙为恩公,他说什么听什么,别说热水茶壶,就连点心都端上来了。谁知正吃得开心,柳媒婆就走了出来。 条件反shè的捂住耳朵,李半仙赔笑说道:“这不是肚子有点饿,这才吃了点,再怎么说我也是客啊……” 要是平时,柳媒婆一定跳起来边拧李半仙的耳朵边心疼起茶叶和点心来,可此时柳媒婆却仿佛并未察觉,怔怔地坐下,看都未看李半仙。 不对劲。 李半仙皱起眉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偷瞄柳媒婆,心里竟有些越发沉重起来。看柳媒婆这个样子,恐怕许夫人那厢当真是有什么把柄在侯府手中。 只是这腹中孩儿的名分,可就…… 李半仙想了想,却也只得一叹,摇头说道:“若是实在不便,便就算了,日后你再给她找找人家。呃,依面相看,她却也是个有福之人。” 听了这话,柳媒婆倒是有点动静,她无奈的瞟了李半仙一眼,心想这糊弄人糊弄到她头上了。待要训两句,柳媒婆又皱起眉来,沉思着说道:“李半仙,你瞧瞧有没有法子,让侯府既认了这个孩儿,又别将孩儿夺了去?” 李半仙闻言咽下口中茶水,指尖点了点桌面说道:“难!” 柳媒婆皱了皱眉,哼了一声。 “呃……若要想招,也不是没有……”李半仙在柳媒婆的目光威逼下咳了咳,捋了捋胡子说道,“若是能先让侯爷认下孩儿,然后再寻个什么由头让孩儿不能留在侯府,那……” “这法子或许可行。”柳媒婆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做这一行的,这律法自然是通晓的。按规矩许夫人腹中孩儿自然是夫家的人,可若是男孩自然只能遂了侯爷,女孩儿则未必。我记得前些年这儿有个男子以妒休妻,只因后妻是个妓子,那女儿便随了前妻……” “虽有前例,可那也是因为继母名节有碍,为女儿婚姻打算,方才如此的罢。”李半仙微微一笑说道,“若是许夫人,可得讲出个道理才行……” 柳媒婆闻言,也不由得一愣,皱眉想了半天,却是没什么法子。 “依我说,你这小媒婆,未免也太过死板了些儿。”李半仙看着柳媒婆那副忧愁模样,也不忍再逗她,接着说道,“不消说民间,就算是高门大户孩儿不随夫家的也有,不必全遵律法。你想想看,待侯府认下孩儿之后,你再为侯爷寻一位悍妻,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柳媒婆突然眼前一亮。 “可叹那位赵小姐追得紧,我却怎么竟没想到?”柳媒婆猛地笑了,转而看着李半仙说道,“将这位赵小姐许给侯爷,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半仙闻言,不由得好奇起来,便问道:“那位赵小姐是个悍fù?” “岂止啊!”柳媒婆一笑,忽而眉间一跳,便又问道,“现在要紧的是如何让侯府认下许夫人腹中孩儿。你可有办法?” 李半仙笑而不语。 方才他饮茶之时,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想,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可是全捋了一遍。只是不知为何,面对面前这小fù人的时候,他就是不想一下子全说出来,偏爱看她焦急皱眉的小模样儿。 “你想,这侯府之中,谁与许夫人干系最大?”李半仙循循善诱。 “侯府之中尽都是薄情之辈,这又怎么可能……”柳媒婆忽的明白了什么,挑眉说道,“不对,这许夫人腹中孩儿根本不是侯府老夫人亲孙,自然不在意,但这孩儿却是侯爷亲生……你该不会要寻侯爷?” 李半仙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错,正是侯爷。不过以他的xìng子,恐怕也未必很看重这个孩儿。但男人你不懂,都是好面子的!如今外头盛传许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肚子里的不是他的种,你说他愿意?” 柳媒婆忽的明白了。 “你这老东西!”柳媒婆恨恨的咬牙笑说道,“明明已有了主意,偏要诳我一番!” 李半仙闻言,就势笑了起来,顺便又灌了一杯。 “等等,”柳媒婆低头略想了想,不由得又皱起眉来,“你究竟要如何利用侯爷?” “听说他最爱去烟花之地取乐,经常夜不归宿。”李半仙显然已胸有成竹,微微笑道,“别忘了你家柳儿可有个美貌的姐姐呢……” “你是说,香君?”柳媒婆脸色突然变了,猛地站起身冷冷说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个文果然没大有人看……不过我会努力完结的…… 第28章 逼侯府 柳媒婆这样的反应可大大出乎李半仙的预料,他端着茶杯愣在那里,半晌未回过神来。 “若是去勾搭那个侯爷,莫说干涉侯府家事本就犯了忌讳,就算事成,如何脱身便是个难题!”柳媒婆越说越生气,咬着牙说道,“你莫以为风尘女子便可以随你糟践了!” 李半仙眨眨眼睛,这才回过味。他得承认,他刚才的确未考虑到这一点。 “不至于罢?”李半仙想了想,总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便又忍不住说道,“我并未怎的糟践她……反正侯爷那样人,总不可能放过香君这般绝色美女,他俩人恐怕早就……咳咳咳,你这般为她着想是好心不假,可香君她未必在意啊!” 李半仙觉得自己这番话说起来蛮有道理的,没什么不对,可柳媒婆却依旧冷冷瞧着他,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你说,”柳媒婆哼了一声说道,“若事后侯爷不罢手,你要如何收场?” “这……”李半仙眼珠子转了转,笑说道,“你不是说要给他寻个悍fù嘛?这家里有了河东狮,又怎么敢出门眠花宿柳?你且放心,那香君自己应付得来……” “你怎么知道她自己应付的来?”柳媒婆又是冷哼一声,“若她应付不来,你去收拾?” “这个……”李半仙有些无话可说,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道,“那许夫人腹中孩儿便是无名分了?可怜啊可怜,若是男儿,恐怕将来无法读书进学,若是女儿,多半无好人家肯娶。这没爹的孩儿如今又成了无根浮萍,可怜呐!” 李半仙这般一说,柳媒婆心中一痛,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当初若不是为女儿名声着想,柳媒婆是无论如何都会将女儿带走的。但婆婆她虽不怎么疼爱孙女,却似乎有意和柳媒婆作对,威胁若不留下女儿便将柳媒婆不贞之事说出去。那时候柳媒婆生活无处着落,为了女儿日后的前途,也只得忍让了。 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吗?一定要帮许夫人这次!柳媒婆这样想着,眉间不由得松动了些许。 李半仙见状忙说:“不如我去问问她,若她不肯,便就算了?” 略想了想,柳媒婆微微一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告诉香君,日后我一定为她寻一个年貌相当的好夫君。等她从良后,自有好日子等着她。” 李半仙心中一软,不由得对这份慈悲之心暗赞了一声,赶忙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李半仙第二日便去寻香君姑娘,将事儿如实说了。香君姑娘倒是面无难色,爽快点头应下。 李半仙看着心想,到底还是柳媒婆想多了罢。 香君答应下来之后,李半仙顺便在街上悄悄传播有关许夫人的谣言,只说是李半仙铁口直断出来,许夫人腹中必然是个女胎! 至于为何知道,这还是李半仙把脉把出来的。虽说如今月份尚小,有些不确定,但大体差不离。若生下来真是个男孩儿,到时候自有谎话圆过去…… 只是出于好奇,李半仙顺便打听了一下那赵家小姐。 本来以为打听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又是个高官之女,恐怕有些困难,谁知这一打听,只叫李半仙咋舌。这赵小姐哪里是个普通悍fù,简直是悍中之霸! 这赵小姐乃是前太傅之女,嫡女又是yòu nǚ,自幼备受宠爱。按理说她这等家世,长得又还不错,理应不愁嫁。奈何她那xìng子,正常人是绝对受不了的。 三天两头打丫鬟就不说了,听说她对养她长大的nǎi娘也是一个不顺心就用脚踹;天天和兄弟姐妹争宠,使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手段。就算这样其实原先也还是定了一门亲事的,可她偏偏还看上了自己的姐夫,幻想来个姐妹易嫁,结果闹了一场没嫁成,倒把名声也都败坏光了…… 可她名声坏到嫁不出去了,还挑三拣四的,年纪太大的不要,长得太难看的不要,还扬言声称定要找个比她姐夫门第高的,绝不下嫁! 这幅模样,若是下嫁或许还有看在她家世嫁妆上愿意的,若是不下嫁,那就真没人敢娶了。难怪柳媒婆每次听到那赵小姐寻她就要逃,实在是太凶残了有么有? 看看这赵小姐,又想想那侯爷,李半仙不得不说一句□□配狗,天生一对啊! 但即使是这个赵小姐,柳媒婆也得实话实说,绝不慢待。 柳媒婆做媒有几条是定下了的,比如说夸张可以夸张点,但绝不可说假话蒙蔽对方。本来这盲婚哑嫁就够不靠谱了,若是再糊弄过去,那可就亏了良心不是? 因此柳媒婆也就将侯爷这档子事实话实说,谁料那赵小姐听说嫁的是侯爷又不是续弦,马上就答应了! 这做了侯爷夫人,门第高有脸面,定能压过姐姐那个夫君。更何况这前头一个夫人是出fù,嫁过去不必对牌位行妾礼那么膈应,和原配也差不离了。 柳媒婆倒是没想到赵小姐答应得如此干脆,只得说回去和侯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那厢瞧瞧。赵小姐竟还蛮急切的,一个劲儿托丫鬟问什么时候能嫁过去呢…… 这般彪悍的一个女子,柳媒婆也是打心眼里钦佩啊! 而此时的侯爷,却在望月楼脂粉堆里寻欢作乐。 今日的侯爷,无疑是志得意满的。他垂涎香君已久,也曾做过几次入幕之宾,奈何香君对他始终淡淡的,让他抓耳挠腮心痒难耐。但今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香君竟无端对他热络起来。 不过以侯爷的智商,倒也没往深处想。有美人在怀,他乐都来不及,哪里又会去想那些呢? “侯爷,”香君款款一笑,给侯爷斟了一杯酒,柔声说道,“再来一杯。” 侯爷抱着香君亲了个嘴儿,摸着那纤软香滑身子都酥了,又已经灌了几杯酒,更是意乱情迷,看着香君,一脸色眯眯的。 虽是侯爷,但这幅模样,也实在令人瞧他不起。香君心里头对侯爷唾弃了一番,又灌了他一杯酒,见他已经酒意微醺,便故作不经意般问道:“听闻侯爷近来将夫人撵了出去,不知是什么缘故?” 侯爷听闻香君问起侯府家事,难免有些不满,便不由得皱起眉来说道:“你问这作甚?” “哟,侯爷……”香君又是娇媚一笑,攀着侯爷肩膀说道,“香君只是问问,难道这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方才那一笑将侯爷魂儿都勾走了,侯爷一把搂住香君道:“别提那个贱fù,你陪着爷好好乐乐……” 说着,侯爷便扯着香君又抱又亲,香君忍着嫌恶,略任他轻薄了几下,便说道:“香君哪里敢管侯爷家事?只是近来闲话传得可不好听,香君替侯爷不值呢?” 侯爷听了这话,色心倒减了一半,赶忙问道:“什么闲话?” “侯爷,您先头那夫人,如今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香君故意摆出为侯爷叫屈的模样,款款说道,“这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说那位夫人给您戴了绿帽子,才被撵出侯府,肚子里怀的也是jiān夫的孽种。难道侯爷不知?” 侯爷闻言,气得一下子将桌上杯子都挥落地上,恼怒不已的说道:“这等谣言是如何传出去的?竟然编排到本侯爷头上,敢情是不想活了?” 香君见摔了杯子,倒也不怕,使个眼色让进来的鸨儿和侍女出去,自己将酥胸靠在侯爷胳膊上软声说道:“既然侯爷如此说,想必那夫人腹中孩儿是侯爷的种?哎呀,那些个嚼舌根的竟敢编排侯爷,着实可恨,侯爷也莫要气坏了身子。” 许夫人在府中两年,侯爷虽不甚喜欢,但却也知道私通之事许夫人是绝不敢的。如今发怒,其实也就是恼恨那些人嚼舌根子污了他的脸面,心中倒也并未多记挂许夫人。如今见美人娇声劝慰,怒气渐消,色心又起,搂着香君又亲了个嘴儿。 “侯爷……”香君声音软的能掐出水来,“莫要再想那些个杂事,咱们先进去罢?” 于是两人拉拉扯扯一番,径直向那屋内牙床而去…… 如此一夜过去,也不知香君对侯爷使了什么手段,侯爷第二日便嚷嚷着要认下许夫人腹中孩儿,去了这绿帽子的污名。侯府老夫人听了,可真是要气死了! 母子二人吵了一架,侯爷被香君撺掇着,索xìng住在了望月楼。老夫人恨得牙痒痒,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街头李半仙听到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侯府老夫人当初养了这么个假儿子,恐怕也没有多用心,这才一味养成侯爷贪玩好yín乐的xìng子。这样侯爷既然没有本事,也好由着老夫人拿捏。可老夫人一定没想到算计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竟会如此,恐怕将她的如意算盘都打破了。 罢了,反正柳媒婆手里还有个赵家小姐,老夫人绝对会“心想事成”。呵呵…… 而侯府老夫人那厢,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若让许夫人回府占着正室之位,不能娶高门女上门,便就吃了亏,老夫人自然不肯。可许夫人腹中的孩儿倒可认下,这一方面全了侯爷的脸面,收拢侯爷之心;另一方面这不过是个婴儿罢了,等入了侯府,就算是背地里弄死了,又有何妨? 反正,这也不是老夫人的亲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没什么人看,我就加速了…… 第29章 定婚事 老夫人这般打算,便马上变了脸面,对外只说许夫人是因不孝、口舌被休弃,腹中孩子却是侯府的子孙,等许夫人生了下来,便要接进府中。 这番说辞经过侯府的有意传扬,很快便传开。 不得不说人嘴两张皮,怎么说由你。起先侯爷转了话锋,还有人半信半疑,待到老夫人出面承认了许夫人腹中孩儿,大家便都不再生疑了。 许夫人得知这些,当真是感激不尽。 “柳姐姐,”许夫人近来因为有孕的关系,吃得多了些,人也显得圆润了几分。只见她站起身恭敬无比的冲柳媒婆行了个礼,柔声说道,“全靠柳姐姐替我周旋,我与腹中孩儿的名声终于得以保全。日后我无论到了何处,必将感念柳姐姐这份恩情。” 柳媒婆见她话语之中并无半分要回侯府的意思,倒也心安,便说道:“老夫人一味要休了你,侯府那处你是回不去了。等新夫人进了门,这孩儿恐怕也保不住,咱们得想个法儿将孩儿留在你的身边。你只管听我便是。” 许夫人如今对柳媒婆和李半仙是一万个相信,连忙点头道:“柳姐姐说得是,我那婆婆一贯不喜欢我,又怎会善待我的孩儿?我只管听姐姐安排就是了。” 柳媒婆略笑了笑,便对许夫人低声吩咐起来。 转眼又过了十日,许夫人与侯府那些家事传扬得无人不知,更兼侯爷家是功勋贵族,上头高门圈子里也都瞒不过去。料定侯府必反悔不得,柳媒婆这才晃晃悠悠往赵小姐那厢而去。 这几日那赵家小姐又遣人寻了她两次,开口便问许夫人腹中孩儿。柳媒婆只管拿话敷衍着,却不正面回答,如今十数日过去,想必赵小姐那厢也快急死了罢。 果然,一见是柳媒婆,丫鬟们便将她请入赵家内室。 这上头一个坐着的是赵家夫人,如今已有五十几岁。她三十出头才得了赵小姐这个yòu nǚ,自然是百般溺爱。一见柳媒婆,赵家夫人便皱着眉头急切问道:“那许夫人已有了身孕?怎的你从前不说?” 柳媒婆闻言,故作愧疚状叹息说道:“夫人呐,那许夫人已逐出侯府,她腹中孩儿侯府本是不认的,谁知侯府老夫人变了卦,又认下了这个孩儿。不过夫人放心,这下堂妻岂有回来的道理?这侯夫人的位置,自然是咱们小姐的。” “这岂能一样?”赵家夫人怎么想都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儿,气得忙说,“我女儿金枝玉叶的身子,岂能做人后娘?我看这桩婚事是不成了!” “娘亲且慢!”赵小姐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冷着一张脸开口说道,“这孩儿究竟入不入得侯府,这还两说。若是侯爷非要这孩儿,那我也只能算了……若是不教这孩儿进门,我便同意嫁入侯府,否则……” 赵小姐说着说着便不说了,柳媒婆喏喏答应着,忍不住用帕子遮掩着,嘴角弯了弯。 果然,虽则赵小姐本人执意不肯下嫁,但她也明白自己如今年岁不小,再不嫁人恐怕真的要给人做填房。侯爷虽说毛病多些,但侯府的背景摆在那儿,与赵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这便压了那个出嫁的姐姐一头。 赵小姐在那厢则喝着茶,心里头只想着一定要将这桩婚事拿下。 她十五岁上看上了姐姐的未婚夫,想了一番招儿却也未成,反倒将名声败光了去。如今她姐姐已经出嫁,儿子都生了两个,夫fù琴瑟和鸣感情甚笃,这更让她妒忌。若是嫁了侯爷,岂不就可以扬眉吐气? 至于那个孩儿,定不能留在侯府!赵小姐自认可不是好欺负的。做后娘?呵,笑话,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又岂能容得? 柳媒婆见赵小姐脸上带了一丝狠dú之色,心想定要赶快成了亲事,免得许夫人惹祸上身,于是便告辞,往侯府而去。 这次入了侯府,柳媒婆便笑嘻嘻求见老夫人,递上赵家小姐的名帖。 侯府老夫人本不打算见柳媒婆,此刻见了这名帖,便急着将柳媒婆召入内室。 “那赵家有意与我侯府结亲?”老夫人一见面便急切问道。 柳媒婆微笑点了点头便说:“那赵家小姐如今一十九岁,虽说年岁是大了些,但却是个容貌出色……” “她爹爹原是太傅,官家贵女出身,自然是好的。”老夫人不耐烦听赵小姐如何,便问道,“不知这赵家家底多少,可能配得上侯爷?” 家底?这便是在问嫁妆了…… 柳媒婆对老夫人那点儿心思心知肚明,忙笑着说道:“赵家家底丰盈,这个是嫡女又是yòu nǚ,自然不能亏待。莫说金银绸缎,就算是珍珠玉石、翡翠珊瑚,赵家也都拿得出来。” “哦?”老夫人闻言,脸上笑得颇有几分真心实意。 “只是赵小姐年岁不小,如今嫁妆早已备得,只盼早日出嫁。”柳媒婆笑着问道,“不知老夫人您……” “莫说赵家,就连我也盼着早抱孙儿。”老夫人盘算了一番,怎么想都觉得赵家是绝好的对象,便忙说道,“速速安排下去,定下日子,得早些儿为府内迎一位新夫人才是。” 柳媒婆正yù答应,故作为难状顿住,望着老夫人yù言又止。 老夫人是何等样人,见她如此便皱起眉来,紧着问道:“这又是怎的?” “老夫人有所不知,那赵家夫人的意思,是绝不教女儿给人做后娘的。”柳媒婆低眉顺眼的说道,“这府中姬妾均无所出,这还好说,只是那许夫人……” 听了这话,老夫人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晓得老夫人脾xìng,担心她对许夫人下手,柳媒婆忙凑了过来。 柳媒婆说道:“老夫人呐,按理说我这个外人不便chā嘴,许夫人肚内虽是侯爷的种,但听那算命的李半仙说,这许夫人可不是个宜男之相,腹中孩儿定是女胎。老夫人何必为了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孙女儿如此为难,那赵小姐这般好的媳f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哟!” 这番话看似是柳媒婆要促成这桩婚事,可却明里暗里说这许夫人并不是什么威胁,教老夫人去了害许夫人的打算。要知道许夫人腹中真是个女儿还好说,若是男孩,又不是老夫人亲孙,反倒碍了新夫人的事,恐怕就活不成了。柳媒婆这样,也是为许夫人打算。 果然,老夫人听了这番说辞,神色便缓和了下来。 “老夫人,那许夫人如今已被撵出侯府,还不是由着您拿捏?”柳媒婆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那许夫人自出了侯府,便在我那处住着。我一则是善心,二则实在是有心做成侯爷这桩婚事,也好盯着她些儿。这些日子,我瞧许夫人也是个xìng子软的,略吓唬她一下,料她也不敢与老夫人您争。这孩儿若能随在她身边,她这做娘亲的也愿意不是?” 老夫人听到此处,不由皱起眉来,看着柳媒婆问道:“我倒也听说她住在你那厢,还道你怎的如此好心,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你收留了她,难道还就只是这个心思?” 老夫人如此一问,倒也在柳媒婆意料之中。 许夫人自出了侯府,这几个月都住在柳媒婆处,恐怕也瞒不住人。老夫人担心的是柳媒婆凭着许夫人,怀着向侯府讹诈的心思。这若是不把老夫人这点儿疑虑消了,恐怕也不方便行事。 眼珠子一转,柳媒婆腆着脸笑说道:“瞧您说的,若不是怀着这等心思,她一个大活人要吃要住,我何必白费那心?实不相瞒,当初我只念着她一个官家出身的女子,若是通了我的手再嫁,也能赚上几文,谁料她竟有了身孕?倒也有人撺掇我来侯府,可我哪儿有那个胆儿?” 见柳媒婆连这等话都说出来,老夫人倒是信了,只见她冷哼了一声说道:“谅你也没有这个胆量。” 柳媒婆笑了笑,便又说道:“老夫人,那赵家小姐名声虽差些,可耐不住她家中殷实啊!她爹爹原就是二品高官,家里又是传了好几代的祖业,漫说田地、宅院、铺子、庄子,就说这家里头的金银细软,也是几辈子吃用不尽的。旁的不说,这谢媒钱就足足有……” 说到此处,柳媒婆戛然而止,立马掩住口低下头去,略显尴尬的偷眼瞧着老夫人。她这幅做派直教人觉得她说漏了嘴,只是那话中的意味,却是无人看不穿。老夫人听得赵家如此有钱,眼珠子都亮起来了! “这赵家小姐我倒也听说过,和侯爷也算是门当户对。”老夫人咳了咳,掩饰住自己的喜悦,矜持说道,“你速速与赵家说,这婚事我便做主答应下来。若赵小姐着急出嫁,那便早定了日子罢!” “哟!要的就是您这句话!”柳媒婆高兴得了不得,说了这一句,却又顿住,靠近了老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只是许夫人那厢,我虽可劝着些,但还需老夫人出面才好。”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见老夫人如此,生怕事情有变,柳媒婆心中一动,咬咬牙凑近老夫人耳边贼兮兮的说道:“老夫人,这许夫人如今住在我那厢,不如我在她饭食内下些儿yào,将那胎落下来,您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收藏我也没话说了啊,我现在就是为了大家在努力啦! 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反正这文不长的…… 第30章 要银子 那老夫人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猛地一激灵,转眸看向了柳媒婆。 柳媒婆陪着笑,面儿上一副要不惜一切代价促成这桩婚事的模样,大眼睛里精光四shè,瞧着确实是个精于算计的媒婆。看她这幅模样,老夫人就算原本有几分疑心,如今却全信了。 略摇了摇头,老夫人故作不悦的说道:“她腹中孩儿到底是我的孙女儿,怎能打了去?我能容得这孙女儿随着许氏过活,她理该千恩万谢才是!” 柳媒婆讪讪地退到一边,只顾低着头称是,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 以老夫人的谋算,自然不会用落胎这般愚蠢的手段。许夫人若是落了胎,岂不坐实了侯爷戴绿帽子之事?老夫人如今想缓和她与侯爷的关系,就必须让许夫人这孩儿顺顺当当的生下来。反正不过是个丫头,又怕什么? 至于婚事,这孩儿入不了侯府的门,就不怕赵小姐不答应。虽说侯府的小姐流落在外难免遭人闲话,可老夫人只管说是许夫人哭求不让孩儿离了身边,多少给几个钱,还能得一个好名声呢…… 更何况,老夫人绝不会让谋害儿媳fù落胎这等把柄,落在柳媒婆一个外人手里! “总之,你先应了赵家的婚事。”老夫人想了想说道,“既然许氏与你住在一处,你便将她寻过来,我与她说!” 柳媒婆要的就是这个,她忙答应下来,心里头乐成了一朵花儿。 回到住处,柳媒婆就对许夫人和柳儿、兰儿做了一番安排,这样、那样叮嘱了一番,着柳儿在家里看家,许夫人和兰儿随柳媒婆入了侯府。 老夫人无论在柳媒婆面前如何打算,在许夫人这个下堂fù面前,还要摆出些长辈的派头。 帘子后头,老夫人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许夫人一个五个月的孕fù在外头站着,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幸亏柳媒婆提前想到老夫人会给许夫人一个下马威,这才安排兰儿跟随。这小丫头虽蠢笨了些,但要她扶住许夫人,她还是做得来的。 一直到柳媒婆都站得有些腿软,那桂嬷嬷才撩开帘子出来,先瞟了许夫人一眼,便淡淡说了一声:“进来罢……” 许夫人知道此刻只能伏低做小,应了一声便跟了进去。 老夫人在座上,听见动静,却是瞧都未瞧她一眼。倒是许夫人提前听了柳媒婆的嘱咐,在兰儿的搀扶下跪下,哭着说道:“老夫人,我这腹中孩儿可是侯爷的种,您可不能不管啊!” 说着,许夫人便抽噎起来。 听她如此说,老夫人倒是有了些动静,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个没带把的,也算不得金贵。” 听了这话,许夫人瑟缩了一下,按照柳媒婆的吩咐故作慌张的说道,“这……虽说李半仙是这么说了,可、可这孩儿还未从我肚子里出来,或许是个、是个男孩儿也说不定……” 许夫人这般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貌似极为心虚。 见她这样,老夫人心想看来这许夫人也是笃定这腹中孩儿是个女胎的,又格外相信李半仙的名声,便又哼了一声,幽幽说道:“你若非要侯府出面认下这个孩儿,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侯爷如今要迎娶新fù,你这孩儿可得留在侯府,由新夫人抚养。” 许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痛甚,幸亏兰儿扶着,才没有倒下去。不过她想起柳媒婆所说,心知老夫人是绝不会将孩儿留在侯府的,心内便定了下来。 “老夫人……”许夫人低头哭道,“纵然是个女儿,也是侯府的种,侯爷可不能不认……只是、只是我一个做娘亲的,怎能教女儿离了身边,去随了后娘?” “既然你不肯,我也不愿逼你。”老夫人顺坡下驴,马上说道,“认下孩儿倒可,只是这可是你不许孩儿养在侯府,日后可不许后悔!” 那许夫人心内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她面儿上却是故作犹豫,半晌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望着老夫人讨价还价道:“只是我们母女如今寄人篱下,这……” 老夫人见许夫人这幅瑟缩模样,心里笃定她也不敢再来闹事,便冲桂嬷嬷使了个眼色。 桂嬷嬷领着两个丫鬟走到许夫人面前,将两个托盘上头帘子掀了,只见一排排码的全是银锭子,足足有二百两之多。 柳媒婆恰到好处的露出垂涎的神情,座上老夫人看见,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许夫人看着面前的二百两,心知这二百两对侯府来说只是指缝里的一点沙,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日后她和女儿哪怕日子过得清苦些,却不必再遭人歧视受人辖制,多好。 虽如此想,但许夫人还是露出一丝惊怕模样,低头边哭边说道:“多谢老夫人赏赐。老夫人能给我们母女留一条活路,我便知足了……” 说着,许夫人在兰儿搀扶下,又是一拜。 老夫人见许夫人如此识相,倒也满意,冷哼了一声又说道:“这话可说在前头,虽说认下这孩儿,但日后你女儿出阁,侯府却是一毫都不会管的。你想将女儿嫁与谁家便只管嫁去,嫁妆自己担着!” 许夫人脸上露出委屈惊怕的神情,却喏喏应下,低头一副乖顺模样。 老夫人看着这个前儿媳,对她这绵软的xìng子也算了解,因此见她如此,倒也不甚怀疑。她盘算的好,这过几日传出去是许夫人不肯让侯府抚养孩儿,倒也不损侯府的声名。再过一月赵家小姐入了门,侯府越发有钱有势,哪里还管什么许夫人? 尘埃落定,许夫人被兰儿搀扶着走了出去,里头柳媒婆被老夫人留下,商讨起赵家小姐的婚事。 为免夜长梦多,老夫人早就挑好了日子,这月便成亲,柳媒婆心知赵家小姐比侯爷更想早日成婚,便张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柳媒婆,老夫人心内舒坦,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老夫人真是妙招,一出手便压住了那许氏。”桂嬷嬷凑上前笑道,“这既全了侯爷的面子,又保住了侯府的脸面,还促成了侯爷和赵家小姐的大好姻缘,一举三得,真是妙哉。” 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愈加明显,脸上略带了些嘲讽说道:“那柳媒婆可不是个善茬,且看她方才模样,那二百两银给了许氏,多半入了柳媒婆手中。有这人辖制着许氏,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老夫人说得是。”桂嬷嬷也觉得这二百两银子花的值,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家那厢你细打听些儿,也不能听柳媒婆一面之词。”老夫人说道,“旁的不打紧,只看那赵家是否真有如此豪富,快去罢。” 桂嬷嬷应下,便忙着替侯爷张罗婚事去了。 柳媒婆和许夫人带着兰儿回到家,两人都松了口气。 “你这绵软的xìng子,倒教我好生担心。”柳媒婆看着许夫人,颇有几分赞赏的说道,“没想到今日在老夫人面前竟半分没有露出破绽,倒是我小瞧你了。” 许夫人一叹说道:“如今我是要做娘的人,为母则刚,又怎能还似从前那绵软xìng子?就算我不顾自己,总还要为她打算。” 柳媒婆听了,不由得对许夫人刮目相看。 这许夫人,经的事儿虽与她几分相似,倒比她当初要坚强聪慧许多。柳媒婆这般想着,竟有些怅然。 “对了。”许夫人取出五十两银子,塞进柳媒婆手里,恳切说道,“柳姐姐,这些日子若不是您收留我,我们母女恐怕活不到如今。这五十两银子您拿去,权当我一片心意。” “不可!”柳媒婆忙阻拦道,“这银子我虽爱,但你们母女无依无靠,银子给了我要如何谋生?你只管放心住在此处,万一真有什么事儿急需银两,我自会向你讨要。” 许夫人听了,也觉有理,便点点头说道:“好。日后我必定不会忘了柳姐姐。” 柳媒婆也只当听听算了,便笑着应下。 过了几日,许夫人这些事儿,果然传遍了开去。 侯府千金流落在外,虽说有些不合礼数,但一则许夫人是被休弃之后才发现有了身子,二则许夫人不情愿骨ròu分离,这倒也说得过去。至于许夫人不孝婆婆被撵一事,也有些知情人熟悉老夫人的xìng子,背地里倒有不少人可怜许夫人的。 如此一来,倒是柳媒婆与李半仙最想看到的结果,既保住许夫人名声,逼得侯府认下孩儿,又让许夫人脱离了侯府辖制,实在是再好不过。 而接下来传遍街头巷尾的,则是侯爷与赵家小姐的婚事。 那老夫人让桂嬷嬷去查探了一番之后,确认这赵家是真真儿有钱。虽则赵家小姐的坏名声瞒不住,但老夫人本就不在乎这些。这媳fù带着这么些嫁妆,哪怕已是个残花败柳,老夫人也得替她瞒着。 只是残花败柳虽不至于,这赵小姐的xìng子,却是个顶顶厉害的。还未出嫁,赵小姐就传出话来,叫侯爷将那些个通房妾室尽都打发了出去,还要八抬大轿锣鼓吹打,让她风光出嫁。 待顺顺利利合了八字过了文定,这婚期终于是定下了。等到成婚那天,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好生热闹。 第31章 出事了 对侯爷本人来说,娶谁不娶谁,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的。只是这夫人还未娶进来时,便教老娘将他那些个娇娘美妾都遣散了去,这倒教他万分的不悦。 侯爷自幼被宠惯了的,就算往日里做错了什么,老夫人也少有责骂,一味由着他胡闹而已。因此侯爷这些天实在有些不解,怎的娘亲的态度突然就变了。原先花梨那事也罢,如今娶了这位夫人,说遣散姬妾就遣散了去,就算是拦着也没用,侯爷还真有些看不清了。 他哪里知道,老夫人心内半丝儿都没有他,只想着纵着他的xìng子将整个侯府拿捏在手上,又惦记着新夫人的嫁妆呢? 也因着这样,侯爷今日虽成婚,但始终冷着脸,瞧着有些不喜的模样。老夫人见他这样态度,生怕唐突了那娇贵的赵家小姐,安排两个娇媚的丫鬟给他灌了几杯酒,这才让他露出几丝笑模样来。 这晚上的重头戏,便是洞房花烛。 洞房内,赵家小姐正在那儿盖着盖头坐着,侯爷入了房内,醉醺醺用秤杆儿将喜帕挑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全都拉下了脸来。 赵家小姐那姐夫是个相貌俊美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不顾廉耻上赶子抢姐姐的夫君,如今侯爷这脸虽还看得过去,可这大下巴可真不算好看,这让她怎能满意? 侯爷身边一向多美人,是丰腴的也有,骨感的也有,就连原先的许夫人,也是颇有几分动人的颜色。这赵家小姐看起来端庄高贵,但也就是中上之姿,在常人眼里也算是个美人,在侯爷看来,实在是长得一般。 也是一贯恣意妄为惯了,侯爷也不给新夫人留面子,哼了一声说道:“还道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谁知是个丑八怪!” 听了这话,那赵家小姐便是一愣。她在家中时,谁不说她貌若天仙,谁又敢叫她丑八怪?她登时就怒了! “你……你竟然这般说我!”赵家小姐怒气冲冲的指着侯爷鼻子骂道,“你好大的胆子!” 侯爷长了二十岁,什么时候见到有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登时也恼了,上去就给了赵家小姐一个大嘴巴! 赵家小姐好歹是在金窝里被呵护着长大的,什么时候挨过打?她这身子也是个娇小姐的身子,一下子被打得歪在了一边。 身旁的丫鬟婆子马上惊呼了起来! “你、你竟敢打我?”赵家小姐哪里肯吃亏,恶狠狠看了侯爷一眼,一把抄起桌上正在燃烧的红烛,往侯爷身上扔去! 这火焰正落在侯爷大腿上,他也是细皮嫩ròu一个纨绔子弟,烫得他马上便哭嚎起来,屋内滋滋冒出了皮ròu烧伤的味儿。 这场闹得未免太大,侯府上下乱成一团,老夫人听说了消息,气得一下子昏过去了! 第二日,侯府成亲的这些事儿,便飞快的传了出去。 这夫妻二人,赵家小姐是什么脾xìng大家都知道,侯爷是什么脾xìng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出了这等事,大家都在背地里笑话侯府,却没一个感到奇怪的。这等好听、好玩儿的事儿,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还瞒得过谁呢? 柳媒婆、李半仙听说之后,都忍不住在背后偷笑。柳媒婆尤其乐呵,心里替许夫人感到实在痛快。 谁让侯爷和老夫人一个是欠虐的渣男,一个是精于算计的恶婆婆呢? 侯府在那之后,很是清净了一段时日。侯爷也好一阵子没出门,乖乖躲在屋里养伤。不过他穿得多火又小伤得似乎不重,过了十天便就偷溜出府去,也不回去陪着他那个河东狮,干脆在花街柳巷住了下来。 他如今的正室赵夫人怎么能容得自己的男人沾旁的女人?侯府便又闹将起来。 只是这做娘子的,管得了自家夫君纳妾纳通房,又哪里管得了男人在外头寻花问柳?就算赵夫人再嚣张跋扈再凶悍可怕,她毕竟是个女人。但凡是个良家女子,便不能去那等花街柳巷寻自己的夫君。 可赵夫人又如何能忍? 去寻老夫人,奈何这婆婆成天只盯着嫁妆,旁的根本不管。去找娘家人撑腰,奈何娘家人再怎么疼爱女儿也罢,也管不了女婿嫖/女/人啊! 赵夫人想着自己才刚成婚十日,这相公就跑去和妓子同吃同住,怎能不气?但她气了几日,却也平静下来。这明面上是无奈何,旁的主意倒也不是没有。 因此赵夫人便悄悄吩咐娘家人打听这侯爷最心爱的妓子究竟是哪个,她自有主意处置了去! 转眼又过了几日,望月楼中,却乍然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了一件大事。 这几日侯爷非要住在香君这里,砸了鸨儿许多银钱。香君心内本十分不喜,奈何侯爷如今脾气着实不好,她生怕将侯爷得罪了,只得勉强应承着。看这情形,她也只得天天盼着侯爷那个凶悍的夫人早日将侯爷带回去,再这么下去,她可真有些受不了。 谁知这才几日过去,鸨儿竟收了三千两银子和一斛珍珠,将她典卖给一家富户做妾! 恍然得知这等消息,香君着实吃惊!她如今也才一十八岁,正是好时候,怎么就要典卖了去?那富户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怎能嫁他? 更令人心寒的是,细细打听一番,那家富户姓马,当家的马公子如今病入膏肓,这门亲事根本就是那公子姐姐和正室娘子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娶进香君这红极了的妓子,为那重病的马公子冲喜! 若说初知此事的时候,香君只是吃惊,待细细打探清楚,香君的心都凉了!她本就是个妓子,若是冲喜不成,日后哪里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桩婚事,香君自然是不同意的。 这妓子从良,虽说有卖身契,但与寻常人家丫鬟还是不同。若是大户人家家生子,若要配人,还需主家做主,但妓子从良,却必须要妓子本人在婚书上画押。否则当初的陈三两,也不能拿着伪造的文书在公堂上和县官理论…… 论理这文书上手印与写名儿都可,但香君不是寻常妓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说她不会写字,那可真是大大的笑话。 所以这文书,香君是断不肯签的。只是那鸨儿也不知是遵了谁的意思,竟着人按住了香君,硬是在文书之上按了个手印! 接着,鸨儿便将香君关了起来。香君的小丫鬟蕊儿偷偷跑了出来,便去寻了李半仙。 李半仙这日正在那厢给人算命,忽悠的头头是道,眼看对方就要掏出钱来了,面前突然跪了个小丫鬟。 这个……李半仙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客人,莫名感到万分的尴尬。 “李半仙,李恩公!”那小丫鬟蕊儿一边说着一边跪爬着抱住了李半仙的大腿,嚎啕大哭道,“香君姑娘出事了!您快去看看罢!” 哟?这城里的男子但凡有点花花心思的谁不知道香君?对面坐着的客人看李半仙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 “呃……”李半仙莫名从对面男子的脸上看到了羡慕嫉妒恨,背后则只觉得发凉起来,他咳了咳,赶忙去扶紧抱着他大腿的蕊儿,窘迫说道,“我自然不能放着香君姑娘不管,快起来罢……” 他这么一说,对面的男人那眼神更那什么了…… 蕊儿心里难过,一味的哭着,长得还算不错的小脸儿上满是泪水,哭得抽抽噎噎的。 这会儿工夫,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便走了上来,狠狠瞪了李半仙一眼,便一把拽起了蕊儿。 “李半仙,您不是半仙嘛?”蕊儿哭喊着说道,“咱们姑娘就要被送去马家冲喜了,求求您救救咱们姑娘罢……” 后头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听不见了。 李半仙听着这凄厉的声音,一颗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蕊儿被抓走的方向。 等他回过神来,对面的男子居然趁机跑了,没付钱! 略叹了口气,李半仙也不甚在意这几个大钱。他马上打听起香君的事情来,等得知来龙去脉,他的一颗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冲喜娘子?事情可有些不妙啊…… 出了这等事,李半仙第一个想到的是柳媒婆。这也是习惯了,他在这里待了也才刚半年而已,除了那些个认识的人,推心置腹的也只有柳媒婆一个。事不宜迟,他当即去柳媒婆家里等候着。 柳媒婆近来万分的得意,赵家小姐好不容易嫁出去,也算了了赵老爷一桩心事,这谢媒钱就格外的大方,足足给了一百两!侯府那边自然也不能一分钱不给,老夫人抠些,可也足足给了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这可是好大一笔钱!更别提赵家那边还给了好些东西!柳媒婆做梦都会笑醒的! 乐呵呵回了家,一入眼却是李半仙。 “怎么?又来蹭饭吃?”柳媒婆近来有了钱拿,看李半仙自然还是顺眼一些,笑了笑说道,“罢了,既然你来了,便去外头定几个菜,送到这厢来罢!” 这小fù人,今儿怎么这么大方?李半仙这般想着,却又发觉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支开了柳儿,自己偷偷对柳媒婆说道,“香君出事了。” 柳媒婆一听吓了一跳,皱了眉头忙低声问道:“什么事?” 听李半仙把来龙去脉一说,柳媒婆皱眉说道:“香君正值青春年华,怎的突然要典卖了去给人冲喜?那鸨儿不是疯了罢?要么就是被人胁迫?” 正想着,李半仙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貌似近来侯爷因娶了悍妻不愿回家,日日歇在香君那处。莫不是……” 这么一来,李半仙与柳媒婆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看着李半仙那愣愣发怔的蠢样,柳媒婆气鼓鼓的说道:“当初可是你说的,若是香君出了事,自然有你担着!现在可好,当真出事了!你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第三卷冲喜娘子…… 我现在就是在为了你们坚持,加油…… 第三卷:冲喜娘子 第32章 冲喜娘子 李半仙被柳媒婆这般质问,倒也没法反驳,只得讪讪的低下头,只是他略想了想,便又忍不住问道:“我以往所居之处倒也有冲喜之事,只是多要贫寒人家的清白女子,怎么这马家倒要个妓子?” “你不晓得,本地民风如此。”柳媒婆心内忧愁,皱着眉解释道,“若令良家女子无子守节,教人空守一世,夫家往往引人非议。可若是买进一个妓子,那便就不同了……” “既然是买,为何不买个婢子纳为妾室?”李半仙有些不明白了,忙追问道。 “也有买婢子冲喜的。”柳媒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若是有些财力的人家,常会买个红极了的妓子冲喜,为的就是借借这妓子身上的兴旺之气。这马家虽只是个商户,却也是本处出了名的财主。” 李半仙似乎有些明白了,接着他神情一动,皱紧了眉问道:“若是香君入门后那马公子死了,她会如何?” “你还问呢!还不都怪你!”柳媒婆白了他一眼,脸上浮上一丝忧愁之色,抿了抿唇说道,“妓子出身,卖身契从鸨儿那厢转到夫家手中,若是冲喜冲好了,也只是当做个妾室搁着;若是冲不好,还不是由着夫家处置?” “这?这怎么可以?”李半仙失声问道,“难道他们会逼着香君守节不成?” “守节?你想得可真好!”柳媒婆哼了一声道,“三年前本地富户李员外的公子重病,从楼子里娶了个妓子冲喜,结果入门三日那小公子便死了。你道如何?第二日那妓子便上了吊!说是感怀夫家恩义自尽,这里头的门道,谁还看不清呢?” “这?当地的官府就不管管?”李半仙一下子有些怒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且第三日这妓子就与小公子并骨同葬,难寻证据,谁又会替那妓子喊冤?”柳媒婆冷哼了一声说道,“那李员外竟还腆着脸说这妓子藉此脱了贱籍算是得了便宜,真是可耻至极!大户人家这些龌龊事儿,我算是明白了!” “那香君、香君她嫁到这等人家,若是那马公子死了,岂不是凶多吉少?”李半仙想到此处,不由得自责起来。 哐啷!李半仙和柳媒婆正说着话呢,却听见后头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两人往后一看,只见柳儿泪眼汪汪的站在那处,脚下有个摔了的破碗。 “柳姑姑,恩公!”纵然柳儿平日里再如何机灵,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听到姐姐有事,马上便哭了起来,只见她马上跪下,咬牙往地上猛地磕了两个头道,“还求二位救救我姐姐!” 柳媒婆见她这样,顿时就心疼起来,连忙将她扶起来,抚了抚她额头上被磕碰出的伤口说道:“你这xìng子怎么就这么急?若是能救,我们自然会尽力的……” 我们?李半仙现在理该为香君之事烦恼,当听到这个词儿,还是忍不住眉间一动,心内说不出的竟有些软和起来。 柳儿听了,抚去眼角泪痕,张口问道:“柳姑姑,恩公,你们打算如何救我姐姐?” “这……”柳媒婆想了想,用手肘戳了戳李半仙道,“说你呢!还不快想辙?” 李半仙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想不出辙来就赖上我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咳咳咳了半晌,也只得说:“要不……我先去看看那马公子,看他这病是有得治还是没得治。若他年岁尚轻,长得也算过得去,我看香君她不如……” “那些事儿日后再说!”柳媒婆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莫以为除了贱籍就能够扬眉吐气了,做妾又岂是容易事儿?这也得香君愿意才行!” “好好好……”李半仙也觉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便忙不迭的说道,“我马上去……” 柳媒婆见他这样,忍不住抬起脚来,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李半仙捂着屁屁,笑嘻嘻转头看了一眼,转眼便溜了出去。 李半仙到了街头,略想了想,便打听了那马公子住处,晃晃悠悠的便去了。 等到了门口,李半仙晃了晃签筒,走上前对守在门前的家仆说道:“我要见你家主人,快去通报一声!” 那家仆上下打量了李半仙一番,哼了一声说道:“你是何许人?这就要见我家主人?去去去,别来找事!” 那家仆看样子不认识李半仙,李半仙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道:“你不认识我?” 那家仆正要说话,一旁一个年长的仆人一把拉住说道:“这是街口的李半仙,算命最为神准,你莫要得罪了他!” 听说是个算命极准的算命先生,那家仆倒堪堪愣怔。在他们这些个人看来,能看出旁人的运道,那便十分令人敬畏,因此对于这些缥缈摸不着的事儿,到底是有一点儿怕的。因此琢磨半天,那家仆便赔笑说道:“不知半仙有何事要见我家主人啊?” “听说你家主人病入膏肓,因此我特来看看。”李半仙挑眉说道,“你莫要误了老夫的事儿!” 那些个家仆听了这话,都惊得一跳,再不敢耽搁,连忙通报去了。 李半仙在门口站着,心想干这行也真是爽,稍有些名头,就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这莫名的感觉有些得意起来,果然人太骄傲了有些不太好啊…… 正在得意,里头果然派人来请了。 被仆人几乎是跑着的拎到房内,就有个女子急匆匆凑过来扯着他就嚎:“大仙!您快来救救我弟弟罢!” 这一转眼便从半仙升大仙,李半仙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瞧了瞧扯着他衣角的这个女子,忍不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屋内。 扯着他衣角的这个女子看起来约有三十岁左右,是个饱满的面相,身材丰腴,哭声响亮,瞧着倒是个爽利的。里头榻上躺着个病怏怏的男子,长得倒是不错,可惜面色黑黄、嘴唇发紫,眼看便要死了。 只是那男子床头伏着一个女子,哭得一双美目微红,用一条锦帕遮着脸儿,实在看不清模样,但料想必定是个美人。她那身段倒颇为妖娆,纤细绵软地好似能掐出水儿一般,瞧着就十分招人怜爱。 再怎的说也曾经是个行医的,李半仙顾不上看那美fù,一双眼睛便往榻上男子而去,待细打量那男子脸上气色,李半仙的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 他这面色黑黄,眼底发青,嘴唇发紫,看起来不似有病,倒好似--中dú? 有些不敢确定,李半仙咳了咳,转而对身旁那年长的女子说道:“老夫想为公子看看手相。” “好,好!”那马氏心系弟弟,听李半仙如此说,忙引着李半仙往床边来,毫不客气的将正在哭泣的那女子往一旁一拽,颤抖着声音恭敬说道,“大仙请坐,我弟弟他可还有救?” 李半仙闷声不语,扯过马公子手臂,装作看相把起脉来。 “大仙……”那马氏看着榻上的马公子,不由得又落下泪来,用手中帕子擦拭着弟弟额头说道,“我统共只有这一个弟弟,是咱马氏的独苗儿,大仙可千万要救救他啊!” 一旁那柔弱女子听了这话,也不停哭泣着,马氏似乎被他哭得有些烦心,瞪了她一眼说道:“姓沈的,你在那厢作甚?还不快过来求大仙救你夫君?” 那马公子的夫人沈氏倒也听话,袅袅婷婷走过来便俯身跪下,哭红了一张脸儿说道:“还请大仙救救我夫君!” 李半仙把脉完毕,收回了手,又掀开马公子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果然没错,这马公子不是生病,而是中了dú! 这dú虽不是什么剧dú,可一日一丝慢慢不着痕迹的下着,就能教人一日比一日虚弱几分。到最后病重咳血、起身不能,可不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李半仙突然觉得冷汗都下来了! 本来只是想来探探虚实,顺便想着若马公子当真病重也可医治一二,谁知竟是中dú?而且这中dú时日已久,已经是回天乏术,哪怕是李半仙这等神医,恐怕也救不得…… 也不知道这马公子得罪了谁人,竟被人下dú戕害。李半仙可不想牵扯进人家家里的破事儿里头,这下子可怎么办? 略想了想,李半仙定定神。他现在是个算命的,可不是什么医术。若是口舌利索点,或许能糊弄过去……吧…… 可身为医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糊弄病家,毕竟有些…… 若是街头算命什么的瞎掰些儿也行,但李半仙恪守行规惯了,到底说不出假话来。他也只有叹口气摇头说道:“救不得了。” 那马氏听了,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一把扯住李半仙,通红着眼说道:“大仙,怎么就救不得了?” 中dú之事不便明说,李半仙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儿说道:“马公子有祖荫庇护,原不至如此,但却被小人妨克,以致伤了根本。如今已是回天乏术,神仙都救不得了!” 马氏闻言,脸上神色愈显悲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半仙。 虽被她看得有些背后发冷,但李半仙嘴贱的多说了一句:“三日之内,马公子必死,你们还是趁早准备后事罢……” 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马氏脸上顿时浮上一丝怨dú。只见她指着李半仙,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骗子给我打出去!快!” 眼瞅着冲进来一堆手执棍棒的家丁,李半仙心里拔凉拔凉滴!完蛋,要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我很快完结…… 第33章 望门寡fù 今儿个也不知为何,柳媒婆坐在屋内只觉得心绪不宁,一会儿想着香君,一会儿想着许夫人,一会儿又想起了自己那已数年不见的女儿…… 这般想着,柳媒婆又难免想到了李半仙身上。这李半仙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来到这厢,也不知道是有何目的。瞧他的模样,倒真好似一个精通医术之人,只是不知道为何竟不正经行医为生,却偏要做这骗人的勾当。 不过……他倒是长得一副好相貌,瞧着倒也不是个心思诡诈的……柳媒婆想着,突然抚上自己的脸颊,想起自己还用着他做的胭脂,不由得脸蛋慢慢的红了。 就在这当儿,门口柳儿惊呼出声,隐隐听着门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心内着实有些放心不下,柳媒婆到底出门去瞧了一眼,这一看倒把她吓了一跳。只见李半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更是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瞧着倒像是被人给打了! 柳媒婆惊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冒出一句:“你这是……怎么了嘛?” 李半仙嘴角青了一块,闻言叹了口气,呜哩呜噜的说道:“被银给打滴!” 废话!谁看不出来他被人揍?柳媒婆翻了个白眼,将李半仙从柳儿手里接过来,扶进屋里去了。 这当会功夫,许夫人也从屋里出来了,见了李半仙这般模样,自然也颇为惊讶。柳媒婆瞧着李半仙那副混蛋样子撇撇嘴,将柳儿打发出去买点创伤yào,又请许夫人和兰儿去烧些儿热水,自己则取了条干净的帕子,给李半仙擦拭起来。 李半仙脸上疼着,面上却也有些挂不住,倒流露出几丝羞愧神色。见柳媒婆也不问,只是一味专注为他擦拭伤口,他反倒更加不自在。 将脸上血迹灰尘擦拭干净,柳媒婆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道:“说罢!你这是去哪儿惹了麻烦?” 李半仙苦笑了一下,脸上牵得发疼,自己扶着微肿的腮帮子呲牙咧嘴的,看着倒有几分可怜。瞧他这模样,柳媒婆有些心软,声音柔了些又问道:“你这是怎么弄得?” 李半仙有些无奈,却也只得将去马家之事一一说了。 柳媒婆听完,冷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该!真是活该!我看你当真是脑子里入了浆糊……人家公子病重,你跑去说救不得了,不揍你揍谁?” 李半仙自己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蠢bào了。虽说有些抹不开面子,不过他倒也不反驳,反而眨了眨眼厚着脸皮说道:“揍我一顿,我也算长长见识。以后少挨几顿打呗……” “贫嘴!哪儿有这样长见识的?”柳媒婆哼了一声,从进门的兰儿手里接过热水盆,将帕子浸湿了,小心为李半仙擦拭起伤口来,口中愤愤道,“那帮人下手这样重,倒也教你记得疼!下次可记得嘴管严了,莫要再一味胡说为好……” 李半仙见她话说得凌厉,到最后却不自觉的软了声音,脸上透出一丝丝担忧神色,自个儿的心也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也不知多少年没人说过这样暖心窝子的话了……李半仙倒也记得他先头那个娘子似乎也这样温存过,只是如今想来,却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如今瞧见这女子面上那神情,混杂着一丝倔强和一丝温柔,竟觉得格外的真,格外的暖。 这般的一个女子,竟然也没个人疼爱? 也不知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李半仙竟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这般一个女子,年纪不大 ,相貌尚佳,xìng子倒也不坏,做了这几年媒婆,给自己置办些许嫁妆也不是难事。为何不为自己寻一个良人?” 听了这番话,柳媒婆一张脸儿顿时红了起来,没一会儿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她气鼓鼓的将帕子扔进热水盆儿里头,恶狠狠却又满目娇嗔的瞪了李半仙一眼。 李半仙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方才才挨了顿打,怎么就这般没记xìng,好端端竟问起这档子事儿?他此时也忍不住通红了脸,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话给圆回来。 他两个僵持着,那厢兰儿只站在一旁瞧着,瞧那模样似有些不解。被个心思单纯的丫头这般盯着,柳媒婆越发的落不下面子了,别过脸去不看李半仙,咳了咳对兰儿说道:“快去外头看看柳儿回来没有,若是回来,赶快取金疮yào来……” 兰儿应了一声,也未多想,飞快的跑走了。 柳媒婆转过脸来,白了李半仙一眼,似乎颇为不悦。李半仙此时倒缓过神,扯着嘴角笑嘻嘻的说道:“其实金疮yào我自己配也就行了,保证比外头卖的要好些……” 柳媒婆闻言,冷哼了一声,忍不住伸出纤纤细指在李半仙额头上戳了一把,皱着眉不无担忧的说道:“都怪你多嘴,恐怕香君那厢要不妙了……” “这是怎么……”李半仙问了这半句,自己也回过味来,抿了抿唇问道,“你是说恐怕马家会速速抬香君过门?” 柳媒婆点了点头。 想起这点,李半仙脸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担心,心中颇多懊悔。 那马家今日将李半仙打了出来,只因他说话太直不吉利,想他家能娶妾冲喜,恐怕倒也不会全然不信李半仙之言。李半仙说马公子三日之内必死,那么马家必然会在三日之内娶香君过门。到时候马公子一死,要保住香君可就难了! 李半仙明白过来,也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懊恼道:“都怪我这张臭嘴!” 他这样一动,牵动嘴角伤口,顿时又疼起来,呲牙咧嘴的捧住了腮帮子。柳媒婆叹了口气,抚了抚他肩膀说道:“你也别太忧心,如今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罢……” 李半仙眼神一黯,也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他又抬头起来,满腹担忧的说道:“马家娶亲那日,你还需看紧了柳儿,千万别让她惹出什么事儿。” 柳媒婆心中一动,微微抬起脸儿问道:“你那日去吗?” 李半仙点头道:“那是自然。” “才被打了一顿,若是那厢认出你了,你……”柳媒婆顿了一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叮嘱道:“你还需谨慎些儿为好。” 李半仙心头一暖,淡淡一笑说道:“知道……”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虽无法可想,但也断不能睁眼看着。李半仙虽然脸上尚未消肿,第二日却还是勉强撑着上街摆摊。 这来来往往的人群,倒也方便李半仙打探消息。不过李半仙没想到,他被马家人打了一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啦! 李半仙现在多少也有了些儿知名度,那日从马家被赶出去,马上就有街上的行人认出了他。再加上马府的家丁下人嘴上没把门的,李半仙说马家公子三天必亡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这直接导致这几天根本没人找李半仙算命,大家都等着看马公子这一卦是对还是不对。 这卦对还是不对,李半仙心里头倒还不怎么看重。反正就算算不准,他也能找法儿圆回来。只是令人心悸的是,马家果然加快了冲喜的速度,香君第二日夜晚便要出嫁。 官府的规矩,楼子里的妓子从良,若要吹打迎亲,决不能见日头,必须在夜晚。这若是寻常赎身纳妾,不过趁着夜色往府中一抬便可,但这冲喜,则是一定要吹打的。 于是第二日晚上天色一黑透,马家便抬着一顶彩轿,来接香君入门。 这日晚上李半仙早早收了摊儿,随处吃了些东西,便盯着香君那楼子。等远远瞧见了那昏黄灯笼并那轿子,李半仙则不由得心内一动。 这马家人倒也真是讲究。那轿子粉的紫的都有,只是不见大红,四旁的几个婆子到了楼前,神情端正口呼“新娘”,这妾室的礼数倒是一丝儿不差。 只是香君那厢却是不同。 这妾室哪怕不能着正红,多半也穿金戴银打扮得妥当,可那香君竟是被人绑了手捂住嘴,强行抬上轿的。 瞧着这情形,李半仙心内一沉。 虽只见过几面,这香君的xìng子李半仙倒也能猜出几分。这般一个有才情的女子久久不肯从良,决不是贪图富贵,多半只是想寻个有心之人。只是这样一来,她这xìng子便未免过于执着了些儿,过刚易折,到了马府恐怕绝无好处。 暗暗叹了一声,李半仙整理心情,随着那轿子,往马府门前而去。 就这般走了会子,锣鼓队伍时不时吹打几声,倒也并不张扬,没一会子,便到了马府。 门前小厮们见人到了,便挂起一挂鞭。谁知正要点燃,那府中竟有好几个人慌里慌张的窜了出来。 轿子前头有个婆子似乎有些身份,见状便挑起眉来问道:“‘新娘’已到,这是怎的……” 谁知里头跑出来那丫鬟闻言竟急急打断,气急败坏的说道:“什么‘新娘’?她是望门寡!咱们公子方才没了!” 什么,马公子没了?外头这些个迎亲的人闻言,全都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好久不见!我现在怀宝宝四个月啦嘎嘎嘎!!心里好激动的说!!以后不会按时更新啦,对不起了…… 第34章 半夜借钱 一听说马公子病亡,方才还押着香君的两个丫鬟一撒手,一窜老鼻子远…… 李半仙在旁看着,想起马公子被人下dú那副将死模样,不由得一阵感慨。不过如今香君要紧,他也管不了那死人,只担心这马家不知要如何发落香君。 有个年纪大的女人似乎是楼子那边的,见此情形,赶忙凑上前陪着笑说道:“这……您看咱们姑娘……” 她话未说完,一个婆子便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姑娘,是个望门寡!真是晦气!你且等着,等候咱们姑nǎinǎi发落。” 那女子脸色一慌,却也不敢言语,只得退到一边儿去。 转眼功夫,那马府的大门便开了。只见里头马氏走了出来,身边丫鬟点着白纸灯笼,照得门前亮如白昼。她脸上带着泪,神情似是恨极怒极,指着那轿子就说道:“快将那贱人拖出来,给我就地打死!” 几个婆子听了,面面相觑一番,有两个识眼色的忙将香君从轿子里扯出来惯在地上,使尽力气往要紧处踢了几脚。香君疼得身子都蜷缩一团,可是嘴巴被堵着哭也哭不出来,只隐约哼了几声。 李半仙在旁看着,也不免心惊。 那马氏见状尚不满意,对一旁丫鬟说道:“去给我取马房的鞭子来,老娘我亲自动手!这贱人害死我弟弟,我定要她偿命不可!待打死了她,我自去官府说个清楚,到时候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说到最后,马氏鼻腔里带了哭音,语气中伤心愤怒至极。一旁那马公子娘子沈氏听了这话,也呜呜哭得起伏,教人心里格外的不好受。 马氏暴怒,那些个丫鬟下人一时间也无人敢说话,过了会子便当真取了马鞭来。看着手下婆子举鞭打了几下,马氏自不解恨,自己夺过鞭子又是几下。可怜那香君皮开ròu绽在地上翻滚,没一会竟昏了过去! 眼看情势即将失控,马氏哭骂着奋力打了几下也有些手足无力,一旁连忙有婆子丫鬟上前劝说,听着大体是马氏身份金贵,何必为这楼子里出来的贱fù损了身子,马氏听了一番劝,这才歇了手,只是仍恶狠狠咬着牙说道:“给我将她头发剪了,剥光了撵出去罢!” 李半仙在旁一听,不由得暗暗咋舌。这马氏当真狠辣! 说话功夫,几个丫鬟就去取了剪子,当场绞了香君秀发,脱剥了衣裳。香君此时醒转过来,口中布条脱落,见绞了她头发,便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又不是我情愿与你家冲喜,你又何必怪我?” 马氏听了这话,心火又起,亲自上前又是一掌!待她缓过神来,便又咬牙说道:“对!还有那鸨儿骗我说你是如何的八字奇佳,凭什么我马家金银要被你们这些个娼fù赚了去!走!随我要银子去!” 说完,马氏就径直走在前头,一行人拖着伤痕累累的香君,往楼子那厢去了。 李半仙在后头跟着,只见一片的鸡飞狗跳,那楼子里头今夜也不知何等的热闹…… 马家人一直折腾到大半夜,直把这晚楼子里逍遥的客人都祸害干净,这才抬着香君赎身的金银走了。那香君赤着身子反绑双手,半拉头发散在外头,羞得只顾低声啜泣。 李半仙犹豫半晌,正待上前,却见那楼子里的鸨儿铁青着脸出来,冲几个还未离开的男客说道:“几位大爷,如今咱们这儿可容不下香君这丫头了……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是几位大爷赏脸,不如几个银子赎了她去,回去做个温床暖脚的,也算是个玩意儿。我看嘛,一口价,四百两如何?” 那几个男客面面相觑一番,却是无人应声。 鸨儿咬了咬牙,皮笑ròu不笑的说道:“哟,既然如此,那我这楼里可不做跌价的买卖。来人,给我将这丫头远远儿丢出去,莫要死在这里,凭空招些晦气!” 说着,香君的丫鬟蕊儿便冲了过来,趴在香君身上哭着说道:“妈妈!李半仙说了,那马公子这三日本就要死的,和香君姐姐又有何干?且就饶了她罢!” 说着,蕊儿这丫头就地磕头哭求起来。 那鸨儿看得心烦,挥了挥手,便有人拉住蕊儿要往屋里拖。李半仙此时可当真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且慢!” 鸨儿看了看李半仙,不大认得,见他那打扮又不上道,没好气说道:“哟,这又是谁啊?” 李半仙笑了笑,指着自己说:“我啊,就是李半仙。”他捻了捻胡子,装模作样的一挑眉,又指了指香君说道,“四百两?我要了。” 他这样一说,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香君更是扬起头来,带着血痕的脸上挂着泪,怔怔看着半仙。那四旁也有客人认识李半仙,在旁议论起来,说他算得准,那马公子果然三日之内便死了…… 风月场上的人反应都快,鸨儿一转眼珠,马上赔笑说道:“贵客贵客,是我眼拙,不认识半仙。半仙既然有意,那便拿钱来罢!” 说着,鸨儿便笑嘻嘻伸出手去,等着李半仙掏钱。 呃……李半仙听了这话,顿时站在原地窘迫起来。 要是早知道,李半仙一定在口袋里带够钱,凑不够,大不了去柳媒婆那里蹭一点。不过如今他出门没顾得上,只带了半两银子几个铜板在钱袋里头,晃悠晃悠那真叫穷得叮当响,怎么拿得出钱来啊? 不过李半仙是什么人啊?他眼睛一眯,掐了掐指头说道:“夜色已深,阳气不升,不宜妄动金钱。依我看明日倒是好日子,不如我明日清早再来,一手jiāo货一手jiāo人,如何?” 鸨儿一听,倒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皱了皱眉说道:“那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旁的客人看中了她,那……” 这长音一拉,李半仙便知她又要出幺蛾子。他转而笑道:“如今她这个模样,四百两已不算少了。” 鸨儿低头一想,如今香君担了个望门寡的名声,日后能不能接客还是两说,不如就地卖了,也好回个本儿。于是她便笑道:“罢了,算我吃亏罢。” 李半仙嘴角一勾,心内却暗自叫苦,心想这四百两银子可不好凑。谁知一转身,那蕊儿哭着抱紧他的大腿说道:“半仙!我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家小姐,哪儿也不去的!您也一并赎了我罢!” 这……李半仙心下一软,想着留下蕊儿也是送她入火坑,便转头笑道:“这丫头倒是还好,我想着也要个伺候香君的人,不如……” 鸨儿看了看蕊儿,心想这丫头长得一般还不听管教,撇撇嘴说道:“二百两银子,您只管领去。” 二百两?李半仙嘴角一抽,心想这丫头你不定几两银子买回来的呢!他略想了想,干脆摇着头哼了一声说道:“二百两?不值不值!这丫头面相没福,是个不长久的,若是几十两银子取来,还有的赚。二百两,岂不是坐定了赔本的买卖?” 一听蕊儿不长久,鸨儿心里也打鼓。她咬了咬牙,狠心说道:“罢了,一百两!合着香君一起五百两!咱们可说定了,若是明早还不送银子来,那便算了!” “好!”李半仙面色未动,徐徐说道,“明早我便来。”说罢,转身便走。 他仙风道骨一般的缓步走过那条花街,走出鸨儿和众人视线,便头抵在墙上半晌没动。五百两银子,叫他怎么凑? 他手头上倒是还有侯府赏他的三百多两,这些日子租房置办物事连带吃饭,倒也没花上几两。可是剩余的二百两嘛,恐怕就得柳媒婆帮他凑了…… 打定主意,李半仙也不耽搁,悄没声儿的溜到柳媒婆家后门,左顾无人右顾无人,又不敢敲门,便拿了个小棍儿,正在那儿弄那门栓儿。 他又不是常年偷东西的,哪里弄得开那门,没一会儿便满头大汗。正在忙碌,只听一个紧张的声音喊道:“谁?” 李半仙一听声音是兰儿,不由得大喜,忙小声说道:“是我,李半仙,快给我开门,我有事找你们当家的!” “恩公?”兰儿一听是他,毫不怀疑,连忙开了门。李半仙赶忙溜进来,将门栓chā上,这才松了口气。 “兰儿,谁?”里头传来柳媒婆的声音。 “柳姑姑,是恩公来了。”兰儿见了李半仙从来都是喜笑颜颜,软着声音说道。 听说是李半仙,里面响动半天,门开了。 就着微弱的月光,李半仙只见一个女子身着亵衣、披着一件粉色罩袍,款款走到屋外。她此时似有些睡意朦胧,细眉薄唇略有些清冷之感,盈盈身姿迎风瑟瑟,竟有些弱不禁风之感。 径自看得入神,李半仙却见面前女子柳眉一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大半夜的敲寡fù门,你是找打怎的?说罢,何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仔细你的皮!” 得,一说话,还是那个柳媒婆……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李半仙赔笑说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借钱……” “什么?”柳媒婆闻言,整个人仿佛被烫了一下,瞪圆了一双杏眼压低嗓子说道,“借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借不借,打死都不借!” 第35章 香君赎身 说完,柳媒婆没好气的一翻白眼,转身就要回屋里。 “别呀!”李半仙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拉住柳媒婆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借钱,这不是为了香君嘛!” “放手!”柳媒婆气鼓鼓一甩袖子甩开李半仙,压低声音咬着牙说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真想找揍不成?香君?香君又怎的了?” 李半仙讪讪撒了手,低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啥?五百两!”柳媒婆一听,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脸色都变了,跺了跺脚说道,“你是傻啊还是呆?五百两哎呦……足够买一百多个丫鬟啦!再说香君也就算了,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怎的也这样贵?你这是被人给诓了啊!” 李半仙听了也是无奈,只得解释道:“你也知道楼子里与人牙子处不同。这做丫鬟是一样钱,做妾是一样钱,做妓子又是一样钱,从楼子里赎人,少不得得多花几个。再说了,你也知道香君算是被咱们带累,咱们不能……” “谁跟你‘咱们’?”柳媒婆又是没好气的一翻白眼,咬牙骂道,“她是被你带累,跟我可没半点儿干系!我还救了她妹子呢!反正这钱我是不出,你想赎人你来!我没钱,一两银子都没有!” “我……我手头也只有三百余两……”李半仙无法,只得赔笑又恳求道,“大不了日后我赚了银子,再还你罢了……” “几百两银子,你要赚到何时?”柳媒婆转身又要进屋,顿了顿哼了一声又说道,“上次香君给了几百两银子,用来给她赎身岂不正好?” “我前几日出钱将我那院落买了下来,又添置了些东西,前后花了近二百两银子……”李半仙无法,只得又扯住柳媒婆恳求说道,“你且稍出些儿,替我凑够五百两,我日后给你当牛做马总行了罢?” 柳媒婆听了这番恳求,心里头才软和些,只是突地又想起李半仙这般恳求是为了香君,心里头莫名有些别扭,站在那儿半晌只顾扭着头,却并未搭话。 这会儿工夫,兰儿把屋里头的柳儿和许夫人都叫起来了…… 柳儿许是听兰儿说与她姐姐有关,走过来静静听了几句,泪珠子便顺着脸颊直淌,径直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兰儿见状,也低头跪在旁边。 那许夫人毕竟是大家出身,虽说落魄了,但仍耽搁了会子功夫,收拾得妥当才出来见人。等出来见到这般情形,不由得也是吃惊,忙问道:“这是怎的了?” 李半仙见许夫人出来,赶忙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今夜之事说了。 柳儿在那厢跪地听着,听到姐姐香君受了如此苦楚,忍不住低头痛哭起来。 “望门寡?”许夫人听了也是一惊,继而点了点头又说道,“恩公早算到那马公子三日必死,这望门寡的名头倒也不算。但香君如今落到这般境地也是可怜,不如这样,这二百两银子,我出了罢。” 许夫人这般一说,莫说李半仙意外,柳媒婆也忍不住别过脸来,一脸的吃惊。 “你如今怀着身孕,日后抚养儿女还需用钱,若是给了我,你要怎地生活?”李半仙想了想连忙摇头说道,“不可不可,夫人这钱可万万要不得。” 说着,李半仙便看向了柳媒婆。 柳媒婆见状,连忙把下巴别过去,手指儿拧着罩衫,一脸的纠结。 许夫人接着叹口气说道:“如今我能得自由身,多亏了柳姐姐和恩公周旋,也多亏了那香君从中使力。若不是因我之事,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又岂能坐视不理?我尚年轻,能做活,日后抚养子女不成问题。这钱,还是我出了罢。” 说着,那许夫人便走进屋去,看样子是去拿银子去了…… 李半仙皱了皱眉,心内对许夫人多了几分同情,他挑眉看了看正低头哭泣的柳儿,戳了戳她,指了指柳媒婆低声说道:“还不快去求求你柳姑姑?” 柳儿抬起头来,看了看柳媒婆,却微微摇了摇头,哽咽说道:“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再造之恩如重生父母,柳儿已无以为报!如今姑姑救我姐姐乃是慈悲,不救我姐姐亦无可怨。柳儿不愿强迫恩人,但求姑姑做主罢!” 说罢,柳儿又低头哭泣起来。 李半仙一听,好哇,这丫头虽不哭求,但这几句话比哭求还狠!小丫头心机挺深的哈……他偷眼瞧瞧柳媒婆,果然见她眉梢微挑,看神情似有松动。 这会子功夫,那许夫人取了银子来,点算了半晌,就要递给李半仙。 李半仙手要去取那银子,眼却瞧着柳媒婆,口中刻意推拒着说道:“这可怎么好,夫人一个fù人带着孩子,日后如何生活?这钱我可是万万受不得滴……” 李半仙话音未落,柳媒婆气得猛转身,指着李半仙骂道:“少yīn阳怪气的讽刺我,不就是几百两银子吗?我、我还出得起……不过可是我借你的,你需还我!” 李半仙要的就是这话! 登时推了许夫人的银子,李半仙嬉皮笑脸说道:“还还还,一定还!我李半仙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到做到。这个嘛,快拿银子来罢……” 柳媒婆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过了半晌,柳媒婆从里头出来,站在那厢咬牙抿唇半天,才从怀里头掏出两张银票来。李半仙伸手去接,拿了半天却拿不动,抬头对上柳媒婆双眼,李半仙却不由得愣住。 只见柳媒婆看着这两张银票,眼神那是万般的舍不得,一双水眸如同小鹿般可怜,手儿更是攥着银票不撒手。李半仙真是无语了,好看是好看,可这活脱脱一个极品财迷啊! 两人拉扯了好半天,柳媒婆用壮士断腕般的语气说道:“罢罢罢,你拿去!可千万记得一定要还钱,还钱!” “是是是好好好……”李半仙心里好笑,嘴上连声答应着,将银票揣在兜里。 柳媒婆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她身后柳儿见状收敛了哭声,低头对她恭恭敬敬拜了一拜,转头对着李半仙又是一拜,起身说道:“多谢恩公。” “你们放心罢。”李半仙冲柳儿、兰儿和许夫人一笑,小心拉开门栓,悄没声儿的走了。 回家拿好银票,又取了十几两碎银子并一件外衫带在身上,李半仙看着天光微亮,便去了楼子门前,叫鸨儿出来。 鸨儿接了银子,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只见她爽快递上香君和蕊儿二人的卖身契,一旁早有人将香君和蕊儿二人拖了过来。 香君身上披了一件外袍,看样子貌似是蕊儿的。两人相互搀扶搂抱着,见到李半仙便双双落泪,一同跪下对李半仙磕了个头。 “快起来。”李半仙忙问,“还能走路吗?” 香君原本被关押的时候已经许久未进食,再加上身上有伤,其实已经在硬撑。不过她如今出得苦海,心内虽悲又喜,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还能坚持得住。 见她还行,李半仙扶了香君一把说道:“走罢。” 三人互相搀扶着,急忙往李半仙的住处赶。没办法如今天光大亮,小摊贩已出来了不少。香君如今这般模样被人瞧见,那也不甚好看。 半luǒ着身子在人前,香君身为名妓又何尝经着?因此她虽算坚强,却也越发羞愤起来。只顾低着头,香君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李半仙,心内涟漪阵阵,却是有些异样。 她混迹风月场上也有几个年头,这些年来,她见过那些贵胄子弟为她一掷千金,见过风雅士子为她写诗谱曲,倾心她美貌者多矣,可却无一人如李半仙这般。这几年来她一心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人,可茫茫人海寻觅一番,却也是一场空而已。 可面前的男子不同……他打扮怪异、举止神秘,可却又心底良善帮她甚多。香君还记得李半仙最初见到她之时脸上的惊艳,可也看不出他怀着怎样的心思。 不过是一片坦诚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心内微暖,香君低着头,慢慢打定了主意。这会儿工夫三人已走到李半仙院门前,李半仙忙开了门,请香君进去。 这小院落已被李半仙买了下来,看着收拾得还算干净,可毕竟是个单身男人的住所,说实话简陋的很。李半仙看了看屋内,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笑说:“才买的屋子,还没好生打理,莫要嫌弃。” “不碍的。”香君忙说,“如今能有个容身之所,香君已感激不尽了。” 蕊儿在旁听了,抹着泪只顾点头。李半仙笑了笑,看了看灶台那边儿说道:“想必你也饿得狠了,我去给你煮些粥来。我屋里头还挂着几年旧衣,你快先穿着些儿。” 香君看着自己如今衣不蔽体,也只得点点头。 去屋里换了衣裳,将半长头发拢起,香君忙走了出来,寻思着帮李半仙做些活儿。谁知刚走到灶台边上,便见李半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香君并蕊儿那两张卖身契,塞在灶台底下烧了。 香君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出现! 我孕六个月啦!嘎嘎嘎,宝宝在肚肚里滚来滚去的呢! 第36章 全文完 这个时候,门突然砰砰砰响了起来。 李半仙打开门一看,是柳媒婆! 柳媒婆说:“我想通了,我稀罕你!” 李半仙懵逼了说:“你不觉得剧情发展得太快了嘛?” “来不及了,作者说懒得写,干脆烂尾算了。”柳媒婆一笑,走进来对香君说,“也没你这个情敌啥事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香君茫然点头:“哦……” “什么?作者烂尾了?那咋办?”李半仙咋舌,“那之后报仇雪恨外加怼你那个恶婆婆救你女儿让你扬眉吐气的剧情咋办?” “就当都发生过好了!”柳媒婆一笑,“咱们赶快拜堂成亲吧!” 李半仙:“这么快?” “咋?你还不愿意?”柳媒婆不高兴了。 “我愿意我愿意!”李半仙赶紧扯了一块湿抹布,将脸上的妆一抹,活脱脱变了个帅小伙儿! “这就对啦!老东西,咱们成亲去!”柳媒婆一脸笑眯眯! “欧耶!成亲去啦!”李半仙搂着柳媒婆就亲个嘴儿。 于是,他们成亲了,又生了一儿一女,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小马过河)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6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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