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怨》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马过河】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一起HI☆≈ ┃ ┃ 看‖书 ぃ ● ●  ぃ ┃ ┃  ‖  ぃ /■\/■\ ぃ ┃ ┃ ☆快来书香☆ ぃ└┬──┬┘ぃ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天煞孤星】整理!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骨怨:西游记里的恐怖》作者:许失足【完结】 出 版 社:武汉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02-01 ISBN:9787543055025 所属分类: 图书 > 小说 > 惊悚/恐怖 简介: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充满了悬念与黑色幽默的故事,它散发着令人恐怖与惊慷的气息。有着让你不得不一口气读完的强烈诱惑。 故事发生在动物园猴子饲养员朱能身上。因为一个神秘的女人,他从动物园管理处主任沦为猴子饲养员。随后,被三个“已经死去”的人接到了西天影视度假村。 这一切安排,难道是因为传说中的玄奘顶骨舍利? 在路上,朱能昔日的仇人牛传统出现了。他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怪?谁是害人者?谁又是受害者?所有的疑问伴随着神秘、诡异、惊恐扑面而来。让你胆战心惊却又yù罢不能。 然而在真相揭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引言 西游记的故事发生在唐朝。 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是绿的,庄稼、蔬菜、水果是无公害的,牛ròu、猪ròu是可以放心吃的,yào是可以治病的,人民群众是不缺钙的,景区都是免费的,卖狗ròu是不能挂羊头的,工资是不会拖欠的,女人穿衣是袒胸露背的…… 今天,在这里西天影视度假村,上述情况是真实存在的。 西天影视度假村有着世界罕见的自然奇观,这里是一个五彩斑斓、千姿百态的梦幻世界。景区内,有神秘幽深的国家级原始森林公园,有宏大壮观的古战场遗址,有清澈甘甜的神泉,有水面如镜的湖泊……近年来,吸引了《西游记》、《炎黄始祖》等二十多部大型影视剧在此拍摄。 这里有终年热雾缭绕的火山热海、神秘悠久的民俗文化,还有活泼可爱的猴子…… 朱能关闭了网页。他不想看到猴子,包括关于猴子的图片和文字。 朱能是动物园的猴子饲养员,可是不喜欢猴子,甚至有点怕猴子。大多数时候,猴子是没有表情的,它们总是拉着脸,从它的表情中看不出它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游客和猴子合影的时候,朱能会命令猴子“笑一笑”,它们就咧咧嘴,嘴角朝下,一脸苦相。游客于是就很高兴,以为猴子真的笑了。朱能也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丢给猴子几粒花生。可是他知道,猴子根本没笑,它们咧嘴,只是为了朱能手里的花生。 它们很深沉。 朱能经常要在动物园值班。困了,就睡在值班室的沙发上。有几次,朱能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手里和身上有一些猴毛。他忍不住干呕晚上,他梦见的是美女,拥有惊心动魄身材的美女。在梦中,朱能轻抚着美女的长发,他们互相爱抚,翻云覆雨。 早上醒来的时候,手中美女的长发变成了猴毛。 朱能不知道猴子是怎么进入值班室的,它们仿佛无所不能。它们会直立行走,会使用工具,甚至会偷钱包。在晚上,如果它们穿上衣服,静静地站在某个角落,有人会认出它们是猴子吗? 今天,朱能歇班。 女儿从遥远的地方打来电话,祝他中秋节快乐。最后,女儿问了一句:新版《西游记》拍完了吗?放下电话,朱能打开了电脑,想查一下新版《西游记》的拍摄情况。十几分钟以后,他对拍摄进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开始关闭屏幕上一个个的网页。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介绍西天影视度假村的页面。朱能记得他没有打开这个网页,它好像是自己跳出来的。 病dú? 电话又响了,叮铃铃叮铃铃 一定是女儿打来的。刚才,朱能和女儿约好了,如果新版《西游记》拍完了,他要买一套DVD给女儿寄去。 女儿在国外。 来到电话前,朱能瞥了一眼电话机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怔了一下,他拿起了话筒:“喂” 电话里传出一个老男人沙哑的声音。 朱能的心紧了一下 电话是园长打来的。他对朱能说,有一个地方养了一群猴子,由于缺乏饲养经验,猴子们经常生病、打架,对方想请动物园派一个专业饲养员去指导一下。经过开会研究,动物园决定派朱能过去。园长还说,对方的猴子饲养员现在就在动物园里,明天他和朱能一起走。园长的语速很快,语气很强硬,朱能一直没能chā上话。 放下电话,朱能怔了好久。 他要去的地方是西天影视度假村。 今天晚上有些异常。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渲染着夜的异常和深邃。先是好久没有消息的女儿忽然打来了电话,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西天度假村的网页,最后是园长的电话。 好几年了,这是园长第一次给朱能打电话。 这一连串的事情竟然都和猴子有关。 巧合? 但愿是巧合吧。点上一支烟,朱能坐了下来,等女儿的电话。 这个晚上,女儿一直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收起全部 精彩书摘 朱能和妻子离婚了,女儿跟着妻子去了国外,他不知道她们在哪个国家。离婚后,她们母女他一直没有联系。 朱能在女人问题上,犯过错,吃过亏,经历是十分坎坷的。 这要从他遇见动物园的售票员许岚说起。 许岚的美貌在动物园可以说艳冠群芳。第一次见面她就在朱能的心里投下了阵阵的涟漪,感情世界中掀起了狂风暴雨,他那一颗尘封的心已经开始融化。 那一夜,他喝了一点酒。 俗话说,酒是穿肠的dúyào,其实也是惹祸的春yào。朱能三杯黄汤下肚,春情泛滥,爱海滔滔,他闯进许岚的宿舍,向她表白了。当然其间的具体情节未必都是玫瑰与巧克力,醉醺醺的朱能难免对许岚有点动手动脚。于是,许岚一状告到园长那里。其实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同样的行为,如果她喜欢你,就是情调,如果不喜欢你,那就是调情。再说,朱能无非是犯罪未遂,实际也没干什么,甚至连许岚的手都没摸到。但是不曾想,园长大发雷霆,毫不念及朱能为动物园作出的贡献,将其动物园管理处主任的职务一笔勾消,发配去了猴山。从此,朱能就从一个动物园中层干部,变成了一个猴子饲养员。 这件事,能怪谁呢?其实还是要怪朱能社会经验不足。 追女孩也是要技巧的,在行动之前不管怎么地也要做个调查研究什么的。对方到底婚否,有没有男朋友,家庭情况背景如何,喜好怎么样,自己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万一对方哥哥是黑社会怎么办呢。在这些必要的案头工作完成后,才能行动,这样才有成功的可能。可是,朱能却冒冒失失,直奔主题。他应该动动脑筋,许岚这样的美女,为何依旧孜然一身?难道动物园其他大领导、小领导没有和他一样的想法,人家为什么不犯这个错误呢?朱能居然没从这些异常情况中看出些什么,只能说他接触社会还太少。有些女人是不能碰的,人家有的是背景,而你有的只是背影。 自做孽不可活,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一章 猴子 1. 雨夜 朱能和妻子离婚了,女儿跟着妻子去了国外,他不知道她们在哪个国家。离婚后,她们母女俩与他一直没有联系。 朱能在生活作风上,犯过错,吃过亏,经历是十分坎坷的。 这要从他遇见动物园的售票员许岚说起。 许岚的美貌在动物园可以说艳冠群芳。第一次见面她就在朱能的心里投下了阵阵的涟漪,朱能的感情世界立即掀起了狂风暴雨,他那一颗尘封的心已经开始融化。 那一夜,他喝了一点酒。 俗话说,酒是穿肠的dúyào,其实也是惹祸的春yào。朱能三杯黄汤下肚,春情泛滥,爱海滔滔,他闯进许岚的宿舍,向她表白了。当然其间的具体情节未必都是玫瑰与巧克力,醉醺醺的朱能难免对许岚有点动手动脚。于是,许岚一状告到园长那里。 其实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同样的行为,如果她喜欢你,就是情调;如果不喜欢你,那就是调情。再说,朱能无非是犯罪未遂,实际也没干什么,甚至连许岚的手都没摸到。但是不曾想,园长大发雷霆,毫不念及朱能为动物园做出的贡献,将其动物园管理处主任的职务撤掉,“发配”去了猴山。从此,朱能就从一个动物园中层干部,变成了一个猴子饲养员。 这件事,能怪谁呢?其实还是要怪朱能社会经验不足。 追女孩也是要讲技巧的,在行动之前不管怎么也该做个调查研究什么的对方到底婚否,有没有男朋友,家庭情况背景如何,喜好怎么样,自己成功的概率有多大,万一对方的哥哥是黑社会怎么办呢?在这些必要的案头工作完成后,才能行动,这样才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朱能却冒冒失失,直奔主题。他应该动动脑筋,许岚这样的美女,为何依旧孑然一身?难道动物园其他大领导、小领导没有和他一样的想法,人家为什么不犯这个错误呢?朱能居然没从这些异常情况中看出些什么,只能说他接触社会还太少。有些女人是不能碰的,人家有的是背景,而你有的只是背影。 自作孽不可活,一失足成千古恨。 事情似乎结束了朱能从此以后就在猴山老老实实地养猴子,许岚因为受了惊吓,又因举报坏人有功,随某领导去了日本疗养、考察。 天知道一个动物园售票员去日本考察什么。 三个月以后,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许岚从日本回来了,回来以后的许岚变了,变得更漂亮,更婀娜了。用动物园保安马亮的话说,许岚变得比日本女优更像日本女优了。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变化,大家的眼睛也不会纷纷跌落,还有更离奇的许岚对朱能的态度也有了颠覆xìng的改变。她先是主动接近朱能,谈人生、聊理想,后来干脆整天泡在猴山不走了,大有非朱能不嫁的阵势。 所有人都傻了,作为当事人的朱能也傻了。 时隔不久,在朱能家的老房子里,朱能和许岚举行了婚礼。八个月以后,许岚生下了一个女儿,据说是因为早产。 几乎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明白了,许岚生下的是“高干子弟”。 朱能也明白了。但是朱能却装起了糊涂,原因很简单许岚太贤惠了。 结婚以后,许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除了上班,她几乎不出门了,整天呆在家里做家务,照顾朱能的爷爷,一个半痴半疯的瘦老头。 说起许岚照顾朱能爷爷这件事,就连一向对许岚的生活作风不屑一顾的邻居们都对她赞不绝口。她对朱能的爷爷太好了,甚至比对朱能都要好,而且是好很多。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老头儿的起居,陪他拉家常,后来都发展到不让朱能接近老头儿了她嫌朱能粗心,不懂如何照顾老头儿。 这么好的媳fù,就算她以前犯了些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朱能这样安慰自己。 许岚生下女儿以后不到一年,朱能的爷爷去世了,许岚又变了。 先是作息时间的变化,下班以后许岚不回家了,后来发展到夜不归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再后来,她对朱能的态度也变了,一开始是冷言冷语、冷嘲热讽,最后干脆不搭理他了。 一个月以后,他们离婚了,许岚只要了女儿的抚养权,其他的全部留给了朱能。不久,许岚和女儿去了国外,从此杳无音讯,直到今天晚上。 流言飞语接踵而来。 有人说,许岚嫁给朱能就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合法的父亲,未婚妈妈这顶帽子还是很压人的。 还有一种说法,许岚嫁给朱能只是一个幌子,她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接近朱能的爷爷,为了得到朱能爷爷手里的那块骨头玄奘的顶骨舍利。 舍利,是一种骨质结晶物。据说,只有得道高僧圆寂火化后才能出现。舍利只是僧人的遗骨,遗骨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佛教徒来说舍利却是至宝。 朱能曾经在网上查过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来龙去脉 玄奘是一位伟大的僧人,也是法相宗的创始人,其信徒众多。他的舍利尤其受到后人的推崇,其舍利尚存于世。据了解,世界各地共有九处供奉着玄奘法师的舍利。 当然了,这九处地方不包括朱能家。朱能也从来没听爷爷说起过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事情。 朱能的爷爷朱一鸣,去世的时候九十五岁。从朱能记事的时候开始,朱一鸣就疯疯癫癫的。有人说,是因为老年痴呆;还有人说,是因为朱一鸣受过什么刺激,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朱能的父母对此讳莫如深。几年前,在一次车祸中,朱能的父母双双去世,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永远的谜。 朱一鸣算得上是一个奇人。朱能只知道老头儿生于1910年,曾经被当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右派,在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农场里劳改过十多年。后来,因为精神失常被释放回家,其他事朱能便一概不知了。老头儿年轻时做过什么,为什么会被打成右派,在哪个农场里劳改,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都被当成了秘密,隐瞒到现在。 甚至朱能父亲的身世也是一个谜。 朱一鸣被释放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就是朱能的父亲。当时的朱一鸣已经开始疯疯癫癫的了,语无lún次、思维混乱,直到他去世,也没有说出朱能的nǎinǎi到底是谁。 爷爷的丧事办完以后,朱能和许岚离了婚,三年多了,这是第一次接到女儿的电话。朱能隐约觉得这仿佛是一个不祥之兆。 下雨了,稀稀拉拉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声音很大。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似乎是……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爪子抓挠铁皮时发出的声音,尖利刺耳。 朱能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仔细听了一下,朱能发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谁?”朱能壮起胆子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他,声音还在继续,高一声,低一声。 朱能抄起桌上的烟灰缸,蹑手蹑脚地朝房门走去。来到门前,他停下来深吸几口气,然后猛地拉开了房门。 一件红色的雨衣静静地站在门口。 朱能手里的烟灰缸一下掉在了地上。 2. 红色雨衣 红色雨衣的袖子缓缓地抬了起来。 “你好。”声音很怪异,像是孩子,又像老头儿,更像是野兽。 朱能松了一口气。 红色雨衣里包裹着一个人。一个异常矮小的人,大概只有一米多高,雨衣把他遮盖得严严实实,朱能看不到他的脸。 “你找谁?” “我找朱能。” 朱能愣了一下,说:“我就是朱能,请问您是……” 红色雨衣的袖子放了下来,说:“我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猴子饲养员,孙空。” 朱能想起来了,园长说过,明天他要和眼前的这个人一起出发,去西天影视度假村,去帮助他们养猴子。 “不是说明天出发吗?” “我想先向您请教一下怎么养猴子。” “进来吧。” 孙空一步步地挪到了沙发前,他一直没脱下身上的雨衣。 朱能第一次见到如此鲜红的雨衣。 “喝点什么?”朱能小心地问。 孙空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墙角的饮水机。 朱能给他倒了一杯白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孙空是爬上沙发的,他太矮了。朱能在左边,孙空在右边,中间空dàngdàng的。 朱能觉得他的动作像猴子。 雨停了。 朱能觉得这阵雨似乎是专门为孙空而下的。如果没有这阵雨,孙空会穿上这件雨衣吗?他为什么要穿一件这样的雨衣? 十几分钟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朱能有些不安,说了一句:“把雨衣……脱了吧。” 孙空没有说话,朱能猜他可能是睡着了。 墙上的电子钟突然响了一下,朱能哆嗦了一下,十二点了。 “睡吧。” 孙空从沙发上下来,轻车熟路地朝小卧室挪去。 他知道自己家的情况! 朱能惊呆了。这个孙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在雨衣里?他不会是……不会是猴子吧? 朱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让孙空进家门。 这个家伙会不会是来害自己的呢? 他一脸凶相,目光凶残。朱能怕他睡着了以后,这个家伙会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尖刀来,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心脏…… 这个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正常,为什么要让他进家门呢?因为他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猴子饲养员?也许,他是冒牌的呢? 现在,朱能已经无法把他赶出去了。 孙空进了小卧室,他没有开灯,只是关上了房门。 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会儿,朱能起身去了另一间大卧室。关好房门,他掏出了手机,找到了动物园保安马亮的号码。 “睡了吗?问你个事儿。” 马亮显然是被吵醒了,他的声音很飘忽:“朱哥,什么事儿你说吧。” “西天影视度假村的猴子饲养员,你见过吗?” 马亮似乎一下来了精神,大声说:“你说那个怪物?当然见过了。你别说,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矮的人,丫的他就是……就是那个什么侏儒吧?” 朱能干笑一声,说:“是吧。对了,你见过他长什么样吗?” “长什么样?没什么特别的,和咱们平常人一样,就是小了点儿。哦,对了,他的举止挺奇怪的,就像个……猴子。” 朱能一下子不说话了。 “朱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谢你,继续睡吧。” 朱能挂断了电话。 走出卧室,朱能来到客厅的电话旁边,继续等女儿的电话。他不知道女儿在哪个国家,更不可能知道女儿所在国家现在是什么时间。 也许,女儿正在阳光下跳皮筋。 也许,女儿正在和一群黑皮肤或者白皮肤的小孩儿玩捉迷藏。 也许,女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她的背后还有一双yīn沉的眼睛,是许岚…… 摇了摇头,朱能停止了胡思乱想,看来今天晚上女儿是不会打电话来了。简单地洗了洗脸,他打算睡觉了。 有风,窗帘飘动了一下。 来到窗前,朱能下意识地朝楼下看了一眼,他住二楼。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雨刚停,月亮就出来了。圆圆的、白白的,充满敌意。小区很老了,树也很老了,树老了以后就会变得很粗,那双眼睛一下隐到了树后。 朱能关上了窗户。 黑暗中,好像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腥气;夜色里,好像有一些细碎的声响。这些征兆让人感到凶险异常。朱能觉得,这个夜晚不会像以往那样平平安安地过去,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他又等了一会儿,他不敢睡觉,他不想在梦中迎接凶险。 还是清醒的时候安全。 月亮似乎什么都知道了,它躲进了云层,再也没有出现。 四周一片死寂。 朱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一下……越跳越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朱能困极了,差一点就要睡着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小卧室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接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弥漫开来。 孙空在卧室里做什么? 朱能踮起脚尖,走到小卧室的门前,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磨牙声?不太像……是磨刀的声音! 朱能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开始想象:一个面无表情的侏儒,一下一下地磨着一把锋利的尖刀,磨完刀,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腐ròu,用刀割下一块,塞进嘴里使劲咀嚼,白色的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滴了下来…… 朱能忍不住要呕吐。 房门被猛地拉开了,孙空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还好,他手里没有拿刀,也没有腐ròu。他还穿着那件红色的雨衣,只是把帽子摘了下来。 朱能看到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很像猴脸的脸。他的脸部特征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尖嘴猴腮。还有,他长着络腮胡子,黄褐色的胡子。 “你家里有邪气。”孙空说。 “没有哇。” “肯定有,我闻到生人的气味了。” 朱能立刻想到了隐到树后的那双眼睛,孙空说的生人是他? 孙空又说:“你看下窗外。” 朱能又一次来到窗前,朝楼下看了一眼。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和上次一样,那双眼睛迅速地隐到了树后。 他回过头木木地看着孙空,感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异常了。 孙空低下头,转身走进了小卧室,他关上了房门。朱能盯着房门看,好像在门后有一双yīn沉的双眼正朝他看过来。 这时候,窗外的鸟突然叫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这时候,距离日出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朱能听到了小区外面已经有了叫卖声。穿上衣服,他走出了家门。 早市很热闹。 在一个卖早点的摊位前,朱能停了下来。要了一笼灌汤包,一碗豆浆,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背后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杂技团的一只猴子跑了。” “猴子嘛,跑就跑了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猴子。听说,听说那只猴子和人长得一模一样,它甚至还会说话。”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的一个表弟就在杂技团拉大幕,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杂技团悬赏两万元找那只猴子呢。” “是吗?那只猴子长什么样?” “我表弟说,它跑的时候穿了一件红色的雨衣……” 朱能傻了。 孙空是猴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能在动物园工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到过任何一只猴子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他扭头朝背后看去。 那两个人已经走了,桌上剩下了两份还没有吃完的早点。 朱能忽然有了一种猜测孙空真的是一只猴子,一只无所不能的猴子,以前朱能训练猴子的时候经常打它们,现在孙空代表猴子们来报复他了。 想着想着,朱能笑了。是的,这种猜测很可笑。 吃完早点,朱能给孙空买了一份。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客人,还有,他们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同事。 虽然,这件事有些异常。 上楼梯的时候,朱能差一点和一个人撞到一起。 他瞥了那个人一眼。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朱能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他停下脚步,那个人似乎不想让朱能看到,他低下头,匆匆离去了。 他是谁?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张脸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朱能使劲地想,就是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过了很久,朱能才慢慢地上了楼。走着走着,他手里的早点一下掉在地上,房门上,被人用红油漆写了一行字 小心你的骨头! 3. 仇人 坐在火车上,朱能还在想那个人,那行字。 小心你的骨头,小心你的骨头……什么意思?他和自己有仇?他要打断自己的骨头?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好像有神灵在提示朱能,他突然得到了一个结论:昨天晚上发生的怪事,都是在为这个人的出现做铺垫,而且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有关。说不定,就是他在搞鬼。只要能想起这个人是谁,所有的谜团就能揭开! 他更加使劲地想,头都开始疼了。 想着想着,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能想起来了,他认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和他有仇。 几年前,朱能还是动物园管理处的主任。有一次,饲养员小黄向他反映了一个情况:最近采购的生ròu不新鲜,好多动物吃了以后都得了病。而且,分量明显不够。 朱能就气冲冲地去了采购科。 采购科科长也是一肚子怨气,他关上房门,压低嗓音,对朱能说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新换的供应商是园长的内弟,这件事是园长一手cāo办的。 听完,朱能一肚子的气慢慢地泄了。俗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句话朱能不太认同动物园所有老虎的屁股他都摸过,并无大碍。可是他知道,园长的屁股绝对是摸不得的。 在动物园里,最厉害的不是老虎,而是园长。 采购科科长看出了朱能的犹豫和退缩,他什么都没说,拉着朱能喝酒去了。几杯酒下肚,再加上采购科科长在旁边稍加煽动,朱能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当时,正赶上园长不在,朱能就擅自做主换了供应商,让原来的供应商继续给动物园送生ròu。 第二天,园长的内弟醉醺醺地找上门来了,声称要把朱能的骨头打断。朱能当然不能让他把自己的骨头打断,他躲了起来。当时,他远远地看了园长内弟一眼,印象不深。 又过了几天,朱能听说园长的内弟因为盗窃被抓了。园长的内弟叫牛传统,这个名字很有深度,朱能一下就记住了。 半个月以后,园长出差回来了,一切风平浪静,他没有提起供应商的事,似乎这件事压根就和他没关系。 又过了几个月,朱能弄出绯闻来了,就是调戏许岚那事儿。园长很生气,后果也很严重,于是,朱能就去养猴子了。 果然,园长比老虎厉害。 后来的后来,朱能听说了一件事,差一点气晕过去原来的供应商,是采购科科长的内弟。 朱能得出一个结论:所有的事情都是牛传统在搞鬼,他找自己报仇来了。当年,是他砸了牛传统的饭碗,害得他去盗窃,又被关进了监狱。现在,他出来了,肯定要找自己报仇。 小心你的骨头这就是牛传统的复仇宣言。 这次园长让自己去西天影视度假村,会不会是牛传统的yīn谋?那地方,到处都是深山老林,如果一个人消失了,会有人发现吗?还有,孙空是不是牛传统的同伙? 朱能忍不住朝对面看了一眼。 孙空躺在对面的卧铺上,矮小的身躯在被子下就像一个枕头,他把头蒙起来了,朱能看不到他的表情。或许,他正隔着被子冷冷地看朱能。 小心你的骨头,小心你的骨头……朱能仿佛看见孙空正躲在被窝里念叨这句话,他表情yīn冷,目光凶残。 西天影视度假村,西天影视度假村西天,送你上西天。 朱能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有人拍了他一下。 朱能抖了一下,他睁开眼,立刻看到了一张威严的脸乘警查票了。看完车票,乘警转身就要走,他没有查孙空的车票。 “哎” 乘警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朱能。 朱能朝对面指了指。 他想,孙空很有可能是个坏人,而乘警是抓坏人的,说不定就会把孙空抓走。这样的话,他的危险就少了一部分。 他忘了一件事,坏人的脸上也没写着“坏人”这俩字。 果然,乘警掀开孙空的被子看了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以后,笑着对朱能说:“不到一米一的儿童不用买票。”说完,他转身走了。 朱能怔了很久。他不明白,乘警为什么会把孙空当成儿童。有满脸胡子、目光yīn沉的儿童吗?还有一件事朱能想不明白如果说,这些事是牛传统在搞鬼,那女儿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巧合? 这时,孙空坐了起来,他还穿着那件红色的雨衣,一直穿着。 朱能干笑一声,说:“查票的把你吵醒了吧?” 孙空注视着他的脸,终于说:“到吃饭的时间了。” 朱能惊恐地发现,孙空的胡子和头发长了很多,都要把眼遮住了。看上去,他更像是一只猴子了。他不会就是杂技团丢的那只猴子吧? 这件事,太诡怪了。 一下火车,马上离开孙空,就算是丢了工作,也不能去西天影视度假村,朱能打定了主意。 孙空已经在吃东西了,他吃的是花生。猴子最爱吃的就是花生。 朱能不知道他的花生是哪来的,他的红色雨衣下面似乎隐藏着无数的东西。也许,趁朱能不注意的时候,他会从雨衣下面摸出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脏,然后把他的骨头砍断…… “你吃花生吗?” 朱能怔了一下,说:“不、不,我去餐车买点东西吃。” 孙空低下头,继续吃花生。 朱能穿好衣服,快步朝餐车走去,他一刻都不想和孙空待在一起。 餐车里没有人,现在是淡季,车上很多座位都空着。要了两个菜,一瓶啤酒,朱能在餐车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旁边贴着一张列车时刻表,朱能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发现,再过一个小时,火车在一个小城要停五分钟。朱能决定在这个小城下车,他有一个同学在那里,据说混得不错,先去他那里住一阵吧。牛传统找不到自己,可能就会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但愿如此。 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朱能忽然觉得饿了,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空气中的气味忽然变得很古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朱能抬起头,他立刻僵住了 牛传统站在餐车门口,木木地看着朱能。他依然穿着上一次见面时穿的那身黑色中山装,他的脸色更苍白了,神情也更yīn沉。 4. 陷阱 朱能一下没了胃口。 他避开牛传统的目光,朝服务员招招手:“结账。” 那个服务员放下报纸,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一共三十八块。” 朱能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摸了摸钱,又把钱举到灯光下看了看,她的目光变得很古怪:“你等一下。”说完,她走到柜台后面打了一个电话。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朱能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打完电话,服务员坐了下来,她直勾勾地看着朱能。 牛传统一直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朱能朝餐车的另一头走去。 “你不能走!”服务员喊住了朱能。 “为什么?” “还没找给你钱。” “我不要了。” “不要不行!”服务员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强硬。 朱能愣住了。 一个乘警从另一个车厢快步走了过来:“谁?谁用jiǎ bì?” 服务员一把抓住朱能,大声喊:“是他!就是他给我的jiǎ bì!” 朱能扭头看餐车的另一个门口牛传统消失了,他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时候,乘警已经从朱能的身上掏出了他的钱包,他把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一张张查看。服务员使劲抓着朱能的胳膊,一脸得意。 乘警上下打量着朱能,说:“jiǎ bì哪来的?” 朱能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他呆呆地看着餐车门口牛传统去哪儿了? 服务员推了一下朱能,说:“问你话呢!jiǎ bì哪来的?” 朱能怔了一下,说:“jiǎ bì?什么jiǎ bì?” 乘警拍着从朱能钱包里拿出来的钱,很威严地说:“不承认是吧?那你说,这些钱是哪来的?一千四百块全是jiǎ bì,难道你是从银行取出来的?” “这些钱就是从银行取出来的。” 乘警一下把钱甩在了餐桌上,大声说:“告诉你!不把问题jiāo代清楚,你就别想走!老实jiāo代钱是哪儿来的,还能对你宽大处理!” 朱能的心抖了一下看来,自己是走不了了。钱包里怎么会有jiǎ bì呢?朱能记得很清楚,钱包里的钱大部分都是临来的时候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买车票的时候还没事,这会儿怎么就全变成jiǎ bì了呢? 孙空!一定是孙空干的! 朱能记得他中途去过一次卫生间,当时他没有穿上衣,而钱包就在上衣口袋里,肯定是孙空把钱包里的钱给掉包了。 这个孙空太可怕了,他把所有问题都想到了。 “说话!” 朱能又怔了一下,说:“说什么?” 乘警拿起餐桌上的钱,说:“不说是吧?车票拿来!” 朱能摸出车票,递给了乘警。 “还是软卧?会造钱就是好。”乘警推了朱能一把,“走吧,去拿你的行李。” 这一连串诡怪的事,让朱能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胆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正在一点点瘪下去,他甚至都不敢朝前走了。 他害怕见到孙空以后,又会冒出什么怪事、可怕的事。 终于,来到了软卧包厢,门关着。 深吸一口气,朱能拉开了包厢的门。 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孙空不见了,只有那件红色的雨衣孤零零地挂在那里,纹丝不动。 如果,孙空还在,朱能可以把jiǎ bì的事推到他身上,说不定乘警还能从他身上搜出另外的jiǎ bì。如果是这样的话,乘警就会把孙空带走,那朱能就清白了,就能脱身了。 现在,孙空不见了,朱能也就说不清了。 这时候,乘警从朱能的行李里又搜出了一些jiǎ bì,他数了数,加上朱能钱包里的那些,一共是三万一千四百块。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条大鱼。刚才在餐车没吃饱吧?拿上行李,送你去个免费吃饭的地方。” 朱能急了:“这些钱不是我的!是孙空的!是他在陷害我!” “孙空?孙空是谁?” 朱能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卧铺,说:“孙空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猴子饲养员,他和我一起上车的,这些钱肯定是他的,他陷害我!”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孙空是牛传统的同伙,是牛传统指使他陷害我的!” 乘警讥笑一下,说:“孙空现在在哪儿?” 朱能环顾着四周,说:“他一定是藏起来了,你们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 乘警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还真行,竟然能想到把这事儿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告诉你!胡搅蛮缠、装疯卖傻没用,老实jiāo代是你唯一的出路!” 朱能彻底傻眼了。几年前,因为他的几句话,牛传统进了监狱。现在,他也要把自己送进去了。 四周静极了,有点死气沉沉。 朱能不说话了,他根本就说不清楚,毕竟jiǎ bì是从他的钱包里、行李里搜出来的,这一点无法改变。看来,西天影视度假村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在这个软卧车厢里。他们只用了几万块钱的jiǎ bì,就把自己送到了警察局,太高明了。 还有,这一切毫无破绽。 园长完全可以否认他打过那个电话,这样一来,孙空这个人也就变成朱能嘴里所虚构的人物,因为没有人见过他乘警查票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一个孩子,这不奇怪,也许是哪家的孩子调皮,自己跑到软卧车厢睡着了,睡醒以后,他就回到了父母身边。 当然了,动物园保安马亮也见过孙空,可是他会替朱能说话吗?在园长和朱能之间,只要马亮不是傻子,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还有,朱能家门上那行用红漆写的字小心你的骨头,看起来很像是高利贷逼债时用的手段。 这一切就合情合理了朱能欠下了高利贷的钱,被逼无奈之下选择了贩卖jiǎ bì,没想到在火车上露出了马脚,被警察抓了个人赃俱获。 接下来,就是判几年的问题了。 乘警已经把jiǎ bì包了起来,他推了一把朱能,说:“别愣着了,有什么话留着对警察说吧,好好想想!” 朱能木木地朝前走。 背后,一双yīn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能的背影,是孙空。 5. 复仇计划 偌大的车厢里只有一个乘客,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脸显得更白了,纸一样白。 这个人是牛传统。 他有一个仇人。几年前,因为这个仇人,他进了监狱。在监狱里的几年,他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报仇打断仇人的骨头,再把他送进监狱。 他的仇人叫朱能。 在监狱里,多少个夜晚他整夜整夜地不睡觉,他想了一个又一个的复仇计划。最后,他想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完美的计划。 他的目的十分明确:打断朱能的骨头,然后把他送进监狱。 出狱后的第一天晚上,牛传统就来到了朱能家楼下,他要开始他的复仇计划了先让朱能在惊恐中惶惶不可终日,然后变得一无所有,最后进监狱。 没想到的是,他没有吓着朱能,却被朱能吓坏了 朱能不像牛传统想得那么简单,他很深沉。 朱能仿佛觉察到了他的存在。有两次,牛传统刚刚从树后露出眼睛,朱能立刻出现了。隔着窗户,他冷冷地看着牛传统。 快天亮的时候,朱能出门了。他的表情木然,脚步飘忽。 牛传统窜上了楼,他要吓唬一下朱能。 朱能家房门旁边,挂着件红色雨衣,颜色很鲜红。牛传统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东西很不吉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油漆和毛刷,牛传统开始在朱能家房门上写字,他写的是小心你的骨头。他写得很仔细,每一笔都很用力。 写到第三个字的时候,牛传统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摸了自己一下。他猛地回过头,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件红色的雨衣静静地挂在那儿。 错觉? 牛传统又开始写字。写到“骨”字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又被人摸了一下。这一次绝对不是错觉,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那是一只小手,或者说是某种动物的爪子,冰冷,沁入骨髓。 牛传统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扭过头,楼道里还是空无一人。他死死地盯着那件红色的雨衣,心里毫无来由地害怕起来。他仿佛感觉到雨衣里正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他,那诡秘而yīn冷的目光带来的压力令他喘不过气来。 牛传统终于没敢掀开那件红色的雨衣。 硬着头皮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急匆匆地朝楼下跑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不巧的是,在楼道里,他和朱能撞到了一起。他瞥了朱能一眼。朱能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很深邃。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跑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牛传统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掏香烟的时候,从裤兜里掉出来一张纸条。牛传统捡起了纸条,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六个字小心你的骨头。 牛传统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事实很残酷那些自己看起来完美的计划,在朱能面前都变成了儿戏。对手太可怕了,他只用一张纸条就把自己打得信心全无。 一瞬间,牛传统想到了放弃。 很快,仇恨之火又在他心里燃烧起来。监狱里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已经让仇恨在他心里扎了根,不是一张纸条就能让他退缩的。 牛传统继续远远地监视着朱能。 早上,牛传统远远地看见朱能出门了。他背着一个包,拎着那件红色的雨衣,拦下一辆出租车,朝火车站方向驶去。 牛传统抬头看了一下天。天气不错,没有一丝云彩,绝对不可能下雨。 朱能为什么要带一件雨衣?还有,那件红色的雨衣太奇怪了,它不像是被朱能拎在手里的,而是跟着朱能在走。 牛传统又想起了在背后摸了他一下的那只小手。 来不及多想什么,牛传统拦下一辆出租车,跟着朱能去了火车站。他买了和朱能同一列火车的车票。朱能买的是三号车厢软卧票,牛传统买的是八号车厢硬座票。 牛传统一直在三号车厢的接头处监视着朱能。乘警查完票以后,他看见朱能离开了包厢,他立刻跟了上去。 看到朱能一个人在餐车里吃东西,牛传统改变了主意,他要主动出击一次,摸一摸朱能的底牌,顺便看一看他有没有同伙。 这个主意很冒险如果朱能还有同伙,那牛传统很可能就要吃亏。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本来,是牛传统在暗处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现在,情况却变了,朱能似乎转到了暗处。牛传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台上演戏的小丑,而朱能,却变成了在台下看戏的观众。 这一点,必须要改变。 如果朱能没有同伙,牛传统决定来硬的。他相信,朱能不是他的对手,绝对不是。牛传统以前杀过猪,几百斤的肥猪,不用十秒钟他就能给撂倒了。 于是,牛传统站到了餐车的门口。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朱能觉察到了危险,他竟然用一张假钞把警察引来了。没办法,牛传统只能选择离开。 这个朱能,太深沉了。 车厢里突然变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火车冲进了隧道。 牛传统忽然觉得脖颈僵硬,心里毫无来由地害怕起来,他觉察到了危险的到来。很快,他的感觉得到了验证,一只毛茸茸的小手,或者说是一只动物的爪子开始一下一下地摸他的手。 一瞬间,他的呼吸仿佛停止了。 “谁……” 没有人回答他,车轮的滚动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牛传统的裤子湿了。 终于,火车挣扎着冲出了隧道。 牛传统的头皮一下就zhà了 一件红色的雨衣孤零零地站在他身前。 6. 白晶晶 火车进隧道的时候,朱能的面前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乘警。 朱能被抓来以后,就一直由眼前这个漂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乘警看管。她的表情极其紧张,仿佛自己看管的不是一个jiǎ bì贩子,而是本拉丹。 她一直没有说话。 朱能有些憋不住了,说:“我的问题是不是……是不是很严重?” 女乘警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朱能的鼻子,说:“你给我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她一定是个新人。也许,前些天她还在教室里上课,或者在家里待业。现在,她却独自面对一个犯人,紧张是难免的。 朱能向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问问……我的问题严重不严重。” 女乘警瞥了他一眼,然后坐了下来,说:“我也不知道。” 朱能就不说话了,他的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静默。 火车走走停停,一直向前开。 终于,那个抓朱能的男乘警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信封,鼓鼓的。 “你走吧。”男乘警把信封放到了朱能面前。 朱能打开信封,里面是男乘警从他那里拿走的jiǎ bì。 “拿上你的钱,走吧。” 朱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乘警。 男乘警干咳一声,说:“我们验过了,你的三万一千四百块钱里面只有一百块是jiǎ bì。还有,我们给动物园打了电话,你们园长证实了你的话。现在你没事了,走吧。” 朱能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起来,他的猜测全错了 园长为什么要替他开脱?是谁往他的行李里塞了三万块钱?如果是孙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事难道不是牛传统在搞鬼?这一切不会都是巧合吧? 这也太巧了。 “不想走了?”男乘警笑着问,“我承认,我是说过给你找一个免费吃饭的地方,可当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把你当成了一个jiǎ bì贩子。现在你没有贩卖jiǎ bì,我就不能请你吃饭了,走吧。” 朱能缓缓地点点头,说:“我走,我这就走。” “你不用走了。”女乘警chā了一句。 朱能愣了一下。 “再过一会儿火车就要到终点站了,你就从这个车厢下车吧,反正你的行李也拿过来了。走来走去的,挺麻烦。” 于是,朱能就坐了下来。 他需要好好想想了,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困扰着他下车以后怎么办?去西天影视度假村?可是孙空不见了,怎么去?回动物园?园长jiāo代的任务没完成,也不能回去。再说了,下车以后再遇见牛传统怎么办? 想着想着,朱能的心就慢慢地凉了。 男乘警站了起来,对女乘警说:“你陪他一会儿,我去车厢看看。” 车厢里就剩下朱能和女乘警两个人了。 朱能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连忙把视线放低,停留在女乘警饱满的胸部上。很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制服诱惑。 女乘警仿佛觉察到了朱能在偷看她,她挺了挺胸,说:“对了,你真的叫朱能?” 朱能笑笑说:“我的身份证你不是看过吗?”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 “是吗?” “朱能,猪悟能……” “小时候,同学们都喊我猪八戒。后来,我还拿自己和猪八戒做过对比,你猜怎么着?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女乘警笑了,笑靥如花。 朱能也赔着笑。 笑了一阵,女乘警说:“讲笑话的时候,你不能笑,这样效果才会更好。” 朱能说:“首先,我讲的不是笑说,是事实。还有,我的笑,纯属礼貌。” 女乘警不说话了,她直直地看着朱能,像是一个第一次看见珠宝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异样的东西。 朱能迎着她的目光,说:“警察都是这样看人的吗?在你们眼中,是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可疑?” “我不是警察。” “乘警也是警察吧?” 女乘警压低了嗓音,说:“我也不是乘警,这身衣服是我哥哥给我借的,刚才抓你的那个人就是我哥哥。” 朱能怔了一下。 女乘警伸出手,说:“认识一下吧,我叫白晶晶。” 白色的衣裙,瀑布般直泻而下的黑发,这样的装束我保持了很多年。我的名字叫白晶晶,只是山野间一具干枯的白骨,沐浴春风雨露,承受日月精华,于是我有了生命。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化身成这人世间白衣飘袅的绝色女子…… 朱能想起了电影里的台词。 犹豫了几秒钟,他握住了白晶晶的手。她的手很小,很滑,很凉。 白晶晶说:“你是出来旅游的?” “旅游?不,出差。” “你去哪儿?” “西天影视度假村。” 白晶晶突然不说话了,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朱能的目光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急忙避开。他从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东西,那是一种危险的东西,有点寒冷,有点深幽…… 他一下就不安起来,开始揣摩白晶晶的眼神。想着想着,大脑里突然冒出一个答案来这个女人的眼神和孙空的眼神有点像! 他顿时打了个冷战。 白晶晶又说话了:“你去西天影视度假村干什么?” “养猴子。” 白晶晶又不说话了。 朱能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波动了一下,就像一条蛇从深深的水底游过,虽然是一划而过,但朱能还是捕捉到了。 然后她低下头,双手捧着茶杯,静静地喝水,朱能只看到她一头黑发。她把眼睛藏在了头发里。 火车到站了,终点站。 朱能拿起行李,小心地说:“到站了,我得下车了。” 白晶晶还是低着头,朱能看不到她的表情。 朱能讪讪地说:“我走了,再见。” 就在朱能要和白晶晶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猛地站了起来,他们的鼻子几乎贴到了一起,她的眼睛还是隐在长发后。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气,不是香水味,不是脂粉味,而是一种体香,幽幽的。 “小心猴子。”她低低地说。 这句话很丧气,朱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完,白晶晶又坐下了,低着头继续喝水,朱能还是看不到她的表情。 朱能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这两天遇到的事,太奇怪了,仿佛所有的人都居心叵测,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yīn谋。可怕的是,他也变成了yīn谋的一部分。 下车的时候,朱能的脚步异常沉重。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二章 纸币 1. 它笑了 走出火车站,朱能发现又下雨了。雨不大,稀稀拉拉的。 他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站前广场没什么人,很冷清。有大片大片的草坪,还种着些奇怪的花,鲜红的花被雨水一冲,有点像血。 朱能不停地四下张望,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看了一会儿,他朝旁边的小商店跑去,买雨伞。 小商店里,只有一个老女人趴在柜台上打盹儿,她的灰白头发盘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像是古代人。 朱能咳了一声。 “买什么?”老女人抬起了头,她的脸很干瘪。 “买一把雨伞。” “没有雨伞,只有雨衣。” 雨衣…… 朱能的心紧了一下。 雨突然变大了,仿佛在提醒朱能必须得买雨衣。他觉得老天爷同样居心叵测。 “给我拿一件雨衣吧。” 老女人在柜台下摸索了很久,然后递给朱能一件满是灰尘的雨衣、红色的雨衣。这雨衣和孙空身上的那一件一模一样!朱能的心“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 “有别的颜色吗?”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没有。” 朱能穿上了这件红色的雨衣。雨衣的帽子太大了,他只能看见前方,看不到两侧,更看不到后面。 在雨中,他突然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正朝他走来。这个人穿的应该是皮鞋,质量很低劣的皮鞋,鞋底很硬的那种。 朱能左右转了转身子,到处都是雨气,没看见人。 他朝后转过身,终于看到了这个人。 那个人也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帽子很大,遮住了大半个脸。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两个红颜色的大字朱能,两个字被雨水淋湿以后变得有些扭曲、狰狞。 朱能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那个人一点点靠近,他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朱能。 朱能试探着问:“你……找我?” 那个人停在朱能面前,直直地看他,一言不发。 朱能干咳一声,说:“我就是朱能。” 那个人终于说话了:“我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来接你。”他说的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很难懂,朱能好不容易才听明白。 “哦。”朱能答应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样子,也没有说要跟他走,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异常,甚至是有些危险。 那个人似乎觉察到了朱能的心思,他后退了一步,说:“孙空去找车了,一会儿就过来。” 朱能吃了一惊,孙空下车了?在火车上他去哪儿了?他不会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吧?想到这儿,朱能的脊梁骨一阵发冷。 那个人又说:“孙空说你去了餐车以后就没回车厢,你去哪儿了?” 朱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走吧。” 他说完,就转身朝前走了。朱能半信半疑地跟在他后面,不住地打量着他的背影。他的心越来越紧张,因为他怎么看这个人的背影怎么像猴子。 他的背有些驼,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分得很开,碰到积水深的地方,他很轻巧地就跳过去了,那动作像极了猴子。 他把朱能带出了火车站广场,在一辆吉普车前停下了,那车七成新,黑色的,车里没有人。 车门突然打开了,孙空从车上跳了下来。 朱能觉得他就像一个妖魔,能藏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穿着红色的雨衣,直挺挺地站在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旁边,这情景极其诡怪。 孙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招呼朱能和那个人上车,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谁开车? 上车以后,朱能马上脱掉了雨衣,正常人没人喜欢穿那玩意儿。孙空和那个人却没有脱,他们木木地坐在那里。 “我们等人?”朱能小心地问。 “等人。”孙空说。 朱能又问:“等谁?” “等开车的人。” 这时候,那个人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朱能:“你抽烟。” 那支香烟带着一股霉味,上面还沾着一根黄褐色的毛,像猴毛。 朱能接了过来,笑笑说:“谢谢,您贵姓?” “免贵姓袁,你就叫我老袁吧。” 没有话题了,车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趁他们不注意,朱能把那支烟扔了,他掏出自己的烟,点燃,深吸了两口,他缓缓地靠到了车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来到了一个有青山和绿水的地方,天气却很yīn郁,还有个很诡怪的东西在跟着他,它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居心叵测,身手敏捷。 朱能怎么也甩不掉它,他惊慌失措,气喘吁吁。 终于,他看到路边有一件红色的雨衣,他一把拽过来,穿在身上,学着它的样子,叉开两条腿走路,还不时跳一下。他很庆幸自己能想到这个办法。 他低估了对手那个东西很狡黠,它并没有因此把朱能当成同类,它仍然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目光深沉。 走了一会儿,朱能回头看了看,它已经逼近了许多,只有几米远了。他加快了脚步。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回头,它又逼近了许多,距离他不到一米远了,他听到了它的喘息声。 他满脸是汗,继续往前走,空dàngdàng的街上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它。 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它已经近在咫尺了。毛茸茸的爪子都要碰到朱能的裤子了,他裤裆里一热,小便失禁了。 前面是墙,他已经无处可逃。 朱能快崩溃了,双膝一软,朝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看见它尖嘴猴腮,长着络腮胡子,三分像人,七分像猴。他还闻到了它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 可是,它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朱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和朱能就这样对视着。 它突然笑了。 它竟然笑了!更可怕的是,它竟然发出了女人的笑声。 朱能肯定,那是女人的笑声!是那种在一个很严肃的场合,你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没憋住一下扑出来的那种笑。 而且这个笑声有些熟悉,遗憾的是,他就是想不起是谁。 朱能拼命地回想。但是,那个东西的笑和记忆中所有的笑都对不上号,很诡异。 他越来越害怕了,脸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是谁? 是谁?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既然记忆中没有这个笑声,会不会是刚刚听到的呢? 一想到这儿,他的头皮zhà了是白晶晶的笑声! 那个东西像白晶晶一样地笑了! 或许,它就是白晶晶? 它开口说话了:“小心猴子。”它发出的是女声,酷似白晶晶的声音。 朱能一下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立刻就听到了白晶晶的笑声她坐在驾驶座上,扭过头,看着他,笑个不停。 朱能一下就蹿了起来,他忘了这是在车里,他的头重重地撞在车顶上,接着,他瘫在了座位上,像一条死鱼。 “没事儿吧?”白晶晶关切地问。 看着她的脸,朱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袁把他扶了起来,说:“刚才你做噩梦了吧?” 朱能打了个寒噤,没有说话。 白晶晶又笑几声,说:“在梦里,你学女人笑,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说说看,梦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 白晶晶扭过头去,发动了吉普车,说:“今天下雨,路不好走,咱们找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老袁立刻说:“只能这样了。” 朱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白晶晶怎么和他们在一起?看起来她和孙空、老袁很熟悉,难道他们本来就是同伙?还有那个男乘警,他们放了他,只是想找个深山老林把他毁尸灭迹?朱能猛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的目的可能不是把他送进监狱,而是要他的命。 朱能很显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打量着三个人,问:“你们……都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 老袁点点头,说:“我和孙空养猴子,白晶晶是盘丝洞的导游。前几天她出差了,正巧和你们一起回来,你们在火车上没碰到一起?” “没有。”白晶晶抢着说。 朱能愣了,她为什么要说谎? 想了一下,朱能又问:“西天影视度假村在哪儿?离这里远吗?” “远着呢,在深山老林里。” 朱能又一次瘫坐在座位上。 过了很久,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车正在荒郊野外行驶! 前面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道。天已经黑了,车灯shè出去,土道一片惨白。两旁是干巴巴的树木,朱能不知道它的名字。唯一让他心安的是,这里不是深山老林。 远处是无边无际黑暗的旷野。 孙空和老袁还穿着红色的雨衣,天黑了,更看不到他们的脸了。车灯的反光照在白晶晶的脸上,显得更白了。 “这是去哪儿?”朱能哆哆嗦嗦地问。 “去我nǎinǎi家住一晚。”白晶晶木木地说。 “你nǎinǎi家在哪儿?” “这就到了。” 说话间,吉普车果然开进了一个村子,七拐八拐地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 朱能四下看了看,村子里一片漆黑,没有一家亮着灯。所有的房子都是孤零零的,没有连在一起,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有一种yīn森之气。他没听到一声狗叫。这不符合常理。 白晶晶熄了火,然后又下车拉开后座的门,伸过手来扶他。朱能感到她不是来扶他,而是来拽他。 孙空和老袁也下了车,直挺挺地站在一边。 白晶晶拿出钥匙打开大铁门,院子里空dàngdàng的,他们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床一桌,几把椅子。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 三个房间的摆设一模一样。 天黑透了,朱能的心也凉透了他担心自己活不到明天。 老袁开始做饭了。 他从车的后备箱里拎出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又从蛇皮袋里拎出一只活鸡,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他又从蛇皮袋里拎出了菜刀、案板、铁锅、铲子、酱油、白醋…… 接着,他把鸡按在案板上,一只手抓紧鸡的双翅,另一只手举起菜刀,猛地剁下去,鸡头就掉了,鲜血喷涌而出。 有一些鸡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无头的鸡在老袁的手中疯狂地扑棱了很多下,终于软弱下来,一下下地抽搐。 白晶晶不知从什么地方拎出一个小小的煤气罐,和一个小小的煤气灶,点上火,开始烧开水。 很快,水烧开了,老袁拎起无头的鸡,扔进锅里。转眼间,无头鸡的羽毛脱落了,赤条条地“躺”在锅里,爪子伸得直直的,很僵硬。 孙空拍了拍手,说:“我出去买瓶酒。”说完,他一个人走出了院子。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配合很默契,天衣无缝。 就像这个yīn谋一样,诡异无比,却毫无破绽。直到现在,朱能都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或者是,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吗?还有,他们是牛传统的同伙吗? 他们会不会像杀鸡一样地杀自己? 现在,他们就剩两个人了,孙空不在。 朱能的心跳忽然加快他们三个人当中,虽然孙空最矮小,看起来最好对付,但是朱能认为,孙空是最可怕的,他身上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诡怪力量。而现在,面对白晶晶和老袁,朱能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逃跑的机会。 如果,那把菜刀在自己手里的话。 朱能的目光对准了老袁手里的菜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 一瞬间,朱能绝望了他听出来了,那是牛传统的声音,他在警告自己 几年前,朱能在动物园里听过牛传统的叫骂声,他说要打断朱能的骨头。 2. 哭声还是笑声 牛传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红色雨衣挥了挥袖子,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一麻,就晕了。 他知道,那是朱能的雨衣,恐怖的红色雨衣。这一刻,他对朱能的恐惧感已经到了极点。他不想报仇了,只想好好活着。如果朱能还让他好好活着的话。 报仇后的快感,远不如生命可贵。 四周一片漆黑,空间很狭窄,想转个身都不可能。身上,还压着一件很重的东西。牛传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箱子?或者是,棺材? 牛传统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四肢僵硬无力,无法出声,的确像是个死人。他心里痛苦极了,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的仇还没有报,而且,他还欠人钱。 牛传统是园长的内弟,这不假,可是两家的关系并不好。好几年前,牛传统的父亲去世了,因为家产的分割,两家闹崩了,这些年一直没有来往。 牛传统能给动物园供应生ròu,和园长毫无关系,完全是因为朱子国,他是动物园原来的生ròu供应商,还是采购科科长的内弟。 有一次,牛传统听一个朋友说,动物园的生ròu供应商不想干了,想转让出去。于是,他找到了朱子国。 朱子国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给动物园送生ròu这几年,他挣了不少钱。钱一多,这眼光就高了,就想弄点高层次的东西。比如说,炒股,搞房地产。他就想把给动物园送生ròu这个买卖转让出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牛传统变成了动物园的生ròu供应商。当然了,他打的是朱子国的旗号。 他付出了一大笔钱,有一多半是借的。 这笔买卖很划算。动物园里有很多动物,很多动物一天就要吃很多ròu,牛传统一天就能挣很多钱。 他算了一下,不出半年,他就能把借的钱全还上。 结果,还不到两个月,动物园就不让他送生ròu了。他和朱子国私下里签订的转让合同,也变成了一张废纸。 他一下就懵了。 没过多久,他打听到一些事儿 动物园之所以不让他送生ròu,是因为他没有给管理处主任朱能送礼。有人看见朱能和采购科科长在一起喝酒,商量的就是这件事。当时,朱能表现得很气愤。 牛传统走投无路了。 一听说动物园不让他送生ròu了,债主们找上门来了,纷纷要求他还钱。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到了盗窃。 第一次他得手了,第二次他也得手了,第三次他被抓了。 他被判了五年。 在监狱里,他想的做多的事就是怎么把朱能送进监狱。 其实,这件事情背后还有隐情 朱子国投身到股市以后,短短一个多月,他的奥迪就变成了奥拓。于是,他就想做回老本行。 可是,在他和动物园签订的供货合同中间,多了一张他和牛传统签的转让合同。 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苦思了好几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先是买通饲养员小黄向朱能谎报了一个情况,说牛传统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再加上采购科科长在旁边煽风点火,朱能一生气,就把牛传统赶走了。 朱子国用朋友的名义和动物园重新签订了供货合同,重cāo旧业。牛传统被蒙在了鼓里,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他的仇人到底是谁。 地方太小了,空气也少,牛传统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朱能的声音。 他被吓得尿裤子了朱能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笑起来竟然和女人一模一样!还有,他好像还有几个同伙。牛传统隐约听到了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突然,他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随后,他感到自己在移动。 牛传统明白了,他被塞进了后备箱。 不知道过了多久。 颠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车子好像开上了土路。也就是说,他现在可能身处荒山野岭当中。 牛传统又尿了。他在想,朱能很可能要把自己带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杀人埋尸,或者,干脆活埋。 看来,他的仇是报不了了。而且,欠的钱也还不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牛传统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接着,他们下了车。随后是一片死寂。 他们一定在挖坑,埋自己。 他想喊,想跑,可是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能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等待着。 当然了,他不着急,他希望等待的时间越长越好。 很快,他的希望破灭了 后备箱打开了,一个穿红色雨衣的人站在他面前。 这时候,牛传统已经没有尿了。 奇怪的是,穿红色雨衣的人并没有像牛传统想象的那样,摸出一把尖刀,或者举起一把铁锹,他只是看了牛传统几眼,然后搬走了压在他身上的东西,随后关上了后备箱。 牛传统的心里又滋生出些许的希望。 或许,他们并不想杀他。 这样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他使劲张了张嘴,竟然发出了一些声音。 牛传统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发出来的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很吓人。 3. 那一夜 很显然,老袁和白晶晶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这声音像一根羽毛,在沉沉的夜里飘飞,带着一股yīn森森的鬼气。 白晶晶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她谨慎地站在老袁旁边,弱弱地说:“听到了吗?” 老袁用雨衣擦了擦手,喃喃地说:“我出去看看。”说完,他一个人走了出去。 朱能凝视着鸡的尸体,很专注,像是在照镜子。 “你怕吗?”白晶晶问。 “不怕。”这话说得连朱能自己都不相信。 白晶晶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你为什么要去西天影视度假村?” 朱能支支吾吾地说:“园长让我去……帮他们养猴子。” “真的?” “真的。” 白晶晶把脸转过去,说:“这是我nǎinǎi家。” “……哦。” 白晶晶把脸又转了过来,看着朱能,说:“我nǎinǎi叫管音。” “哦……她不在家?” “她不在这儿住,这是我们家的老房子。” “这房子,不算老。” 白晶晶看着朱能的眼睛,说:“你nǎinǎi……身体还好吧?”她的神情有一丝紧张。 “我没见过她。” 白晶晶一下就不说话了,她慢慢低下头去。 朱能继续审视那只死鸡。老袁和孙空还没有回来,看来他们走出很远。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抬起头,说:“睡觉的时候,锁好门。” 这句话似乎是该避讳的,它触到了孙空和老袁某一根幽邃的神经,门外很突兀地响起了他们的咳嗽声,像是警告。 白晶晶又大声说:“经常有野狗跑进来。” 朱能的心跳了一下白晶晶似乎不是他们的同伙,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没有恶意。这是一个好消息,朱能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孙空和老袁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很大的一个箱子,木头做的,和孙空差不多高,很窄。朱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抬动的。这个侏儒身上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 他们把箱子抬进了最左边的房间。过了很久,他们才从房间里出来,孙空手里提着一瓶酒,老袁拎着一个塑料袋,装着吃的东西。 很快,饭做好了。 桌椅摆在了院子里。朱能吃得很少,孙空和老袁好像饿坏了,他们狼吞虎咽。白晶晶几乎没吃。 吃晚饭,孙空把碗筷一推,说:“睡吧。” 怎么睡? 朱能没说话,他看着孙空。 孙空站起身,进了最左边的房间。老袁看了看他,抹抹嘴,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剩下朱能和白晶晶了,院子里显得有些空寂。天越来越黑了,好像又要下雨,但是雨始终没有下下来。 四周静极了,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哭,也没有人打鼾,大家好像都在睡觉。仔细听一下,会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可能是树叶掉在了地上,可能是老鼠在磨牙,可能是蚯蚓在钻土,可能是虫子在觅食…… 过了很长时间,最左边的房间里响起了一个粗粗的鼾声。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是受这个鼾声传染,另一个鼾声响了起来,比前一个鼾声更尖锐、更短促。 至于鼾声分不清哪个是孙空的,哪个是老袁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都睡着了。 白晶晶垂着头坐在那里,她不说话,仿佛在想什么。朱能也不说话,他觉得白晶晶很可能有话要对他说,他在等。 “睡吧。”白晶晶突然站起身,看了朱能一眼,随后她去了最右边的房间,再也没有动静了。 她的眼神很复杂,朱能没有读懂。还有,她把中间的房间留给了朱能。这是一间被左右包夹、jiān tīng的房间。 朱能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良久。 他的神情变得十分怪异,轻飘飘地朝大铁门走去。在大铁门前,他停了下来,他把手轻轻地伸向其中的一扇铁门,慢慢地拉。 他想逃跑。 粗粗的鼾声和尖锐的鼾声突然停止了。 朱能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他轻飘飘地后退,退到了中间的房间。 粗粗的鼾声和尖锐的鼾声又响了起来,很香甜。 很显然,他们一直在监视他。 他逃不了。 朱能摸黑躺在了床上。黑暗中,那两个鼾声更加真切了,仿佛就在耳边。是的,它们在提醒他你无处可逃。 这一夜,朱能一直没有睡着。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还有手机!他可以用手机打电话咨询、求助,还可以报警。 一连串诡怪的事情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竟然忘记了手机的存在。 他记得,手机在包里。 朱能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很快就从包里找到了手机,手机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着。他按下了开机键。几秒钟以后,手机屏幕亮了,朱能的心里也亮了。 很可惜,手机屏幕挣扎着亮了几下以后,又灭了 手机没电了。 愣了一下,朱能开始在包里找充电器。遗憾的是他没有找到。可能是忘在家里了,或者是,被孙空拿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感到绝望。一次次的绝望以后,也就麻木了。 在黑暗中,他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当然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朱能在想,那黑乎乎的天花板上,会不会突然露出一个红红的屁股,或者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手。还有,它穿着红色的雨衣。 四周弥漫着yīn森的腐朽气息,那种气息令人绝望。 朱能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钻进了一个匪夷所思的yīn谋里,或者说那个匪夷所思的yīn谋像黑夜一样严严实实地把他给罩住了。他只有一条路,等下去,等yīn谋结束,等真相浮现,看看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反抗、挣扎是徒劳的,对方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这一点,最让人绝望。 也不全是绝望,还是有收获的他的包里多了三万块钱。 买命钱? 天一点点亮了。 突然,他听到了第三个鼾声。和前两个鼾声不同,这个鼾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相同的是,第三个鼾声也是从最左边的房间飘出来的。 朱能立刻想到了孙空和老袁抬进房间的那个大木箱 牛传统在箱子里。 他来了!牛传统终于来了!这一夜,他就在朱能的隔壁,隔着墙,冷冷地看他。他面无表情,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 还有孙空和老袁。三个穿红色雨衣的人,直直地站在窗台前,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睁着眼,却发出了粗粗或尖锐的鼾声。天快亮的时候,其中一件红色雨衣坚持不住了,他真的睡着了,他发出的鼾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他就是牛传统…… 朱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天完全亮了。 天yīn得很饱满。可是,雨还是没有下下来。整个世界都好像在等待什么。 4. 上路 早饭是白晶晶做的。她好像没有睡好,满脸倦色,双眼通红。她的手艺比老袁差远了。做出来的米饭好像有沙子,每个人都吃得很小心。 隔着玻璃,朱能看见了那个大木箱。它就在最左边房间的床上,一动不动。 他一次一次地偷瞄那个大木箱。 他害怕大木箱的盖子突然打开了,穿着红色雨衣的牛传统跳出来,拎着一根粗粗的铁棍,要打断他的骨头…… 有一次,朱能看见大木箱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原本静静地悬挂在天空的乌云,突然开始翻腾起来。那黑乎乎的云层深处,冷不丁地蹿出一道闪电。 朱能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白晶晶的筷子也掉了。 她也看见了?她不知情?她不是牛传统的同伙?她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火车上?她为什么会和孙空、老袁在一起?她为什么…… 朱能一头雾水。 天地间沉闷异常。 孙空和老袁各自拿着一条鸡大腿在啃。鸡大腿上已经没有ròu了,他们依然不放弃,一边啃一边吸吮,仿佛要把里面的骨髓吸出来。 老袁有些不耐烦了,他拎起放在脚下的菜刀,一下就把鸡骨头剁成了两半。他把菜刀随手放在了桌上。 菜刀就在朱能面前,他一伸手就能拿到。他甚至看到了菜刀上刻着的一行英文Made In Wangmazi.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他们。 老袁在吸鸡骨头里的骨髓,孙空还在啃那一条没有一丁点ròu的鸡大腿,白晶晶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米饭。他们都没有注意朱能。 朱能的心一阵狂跳现在是白天,外面肯定有人。如果,他抄起桌上的菜刀,他们还敢不敢阻拦他?他是不是就能冲出这个院子? 朱能觉得自己应该试一下。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了菜刀。 白晶晶突然站了起来,说:“吃饱了,咱们出发吧?” 朱能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孙空和老袁也站起身,在雨衣上擦了擦手,他们走进了最左边的房间。很快,他们把木箱子抬了出来。 木箱子又被塞进了后备箱。 朱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们以为自己还不知道牛传统就藏在木箱子里?应该不会。牛传统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鼾声,就算是个老太太站在大门外都能听到。 他们的一举一动里充满了诡怪。 然后,朱能被孙空和老袁拽上了车。 老袁的手里攥着那把菜刀,再加上穿一件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雨衣,看起来很像是个劫匪。 白晶晶却没有上车。 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些纸钱,还有几张画着奇怪符号的黄表纸,跪在大铁门前烧。 天色越来越yīn暗了,头顶上的乌云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yīn暗中似乎隐藏着一种预兆,有一种东西将突然迸发。 是哭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有男人有女人,大部分是女人。 哭声来自不远处,很可能是后面那条街。好像是谁家有人正巧咽气了,亲人们在哭丧,听起来悲惨惨,yīn森森。 白晶晶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着什么。那声音一丝一缕地钻进朱能的耳朵,他却听不懂。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她依然在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声音抑扬顿挫。 孙空和老袁似乎对这凄凉的哭声很熟悉,他们表情漠然。 终于,白晶晶烧完了纸,她发动了吉普车。 “这附近有没有卖充电器的?”朱能问。 白晶晶转过头,看着他。 “我忘了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 白晶晶看了孙空和老袁一眼,才说:“有,前面就有一家。” “我去买。”说完,朱能拉开车门,要下车。 老袁用菜刀指了指前面,说:“我们一起去。” 朱能不敢动了。 几分钟以后,吉普车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灰色的院子,黑色的大门关着,门板上有两只黄铜虎头门环,因为缺少手的抚摸,已经锈迹斑斑。 院子里飘出一阵奇怪的香气,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吃早饭。 朱能下了车,上前敲门。 孙空和老袁跟在后面,老袁的手里还提着那把菜刀。 门开了,一个老女人站在门里。老女人年纪在六十岁上下,穿着一件土蓝布衣服,衣衫整洁,腰身臃肿。 老女人扫了朱能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老袁和孙空,笑笑说:“来了?我家老头子打了只野鸡,快进屋一起喝两杯。” 朱能的心抖了一下他们认识。 老袁说:“大婶身子骨还这么硬朗,我们今天就不进去了,还得赶路。有没有手机充电器?” 老女人说:“手机给我。” 朱能拿出手机,递给她。他碰到了那老女人的手指,凉凉的。她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会儿,说:“没有这样的充电器。”说完,把手机还给了朱能。 朱能不动声色地接过来。他知道,她肯定会这样说他们是同伙。 老袁说:“那我们走了。” 白晶晶在车里喊:“朱能!帮我买瓶矿泉水。” 朱能就对老女人说:“我买一瓶矿泉水。” 老女人愣愣地看着朱能,喃喃地说:“你姓朱?” 朱能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孙空干咳了一声。朱能回过头,他看见孙空的鼻翅翕动着,鼻孔里露出长长的黄褐色的鼻毛。 “矿泉水一块五。”老女人对朱能说。 朱能给了她十块钱。 老女人接过钱,慢腾腾地走开了。过了很久,大概是十分钟,她才拿着一瓶矿泉水和一把零钱走了回来。 她的脚步一下变得很沉重。 朱能没有买到充电器,却买了一瓶矿泉水。就这样,他们出发了。 5. 路上 前面越来越荒凉了,山路越来越窄,树木越来越高大、茂密,看不到一个人。鸟的啼叫声,野兽的号叫声,不绝如缕地鸣响着。 朱能很害怕。他一次次地尝试着开机,希望奇迹会出现。 手机却一次次让他失望。开始的时候,它还能挣扎着亮几下,后来,它干脆毫无反应了。 “用我的吧。”老袁递给他一部手机。 朱能一怔,接了过来。 这是一部很旧的手机,有几个键已经磨光了,像一只只死鱼的眼睛。让朱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很旧的手机竟然是双卡双待的。 “你把你的手机卡放进去吧,我的手机能同时放两个卡。” 朱能打开手机后盖,把自己的手机卡放了进去。 他按下了开机键。 很快,手机开机了信号满格,电量充足。 朱能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求助?向谁求助? 报警?为什么报警?穿红色雨衣犯法吗?长得像猴子犯法吗?往别人的包里塞钱犯法吗?睡觉打鼾犯法吗?喜欢躺在木箱子里犯法吗?哦,对了,用油漆往别人门上写字犯法,可是朱能没能当场把他抓住,没有证据。 最后,他没有打电话。 车一直朝前开,几个人都不说话,静极了。朱能竖起耳朵,似乎听见后备箱里有动静,听不太真切,若有若无的。 路边出现了庄稼地,还有了人家,不那么荒凉了。 下雨了,外面没有人。 “停车!”孙空突然喊了一声。 白晶晶停下车,有些吃惊地看着孙空。朱能看了看外面,不远处是派出所。他有些不知所措孙空和老袁的举止总是那么反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们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搬出木箱子放到派出所门口不远处。然后,他们开始往回跑。雨天路滑,老袁摔了一跤,他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跑,一瘸一拐的。 “开车!”老袁气喘吁吁地说。 白晶晶愣愣地发动了车。 朱能目瞪口呆。 车开出去老远了,老袁还不停地回头看。后面没有人。终于,他长出了一口气,说:“终于把他给打发了。” 孙空也长出一口气,说:“给我根儿烟。” 朱能赶紧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他。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了变化,而且很有可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孙空抽了两口烟,说:“你是不是有仇人?” 朱能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孙空笑笑说:“现在,你没有仇人了。” 朱能有些发蒙,他愣愣地看着孙空,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的仇人就在刚才的木箱子里。现在,警察肯定在审问他,你应该没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朱能更懵了。 孙空继续说:“那天晚上,我去你家的时候,就发现他在你家楼下,鬼鬼祟祟的。早上你刚出门他就上来了,在你家门上写字。我吓了吓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还用他的油漆写了张纸条塞进了他的口袋,本来以为这样能把他吓跑,没想到,他又跟我们上了火车。” 朱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火车上,他一直在监视你。”孙空压低了嗓音,“我闻见他身上的味儿了。后来,我发现他跟你去了餐车,我也跟了上去。没想到,你被乘警带走了,这一定是他搞的鬼。我怕他继续害你,就把他弄晕了。” 朱能愣愣地问:“你怎么把他弄晕的?” “麻醉剂,我给他打了足以弄昏一头河马用的剂量。” 朱能还是有些不明白:“你是怎么把他弄下火车的?” “警察叔叔,我爸爸喝醉了,您能把他扶下火车吗?”孙空的嗓音忽然变了,变得像个孩子。 老袁和白晶晶笑了,朱能没有笑,他还有些怀疑。 笑完,老袁说:“我和孙空怕你知道了以后害怕,一直没告诉你。对了,乘警为什么要抓你?怎么又把你放了?” 朱能扫了白晶晶一眼,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 “哦,没什么,我的钱包里有一张钱是假的,他以为我是jiǎ bì贩子。后来,问题弄清楚了,他就把我给放了。” 孙空和老袁又笑了,朱能觉得他们的笑声里饱含深意。 朱能想了一下,小心地说:“我的行李里,多了三万块钱……” “是我放进去的。”孙空说,“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是给你的工资,三个月的。” 朱能不说话了。他觉得孙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但是毫无破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孙空和老袁不是牛传统的同伙。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如果孙空、老袁是牛传统的同伙,那问题就简单了,至少他知道仇人是谁,为什么要找他报仇;如果他们不是牛传统的同伙,这件事就复杂了。两伙人同时找他的麻烦?或者,背后还有更多的人……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晶晶。 白晶晶很专心地开车,她把车开得很快。 朱能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有点饿。他抽出一支烟,点着,使劲吸起来。 山越来越高,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少。走着走着,盘山路的一边变成了高耸的山峰,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的心,又本能地缩了起来。 这一路根本看不到其他车辆,无论是相同或者相反的方向,似乎这条漫长艰险的山路上,他们这车人是仅有的生命。 车子突然急刹车,朱能的头撞在了前排的靠背上。 他看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摩托车,黑色的,它孤零零地停在路中间。 它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孙空和老袁在座位上躺了下来,白晶晶干脆趴在了方向盘上,似乎想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朱能探出头去左顾右盼。 一个穿灰衣服的人,蹲在路边,烧纸钱。过了一会儿,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他低着头,身上还带着一股纸灰味,仿佛来自地下。 “师傅,麻烦你把车子靠路边停一下。”朱能喊道。 那人没有抬头,开始推摩托车。 他的摩托车后座上有一个木架,木架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的下面鼓鼓的,还散发着一阵阵的香气,像是卖年糕的。 朱能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喊道:“等一下!” 那个人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朱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卖的什么?”朱能指着摩托车后座问。 “年糕。”那人的声音很低沉。 朱能转过头,问车里的人:“你们吃吗?” 他们没有回答,朱能只看见白晶晶的长发在车内飘动。 转过头,朱能讪讪地说:“给我来点儿。” 那人低下头,掀开白布,从下面抽出一把长长的刀,攥在手里,注视着朱能。 朱能比画了一下,说:“切成四份。” 那人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他给朱能切了四份年糕,称完,说:“二斤半,三块五一斤,一共是八块七毛五,你给八块五吧。” 朱能怔了一下。今天早上,他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块五,他给了那个老女人十块钱,老女人找给了他八块五。 这似乎又是巧合。 朱能把老女人找给他的八块五毛钱给了卖年糕的人。 后来,朱能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愚蠢。他应该仔细检查一下老女人找给他的钱。一张五元的,三张一元的,还有一张五毛的。 其中,有张面值一元的钱上,写着一句话。 等朱能知道这句话内容的时候,这个故事已经快结束了。如果他能仔细检查一下这些钱,也就没有后面一连串的恐怖故事了。 所以,我们要看好手里的每一张钱。它们有可能是jiǎ bì,还有一种可能它们身上隐藏着一个秘密。 朱能没有看到这个秘密,所以,故事继续 年糕还很热,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味。朱能送到嘴边刚要吃,突然听到了一阵很晦气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前面缓缓地开过来一辆车,车的前面挂着一个巨大的花圈,声音就是从车里传出来的。 灵车,哀乐声。 灵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脸很白,长得像戏子。他盯着吉普车看了很久,然后他看了一眼朱能,说:“师傅,麻烦把车靠边停一下。” 朱能咬了一口年糕,说:“我不是司机。” 男人的脸色变了一下,说:“师傅,别开玩笑了,这里就你一个人,你不是司机,这吉普车难道是从悬崖下冒出来的?” 这句话很丧气。说完以后,男人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 “哦,司机可能是躺在车里睡着了,我去喊她。” 男人点点头,递给朱能一支烟:“麻烦师傅了。”他一直很紧张地盯着吉普车。 在离吉普车两三米远的地方,朱能停下来:“白晶晶,把车靠路边停一下,让这位师傅过去。” 吉普车里没有动静。 那个男人似乎等不及了,他走了过来,趴在车窗上,朝里看了看,回头对朱能说:“里面哪有人?” 朱能走上前去。 吉普车里果然空空如也。 孙空、老袁、白晶晶不见了。 吉普车的后面是盘山路,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三个人不管走得多快,都不可能离开朱能的视野。 还有,车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峰,另一边是悬崖。他们只能沿着山路走。他们去哪儿了? 男人的语气已经不是那么友好了:“师傅!麻烦你把车靠边停一下。” 朱能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师傅!麻烦你把车靠边停一下。” “我不会开车……” 男人挥了挥手,从灵车上又下来几个人,他们把朱能围在中间,凶凶地看着他。 “我真的不会开车……”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他钻进吉普车,很快,他把车停到了路边。 “走吧!”男人对其他几个人说。 “等一下……” 男人转过身,看着朱能。 “请问,这里离西天影视度假村,还有多远?” 男人愣了一下:“你去西天影视度假村?” 朱能点点头。 “去干吗?” “养猴子……他们请我去的。” 那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停了一下,男人问:“您贵姓?” “免贵,姓朱,朱能。” 男人和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很怪异。 “怎么了?”朱能小心地问。 男人说:“我们就是西天影视度假村的。您是……怎么来的?” “你们的人把我接来的。” “谁?”男人的声音开始发抖。 “孙空、老袁,还有白晶晶,刚才就是她在开车。” 男人好久没有说话。 “告诉您一件事儿……”男人说,“您别害怕啊。” 朱能一愣:“您请说。” 男人指了指身后的灵车,说:“我们正在给……给孙空、老袁、白晶晶出殡,他们几天前出了车祸。” 朱能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二章 纸币 1. 卖年糕的人 有一个年轻人叫袁天刚,他二十五岁,家住在离西天影视度假村不远的一个村子里。 那个村子在大山里,很封闭,以前的时候,村里人都很穷,那里的人要走出来,要走一天的山路。 后来,西天影视度假村建好了。 袁天刚有一个叔叔在那地方摆了个卦摊,有了这层关系,他在西天影视度假村弄了个摊位,卖年糕。 yīn天,似乎随时都要下雨。 袁天刚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黑咕隆咚,显得有些古怪,不知道是早晨还是晚上。实际上已经快中午了。 他又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忙着做好年糕,收拾好东西,袁天刚急匆匆地出了门。 一只黑色的丑陋的大鸟单腿站立在门前的树上,看见袁天刚,它突兀地叫了一声,很“”人。 这似乎是个不祥之兆。 快到西天影视度假村的时候,他停下摩托车,走到路边蹲下来,开始烧纸钱。 前几天,袁天刚同村的一个邻居出车祸了,就在这个地方。他听说车上还有两个人,开车的是女的。 那天下雨,路上很滑。 他邻居的尸体没有找到,他们连人带车一起掉下了悬崖。听一个目击的司机说,当时他们开的是一辆吉普车,黑色的,七成新。 这几天,袁天刚每次走到这里,都要停下来给邻居烧点纸钱。 他们的关系不错。 烧着烧着,他听到身后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身后,他的头皮一下就zhà了。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停在路中间,那车七成新。 袁天刚不敢看了,低下头,继续烧纸。过了一会儿,他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后,他看见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奇怪的是,那个男人坐在车后座上。 驾驶座上没有人。 可能是巧合,一模一样的车多了。还有,那个男人可能是去车后座拿什么东西…… 袁天刚这样安慰自己。 烧完纸钱,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师傅,麻烦你把车子靠路边停一下。”那个男人喊道。 袁天刚没有抬头,开始推摩托车。 这时候,那个男人打开车门跳下车来,喊道:“等一下!” 他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 “卖的什么?”那个男人指着摩托车后座问。 “年糕。”袁天刚的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男人转过头,看着空dàngdàng的吉普车,问:“你们吃吗?” 仔细看下,吉普车里有东西几缕长发在飞舞,这情景极其诡怪。 这一刻,袁天刚差一点尿出来。 吉普车里没人说话。或者是,他们说的话他听不到。 那个男人又转过头说:“给我来点儿。” 他低下头,掀开白布,从下面抽出一把长长的刀,攥在手里,注视着那个男人。 有一把刀攥在手里,他的底气足了一些。 那个男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说:“切成四份。” 他身子又抖了一下。出车祸的三个人,加上眼前这个男人,正好是四个…… 袁天刚给他切了四份年糕,称完,说:“二斤半,三块五一斤,一共是八块七毛五,你给八块五吧。” 其实,他卖的年糕是一块五一斤。他这样说,是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男人,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的话,他肯定会还价,说不定还要骂他是jiān商。 可是那个男人没有还价,也没有骂他。 他掏出钱,递给袁天刚 正好是八块五。 袁天刚吓傻了,趁那男人不注意,他骑上摩托车,跑了。 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个男人很可能是牛头,或者是马面。他押着三个冤死的鬼去投胎,上路之前,他们故地重游…… 袁天刚越想越害怕。 他不想卖年糕了,只想赶紧回家去。 又下雨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很反常。 四下没有人。 他加快了速度。 突然,他看见派出所的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大箱子,像是什么人忘在那儿的。 想了一下,他放慢了速度,缓缓地驶了过去。 今天年糕没卖完,又被雨淋了,他的损失不小。如果这个箱子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他可以挽回些损失。 这时,好像有什么响了一下。他敏感地抬起头,四下看了看。路边是庄稼地,派出所的院子里空dàngdàng的,没有一个人。袁天刚盯了半天,没发现任何问题,这才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箱子。 箱子上挂着一把锁,只是挂着,没有锁上。 犹豫了一下,袁天刚慢慢地打开了箱子。 顿时,他感到一股寒气涌进了心里,两腿发软,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得大大的,双眼暴突,死死地盯着箱子竟然无法移开。 箱子里,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怪怪地看着他。 2. 葬礼 朱能参加了孙空、老袁和白晶晶的葬礼。 刚才,他们还在一起。现在,他却来参加他们的葬礼了。这件事十分诡谲,没有人解释得了。 不过,他还是弄明白了一些事儿。 西天影视度假村确实是想请朱能来帮忙养猴子,他们还给他发过一封邮件。在邮件里,他们很详细地介绍了度假村的情况。后面,很诚恳地邀请朱能过来。 可是,朱能没有回复。 他们猜朱能是没看见邮件。于是,他们派了三个人,去找他。可是,这三个人刚离开度假村,就出车祸了,连人带车掉下了悬崖。 那天下雨,路滑。 孙空、老袁、白晶晶出车祸了,他们连人带车掉下了悬崖。然后,他们从悬崖下爬上来,开着那辆车,把朱能接来了…… 朱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越是不敢想就越忍不住要想。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牛传统是怎么回事? 难道只是凑巧赶上了?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打量了他一下,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淋了雨,有些受凉。”朱能说。 那个男人说:“要不先送你回去吧?我让他们已经把酒菜准备好了。” 朱能说:“不用,我等葬礼结束。” 墓坑是早就挖好的,几个人一起动手,三个坟包很快鼓了起来。 他们蹲在坟包前,开始烧纸。 火很旺,纸灰飘向空中。 朱能也在坟包前蹲了下来,用一根棍子拨着火堆。 很快,纸烧完了,几个人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开始往回走。 走出很远一段路以后,朱能不放心地回过头,他怕再看到孙空、老袁和白晶晶。幸好,他只看到了三个鼓鼓的坟包。 那个男人让其中一个人把吉普车开回去。那个人脸都吓白了,拼命摇头,死活都不敢。 其他几个人也不敢。 后来,他们几个人都挤进了灵车。 晚上,度假村的几个人请朱能吃饭,那个男人也在场。朱能知道了他的名字沙净。 朱能把他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他们惊愕了,半天没有说话。 “我想,是因为我没来,害得他们去接我的时候出了车祸,所以……他们缠着我。他们喜欢什么?要是喜欢钱,我就给他们多烧几沓纸钱;要是喜欢车子,我就给他们烧个纸糊的车子……” 沙净说:“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让袁守城给你看看。” 朱能一愣:“袁守城?” “哦,忘了告诉你,为了吸引游客,我们这的人都改了名字。你看,我在流沙河搞水上旅游,所以叫沙净。孙空,在花果山养猴子,所以……”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孙空这两个字很晦气,应该避讳。 朱能的脸色变了变。 沙净接着说:“你别看袁守城只是个摆摊算命的,可他真有道行,让他给你看看,肯定就没事儿了。” 另一个人说:“猴子是《西游记》的主角,也是我们度假村的主角,还请朱先生多多帮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全力配合。” “出什么问题了?”朱能问。 “就是老打架,很多猴子都受伤了,还死了几只。” “一共有多少只猴子?” “好几百只吧,数不清。” “这些猴子是哪儿来的?” “附近山顶上的。” 朱能一怔,他知道,猴子怕生,要让这么多猴子从山顶上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谁把这么多猴子从山顶上弄下来的?”他问。 没有人说话了。 朱能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是……孙空?” 沙净说:“是孙空。前几年,这里刚建好的时候,我们去附近山上找猴子,找了好久也没什么收获。有一天,我们在山上遇到了孙空,他一个人住在山顶。后来,他就来这里工作了,那些猴子就是他带来的。” “他原来叫什么名字?” 沙净的脸色变了变,想了一会儿,终于说:“不知道。” 朱能打了个冷战。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件红色的雨衣,闻到了那股腐臭味,那是他的身体在腐烂…… “没事儿吧?”沙净小心地问。 朱能回过神来,说:“没事儿。对了,老袁是做什么的?” “附近村里的农民,帮孙空养猴子的。” “白晶晶呢?” “我们招聘的导游。” “她不是当地人吧?” “她家离这里挺远的,就是你刚下火车的那地方,听说她家住在郊区,老袁去过。因为她认识路,领导才派她送孙空和老袁去火车站。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老袁怎么去过她家?” 沙净笑了笑,说:“看上她了呗。要说这个老袁,人也不错,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娶上媳fù。后来,他竟然看上白晶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盘丝洞跑,耽误了不少工作。有几次,他都跟着白晶晶去她家了,弄得影响很不好。” “白晶晶不喜欢他?” “当然不喜欢了。你说,就凭老袁那长相,白晶晶怎么会……” 【文】沙净突然闭上了嘴,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人】一股yīn森森的鬼气弥漫开来。 【书】大家都不说话了。 【屋】夜一点点流淌着,朱能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很静,跟平时一样。 没有穿着红色雨衣的人在外面敲门,天花板上没有突然露出一个红红的屁股,或者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手…… 可是,朱能的心里却极其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些什么样的恐怖事件。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朱能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老袁的手机。 手机一直在响,声音幽深,鬼祟,飘忽…… 终于,他颤颤地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 “喂?” 没有人说话。 朱能屏住呼吸,努力地听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的心紧了一下。 “你是谁?”朱能哆哆嗦嗦地问。 “……” “请讲话。” “……” 手机的另一端一直没有人说话,但是,朱能察觉到了对方的喘息声。 他越来越害怕。 突然,对方说话了:“你们没把我埋进去。”他的语速很快,声音里充满了气愤。 是老袁的声音! 朱能一下就把手机给扔了。 是的,他们没有把他埋进去。尸体没有找到,他的坟里只埋了几件衣服。现在,他不愿意了,他找上门来了…… 朱能刻骨铭心地记住了他说的这句话:“你们没把我埋进去。” 3. 午夜铃声 外面很黑,刮着大风,最近的天气总是这么反常。 朱能的房间很热闹。 桌子上堆满了吃的,基本上都是熟食,还有一罐一罐的啤酒。几个穿蓝制服的人把朱能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他们是花果山的猴子饲养员,都是从附近村里招来的,没什么经验。 从今天晚上开始,朱能成了他们的领导。 他们都很年轻,也很热情,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怕。聊着聊着,朱能不那么害怕了。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有一个女孩一直盯着窗台看。 老袁的那个手机放在窗台上,这是沙净给他出的主意。沙净说,你把老袁的手机放窗台上,别关窗户,让他拿走吧。 朱能照办了。可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老袁来拿手机的时候,和他打招呼,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沙净。他能感觉出来,沙净也很害怕。 还有,他住二楼,老袁能上来吗?要不要给他准备个梯子?如果他来敲门怎么办?如果他再打电话来怎么办……->小说下栽+wRshU。CoM<- 朱能一直在胡思乱想。 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大家开始东一句西一句胡侃,不知怎么地就说到了手机。 侯兵说:“前几天,我一邻居买了一部手机,和我的一模一样,竟然比我的便宜一半,你说气人不气人?” 侯志军说:“这算什么,我这个手机买的时候一千多,前几天,我想把这个卖了换个新的,你们猜人家出多少钱收?八十!” 袁慧说:“朱老师的手机挺有意思。”袁慧就是一直盯着窗台看的那个女孩。 候兵站起身朝窗台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朱老师的手机看起来有些面熟?” “和老袁的那个手机挺像。”袁慧说。 “别胡说!老袁已经……”侯兵瞪了她一眼。 朱能默默地点上一支烟。 他们只知道老袁、孙空、白晶晶出了车祸,却不知道这几天老袁他们一直和朱能在一起。而且,还在纠缠他。 度假村的领导封锁了消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又过了一会儿,侯兵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别耽误朱老师休息了。” 很快,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朱能注意到,袁慧没有笑,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关上了房门。外面风更大了,吹得窗户“啪嗒啪嗒”响。 他看了下时间,快十二点了。 窗户一直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进来,又像有什么东西要出去。 老袁会回来拿手机吗? 门突然响了。 朱能走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出去,是袁慧。 他拉开门,小声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袁慧站在黑糊糊的门外,指着里屋的窗台说:“朱老师,那是您的手机吗?” “进来说吧。” 袁慧朝里探了探头,说:“不了。朱老师,那是您的手机吗?”她的神情有些异常。 “你问这个干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很明显,她撒谎了。 “手机是我的。”朱能也撒谎了。他怕说出真相以后,袁慧会被吓晕过去。 “哦……那我走了。” “哎!”朱能叫住她,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袁慧左右看了看,吞吞吐吐地说:“告诉您一件事儿……您别害怕啊。” 朱能头皮一阵发麻。 下午,沙净也说过这句话。然后,他就说:“我们正在给孙空、老袁、白晶晶出殡……” 现在,袁慧又说了同样的话。接下来,她要告诉他什么? 朱能直直地看着她。 “您的手机和老袁的一模一样。”袁慧小声说。 朱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一模一样的手机多了。” “朱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袁慧转过身,低声地说:“我听人说,午夜十二点的电话,千万不能接。因为,因为很可能是那边的人打来的……” 这一次,朱能抖了一下。 “朱老师,您没事儿吧?” “哦,没事,有些受凉。”朱能掩饰着心里的恐惧。 袁慧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说:“您的脸色不太好……” 她还没说完,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抖了一下。 袁慧一下就停住了口。 这时候,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手机一直在响:“丁零……丁零……丁零……丁零……丁零……” 狠了狠心,朱能走到窗台前,伸手抓起了手机:“喂!” 等了一下,里面才缓缓传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他一字一顿地说:“让……你……跑……了……” 是牛传统的声音。 4. 捉鬼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早晨,朱能一睁开眼,就闻到一股潮乎乎的味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还这么多雨,有些反常。 躺在床上抽了一支烟,朱能爬起来,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他住在旅馆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这是专家待遇。 旅馆门口是一个小广场,有几个老头儿、老太太在晨练。一个在扭秧歌,一个在打太极拳,还有一个在不停地抖。 扭秧歌的老太太有些奇怪。她不像是在扭秧歌,而像在跳大神,两条胳膊、两条腿莫名其妙地弯曲扭动着。她的眼神在朱能身上飘来飘去。 这世界怎么了?朱能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疑起来。 他对自己说:想点快乐的事吧。 可是,脑子里全是一些恐怖的场景:下雨天,红色雨衣,隐在雨衣后面的脸,黑色吉普车,三个鼓鼓的坟包,漫天飞舞的纸灰…… 朱能感到很失落。 他是一个好人不偷不抢,工作尽职,在公jiāo车上给老弱病残让座,拾金不昧,不在背后说人坏话,生活节俭,公共场所从不抽烟…… 可是他没有快乐的事情可想。也许,这几天的诡怪遭遇把他心里的快乐全掩盖了。 点上支烟,朱能慢慢地朝前走去,他想熟悉一下度假村的情况。在路上,他不停地打量四周,观察有没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他变得多疑起来。 朱能第一次到度假村这种地方来。 这里很安静,很整洁,有大片大片的草坪,远处是青山,身边是绿水。看着看着,他的心紧了一下他梦到过这个地方。在梦里,有一个东西跟着他……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 后面什么都没有。 再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辆摩托车,还有那个卖年糕的人。朱能一怔,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卖年糕的人好像有些害怕朱能,他推起摩托车,急匆匆地走了。 转了一会儿,朱能开始往回走。 度假村里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他的身边不时跑过几个穿着运动装的人,看样子是游客。附近的草坪上,几个孩子在放风筝。孩子们欢声笑语不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旅馆。 朱能用钥匙打开门,吓了一跳有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床上!这是个道士,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盘着头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回来了?” 朱能愕然地点点头。 “我等你半天了。” “等我?”朱能一怔,随后他想到了什么,说:“您是袁……大师吧?” “袁守城。” 朱能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给他。 袁守城很客气地接过茶,却没有喝,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朱能一边和他说话一边观察他。 他还有些怀疑。 袁守城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开始说一些很深奥的话在今天,没有一种知识能够帮我们断言是否真有一种超自然的事物存在。一切从混沌中来,又归向混沌中去。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他娓娓道来,不卑不亢,朱能听得肃然起敬。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么有学问的人不会是骗子,他真的有道行。 朱能说:“袁大师,咱们开始吧?” 袁守城点点头,说:“开始吧。” 朱能说:“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她问我……” 袁守城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朱能愣了。 袁守城捋了捋下巴上的几绺胡须,直直地盯着朱能,突然眼睛里shè出了两道冷冷的寒光:“他们就在你身上。” 朱能哆嗦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自己,灰色夹克,黑色裤子,黑色皮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袁守城环顾着四周,盯着窗户说:“把窗帘拉上。” 朱能赶紧把窗帘拉上。 “还不行,还是太亮。” 朱能又手忙脚乱地把床单和被罩都挂到了窗户上。房间里一下就暗了,他只能看见袁守城的轮廓。 “我现在开始作法,把他们从你身上赶出去。你别害怕,也不要乱动。” 朱能点点头。想了一下,他怕袁守城看不到他点头,连忙又答应了一声。 黑暗中,朱能看不清楚袁守城在做什么。 他开始闻到了一些气味雨水的味道,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气,难闻的腐臭味,早市上各种早点的香味,油漆刺鼻的味道,白晶晶的体香,带着霉味的香烟,鸡血的腥味,年糕的香气,纸灰味…… 突然,这些味道全部消失了。 接着,他闻到了鲜花的香味,青草的气息,空气中湿漉漉的清新味儿。 朱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终于,所有的味道都消失了,房间也恢复了平静。 “好了,把窗帘拉开吧。”袁守城有气无力地说,他似乎很疲惫。 朱能拉开窗帘,房间里毫无变化,他不知道那些气味是哪来的。 “他们被赶走了?”他愣愣地看着四周。 袁守城长出一口气,说:“赶走了。” 朱能一愣,他赶紧掏出香烟,一脸虔诚地说:“袁大师,您抽烟,您抽烟。”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抖。 袁守城接过香烟,放在了桌上,他说:“还有一件事,你得把他们埋了。” 朱能又是一愣:“怎么埋?” “你找些他们生前的照片,埋了就没事了。” 朱能立刻点点头,说:“我这就去。” 袁守城摆摆手:“不行,你得半夜去埋,十二点整。而且,你得一个人去,不能带别人。” 朱能有些犹豫,他还真不敢一个人去。 袁守城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说:“不用怕,我在你身上作了法,他们不敢靠近你。” 朱能咬了咬牙,说:“行,我一个人去。” 袁守城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道袍,说:“你准备准备吧,我回去了。” “袁大师!您等一下!”朱能一把拉住他,然后掏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全拿了出来,说:“这点儿钱您先收下,等回头我一定重谢您。” 袁守城怪怪地看着他,终于说:“收起来吧,钱买不来命。” 朱能被感动了。 袁守城拍了拍他的肩,说:“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去吧,拖久了不好。”说完,他开始朝外走。 “袁大师!”朱能在背后喊了一声。 袁守城回过头,看着他。 “刚才,我闻到的那些气味儿……” “不该问的别问。” 朱能不敢说话了。 5. 照片 袁守城走后不久,侯兵来了,他先陪朱能去吃了早餐,然后一起来到了花果山。隔老远,朱能就听到了猴子们的吵闹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一大群猴子正在打架,又抓又咬的,有的猴子手里还抄着家伙,石块、木棒啥的。 青壮年猴子打得热火朝天,老幼病残的猴子也没闲着,有的在旁边帮腔,有的不时上去挠一下对手。 它们就像一群疯子,打得头破血流却不依不饶。 侯兵叹了口气,说:“每天一到这个时间就打架,真没办法。” 朱能不说话,他看猴子打架。 “朱老师,您说这群猴子是不是有病?” 朱能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猴子打架。 侯兵递给朱能一支烟,说:“您快给想个办法吧,再这样打下去,这几百只猴子可就要打没了。”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猴子分成了两个群体?” 侯兵看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猴子都长得一样,我还真看不出来。” “再给它们喂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的时候,你分开喂。”朱能指了指,“这边放上一些,那边再放一些,这样它们就不打架了。” “您是说,它们打架是为了抢食物?” 朱能点点头。 侯兵看了一下,还是不理解:“可是我们每次都投放很多的食物,它们根本就吃不完,为什么还要打架?” 朱能笑笑说:“每群猴子都有自己的领地,你把食物投放到它的领地上,它就要保护这些食物。当另一个群体的猴子要来抢这些食物的时候,它们当然就要打架了。” 侯兵连忙掏出一个小本子,把朱能的话记了下来。 朱能看着他,突然问:“你们不是姓袁,就是姓侯?” “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侯兵连忙回答道,“我们村里除了姓袁的就是姓侯的。” 袁,侯,猿猴。朱能觉得这两个姓很有深度,它们的后面仿佛隐藏着一个深邃的yīn谋,那是一个黑暗的秘密,无边,无底。 想了一下,他又问:“出车祸的老袁是不是你们村的?” 侯兵点头,说:“是我们村的。” “他……人怎么样?” 侯兵看了朱能一眼,低下头说:“告诉您一件事儿……您别害怕啊。”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朱能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恐怖。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深沉?他点上烟,狠狠地吸着。 犹豫了一会儿,侯兵终于说:“老袁长得……和您很像。” 朱能被烟呛了一下。 这几天,朱能一直没看清老袁的长相。他的脸,大部分隐在雨衣后面,五官不清,表情不详。没想到,隐在雨衣后的那张脸,和他长得很像…… 朱能的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朱老师,您的脸色不太好,您没事吧?” “没事儿。” 侯兵又说:“老袁的脸色就不太好,他的脸很白,没有血色……”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候,猴子们已经打完架了。获胜的一方叽叽喳喳,上蹿下跳;失败的一方垂头丧气,慢慢地退回了自己的领地。 很显然,入侵者被打败了。 游客也多了起来,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猴子们斗殴,一脸兴奋。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喊:“妈妈!那个小猴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妈妈!那个猴子是不是死了呀?” “妈妈!猴子会疼吗?” “妈妈!那个猴子穿着雨衣!真好玩儿!它是猴子大王吗?” 朱能的头皮一zhà。 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一只穿着红色雨衣的猴子站在水帘洞门口,一动不动。雨衣遮住了它的脸。 朱能愣愣地看着它。它一直没有动。 这不符合常理。猴子都是爱动的,让它一动不动地站这么长时间,很困难。它是孙空?这个想法很晦气,朱能把视线挪开了。 侯兵凑到他身边,低声地说:“朱老师,您看见那只穿雨衣的猴子了吗?” 朱能抖了一下:“看见了。” 侯兵的声音更小了,他几乎趴在了朱能的耳朵上:“以前,孙空整天和它在一起。有人说,说孙空和它……和它做那事儿。” 朱能忍不住要呕吐。 “它一定又想孙空了。”侯兵喃喃地说。 朱能转身就走。 “朱老师,您去哪儿?” “我去把他们都埋了。”他不回头,冷冷地说。 朱能找到了沙净,想让他帮忙找一下孙空、老袁和白晶晶的照片。沙净正在接电话,看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来笑着点点头。 放下电话,沙净笑眯眯地说:“我刚听说了,您一来就解决了猴子打架的问题,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朱能直接切入主题:“您这里有没有孙空、老袁和白晶晶的照片?” 愣了一下,沙净问:“要那个干吗?” 朱能就把袁守城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个简单,我带你去找。”沙净说,“员工们来上班之前,都填过一个表,上面有照片。咱们去办公室问问,应该还有存根。”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胖女人在值班。他们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往嘴唇上抹什么东西。她的嘴唇很红,比猴子的屁股还红。 沙净对她说明了来意。 胖女人厌恶地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柜子,说:“都在里面,你们自己找吧,别弄乱了。”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 大清早就来找死人的东西,是有点晦气。 朱能一脸歉意地冲她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找到了孙空、老袁和白晶晶的照片。 朱能终于看清了老袁的脸,他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袁和他长得很像,非常像。只是照片上的老袁脸色很白,而且一脸苦相。 沙净也看出来了,他看看照片,再看看朱能,一脸震惊。 “您以前没见过老袁?”朱能问。 沙净把目光转向别处,说:“没有,度假村这么大,很多人我都不认识。还有,我听说他和孙空整天躲在花果山上,很少和外人接触……” “谢谢您。”朱能打断了他的话。 “您千万别客气。对了,今天晚上要不要我找个人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 “那地方离这里十几里路呢,您怎么去?” 想了一下,朱能说:“您能不能帮我找一辆自行车?” 沙净笑了:“这个没问题,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去。” 朱能把照片包起来,装好,慢慢地走了出去。袁大师说,把照片埋了他就没事了。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十五个小时。 朱能有些等不及了。 6. 恩人 牛传统被一个卖年糕的人给救了。 那个人把他弄到摩托车上,带回了家。他家的院子很大,房子却很小,仅有的几件家具也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很穷。 他把牛传统放到了床上,还给他盖上了被子。 牛传统感动坏了,眼泪差一点流出来。这几天,他遇见的人都是那么的可怕,都在算计他,只有眼前这个人对他好。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报答眼前这个人。 他是他的恩人。 现在,他的恩人蹲在门前吸烟,还不时地拿出一张钱左看右看。 那是一张面值一元的钱。 牛传统又一次被感动了他的恩人为了救他,都没有去卖年糕。今天的收入只有一块钱,他一定在为明天发愁。 雨停了,又开始刮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快天黑的时候,牛传统感到身上有了力气,他挣扎了一下,竟然能动弹了,张了张嘴,他发出了一丝呻吟声。 他的恩人走了过来,问:“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恩人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块年糕和一杯水走过来,说:“先吃点东西吧。” 吃年糕的时候,牛传统的泪水流了下来。好几年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 天一下就黑了,很罕见。 恩人没有开灯,他被黑暗忽略了。 牛传统有些害怕箱子里就是这么黑,像闭上了眼睛一样的黑。他想,恩人是不是去院子里解手了呢? 很长时间过去了,恩人都没有出现。 一阵风吹过,房门发出鬼故事里的声音:“吱呀” 接着,有人走了进来。此时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牛传统和他都看不见对方。走进来的是他的恩人吗? 牛传统干咳了一声。 对方停下了脚步,说:“你怎么了?” 是恩人的声音,牛传统松了一口气,说:“你怎么不开灯?” “哦,灯泡坏了,我刚出去买了一个。” 等了一会儿,灯还没有亮起来,恩人也没有出声,牛传统不好意思干咳了,他想下床看看。躺在床上积攒了些力气,他一下坐了起来。 他的脸和另一个人的脸撞在了一起。 “谁?”牛传统颤声问。 几乎在同时,一个呻吟声响了起来是恩人的声音。 牛传统的心揪了起来。 黑暗中,他趴在床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声不响,他的脸距离他只有几厘米…… “我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有。” 牛传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句话。沉默了一阵,终于说:“你怎么不把灯泡换上?” “太黑了,看不见。” 停了停,牛传统又说:“你不是抽烟吗?打火机呢?” 他竟然不说话了。 牛传统在黑暗中很尴尬,硬着头皮又说:“我姓牛,叫牛传统,我不是坏人,真的,原来我给动物园供应生ròu,后来……” “你认识孙空、老袁和白晶晶吗?”恩人突然问。 牛传统怔了一下,说:“不认识。” 灯突然亮了。 他站在灯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叫袁天刚。”他的表情饱含深意。 牛传统慢慢地下了床,说:“谢谢你救了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虽然现在我没有钱,可是以后,以后我有了钱……” “哦,不用了。”说完,袁天刚又在门前蹲了下来,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像是在想一件很恐怖的事,又像是在想一件很开心的事,yīn晴不定。 在这个小村子,天一黑,外面就没什么人了,空dàngdàng的,一片死寂。 刮着大风。 牛传统站在床边,看墙上的影子。他站着,影子长长的;袁天刚蹲着,影子短短的,仿佛是婴儿在母体内的样子。 一长一短的两个影子都不动。 空气中有一些异样的味道,是纸灰味,很晦气。 牛传统小心地观察着袁天刚。他大约三十岁左右,或者,只有二十几岁,只是有些显老。他的脸很长,有点像驴,黑黑的,表情丰富。 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支在门槛上弹了弹,又摸出一个老式的打火机,开始打火:“咔嚓,咔嚓,咔嚓……” 打火机可能是坏了,打了很多下,还是不冒火。他一下就把打火机甩了出去。打火机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那声音在黑暗中传出去很远。 他慢慢地站起身,又慢慢地走了出去。 牛传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半小时以后,袁天刚回来了,他的嘴上叼着烟,手里提着两样熟食猪头ròu和五香花生。还有两瓶酒。 “喝点吧?”他招呼牛传统。 “……行,喝点。” 他拿出了两个大碗,把酒倒上,两瓶酒正好倒了两大碗。牛传统有些担心,他没有那么大的酒量。 袁天刚端起酒碗,说:“走一个?” “咱们还是……慢慢喝吧。” “行,慢慢喝。”说完,袁天刚把酒碗放到嘴边,一仰头,大半碗酒下了肚。 牛传统目瞪口呆:“我能……再慢点吗?” 袁天刚看着他,忽然问:“你怎么会被人装进箱子里?” 牛传统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整个过程他都是稀里糊涂的。停了会儿,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他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倾诉出来以后,心里的恐惧就淡了一些。 听着听着,袁天刚眼里的光一点点地亮了,那刀锋一样的亮光虽然藏在眼底,但还是很刺人。 牛传统低下头,小口喝酒。 “你还想不想报仇?” 牛传统抬起头,看着袁天刚,犹豫了一下说:“不想了……” 袁天刚逼视着他,说:“真的不想了?” “是不敢想了。”牛传统又低下了头。 袁天刚笑了笑,说:“你知道朱能现在在哪儿吗?” “他在哪儿?”牛传统追问道。 “西天影视度假村。” “他去那儿干吗?” “不知道,但是我能帮你报仇。” 牛传统愣了一下,说:“怎么帮?” 袁天刚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说:“你先帮我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 袁天刚喃喃地说:“有一件事,我得先弄明白……”说完,他摸出一个丑陋而破旧的手机,按下一串号码,然后递给了牛传统。 “给谁打电话?我说什么?” “一个邻居,老袁,你就说我请他过来喝酒。” 牛传统有些惊诧,但还是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袁天刚很紧张地看着他。 牛传统看了看手机,说:“没打通。” “屋里信号不好,去院子里打吧。” 院子的外面几棵高大的树黑压压的,一只鸟叫了起来,那声音高一声低一声,极其古怪:“咕咪咕咪咕咪” 牛传统有些胆怯地问:“什么鸟在叫?” 袁天刚四下看了看:“猫头鹰吧。” “我听说,晚上听到猫头鹰叫,会死人……” “快打电话吧。” 牛传统又一次按下了通话键,不一会儿,手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一瞬间,牛传统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是朱能的声音,这是他的仇人朱能的声音。等了一下,他一字一字地说:“让……你……跑……了……” 对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袁天刚迫不及待地问。 牛传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是朱能接的电话。” 很显然,袁天刚也有些诧异,他警觉地四下看了看,说:“没事了,睡吧。从明天开始我帮你报仇。” 牛传统觉得事情越来越怪了。 前面没有站着穿红色雨衣的人,后面也没有毛茸茸的小手摸他,耳边也没有响起朱能那女人一样的笑声…… 但是,他就是觉得有些怪。 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禁止自己想下去了。眼前这个人是他的恩人,他不能对恩人不敬。 这时候,袁天刚慢腾腾地进屋了。 牛传统也跟了上去。 那只怪异的大鸟惊惊咋咋地飞起来,它在院子的上空盘旋,“咕咪,咕咪”地乱叫,叫得很丧气。 7. 埋人 下午的时候,朱能想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十点,他爬起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坟地。 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 朱能越来越害怕。 他害怕又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直挺挺地站在前面,而且看不到那个人的脸。 他害怕再一次看到那辆黑色吉普车。 他害怕再听到那个声音:你们没把我埋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快到坟地的时候,可能是轧了钉子,自行车bào胎了。他只好下来,推着它朝前走。手电筒的光柱把黑暗中的一切都省略了,只剩下一条白惨惨的土路。 朱能的脸色也很惨白。 刚下了雨,土路十分难走,很泥泞。有好几次,他差一点摔倒。 快到那三个坟前的时候,他竟然抽筋了。 这时候,起风了。风声很大,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的低泣声,怪人的。 离那三个坟只有十几米了,他突然看到,坟堆的后面闪出一个人来,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他。 是那个卖年糕的人。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白惨惨的。 朱能的两只手死死抓着车把,都渗出了汗,却装出很镇静的样子,他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和他打招呼:“早来了啊?” 卖年糕的人弯下腰,从坟堆的后面提起一个篮子,慢慢地从朱能的身边走了过去。 他的篮子碰到了朱能的腿。 朱能扫了一眼,里面装了些水果和半瓶酒,还有一副碗筷。 “哎……”朱能喊了一声。 卖年糕的人慢慢地转过身,看着他。 “你认识他们?” “老袁,是我的邻居。” 停了一下,朱能说:“老袁,是个好人。” 卖年糕的人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好人不长命。”说完,他就走开了。他的背影有些佝偻,四肢弯曲,有些像猴子…… 朱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跟牛传统结仇,后悔那天晚上给孙空开门,后悔跟他们来这个地方,后悔今天晚上一个人来埋照片……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半小时,朱能点上支烟,蹲下来,等着。 风毫无预兆地停了,一片死寂。 他听到一些声音,细细碎碎的,像是老鼠在磨牙,又像是一个人在用指甲抓挠什么坚硬的东西。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他竖起耳朵,努力捕捉这声音的来源。 听着听着,他的头发一下就竖了起来 声音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而且,那绝对不是老鼠弄出来的声音,就是一个人在用指甲挠什么东西。 前几天,这个世界上少了三个人,多了三个鬼。 而如今,这三个鬼开始不安分了…… 朱能越来越害怕。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然后,他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把手电筒放在地上,拿出带来的纸钱,撕成一条条贴在自己的脸上…… 小时候,我们或许都玩过这个游戏几个人一起打牌,谁输了,就撕一张纸条贴在脸上。最后,有的人脸上就贴满了白花花的纸条,一喘气,纸条呼扇呼扇的,十分恐怖。 他试图提醒他们,他是来送钱的…… 现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五分钟,难熬的五分钟。 那个声音一直在持续。 终于,十二点到了。朱能手忙脚乱地拿出孙空、老袁、白晶晶的照片,在每个坟上都挖了一个坑,依次把照片放进去,埋上。 然后,他开始烧纸钱。 还有一件事,白天他翻行李的时候,发现孙空给他的那三万块钱变成了一堆纸灰……他没有感到惊讶和害怕,只是把纸灰倒进了马桶,冲走了。 火堆很旺,没有风,纸灰却四散飘飞,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 朱能站起身,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阿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憋不住突然喷出来的。 朱能撒腿就跑。 跑了几十米,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他的魂儿都吓掉了。 火堆还没有完全熄灭,借着微弱的光,朱能看见每个坟前都站着一个人,两高一矮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穿着红色的雨衣,另一个人长发遮住了脸,是个女的。 朱能呆了,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突然,他们朝他挥了挥手…… 朱能惨叫一声,扭头就跑。手电筒和自行车他都扔在那儿了。 他迷路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哆嗦了一下。四周一片旷野,除了荒草还是荒草,那条土路呢?他朝地上看了看,猛地发现,那起伏的荒草下是一个个或高或低的坟墓! 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片坟地! 月亮冒出来了,像一只巨大的独眼,挂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他又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一段路。 他看见了几棵粗壮而歪斜的槐树,旁边还有一个低矮的土房子,应该是土地庙。附近chā着一根高高的引魂幡,上面的白色纸钱随风飘摇着“哗啦,哗啦,哗啦……” 远处,一个亮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打着手电筒正朝这里走来。 朱能钻进了土地庙里。 里面很狭窄,刚好能容下一个人。他抱着头,浑身哆嗦。 良久。 外面寂静无声。 他慢慢地探出头,打算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他立刻看到了三张脸孙空、老袁、白晶晶的脸。他们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脸部的肌ròu扭曲着,满脸凄然的惨笑。 “你把我们埋错了。”老袁小声地说。 朱能终于晕过去了。 第四章 暗示 1. 回魂 第二天,朱能被人发现躺在一片坟地中。幸运的是,他还活着。 他感到自己大祸临头了 他竟然把他们给埋错了。 他们的坟前没有墓碑,他们的骨灰盒一模一样,坟堆也一模一样…… 去埋照片的时候,他应该先打听清楚。现在,一切都晚了,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了。 这几天,朱能一直失魂落魄的。 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他被三个已经死了的人接到了西天影视度假村。问题是,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能再去把他接过来? 难道真的见鬼了? 如果说,只有他一个人见到他们,那他很可能就是见鬼了。可是,如果别的人也看到了他们,那这件事就值得推敲了。 他只听说过某个人见鬼,而没听说过某群人见鬼。这仿佛是一条潜规则。 朱能开始想一些细节,还有谁见过这孙空、老袁和白晶晶。 首先,动物园的保安马亮见过孙空。 火车上查票的乘警也看到过孙空,只是他把孙空当成了儿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乘警,他看到过白晶晶。而且,据白晶晶说他是她的哥哥。 那个卖东西的老女人见过他们,还和他们说过话。 还有牛传统。朱能不确定他和孙空、老袁、白晶晶到底是什么关系。 卖年糕的人,当时他也在现场,应该算是个目击者。 朱能开始联系他们。 他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他先给马亮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她说这是她新办的号码。朱能又问了动物园的同事,才知道马亮已经辞职了,去向不明。 朱能又辗转联系到了那个查票的乘警。想了一会儿,他很客气地告诉朱能,他不记得这件事儿了。还有,他们单位没有姓白的乘警。而且,那天火车上人少,卖完盒饭以后,餐车里就没人了。 他不知道牛传统去哪儿了。那天晚上给朱能打过一次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硬着头皮朱能按照那个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关机。 老女人和卖年糕的人,朱能没联系到他们。 这件事还是个谜。 一闭上眼,朱能就能看见红色雨衣,还有隐在红色雨衣后面毛烘烘的脸…… 他哪儿都不敢去了,仅待在房间里上网,看电视。 朱能在网上和电视上看到了很多疑似见鬼的经历。他一条条仔细地看下去,希望能找到有和他类似经历的人,请教一下解决问题的办法。 很可惜,他没有找到。 不过,他还是有收获的。看了那么多疑似见鬼的经历,他明白了一件事几乎没有人真的见过鬼,他们的诡怪遭遇大都能得出一个科学的解释。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难道孙空、老袁、白晶晶并没有死? 他的脑袋一下就大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那这些事就是他们在故意吓自己。 朱能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冥冥之中的yīn谋,他置身于别人的掌握中,无处藏身。他们隐藏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谁。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直到谜底出现。 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想对策。 最后,他给袁守城打去了电话:“喂,袁大师,我是朱能。” “哦,什么事儿?” “袁大师,有人在吓我。”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显然让袁守城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愣了愣才说:“怎么回事?你说详细一些。” 朱能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停了很久,袁守城才说:“这样吧,今天下午我再去给你看看。” 放下电话,朱能出门了。他打算去买个手机,顺便把老袁那个手机给扔了。不能等他来拿了,怪吓人的。 要是昨天晚上把手机和照片一起埋了就好了,他暗自后悔把这件事给忘了。 外面风和日丽。 小广场上,一群人围在一起打牌,争得面红耳赤。一个中年女人推着一辆小吃车,在这群人的周围转悠。还有一个擦皮鞋的,正在忙着活。 一切都很正常。 背着手,朱能慢慢地转悠着。 这里的确很漂亮,空气也好。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可依旧温暖。朱能的身边不时走过几个穿着清凉的美女,香气四溢,很惹火。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可怕的事,朱能真想在这里永远住下去。 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到有卖手机的地方,却发现有好几个剧组在拍戏。都是些古装剧,飞来飞去,哭哭啼啼,没意思。 他忽然想去花果山看看,然后把老袁的手机扔在那儿。 朱能打听了一下路,慢悠悠地朝前走。而此时,那个穿红色雨衣的猴子正站在水帘洞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它和孙空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它和孙空在水帘洞里做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失去孙空以后,它是如何度过一个个漫长黑夜的。 甚至没有人知道它多大了。 也许,它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老…… 朱能远远地就看见了它。 其他猴子都在玩耍打闹,只有它站在那里不动,静静地看着前方。 侯兵看见了他,跑过来,说:“朱老师,您身体没事了?” “没事了。” “刚才我去旅馆找过您,您不在……” “找我有事?” 侯兵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拿出一张银行卡,说:“月底了,该发工资了,领导让我把这个jiāo给您。” 朱能一怔:“动物园给我发过工资了。” 侯兵笑笑说:“我们领导说了,您是专家,得双薪。” 朱能接过银行卡,说:“替我谢谢你们领导。” “密码是六个九。那我先走了,朱老师。”侯兵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说:“对了,还有一件事。过两天就是万圣节了,领导让咱们花果山准备一下节目。朱老师,您看这事儿……” 朱能又是一怔:“万圣节?” “您不知道万圣节?” “知道,就是没想到这里也过万圣节。” “这几年有些外国人来这里旅游,都是跟他们学的。” 朱能想了一下,说:“咱们花果山只有猴子,就让猴子们演个节目吧。等会儿你选几只大小差不多的,这两天我给训练训练。” 侯兵有些犹豫:“两天行吗?这群猴子以前都没有受过训练,怕是不听招呼。” “没事儿,我教它们一套广播体cāo。” “就用两天时间让猴子学广播体cāo?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学那个广播体cāo都学了一个星期。这猴子……行吗?” 朱能笑了,说:“又不是让猴子去参加国庆阅兵,有那么点模样就行了,你去准备准备吧,记得选大小差不多的。” 侯兵转身走了。 朱能想到了什么,他喊了一声:“侯兵,等一下!” “朱老师,您还有什么事?” “老袁平常住哪儿?” 想了一下,侯兵说:“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晚上我不住在这儿。他可能睡值班室,也可能和孙空一起住在水帘洞里,您问这个干吗?” “没事,随便问问。”朱能挥了挥手,“你忙去吧。” 朱能朝水帘洞看了一眼,那只穿红色雨衣的猴子不见了,周围也没有它的身影。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天很蓝,太阳有些晃眼。 游客很多。 朱能忽然有了一个很自私、很罪恶的想法:把老袁的手机扔在地上,让游客捡走,同时把他的厄运也捡走。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手机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很沉重。 犹豫了很久,朱能趁人不注意,把手机扔在了地上,然后走开,坐在很远的路边,抽烟,观察。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朱能很紧张地看着他们。 他们跑到手机跟前,根本没看见,径直就跑过去了,越跑越远。小孩子的目光总是被天上飞的东西吸引,很少看脚下,所以他们经常跌倒。 朱能继续等。 一对中年夫妻低着头走了过来,他们戴着眼镜,很斯文。很显然,他们看见了那个手机,但是他们没有捡,绕着走开了。 朱能的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过来,她看见了这个手机。她慢慢地弯下了腰,把手机捡了起来。 朱能赶紧跑了过来,说:“这个手机……是我的。” 老太太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递给他。 朱能有些尴尬,是诡计被看穿以后的尴尬。最后,他决定把手机放到水帘洞去。 他很顺利地进入了水帘洞。 里面有些暗,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像孙空身上的味道。中间放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个方桌,上面有几个碗碟,没有筷子。 角落里放着一张床,那只穿红色雨衣的猴子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朱能脊梁骨一阵阵发冷。 他觉得,它就是孙空。 洞里很寂静,朱能走了几步,皮鞋发出了“咔,咔,咔,咔……”的声音。 他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候,穿雨衣的猴子坐了起来,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包花生,一颗颗地往嘴里送。它直盯着朱能。 朱能像被电击一样猛地抖了一下。 千真万确,它就是孙空,它的动作神态和孙空一模一样。 孙空回来了。 2. 寻根 一路上,朱能都在念叨这句话:孙空回来了,孙空回来了…… 楼道里有些yīn暗,他的脚步声在空寂的楼道里很响。周围的一切变得yīn森起来。朱能感到一股腐臭之气已经从门缝溢出,顺着楼梯流淌下来。 打开房门,他看到袁守城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床上,表情木然。 朱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还穿着那身道袍,上面有些泥,像是在什么地方跌倒过。旁边放着一个招魂幡,上面写着一些奇怪的字符,还挂着白色的纸钱。 愣了一下,朱能倒了杯茶,端给他。 袁守城似乎察觉出朱能的神态有些不对头,就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朱能犹犹豫豫地说:“是一件更恐怖的事……” “你说。” “我看到孙空了。”朱能小声说。 袁守城怔怔地看着他。 朱能无助地看着他,说:“我觉得,我可能以后都无法摆脱他了。” 袁守城的眼睛眯起来,打量了朱能半晌,突然说:“你老实告诉我,你以前认识他们吗?你们有没有什么过节?” 朱能苦笑着摇摇头,说:“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你有没有发现……”袁守城yù言又止。 朱能一愣:“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朱能摇摇头。 “朱能,孙空,你仔细想想。” 朱能的头发一下竖了起来。 袁守城看出了他的变化,又说:“我觉得,你也是这地方的人。” “不可能,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甚至都没听说过西天影视度假村。” 袁守城点点头,端起茶杯,喝茶。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父亲来过这里吗?” 想了一下,朱能说:“他好像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 “你爷爷呢?” 朱能不说话了。 袁守城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你爷爷来过这里?” “我爷爷被劳教过……” 袁守城眼里的光一下就亮了:“是在这儿?” “不知道,他没说。” “你父母也不知道?” “他们也没说。” “你就没问过你爷爷?” “他精神不太正常。”朱能低下了头。 袁守城低下头,继续喝茶。 朱能预感到了什么,忐忑不安地问:“您的意思是……这些事和我爷爷有关?” 袁守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朱能说:“这地方以前就是个劳改农场。” 朱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袁守城站起身,说:“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朱能一把拉住他:“袁大师,您不能走!您得帮帮我……” 袁守城似乎担心沾上晦气,他放下茶杯,不太自然地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果你爷爷和他们有什么过节,谁都帮不了你。”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朱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到更加孤单,更加恐慌。 想了很久,他给袁守城打电话:“喂,袁大师,是我,朱能。” 袁守城似乎不想理他了,冷冷地问:“什么事儿?” “我想问一下,我爷爷和他们有什么仇?” “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袁守城挂断了电话。 一下午,朱能都在想这件事。他越来越肯定了,爷爷一定来过这里,而且和什么人结过仇。现在,他们的后人找自己报仇来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叫朱能了,这个名字饱含深意。 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仇恨让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地报复自己。 快天黑的时候,侯兵打来电话,说猴子已经选出来了,请朱能过去看一下。 朱能出了门,匆匆走向花果山。 侯兵他们已经把十几只猴子关在了一个大笼子里。几个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袁慧也在,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猴子。 朱能朝水帘洞看了一眼,那只穿红色雨衣的猴子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赶紧转过头。 侯兵走过来,问:“朱老师,您看这些猴子行吗?” “给我点水果。” 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一盘水果。 朱能把水果一个个地扔进笼子里,观察了一阵,他指着其中的几只猴子说:“把这几只猴子挑出来,它们不行。” 侯兵不解地问:“为什么?” 朱能说:“并不是每只猴子都能接受训练上场表演的,挑选猴子进行训练也是有讲究的。一般要挑身强力壮的、贪吃的猴子,还得留心观察它们的举动,从而判断猴子的聪明程度。只有身强力壮、贪吃而且聪明的猴子才能进行训练。” 侯兵掏出一个小本子,把他的话记下来。 “你们把那几只猴子挑出来。” 几个人立刻开始忙活。 朱能把袁慧拉到旁边,小声问:“你和老袁是不是一个村的?” 袁慧显然没想到朱能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才说:“是一个村的,他家离我家不远,我们还是拐弯抹角的亲戚呢。”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袁慧说:“他爹在家。” 犹豫了一会儿,朱能说:“你带我去他家看看。” 袁慧一脸惊讶。 天黑了,路上车很少。朱能骑着袁慧的电动车,她坐在后面指路。走了一阵,柏油路变窄了,而且凹凸不平,有零星的牛羊粪。朝两旁看,一棵棵怪模怪样的树,毫无生气。 “快到了吗?”朱能问。 “还有三里路吧。” “问你件事儿。” “您说吧。” 朱能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这儿人的名字和《西游记》里的人名差不多,是现在改的还是以前就有这个风俗?” 袁慧笑了笑,说:“有的人是现在改的,但是以前也有人的名字和《西游记》里的人名一样。”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风俗?” 袁慧又笑了:“其实,这不是什么风俗。以前,我们这里基本上没有人识字,给孩子起名都得请别人,正巧那个人爱看《西游记》……” 朱能记得爷爷家里就有好几个版本的《西游记》。默然半晌,他问:“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听村里的老人说,他好像是个劳改犯。” 朱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袁慧问:“朱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对了,怎么让一个劳改犯给孩子起名?”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那时候的劳改犯和现在的劳改犯不一样,他们能出入农场,村里人经常能见到他们,都挺斯文的,一看就不是坏人。” 朱能沉默了他的爷爷长相就很斯文。 隐约听到前面有狗在叫。 “到我们村了。” 朱能看了看,前面没有一丝灯光。 “你们村的人睡觉真早。”他说。 袁慧喃喃地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停电了吧?” 朱能抖了一下。他忽然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要出事。 又往前走了一阵,袁慧说:“朱老师,您先去我家吧?吃完晚饭我带您去老袁家。” 想了一下,朱能说:“不用了,你告诉我他家在哪儿,我自己去吧。”这件事关系到他爷爷的声誉,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最东边就是老袁家。” “谢谢你,你回去吧。” 袁慧看了他一眼,骑上电动车,拐弯走了。 朱能朝天上看了看,黑糊糊的天就压在他的头顶,太近了,有一种巨大的压抑感。周围一片漆黑,没有表情,没有答案。 他一直朝东走去。 他要去寻找答案。 这个举动很冒险,甚至可能送命。 他走过一个高大的门楼,大门紧闭,里面无声无息,不知道有没有人。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树,枯枝张牙舞爪。 又走过一个破旧的院子,没有门,里面黑沉沉的,很是人。 他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 几只黑黑的大鸟飞起来,它们在漆黑的天空中不停地叫:“咕咪咕咪”好像在指引他什么。 他走到了这条路的最东头。 老袁家到了。 土墙,木门,不高不矮的门楼,看不出有异常。 朱能壮着胆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感到木门没有闩,轻轻地一推,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吱呀” 3. 你也快疯了 院子里有草,草里有蚊子,它们朝朱能扑来。 这个季节竟然还有蚊子。 云层的缝隙钻出一点月光来,却显得更鬼祟。西侧的院墙上有两个圆形物体,像是仙人球。再看过去的时候,它们却不见了。 那不是仙人球,是人头。 隔壁有人在偷看他。也许,他们的目光里充满敌意。 朱能感到这院子很像是一个圈套,想退出去,却不甘心。他预感到在暗处布置这个圈套的神秘人决不会这样轻易让他离开。 他索xìng走进了屋子。这里好像是一个羊圈,气味难闻。 朱能掏出打火机,打着火。 屋里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光秃秃的没有被褥。旁边是一个黑糊糊的柜子,很高大,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纹饰。 还有一个土垒的灶台,一堆枯枝烂草。灶台上有些吃剩的饭菜,都长毛了。 地上扔着很多本小人书,都是《西游记》。 打火机已经发烫,朱能松开手。 屋子里一片黑暗。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应该是老鼠。它们在夜里出现,走路无声无息,不说话也不打喷嚏,可是它们磨牙。 过了一会儿,朱能点着打火机。 他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照片。 朱能凑了上去。 他看到了爷爷。 爷爷的照片和另外一些照片挤在镜框里,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很旧了,都已经发黄。照片上还有一个看起来比爷爷年轻很多的女人和两个男孩,他们差不多大。 朱能觉得有个男孩像他父亲。 另一个男孩是谁?照片上的女人是他没见过面的nǎinǎi? 打火机又发烫了,朱能松开手。 他站在黑暗中思考看来,爷爷年轻的时候来过这里,而且还成了家,有了孩子。照片上另一个男孩是不是他父亲的兄弟? 还有,如果照片上的女人是朱能的nǎinǎi,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去哪儿了? 朱能又按下打火机。 一个黑糊糊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很长,上面黏着一些杂草,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朱能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这一刻,他的魂都要吓飞了。他站在那里,不敢动。 接着,他听见那个人躺在那堆干草上的声音。 那个人始终都没有说话。 朱能什么都不敢想,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那个一直没看到面孔的人。 那个人像死了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他不翻身,不打哈欠,不咳嗽,甚至都听不见他的喘气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朱能慢慢地弯下腰,摸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没摸到。 他更害怕了,站起来,试探着说:“师傅……” 对方没有搭话。 停了停,朱能又说:“我是老袁的同事,出差经过这里,顺路来看看您。刚才我喊了半天,没有人搭话,就进来了……对不起。” 对方还是无声无息。 朱能硬着头皮又问:“您是老袁的父亲吧?” 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朱能立即感到了危险。他敢肯定,那个人一定没有睡着。或许,他现在正盯着自己,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那个人居心叵测。 朱能踮起脚尖,朝门口挪去。 “你找我,是吗?”黑暗中,那个人突然问。 朱能吓了一跳,停下来问:“您是老袁的父亲吧?” 那个人又不说话了。 “我想问您件事儿。” “说吧。”那个人的腔调怪怪的。 “您认识朱一鸣吗?他是我……爷爷。”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这句话让朱能哆嗦了一下:“……您说。” “你也快疯了!” 朱能猛地撞开门,撒腿就跑。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出这个院子。那个人似乎没有追上来。背后,传来他的怪笑声。 他慌不择路,摔倒好几次。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朱能还没有跑出这个村子,转来转去好像又回到了原地……他迷路了。 这个村子,古古怪怪的。 跑着跑着,他就感到有点不对头了,背后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朱能回头看去,后面黑糊糊,什么都看不到。 他靠在墙上,不跑了,脚步声跟着消失了。 错觉? 他踉踉跄跄地继续朝前跑。 身后那个脚步声又响起来:“咔嚓咔嚓咔嚓” 朱能不敢跑了,他的双腿都软了。旁边有户人家的大门似乎虚掩着,他一扭身,进去了。他从里面把门闩上,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了看,外面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转过身,朱能又看到了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真的吓傻了。 “你是谁?”黑影冷冷地问。 声音有些耳熟……朱能想起来了,是那个卖年糕的人。 “我是朱能。” 卖年糕的人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 “那天,我买过你的年糕。还有,在西天影视度假村,我见过你……” “你有什么事儿?” “我出差,顺路过来看看……看看老袁的父亲。” “你走错门了。” “太晚了,我能不能在你家住一晚?我给你钱。”他不敢再出去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我家就一张床。” “没关系,我坐着也能睡。” 默然半晌,卖年糕的人说:“进屋吧。” 屋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安静极了。有一股年糕味,还有烈酒的气味,掺杂在一起很难闻。 “怎么不开灯?”朱能问。 “停电了。” 朱能的烟瘾上来了,他掏出烟,却想起打火机掉在老袁家了。犹豫了一下,他问:“你有打火机吗?” “没有。” 朱能挪了两步,碰到一把椅子,他坐了下来。 卖年糕的人没有出声,不知道在做什么。 朱能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有什么摆设,或许,和老袁家的摆设一模一样;或许,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肚子鼓胀,想撒尿。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尿。 卖年糕的人似乎睡着了,无声无息。朱能不好意思叫醒他。他想挨到天亮,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现在他已经憋不住了。 他轻轻站起来,无声地走向了院子。 外面依旧很黑。朱能伸开双臂,试探着朝前走。 终于,他走到了墙边。刺耳的冲水声,把他吓得打了个寒战。他估计自己撒的尿至少有一暖瓶。 尿完,提上裤子,朱能伸开双臂,试探着朝回走。 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 是一个人。 朱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卖年糕的人说话了:“是我。” 朱能都要哭出来了。 卖年糕的人又说:“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看看。” “我……撒尿来着。” 卖年糕的人又不出声了。好像进了屋,又好像站到了一边。他走路无声无息。 愣了一阵,朱能慢慢地进了屋。 他坐下来,想睡会儿觉。 又饿又渴,睡不着。朱能伸出手,试探着在周围摸了摸。他想,屋子里可能有一块年糕,或者有一杯水…… 他摸到了一张桌子。接着,是一只空碗,又摸到一些花生,然后,他摸到了一部手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朱能紧紧地把手机攥在手里。 他按了一下手机。 屋子里亮起了绿幽幽的光。 朱能抬起头,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刷”地起来了牛传统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他的手里举着一块砖。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十几秒钟以后,手机的亮光灭了。 朱能又按了一下手机牛传统不见了。 幻觉? 朱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牛传统怎么会在这儿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拿我的手机干吗?”卖年糕的人问,他盘腿坐在床上。 朱能有些尴尬:“我不小心摸到的。” 卖年糕的人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屋子里又黑了。 “你认识老袁的父亲吗?”朱能试探着问。 “当然认识,都一个村的。” 想了一下,朱能问:“他……身体还好吧?” “还行。” “老袁的爷爷……还健在吧?” 停了一下,卖年糕的人才说:“他没有爷爷。” “他没有爷爷?怎么回事?” 默然半晌,卖年糕的人终于说:“听说他爷爷是个劳改犯,很多年前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朱能抖了一下,他明白了一件事老袁很可能就是他的兄弟,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他的叔叔或者伯父。 可是,他们为什么姓袁呢? 过了一会儿,朱能不甘心地问:“老袁的nǎinǎi呢?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去哪儿了?” “她还活着。” 朱能精神一振,追问道:“她在哪儿?” “西天影视度假村。” 朱能一怔:“她在那儿干吗?” 卖年糕的人怪怪地笑了,然后说:“你自己去看看吧。” 想了很久,朱能问:“你认识你们村的袁慧吗?” “认识。” “你知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知道。” “你能不能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卖年糕的人很久没有说话。 “我想让她送我回去……” “我的手机欠费停机了。” 现在,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八个小时。也就是说,朱能还得在黑暗中煎熬八个小时,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我送你回去。”卖年糕的人突然说。 几分钟以后,卖年糕的人骑着摩托车带着朱能驶向了黑暗深处。 背后,是牛传统怪怪的目光。 4. 那一夜的故事 牛传统的肚子到现在都还疼。 那天晚上,他和袁天刚去给一个死人上坟。听袁天刚说,那天晚上是那个人的头七。但是他没说那个人是谁。 当时,袁天刚的表情怪怪的。 他的举动也很怪。准备好上坟用的东西以后,他推出了摩托车。停了一会儿,他又把摩托车推了回去,说是要走着去。 牛传统就问他为什么。 袁天刚朝隔壁看了看,喃喃地说:“骑摩托车很危险,不小心就掉悬崖下了……” 于是,他们就走着去坟地。 刚下了雨,土路十分难走,很泥泞,牛传统摔倒了好几次。 到了坟地,在一个坟前把东西摆下,袁天刚开始哭。他哭得很伤心,很持久。他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什么,叽里呱啦的。 他说的好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牛传统听不懂。他很尴尬地蹲在一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安慰一下袁天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牛传统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确实没法安慰袁天刚。 良久。 就在他们打算回去的时候,远处有一个亮光在慢慢地靠近坟地。袁天刚一拉牛传统,两个人迅速在坟后藏了起来。 有人过来了,牛传统隐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他趴在坟后,不敢动。 突然,袁天刚凑到他耳边说:“来的人……好像是朱能。” 牛传统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抖了一下。 “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袁天刚从坟后走了出去,牛传统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他想,如果朱能是一个人,他就扑上去,把他的骨头打断…… 原来,他想先吓一吓朱能,再打断他的骨头,最后想办法把他送进监狱的。为此,他还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可是现在,他只想打断朱能的骨头,然后回家好好过日子 朱能身边似乎有一些神秘的人,这让牛传统感到很不安。这时候,他听见朱能在和袁天刚打招呼:“早来了啊?” 朱能的声音很平静。牛传统趴在坟后,更不敢动了。 袁天刚弯下腰,从他身边拿起篮子,慢慢地走了。牛传统有些发蒙,他不知道袁天刚要做什么,不会是扔下自己走了吧? 朱能:“哎……你认识他们?” 袁天刚:“老袁,是我的邻居。” 朱能:“老袁,是个好人。” 袁天刚:“好人不长命。” 接着,牛传统听见袁天刚慢慢地走了。他突然感到了危险现在,这片坟地里,就剩他和朱能两个人了。不,他是一个人,朱能可能还有同伙。 也许是心理作用,牛传统真的感觉到附近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他闻到了他们身上的味道:有幽幽的体香,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牛传统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不知道朱能在搞什么鬼。终于,牛传统忍不住了,他悄悄地探出头,看朱能。 他只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吓得尿都出来了 朱能的脸上贴满了白花花的纸条,一喘气,纸条呼扇呼扇的,手电筒放在地上,光柱照在他的脸上,这情景极其诡异。 牛传统缩了回去,闭上眼,再也不敢看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朱能好像在挖什么东西,接着,他闻到了纸灰味。 朱能在烧纸钱,纸灰四散飞舞。 一些纸灰钻到了牛传统的鼻子里,痒痒的,他实在忍不住了:“阿嚏” 他听见朱能跑开了。 这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牛传统眼前出现了三个人,两高一矮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穿着红色的雨衣,另一个人长发遮住了脸,是个女的。 这三个人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他们走过来,其中一个穿红色雨衣个子比较高的人,对准牛传统的肚子踹了一脚。然后,他们转到了坟前。 这一脚,踹得牛传统疼到现在。 那一夜,他抱着头,一直哆嗦。快天亮的时候,袁天刚把他接了回来。 牛传统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事后,他仔细想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其中的一个细节让他不寒而栗袁天刚说,坟里躺着的其中一个人是他的邻居老袁。而就在前两天,他还让牛传统给老袁打电话,说要请他过来喝酒…… 还有,那天晚上,袁天刚扔下他自己走了,原因不明。 牛传统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袁天刚毕竟是他的恩人,不能对恩人不敬。这两天,他一直在想朱能,越想越觉得朱能这个人很可怕。 单看外表,朱能是个很木讷的人,相貌平平,衣着朴素,没什么异常。可是他做的这些事儿,太吓人了。一想起来,牛传统就感觉膀胱发胀。 特别是今天晚上,朱能竟然找上门来了 当时,村子里停电,他和袁天刚在院子里,呆坐着。 突然,隔壁传来敲门声。 隔壁住着一个半疯的老头,白天牛传统见过他,肮脏不堪、表情呆滞,黑灯瞎火的什么人会敲他家的门? 他和袁天刚爬上墙头,往隔壁看朱能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牛传统差一点从墙头上掉下去。 这时,朱能好像发现了他们,他朝这边看了过来,两个人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再探出头去往院子里看的时候,朱能已经进屋了。 屋子里忽明忽暗,不知道朱能在里面做什么。过了一会儿,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朱能在和一个疯子jiāo谈? 就在牛传统暗暗吃惊的时候,朱能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牛传统目瞪口呆。 没过多久,让他更加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朱能竟然找上门来了。 在黑暗中,牛传统举着一块砖,躲在一边,听朱能和袁天刚说话。朱能说的话很奇怪,每一句话似乎都饱含深意。 奇怪的是,袁天刚似乎对朱能的突然到来并没有感到惊讶,他还能很平静地和朱能聊天。 这一刻,牛传统觉得袁天刚这个人,很不简单。 还有一件事,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去拍朱能一砖?如果,朱能是一个人,他一砖拍下去,仇也就报了;如果,朱能的同伙也来了,他一砖拍下去,很可能又把自己拍进箱子里了。 这很有可能刚才,他听到外面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朱能竟然按亮了手机。 牛传统一下就暴露了。 一瞬间,他的表情和动作全部都冻结,他木木地看着朱能。 朱能同样看着他。 十几秒钟以后,手机的亮光灭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牛传统被人推到了柜子后面,应该是袁天刚。 接着,朱能和袁天刚开始聊一些家常话。 牛传统在旁边越听越心寒。他觉得袁天刚似乎并不想帮他报仇,而且还在和朱能套近乎。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们不会也是同伙吧?牛传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袁天刚骑上摩托车,带着朱能走了。 牛传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所有人似乎都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他被孤立了,这才是最可怕。 快天亮的时候,袁天刚回来了,面带喜色。他冲着牛传统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径自上床睡了,没过多久,鼾声就响了起来。 牛传统的心彻底寒了,他的脑子里迸出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去找朱能,他必须要和朱能做个了断。 不是他把朱能的骨头打断,就是朱能再一次把他装进箱子里。不论结果怎么样,都比这样毫无头绪、提心吊胆等下去要好。 牛传统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敢再等下去了。他怕再这样下去,不但仇报不了,自己还得被朱能吓死。 他必须要去找朱能 朱能,在西天影视度假村。 牛传统走了出去,他怀里揣了一块砖。 5. 诡怪老太太 卖年糕的人把朱能送到度假村门口以后就走了。 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 回到旅馆空落落的房子,朱能心里更加恐惧,他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不敢睡。 四周太静了。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看门上的锁,他怕锁突然动了一下,接着,门开了,孙空、老袁和白晶晶出现在门口,冲他招手……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疑神疑鬼,特别是在深夜 一高一矮两个穿红色雨衣的人,一个长发遮住脸的女子,他们冒着漫天细雨,轻飘飘地走在山路上。 他们走得快极了,快得令人恐怖,完全不像人类行走的速度。 他们并不是一直沿着山路走,他们走的是直线,山路拐弯时,他们就直接飘过来。很快,他们来到了朱能房间的门口。矮个子的人抬起手,准备敲门…… 朱能拿过外套,把脸盖住,不敢想了。 他们要来,他想挡也挡不住。他只有把眼睛蒙上,不去看。他蒙住了双眼之后,耳朵更加灵敏了。 他又感到有动静了。好像在卫生间,好像在沙发底下,好像在天花板的后面,好像在门外…… 又过了一阵子,他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突然,他听到门锁转动了一下。他慢慢掀起外套看了一眼,脑袋一下就zhà了! 一个矮矮的人站在房门前,仿佛要出去。 他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 门锁太高了,他够不着,只能一跳一跳地去碰,动作像极了僵尸…… 猛地坐了起来,朱能终于把自己吓醒了。 起床后,他给沙净打电话,打听到了老袁nǎinǎi的一些情况。很快,在一排垃圾桶旁边,朱能看到了她。 老袁的nǎinǎi是拾破烂的。 她很老了,一脸皱纹,身上脏兮兮的,拖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一步地朝前挪。 朱能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心里乱糟糟的。 他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变得像侦探一样敏感、细心、怀疑一切。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送给她两个矿泉水瓶。 她接过来,然后给小孩子鞠了一躬。 朱能的鼻子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下来眼前这个为了两个矿泉水瓶就给一个小孩子鞠躬的老太太,很可能就是他nǎinǎi。 她拖着编织袋,继续朝前走。 朱能追了上去:“请等一下!” 那个老太太慢慢地站住了,转过头,愣愣地看朱能。 朱能发现,不管是长相,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和老袁有点相似。当然了,和朱能也有点相似。 “我是老袁的同事……” 老太太像矿泉水瓶一样,硬邦邦的,没有反应。 朱能决定开门见山:“朱一鸣,是我爷爷。” 她抖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话。她的语速很慢,朱能却没听懂。他判断:那应该不是外国话,可也不像是中国话那是什么话? “您说什么?” 她看着朱能,又说了几句。 朱能还是听不懂。 她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可朱能就是听不懂。他仔细回想,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个他懂的字。 可是他失败了,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不懂。 老太太仿佛也很着急,她开始说个不停。 朱能也着急了,一字一顿地说:“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他们各说各的。 朱能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他希望老太太的嘴里突然迸出一个他熟悉的字。一个字就行,由一个字就能联想到一个词,由一个词就能联想到一个句子。 还是听不懂,老太太古怪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一直在慢声慢语地说,有时候好像还动了感情,深深叹口气…… 朱能很沮丧,他拿出一些钱,塞到她手里,然后走开了。 这一次,老太太没给他鞠躬。 朱能去找沙净。 沙净的门上贴上了一张画:《钟馗捉鬼图》。穿着红袍的钟馗,龇牙咧嘴,双目怒睁,把一个恶鬼踩在脚下,扭断了恶鬼的脑袋。 在昏暗的楼道里,这张古怪的画令人毛骨悚然。 隔壁的房间门上贴着一张《钟馗醉卧图》。画上的钟馗双眼半睁,冷冷地看着前方。 还有一户人家的房门上贴着《钟馗执剑斩妖图》。画上的钟馗手舞足蹈,举着一把宝剑,不知道要砍什么…… 朱能明白了,他们也害怕,害怕孙空、老袁和白晶晶回来找他们。这些画工粗糙的钟馗像,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一见面,沙净就笑着问:“找到了?” 朱能在沙发上坐下,点上支烟,闷闷地说:“别提了,她说的话我听不懂。要不你和我一块去吧?给我当个翻译。” 沙净给他倒了杯水,说:“我也听不懂那老太太的话。对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停了一下,朱能低声说:“她可能……是我nǎinǎi。” 沙净一口茶差一点喷出来:“你说什么?她是你nǎinǎi?这怎么可能呢,她一个拾破烂的……”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朱能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沙净问:“怎么回事儿?” 朱能把昨天晚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她还真有可能是你nǎinǎi。”沙净皱着眉头说。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说:“老袁,是你兄弟?” “很有可能。”朱能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 沙净不说话了,气氛沉闷起来。 默然半晌,朱能问:“当初让我来帮忙养猴子,是谁的主意?” “……老袁,他对领导提出来的。” 朱能面如死灰。 沙净递给他一支烟,犹犹豫豫地问:“问句不该问的话……你和老袁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朱能苦笑,说:“我和他能有什么过节?以前我们都没见过面。可能是我爷爷……和老袁nǎinǎi之间有什么过节。” “哦,很有可能。”沙净点点头。 想了一下,朱能说:“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找个能听懂她说话的人。” 沙净面露难色,说:“那老太太说的话挺怪的,好像没人能懂……” 朱能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人告诉你谜底,你却听不懂,这的确很让人沮丧。 “不对,不对……”沙净突然说。 “什么不对?” “你想,如果老太太是你nǎinǎi,她肯定和你爷爷在一起生活过,对不对?她怎么可能不会说汉语呢?就算她不会说,听总能听懂吧?” 不等他说完,朱能就站了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 “等一下,你干吗去?”沙净喊了一句。 朱能没回头,甩出一句:“去找她。” “我劝你暂时先别去。” 朱能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 沙净走过来,拉朱能在沙发上坐下,说:“你再仔细想一下,如果她能听懂你说话,或者她会说汉语,刚才你去找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 朱能呆了。 沙净说:“我觉得……你应该先把问题搞清楚,再去找她,这样最好。” “什么问题?”朱能一怔。 “当然是她和你爷爷之间的问题。” 朱能点点头,闷闷地说:“你说我爷爷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要不然老袁也不会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我。” 沙净目光灼灼,瞪了他半晌,突然说:“你真的不知道?” 朱能苦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 沙净看着他,眼神怪怪的。 朱能有些窘,停了一下,讪讪地说:“老太太还有别的亲人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哦,对了,你去问问袁慧吧,她和老太太是一个村的,应该知道些什么。” 朱能站了起来,说:“行,我去问问她。” 沙净把他送出门。 朱能指着门上的《钟馗捉鬼图》,问:“在哪儿买的?” 沙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支吾着说:“古玩店。” 朱能出了门,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在趔趄的一瞬间,他看见一棵树的后面有个黑影,那黑影明显想躲避,却没有来得及。 他站稳了,看清那黑影正是拾破烂的那个老太太。她和朱能愣愣地对视了片刻,终于,她低下头去,闪到树后,不见了。 朱能追了上去,树后空无一人。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去了古玩店。 “老板,有钟馗像吗?” “没有了。” 朱能愣了一下:“没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钟馗像卖得特别快,店里的存货都卖完了。” 朱能快崩溃了。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五章 重圆 1. 万圣节 早晨,朱能睁开眼,发现又是个yīn天。他没有起来,躺在床上,想事儿。 他认为,恐怖源自未知,揭开谜底之后就没事了。现在,他之所以感到恐惧,感到惶惶不可终日,是因为没有找到谜底。 可是,他的脑子越来越混乱,谜底越来越模糊。 这两天,风平浪静,生活看起来很美好。 孙空、老袁、白晶晶,他们没有再出现。朱能想,他们应该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 牛传统也不见了,去向不明。不过,朱能有一种感觉,牛传统仿佛就在他身边。他一直觉得背后有人,那人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敌意。 老袁的nǎinǎi依然在拾破烂,朱能又见过她两次。每一次,她都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表情怪异。 朱能问过袁慧。 袁慧说,老袁一家是从外地搬到他们村的,老袁nǎinǎi说的话,村里人也听不懂。 吃完早饭以后,朱能去了花果山。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穿着奇装异服、戴着诡怪面具的人,好多店铺门口挂着龇牙咧嘴、面目可憎的南瓜灯笼。 朱能有些不安,他害怕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而且,看不到他的脸。 怕什么就来什么快到花果山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一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而且,看不到他的脸。他冲朱能挥了挥手,动作迟缓而僵硬。 朱能的腿一下就软了。 穿红色雨衣的人走过来,摘掉帽子,是侯兵。“朱老师,我这身打扮怎么样?”他笑嘻嘻地说。 朱能的脸色有些沉郁:“挺好的。” “没想到万圣节这么好玩儿,比我们那里过年还热闹。”侯兵看样子是第一次过万圣节,一脸兴奋。 “猴子们的表演怎么样?”朱能问。 “正想和您说呢,猴子们演得真不错,那广播体cāo做得比我都好,咱们花果山这次可出风头了。”侯兵手舞足蹈地说:“您不知道,以前花果山可没这么多客人,他们都去盘丝洞看那几个女妖精洗澡去了。什么玩意儿,光屁股露大腿的,不嫌害臊……” 盘丝洞,他想起来了,白晶晶以前在那里做导游。 “你去把袁慧喊来。”朱能打断了他。 侯兵一愣,点点头说:“行,我这就去。” 很快,袁慧过来了,她没有穿奇装异服,也没有戴面具,一脸阳光。 “你带我去盘丝洞看看。”朱能说。 袁慧愣了一下,点点头。 天上挂着很多黑色的云。 洞口有几棵歪歪扭扭的树,光秃秃的,都枯死了,像一具具干尸。上面悬挂着用纸糊的巫婆、黑猫、鬼怪和尸骨。 周围是几个深深的坑,不知道是谁挖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好像是一些刚刚挖好的坟坑。 洞很深,闪烁着幽暗的光,里面很嘈杂。 袁慧停住脚步,不往前走了。 “怎么了?”朱能问。 袁慧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支吾着说:“这种地方我不方便进去,朱老师,您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 朱能一怔:“不就是盘丝洞吗?你怎么不方便进去了?” “您自己进去看看吧。”说完,她匆匆走开了,拐个弯,不见了。 朱能惊愕地四下看了看,陡然感到这个地方有些yīn森森。也许是因为yīn天,也许是因为那几棵光秃秃的树,也许是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坑。 深吸两口气,他走进了盘丝洞。 洞顶挂着一串串灯,发出绿幽幽的光。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潮湿,沉闷,让人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越往里走就越嘈杂,洞里应该有好多人。 走着走着,朱能的眼前一亮,接着,他呆住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洞,还有一个温泉,热气腾腾的。几个几乎赤luǒ的女人在温泉里戏水,她们身上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一块尿布大。 周围站满了男人,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朱能终于知道袁慧为什么不肯进来了。他挤进了人群,看美女出浴。看了几眼,他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他的前妻许岚,在水里泡着。 许岚好像也看见了朱能,她脸色一变,低下头,抱起放在水边的衣服,走了。 朱能追了上去。在一个拐弯处,他拦住了许岚。张了张嘴,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许岚已经披上了衣服,低着头,小声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朱能回过神来,“度假村请我来帮他们养猴子。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几年,我一直在这儿。”许岚幽幽地说。 洞里有些yīn冷,许岚身上的衣服很少,她忍不住抖了一下。朱能心中一动,赶紧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许岚的头更低了。 朱能看着她,眼睛里浮动着幽怨,浮动着疼爱,很复杂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有空吗?找个地方坐坐吧。” “去我家吧。”许岚还是低着头。 “……方便吗?” 过了很久,许岚才淡淡地说:“方便,太方便了。” 朱能心中一动,他隐约猜到许岚现在可能是独身。否则,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老婆每天几乎一丝不挂地在温泉里戏水给别的男人看。 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的。天很高,云很淡,正是一个想心事的季节。 许岚在前面走,朱能跟在她身后,想事儿。 没离婚以前,他们出门的时候就这样走许岚在前,朱能提着包,跟在后面。 这一刻,他感到很亲切。 他突然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情景许岚那白嫩的脖子、前胸、胳膊、大腿……朱能突然向自己提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假如,许岚要和你复婚,你还会娶她吗? 这个问题很折磨人,他点上支烟,使劲吸。->小说下栽+wRshU。CoM<- 许岚跟别人睡过觉。 假如,她跟人睡过觉,可是他不知道,那就没事了。问题是,不但他知道,他的邻居也知道,动物园的同事都知道。 假如,她仅仅是在结婚前和别人睡过觉,他也许还不太介意。可是,离婚以后,她可能还和别人睡过觉,而且,不止一个人。 朱能想起了刚才那群男人的目光,还有金qiāng不倒丸、一夜24次狼神液、一见你就爱迷死你不偿命喷剂…… 最后,朱能得出了一个让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决定:再一次娶了她! 只要复婚以后她不再和别人睡觉就行。 当然了,前提是许岚同意复婚…… 他们到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单人宿舍,一床一桌,很简陋。 朱能的目光被桌子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那是一张全家福,他记得是女儿满月的时候拍的。照片上,朱能一脸幸福。 “地方小,你坐床上吧。”许岚背对着他,静静地说。 “哎……”朱能显得有些拘束,又有几分不解。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朱能支吾着说:“我听说,你出国了。” “出国?”许岚转过身,脸上痛苦地抽搐着,“这几年,我一直在这里。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刚才你都看见了。” “出什么事儿了?” 许岚的脸色由白变了红,又由红变了青,终于,她嘲笑似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离婚吗?” “知道一点……”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过了很久,朱能才慢吞吞地问:“是谁?” “咱们动物园的园长。” 朱能的身子颤了一下,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气,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去猴山养猴子了他得罪了最不应该得罪的人。 “他说要和我结婚的。” 朱能笑了笑,笑得很怪。 许岚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没过多久,他又找了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就把我送这儿来了。” “别说了……”朱能低下了头。 许岚不说话了,趴在床上,低声抽泣。很久,她没了动静,仿佛睡着了。 朱能静静地看着她。 又过了很久,他觉得累了,想换个姿势,又怕弄出声响来吵醒许岚,就坚持着不动。他知道,许岚的睡眠不好,稍微有点动静就能被吵醒。 他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坐着。 天慢慢地黑了,已经看不清许岚的样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条很诱人的曲线。 朱能想起了他们初婚时那些晚上,想起了她柔软的腰,丰满修长的双腿…… 这时,许岚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抱住了朱能。 两个人倒在了床上, 他们非常狂热,像两个贪玩的孩子,不知疲倦。 朱能感觉自己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上下升降。 就这样,朱能和许岚又走到了一起。 2. 床下有人 朱能和许岚的事,在度假村引起了很大轰动。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朱能为什么会喜欢许岚,他们用怪怪的目光看朱能,看这个戴着一顶绿帽子还兴高采烈的人。 朱能却毫不在意,他沉浸在幸福中,说话声音都大了很多。 这一天,沙净请朱能去酒吧喝酒。 酒吧里很幽暗,几个角落挂着奇形怪状的灯,冒出来的火像鬼火。红砖墙壁上,涂抹着一个怪异的图案,粗糙、笨拙、怪异,看不懂意义。 坐下来,沙净要了几瓶啤酒。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朱能打量着四周,“您找我什么事儿?” 沙净拿起酒瓶,说:“恭喜你。” 朱能一怔:“恭喜我什么?” “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两个人住在一间单人宿舍里是挤了点。度假村领导开会研究了一下,决定给你分一套房子,这算不算喜事?” “给我一套房子?”朱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沙净笑笑说:“不能算是给你的,你先住着。当然了,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没人赶你。” 朱能一下激动起来。 “听说许岚还有个女儿?” “也是我女儿,以前许岚没时间,把她寄养在一个老乡家了。这两天,我正想找个保姆呢,可是房子太小……” 沙净眼里转过一丝亮光,说:“现在问题解决了。对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保姆?费用度假村出。” 朱能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请老袁的nǎinǎi帮我们看孩子。” 沙净语塞了,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不太合适吧?我觉得你把她弄家去,有些不安全……” 朱能淡淡地说:“是因为她和我爷爷之间的事?” 沙净点点头。 朱能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前方,神色飘忽不定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更要把她接家去了,我要弥补爷爷曾经犯下的错。” 默然半晌,沙净说:“这件事……你和许岚商量过了?” “还没有。” 最近遭遇的这些事,朱能没有告诉许岚,他不想让她跟着害怕。 “要不,你先和她商量商量?” 停了一下,朱能说:“行,我回去和她商量商量。” 沙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事不着急,先去看看房子吧?觉得合适的话,我找几个人帮你搬家。” 朱能站了起来,跟着沙净去看房子。 围墙是红色的,不太高,能看见里面的建筑,是一幢异国情调的小楼,很漂亮。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装修还算不错,各种家具和电器一应俱全,阳台上摆着很多盆花,长得异常茂盛,几株藤类植物竟然从阳台蔓延到了卧室。 朱能很满意。 下午,他回到许岚的单身宿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许岚高兴极了,立即张罗着要搬家。 他们没多少东西可搬,很快就收拾完了。 许岚盯着那张床,突然说:“我们把这张床也搬走吧?” “咱们的新房子里有床。” 许岚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这张床,是咱们重归于好的见证,我不舍得把它扔掉。” 朱能心中一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木板床,很轻,两个人没费多少力气就抬了起来,他们一点点地朝外挪。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朱能不经意地朝原来放床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床下,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是的,这不是幻觉,真的有人生活在他们床下。一床小被子,一个小枕头,还有一些食物和水,完全可以满足一个人的日常所需。 许岚也看见了,她脸色苍白,像一株秋天的草,瑟瑟地抖。 被子、枕头、食物、水,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寻常事物竟然透出一股yīn森森的鬼气。 放下床,朱能慢慢地走了过去,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在被子上,他找到了一些黄褐色的毛发。 他明白了,生活在他们床下的人是孙空。 朱能的心里泛起一股寒意昨天晚上,他和许岚还在床上翻云覆雨,他们弄出的动静很大。而在床下,孙空静静地躺在那里,仔细地听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 朱能听出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犹豫了一下,他对她讲了这一连串诡怪的事。 他本来想瞒着她的,可是现在看来,瞒不住了。 许岚听完吓坏了,她拉着朱能说:“咱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去哪儿?” “回家,回咱们原来的家。” 朱能苦笑了一下,说:“他们还会去找我的……” “那怎么办?” “先搬家,离开这个地方,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黑以前,他们已经把新家打扫完了,一派新气象。朱能把每张床下面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 许岚在厨房里做饭,她做了朱能最爱吃的粉蒸ròu,香气四溢。电视机开着,几个保养极好的老女人在哭哭啼啼,打打闹闹,索然无味。 朱能坐在沙发上,抽烟,想事儿。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在避讳什么,气氛有些沉闷。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吃完饭,许岚去了厨房,朱能在房子里转悠。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房子太大了,房间太多了,很不安全。 如果孙空进来了,他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厨房、卫生间、大大小小的卧室、壁橱、窗帘后面……当然了,还有床底下。 朱能抖了一下。他想,要是多些人住进来就好了。 他决定和许岚谈谈。 晚上十点钟,两个人上了床,许岚蜷缩在他的怀里,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许岚抬起头,看着他。 犹豫了一下,朱能说:“我想,把老袁的nǎinǎi接到家里住……” 许岚哆嗦了一下。 “她可以帮你带孩子。” “不!这不行!”许岚哆哆嗦嗦地说,“她会害了咱们女儿的!” 朱能叹口气,说:“如果她想害咱们的女儿,早就动手了。你想,孙空都能睡在咱们床底下……” 许岚不说话了,无助地看着他。 朱能说:“我们把她接来,好好照顾她,可以弥补一些爷爷犯下的错,说不定可以化解她心里的怨恨。” 过了很久,许岚喃喃地说:“你说,爷爷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不知道……可能是爷爷抛弃了她吧。” 许岚摇摇头,说:“应该不是这样的,爷爷离开这个地方都快半个世纪了,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找你?再说了,老袁要是想给他nǎinǎi出气,应该直接去找爷爷,他为什么要等爷爷去世后来找你?这件事,很可能另有隐情。” 朱能好半天没说一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睡吧,别想了。” 许岚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常复杂的神情,她看着朱能,最后什么都没说,睡下了。朱能关上灯,躺在床上,睡不着,有个问题他想不明白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弄出这么多诡异的事,这一定是一个深邃的yīn谋,而且还有一个极其恐怖的谜底。 他躺在黑暗中,心底冰冷。 过了一会儿,朱能忽然在他和许岚的呼吸声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是从门口传来的。 声音很轻微。好像是有人走路的时候没有抬脚,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又像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朱能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黑糊糊的。 他松了一口气。门口的上方有声音感应灯,如果外面有人,灯应该亮着。现在外面黑糊糊的,也就是说外面没有人。 可是,朱能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因为猫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亮光。 这是怎么回事? 朱能想了想,差一点吓晕过去外面有个人趴在猫眼上! 这时候,他闻到了一种味道,年糕的味道。 他怀疑站在门外的就是那个卖年糕的人。→文人书屋← 他不知道卖年糕的人为什么深更半夜趴在他家的猫眼上。如果刚才他没有弄出动静,朱能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朱能站在门里,不敢动,甚至都不敢呼吸。 卖年糕的人似乎也没有动,因为朱能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道门的厚度。 如果,朱能猛地拉开门,说不定就能看见他。 可是他不敢。 他怕卖年糕的人手里拿着那把长长的刀,他还怕卖年糕的人背后还有人,他们的目光里充满敌意…… 最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上了床。 睡眠一直不好,稍微有点声音就能被吵醒的许岚,今天晚上睡得特别死。 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晴天,这是一个美丽的预言。 朱能躺在床上,等太阳冒出来。 3. nǎinǎi和女儿 朱能一夜没睡。 天刚蒙蒙亮,他起床了,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外面空无一人。他拉开门,立刻看到了地上的烟头,十几个。 卖年糕的人很可能在他家门口站了一夜。 朱能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不会再来,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站在自家门口。 愣了很久,他拉上门,去买早点。回来的路上,朱能看见卖年糕的人推着摩托车,鬼鬼祟祟地在他家周围转悠。 想了一下,朱能迎了上去。 卖年糕的人脸色很不好,眼睛通红,一夜没睡的样子。他冲朱能谦卑地笑了一下,然后推上摩托车要离开。他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布鞋,走路悄无声息。 “等一下。”朱能喊了一声。 卖年糕的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给我来块年糕。” 他抽出一把长长的刀,攥了一会儿,说:“要多少?” “两个人吃,你看着割吧。” 卖年糕的人给他割了一块,称完,收钱,离开,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朱能一眼。 朱能感到了一股yīn森的杀气。 回到家,他把早点收拾好,去喊许岚吃饭。 许岚穿着睡衣,呆呆地坐在床上,脸色很难看。看见朱能,她勉强笑了一下,说:“我醒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 朱能走上前,搂住她,说:“别傻了,我不会离开你的,穿上衣服,咱们吃早点去。” 他没有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她。 吃完早饭,朱能去花果山上班,许岚去接女儿回家。 天气不错,阳光软绵绵地照在身上,很温暖。花果山的游客不多也不少,猴子们不吵也不闹,一切正常。 那只穿红色雨衣的猴子没有站在水帘洞洞口,它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出现了。 朱能又想起了床下的小被子、小枕头、食物、水…… 它去哪儿了? 袁慧在给猴子们喂食,她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好几次,她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很焦虑的样子。 朱能走了过去。 “朱老师,您可来了。”袁慧一把拉住他,“刚才,有个很奇怪的人到这里找您,他的脸很白,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 牛传统,朱能的心揪了起来。 “他去哪儿了?” 袁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像个木头人。 朱能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脸色苍白,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人,他定定地看着朱能。 果然是牛传统。 朱能也变成了木头人。 袁慧惊恐地对他说:“朱老师,您看见了吗?他在那里!” 人群走来走去,牛传统呆立不动,那张苍白的脸在一堆笑脸中显得很诡怪,很孤独。 这一刻,朱能的心突然变得很硬,他冲人群走去。 他离牛传统越来越近。 就在他马上要逼近牛传统的时候,人群一阵躁动,他被挤得踉跄了一下,再抬头看,牛传统不见了。 穿红色雨衣的猴子出现在水帘洞洞口,它朝人群挥了挥手,人群又是一阵躁动。 它的举动很像个明星。 袁慧跑了过来,惊恐地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朱老师,您认识他,对吗?” 朱能眼里转过一丝勉强的笑意,说:“也算是认识吧。” “您和他有仇?” 停了一下,朱能才慢吞吞地说:“算是吧。” 袁慧颤抖着声音说:“刚才,刚才他问我您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住哪儿,我一不小心……告诉他了。” “你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的。”朱能脸沉了沉,之后苦笑了一下,“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朱老师,您说。” “我想请老袁的nǎinǎi去我家帮许岚看孩子,你去和她说说,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袁慧才回过神来,说:“可是,可是我说的话她听不懂……” “你去和她说一声就行,说不定她能听懂。”朱能淡淡地说。 袁慧点点头,转身走了。 下午,花果山没什么事,朱能提前回了家。许岚已经把女儿接来了,她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说有笑。 看见朱能,女儿喊了一声爸爸,继续看电视。 朱能很欣慰,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他扫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放恐怖片深夜,巷子里弥漫着绿幽幽的光,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在玩皮球。房间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挂在吊扇上,缓缓地转动…… 女儿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竟然喜欢看恐怖片! 朱能抖了一下。 门铃响了,他走过去,趴在猫眼上往外看,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太太站在门外,是老袁的nǎinǎi,她也可能是朱能的nǎinǎi。 朱能拉开了房门。 她不说话,缩手缩脚地站在门口。 “袁慧和您说过了吧?请进。” 许岚看了她一眼,把她领到一间卧室,对她说:“以后,您就住这儿。”这是一间小卧室,没有窗户,远离他们的房间。 很显然,许岚不信任她。 接着,许岚带她去看了厨房和卫生间,她跟在后面,不说话也不点头,一脸木然。最后,她走进了小卧室,关上门,一直没有出来。 就这样,老袁的nǎinǎi住进了朱能家。 这天晚上,女儿睡在朱能和许岚中间。 朱能给女儿讲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女儿静静地听,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十点钟的时候,他下了床,到每个房间里查看了一下,确定窗户已经关好,房间里没有异常,这才关灯睡觉。 久别胜新婚。 朱能对许岚的身体依然充满渴望,他把熟睡的女儿抱到床的一边,然后爬到了许岚的身上。 终于,他进入了她,开始动作,像一只笨拙的甲壳虫。 女儿就在身边,许岚捂着嘴,压制着声音。 就在这时候,一双眼睛跳进他的眼睛,朱能猛然从绝顶处跌落下来。 是孙空。 穿着红色雨衣的孙空。 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孙空直直地站在门口,冷冷地观看着朱能和许岚zuò ài的全过程。 许岚感觉有点不对头,轻声问:“怎么了?” 朱能全身上下,除了心,其他部位全软了。 孙空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朝朱能挥了挥手,他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朱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确信已经关好了所有的门窗,可孙空还是进来了。很可能,他还会再来,只要他愿意。 朱能从许岚身上翻下来,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表情呆滞。 许岚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缩进朱能怀里,瑟瑟地抖。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砸门。 接着,一个古怪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孙空。 他仿佛在示威。 朱能打了个冷战,缩进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到了极点。他想悄悄跳下床,到门口看一看,可是身体却像被麻醉了一样,不接受大脑的支配,一点也动不了。 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这是朱能最后一次在西天影视度假村看见孙空,是牛传统帮了他。 4. 拍砖 牛传统成了度假村的一名保安。 那一天,他一路打听,天快亮的时候才找到西天影视度假村。他在大门外转悠了几圈,选了旁边一个僻静的角落,翻墙跳进去。 很不幸,就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一双有力而沉稳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他被按倒在地。 牛传统品尝到了泥土的芬芳。 “干什么的!” 他想回答,嘴里却涌进了更多的泥土。 背后那人照着牛传统的后脑勺就是一拳:“狗日的老实点!说!干什么的!” 牛传统一阵眩晕,他挣扎了几下,含混不清地说:“我,我找人。” 背后那人照着牛传统的后脑勺又是一拳:“你狗日的还找人!找人不走正门你翻墙?我看你就是欠揍!说实话!”说完,又是一拳。 这一拳,把牛传统的眼泪都打出来了,同时也提醒了他不能说是来找朱能的,万一他们是同伙,那就不是挨拳头了,很可能得挨刀子。 也许是急中生智,他冒出一句:“我找,找袁天刚。” 这句话起了作用,停了一下,背后那人松开了牛传统。他翻过身,看见一个一身蓝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的保安站在他面前,表情肃穆。 “我找,找袁天刚。”牛传统重复了一遍。 “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 保安打量着他,突然说:“我和袁天刚一个村的,怎么没听他说起过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牛传统说:“我刚从外地来。” “来干什么?” “找,找工作。”牛传统撒了一个谎。 “叫什么名字?” “牛传统。” 保安点点头,走到旁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打完电话,他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走过来,和气地说:“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没打伤你吧?” “没,没事儿。” 保安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袁天刚到处找你呢。” “老是麻烦他怪不好意思的……” “还没吃饭吧?”保安拉着他,“走,我带你吃早饭去。” 走出几步,保安忽然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牛传统,说:“对了,我们这儿正招保安,要不你来试试?” 牛传统心中一动,要是做了这里的保安,找朱能就方便多了。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犹犹豫豫地说:“可我以前没做过保安……” “前两天我还在家给人盖房子呢,现在这不就成保安了?”他拍了牛传统一下,“这不是什么技术活,四肢健全的人都能干。” 牛传统问:“你看我行吗?” 他笑了笑,说:“这话你得问我们队长。” 队长只看了牛传统一眼,就让人领他去换衣服了。很快,牛传统穿上了蓝制服,还有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 他值夜班。 度假村的路灯是传统灯笼的形状,灯光昏昏黄黄的,给人以安详的感觉,很温和。它们亮起来的时候,旁边的树丛就变得更幽暗了。 牛传统一直怀疑树丛里藏着人。 有几次,他在树丛间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巡查,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不对劲,好像不是他一个人在走。 他的脚步声里,似乎夹杂着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像猫一样小心。牛传统回头看,后面是鹅卵石小路,两边是幽暗的树丛。 背后没有人。 他继续走,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背后还是没有人,但是他看见旁边的树丛晃动了一下。 牛传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天夜里,他巡查到了花果山。没有游客,没有猴子,深夜的花果山静悄悄的。 他背着手,看路边的一行广告牌。 广告牌上有猴子的照片,还有文字,介绍它们的种类和习xìng。看到最后一个广告牌的时候,牛传统的眼一下就亮了。 他看到了朱能的照片。 花果山所有工作人员的照片都在这上面,朱能的照片大一些,在中间,下面还有几个醒目的黑体字特邀专家朱能。 牛传统在花果山站了大半夜。 第二天,他换上原来的衣服,早早地来到花果山,找朱能。他混在人群中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到朱能,只有一个小姑娘在喂猴子。 牛传统看过她的照片,还知道她叫袁慧,想了一下,他走了过去,向她打听朱能的住处。 袁慧告诉了他朱能的住址。 牛传统想了一会儿,慢慢地退到人群中。 也许是刚才他的举动和表情引起了袁慧的怀疑,她不时打量着人群里的牛传统。没过多久,朱能来了。 他先是和袁慧jiāo谈了几句,接着,他直直地朝牛传统走来。 这一刻,牛传统豁出去了,他摸出了别在腰里的砖。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躁动,他感觉背后有人拽了他一下,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人跑了起来。 跑到一个僻静处,袁天刚松开了手,定定地看着他。 牛传统有些窘,停了一下,讪讪地说:“那天,我走的时候忘了和你说一声……” “你刚才想干什么?”袁天刚淡淡地问。 牛传统把手里的砖晃了晃:“拍他!” “拍谁?” “拍朱能,拍断他的骨头。” 袁天刚瞪着他看了半晌,苦笑着说:“周围这么多人你就敢上去拍他?你有没有想到后果?被人抓到怎么办?” “就是因为人多我才准备下手的,拍完他以后趁乱我就能跑了。” 袁天刚的脸色和语气,都一下冷冰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等几天,过几天我帮你报仇。”说完,他径自走开了。 牛传统愣了很久,他越来越看不懂袁天刚了。他没有听袁天刚的话,晚上,牛传统去了朱能家。 很黑。 牛传统躲在树丛里,死死地盯着朱能家。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朱能家还亮着灯,但是窗帘拉着,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树丛里很黑,有一股潮湿之气,像坟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牛传统的心跳越来越快。 终于,朱能家的灯灭了。 围墙不太高,牛传统很轻松地就进入了院子。他小心地查看了一下门窗,都关着,他进不去。 想了一下,他蹑手蹑脚地转到房门前,趴在猫眼上往里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牛传统抬起手,想敲门。他想,听到敲门声以后,朱能很可能会出来,到时候,他一砖拍下去,问题就解决了。 如果朱能不出来呢?如果他躲在门里问外面是谁呢? 牛传统很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老天爷仿佛在帮他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门轻轻地响了一下,接着,门开了,牛传统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一下。 让时间先停止,看一下当时的情形 门是朝外开的,也就是说里面的人要出来,得推开房门,而不是朝里拉。这一刻,房门开了一半,牛传统在外面,开门的人在里面,他们互相看不见。 故事继续 牛传统抓着砖,抡起胳膊,朝门里拍去。 门刚刚被推开,开门的人应该就在门后。牛传统知道朱能的身高和他差不多,他这样平行着抡起胳膊朝里拍下去,应该能拍到朱能。 不知道为什么,他算错了这一砖拍空了,没有拍到朱能,而是拍到了门上。 一声巨响,门前的感应灯亮了起来。 牛传统探头朝门里看了一眼。 一件红色的雨衣静静地站在门里,一个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木木地看着他。 牛传统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牙齿的颤击声。一秒钟以后,也许是出于本能,牛传统把手里的砖拍到了红色雨衣的头顶上。 那个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发出了一个古怪的声音,随后倒在了地上。 牛传统撒腿就跑。 5. 耳语 一连串的恐惧,让朱能得了焦虑症。空虚,神经衰弱,失眠,怕黑,莫名其妙地惊悸,焦躁,悲伤,怀疑一切。 许岚告诉他,多看喜剧片可以使大脑产生快乐的元素。她买来了好多的光碟,大陆的,香港的,韩国的,好莱坞的…… 看完以后,朱能还是没有快乐起来。 他买了些安定,每天晚上吃两片。夜里,两片安定虽然强制他入睡了,却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在梦里,总会出现红色雨衣,和隐在雨衣后面毛烘烘的脸。 这两天,在梦里他又听到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她好像在念什么歌谣,又像是咒语……朱能听不懂,但是他能分辨出那是老袁nǎinǎi的声音。 她不但住在朱能家里,还出现在他的梦里。她不做饭,不带孩子,整天躲在房间里,晚上也不开灯,鬼鬼祟祟的。 深夜,别人都睡着了以后,她开始念一些谁也听不懂的歌谣或者咒语…… 朱能对她越来越畏惧了。 他不知道她的心里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更不知道这个秘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能等待,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或者,用行动感化她,消除她内心的怨恨。 这天晚上,安定吃完了,朱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睡不着。 许岚和女儿在他身边,睡得很香。 睡觉之前,朱能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着下雨。等了好久,外面还是悄无声息的,一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夜越来越深,他却越来越清醒。 突然,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慢慢地走了进来。 朱能睁开眼,隐约看出进来的人是老袁的nǎinǎi。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闭上眼,朱能一动不敢动。 终于,她来到了床前,弯下腰,把嘴贴在朱能的耳边,开始念一些他听不懂的歌谣或者咒语,她的声音很小,语速很慢。 朱能身上“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明白了,前两天听到的声音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没有安定片了,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秘密。 她一直在念叨。 朱能想睁开眼,或者坐起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不敢。她的声音里似乎充斥着一种可怕的暴戾与怨dú力量,让他从心头一直寒到脚底,全身的肌ròu神经都因此而麻痹僵硬了。 他盼着许岚能醒来,可是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老袁nǎinǎi直起腰,慢慢地走开了。接着,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这时候,朱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呼吸几乎停止了。 他又是一夜没睡。 早上,许岚醒来的时候,看见朱能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她吓了一跳:“你干吗?” 朱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坐起来穿衣服。 “今天你醒得真早。”许岚说。 “我一直没睡。” 许岚的脸色变了一下,停了一会儿才说:“昨天晚上你没吃安定片?” 朱能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都吃完了,昨天忘了买。” “你再去买点吧。” 默然半晌,朱能说:“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许岚一怔,随即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吃完早饭,朱能没有去花果山,坐在沙发上发呆。许岚端着早点,进了老袁nǎinǎi的房间,每顿饭都是由她送的。 这一次,她在老袁nǎinǎi的房间呆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看着朱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以后,她什么都没说。 朱能眼里划过一道疑问的光。 许岚说:“家里没有菜了,你出去买点吧。” 朱能点点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在地上看到了一张发黄的报纸,愣了一下,他弯腰拿起来,竟然是一份1943年4月3日的《申报》。 报上有一则消息用红笔圈了起来:《日军劫掠唐僧遗骨秘闻》 日本高森部队于南京中华门外建筑稻垣神社时,发现报恩寺旧址内埋有玄奘法师遗骨及佛像铜匣等,并有宋仁宗天圣五年(公元1027年)和明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年)两部葬志。在挖掘地发现的石函内,有众多佛像、佛器及珠宝,石函两侧刻有记载唐僧顶骨迁移的渊源文字,与文献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1943年,朱能的父亲都还没有出生。 为什么要把这则消息用红笔圈起来?提示他重点阅读? 朱能很奇怪,这张报纸是哪儿来的?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还是别人遗忘的?想了一下,他把报纸放在原地,走开了。 他买菜回来的时候,报纸不见了。 第二天,朱能出门的时候,又在门口看到了一张发黄的报纸,他拿起来,是一份1943年4月23日的《国民日报》,画着红圈的一则消息是《三藏塔遗址之发掘报告》,作者是原国立中央大学教授朱一鸣…… 朱能的脑袋一下就大了。 好半天回过神来,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1942年11月初,驻防在南京中华门外的日军高森隆介部队在大报恩寺三藏殿遗址后大兴土木,准备建造一个“稻垣神社”。就在挖地基时,他们挖出一个神秘的石函。石函上刻有文字,记载了玄奘顶骨辗转来宁迁葬的经过。 为了验明真伪,日军当时就从原国立中央大学抓走了五名考古学专业的教授,把他们关在这里,对石函进行考证。为防走漏消息,日军禁止教授们与外界接触,还杀害了很多进行挖掘工作的民工。 爱国人士纷纷开始调查此事,一名懂日语的记者混入到工地上,拍到照片,率先披露了此事,全国一片哗然。 日军迫于舆论,终于承认玄奘大师顶骨出土的事实。此时,玄奘大师的灵骨已被日军送往天津,准备通过山海关运走。舆论压力之下,日本人被迫将出土的部分玄奘顶骨舍利和文物,由日军高森部队jiāo给汪伪政府。 朱能没想到爷爷曾经是大学教授,更没想到爷爷曾经参与过玄奘顶骨舍利的发掘,怪不得以前有传言说爷爷手里有玄奘的顶骨舍利呢…… 想到这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最近他遇到的一连串诡怪事情,会不会和玄奘的顶骨舍利有关?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许岚。 听完,许岚一脸惶恐地说:“你快点把东西还给他们吧!” 朱能苦笑:“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顶骨舍利,拿什么还给他们?” 许岚看着那张报纸,十分小心地问:“爷爷……没把舍利给你?” “你也知道,爷爷精神不太好,说话颠三倒四的,他从来没有提起过玄奘的顶骨舍利。”朱能停了一下,“再说了,报纸上只是说爷爷参与了舍利的发掘,可是并没有说爷爷得到了舍利……” “如果爷爷趁日本人不注意,偷偷藏起来一块呢?” 朱能语塞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就算爷爷得到了一块玄奘顶骨舍利,这和孙空、老袁、白晶晶有什么关系?还有老袁nǎinǎi,他们为什么要纠缠我?” 许岚好半天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看那张报纸。 良久,她突然说:“报纸上说日本人从原国立中央大学抓了五名教授,对舍利进行考证,孙空、老袁、白晶晶,还有老袁nǎinǎi会不会和其他四名教授有关系?” 这句话像电流一样使朱能猛然一抖。 “他们五个人一起得到一块玄奘顶骨舍利,却被爷爷据为己有……” 朱能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走到窗前,背对着许岚,低声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起过这件事。” 许岚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试探着问:“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爷爷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朱能叹了口气:“爷爷一直就不正常。”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爷爷说的每句话都很奇怪。”沉吟了一阵朱能说,“我想起来了,好几年前,他说过一句清醒的话。” “爷爷说过什么?”许岚追问道。 “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有一天,爷爷突然对我说,让我结婚的时候把他的房间装修一下,换换天花板。后来,我把这事给忘了。” 许岚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能也沉默着,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着老袁nǎinǎi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他几乎可以肯定,她现在一定贴在门后偷听他们说话。 女儿跑了出来,拉着许岚出去玩。 很快,家里就剩朱能和老袁nǎinǎi了,这个家变得沉闷起来。 朱能隐约察觉到了爷爷和老袁他们之间仇恨的纠结,他更害怕了如果不把玄奘的顶骨舍利还给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这一天,降温了,开始供暖了。 朱能给原来住的小区物业打电话,想问一下暖气费怎么jiāo。虽然现在不在家,但暖气费还得jiāo,否则整幢楼都无法供暖,他不想连累邻居们。 电话接通了,一个女人说:“喂,您好,幸福小区物业办公室。” 朱能说:“我是3号楼1单元201的业主,想问一下暖气费怎么jiāo。”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停了一下才说:“刚才,您不是已经jiāo过了吗?” “jiāo过了?”朱能也愣了。 “对,您的暖气费已经jiāo齐了。” “谁去jiāo的?” “业主本人来jiāo的,请问您是?” 朱能木木地说:“我就是业主。” 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一天,万里无云,天蓝得不像是真的,朱能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谁在冒充他? 第六章 假象 1. 许岚的秘密 夜里,没有月亮,刮起了大风。 开着灯,朱能躺在床上,看墙上台灯的影子,他觉得它像一个驼背的老头儿。 他的脸很苍白,像死人。 没有穿着红色雨衣的人突然出现在门外,没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念叨一些奇怪的话,床下也没有人…… 可是他却越来越害怕。 朱能又弄来一张老袁的照片,就放在床头柜上。照片上,老袁的脸就很白,没有血色,他和朱能长得很像。 如今,在朱能的家里,老袁正在认认真真地扮演着他。 他有他家的钥匙,他睡在他的床上,用他的电脑,看他的电视,甚至他还和认识朱能的人打jiāo道…… 见过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清晰,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把朱能取代了。 朱能的内心被yīn霾笼罩。 他知道老袁在他家里做什么找玄奘的顶骨舍利。他希望老袁能找到,这样的话,他的恐怖生活就结束了。 朱能现在就盼着自己离开度假村之前,老袁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他家,让他和许岚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有几次,他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老袁,犹豫了很久,朱能还是没有开口。 他想告诉老袁 如果我爷爷真的拿了你们的玄奘顶骨舍利,只要你们告诉我,我一定找出来还给你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其实,我不怪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也找不到许岚。 找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把我家弄乱了…… 最后,朱能什么都没说,他怕引起老袁的误会,再弄出些别的事来。 也许是身体对安定yào片有了抗xìng,吃了两片以后,他还是睡不着。窗子外的黑暗一点点地浓厚起来,房间里的灯越来越刺眼。 许岚和女儿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朱能和老袁nǎinǎi两个人。 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有水在滴落:“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他被什么声音吓了一跳。 朱能竖起耳朵听,刮风了,他听不太清楚。 那声音好像是猫的叫声。 一只猫在夜晚突然发出了声音,那不可怕;假如是某个人在模仿猫的叫声,那就可怕了。 朱能越来越觉得那声音不对头其实,那是小孩的哭声,不过是听起来很像是猫在叫。他哆嗦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谁家的孩子深更半夜的在外面哭? 不会是女儿吧? 朱能猛地坐起来,披上衣服,朝外走。 客厅很大很黑,饮水机站在墙角,冷冷地看着他。朱能觉得它就像一个人,目光里充满敌意,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或者说朱能离它越来越近了。打开房门,穿过院子,朱能站在院门前,那哭声越来越真切,朱能断定就在门外! 深吸了一口气,他打开了院门。 女儿站在门前哭,许岚直挺挺地站在旁边,表情怪异。 朱能抱起女儿,转过头问许岚:“你怎么不开门?” “钥匙丢了。”说完,许岚慢吞吞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进了房间。他们的房子里黑黑的,悄无声息,像坟墓。 愣了一下,朱能抱着女儿,跟了进去。穿过客厅的时候,他朝墙角看了一眼,差一点吓晕过去饮水机不见了。 他几步就跑到电灯开关前,开开灯,墙角处空空的,饮水机真的不见了…… 朱能明白了,刚才,确实有个人站在墙角。他是谁?肯定不是孙空,孙空没有这么高。也不可能是老袁,老袁在千里之外。 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他慌乱地走到卧室,问许岚:“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墙角的饮水机?” “我把饮水机放老袁nǎinǎi房间了。” “你的钥匙什么时候丢的?” 许岚瞥了他一眼,说:“不知道。” 朱能怀疑刚才站在客厅的人就是捡到钥匙的人。这个人是谁?朱能的目光开始一点点向卖年糕那人聚焦…… 他整天在朱能家附近转悠,不知道要干什么。他有一把长长的刀,有人买年糕的时候他就用这把刀切年糕。月黑风高的时候,这把刀会不会变成凶器? 朱能觉得他家正被危险笼罩着。 这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正扒着他家的一个窗户朝里看,他的脚悬着空,和上吊的人一样,晃dàng个不停。 周末,女儿闹着要去游乐场坐摩天轮,朱能答应了。 许岚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整天躺在床上,看了几次医生,都没查出什么毛病来,朱能很担心。 外面阳光出奇的好,朱能的心情好了很多。 女儿从他的怀里挣出来,蹦蹦跳跳地去捡地上的落叶。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只小狗,跟在女儿的后面摇头摆尾,女儿开心极了。 朱能也跟着开心起来。 昨天,他往家里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他想老袁一定是离开他家了。这是一个好消息,朱能吹起了口哨。 想一想,家才是最可爱的地方。朱能决定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他就带许岚和女儿回家,回去过他想要的幸福生活。 走出去没多远,朱能又看见了卖年糕的人。 他的衣服上有很多土,脸上很脏,好像几天没洗过了。他没有骑摩托车,也没有卖年糕,就这样笔直地站在那里,双腿之间没有一点缝隙。 他在干什么? 这一刻,朱能怀疑他是个精神病。 朱能看了他很久,他一直那样站着,像饮水机一样笔直地站着。 游乐场里人很多,袁慧和侯兵也在,他们指挥着一只猴子在给游客表演骑自行车。女儿对猴子很感兴趣,她跑上去,围着袁慧问这问那。 袁慧跑过来,叫了一声:“朱老师。” 朱能点点头,说:“猴子听话吗?” “挺好的。”袁慧看了看周围,“师母没来吗?” “她不太舒服,在家休息。”想了一下,朱能又说:“你陪我女儿玩会儿,我回家看看许岚,提醒她吃yào。” 袁慧笑着点了点头。 打开院门,朱能一眼就看见地上有一张发黄的照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照片上,朱能的爷爷朱一鸣站在中间,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女人依偎在他的身边,前面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照片的背面还有一行字:1960年6月15日,朱一鸣携全家游浮云山留念。 有两点朱能可以肯定 这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字确实是爷爷朱一鸣的笔迹。 但是,朱能的心里还有两个疑问 全家福,也就是全家人的照片。这上面只有三个人,而他在老袁家看到的照片上是四个人,少了一个小男孩。 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和他在老袁家看到的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假的。 这张照片上有爷爷写的字,应该是真的,也就是说,他在老袁家看到的照片是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的。想到这儿,他的头皮一下就zhà了 如果老袁家的照片是假的,也就是说老袁不是他的兄弟,老袁的nǎinǎi更不是他的nǎinǎi,她是一个陌生人! 他把一个陌生人领进了家里! 仔细想一下,朱能觉得老袁nǎinǎi和老袁家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很像,但是和这张照片上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她们完全是两个人。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危险就在他身边,更危险的是,他把许岚一个人留在了家里,留在了一个居心叵测的陌生人身边! 他蹑手蹑脚地朝房间走去。 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也没有人,许岚不见了! 朱能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这时候,他隐约听见老袁nǎinǎi房间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他轻轻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是老袁nǎinǎi在说话,当然了,朱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接着,里面传出了许岚的声音,她说的话朱能也听不懂。 许岚和老袁nǎinǎi说的是同一种语言! 2. 唐僧 几年前,朱能还是动物园管理处主任的时候,接待过一次日本旅游团。他觉得许岚说的应该是日语……老袁nǎinǎi是日本人? 朱能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许岚缄口了,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朱能屏住呼吸,慢慢地退了出去。 一直到下午,他才和女儿从游乐场回家。许岚躺在床上,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黑黑的长发。老袁nǎinǎi的房间里悄无声息,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面。 和女儿吃过晚饭,朱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窗外已经暗下来,吊灯的光惨白惨白的。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翻动报纸的声音:“哗啦,哗啦,哗啦……” 他不时看墙角,那地方空dàngdàng的,没有饮水机,也没有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墙角,也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朱能总觉得墙角处站着一个人,他的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个恐怖的场景:黑糊糊的客厅,一个人直直地站在墙角,像枯树一样僵硬,他的眼神里充满敌意。 点着一支烟,他继续翻阅报纸。不过,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一个都没看进去,他在想别的事儿 许岚和老袁nǎinǎi在jiāo谈什么?老袁nǎinǎi到底是什么人?谁是这件事的主谋?孙空?老袁?白晶晶?老袁nǎinǎi?或者,是许岚…… 她熟悉朱能家的一切,所以孙空才能对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她和园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朱能被园长安排去西天影视度假村。 她知道他胆小,所以一连串毛骨悚然的事情接连发生,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他,让他jiāo出玄奘的顶骨舍利。 她有朱一鸣和朱能父亲以前的照片,所以他们才能伪造出一张假的全家福来欺骗他,让他相信爷爷以前做过对不起老袁nǎinǎi的事。 床底下的被子、枕头、食物和水,是她在故弄玄虚。 她的钥匙并没有丢,而是给了同伙,所以他们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家里。甚至,她身体不舒服也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朱能分心,让他没有时间去寻找真相…… 朱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怀疑许岚。 还有,院子里的那张全家福照片是谁送来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提醒他?还是另有目的? 这个世界怎么了?朱能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疑起来。 过了很久,他放下报纸,靠在沙发背上发呆。静极了,卧室里许岚和女儿都没有鼾声,不知道睡没睡着。一只鸟在外面古怪地叫着,那声音跟朱能在老袁家听到的一模一样。 今天晚上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要发生点什么。 果然,他听到了敲门声:“啪,啪,啪。” 敲门声很轻,响了三下就停了,显得不怀好意。 朱能站起身,轻轻地走到门后,把一只眼珠贴在猫眼上,朝外看去。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到敲门人的模样。 过了好半天,敲门声又响起来,还是那么轻,好像不是用手指在敲门,而是指甲。 朱能记得他回家的时候把院门锁上了,外面的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一下感到了危险。 他没有开门,也没有搭话,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继续等待,他希望外面的人能主动离开。又过了好半天,门外的人再一次用指甲敲门了:“啪,啪,啪。” 许岚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脸倦容地说:“我听着好像有人在敲门……” 她的声音不小,外面的人应该听见了,敲门声又响了三下:“啪,啪,啪。” 朱能一下打开门,头顶的感应灯幽幽地亮了,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的头发从两侧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两片红红的嘴唇。 “你找谁?”朱能问。 “你知道唐僧是谁吗?”她幽幽地说。 朱能愣住了。 “明天晚上十二点,我在盘丝洞北边的如意旅店等你。”说完,她转过身,轻飘飘地走了。 许岚走过来,看着她的背影,说:“她是谁?” 朱能回过神来,支吾着说:“哦,一个问路的。” 许岚的神色有些紧张,她朝老袁nǎinǎi房间看了看,然后拉他到院子里,小声说:“今天上午,我听见她说话了……” 朱能一怔:“谁说话?” 许岚的声音更低了:“老袁nǎinǎi,今天上午,我听见她说话了。” 朱能定定地看着她。 “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害怕啊。” 朱能定定地看着她。 “前几天晚上,她跑到咱们卧室,趴在你耳边说话……” 朱能定定地看着她。 “一开始我没听懂她说什么,今天上午我才想起来,她说的可能是一种日本方言,你也知道,我以前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 朱能更糊涂了,许岚也听见老袁nǎinǎi在他耳边说话了?当时她为什么装不知道?现在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许岚接着又说:“今天上午,我去她房间,试着和她谈了一会儿。她承认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孙空、老袁、白晶晶等人都是她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你手里的玄奘顶骨舍利。她还说,只要你把东西拿出来,她愿意用全部家产来换。” 老袁nǎinǎi为什么要承认?她真的是主谋吗?这会不会又是一个yīn谋?还有,她现在提出来要买,也就是说老袁在他家里并没有找到玄奘顶骨舍利,他去哪儿了?还在他家里? 朱能一头雾水。 许岚看着他,试探着说:“你怎么不说话?” 朱能脸沉了沉,而后木木地笑了一下说:“不早了,睡吧。”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朱能硬邦邦地说。 第二天晚上,朱能去了盘丝洞,很快找到了如意旅店。 那是一座灰色尖顶的小楼,很旧了,周围是高高的墙,红色的。它的大门上挂着木牌子,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如意旅店。 朱能觉得它更像是一个废弃的教堂。 现在是八点,他想了一下,打算到旅店找个房间先住下来。或许,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他必须要问问她:唐僧是谁? 也许,知道了唐僧是谁,就能知道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 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第一个房间发出幽幽的绿光,里面好像有人,朱能走了过去。 这是登记室,兼卖一些洗漱用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朱能看了一眼,是蜘蛛纸牌。 朱能说:“你好,还有房间吗?” 她转过身,顺手拿过一个登记簿,丢给朱能,然后继续玩游戏。 朱能看见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两片红红的嘴唇,他怀疑她就是昨天晚上去他家的那个女人。 填写完毕,朱能问:“多少钱?” “八十。” jiāo了钱,朱能问:“有没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住在这里?” 她站起来,拿起一个盘子大小的铁圈,那上面密密麻麻挂了很多钥匙,然后淡淡地说:“女人的头发都很长。” 朱能愣了一下。是的,长头发这个特征并不显著,大部分女人都符合。 “这里住了几个长头发的女人?” 她放下钥匙,翻了翻登记簿:“三个。” 朱能的心一冷,到底是谁约他到这里来的? “走吧,带你去房间。” 接着,朱能跟她离开登记室,来到204房间门前。她打开房间的门,看见朱能还站在门口,就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两边住着什么人?”朱能问。 她怪怪地笑了笑说:“你的左边住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你的右边也住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你的对面同样住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朱能彻底傻了。 她离开以后,他赶紧进了房间,锁好门。 房间里有两张简易的床,一坐上去就“吱吱呀呀”地响。一个床头柜,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老掉牙的电视。除此,还有暖壶和拖鞋。 他在左边的床上坐下来,听隔壁房间的动静。一直听了很长时间,隔壁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好像根本就没人。 他又在右边的床上坐下来。同样,右边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声音。最后,朱能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对面房间的动静,同样没有声音。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来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上将是一个惊魂之夜。 唐僧是谁? 唐僧是谁? 唐僧是谁? …… 朱能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是他克服恐惧唯一的方法。 慢慢地,午夜十二点快到了。 3. 朱能死了 牛传统很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那天晚上,他把那个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拍倒以后,一路狂奔,跑回了宿舍。几个白班保安正在睡觉,宿舍里很安静,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那个穿着红色雨衣的东西是人……还是猴子? 他不知道,所以才感到害怕。 一个保安被吵醒了,他坐起来,揉揉眼说:“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啥呢?” 牛传统呆呆地看着他。 “你没事儿吧?” “这里……有没有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牛传统神色飘忽地说。 保安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有两个。” 牛传统也愣了:“两个?是人还是猴子?” “一个是人,一个是猴子。”保安说。 牛传统张大了嘴,死死地看着他,一脸迷茫。 保安把被子披在身上,低声说:“这里有个花果山,你知道吧?花果山以前有个饲养员,长得就跟猴子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更奇怪的呢,花果山的一只猴子,长得跟人似的,不仔细看还真分不出来。” 自己拍倒的是人还是猴子?牛传统同样分不出来。 “刚才,我看见了一个像人又像猴子的东西……”过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说。 保安说:“哦,你看到的是那只猴子。” “为什么?” “因为那个像猴子的饲养员死了,所以你看到的一定是那只像人的猴子。” 牛传统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他又害怕起来,害怕那件红色雨衣 第一次看见红色雨衣是在朱能家门口,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摸了一下。然后,他的兜里多了一张纸条小心你的骨头。 第二次是在车厢里,红色雨衣挥了挥袖子,他就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 第三次是在坟地,当时他被人踹了一脚,吓了个半死。 第四次是在朱能家门口,他把红色雨衣拍倒了…… 牛传统觉得红色雨衣包裹的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个人。他一下就懵了如果那东西是人,他很可能是杀人了。 杀人得偿命。 不管你杀的人像猴子还是像别的动物,只要他是个人,你杀了他就得偿命。 牛传统觉得他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白班保安去上班了,夜班保安还没有回来,牛传统在宿舍里翻了起来,几分钟以后,他在褥子底下,枕头套里,衣服兜里找到了几百块钱,还有一张身份证。 拿着别人的钱和身份证,他回家了。 家里空dàngdàng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过了几天,他还没找到工作就身无分文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又想到了偷。 最后,他决定偷朱能家朱能不在家,下手方便。还有,朱能是他的仇人,偷仇人家的东西不内疚。 晚上,牛传统理直气壮地去了朱能家。他准备了螺丝刀、手套、钢锯条、锤子、菜刀。 楼道里很静,没有人,他戴上手套,拿出工具,准备开始工作。这是一栋很旧的楼,房门是木头的,看起来很好撬。 果然很好撬,牛传统刚刚把钢锯条chā进门缝里,门就开了。 门没上锁? 他一只手举着菜刀,另一只手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了一下,房间里亮了。 牛传统瞪大了眼睛他看见朱能一只手扶着窗沿,一只手伸到天花板后面,像是在摸什么东西。 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牛传统下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 朱能朝后退了一步。他似乎忘了自己站在窗台上。他头朝下栽了下去。接着,牛传统听见楼下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牛传统呆若木鸡。 几秒钟以后,他回过神来,迅速在房间里扫了几眼。朱能的上衣放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个手提包,他抓着这两样东西,跑了出去。 冲出楼道,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朱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来不及多想什么,牛传统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他打开手提包,发现里面有不少钱,三万多块。上衣口袋里有一个手机,崭新的,还是名牌。 牛传统把钱和手机藏在床底下,上衣烧了。他浑身发抖,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朱能出事了,他的仇也就报了,而且还得了三万多块钱,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他还是感到很害怕。 朱能是不是死了?如果朱能死了,他算不算是凶手? 短短几天,他似乎和两起命案扯上了关系,这让他十分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他想,明天应该去朱能家看一看。过了好长时间,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听到床底下的手机响了起来。 牛传统下了床,找出手机,按了一下挂机键。接着,他按住挂机键,想把手机给关了。 手机关不上。 牛传统愣了一下,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他又一次按了挂机键,关机,还是关不上。邪门了……牛传统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知道这款手机的关机键在手机顶部。 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狠了狠心,他颤颤地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他没有说话。 里面传出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她说了几句话,牛传统没听懂。 他举着手机,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老女人又说话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语气也严厉了很多,似乎是在批评什么。 牛传统呆呆地听着。 老女人一直在说,语气越来越激动。 终于,他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说:“哦,你打错了。”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电池给取了下来。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不停做噩梦。第二天,他早早地来到朱能家附近,躲在一丛冬青树后面,鬼鬼祟祟地观察。 楼下,朱能已经不见了,有一片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几个人在楼道里进进出出,他们脚步匆匆,面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簇拥着一个黑衣女子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她脸色憔悴,没有血色,仿佛刚哭过,眼圈红红的。 牛传统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鬼气。 她朝冬青树后面看了一眼,眼神很幽怨。 牛传统把头缩回去,心跳个不停。他们一行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牛传统听见黑衣女子说了一句话我一定要找他! 她的声音有些耳熟。 她是谁?牛传统努力地回忆,她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我一定要找他!我一定要找他!我一定要找他!…… 一个女人的脸从冥冥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黑暗中…… 牛传统又努力地想。 我一定要找他!我一定要找他!我一定要找他!…… 最后,他失败了,他想不起来她是谁。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们围在那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旁边,指指点点,jiāo头接耳。 牛传统走过去,听他们说话。 一个老太太说:“可惜了,多好的小伙子呀,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一个中年男人说:“前几天我就看他有些不正常,老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少出门。出门的时候低着头,和谁也不打招呼,我应该劝劝他的。” 另一个老太太说:“这几天晚上,他在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弄出来的声音怪人的,我本来想去找他的,后来想想还是没去,他也不容易。” 中年男人又说:“就是,先是父母出车祸,然后被撤职,后来老婆又和他离婚,这几年,他一定憋屈坏了。要是换了我,说不定早就疯了。” “老朱家没人了……唉!” 牛传统递给中年男人一支烟,悄声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楼里有人自杀了。” “朱能?” “对,是他。”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你认识?” 牛传统赶紧摇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中年男人怪怪地看着他。 牛传统讪讪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一边往外走他一边想:朱能要是只摔断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就好了。一下摔死,这太严重了。 他甚至有点可怜朱能了。 4. 要命的约会 这时候,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外面漆黑一片。 朱能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家旅馆的窗户上没有窗帘。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房间里的情况。 这很危险,朱能赶紧关了灯。 又过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发生,隔壁房间里还是无声无息。那个女人为什么还不出现?或者,她已经来了,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 外面黑咕隆咚的,一阵yīn冷的风掠过,窗子“啪啦啦”响起来。突然,他看到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紧紧贴着墙壁,从窗户背后慢慢升起来。 隔壁房间亮起了灯,借着反光,朱能看见窗户外面出现了一张影影绰绰的脸,好像戴着红帽子、白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眼神里充满敌意。 不,不是红帽子,是红色雨衣!窗外的人穿着红色雨衣!朱能和他只隔着一层玻璃! 朱能不敢说话,傻在了那里。 窗外的人好像也没想到深更半夜的朱能会站在窗前,他也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隔壁房间的灯又灭了,黑暗又一次忽略了一切。 接着,朱能听见隔壁的房门响了,有人走了出来。那个人穿的应该是皮鞋,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是男人。那个人走了几步,在朱能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 朱能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窗户外面穿红色雨衣的人不见了! 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也许是本能,朱能躲到了床底下,瑟瑟地抖。 他不想知道唐僧是谁了,只想活着离开这里。当然了,这事他说了不算,得看对方肯不肯让他活着离开……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人走了进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关上门,一步一步地朝床边靠近。 朱能趴在床底下,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门是锁着的,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还能进来,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房间里静极了,像坟墓。 那个人走到床边,弯下腰,在床上摸了摸,然后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声:“朱能” 朱能头皮一zh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如果,如果那个人刚才打开灯,朱能就可以看见他是谁了。可是,可是他偏偏没开灯…… 那个人不但没有开灯,还在床上躺了下来。 朱能绝望了,他感到自己凶多吉少。 突然,房门又响了,又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走路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声音。 “回来了?”躺在床上的人低声问。 那个人没说话,径直朝床边走来。 “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躺在床上的人又说。 那个人还是不说话,他已经站在了床边。 朱能看见了两只黑糊糊的大脚。 “这个秘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唐僧这个人。”说完,躺在床上的人“嘻嘻”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极其诡怪。 朱能如同遭到了雷击。 突然,“扑哧”一声,躺在床上的人的笑声停止了。 朱能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一下就明白了站在床边的人捅了躺在床上的人一刀!如果,此刻他还躺在床上,这一刀捅的很可能就是他! 有人想要他的命! 朱能尿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房间变得像地狱。刚才站在床边的人慢慢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朱能和躺在床上的人。 一个是被吓得要死的人,另一个是可能已经死了的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层床板。 外面十分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很久,朱能哆嗦着从床底爬出来,他不敢站起来开灯,就这样爬到门口,拉开房门,站起身撒腿就跑。 登记室也黑了,到处都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人气。朱能魂飞魄散地冲出旅店,在空dàngdàng的路上一直朝前跑,这很像是恐怖电影当中的情景。 终于,他看到了一家通宵营业的网吧,亮着灯,里面有人。朱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冲进了网吧。 网吧规模很小,里面只有几个人,朱能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坐在一起,玩一款网络游戏。 朱能在一个角落坐下来,点上支烟,大口大口地吸。一个服务员模样的男孩揉着眼睛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朱能回过神来,拿出一百块钱jiāo给他。 “多长时间?”男孩问。 朱能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想了一下他说:“四个小时吧。” 男孩转身要走。 “等一下。”朱能喊了一声,“给我拿瓶矿泉水。” 喝了几口水,朱能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个女人把他约来并不是想告诉他唐僧是谁,而是想要他的命。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的人做了他的替死鬼,朱能现在说不定已经变成了死人。 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朱能都不知道,但是他觉得她应该不是老袁nǎinǎi的同伙。老袁nǎinǎi只想要玄奘顶骨舍利,并不想要他的命…… 还有,窗户外面穿红色雨衣的人是谁?躺在床上的人是谁?最后进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朱能感觉事情越来越诡怪,而真相却越来越模糊了。 他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想来想去,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他没有力量也没有胆量去寻找真相,与其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远远地逃开。 朱能无处可逃,他只能回家。 他还不知道,在他家里,朱能已经死了…… 过了很久,他才打开电脑,上网。 对着显示器愣了一会儿,朱能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输入“西天影视度假村”几个字,跳出来很多相关网页。 他一条一条地看。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这样一条新闻:《西天影视度假村开设景区警务室》 为响应县委、县政府创建旅游强县的号召,迎接五一黄金周旅游高峰,近日,西天影视度假村景区警务室正式挂牌成立。 它的建立,有利于及时处理游客的报警和求助,为游客提供高效快捷的安康保障服务,为打造平安景区,推动本县旅游业的快速发展,做出积极贡献…… 后面,还有警务室的报警电话。 为什么不报警呢? 想到这儿,朱能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您好,这里是西天影视度假村景区警务室,请讲。”很快,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报警……”朱能第一次打这种电话,有些紧张。 “您请讲。” 朱能听见手机里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对方好像在记录。停了一下,他说:“几个小时以前,如意旅店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如意旅店?哪个如意旅店?” 朱能说:“盘丝洞北边的如意旅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您说一下详细情况。” “今天晚上,我到如意旅店住宿,住在204房间,半夜的时候……”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先生,您会不会记错了?盘丝洞北边的如意旅店在几年前就停业了,那房子马上就要拆了。” 朱能愣住了。 这时候,对方挂断了电话。 朱能的脑袋里又一次闪现出那个用红油漆写的招牌如意旅店,他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再回去看一看。 天亮以后,朱能真的又去了。 他又一次站在了如意旅店门前,发现这是一片很偏僻的街道,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有一些墙壁上写着大红的“拆”字,很荒凉,连一条狗都没有。 咬咬牙,朱能走了进去。 他首先来到了登记室。 这是一个废弃的房间,里面满是尘土和蛛网。正中间有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破烂不堪的电脑,表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不能用了。显示器上还有几道长长的裂纹,键盘上的按键更是残缺不全…… 朱能打了个冷战。 他一步步退出来,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朱能回到家,许岚和女儿还没有起床,老袁nǎinǎi的房间照例是房门紧闭鬼知道她有没有起床,他甚至怀疑她都不用睡觉。 他打开卧室的门,轻轻地叫了一声:“许岚” 被子底下动了动,仿佛是许岚在发抖。 “许岚,你出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许岚慢慢地坐起来,她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朱能。 “干什么?”她小声问。 “你出来,我和你说点事儿。” 许岚磨蹭了一会儿,才穿上衣服,走出来。 朱能把她领到院子里,定定地看她。 许岚一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冷。 沉默了很久,朱能才说:“咱们回去吧?” “好,咱们回去。”许岚说。 朱能点上烟,使劲吸,终于说:“你去告诉老袁nǎinǎi,找到东西以后我就给她,让她别再弄出什么别的事了。” 许岚抖了一下,颤声说:“好,我去告诉她。”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去和度假村的领导说一声,明天咱们就回去。” 许岚转身就走。 这时候,朱能看见老袁nǎinǎi站在房门前,木木地看着他。 一瞬间,朱能的脸上变了颜色,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感闪电似的在脸上现了一下,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觉得老袁nǎinǎi身上有一股yīn森森的鬼气。 朱能不敢再看她了,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再抬头看的时候,老袁nǎinǎi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朱能转过身,走出了院子。 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朱能知道,他来这里是园长安排的,如果他未经过园长同意就擅自离开,他的工作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可是,朱能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xìng命比工作重要。 朱能不知道,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xìng命的人。 他的葬礼都举行完了。 葬礼上,一个女人哭得很伤心。 第七章 逃离 1. 回家 朱能去找沙净。 他想让沙净转告度假村的领导:他要回去了,不能再帮他们养猴子了。可是,沙净不在。朱能又去找度假村的其他领导,都不在。 他们好像在躲他。 最后,朱能找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住的地方,准备离开度假村。下车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卖年糕的人,他站在他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看见朱能,他低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头,匆匆离开了。 家里静悄悄的,许岚和女儿不在,老袁nǎinǎi也不在。在餐桌上,朱能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很奇怪的话我骗了你,你杀了他,咱们两清了。 是许岚的字迹,朱能认出来了。 她果然是在骗他。虽然朱能之前也这么想过,可那只是怀疑,如今得到了证实,他依然很难受。你杀了他……这一句朱能就不理解了。 他杀谁了? 朱能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出租车司机进来了:“先生,走吗?” “你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朱能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先坐会儿吧,茶几上有报纸和杂志。” 司机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朱能走向卧室,收拾东西。卧室里空dàngdàng的,许岚和女儿的东西都不见了,显得格外冷清。只用了一分钟,他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 出了卧室,朱能想了想,又进了老袁nǎinǎi的房间。 自从她搬来,朱能还是第一次到这个房间里来。 房间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被褥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上,仿佛从来没动过一样。枕头上,有一张像名片一样的东西,朱能走过去,拿起来看。 这是一张硬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三个字我等你。 老袁nǎinǎi写的?她什么意思? 猛然间,朱能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许岚和女儿会不会被老袁nǎinǎi绑架了?她在等朱能用玄奘顶骨舍利换回她们母女俩? 可是,餐桌上许岚留的那张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朱能一头雾水。 这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和玄奘顶骨舍利有关,如果能找到那东西,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朱能决定现在就回家,回家找那东西。 这些天,一个又一个yīn暗的问号让他疲惫不堪,一个又一个可怕的yīn谋让他魂飞魄散。他知道,都是玄奘顶骨舍利惹的祸。 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 但是,他必须要找到那东西。 朱能有些愤怒了。 在火车上,他按照那个号码给老袁nǎinǎi打电话。由于恐惧和愤怒,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开门见山地说:“许岚和我女儿是不是在你那儿?” 老袁nǎinǎi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句话,叽里咕噜的,他听不懂。 朱能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停了一下,老袁nǎinǎi又说了一句话,还是叽里咕噜的,他还是听不懂。 朱能说:“我现在就回家去找玄奘顶骨舍利,找到以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沉默了很久,老袁nǎinǎi缓缓地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朱能挂断了电话。 这个老妖精,他恨恨地骂了一句。 第二天傍晚,朱能下了火车。 最近,一种可怕的流感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大街上,到处都是白口罩,很多人的脸都隐在了口罩后面,他们目光飘忽,表情不详。 朱能也买了一个白口罩。 戴上以后,他的脸也隐在了口罩后面,他和大家一样了。 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吃的,朱能慢慢地往家走。 这几天降温了,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一只癞皮狗蹲在路边的yīn暗处,冷冷地看他。突然,它冲了上来,对着朱能狂叫不已。 朱能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家里亮着灯。而且,家里似乎有人,还不止一个人,他们吆五喝六,弄出来的动静很大。 谁在他家里? 朱能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chā不进去,门上的锁被人换了。 怔了一下,朱能敲门。 没有人开门。 朱能又使劲敲了几下。 门开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后,他脸红红的,一身酒气。朱能探头朝里看了一下,几个年轻人围坐在餐桌旁喝酒,桌上一片狼藉。 “你找谁?”年轻人问。 朱能愣愣地看着他:“你是谁?” 年轻人生气了,他大声说:“我问你找谁!” 朱能也生气了,他大声说:“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这时候,另外几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愣愣地看着朱能,其中一个人说:“这是你家?你丫的喝多了吧?这是我哥们刚买的房子!” 朱能傻眼了:“我什么时候把房子卖给你哥们了?” 开门的年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说:“你是……朱能?” “对,我就是朱能,你们是谁?” 他们全都傻了,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朱能掏出了身份证,又把口罩拿了下来,大声说:“看看!看看我是不是朱能!你们赶紧从我家里出去!” “鬼!”不知是谁很惊恐地喊了一声。接着,房门猛地关上了。 朱能使劲敲门,敲得很响。 里面无声无息。 对面邻居家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嘴里嘟囔着:“我说你敲门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朱能转过身,笑了笑说:“哦,李大娘,还没睡呢?” 老太太“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颤颤地喊了一声:“鬼” 朱能呆了一下,弯下腰去搀她。 “你别过来!别过来!”老太太拼命地朝后退,终于,她退到了门后,关上了门。 朱能傻了,张大了嘴,呆如木鸡。 这天晚上,朱能住进了旅馆。 第二天早上,他给动物园的同事打电话,同事惊叫一声把电话扔了。想了想,他用旅馆的公用电话又给同事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朱能抢着说:“你先别挂电话……” “我cāo”同事喊了一声,又把电话挂了。 再打过去,再也没人接了。 到底是怎么了?朱能一头雾水。 最后,他想出一个办法,他捏着鼻子换了一个声音,打通了他原来办公室的电话。 “我找朱能。”他说。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才说:“他去世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去世了?朱能目瞪口呆。 想了一下,他终于明白那群年轻人,邻居李大娘,同事为什么如此惊恐了原来,他去世了,他已经变成了死人。 无论是谁看见一个死人招摇过市,都会十分害怕。 朱能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老袁nǎinǎi的yīn谋?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玄奘顶骨舍利,他们想用这个方法让他无法重见天日,永远消失。 可是,就在前天,老袁nǎinǎi还给他留言,说她等他…… 这也是yīn谋? 他快要崩溃了。 最后,朱能想到了报警。可是,跟警察怎么说? 他好像只能这样说三个死人把我弄到了西天影视度假村,我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死了,这都是老袁nǎinǎi的yīn谋,你们快去抓她…… 这件事太复杂了,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得坐下来慢慢谈。 问题是:警察会和他慢慢谈吗?他们会不会认为他是疯子? 朱能决定去警察局碰碰运气。 他家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里面有一个胖乎乎的女人,管户籍的。她经常带着孩子去动物园玩,认识朱能。或许,她能证明朱能不是死人…… 一走进派出所,朱能就看见了那个胖女人,她正在锁自行车,应该是刚来上班。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说:“你好。” 胖女人抬起头:“妈呀” 她一下扑倒在地上,压倒了她的自行车。她的自行车又压倒了旁边的自行车,稀里哗啦的,乱作一团。 听到动静,值班室里跑出一个人,他提着一根警棍,大声喊:“干什么的?说你呢!干什么的?” 朱能转过身,看着他。 那个人看见朱能,转身像兔子一样跑回了值班室。他的警棍掉在了地上。 朱能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慢慢地离开了派出所。 没有人能帮他。 他又回家了。昨天晚上,他看见家里的东西都还在,他想回去找玄奘顶骨舍利。他想:只要找到那东西,他们就不会再害他了,他就能活过来了…… 他家的房门虚掩着,像是有人知道他要回来,特意给他留的门。 朱能推开门,立刻看见了白晶晶。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 2. 新生 牛传统开始了新生活。 有了三万多块钱,他把家里简单地装修了一下,添了一些家具,还买了一部新手机。这样,三万多块钱就剩下不到一万了,他必须尽早找到工作。 这几天,他一直在城市里到处转悠,可是却没什么收获。找工作的人太多了,牛传统又没什么特长,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去卖ròu。 可是,卖ròu需要本钱。除了租摊位,添置一些物件,他还得买辆二手车,进货送货都得用车。算来算去,至少还要三万块钱。 去哪儿弄三万块钱呢? 每当牛传统看到,有人在取款机前哗哗地取钞票;有人在商场里掏钱买东西;有人在饭店里大吃大喝;有人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羡慕地看着。 这一天,牛传统正在街上闲逛,他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女人的声音很苍老,口音古古怪怪的。 女人要他杀一个人。 当时,牛传统直接拒绝了她,杀人可是掉脑袋的事,他没那个胆量。没想到,女人随后说的一句话,把牛传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说:“你不想让警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吧?” 牛传统傻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谁?” 女人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帮我杀个人,我保证警察永远不会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还有,我让你杀的这个人,你杀了他以后,警察是绝对不会找你的。” “为什么?”牛传统问。 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杀一个死人?牛传统傻了。 女人又说:“要杀的人的照片和资料我已经放到你家了,还有三万块钱,是你这些天的花费。事成了以后,我再给你十万。” 牛传统心凉了这个女人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回到家,他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多了一个很大的信封,他走过去拿起来,打开看里面有三万块钱,一张火车票,还有一张朱能的照片。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上车以后,别让朱能发现你,什么时候动手等我通知。 那个女人要让他杀的人是朱能? 朱能不是死了吗? 牛传统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怪了。难道是朱能没死?可是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朱能从楼上掉下去了,而且有好几个人都说他死了…… 可是,如果朱能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干吗还要杀他? 第二天,牛传统早早地来到了火车站。他站在广场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检票口。突然,他真的看见了朱能!他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戴着口罩,他们走进了候车室。 牛传统目瞪口呆。 接着,让他更加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袁天刚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候车室。虽然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牛传统还是认出他来了。他依然穿着那身衣服,脏兮兮的。 想了一下,牛传统到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口罩和帽子,戴上,然后走进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人挺多,乌烟瘴气的。他远远地看见朱能和那个女人坐在一个角落里,jiāo谈着什么。在候车室里,牛传统没有发现袁天刚。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走进了吸烟室,想吸烟。刚走进来,牛传统一眼就看见了袁天刚,他低着头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吸烟。 牛传统把口罩和帽子拿下来,走过去说:“你怎么在这儿?” 袁天刚抬起头,他手里的烟一下掉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支吾着说:“我来走亲戚,这就回去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找的那个亲戚是朱能吧?”牛传统淡淡地说。 一瞬间,袁天刚的脸上变了颜色,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牛传统明白了,他肯定是在跟踪朱能,但是他不明白袁天刚为什么要跟踪朱能。想了一下,他平静地说:“你也知道,我和朱能有仇,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朱能你在跟踪他的。再说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袁天刚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说:“你真的和朱能有仇?当初,你真的不是为了玄奘顶骨舍利才跟着他的?” 牛传统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和他有仇,我跟着他干吗?玄奘顶骨舍利?朱能和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袁天刚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很久,他拉着牛传统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兜里拿出一块钱,递给他。 牛传统愣了一下,说:“你给我一块钱干吗?” “你仔细看一下这张钱。” 这张钱不算新也不算旧,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离开他们,看好你的玄奘顶骨舍利。 “什么意思?”牛传统问。 袁天刚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才小声说:“玄奘顶骨舍利就在朱能手里。” “你怎么知道的?”牛传统一怔。 停了一下,袁天刚说:“几十年前,我们村附近有一个劳改农场。听村里的老人说,农场里有一个叫朱一鸣的人,藏有一块玄奘顶骨舍利,这个朱一鸣就是朱能的爷爷。” 牛传统脑子里忽然闪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袁天刚又说:“后来,劳改农场解散了,变成了现在的西天影视度假村。” 牛传统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你们村的人怎么知道朱能的爷爷有一块玄奘顶骨舍利的?” “那一年,朱一鸣和我们村的一个姑娘结了婚。婚礼上,他喝醉了,不小心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劳改农场还调查过这件事,朱一鸣却不承认了,坚持说那是醉话。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牛传统有些不解地问:“朱一鸣不是劳改犯吗?怎么还能结婚?” 袁天刚说:“听村里的老人说,他好像是什么摘掉帽子的右派,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为没地方去才留在劳改农场的,所以他能结婚。” 牛传统又问:“那他到底有没有玄奘顶骨舍利?” 袁天刚讥笑道:“如果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把朱能骗到度假村来?” 牛传统愣了:“朱能是被骗来的?是谁把他骗来的?” “是孙空、老袁和白晶晶把朱能骗来的。” 牛传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老袁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袁天刚点点头,说:“那天晚上,我和你去坟地,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你不是走了吗?”牛传统不动声色地说。 “当时,我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一边。后来,我看到了老袁,他还踹了你一脚,我吓坏了,抱着头在地上趴了一夜。” 牛传统打断了他:“可是,之前你还让我给老袁打电话,说是请他喝酒。” 袁天刚有些窘,停了一下,讪讪地说:“我一直不能确定老袁是不是真的死了,直到前几天我找到了我叔叔,他才告诉我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yīn谋,就是为了得到朱能手里的玄奘顶骨舍利。还没等我弄清楚真相,你就走了。” “你叔叔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叔叔叫袁守城,在度假村摆摊给人算命。有人请我叔叔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朱能相信孙空、老袁还有白晶晶已经死了。还有就是提醒朱能,他爷爷朱一鸣拿了他们的玄奘顶骨舍利,让朱能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圈套。” 牛传统的脑子有些乱,想了一下他问:“谁请你叔叔演的戏?” 过了很久,袁天刚才慢吞吞地说:“沙净,度假村的一个什么领导。” “你是说沙净在骗朱能?” “不,度假村所有的人都在骗朱能。” “所有人都在骗朱能?”牛传统吃了一惊,然后追问道:“谁是主谋?” “不知道。” 牛传统一怔:“你叔叔没告诉你?” 叹了口气,袁天刚说:“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太复杂了,牛传统有些发蒙。想了很久,他问:“你说朱能的爷爷和你们村的一个姑娘结婚了,那个姑娘现在还在吗?” 袁天刚说:“那个姑娘,应该说那个老太太了,前几年她还在我们村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 牛传统点点头,又问:“你这张钱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 袁天刚苦笑着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这张钱是朱能给我的。” “朱能给你的?”牛传统差一点叫了出来,“他为什么要给你这张钱?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句话?” “不知道。这些天,我就弄明白一件事。”袁天刚苦笑着说,“朱能的手里确实有一块他爷爷留下来的玄奘顶骨舍利,有人想从他手里把这东西骗走。” 牛传统看着他,突然问:“你也是为了这东西才跟着他的吧?” 袁天刚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 “我想和你合伙做一件事。”袁天刚说。 牛传统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事?” 袁天刚趴到他耳边说:“从朱能手里把那东西弄出来。” 牛传统心中一动,好半天没说一句话。看着袁天刚,他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你知道那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吗?” “无价。”袁天刚咬着牙说。 牛传统又是好久没说话,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样?”袁天刚问。 “走吧,快检票了。”牛传统淡淡地说。 3. 一个故事 朱能退回去,四下看了看,确定这是自己家。 白晶晶为什么在他家里?按理说,她欺骗过朱能,应该躲着他才对,可是她却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家里,这很反常。 “进来吧。”房间里白晶晶说话了。 朱能就走了进去,走到客厅中央,呆呆地站在那里。受骗者在骗人者面前手足无措。 白晶晶看了他一眼,说:“还没吃饭?” 朱能感到她的眼神太复杂了,不由得抖了一下那里面有一丝难过,有一丝怨恨,有一丝歉意,有一丝犹豫…… “还没吃。”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白晶晶站起来,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了几样饭菜,还冒着热气,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吃饭了。”她的语气就像是妻子在喊丈夫。 朱能愣愣地在餐桌前坐下来。 白晶晶拿来一双筷子,轻轻地放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 朱能这时候才注意到昨天晚上看见的那几个年轻人都不见了,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茶几上放着一个木头刻成的小人,有点像他。 不知道为什么,朱能觉得这个木头人有些可疑,他觉得那个木头人就是自己。 “你怎么不吃?”白晶晶问。 朱能拿起了筷子。 白晶晶走到沙发前,看着茶几上的木头人,平静地说:“你一定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白晶晶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说:“你知道是谁在骗你吗?” 想了一下,朱能试探着说:“老袁nǎinǎi?” 白晶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朱能,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过了很久,她才说:“她不是老袁的nǎinǎi,也不是她在骗你。” 朱能僵住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那她是谁?是谁在骗我?”停了很久,朱能才慢吞吞地问。 “她只是一个当地人,是许岚找她来演这场戏的。” 朱能的心彻底凉了。 白晶晶又说:“这是一个从五年前就开始了的yīn谋。” 接下来,她讲了一个故事 许岚、老袁、白晶晶,还有沙净,他们是一个村的,都在西天影视度假村工作。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听村里的老人说起了朱一鸣和玄奘顶骨舍利的事。说者无心,听者却有了意他们打起了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 首先,他们从村里老人那里打听到了朱一鸣的去向,并且找到了他。这期间,许岚结识了动物园的园长,通过他,许岚当上了动物园的售票员,她开始接近朱能。 没想到,还没等许岚行动,朱能却抢先一步向她表白了。 当时,他们的计划还不够完善,很多事还没准备好。思考了很久,许岚决定先离开朱能,她回到村子里住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她一直在学习日语,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三个月以后,一切准备就绪,许岚回到了动物园。 很快,他们结婚了。 结婚以后,许岚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玄奘顶骨舍利。朱能不在家的时候,她无数次地问过朱一鸣,可是朱一鸣总是语无lún次,直到他去世,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事,他只字未提。 朱能也没有提过。 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失败了。 还好,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既然在朱能家找不到玄奘顶骨舍利,那就逼朱能自己把这东西jiāo出来。 这一次,他们准备了更长的时间。 首先,许岚和朱能离婚了,她带着女儿回到了村子里。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研究了很多次。终于,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形成了。 这个计划很庞大。因为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在实施的时候都可能发生变化,他们又为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变化都想出了另一个计划。 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而且十分坚决:一定要把玄奘顶骨舍利弄到手。 他们反复计算过,这个计划会把很多人卷进来。他们【“文】分别找到【“人】了这些可【“书】能会被卷进【“屋】这个计划当中的人,用各种方法让这些人答应帮他们完成这个计划。 做完这些事,他们用了三年。 三年以后,他们开始行动了 这天晚上,许岚教女儿给朱能打了一个电话,问起了电视剧《西游记》的拍摄情况。接着,她让动物园园长给朱能打了一个电话,通知他和孙空一起去西天影视度假村。 而这时候,孙空就站在朱能家门外。他是老袁的同事,被老袁请来帮忙的。 其实,这不是他们最初的计划。 在这之前,他们给朱能发了一个邮件,以西天影视度假村的名义邀请他过来帮忙养猴子。可是,朱能却没有看到这个邮件…… 白晶晶开始接应孙空。 在火车上,他们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迷惑朱能,越迷惑就越害怕。接着,他们把朱能带到了白晶晶的老家。在这里,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暗示朱能,他们是为了玄奘顶骨舍利才把他弄到西天影视度假村的。 秘密就在老女人给朱能的那张钱上面。钱上写着一句话:离开他们,看好你的玄奘顶骨舍利。 他们这样做并不是要暴露自己,真正恐怖的事情在后面有人会告诉朱能,孙空、老袁和白晶晶几天前出了车祸,他们都死了…… 可是,朱能虽然看起来很害怕,却没有jiāo出玄奘顶骨舍利的意思。于是,他们继续吓朱能。于是,就有了一连串恐怖的事。 朱能和袁慧一起去老袁家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一张假照片准备好了。是袁慧提前通知他们的。接着,一个所谓的老袁nǎinǎi出现了。其实,她并不是什么日本人。许岚教了她几句日语,让她夹杂在一种当地方言中说出来,听起来很难懂。 他们确定朱能已经明白他爷爷朱一鸣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老袁nǎinǎi的事,可是他依然没有jiāo出玄奘顶骨舍利的意思。 于是,许岚出现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朱能竟然提出接老袁nǎinǎi回家来着。 他们商量了一下,又改变了计划每天晚上,老袁nǎinǎi会趴在朱能耳边说一些奇怪的话;许岚配了一把家里的钥匙,jiāo给孙空,所以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他们家;报纸也是他们放在朱能家门口的,目的是为了提醒朱能:我们知道你爷爷拿了玄奘顶骨舍利,你赶快jiāo出来…… 而这时,老袁去了朱能家,寻找藏在天花板上的玄奘顶骨舍利。可是,他从楼上掉了下去,死了。 说到这里,白晶晶停下了,她木木地看着朱能,眼神里满是幽怨。 朱能仿佛掉进了冰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会认为他是鬼了老袁死了,和他长得很像的老袁死了。他还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历那么多恐怖的事了,他把老女人给他的那张钱给了卖年糕的人…… 可是,有几件事他还是不明白爷爷的全家福是谁送来的?那个陌生女人是谁?他在如意旅店的遭遇是怎么回事?许岚为什么走了?还有,白晶晶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他突然问。 过了很久,白晶晶才说:“你知道许岚为什么走了吗?” 朱能摇了摇头。 “她改变主意了,她已经不想要玄奘顶骨舍利了。”白晶晶死死地盯着朱能,突然说:“许岚现在只想……杀了你!” 朱能像是挨了一闷棍,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他颤颤地问。 白晶晶一字一字地说:“因为你杀了沙净,你杀了她的老公沙净。” “沙净是许岚的……老公?”朱能无比震惊。 “他们从小就认识。”白晶晶淡淡地说。 朱能长长地出了口气:“可是,可是我并没有杀沙净。” “你去过如意旅店,对吗?” 朱能点点头。 “你住在204房间?” 朱能又点了点头。 白晶晶看着他,缓缓地说:“那天晚上,沙净死在了如意旅店204房间。” 朱能突然明白了,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人是沙净!当时,他说话的腔调怪怪的,朱能没听出来……沙净死了?后来进入房间的人杀了他?这时候,朱能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沙净做了他的替死鬼! 后来进入房间的人本来是要杀朱能的,可是朱能藏到了床底下,而沙净却躺在他的床上,所以,他被人杀死了…… 朱能冒出了一身冷汗沙净没死之前就有人想杀他! 这个人是谁? 还有,既然白晶晶说许岚要杀他,那她和老袁nǎinǎi留下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白晶晶又开始拿水果刀砍茶几上的木头人了,她一下下地砍木头人的脖子,马上就要砍断了……她的手很白,白得像纸。 过了很久,朱能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我不想再错下去了。”白晶晶直直地看着木头人,神色飘忽地说。 朱能不相信她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了那张全家福,走到白晶晶面前,指着照片上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女人问:“你认识她吗?” 白晶晶明显抖了一下,停了一下她才说:“认识,她是我nǎinǎi。” 朱能僵住了。 照片上的男人是他爷爷,照片上的女人是白晶晶的nǎinǎi……他和白晶晶是兄妹?不对!朱能忽然想到爷爷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他的父亲,而朱能从来没听父亲说过他还有一个女儿…… 难道是爷爷离开以后,照片上的女人又嫁人了? 白晶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翻来覆去地看照片,吞吞吐吐地问:“你怎么有这张照片?哪儿来的?” 朱能没有回答,他喃喃地说:“照片上的女人,是我nǎinǎi。” 白晶晶好像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呆住了。 过了很久,朱能才说:“告诉我,她在哪里?” 白晶晶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你去过我nǎinǎi家。” 朱能一下想起了那个大铁门,空dàngdàng的院子,还有孙空和老袁的鼾声…… “我要去找她。”朱能说。 “为什么?” 朱能闷闷地说:“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要弄清楚我爷爷到底有没有玄奘顶骨舍利,如果有,这东西在哪儿?我得把它找出来。” “为什么?” 朱能笑了笑,笑得很怪:“不把它找出来,事情就不会结束。” 白晶晶轻轻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你别忘了,许岚想杀你,她找来杀你的人现在可能就在楼下。” 朱能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晶又开始砍木头人,一下比一下用力,终于,木头人的脖子断了,它的头飞了出去,落在朱能脚下。 “什么时候出发?我带你去。”她问。 “明天。” 白晶晶说:“这个房子我已经租下来了,你回来住吧。” 朱能看了她一眼,摇着头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我来找你。”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外,白晶晶的目光立刻变了她的一双眼睛,恶dú,yīn冷,泛着骇人的亮光,让人不寒而栗。 4. 杀手牛传统 朱能对白晶晶的话半信半疑。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朱能变了,变得敏感而多疑,心事重重。他甚至有点恨爷爷,恨爷爷弄回来一个什么该死的玄奘顶骨舍利,把他的生活搞得充满恐怖。 他很怀念以前的生活。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在小摊上匆匆吃过早点,然后开始挤公jiāo车,去动物园喂猴子。晚上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吃过东西,倒头就睡…… 这样的生活离他已经越来越远。 天上的太阳依旧灿烂。 但是,朱能的心里却被yīn影笼罩着他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房子,他所拥有的只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在其他人眼中,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第二天,朱能和白晶晶来到了火车站,他要去寻找真相了。候车室里人很多,他们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看起来朱能有些垂头丧气的,而白晶晶却在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突然,她碰了一下朱能,小声说:“他来了。” “谁来了?” “牛传统,他就是许岚找来杀你的人。”白晶晶说,“低下头,别看!咱们就当没发现他。” 于是,朱能继续垂头丧气,他的心跳得厉害。牛传统怎么也卷进来了?他和许岚怎么认识的?越想越糊涂,他很想抬头看一下,但是他不敢。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说:“他去了吸烟室。” 朱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在朱能对面。和白晶晶一样,她也带了一个口罩,捂住了大半个脸。朱能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感觉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又过了一会儿,朱能感觉穿黑衣服的女人在偷看他。他看过去,却发现她在闭着眼睛打瞌睡。他不自然地把头转向别处,努力地想,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突然,他的头皮zhà了一下这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似乎就是那天晚上让他去如意旅店的女人! 他开始不安起来。扭过去看白晶晶,她正在发短信。等朱能再扭过头看对面的时候,穿黑衣服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四下打量着,发现她正慢慢地朝吸烟室走去。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牛传统的同伙?那天晚上,在如意旅店要杀他的人是牛传统? 白晶晶站起来,说:“我去买点饮料,你喝什么?” “绿茶。”朱能直直地看着吸烟室门口,想看看穿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牛传统的同伙。想了一下,他戴上了口罩,他怕牛传统出来以后看见他。转念又一想,牛传统既然在跟踪他,肯定早就认出他了,于是又把口罩摘了下来。 他不喜欢戴口罩,憋得慌。 过了很久,朱能真的看见牛传统从吸烟室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但不是穿黑衣服的女人,而是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朱能连忙低下头,他又觉得这个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有些眼熟。 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熟人? 朱能诧异了。 白晶晶拿着两瓶饮料回来了,她没有坐下,用手指了指检票口。开始检票了。朱能提起行李,和白晶晶一起随着人群朝检票口慢慢地移动。 “我看见他了,他还有一个同伙。”朱能小声地说。 白晶晶看了看后面,她的神色变了一下,喃喃地说:“好像是我们村的袁天刚……” “袁天刚?干什么的?”朱能问。 “在度假村卖年糕的。” 原来是他!朱能更加迷惑了。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和牛传统在一起?他也在打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朱能又想起了袁天刚那些鬼鬼祟祟的举动,他忍不住抖了一下。 牛传统和袁天刚似乎并不怕被朱能发现,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特别是牛传统,他和朱能的目光相遇的时候,甚至朝朱能点了点头,像是在和朋友打招呼…… yīn谋者有恃无恐。朱能躲开他的目光,一下沮丧到了极点。 朱能和白晶晶买的是卧铺票,他们找到车厢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已经早到了,她面朝里躺在下铺,身体裹在被子里,只露出长长的头发。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拿出车票看了看,朱能发现他也是下铺,他忍不住又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她一动不动。这时,白晶晶已经在上铺躺了下来,她和那个女人一样,也是面朝里躺着。 朱能把行李放好,也躺了下来。也许是太累,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看了看车窗外,火车正驶过一个城市,一条条街道,一栋栋楼房在他眼前闪过。接着,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一个女人说火车要在这里停留十五分钟。 车窗外,小贩们靠拢上来,拼命地吆喝着新鲜水果、煮鸡蛋、热稀饭、ròu火烧…… 朱能看了看,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姿势躺着,而上铺的白晶晶却不见了。 她去哪儿了? 一个面相很凶的年轻人提着行李走了过来,他戴着鸭舌帽,露出了缠在头上的纱布,好像是受伤了。看了看车票,他把行李放在了那个女人的上铺。接着,他脱了鞋爬了上去。 躺下以前,他瞥了朱能一眼。 朱能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想了想,他跷起脚试探着说:“您能帮我看一下行李吗?我下车买点东西。” 年轻人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朱能下车买了些吃的,上车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了牛传统和袁天刚,他们站在不远处,一人端着一碗稀饭,一边吹一边喝。牛传统也看见了朱能,他举起手里的碗,似乎是在和朱能打招呼。 朱能赶紧上了车。 回到车厢,他愣住了白晶晶面朝里,静静地躺在上铺。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停了一下,朱能说:“我买了点东西,下来一起吃吧。” 白晶晶仿佛睡着了,她没有搭话。 朱能四下看了看,车厢里的三个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三具尸体……他打了个冷战。拎着东西,朱能走出车厢,在过道边靠车窗的座位上坐下来,无精打采地吃东西。 火车慢慢地开动了,越来越快,城市已经不见了,车窗外的景物变得荒凉起来,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枯树,看不到一个人。 吃完东西,朱能走到车厢的接头处吸烟。过了一会儿,一个乘警走了过来:“同志,看一下你的车票。” 朱能摸出车票,jiāo给他。 “出来旅游?”乘警问。 朱能说:“出来旅游。” “一家人出来的?” 停了一下,朱能说:“一家人出来的。” 乘警看着他,说:“戴帽子的小伙子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他。” “那他下铺的女人……” “我也不认识。”朱能抢着说,“我和白晶晶一起出来的,她在我上铺。” 乘警点了点头说:“哦,我还以为你们四个人是一起的,你们的车票是连号。” 朱能的心紧了一下,他装作不在意地说:“可能是巧合吧。” “真是太巧了。”乘警说,“注意看好自己的行李。”说完,他径直走开了。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朱能,眼神怪怪的。 朱能全身已发冷。连号车票……巧合?他不相信。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白晶晶一次买了四张车票,其中一张车票给了他,另外两张车票给了那个戴口罩的女人,还有戴帽子的年轻人他们是同伙! 朱能一下感到了孤单。他只有一个人,而对手却有五个人白晶晶、戴口罩的女人、戴帽子的年轻人、牛传统、袁天刚。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他们五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朱能再也没回车厢,他有卧铺票却站了一路。 车到站了,朱能回车厢拿行李,发现那个女人和戴帽子的年轻人都不见了,只有白晶晶低着头坐在他的铺位上。她的脸隐在长发后,表情不详。朱能没说话,提起行李往外走。 “你去哪儿了?”白晶晶幽幽地问。 朱能头也没回地说:“没去哪儿。” 背后,白晶晶轻轻地叹了口气。 出了火车站,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住店吗?单人间三十,有线电视、淋浴,干净卫生;大哥去哪儿?出租车送过去吧?打表有发票…… 白晶晶拉着朱能躲开他们,径直朝前走。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辆吉普车面前。朱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第一次乘坐的那辆车,出车祸掉下悬崖的那辆。他扭过头看了看白晶晶,她一脸尴尬。 “上一次,我们骗了你。”她小声地说。 朱能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那这一次呢?” 白晶晶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她缓缓地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朱能也跟着上了车,和上次一样,他坐在后排。 吉普车发动了,慢慢地驶出了城市。 马上就要见到照片上依偎在爷爷身边的女人了,朱能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和爷爷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爷爷为什么变得疯疯癫癫?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还好吗?”朱能突然问。 “谁?”白晶晶显然没明白过来。 “你nǎinǎi。” “挺好的。” 沉默半晌,朱能突然问:“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我nǎinǎi?” 白晶晶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朱能继续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弄出一张假照片?为什么还要弄出一个所谓的老袁nǎinǎi来骗我?你们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来找我?”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才吞吞吐吐地说:“她不同意我们做这件事。” “哦,是吗?”朱能淡淡地应付了一句,又问:“你nǎinǎi怎么住在这里?” 白晶晶说:“这里才是她的家。” “我听说……你nǎinǎi以前住在那个村子里。” 白晶晶忽然把车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朱能,说:“她在村子里等你爷爷。”看朱能愣住了,她又说:“她说,你爷爷一定会回去找她的,所以她一直没有搬走。几年前,得知你爷爷去世以后,她才离开。” 朱能的眼里闪过一丝疑问的光,他淡淡地说:“村子里的老人不是知道我爷爷的去向吗?你nǎinǎi为什么不去找他?” 白晶晶的脸色和语气,都一下冷冰冰了:“你爷爷说过,一定会回去找我nǎinǎi的。为了这句话,我nǎinǎi等了大半辈子,直到你爷爷去世。” 这个理由让朱能无话可说了。 白晶晶又发动了吉普车,继续朝前开。她没有再回头,专心致志地朝远方行驶着,朱能只看到她一头黑发。 “袁天刚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朱能问。 停了一下,白晶晶才说:“他帮我们说了几句谎话。” 朱能试探着说:“最近,他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说……许岚找牛传统杀我?” 白晶晶叹了口气,说:“一路上你也看见了,牛传统就跟在咱们后面。” 朱能下意识地朝后看了看。果然,有一辆出租车跟在他们后面,离得有些远,看不见车里人的相貌。“他好像并不怕被我们发现……”朱能喃喃地说。 白晶晶突然加快了车速,似乎想甩掉后面的出租车。 “算了吧,该来的你想躲也躲不掉。”朱能说。 听了这句话,白晶晶似乎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把我爷爷以前的事弄清楚,说不定能发现一点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线索,等找到这东西以后jiāo给许岚,再往后的事我还没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报警?”白晶晶小声地问。 朱能苦笑:“想过,可是警察被我吓坏了,他们以为我是死人。” “死的是老袁。”白晶晶一字一字地说。 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怨dú的东西,朱能吓了一跳,他拿出一支烟,点上,使劲吸。 “你真的不知道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 朱能吐出一口烟,说:“不知道。” 白晶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饱含深意。 这时候,吉普车开进了一个村子。所有的房子都是孤零零的,灰色的外墙斑斑驳驳,看不出一丝生气。天要黑了,外面没有人,只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奇怪ròu香。 吉普车在一个大铁门面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白晶晶说。 朱能长出了一口气,提着行李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白晶晶也下了车,上前去敲门。没过多久,朱能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突然紧张起来。 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满脸的寿斑,看上去有七八十岁。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神呆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朱能看不出她和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一个人。 突然,她朝朱能怪怪地笑了一下。 朱能手里的行李掉在了地上。 5. 还刀 和朱能一样,牛传统对袁天刚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朱能?是因为那个女人给他的钱,还是她说的那句话?牛传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为了钱就去杀人的人,他没有那个胆量。是为了那个女人说的那句话? 可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不能让警察知道的事吗? 牛传统开始回忆首先,他跟踪朱能,还想打断朱能的骨头。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完成。还有,他在度假村用砖拍了一个像人又像猴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的东西,后来听度假村的保安说,那东西是猴子,拿砖拍猴子不是什么重罪吧? 那就是他拿了朱能三万多块钱的事,这个不能让警察知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明明已经死了的朱能怎么就复活了呢? 牛传统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害怕。最后,他到公共电话亭拨打了110 “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牛传统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牛传统。” “牛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牛传统说:“我没事,你们找我有事吗?” 对方显然是愣了一下才下意识地说:“没事。” 牛传统赶紧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跑开了。看来,丢了三万多块钱这件事朱能并没有报警,他一下就放心了。这时候,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朱能为什么复活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围绕在他身边的又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玄奘顶骨舍利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朱能?…… 在牛传统心里,朱能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可怕了。当初要打断朱能骨头的想法早已经从他心里消失了,更别说去杀朱能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弄些钱买辆二手车去卖ròu。 可是,他已经收了那个女人三万块钱去杀朱能,如果反悔,她会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牛传统顿时泄气了,朱能和那个女人他都得罪不起,自己该怎么办? 最后,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要是能两边都不得罪还能弄到钱就好了,牛传统这样想。再看到朱能的时候,他的表情里先明显多了一些讨好的意思…… 袁天刚拉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小心点儿,别让他们发现了。” 牛传统没理他。 上了火车,袁天刚和别人换了座位,他坐到了牛传统旁边,这让牛传统有些反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排斥袁天刚了,这个人的举动让牛传统感到惊怵。 火车上很嘈杂,牛传统感到有些压抑,他拿出手机,想打发一下时间。这时候,他发现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短信,是那个女人发来的 第一条:离朱能远点,别跟得太近。 第二条:你和谁在一起? 牛传统愣了一下。她怎么什么事都知道?难道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这样一想,他的脊梁骨一阵阵发冷。他试探着给她回了一条短信:要不你找别人做这件事吧?我不敢杀人…… 过了很久,她回复了:这样吧,不用你杀朱能了,你替我送个东西给他身边的女人。我给你的那三万块钱就当是这件事的劳务费了,怎么样? 送个东西就能挣三万块钱?牛传统心动了,他回复:这件事没问题,东西在哪儿? 很快,那个女人又发来了一条短信:你先跟着朱能,到了地方以后我再联系你。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袁天刚? 牛传统瞥了身边的袁天刚一眼,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想了想,牛传统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和我在一起的人就是袁天刚。 她问:袁天刚要干什么? 牛传统回复:好像是要找什么玄奘顶骨舍利。 过了很久,那个女人都没有回复。牛传统把手机收起来,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他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牛传统发现身边的袁天刚不见了。这时,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里说火车要停留十五分钟。 牛传统看到站台上有很多卖东西的小贩,他想去买点东西吃。刚站起身,牛传统就看见袁天刚从车厢接头处走了过来,他脸色铁青。 “下车买点东西吃?”牛传统问。 袁天刚看了他一眼,脸色更难看了,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下了车,牛传统买了两碗热稀饭和几个火烧,两个人站在那里,一边吹一边喝。 不经意间一扭头,牛传统看到了朱能,他举起手里的碗,试探着和朱能打了个招呼。朱能却一转身走了,根本就不搭理他。 牛传统的心情变得糟糕极了,再也没说一句话。 下火车以前,他又收到了那个女人发来的一条短信:跟着朱能,到了地方以后我再联系你。牛传统拦下一辆出租车,跟着朱能的吉普车朝城外驶去。一路上,他发现袁天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还不时发抖。 牛传统诧异极了。 出租车刚驶进一个村子,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女人发来的短信:下车,左拐,直走,看到黑色大门上去敲门,有人会安排你住下。 走了没多远,牛传统就看到了一个黑色大门,他上去敲了几下门。过了很久,门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穿着土蓝布衣服的老女人站在门口。她看了看牛传统和袁天刚,硬邦邦地说:“进来吧。” 走进大门,牛传统突然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他四下看了看,头发一下就竖了起来角落里,一个黑漆漆的大木箱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 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关在木箱时的感受,窒息、恐惧、黑暗、死气沉沉…… 一个老头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脸很黑,很长,像驴一样。让牛传统感到害怕的是,老头儿的手里攥着一把锃亮的尖刀、滴着血的尖刀。他看了牛传统和袁天刚一眼,然后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屋子。 接着,牛传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抖了一下。 老女人把他们领进堂屋以后就走开了,牛传统四下打量着,屋子里黑糊糊的,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屋顶布满了蛛网,角落里有一个很大的陶缸,里面好像是泡菜,都已经长毛了。 牛传统坐在那里不敢动,看看袁天刚,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天黑了,黑暗笼罩着一切。 过了很久,老女人端着一个油灯走了进来。灯光昏昏黄黄的,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她把油灯放在桌上,然后又走了出去。 又过了很久,老女人又进来了。这一次,她端着一个很大的瓦盆,热气腾腾。她把瓦盆放到桌上以后,牛传统看到里面盛的是什么东西的ròu,还有大块大块的萝卜。 “吃饭吧。”老女人说。 牛传统不敢动筷子,他觉得瓦盆里的ròu怪怪的。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牛传统吓了一跳。他掏出手机,是那个女人的短信:吃完饭以后有人会给你一个东西,你去送给朱能身边的女人,之后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对了,野兔炖萝卜味道不错,记得多吃点。 牛传统目瞪口呆。 吃饭的时候,老女人一直站在旁边,像木头人一样。牛传统不时地朝小屋子看,里面悄无声息,那个老头儿走进去以后一直没出来。牛传统觉得他正躲在里面监视他,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拎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冲出来…… 这顿饭,牛传统吃得索然无味。袁天刚好像是饿了,他大口大口地嚼着野兔ròu,满嘴流油。吃完饭,老女人收拾了桌子,端着瓦盆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从小屋子里出来了,他的手里拎着一把尖刀,一把滴着血的尖刀! 他一步一步地朝牛传统走来。 牛传统吓傻了。 终于,老头儿走到了他面前,举起了手里的尖刀,说:“把这个,送给她。” 牛传统由傻转愣。 “送给谁?”他问。 老头儿没说话。 突然,牛传统想起了那个女人的短信,他问:“送给和朱能在一起的女人?” 老头儿说:“杀野兔,没有刀,我借她的。” 替人送一把刀就能挣三万块钱?牛传统觉得这件事太简单了,他站起来,接过老头儿手里的尖刀,说:“我不认识路……” “出了门,右拐,一直走,第七家就是。”老头儿慢吞吞地说。 深吸了一口气,牛传统出发了。 袁天刚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到牛传统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不是太黑。村里似乎停电了,有几家点着蜡烛或者是油灯,灯光昏暗,一切都变得极不真实。 一,二,三,四,五,六,七…… 牛传统停下来,透过铁门往里看。屋子里有灯光,但是没有声音。观察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推了推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她在等他来还刀? 牛传统挺了挺胸,走进去,走到有灯光的屋子前,敲门。 屋子里传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然后又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门缓缓地开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了,只露出一个鼻尖。 牛传统愣了一下,举起了手里的尖刀,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长头发的女人忽然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很大。牛传统吓了一跳,他把尖刀往她的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跑出院子,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三万块钱到手了,他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身后,又传来长头发女人的一声尖叫。 不对,这一次似乎是惨叫。 第八章 往事 1. 演戏 白晶晶的nǎinǎi叫管音。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白晶晶和朱能说过一次,可当时他并没在意,给忘了。现在,他开始拼命地想,想爷爷活着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管音”这两个字。 答案是否定的,爷爷从来没说起过她。 朱能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眼前这个叫管音的女人真是他nǎinǎi吗?他不相信,他感觉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敌意。从进门到现在,管音一句话都没说,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里,眼皮下垂,双手放在膝盖上,好像是一尊观音像。 白晶晶出去了,说是去买菜。 天慢慢黑了,她还没有回来,朱能有些坐立不安了。又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透了,朱能又朝角落看了一眼,只看到管音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为什么不开灯? 朱能把手伸进裤兜,摸到了香烟和打火机,他拿出打火机,刚要按下,管音突然咳嗽了一声,他吓了一跳,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这时,门响了一下,似乎有人走进来。 “怎么不开灯?”是白晶晶的声音。 “这几天停电。”管音说。 朱能觉得她的声音一点都不慈祥沙哑,低沉,像男人。 屋子里突然亮了,是白晶晶点着了蜡烛。 朱能发现管音正在认认真真地看他的左眼,神态像屠夫看一头肥猪一样。她把朱能看得心里发毛,他赶紧避开她的眼睛,去看白晶晶。 白晶晶买了很多菜,大都是熟食,她一样样摆在桌上,摆得很整齐。 “吃饭了。”她招呼朱能。 朱能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他看了一眼管音,她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 “吃饭吧。”白晶晶对管音说。 管音低下头,站了起来。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咣”的一声,一把水果刀从她坐的椅子上掉了下来。在烛光下,水果刀发出了诡怪的光。 朱能傻眼了。 白晶晶走了过去,捡起水果刀,说:“别把刀到处乱放,危险。”她的语气很严厉,朱能看到管音似乎抖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沉闷。 终于,朱能忍不住说:“朱一鸣……是我爷爷。” 管音看了一眼白晶晶,才说:“我知道。” “您认识我爷爷吗?”朱能支吾着问。 管音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jiāo给朱能。这是一张20世纪50年代的结婚证,印着国旗、鲜花和麦穗,还有几行字朱一鸣,四十四岁,1910年出生;管巧珍,二十岁,1934年出生,双方自愿结为夫妻,经审查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规定相符,给予登记特发给本证。 左边是两个人的指纹印,还有几个圆的、方的印章。 “管巧珍?”朱能愣了。 管音说:“后来,你爷爷给我改了名字,叫管音。” 停了一下,朱能试探着问:“我爷爷怎么……疯了?” 管音叹了口气,然后说:“都是因为玄奘顶骨舍利。” 朱能怔怔地看着她。 “我和你爷爷结婚的那天,他喝多了,不小心将玄奘顶骨舍利这件事说了出来,然后麻烦就来了。劳改农场的人把你爷爷关了起来,逼问他这东西的下落,因为一直不开口,你爷爷受了很多折磨,后来……就疯了。” “我爷爷到底有没有玄奘顶骨舍利?”朱能追问道。 管音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有,和你爷爷结婚以前,我见过那东西。” “您见过?”朱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只见过一次,后来你爷爷就把那东西藏起来了。” 朱能点点头,又说:“那东西什么样?” 管音说:“什么样我也记不太清楚。那天,我去找你爷爷,刚进门就看见他拿起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茶壶里,看到我以后,你爷爷的神情很紧张。后来,那个茶壶就不见了……” “您是说我爷爷把玄奘顶骨舍利藏在了茶壶里?”朱能着急地问。 管音没说话,默认了。 想了一下,朱能又说:“什么样的茶壶?” “应该是一个紫砂壶,不算很大,扁扁的。对了,壶盖上好像有一个寿星……” “我见过这个茶壶!”朱能忍不住叫了起来。 白晶晶的眉毛似乎轻轻弹动了一下,她转过脸,看着黑黑的角落,一言不发。 “茶壶在哪儿?”管音说。 朱能说:“小时候,我经常看见爷爷拿着这个茶壶把玩,后来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想了很久,朱能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十几年前,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和爷爷谈过以后,那个茶壶就不见了。” 沉吟片刻,管音慢吞吞地说:“是吗?你打算怎么办?” 朱能叹了口气说:“找到玄奘顶骨舍利,jiāo给许岚。” 管音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说:“给她也好,否则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时,白晶晶突然站了起来,侧着脑袋,似乎听到了什么。朱能有些吃惊,坐在那里不敢动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似乎就在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外。 声音在大门外停住了,屋里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在外面? 突然,院门“吱呀”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紧接着,敲门声就响了。朱能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差一点把椅子碰倒。白晶晶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走到门口,她打开了房门。 朱能很紧张地看着她。 他先是听见白晶晶尖叫了一声,接着又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最后他听见白晶晶很凄惨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前chā着一把刀。 朱能和管音把白晶晶送到了村里的卫生室。还好,刀口不深,也没有伤着要害,包扎了一下,他们就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白晶晶的脸色苍白极了,还不停地发抖。管音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朱能两个人。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朱能似乎又听到了那个脚步声,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刚才,如果是他去开门,挨这一刀的人会不会就变成了他?白晶晶替他挨了一刀? “是牛传统。”躺在床上的白晶晶弱弱地说了一句。 朱能又抖了一下。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声音很轻,似乎是野猫,似乎是老鼠,又似乎是一个人…… 白晶晶说:“是许岚,是许岚指使牛传统干的,她知道我把真相告诉你了,她知道我把真相告诉你了……” 朱能听出她的声音在颤抖。 难道,白晶晶真的是在帮他?朱能愣愣地看着她。 这一夜,他和她同居一室。 白晶晶一直在发抖,说胡话,朱能坐在旁边守着她。在这样一个恐怖的夜晚,和一个曾经骗过自己、现在似乎是在帮自己的女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朱能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 过了很久,白晶晶没有动静了,似乎是睡着了。 屋子里静极了。 朱能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有无数个疑问是谁杀了沙净?老袁是怎么死的?白晶晶和管音是什么关系?牛传统为什么要伤害白晶晶? 最后,他没想出什么结果,却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外面很黑,月光斑斑驳驳的,显得有些诡异。墙根下,一个黑影像木头人一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黑影慢慢地走出了院子,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朱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白晶晶在看着他笑。她的笑容甜美而阳光。 这一刻,朱能的心动了一下:“早醒了?” “刚醒。”说完,白晶晶挣扎着要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朱能走到床边:“渴了还是饿了?” 白晶晶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支吾了半天,小声说:“我想去……厕所。” 朱能干咳了一声,说:“我去喊你nǎinǎi。” “她已经走了。”白晶晶说。 “走了?去哪儿了?” “去医院了,她身体不好。”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可是朱能不信,他又想起了从椅子上掉下来的那把水果刀,还有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能不能扶我去……厕所?”白晶晶的脸更红了。 朱能看了她一眼,越琢磨越觉得她的话不可信 她的伤口在胸前,又不在腿上,为什么要让他扶着去厕所? 美人计?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玄奘顶骨舍利?不对,他早就说过,找到东西以后要jiāo给许岚…… 难道是她真的良心发现,在帮他? 朱能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最后,他还是扶她去了厕所。 吃早饭的时候,白晶晶告诉朱能,她是管音从福利院领养的;她说管音守寡这么多年,所以xìng格变得有些古怪,不爱和人接触;她还说等伤好了以后,要陪朱能一起去找玄奘顶骨舍利,帮他把这件事了了……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朱能只是听,什么都没说。 吃过早饭,白晶晶说中午想喝骨头汤,朱能出去买。 天气不错,阳光暖暖的。 走到一个路口,有一个人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用很快的语速说了两个字:“演员。”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甚至可以说,他不是走,是跑。 是袁天刚,朱能听出来了。 演员?什么意思? 朱能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是眼前却没了袁天刚的身影。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了一下白晶晶是演员?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这个念头让朱能不寒而栗。 2. 挖坑 朱能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世界变得十分诡异,他的眼前不断闪现出几张yīn沉的脸许岚、孙空、老袁、牛传统…… 当然了,还有白晶晶。 朱能觉得她的脸最不真实。 她骗过他。为了骗他,他们煞费苦心地准备了好几年,每一个步骤都精心计算过,每一个yīn谋都无比深邃。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把玄奘顶骨舍利弄到手。 可是,就在朱能快要崩溃的时候,就在朱能已经答应找到东西以后jiāo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却消失了。更奇怪的是,曾经骗过他的白晶晶如今口口声声说要帮他…… 她真的是在演戏吗?如果她在演戏,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外面的世界莺歌燕舞,阳光明媚。 朱能的心里一片黑暗。 后来,他希望诡怪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件诡怪的事最初发生的时候,你会吓得魂不附体。但是,当它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怎么也驱赶不走的时候,你会愤怒,会想方设法抓住它,弄个明白。 白晶晶的伤差不多已经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两个人看电视。他们看的是一部偶像剧,男主角正在向女主角深情表白。朱能看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他走到院子里,吸烟。 外面刮着大风,很冷。 突然,朱能听到院门“吱呀”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进来。他想应该是风吹的。 他继续吸烟。 院门又响了一下:“吱呀……” 朱能又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进来。他轻轻地走过去,拉开门,探头朝外看,外面没有人。他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 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他猛地转过身,一下子就不能动弹了身后站着一个穿红色雨衣的人,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直直地看着朱能。 是那个头上戴着鸭舌帽缠着纱布的年轻人! 朱能和他面对面站立着。他的双手放在背后,不知道他拿着什么。朱能傻傻地站在那里,万念俱灰。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怀好意,他的手里拿的或许是刀,或许是铁棍,他要杀死他,把他砸成血ròu模糊的ròu饼。 朱能根本就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就在不久以前,他还希望诡怪的事再次发生,却没有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这么恐怖。 他毫无准备,完全不能忍受这巨大的恐怖。 穿红色雨衣的人却没有动手,他直直地看着朱能。终于,他说话了:“我们的骨头呢?” “还,还没找到。”朱能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还找不到……”他朝前走了一步,举起右手,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朱能的咽喉。他只要稍微一用力,朱能就会变成死人。 朱能的脚仿佛生了根,一动都不能动。 这时,白晶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像猫一样,她的手里举着一个很大的花瓶。她慢慢地靠近了穿红色雨衣的人。 朱能已经忘记了呼吸。 “记住,你还有一个月时间,只有一个……”还没说完,一声巨响,他便一头栽了下去,脸先着地。 白晶晶手里的花瓶碎了。 穿红色雨衣的人脸朝下趴着,弓着身子想爬起来。 “打,打他!别让他站起来!”白晶晶颤声喊道。 也许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朱能一脚踹在了他的头上。他倒下了,身体抽搐了几下,再也没有动弹。他似乎是死了。 两个人都吓坏了,不停地哆嗦。 院子里变得无比yīn森。 “你把他踢死了……”白晶晶说话了。 朱能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穿红色雨衣的人,一下捂住了嘴,似乎想呕吐,她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屋子。朱能呆呆地跟了上去。 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在卖一款手机。 朱能却什么都没听见,他吓傻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白晶晶说话了:“得把他……扔出去。” “什么?”朱能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把院子里那个人扔出去。” “他是不是……死了?” 迟疑了一下,白晶晶说:“是吧。” “我踢死了他?”朱能又问。 “我用花瓶打完他,他还活着……” 朱能面如死灰。 过了一会儿,白晶晶说:“咱们把他扔了吧?” “怎么扔?” “我出去借辆车,咱们把他扔了。” 朱能看着她,点点头。 白晶晶出去了。朱能在屋子里吸了支烟,走到院子里。那个穿红色雨衣的人依然趴在地上,不过,他似乎朝前爬了一截! 他的腿一下子软了。 朱能死死地盯着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也许是错觉,就算不是错觉,就算他真的朝前爬了一截,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刚才,他可能没有完全死去,挣扎着爬了几下才死…… 过了很长时间,穿红色雨衣的人始终纹丝不动。朱能走了过去,把他的身体翻过来,看见他身下有一摊血,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院门又响了一下,白晶晶走进来,她拉着一辆架子车,上面还有些稻草。 “把他抬上来。”她说。 朱能弯下腰,抱起穿红色雨衣的人的上身。白晶晶走过来,抓起他的脚。不经意间,她看见了他的脸,忍不住叫了起来:“啊”随即,她瘫坐在地上。 “怎么了?”朱能被吓了一跳。 “我见过他!”白晶晶颤声说道,“买火车票的时候,他就跟在我后面。上了火车,他躺在我对面,不停地看我。他的目光很凶,我吓坏了,找你却找不到……” 朱能傻眼了,愣了一会儿才说:“他是许岚派来的,问我玄奘顶骨舍利找到了没有。” 白晶晶一脸愕然,说:“刚才,我以为他是牛传统。” “走吧。”默然半晌,朱能说。 白晶晶又抓起了他的脚,两个人歪歪扭扭地把他朝架子车上抬。朱能感到他的尸体简直比一头猪还沉。 他们把穿红色雨衣的人朝架子车上扔的时候,朱能力气没用足,一下没扔上去,“哐当”一声,那个人的脑袋撞在了车架上,血就流出来了。 白晶晶瞪了他一眼。 朱能抖了一下,但他马上想到这个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他是不会知道疼的,就说:“他不疼……” “你怎么知道他不疼?”白晶晶喃喃地说。 朱能又抖了一下,他觉得她这句话很恐怖。 终于,两个人把穿红色雨衣的人抬到了架子车上。朱能看了看,说:“咱们把他翻过来吧?” “为什么?”白晶晶问。 朱能说:“他的脸朝上,怪人的。” 白晶晶没说什么,两个人把他翻了过来,让他脸朝下趴在架子车上。 做完这一切,朱能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拉车,我在后面推。”白晶晶说。 “去哪儿?” “一直朝前走,有一条河,咱们把他扔河里去。” 朱能拉起架子车,朝前走去。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一声狗叫。 走出村子,朱能听到有人咳嗽了一下。而且,和他刚才听到的咳嗽声一模一样!他惊恐地转过头,看着躺在架子车上的人。 他直挺挺地躺在架子车上,他的脸朝上躺着! 朱能一下僵住了。 “你怎么不走了?”白晶晶抬起头问。 “他,他翻了个身。”朱能呆呆地说。 白晶晶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路上颠的吧。” 朱能拉起架子车,继续朝前走。越接近河边,道路越难走,坑坑洼洼的,长满了杂草。最后,干脆没有路了。这时候,已经能听到流水声了。 两个人停下来,把穿红色雨衣的人从架子车上拖下来,抬着他朝河边走。 “不能把他扔河里……”朱能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会被人发现。” 停了一下,白晶晶问:“那你说怎么办?” “把他埋了。”朱能咬咬牙说。 白晶晶哆嗦了一下,终于说:“那就埋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拿铁锹。”说完,她轻飘飘地顺着原路走了。 只剩下朱能和一具尸体了。 他很害怕,害怕这具尸体咳嗽,或者再翻个身。他朝后退了退,站在离尸体很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看。这时候,起风了,风吹得荒草簌簌地响,仿佛一个人在低声哭泣。 白晶晶怎么还不回来?朱能一次次地朝来的路上看。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白晶晶回来了,她拿来了一把铁锹。 “怎么只有一把铁锹?”朱能问。 “家里只有一把,我又不敢去找邻居们借,怕他们起疑心……” 朱能接过铁锹,说:“我来挖,你歇会儿吧。”他选了一个荒草最茂密的地方,开始挖坑。一个多小时以后,他挖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然后扔下铁锹,蹲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烟。 “你歇会儿,我来埋他。”白晶晶走过来说。 朱能瞥了她一眼,点点头。 两个人又去抬起穿红色雨衣的人。朱能抓着尸体的衣领,刚刚把尸体抬起来,“扑通”一声又掉在了地上,刚才挖坑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 突然,朱能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铃声。他怔了怔,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我们的骨头呢?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面朝下趴着,纹丝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动。 “怎么了?”白晶晶问。 “有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朱能木木地说。 白晶晶又问:“谁发的?” 朱能没说话,很小心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尸体。 白晶晶似乎抖了一下,她蹲下来,在尸体上摸索着。没过多久,她从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她僵了半晌才说:“你的手机号码是什么来着?” 朱能说了一串数字。 白晶晶用尸体的手机拨打了朱能的手机。突然,朱能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瘫坐在了地上。回过神来以后,她挂断了电话。随即,朱能的手机也不响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一股yīn森森的鬼气弥漫开来。 良久,白晶晶才说:“是不是他没死以前给你发的短信,只不过是现在你才收到……” 朱能看了看短信的时间,0点55分!短信就是刚才发的! “刚才发的……”他呆呆地说。 “咱们赶紧把他埋了吧,也许,入土为安就好了。” 两个人抬起尸体,扔进了坑里。白晶晶把那个手机也扔了进去。朱能拿起铁锹,铲了几下土,没有力气了,他的身体越来越软。 “我来埋吧。”白晶晶说。 朱能退到一边,哆嗦着点上烟,大口大口地吸。旁边,白晶晶一下下地往坑里填土。那声音很恐怖:“扑通,扑通” 他小心地四下看了看,好像觉得有什么人隐藏在荒草中。他瞪大眼睛,仔细搜索着。最后,他什么都没发现,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朱能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了,他扔下白晶晶,走开了。走到一个没有荒草的地方,他蹲下来,远远地看着白晶晶填土。 她的动作僵僵地,像是机器人。 她一定是吓坏了,朱能想。 半个小时以后,白晶晶停了下来。她在坑前呆站了一会儿,径直朝朱能走来。 “走吧。”她的声音毫无感情。 “埋好了?”朱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这件事,应该是由他来做的。 “埋好了。” 朱能的心绪稍微平稳了一些,他从白晶晶手里接过铁锹,转身朝架子车走。走了几步,他发现白晶晶还呆站在那里,他退回去扶着她,继续走。 他感觉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走到架子车前,朱能的手机又响了一下,短信又来了。他的身体也抖了起来,咬咬牙,他拿出手机,又看到了一条yīn森森的短信:我们的骨头呢? 短信还是那个手机发过来的。可是,白晶晶已经把那个手机扔进坑里,埋了…… 狠了狠心,朱能回复了一条短信:找到以后就给你。 没过多久,他回复了:你挖的坑太小了。 3. 朱能的反击 回来以后,白晶晶躺在床上,不停地说胡话。 她似乎是吓坏了。 朱能坐在一边,低着头吸烟。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白晶晶,她的脸有些扭曲,很痛苦的样子。朱能皱起了眉,从突然杀人的恐慌中清醒过来以后,他开始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首先,他只是踹了穿红色雨衣的人一脚,他怎么就死了呢?朱能记得他当时并没有太用力……难不成那个人的头是豆腐做的? 其次,他已经答应找到玄奘顶骨舍利以后就jiāo给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找他?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最后,他怀疑穿红色雨衣的人没死。他甚至怀疑那个人是白晶晶的同伙,他们合伙演了一出戏,逼着他赶快去找玄奘顶骨舍利。 他们只给了朱能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为了骗朱能,他们曾经精心准备了好几年,为什么现在连一个月都不能等了?朱能觉得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这件事很急,因此他们不惜露出破绽也要来找他,逼他尽快去找玄奘顶骨舍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会儿,朱能忽然很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对不对穿红色雨衣的人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想弄明白这一点,有两个方法第一,报警,让警察去查这件事;第二,亲自到河边去,去看一看那个人有没有躺在坑里。想了想,朱能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他现在还不想报警。 以前,他也想过求助警察,可是现在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感觉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诡怪,如果警察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或者不能及时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他就麻烦了。 还有,他们只想要玄奘顶骨舍利,只要他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这东西并jiāo给他们,他就会平安无事。如果贸然报警,说不定他们会要他的命…… 更重要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是许岚?还是白晶晶?或者,背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人。朱能觉得,在去找玄奘顶骨舍利以前,得先弄清楚穿红色雨衣的人是死是活。否则,他会做一辈子噩梦的。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在这一个月里,他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把他们全都揪出来。而且,在这一个月里,他是安全的。为了得到玄奘顶骨舍利,他们肯定不会伤害他。这一点,对他很有利。 想到这儿,他站了起来,对躺在床上的白晶晶说:“我家里的钥匙好像……掉在河边了,我得去找一找。” 白晶晶呻吟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说:“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歇着吧。”朱能毫无表情地说。 她没有再说什么,又躺了下去。 现在是凌晨3点30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外面更黑了,风也更大了,很冷。朱能扛着铁锹,走出了院子。费了好大劲,他找到了那个坑。白晶晶已经把坑填平了,她还在上面盖了一些荒草。 朱能蹲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有个毛乎乎的活物从荒草丛中跳出来,撞到了他的额头上。他吓了一跳,抬头看的时候,那东西绕着圈飞走了。 河边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坑里似乎有微微的拱动声,也许穿红色雨衣的人还在土里挣扎…… 深吸了一口气,朱能准备开始挖坑。 突然,一只干瘦的手慢慢地从土里伸了出来,那只手里还抓着一部手机,亮着绿幽幽的光,像是恐怖片里的情景。 朱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只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你挖的坑太小了。 朱能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只手。十几秒钟以后,手机的亮光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死寂无声。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仔细听一下,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那声音似乎就在他身边。 朱能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借着手机的亮光,他看到土坑上面露出一截手指粗的吸管,喘息声就是从吸管里传出来的。 这一刻,朱能什么都明白了。他用手指捅了捅浮土,感觉到浮土下软绵绵的,像是一个人的身体。 他忽然很想笑恐怖源自未知,当你知道原因以后,恐怖就变成了闹剧。 吸管里传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了,他好像憋不住了。 朱能抓起一把土,毫不犹豫地撒进了吸管里。 一秒钟以后,穿红色雨衣的人破土而出了,他看都没看朱能一眼,撒腿就跑。跑了几步,他跌倒了,很快又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 朱能笑了。笑完以后,他又多了一些担忧。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漏洞百出的闹剧,事情发生了什么样的惊人变化?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了。 第二天,朱能和白晶晶回家了。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朱能对在河边发生的事只字未提。他不说,白晶晶也不问,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从现在开始,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了。 回到家以后,她先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钻进厨房,很快就做出了一桌饭菜。 “吃饭了。”她轻声招呼朱能。 朱能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都是他爱吃的。他的心紧了一下他们对他了如指掌。或许,就连他夜里说的梦话他们都知道…… 他们前面的yīn谋深邃而恐怖,为什么到了后面却出现了漏洞?朱能不知道是自己的胆子变大了,还是他们变傻了。 吃饭的时候,朱能突然说:“吃完饭以后,我就去找那个茶壶。”说完以后,他盯着白晶晶,观察她的表情。 “怎么找?”白晶晶的眼里转过一丝亮光。 朱能淡淡地说:“把家里的每个地方都翻一翻,也许能找到。” 停了一下,白晶晶缓缓地说:“你不是说十几年前,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然后那个茶壶就不见了吗?” 朱能看着她,冷不丁地说:“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爷爷把东西藏在了茶壶里?” 白晶晶躲开他的目光,悄声说:“没有,我nǎinǎi没说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不同意我们骗你。问过她好多次关于玄奘顶骨舍利的事,她什么都没说……” “吃饭吧。”朱能打断了她。 白晶晶就不出声了。 吃过饭,朱能开始行动了。此后的两天,他除了吃饭睡觉,一直在整理家里的东西。前些日子,动物园把这个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全部卖给了一个年轻人,他搬进来还不到一天,就被朱能吓跑了,因此家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还在。 忙活了两天,朱能在家里一共找到了六个茶壶,可都不是他要找的。白晶晶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她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观望,一言不发。 朱能作出了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晚上,他买了瓶酒,一个人喝起来。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白晶晶在收拾。过了一会儿,她站住了,眼神直直地盯着躺椅看。 这是一个老式的木头躺椅,笨拙而古朴,是朱一鸣留下来的。生前,他几乎整天躺在上面。因为长时间的抚摸,躺椅的有些地方颜色变深了很多,像是刷了一层油。 过了很久,白晶晶终于说:“你过来看一下。” 朱能走过来:“怎么了?” “你看一下这个躺椅。” “看什么?” “这里……放脚的地方。”白晶晶走上前指着躺椅说,“这个地方木头的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好像是后来更换过。” 听她这么一说,朱能也注意到了,他蹲下来,用手指敲了敲脚踏板,空心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找来螺丝刀,撬开了脚踏板。 里面有几封信。 信封大都已经发黄,看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信了。朱能看了一下邮戳,最早的一封信是1993年寄来的,最晚的一封是2002年的。朱能想了想,1993年似乎有个很奇怪的人来家里找过爷爷朱一鸣。 信是他寄来的? 朱能按照来信的先后顺序,认真地读了起来。 这些信都是那个人写给朱能父亲的,内容平淡无奇,大都是一些家常话。但是,信中有几处地方提到了茶壶。最后一封信中,对方说事情已办妥,让朱能父亲去一趟,有重要的东西jiāo给他。 最后一封信是2002年寄来的,就在收到信后不久,朱能的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朱能呆了,难道父母是去找那个人的时候出的车祸?对方要jiāo给他父母的重要东西就是玄奘顶骨舍利?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白晶晶。 白晶晶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平静地说:“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 “去哪儿找?”朱能还没回过神来。 “信封上有对方的地址。” 朱能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那地方离他家很远,一千多里。想了想,他说:“我准备准备,过两天再说吧。” “准备什么?”白晶晶问。 朱能的脸色和语气,都一下冷冰冰了:“我怕在路上出车祸,先把后事准备一下。” 白晶晶的脸色变了一下,显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尴尬,沉吟片刻她才说:“你父母的事……或许只是意外。” “说不定我也会出意外。”朱能面无表情地说。 轻叹了一口气,白晶晶淡淡地说:“这样也好,我也得准备一下。”说完,她走进了卧室,再也没有出来。卧室里有一些轻微而奇怪的声音,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呆坐了一会儿,朱能感觉闷得慌,他走出家门,到街上转悠。 还不太晚,街上有很多人,他们的表情都很幸福。 不知不觉,朱能走进了一条胡同的深处。这里的路灯不太亮,昏昏暗暗的,能听见不知是谁家的电视机里传出的欢声笑语。 苦笑了一下,他打算回去了。 刚一转身,朱能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影。最初,他以为是陌生的路人,眯着眼看了半天,那个黑影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他。 他知道诡怪的事再次发生了。慢慢地,朱能走了上去。 他们面对面了。 4. 和解 如果让牛传统重新选择,他宁愿回到监狱里去。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就说那天晚上吧,他完成任务以后,往回走。风吹着他的额头,他感觉很凉爽。现在,他的头脑很清醒,反应也很灵敏。因为牛传统知道,他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他没有急着回去,在街上慢慢地走。 他的身边是一栋栋黑糊糊的房子,一扇扇紧闭的大门,门里死寂无声。 牛传统盼望着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是男是女无所谓。他或她站在门口,看着牛传统,很正常地笑一笑,聊几句家常话。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正常说话了。 然而,牛传统没见一个人出来。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空村。 推开院门,他立刻看见了老女人和老头儿,他们僵僵地站在院子中间,似乎是在等他。牛传统吓了一跳,然后走上去说:“刀……我给她送去了。” 老女人说:“早点睡吧。” “明天我就回去了……”牛传统试探着说。 老女人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哦,知道了。” 牛传统怔了一下,他们肯放他走?想了一下,他又试探着说:“我明天一早……就走?” “我们送送你?”老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牛传统心里一阵狂喜。 老女人说:“今天晚上,你睡这屋。”说完,她用手指了指。 牛传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是一间低矮的小偏房,没有窗户,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他点点头走了过去。 屋子里挺黑,牛传统摸了摸门后,没有发现开关。他掏出手机,按了一下,绿幽幽的光亮了起来。他看见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大的木箱子。 木箱子里会不会藏着一个人? 牛传统不敢在这个屋子里睡了,他走到门口朝院子里看,老女人和老头儿还站在那里,像是两个木头人。他诧异了,赶紧退回来,关上门。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拉开门,朝外看。老女人和老头儿凭空消失了。这时候,袁天刚从对面的屋子里闪了出来,他缩手缩脚地朝角落跑去,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像是去厕所了。 “哎”牛传统小声地喊了一声。 袁天刚停住脚步,扭过头看着他。 牛传统走上去,说:“睡不着,到你屋里坐坐,行吧?” “进来吧。”袁天刚走了进去,然后打开了灯。 这个屋子里没有木箱子。 袁天刚穿着一身单衣,进屋以后他就钻进了被窝。牛传统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没有椅子,他只好坐到了床边。 牛传统偷偷瞄了袁天刚几眼,发现他脸上的肌ròu在一下下地抖。 “今天晚上……有点冷。”牛传统没话找话地说。 袁天刚脸上的肌ròu又抖了抖,说:“是有点冷。” “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我打算好了,回去以后买辆二手车,租个摊位继续卖ròu。你说的那件事我就不掺和了……” “什么时候走?”袁天刚打断了他。 牛传统说:“明天一早就走。” 沉吟片刻,袁天刚叹了口气说:“走吧,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肌ròu不停地抖,很惊恐的样子。 “你……没事儿吧?”牛传统试探着问。 “我也不知道。”袁天刚的表情变得沮丧而惊恐,仿佛知道了有什么危险要降临到他身上一样。 牛传统愈发诧异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袁天刚从下了火车以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和上火车之前判若两人。 他在火车上遇到了什么事?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了一会儿牛传统才说。 袁天刚苦笑着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回去继续卖年糕。” “这个简单。”牛传统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就回去继续卖年糕呗,要是没有本钱,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袁天刚看着他,突然说:“要是命没了呢?” “出什么事了?”牛传统吃了一惊。 犹豫了很久,袁天刚才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认出我来了,而且还知道我为什么来的,他们要对我下黑手了。”说完,他怯怯地看了看门口,仿佛要对他下黑手的人就在门外。 “他们是谁?”牛传统愣了一下,问道。 袁天刚淡淡地说:“同样在打玄奘顶骨舍利主意的人。你见过一个,就是和朱能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刚才你不是去给她送刀了吗?” “哦,刀我已经给她送过去了。”牛传统不想讨论这件事,他已经开始憧憬自己的新生活了。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各自闷着头吸烟。 牛传统有些困了,他想回去睡觉,可一想到屋子里那个木箱子,他的头皮就发麻,想了一下,他小心地说:“在那个屋我睡不着……咱们换下吧?” “换什么?”袁天刚显然是走神了。 “你到我那屋去睡,我在这儿睡……”牛传统扫了他一眼,又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先回去睡了。” “愿意,愿意!你就在这儿睡吧,我去你那屋。”说完,袁天刚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牛传统长出了一口气。 坐在床上抽完一支烟,他走到门口,想把门锁上。门上装的是那种很古老的chā销,而且还坏了,这个屋子的门根本就锁不上。牛传统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把门顶上。 今天晚上,要夜不闭户了。 关了灯,牛传统摸到床上躺下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里透进来一点夜光,显得十分诡异。 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打算睡了。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感到轻松。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子里似乎有动静,他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就在屋子里!牛传统睁开眼,借着幽幽的夜色,他看见屋子中间站着一个仿佛穿着雨衣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截木头。 牛传统的骨头都软了,颤颤地喊了一声:“谁……” 穿雨衣的人窜了上来,对着牛传统就是一拳,第一拳打在他的左眼上了,紧接着第二拳打在了他的右眼上,又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最后一拳打在他的嘴上。 穿雨衣的人打出一拳,就喊一句话:“离朱能远点!滚蛋!赶紧滚蛋!听见没有!”说完,他转过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他还没忘了给牛传统带上门。 牛传统的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门牙似乎也有些松动,他摸了一下脸,一手血。他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强忍着痛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这天晚上,他躲在路边一个废弃的小屋里,哆嗦个不停。终于快熬到天亮了,牛传统听到有一辆车开了过来,他走出去看了看,是一辆拉泔水的农用车。 他站到路中间,挥舞着双手。农用车停了下来,司机很警惕地看着他。 “搭个车……”牛传统颤抖着声音说。 司机朝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他没有同伙以后才说:“上来吧。” 牛传统拉了拉衣领,上了车。还好,他在上火车以前买了帽子和口罩,戴上以后能遮住脸上的伤。 “你去哪儿?”司机问。 “去火车站。” 司机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坐在车上,牛传统怎么也想不明白,穿雨衣的人为什么要打他。听语气,他似乎是朱能派来的。可这就不对了,牛传统觉得自己虽然有过打断朱能骨头的想法,但是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且他已经向朱能示好,表示和解了,朱能为什么还要找人来打他?猛然间,牛传统想起一件事来他从朱能家拿了三万多块钱。 难道是为了这三万多块钱,朱能才找人打他的? 不对,穿雨衣的人只说让牛传统离朱能远点,并没有提三万多块钱的事…… 回到家以后,牛传统想了几天,决定把那三万多块钱还给朱能。他宁愿穷死饿死,也不愿整天担惊受怕了。最后,他决定把钱再给朱能偷偷地放回去。 这天晚上,牛传统悄悄地来到了朱能家。朱能家亮着灯,好像有人。这个情况他事先没有想到,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犹豫的时候,朱能从楼道里出来了,他鬼鬼祟祟地朝小区外面走去。 牛传统往楼上看了一眼,朱能家还亮着灯,家里还有人?想了一下,他悄悄地跟在了朱能后面,他想如果有机会就把这三万多块钱还给朱能。 朱能一直在街上游dàng,牛传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很长时间以后,朱能走进了一条胡同。走着走着,他突然转过了身,牛传统来不及躲闪,他们面对面了。 朱能朝他走来。 牛传统害怕极了,他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终于,朱能站到了他面前。他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三万多块钱……我,我还给你。” 朱能显然是愣住了,他张大了嘴,什么也没说。 牛传统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摸出那三万多块钱,举到朱能面前,说:“钱还给你,你,你……放过我吧。” 过了一会儿,朱能才说:“找个地方谈谈?” 在一个小饭馆里,朱能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白酒。然后,他给牛传统倒上一杯酒。牛传统坐在旁边,怯怯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喝?”朱能问。 牛传统赶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小心翼翼地看着朱能。 “你脸上……怎么弄的?”朱能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好奇地问。 “让人打的。” “谁打的你?” 牛传统先是看了看四周,几个身强力壮的民工正在喝酒,小饭馆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算账,他们都是正常人。他松了一口气,看着朱能突然说:“一个穿雨衣的人,打的我。” 朱能似乎抖了一下,停了一下才说:“他为什么打你?” 此时此刻,牛传统恨不得一拳打在朱能脸上,可是他不敢。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害怕朱能了。一看见他,牛传统就觉得膀胱发胀,想尿…… 牛传统又把那三万多块钱拿出来了,说:“这钱,还给你。” “你老是给我钱干吗?”朱能愣了一下。 牛传统也愣了,他觉得朱能不像是在撒谎……难道那天晚上,他在朱能家看见的从楼上掉下去的人不是朱能? “那天晚上,我在你家拿了三万多块钱……”牛传统试探着说。 朱能更不理解了,呆呆地问:“哪天晚上?” “就是你从楼上掉下去的那天晚上。”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从楼上掉下去的是老袁,这三万多块钱也是他的。” 牛传统一怔:“老袁?老袁是谁?” “你不认识老袁?”朱能反问。 牛传统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袁天刚对我说过这个人。他说老袁是他的邻居,还说老袁出车祸死了。对了,我和袁天刚还去过他的坟地……” “那天晚上你也在坟地?”朱能忍不住打断了他。 牛传统点了点头。 朱能又问:“你有没有看见三个人?一高一矮两个人,还有一个女的……” 牛传统赶紧说:“看见了,看见了,其中一个人还踹了我一脚,踹得我肚子疼了好几天。” 朱能瞪着眼睛,怔了半晌才说:“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牛传统小声地说。 朱能急了:“在火车上,不是你和他们串通一气,用假钱来陷害我?” “在火车上,不是你让那个‘红色雨衣’把我弄晕的?”牛传统也急了。 “在袁天刚家,不是你拿着砖头要拍我?” “不是你先去袁天刚家找我的吗?” “你还去花果山找过我呢!” “你要是不逼我,我能去花果山找你吗?” ……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突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第九章 搭档 1. 穿红色雨衣的尸体 张大福在城里开小饭馆已经五年了,从来没有遇见这么奇怪的客人。 那天晚上,小饭馆里只有一桌客人,他们都是附近工地上的工人。张大福打算送走他们以后就打烊。就在这时,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走在前面的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色凝重。走在后面的人身材很高大,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脸惊恐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张大福奇怪极了这么高大的一个壮汉怎么就被前面的人打成这样? 点完菜以后,张大福躲在柜台后,装着算账,偷着观察他们。他是一个老实人,遵纪守法,按时纳税,胆小怕事。他怕这两个人会在他的小饭馆里闹事。于是,他悄悄地在手机上按下了“110”这三个数字,只要他们一动手,他就立刻报警。 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拘谨,也不怎么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jiāo谈着什么。距离有点远,谈话的内容张大福听不到。 突然,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大了很多,似乎是在吵架。张大福一阵紧张。他想:只要他们一动上手,他立刻就报警…… 奇怪的是,两个人吵了几句以后,停住了,直直地看着对方。过了半晌,他们突然笑了,笑得很怪,跟哭似的。张大福又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要打架,而像是精神病。 过了几分钟,他们结账走了。紧接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不吃饭,也不喝酒,进门就给了张大福一百块钱。 张大福愣愣地看着他。 “刚才那两个人说什么了?”戴鸭舌帽的年轻人问。 张大福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又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 “他们好像是在吵架,但是隔得太远了,我没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张大福觉得他的眼神很凶,吓坏了,不知道该不该要他的钱。 戴鸭舌帽的年轻人瞪了他一眼,把钱扔在柜台上,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张大福傻眼了。这天晚上,他一直没睡着。 同样,这天晚上朱能和牛传统也没睡着 从小饭馆出来,他们来到了牛传统家。一路上,朱能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他回头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他提高了警惕,走得飞快。牛传统小跑着跟在后面,他跑步的样子极丑。 到家以后,牛传统从里面锁好门,然后手忙脚乱地拿出香烟,泡上茶,摆在朱能面前,随后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很拘束的样子。 朱能四下看了看,然后说:“刚才在小饭馆里说话不方便,有些事儿咱们没说清楚,有点乱……咱们从头开始说,好不好?” 牛传统赶紧点点头。 “从头说……对了,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问完,朱能看牛传统有些犹豫,又说:“咱们别藏着掖着的,有什么都说出来,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你不让我给动物园送生ròu,害得我坐牢,所以我要跟着你,想找机会报仇……打断你的骨头。”牛传统气咻咻地说。说出来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他的神情轻松了很多。点上一支烟,他把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对朱能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了想,他同样把自己的遭遇也毫无保留地对牛传统讲述了一遍。 然后,两个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呢,一看见你我就害怕。”朱能苦笑地说。 牛传统立刻说:“我也是,一见你我就想尿……”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苦笑起来。突然,朱能猛地扬起头,旋即又低了下来,脑子里轰然一声,他整个人似乎都麻木了。 “怎么了?”牛传统一怔。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你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 这一段像是绕口令的话,牛传统显然是没有听懂,他一脸茫然。 朱能又说:“你想孙空去我家吓唬我,出门的时候被你一砖拍倒了。老袁,在我家找东西,你突然出现了,他一害怕,从楼上掉下去,死了……” “对呀!他们会以为我是在帮你!”牛传统明白了,忍不住打断了朱能的话。 朱能喃喃地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朱能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咱们猜一下你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害怕我;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害怕你;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所以就害怕你,或者是害怕我?所以他们就从我身边消失了?” 这段话更难懂,牛传统挠着头想了半天才说:“孙空被我拍了一砖,老袁从楼上掉下去死了,他们就害怕了,所以就走了……但是,那个白晶晶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也许是不死心吧。”想了一下,朱能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老袁死后你在我家楼下看见一个女人,她是不是白晶晶?” “我又不知道白晶晶长什么样儿。” 朱能一怔:“你没见过她?” “第一次,我被他们装进了箱子,什么都没看见;第二次在坟地里,黑灯瞎火的,我同样什么都没看见;第三次在火车站,她戴着口罩;最后一次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发遮住了脸,再加上她背对着灯光,天又黑……” “那你说说你在我家楼下看到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儿。”朱能忍不住打断了他。 牛传统回忆了一下说:“头发挺长,脸很白,还有就是……反正就是长得怪好看。”实在形容不出来了,他来了这么一句。 朱能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牛传统试探着说:“要不……报警吧?他们这伙人太可怕了。”说完,他摸了摸眼角。他的眼角处有一片淤青,一闭眼就疼。 朱能苦笑:“如果警察一时抓不到他们,你就不怕他们再来打你?再说了,你拿什么报警?你有他们犯罪的证据吗?你告他们什么?告他们故意伤害?就算警察把打你的人抓去了,最多也就是拘留几天,出来以后他还会来找你……” 牛传统傻眼了,停了一下才说:“要不就告他们……诈骗?他们不是想骗你的玄奘顶骨舍利吗?” “可是他们也没得手。再说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玄奘顶骨舍利。” “对了!告他们杀人!”牛传统一拍大腿说,“你不是说在如意旅店里,沙净被人杀死了吗,肯定是他们干的!就告他们杀人!” 朱能叹了口气说:“杀人?尸体呢?没有尸体你凭什么告他们杀人。” 牛传统挠着头苦思了一会儿,又说:“要不……告他们吓唬人?” 朱能苦笑着说:“吓唬人?穿红色雨衣犯法吗?长得像猴子犯法吗?半夜出现在坟地犯法吗?说日语犯法吗?从楼上掉下去犯法吗?对了,说不定警察会把你抓去是你把老袁吓得从楼上掉下去的。” 牛传统目瞪口呆。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静极了,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响个不停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牛传统很激动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乱摸。 “你干吗?”朱能被吓了一跳。 “手机!手机上有证据!”牛传统有些语无lún次了。 很快,他在上衣兜里找到了手机,哆嗦着按了几下,一脸狂喜地说:“你看!这就是他们犯罪的证据!有了这个,咱们就能去报警了!” 手机上是那个女人发给牛传统的短信让他去杀朱能的短信。 朱能也很激动,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然后说:“明天,我们去查一查给你发短信的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她一定就是主谋。” 牛传统一怔:“你不是说主谋是许岚吗?” 朱能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牛传统,神色飘忽不定地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不知道。” 牛传统点点头说:“明天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对了,怎么查?” 停了一下,朱能说:“你充过手机费吗?” “当然充过了,怎么了?” 朱能说:“你充手机费的时候,告诉营业员手机号码以后,她是不是要问一下号码的主人是不是牛传统?” “对呀,她怕我充错了话费。”牛传统突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明天咱们去给这个号码充话费?” 朱能轻轻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牛传统吞吞吐吐地说:“你说……有了这几条短信,警察会抓她吗?” 朱能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说:“可能会吧……你说,她一开始要你杀我,后来为什么又不杀我了呢?” 牛传统摇摇头,一脸茫然。 “她为什么又让你给白晶晶送刀呢?对了,你确定没有拿刀捅白晶晶?” 牛传统急了:“我真没捅她,我把刀往她怀里一塞,就跑了,真的没捅她。”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明显有了哭腔。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那就是说……白晶晶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她就为了骗取我的信任竟然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牛传统抖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狠的女人,竟然拿刀捅自己。在他的印象中,女人都是很胆小的她们怕老鼠,怕蟑螂,怕黑…… “有一件事我总想不明白……”朱能喃喃地说。 “什么事?” “就是那天晚上在如意旅店发生的事。是谁约我去的?窗户外面出现的穿红色雨衣的人是谁?最后进入房间的又是谁?” 牛传统垂头丧气地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朱能没理他,自言自语地说:“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如此着急地让我去找玄奘顶骨舍利?一个月时间……他们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 “你说我买辆二手车,还是分期付款买辆新车?”牛传统答非所问地说。 朱能愣了一下,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听着呢。”牛传统一边伸懒腰一边说。 朱能干咳一声,说:“今天晚上,我在你这儿睡吧?明天一早,咱们去查一下那个手机号码的主人……” “我也去?”牛传统愣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朱能也愣了:“你当然得去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牛传统低下头,小声地说:“他们说让我离你远点……再说了,他们想要你的玄奘顶骨舍利,这和我又没关系。” 朱能脸沉了沉,好半天没说话,默然半晌才说:“怎么和你没关系了?先不说你拍倒了孙空,吓死了老袁,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再给动物园送生ròu了?” “想!当然想了!你有办法?”牛传统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 “这件事肯定和园长有关系,只要我们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园长就得下台,说不定还得进监狱,那我就能重新回动物园上班了。到时候,你送生ròu这件事……”说到这里,朱能停了下来,对着牛传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牛传统看着他,突然说:“明天咱们早点去!天不早了,睡吧,我给你铺床去。你洗脚不?要热水还是温水?哦对了,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这天晚上,朱能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了。 第二天,他们吃过早饭,出门了。找到一家移动营业厅,朱能忽然停了下来,对牛传统说:“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 “怎么了?”牛传统问。 朱能东张西望,小声地说:“我一直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牛传统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他愣了一下,随后走进了营业厅。几分钟以后,他出来了,表情怪怪地看着朱能。 “查出来了没有?”朱能着急地问。->小说下栽+wRshU。CoM<- 牛传统表情呆滞地点了点头。 “是谁?” 牛传统笑了笑,怪怪地说:“这个人和你很熟……” 朱能急了,追问道:“到底是谁?” “是你。” “是我?”朱能呆住了。 停了一下,牛传统才慢吞吞地说:“对,给我发短信的手机号码就是用你的名字买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能白了他一眼,说:“他们做的事都很奇怪。” 牛传统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说:“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你得给我一百块钱。” 朱能愣了:“我为什么要给你一百块钱?” 叹了口气,牛传统说:“你不是要我去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是谁吗?刚才,我进去充话费,把手机号码告诉营业员以后,她问我号码的主人是不是朱能,还问我充多少,我又不好意思说不充,就给了她一百块钱……” 朱能忍不住喊了起来:“你给他充了一百块钱话费?” 牛传统点了点头,说:“这钱得你出。” 朱能什么都没说,掏出一百块钱,递给牛传统。他很奇怪就牛传统这样的智商,还学人搞yīn谋诡计?当然了,他只是心里想想,脸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现在怎么办?”牛传统的表情显得他更弱智了。 “我先回家了,长时间不回去怕白晶晶起疑心。”朱能想了一下说,“要不你先替我去打探打探吧?” “去哪儿?打探什么?” 朱能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几封信的事吗?你先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牛传统问:“你怎么不去?” 朱能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要是突然走了,他们肯定要起疑心,我得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你去那地方就没有危险了。” 牛传统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沉吟片刻,他吞吞吐吐地说:“我去可以,但是这路费、住宿费……我没钱了,我的钱还得留着买车。” “路费、住宿费我出。”朱能硬邦邦地说。 不远处有一个自动取款机,朱能过去取了一些钱,jiāo给牛传统,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行动的具体细节,然后朱能就回家了。 电视机开着,却不见白晶晶的身影,朱能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难道是见事情败露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朱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发了一会儿呆,他给自己泡了壶茶,然后点上一支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朱能使劲伸了个懒腰。 电视里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 朱能扫了一眼,呆住了。电视里的场景很眼熟,仔细看了一会儿,他发现那是西天影视度假村。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朱能发现这是一部刑侦剧有一个宾馆女服务员,一边哭一边向警察诉说刚才看到的惊魂一幕。旁边,有个法医正在勘察现场。 浴缸里,躺着一具尸体,他脸朝下趴着。让朱能感到害怕的是,尸体身上穿着一件红色雨衣。这时候,法医把尸体翻了过来,朱能立刻僵住了。 尸体就是那个头上戴鸭舌帽缠着纱布的年轻人! 这时候,房门突然开了,白晶晶出现在门前,她手里提着一包白花花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的脑子。 “你去哪儿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 2. 惊魂之旅 牛传统有自己的想法。 就像朱能觉得牛传统很笨一样,牛传统同样觉得朱能也很笨对方都说了,愿意拿全部家产来换玄奘顶骨舍利。那你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把东西拿来,卖给他们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麻烦? 于是,他就觉得朱能很笨。更可笑的是,朱能竟然把地址告诉了他,让他先去打探打探……他就不怕我去了以后,得到玄奘顶骨舍利,给私吞了吗? 牛传统暗自发笑。当然了,他只是这样想想,并不想真的这样做。 他并不是害怕朱能,而是害怕算计朱能的那伙人。牛传统从来就没见过、没听说过如此深沉,如此执著的yīn谋者。曾经在监狱里,他也整天想着怎样找朱能报仇,并且制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非常完美的计划,可是和许岚、白晶晶的yīn谋比起来,牛传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这还是朱能提醒了他 朱能说这件事肯定和动物园园长有关系,只要能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朱能就可以重新回到动物园去,到时候他就会安排牛传统给动物园送生ròu…… 可是,牛传统却不想把希望寄托在朱能身上,他觉得就凭朱能的智商,肯定斗不过那伙人。所以,牛传统想要自己去寻找证据。只要有了证据,他就能要挟园长,让园长安排他给动物园送生ròu…… 这一刻,牛传统觉得自己英明极了。 第二天,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梦想,牛传统上路了。 那个地方很远,很贫穷。他坐了一天的火车,又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才来到了一个小县城。这里,还不是他的目的地。那地方是这个县城下的一个小镇。 天快要黑了,牛传统决定先找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地方吃点东西,然后住下来。转了一会儿,他找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吃店,要了一碗牛ròu面。想了想,他又要了两个炒菜和一小瓶白酒。他想反正是花朱能的钱,没必要省吃俭用。 饭菜一端上来,牛传统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一整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他还真是饿了。正吃着,手机响了,是朱能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到了吗? 牛传统回复:还没有,我在县城里,太晚了明天再去。 朱能没有再发短信来。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牛传统在街上转悠,想找一家旅馆住下来。路两边长着极丑的怪树,歪歪扭扭,张牙舞爪,它们定定地看着从面前走过的每一个人。 其实,这条路上只有牛传统一个人。也许是小县城的人睡得早,也许是他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反正是周围没有一个人。 牛传统的脚走在水泥路上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感到了恐怖,于是越走越快。他总觉得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他,而且他隐约觉得那个人穿着一件红色雨衣。牛传统不停地回头看,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要崩溃了,转过身朝人多的地方跑去。这时候,他又感到身后有人跟着他,还是那个穿红色雨衣的人,他再也不敢回头看了,落荒而逃。 终于,牛传统跑到了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一个夜市,很热闹。他松了一口气,壮起胆子朝后看了一眼,身后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穿着红色雨衣。他放心了,问旁边一个卖衣服的小姑娘:“请问,这附近有旅馆吗?” 小姑娘说:“直走,过两个路口,旅馆都在那条街上。” 牛传统好奇地问:“旅馆都在一条街上?” 小姑娘不再理他了,转过脸招呼别的顾客,牛传统干咳了一声,走开了。过了两个路口,他果然看到了旅馆,而且不止一家,看起来都差不多,他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家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朱能发来的短信:归来去宾馆不错。 牛传统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果然有一家归来去宾馆,他愣住了。朱能怎么知道他在找宾馆?更奇怪的是,他怎么还知道这里有家归来去宾馆…… 想了想,牛传统回了一条短信:你怎么知道的? 朱能回复:上网查的。 牛传统:我就在归来去宾馆旁边。 朱能:这么巧?不过我猜你可能正在找宾馆,就帮着上网查了一下,你进去吧。过两天我就去找你,咱们在小镇上碰头。 牛传统把手机装起来,走进了归来去宾馆。 服务台后面,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打字,像是在上网聊天。她的脸很白,牛传统从来没见过一个脸这么白的女人。 “还有房间吗?” 她没有抬头,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登记簿丢了过来。登记簿上的内容有些奇怪:姓名,曾用名,xìng别,年龄,民族,婚否,出生地,籍贯,宗教信仰,职业,文化程度,身份证号码,职业,血型,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牛传统觉得这仿佛是一份问讯笔录。 “都得填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女人显得极不耐烦地说:“都得填。” 牛传统有些尴尬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我的血型……” 女人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冷冷地说:“不知道的可以不填。” 牛传统低下头,逐一填写,前面他填写的都是真实信息,最后一项“去干什么”他撒谎了。他想不能填是去打探玄奘顶骨舍利的,就写了探亲。填完以后,他把登记簿递给了女人。 她看都没看就说:“标准间80,单人间60。” “要标准间。” 女人丢给他一串钥匙,说:“上二楼,左拐,201房间。”说完,低下头继续打字。 牛传统小心地问:“房间里有热水吗?” “等会儿有人给你送过去。” 牛传统不再说什么,拿了钥匙上楼了。他打开201房间的门,发现这个房间很不错,有两张床,电视机,空调,卫生间,一应俱全。他反锁了门,换上拖鞋,躺在了左边的床上。 点上支烟,他打开了电视机。 除了广告,就是一些飞来飞去、哭哭啼啼的电视剧,牛传统看得昏昏yù睡。就在他想要把电视关上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电视机旁边放着两张光碟。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部上下两集的电影,名字很土《正义之剑》。 电视柜里有一个很旧的DVD。 牛传统试了试,这个DVD竟然还能用,他把光碟放进去,回到床上。 片头过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他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两边长着怪模怪样的树,张牙舞爪的。周围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男人的脚步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很刺耳,仿佛带有某种恐怖的力量。 牛传统早已经僵住了。他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电视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电视里的牛传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他不停地回头看。这时,镜头突然一转,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穿红色雨衣的人,他躲在一棵树后,冷冷地盯着前面的牛传统。 躺在床上的牛传统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电视里的牛传统落荒而逃。 他跑到了一个夜市,问一个卖衣服的小姑娘:“请问,这附近有旅馆吗?” 他站在路边发短信。 他走进归来去旅馆,问一个额头很大的女人:“还有房间吗?” 他上了楼,进入201房间,反锁上门,换上拖鞋,躺在了左边的床上。停了一下,他点上一支烟,打开了电视机…… 画面转到门外,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衫,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yīn沉,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可以看见房间门牌号是201。 良久,年轻男人抬起了手,似乎是准备敲门。 画面突然一黑,出现了三个血淋淋的字:第二天。 一个旅馆的女服务员,她一边哭一边向警察诉说刚才看到的惊魂一幕。旁边,有个法医正在勘察现场浴缸里,躺着一具尸体,他脸朝下趴着,身上穿着一件红色雨衣。 法医缓缓地翻动了尸体…… 突然,画面停止了,接着出现了提示:请换碟。 牛传统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认出来了,电视里出现的房间就是他现在住的房间!房间门牌号一模一样,里面的摆设一模一样,甚至连拖鞋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电视里的牛传统做的事和他刚才做的事一模一样! 他不敢去换碟,他怕看到法医把尸体翻过来以后,会看见自己的脸…… 牛传统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突然,他想到女服务员在对警察说发现尸体经过的时候,提到过时间,他立即拿起遥控器,倒了回来,重新播放。 在电视里,牛传统又看到了自己,门外出现年轻男人的时候,他抖了一下。接着,他听见女服务员说:“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我去给201房间的客人送开水,我敲门敲了好长时间,他才打开房门。当时我就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警察问:“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女服务员说:“没有,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热水壶就进房间了。” 警察又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敲201房间的门……” “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对面的202房间,那是我们的员工宿舍。” “是谁在敲门?” “不知道,我以为是客人的朋友,没有出去看,就关灯睡觉了。” 看到这里,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不是电视里的敲门声,而是真的有人在敲他的房门!牛传统打了几个冷战。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十点零五分。 是那个女服务员来给他送热水了? 牛传统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敲门的可能就是那个穿红色运动衫的年轻男人……可是,如果敲门的是女服务员,那就说明他接下来要遭遇的事和电视里发生的事一模一样最后,他穿着红色雨衣死在了浴缸里。 牛传统吓得忘记了呼吸,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慢腾腾地走着,不快也不慢,精确,毫无表情。他终于受不了这煎熬了,下了床,一步步走向房门,咬咬牙,他打开了房门。 一个女服务员提着一个热水壶,怯怯地站在门外。 她就是电视里的那个女服务员! 牛传统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接过热水壶,返回了房间。此刻,他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结局是什么? 想知道结局是什么很简单,只要把另一张光碟放进DVD看一下就知道了。可是牛传统不敢这样做,他还是怕法医把尸体翻过来以后,会看到自己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牛传统的眼睛盯着电视机旁边的光碟,一眨不眨。他的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那是电子钟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只响了三下咚,咚,咚。 牛传统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整。他的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了,穿红色运动衫的人来了,就在门外!他的目光yīn沉,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牛传统像是在等死一样等着敲门声再次响起。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没有任何声音,他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是自己太多疑了。 仿佛是要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还是三下咚,咚,咚。 好像是有神灵在提示牛传统,他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电话报警!想到这儿,他赶紧掏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几秒钟以后电话通了,牛传统用颤抖的声音说:“归来去宾馆201房间,有人要杀我……”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一个人在用脚尖走路。他走一走,停一停,不知道是要走过来,还是要离开…… 牛传统不敢出声了。 他想大喊一声,可是终于没有喊出来,他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这时,脚步声慢慢地消失了,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停在了门外。 牛传统退回床上,躲到被窝里,瑟瑟地抖。 几分钟以后,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很急促。 牛传统吓得心如死灰,他想跳楼逃生,可是窗户上装着防盗网……他坐起来,抓着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门,那是一扇即将要他命的门。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突然,房门被人撞开了,两个警察破门而入。 “娘啊”牛传统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几分钟以后,两个警察听完了他的叙述,也是一脸的吃惊,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警察说:“你重新放一遍,我看看。” 牛传统就走到DVD前,按下播放键。 诡怪的事情出现了电视里并没有出现牛传统,而是一部很平庸的刑侦剧。还没等看完,两个警察就开始打哈欠了,他们似乎早就猜到了结局。 “说说吧,怎么回事?”警察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牛传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诧异极了,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警察抽了抽鼻子,说:“喝酒了吧?” “喝,喝了一点儿。”牛传统支支吾吾地说,“不多,就喝了二两。” “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牛传统赶紧掏出身份证,jiāo给他。 警察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份证,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说:“喝了酒就老实睡觉,别胡闹,听见没有!” “我没胡……”牛传统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解释不清楚了,他低下头小声说,“知道了,我这就睡觉,不敢胡闹了。” 两个警察又批评了他几句,这才离开。 这天晚上,牛传统一直没有睡着。一闭上眼,他似乎就能听到那可怕的脚步声……他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让他感到恐怖的事发生。 毕竟,这才刚刚开始。 3. 偷窥 回到朱能家 白晶晶说:“我出去买菜了,你去哪儿了?”没等朱能说话,她就进了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我去一个朋友家了。”朱能支吾着说,“你买的什么?” “哦,猪脑子。”白晶晶淡淡地说。 朱能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白花花的那一包东西。这时候,他注意到旁边的茶几上多了一个木头小人,它很粗糙,是个半成品。 他又一次感觉到这个木头小人很像自己。 白晶晶拿着抹布和一个塑料盆走了过来,似乎是要收拾房间。她站在了朱能和茶几中间,挡住了放在茶几上的木头小人。等她走开的时候,朱能发现木头小人不见了。 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停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电视机没声音了,扭过头一看,蓝屏了。朱能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刚才看的不是电视台播放的电视剧,而是电视柜里的DVD在播放光碟。朱能走过去,从DVD里取出光碟《正义之剑》。 “放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晶晶走了过来,就站在朱能身后,“刚才出去买菜的时候,我忘了把电视关上……” 朱能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是忘了关,而是故意要让他看见的。只是,他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晶晶从朱能手里拿过光碟,放进DVD,快进到法医翻过尸体的那一幕,按了下暂停键,指着穿红色雨衣的尸体说:“昨天晚上,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好像见过他。那一年,有一个剧组在西天影视度假村拍过一部电影,其中一个演员应该就是他。今天早上,我就买了光碟回来看,果然发现了他!” “哦,是吗?”朱能淡淡地说,他已经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了。 停了很久,白晶晶突然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 白晶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我打听了一下,这个人叫沙亮,是沙净的弟弟。你杀了他哥哥,所以现在他来找你报仇了。” “哦……这是你突然想起来的吗?”朱能讥笑了一下说,“你以前不知道?你们不是一个村的吗?”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白晶晶的神色。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白晶晶的哪根神经上,朱能看到她明显抖了一下。她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到桌子旁边提起那包白花花的东西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了剁东西的声音。声音很大,朱能可以想象得出白晶晶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朱能心里一阵痛快。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地由被动变成主动,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迫切地想知道谜底,他不想他的生活里充满了恐怖电影的味道。 白晶晶剁东西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朱能又看了一眼电视,觉得沙亮的演技不错,他演的尸体很逼真。于是,朱能又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白晶晶为什么要让他看这部电影? 他感觉白晶晶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外面起风了,朱能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又过了一会儿,白晶晶端着一小盆白花花的猪脑从厨房走了出来,接着又端出一大盘红烧排骨。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朱能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的脸。 那张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原本漂亮的脸庞变得像是一张笨拙的面具。现在,她的眼珠在笨拙面具的后面,偶尔闪动一下。朱能想,如果揭开她的面具,后面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心虚,白晶晶一直没有正视朱能。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这顿饭,朱能几乎什么都没吃,白晶晶却没有放下过筷子,一小盆猪脑被她吃掉大半。朱能一阵阵恶心,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吃这种可怕的食物。 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难道是她搞yīn谋太累了要补脑? 吃完饭,她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镜子前化妆,像是要出门。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短大衣,黑色紧身皮裤,挎着一个很大的手袋。 “你要出去?”朱能问。 白晶晶一遍又一遍地涂抹着嘴唇,停了一下才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朱能觉得她的浓妆有些人,就不再说话了。十几分钟以后,白晶晶化好妆,无声无息地走了。朱能想她一定是出去见同伙了,说不定他们又要搞出什么诡怪的事情来。 朱能决定要先发制人。他想,以前他之所以处在被动位置,是因为对他们不了解,而他们对他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一直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必须要想办法改变这一切。 最后,朱能决定监视白晶晶,揭开她的面具,挖出她内心yīn暗的秘密。 于是,朱能也出门了。在一家通信器材店,他买了一个无线针孔摄像头。回到家发现白晶晶还没有回来,他赶紧把这些东西装在了她的房间里。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把电脑搬到自己房间,试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现在,就等白晶晶回来了。朱能坚信有了这些东西,他一定能找到她犯罪的证据。 天慢慢地黑了,白晶晶还没有回来。风越刮越大,中间夹杂着一些微弱的声音,像是猫叫,又像是婴儿的哭声,声音似乎就在房门外。 朱能关上灯,想制造一种他不在家的假象。 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电脑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光。不知道为什么,恐怖迅速充斥了朱能的心头,他突然害怕起来。 没过多久,朱能听到房门响了一下,他想应该是白晶晶回来了。他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丝声音。客厅里无声无息,他不知道白晶晶在做什么。 大概过了十分钟,白晶晶的身影出现在了显示器上,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朱能看到她手里提着很多东西,好像是买的衣服。接着,白晶晶《“文!》把手里的《“人!》东西扔《“书!》在床上《“屋!》,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她抬头朝藏有针孔摄像头的位置看了一眼。朱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白晶晶然后的举动让朱能更加诧异她开始脱衣服了。她脱得很慢,仿佛是要朱能可以看得清楚些,没过多久她几乎赤luǒ了。她的胸部高耸,皮肤白皙,两腿修长,或许是因为冷,她在微微发抖,看上去更加妩媚动人。 这一刻,朱能的心跳极快,差一点把持不住。 幸好,这时候白晶晶从床上拿起新买的衣服,穿到身上。原来她在试衣服。朱能长出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行为很龌龊。 门外,那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古古怪怪的。 白晶晶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过了很长时间,她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关灯。朱能仿佛听到了她轻微的鼾声。 听别人的鼾声是很容易困的。睡意在朱能的脑袋里弥漫,越来越浓,但是他坚持着不睡,他知道如果睡着,就失去了可能得到谜底的机会。 又过了很久,朱能快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白晶晶突然坐起来,下床了。她一点点地走向藏有针孔摄像头的位置,眼睛死死地盯着看。在电脑显示器里,她和朱能面对面了。 朱能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崩溃。 白晶晶返回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木头小人,还有一把水果刀,一下下削起来。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真切,朱能觉得那一定是一种邪恶的咒语。他终于亲眼看到白晶晶的另一面了! 又过了一会儿,白晶晶披上外套,拿着木头小人和水果刀,蹑手蹑脚地出门了。朱能也跟了上去,他要破釜沉舟了。 走在路上,白晶晶的脚步声像猫一样轻,无声无息。朱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心跳得极快,因激动而全身发抖。 朱能发现白晶晶在朝城郊走去。 夜已经深了,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儿。路两边是一些尚未完工的建筑,高高矮矮,给人张牙舞爪的感觉。风停了,月亮钻出来,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越往前走,朱能越害怕他知道前面是一片墓地,他的爷爷和父母就葬在了那里。白晶晶不会是去墓地吧?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的恐怖遭遇,又想起了穿红色雨衣的人,还有那句话:你把我们埋错了…… 又走了一会儿,朱能发现白晶晶果然去了墓地! 他害怕了,可是他必须跟上去,他觉得今天晚上一定能发现什么秘密。惨白的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坟墓看上去极其恐怖。朱能猫下腰,不远不近地跟着白晶晶。脚下坑坑洼洼的,有好几次他差一点跌倒。 等他站稳身子的时候,发现白晶晶不见了!朱能傻眼了,难道她躲在了某一个墓碑的后面?或许是她发现了他,所以躲了起来,此刻她一定正躲在暗处盯着他。 朱能索xìng直起了身子,四处寻找她。 一个个墓碑看上去仿佛是一张张铁青的脸,它们的五官相似,毫无表情。它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朱能。 突然,朱能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他赶紧蹲下来。脚下的荒草丛中有什么活物受了惊吓,猛地跳起来,差一点碰到他的鼻子。他捂住嘴,才没有发出惊叫声。 一个yīn森而古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无得抖;打你个小人脚,等你有脚无得走……” 是白晶晶的声音。她的声音像一根羽毛,飘浮在沉沉的夜空中,似乎带着一种黑暗而邪恶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她在诅咒谁? 朱能蹲在荒草丛中,瑟瑟地抖。白晶晶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咒语,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恶dú。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停了下来,然后是一片死寂。 朱能壮起胆子,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快要靠近的时候,他感到脚下踩到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朱能弯下腰捡起来看,是一个木头小人,但是已经没有了手、脚和脑袋,是被人砍去的。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呆了一下,他凑上去,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眼前墓碑上的字朱能之墓! 朱能像是遭到了电击一样,差一点崩溃他看到了自己的墓碑!他撒腿就跑,像一只被箭shè中的野猪。周围的狗都被惊醒了,拼命地叫,渲染着黑暗的深邃和恐怖。 而此时白晶晶却不见了。 从逃离墓地,一直到跑回家中的卧室,朱能的大脑里始终是一片空白。哆嗦着抽完一支烟以后,他的意识在一点点地恢复。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电脑前,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白晶晶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甜,她的面部表情很安详,似乎一直没有出去过…… 朱能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是一路跑回来的,而且跑得很快,白晶晶只是比他早一会儿离开墓地,没有可能比他早到家,而且一路上自己并没有看到她。 他呆住了。 突然,他又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刚才他不会是在做梦吧?想到这儿,他低下头看了看脚上的鞋,那上面沾了一些黄泥。也就是说这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去过墓地。 这是怎么回事?朱能目瞪口呆。 第二天早上,趁白晶晶出去买早点的时候,朱能跑到她的房间,仔细查看了一下她所有的鞋子,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点儿黄泥。而且,她的房间里也没有异常。 难道昨天晚上她压根就没有出去? 朱能不甘心,继续找。在床底下,他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木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木头小人,大部分都没有手,没有脚,没有脑袋。他再一次感到这些木头小人就是自己。 突然,朱能发现箱子底下有几个木头小人有些异常,他翻出来一看,上面用红颜色的笔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袁福生。还有,这几个木头小人的心脏部位都被刺进了一根钢针。 这是一种恶dú的诅咒。 袁福生是谁?白晶晶为什么要诅咒他? 朱能想起一件事:这个袁福生不会就是老袁吧?对!应该就是他!老袁死了,他是以朱能的名义死的,所以他的墓碑上刻的是朱能的名字。昨天晚上,白晶晶诅咒的人应该就是老袁她和老袁有仇? 朱能的脑子里乱极了。他想:老袁是他的敌人,而白晶晶却是老袁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即是说,白晶晶是他的朋友? 昨天晚上,白晶晶到底有没有出去?如果她出去了,那她是怎么回来的?朱能确定昨天晚上他没有看到或听到有任何一辆车从墓地附近经过,也就是说白晶晶不可能是坐车回来的…… 他彻底傻了。 看来,想要在家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已经不可能了,必须要去那个遥远的地方,去找那个十几年前来找过他爷爷朱一鸣的人。或许,那个人才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人物。但是,许岚他们也应该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如果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朱能十分担心。 4. 荒野 这天早上,朱能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了。在大家的眼中,他已经死了,所以出门的时候总是这副打扮,他不想让大家害怕。 这两天,朱能发现身边可疑的人越来越多。比如,今天早上他出去买早点,在楼下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双手抱在胸前。 一开始,朱能并没有在意,他从那个人的身边走了过去。刚走出几步,他听见身后有猫的叫声。他回过头,看见那个人怀里抱着一只极丑的猫。 猫是白色的,眼圈却是黑的,看起来像是一张白纸被人捅了两个窟窿。乍一看,会被吓一跳。朱能就被吓了一跳,他感觉它的眼神很邪恶。 抱着猫的人戴着口罩和墨镜,表情不详。 大早晨的,这个人为什么抱着一只猫站在他家楼下?朱能诧异了。他怕这个人是来找他的,匆匆走开了。 回来的时候,朱能发现抱着猫的人已经不见了,却多了一个挑着担子卖水果的老太太。她的脸苦巴巴的,头发上有灰土,没有一点光泽。她卖的水果同样没有一点光泽,有一些苹果都风干了,皱巴巴的。 她就蹲在朱能家楼下。 朱能扭过头,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他一阵恶心,差一点吐出来。 这个世界怎么了? 吃过饭以后,朱能和白晶晶出发了,他们要去寻找一个真相。或者说,去寻找一个结局找到玄奘顶骨舍利以后,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当然了,这只是朱能的想法,他不知道白晶晶有什么目的。在火车上,趁白晶晶不注意,朱能给牛传统发了一条短信: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牛传统没有回复。 朱能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牛传统不会出事了吧?他开始埋怨自己了,不该让牛传统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之所以认为那个地方危险,是因为当年他父母就是在去那个地方的时候出了车祸。还有,许岚他们也知道那个地方,很可能也在。 他突然感到牛传统凶多吉少了。 天蓝如洗,阳光暖暖的。 从表面看,这个小县城没什么异常,但是朱能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一直盯着他看。还有一个单位的保安,长相很凶,鬼鬼祟祟地一次次地从他身边走过。 朱能觉得他们都心怀鬼胎。 “这地方不错,大家都挺悠闲的。”他故作轻松地说。 白晶晶东张西望,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人,停了一下才说:“有点累,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来吧?” 她为什么不着急了?朱能有些好奇。他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也就是说他们给他的一个月时间只剩下二十几天了。按理说,这时候白晶晶应该催着他去找那个人才对,如今她却一反常态,这是为什么? 朱能感觉白晶晶身上充满了秘密,他越来越怕她了。 “有件事,我想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他吞吞吐吐地说。 白晶晶一脸平静地说:“什么事?” “这几天晚上,你有没有出去?”说完以后,朱能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找到些什么。很可惜,他失败了,白晶晶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没有。”她很干脆地回答。 一辆看起来像是出租车的车开了过来,司机按喇叭,朱能招了招手,车停下了,探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归来去宾馆。”白晶晶抢着说。 “上车。”司机怪怪地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 归来去宾馆……朱能觉得这个名字很晦气,他不明白白晶晶为什么要选择这家宾馆。还有一点让他很费解: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家归来去宾馆的? 出租车“吭哧吭哧”地发动了,一直朝西开。跑了大约十分钟,司机抬手指了指,说:“到了,那里就是。” 朱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路两边,几乎都是宾馆,一家挨着一家,门面都差不多。归来去宾馆夹杂在其中,并不显眼。 付了钱,他们下了车。一走进归来去宾馆,朱能就看见一个脸很白的女人,她坐在服务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打字。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的脸有她这样白。 “还有房间吗?”朱能问。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说:“要几间?” 朱能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晶晶,说:“要两间。” “你们住201和203吧。”说完,她拉开抽屉,拿出两把钥匙丢了过来。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眼前这个脸很白的女人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把钥匙都事先准备好了。他又扫了一眼旁边的白晶晶,她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上了二楼,白晶晶走进了203房间,把201留给了朱能。 打开201房间的门,朱能发现这个房间很不错。有两张床,电视机,空调,还有单独的卫生间。他反锁了门,换上拖鞋,躺在了左边的床上。 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203的动静,但是他什么都没听见,白晶晶可能是躺下了,没弄出一丝声音。想了一下,朱能掏出手机,找到牛传统的号码,拨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牛传统一直不接电话。朱能更加担心了,他又拨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他把窗帘拉上,点上一支烟,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慢慢黑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朱能给牛传统发了一条短信:接电话,我找你有事。等了很久,牛传统也没有回复,朱能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一样的:接电话,我找你有事。 牛传统依旧是没有回复。 朱能试着给他打电话,牛传统的手机却关机了。这时,朱能的心凉了,他抱着手机瑟瑟地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牛传统出事了,一定是许岚他们那伙人干的。 朱能愤怒起来,他骂了一句脏话,大步走出去,来到白晶晶的房间门前,把门敲得震天响。白晶晶一直没有开门。没过多久,202房间探出一个脑袋,怯怯地看着朱能。 “先生,你找谁?” 朱能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姑娘站在202房间门前,他没理她,继续敲门,敲得更响了。声音大得聋子都能听见,奇怪的是白晶晶却一直没有开门。 “203房间的客人出去了……”小姑娘怯怯地说。 朱能一下呆住了。 走廊里只有两盏电灯是亮着的,这样昏暗的走廊,像是一条通向yīn间的地道。走廊顶上,几只硕大而丑陋的虫子爬来爬去。朱能心里一阵阵发颤。 等了好久,白晶晶还没有回来。 朱能心里的愤怒一点点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恐惧。他想吸烟,却发现烟盒空了,于是他朝楼梯口走去,出去买烟。 一拐弯,朱能顿时打了个冷战 昏暗的楼道里,一个脸很白的女人靠在墙壁上,僵僵地站在那里。光线很暗,朱能看不清她的表情,似乎一脸木然。 “你干什么!”朱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女人慢吞吞地说:“我给你送开水。”说完,她抬了抬手。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热水壶。 朱能回过神来,说:“我没要开水。” “哦”女人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开了。她走得很慢,很轻,不发出一丝声音。 朱能紧紧咬着牙,神经都快绷断了。他不知道这个脸很白的女人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是许岚的同伙吗? 在一个小店里买了烟,朱能慢腾腾地往回走。 路灯昏黄,行人稀少。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此刻,他巴不得停电,如果全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那他们就找不到他了。 好像要故意和他作对一样,月亮冒出来了,一片冷冷的白。 朱能有一种感觉他们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们在哪儿?路边黑暗的角落?光秃秃的楼顶上?绿化树的yīn影里?还是就住在他隔壁? 他的心沉了下去。 一走进归来去宾馆,朱能就看见白晶晶背对着门口趴在服务台上,和那个脸很白的女人悄悄地说着什么。看到朱能走进来,脸很白的女人使了一个眼色,白晶晶立刻提高了声音说:“我要的开水呢?” 朱能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什么都没说,上楼了。刚在床上躺下来,敲门声就响了。他打开门,看见白晶晶低着头站在门口。 “有事吗?”朱能故作平静地问。 白晶晶抬起头,看着他说:“刚才,我出去买东西了……” “进来说吧。”朱能侧过了身子。 进了房间,白晶晶一直站在那里,看起来很拘束。朱能强笑了一下,说:“坐吧,我去服务台拿壶开水,给你泡茶。”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朱能给白晶晶泡了一杯茶,端给她。她看了看他,接过来,说:“谢谢。”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木偶一样。 “你怎么不喝?”朱能问。 白晶晶就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喝dúyào。 两个人很久没有说话。 又过了很久,白晶晶突然站了起来,小声说:“我回去睡了。”说完,她低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在等朱能同意了以后才敢走。 “哦”朱能答应了一声。 白晶晶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留给朱能一肚子的疑问 在他看来,他们的yīn谋越来越肤浅,而且漏洞百出。这不符合常理。按理说,一个人做一件事,做得越久就越熟练,所犯的错误也就越少。 开始的时候,他们的yīn谋无比深邃,天衣无缝。如今,事情完全变了一个样。这种变化让朱能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不能断定一切都是许岚干的,他不能断定白晶晶和这些事有关,但他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怨气…… 最后,他索xìng不想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朱能就醒了,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房间。站在203门前,朱能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却听不到一丝声音。犹豫了一下,他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房门立刻就打开了,白晶晶似乎早就站在门后等他。 朱能吃了一惊。 “咱们走吧?”他试探着说。 白晶晶点点头,随手从门后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出了房间。 宾馆门口停着一辆很旧的出租车,还是那个脏兮兮的脑袋,还是那一嘴的黄牙。看见朱能,司机咧嘴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朱能觉得他的笑容里饱含深意。他甚至怀疑他是白晶晶的同伙。 出租车很快驶出了县城,一直朝西开。 那个地方叫做五里堡镇,距离县城四十公里。一路上,那个司机没说一句话。路况不好,车颠簸得厉害,很快就把朱能摇困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一分钟,朱能被一阵敲打声吵醒了。他张开眼,发现车停在路边,那个司机趴在发动机上,捣鼓着什么。 “怎么了?”朱能走下车。 “车坏了。” 朱能四下看了看,没发现白晶晶,愣了一下说:“白晶晶呢?” 司机抬起头,朝旁边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说:“尿尿去了。”他的表情很猥琐。 朱能干咳了一声,说:“里五里堡镇还有多远?” “多远?你以前没来过?”司机显然是愣了一下,“翻过前面那座山,再有二十几分钟就到了。真是邪门,每次开车到这个鬼地方就要熄火。你说那些村民把死人埋在什么地方不好,偏要埋在这路边,真他妈晦气!”司机一边修车,一边不停地抱怨着。 朱能不再和他搭话了,他转过身,立刻看见了几个孤坟。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坟堆背对着阳光,一片yīn森,他忽然感觉到有股冷气迎面扑来,他的心抖了一下。这时,一朵巨大的黑云飘过来,遮住了阳光,周围一下子变得yīn冷起来。 朱能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司机也注意到了这朵黑云,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只大鸟似乎受了什么惊吓,“扑棱扑棱”地从坟堆后面飞起来,刚飞起不久,它仿佛被什么突然击中,垂直落了下去。 朱能凝视着这一切,他身上越来越冷,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在自己身上发生。 “修不好了。”司机垂头丧气地说。 五里堡镇一下遥不可及了,朱能沮丧到了极点。 “这怎么办?” 刮风了,枯叶在他们身边窜来窜去。 司机似乎绝望了,他把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蹲下来,大口大口吸烟。 这条荒凉的山路上没有一辆车经过。 “真的修不好了?”朱能小心地问。 司机白了他一眼,没搭话。吸完一支烟,他才站起来拍拍手说:“修不好了,我得打电话找人来拖车。” “那我们怎么办?” 司机想了想,拉起朱能往前走了几十米,指着路边的一条小路说:“你们顺着这条小路岔过去,翻过山,就到五里堡镇了。” 小路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长满了荒草,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朱能的心里感到了恐怖看来,他要和白晶晶一起走过这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小路了…… 这时候,他无意间看见司机的眼里闪过一丝诡怪的光,那似乎是yīn谋得逞以后的喜悦。朱能突然想,这是白晶晶的yīn谋吗?在这荒郊野外,她要做什么? 现在,白晶晶去哪儿了? “怎么了?”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是白晶晶。 司机转过身,说:“车坏了,没法走了。” 白晶晶似乎抖了一下,她颤声说:“那我们怎么办?” 司机指着旁边的小路,说:“你们从这条小路岔过去,翻过山就到五里堡镇了。” 风更大了,风声里隐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有男有女。哭声似乎来自山的那一边,听起来悲惨惨,yīn森森。 朱能的头皮一阵发麻。 过了一会儿,他和白晶晶踏上了那条小路。朱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但是他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五里堡镇就在山的那一边。 朱能终于要接近谜底了。 第十章 谜底 1. 小镇传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传言,五里堡镇也不例外。 这两天,一条可怕的传言迅速散播开来小镇上,出现了一个戴口罩的变态色狼。之所以说他变态,是因为他只对老女人下手。 李阿婆是第一个受害者。 前天晚上,李阿婆吃过晚饭,想去小镇唯一的小广场看人扭秧歌。这时候,小广场旁边的电线杆上已经挂起了一个很亮的电灯,一群人围站着,中间是几个穿着绿衣服的女人,扭来扭去。她们的脸都很白,抹着厚厚的粉。 人群里,几个中年男人敲锣打鼓,表情亢奋。 大家看得津津有味,他们的面孔被灯光照得白花花,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有一些小孩子,跟在扭秧歌女人屁股后面,跑来跑去…… 远处是山,很安静,长满了松树,密密匝匝的,像一个个毛烘烘的怪物。 李阿婆快要走到小广场的时候,她发现有一个黑影悄悄地跟在后面。起初,她以为是镇上的人,可是她眯着眼看了半天,怎么看都不像。在她的印象中,小镇上没有这么高大的人。 于是,她有点害怕了。 黑影加快了脚步,离李阿婆越来越近。她吓坏了,小跑起来。可是,她再怎么跑也跑不过那个黑影,几秒钟以后,黑影挡在了她身前,也挡住了前面不远处扭秧歌的人群。 他穿一身灰色衣服,戴一个很大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李阿婆站在他面前,显得极其瘦小。下意识地,李阿婆把两只手都放到了背后她的手腕上,有两只祖传的银镯子,那是她最贵重的东西。 她想,肯定是碰上劫道的了。 突然,黑影伸出手,在她干瘪的rǔ房上捏了一下。 李阿婆一下就懵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没等她明白过来,黑影又伸手在她的rǔ房上捏了一下。这一次,黑影用了很大的力气,李阿婆忍不住叫了起来。她的叫声仿佛是被割了脖子的鸡。 还没等李阿婆的叫声停止,黑影一溜烟跑开了。 第二个受害者是孙金娥。 还是那天晚上,孙金娥在小广场上扭完秧歌,和几个老太太一起往家走,她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刚才的表演。走着走着,就剩下孙金娥一个人了,其他老太太都已经到家了。她回家的路没有灯,很黑。为了防止摔倒,孙金娥瞪大了眼睛。 她穿着一双软底布鞋,走路的时候无声无息。 可是,身后却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嚓嚓嚓” 孙金娥感到有些不对头,她回过头看,后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到。她不敢走了,靠在了墙上。她一停下来,那个脚步声也消失了。 她的腿一下就软了。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终于,一个黑影站在了孙金娥的面前。他很高大,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在黑夜里看起来很显眼。 “你要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她颤颤地问。 黑影不说话,伸出手,在她的rǔ房上捏了一下。 孙金娥一下子就懵了,她抱住胸,弱弱地喊了一声:“你住手……” 黑影一弯腰,在她的大腿上又抓了一把。 孙金娥哆嗦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啊”她的叫声很响,惊动了附近的居民,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黑影察觉到了,转过身,匆匆跑开了…… 五里堡镇的人愤怒了。 这里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这种行为是他们绝对无法容忍的。于是,他们自发地成立了巡逻队,昼夜在小镇上巡逻,发誓一定要抓住那个变态色狼。 这天中午,小镇上来了一个人。他身材很高大,穿一身灰色衣服,戴一个很大的口罩。一走进小镇,他就鬼鬼祟祟地打听孙金娥家的地址。 这个人,正是牛传统。 早上,离开归来去宾馆以后,他到外面找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五里堡镇。在车上,他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怎么样了?是曾经让他杀朱能的那个女人发来的。牛传统诧异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发短信给他。不是说好把刀送给朱能身边的女人以后,他们就两清了吗?还有,她的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牛传统干脆把手机收起来,看车窗外的风景。 满眼都是荒凉,除了山,还是山,看不到一个人、一辆车。牛传统索然无味,他扭过头,想和司机攀谈几句,可是看到司机的脸色以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司机瘦小,面色yīn沉,气色难看,似乎随时都要发脾气。早上,当牛传统对他说出他要去的地址时,他怪怪地看了看他,眼神里有一些很深邃的东西。 昨天晚上没睡好,牛传统困了,加上车摇摇晃晃,他很快就睡着了。一路上都是噩梦。中午的时候,他到了五里堡镇。司机把他放下以后,一踩油门,一溜烟地跑了,似乎这地方是一个不祥之地。 一下车,牛传统就感到小镇上的人怪怪的。他们像是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他看见路边有一个摆摊卖菜的老太太,于是就走了过去,想问一下路。还没等他靠近,老太太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扭一扭地跑开了,菜都不要了。 牛传统目瞪口呆,他又走进了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少fù,她正在nǎi孩子。看到牛传统,她的脸一下就白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了动作。 她的rǔ房丰满,白皙,牛传统一时看傻眼了。 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惊醒了两个人。少fù回过神来,拉下衣服,抱着孩子瑟瑟地抖。牛传统干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我打听个事儿,周大贵家怎么走?” 周大贵就是十几年前去过朱能家的那个人。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牛传统又干咳了一声,点点头,走了出去。外面起风了,一阵yīn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时候,整个五里堡镇的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一片yīn森森的死寂。牛传统呆站了一会儿,想回杂货店再打听一下,却发现店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突然,从街道的拐角处,跑出几十个人来,他们扛着锄头,举着菜刀,来势汹汹。牛传统看傻眼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活动。 这群人越跑越快,就要逼近牛传统了,他们一边跑一边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断这个狗日的腿!” …… 牛传统明白了,他们要去打人,还要打断那个狗日的腿。但是那个狗日的是谁?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人。稍一思索,牛传统退到了旁边,给他们让路,他不想惹麻烦。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他们距离他只有十几米了。突然,人群中飞出一个东西,直直地朝牛传统砸来。 牛传统来不及躲闪,被那东西重重地砸在头上,顿时眼前一片金星。他低头一看,是一根擀面杖。这时,他猛然明白了:他们是来打他的!来不及多想什么,牛传统扭头就跑。 他跑得极快,像疯牛一样,人群渐渐被他甩开了。 跑着跑着,牛传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几乎让他魂飞魄散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衫,头戴鸭舌帽的人,他目光yīn沉,冷冷地看着牛传统。 牛传统吓了一跳,差一点跌倒,他强迫自己什么要不要想,逃命要紧。这时候,他听见后面有发动机的响声,回头一看,几个年轻人骑着摩托车,挥舞着木棒和榔头,马上就要追上他了。 他急中生智,一转身,往山里跑。一个多小时以后,牛传统甩掉了追他的人。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他迷路了。 这似乎是一条被遗忘的老路,很多年没有人走了。它很荒凉,长满了杂草,一直延伸进大山深处。 牛传统一直在走,越走越心慌往前走,前面是大山;往后走,后面也是大山。他气喘吁吁,步履蹒跚,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 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那个女人打来的电话。牛传统很烦她,不想接她的电话,于是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任它响个不停。它响了两次,终于没动静了。 天慢慢地黑了,周围的草木一动不动,林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看着牛传统。黑暗中,有一种淡淡的土腥气,荒草丛中布满嶙峋的怪石,它们像一个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儿,不怀好意。 太静了,静得让人发疯。 牛传统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而且这件事一定极其恐怖。当然了,他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肯定和穿红色运动衫的人有关。 自打他来到这个小县城,穿红色运动衫的人就如影随形地跟着他。牛传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隐约能猜到肯定和玄奘顶骨舍利有关。 这一刻,牛传统又有点后悔了。 旁边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发出幽幽的光,他拿起来一看,是朱能的短信:你到哪儿了?牛传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赶紧回复:我被一个穿红色运动衫的人害了,差一点被他弄死,幸好我跑得快,现在我在山里。 过了很久,朱能才回复:我现在在县城,你具体在什么位置?我过去找你。 牛传统站起身,借着淡淡的月光四下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他想了想,胡乱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他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土房子,像是被遗弃的护林房。他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一张简易木板床,没有被褥。旁边还有一个用石块垒成的灶台,有一些没有烧完的木柴。 牛传统生了火,然后给朱能发短信:我在路边的一个土房子里。本来,他是想给朱能一个详细地址的,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他在哪儿,只能这样回复了。 朱能回复:别到处乱走,我这就过去找你。 烤了一会儿火,牛传统觉得饿了,于是他给朱能发了一条短信: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朱能回复:你想吃什么? 牛传统:快到冬至了,给我弄水饺吧,再来点儿山西老陈醋。 朱能回复:等着,我这就过去找你。 放下手机,牛传统在木板床上躺了下来,他终于能松一口气了。突然,手机又响了,是那个女人发来的短信:接电话,我找你有事。牛传统没理她。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女人发来的短信,还是那句话:接电话,我找你有事。 牛传统直接关机了。 过了很久,朱能还没有来,他有些闷得慌,走到门口翘首远望。 这里人迹罕至,树木yīn森,似乎隐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牛传统看见在小土屋的不远处,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它们被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像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闲着没事做,又睡不着,牛传统开始数石头:一,二,三,四,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他数清了,一共是三十块石头。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朱能还没有来,牛传统万般无聊,又数了一遍石头:一,二,三,四,五……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他的头皮一下就zhà了。 多了一块石头! 牛传统诧异了,他又数了一遍:一,二,三,四,五……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这一次又多了一块石头! 猛然间,牛传统明白了,并不是多了两块石头,而是多了两个人! 他的腿一下就软了。他知道,穿红色运动衫的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同伙……这一刻,牛传统吓坏了,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这时候,有一块石头动了,它慢慢地朝小土屋移动着。牛传统已瘫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走过来。终于,他看清楚了,它果然不是石头,而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她的脸十分苍白,长长的黑发垂在脸上,看不清五官。脖子上挂着一根很晦气的草绳,草绳上吊着一个瓦罐,挂在她胸前。她在牛传统面前站住了,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僵僵地站着……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硬邦邦的,看起来就是一块石头。 牛传统一声惊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良久,她慢慢地抬起手,捧着胸前的瓦罐,嘶哑地说:“你要的水饺,还有山西老陈醋,趁热吃吧……”说完,她把瓦罐放在了地上,僵直地朝石堆走去,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时候,如果再数一遍石头,它们又变成了三十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牛传统突然明白了是朱能让他们来的,朱能和他们是一伙的! 在小县城的那天晚上,是朱能发短信让他去归来去宾馆的,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光碟。今天晚上,只有朱能知道他藏在这个小土屋里,只有朱能知道他想吃水饺,还要山西老陈醋…… 可是,牛传统怎么也想不明白朱能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他不敢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认准一个方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中。 此时,小土屋的后面闪出一个人来,他朝着夜空凝望,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寻找一颗星星,又像是在修炼什么巫术。 他就是那个穿红色运动衫的人。 2. 小土屋的一夜 一路上,朱能的脸色很不好。 他的脑子很乱,不断地闪过那个司机的眼神。他不时地偷瞄一眼身后,觉得那个司机随时都可能出现在后面。 那个司机是白晶晶的同伙吗?他把他们扔在深山老林到底要做什么? 朱能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晶晶,只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哆嗦着,很紧张地样子。他更加确定她心里有鬼了。于是他想回去,却没有勇气。他预感到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他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想,必须尽快找到牛传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胆子就会大一些。 牛传统的手机一直关机,联系不上。 朱能和白晶晶沿着山路,一直走。他们越过了一个坡又一个坡,可是前面依然是山,看不到一栋房子,一个人。 有时候,他们也能听到流水声,声音似乎很近,就在他们身边,又似乎很远,遥不可及,透着一股灵异之气。 走在前面的白晶晶突然停了下来,四下张望。朱能走上去,发现前面多了一个岔路口。一条山路变成了两条,一条向左,一条向右。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白晶晶扭过头,怯怯地看着朱能,似乎朱能的脸上写着答案。 “我也不知道。”朱能垂头丧气地说。 白晶晶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脱下鞋子,揉脚。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鞋子一下下地在石头上磕,似乎鞋里进了沙子。鞋底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很清脆:“咔哒,咔哒,咔哒……” 这声音在山里传出去很远。 朱能的心揪了起来他觉得这声音是她在给同伙传递暗号。也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山路两旁的石头更怪了,荒草更深了。 按理说,山林里总会有鸟的啼叫声,野兽的号叫声,可是,他们周围却是鸦雀无声,只有诡异的流水声,不绝如缕地响着。 朱能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又拿出一瓶递给白晶晶。白晶晶没有喝,轻轻拧了拧瓶盖,然后放在了旁边。 默然半晌,朱能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指着左边的山路说:“咱们走这条路。” 白晶晶立刻穿上鞋,向左走。 又走了很久,朱能看见路边有一个小土屋,附近还有一个古古怪怪的石堆。他停住脚步,不敢继续走了。他害怕小土屋或者石堆中突然冲出一个穿红色雨衣的来,他的脸色苍白,目光残残的…… 白晶晶似乎也很害怕,她也不走了。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浓,老天提前黑了。 朱能垂头丧气地蹲了下来。他想,天黑就不能往前走了,看来今天晚上要在这个小土屋里住下了。他怀疑这是白晶晶的yīn谋。 白晶晶站在旁边,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子中有一只鸟孤单地叫起来,它的叫声难听极了,沙哑而短促,很晦气。 朱能看着白晶晶,突然想冲上去揪住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也许,她的同伙此刻就在附近…… 蹲在地上抽了一支烟,朱能朝小土屋走去。 土屋的旁边有一棵不知名的树,已经枯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屋子里有一张木板床,还有一个灶台,冷冷清清的。 朱能从小土屋走出来,立刻呆住了白晶晶不见了! 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可能是老鼠回家,可能是风吹过落叶,可能是枯枝从树上掉下来,可能是流水冲刷石头,可能是鸟在拍打翅膀…… 可是,就是没有一丝人气! 朱能慌了,他跑到树后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有白晶晶的身影;他跑到石堆后面看,还是没有;他又跑到更远的地方,依然是没有…… 白晶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想,马上就要找到玄奘顶骨舍利了,他们朝思暮想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白晶晶为什么要离开?难道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玄奘顶骨舍利? 如果她的目的不是为了玄奘顶骨舍利,那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不会是要他的命吧? 朱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转念又一想,他和白晶晶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杀害他。可是这样一来,白晶晶的突然离开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天色越来越黑,风也更大了,山上的树木和荒草“噼里啪啦”响起来,这个世界显得更加冷清和悲凉。 “白晶晶”朱能抱着最后的希望,喊了一嗓子。 没有人回答他。 朱能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发出幽幽的光,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他慢慢地朝小土屋走去。刚走到门口,他突然僵住了小土屋里,飘出一丝喘息声。 里面有人! 朱能害怕了,他想跑,可是却不敢。他知道,屋里的人一定看到了他手机的亮光,只要他一跑,那个人就会从屋子里冲出来,从背后对他下手…… “进来吧。”屋里的人说话了。 是白晶晶的声音!朱能目瞪口呆,他木木地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暗,隐约可以看见白晶晶的轮廓,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木板床上,仿佛一个木头人。 “你去哪儿了?”朱能问。 停了一下,白晶晶才说:“我去……方便了一下,回来以后就找不到你了,我就进来等你,你去哪儿了?” 朱能支支吾吾地说:“我也去……方便了一下。” 周围越来越黑,林子越来越深邃,里面好像藏着无数只眼睛,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朱能更加害怕了。 “太冷了,生火吧?”他试探着说。 白晶晶说:“好,生火吧。” 朱能摸索着把木柴放到灶台里,点燃,屋子里立刻亮起来,暖暖的。他偷瞄了一眼白晶晶,发现她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诧异了,更加肯定刚才白晶晶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会不会是她的同伙来了,而且就在附近藏着? 于是,他讨好似的说:“明天,到了五里堡镇,拿到东西以后我就jiāo给你。真的,我说话算数……” 白晶晶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有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朱能什么都不敢想了,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白晶晶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不打哈欠,不咳嗽,甚至朱能都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了。 “你说……有没有人会路过这里?”他想和她搭话,探一探她的口风。 白晶晶竟然没有回答。 朱能继续说:“你说,深更半夜的,什么人会路过这里?” “不正常的人。”白晶晶淡淡地说。 朱能抖了一下,他感觉她的话里饱含深意。停了停,他接着又说:“你说,沙净的弟弟,就是你说的那个叫沙亮的人,他会不会来这里?”说完,他死死地盯着白晶晶。他豁出去了。 白晶晶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她不动声色地说:“有可能。” 完了,朱能的心都凉了,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害怕,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比一下响,似乎充满了愤怒。 朱能一下面如死灰。 听到脚步声,白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她终于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朱能,笑着说:“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朱能下意识地说。 这时候,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朱能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像野兽一样。 白晶晶笑着说:“你怎么才来?还不快进来?”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她应该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或许,这个人就是她找来的。 朱能死死地盯着门口,似乎是在等待死神的降临。 终于,牛传统走进了小土屋。 看到他,朱能和白晶晶都傻眼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问:“怎么是你?” 3. 真相 牛传统看着朱能,忽然笑了,笑了很久才说:“你以为是谁?”说完,他又转过头看着白晶晶,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又对白晶晶说:“你以为是谁?” 朱能和白晶晶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看来,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牛传统突然不说话了,他走到灶台边,蹲下来烤手。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白晶晶说:“我知道你在等谁,你想不想见他?” 白晶晶下意识地点点头。 “好,我这就让你见到他。”说完,牛传统走了出去,很快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人,一个穿红色运动衫的人。 牛传统把穿红色运动衫的人扔在床上,笑着对白晶晶说:“你是不是在等他?” 白晶晶已经面如死灰,瘫坐在木板床上。 朱能凑上来,看这个人。只见他手脚都用绳子绑着,嘴里还塞着一双臭袜子。他是醒着的,眼神里写满了惊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能追问牛传统。 牛传统很得意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起了他这几天的遭遇。还没等他说完,朱能忍不住喊了起来:“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你收到的短信不是我发的,我也没让你到归来去宾馆……” 他有些语无lún次了。 牛传统笑了,他挥手打断了朱能,然后扭头看着白晶晶,一字一字地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白晶晶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直了直身子,看着朱能淡淡地说:“那天晚上,你出去的时候没带手机,我把我的手机卡放进了你的手机,而你的手机卡在我这里。”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又转过头对牛传统说:“所以,我给你发的短信就变成了朱能给你发的,而当朱能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你又以为是我。” 朱能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天晚上白晶晶果然出去了,但她是如何先他一步回家的?他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白晶晶似乎看出了朱能的心思,她竟然微微笑了一下,说:“其实,在你往我的房间里装针孔摄像头的时候,家里的很多地方我早就已经装上这东西了,所以那天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到了。那天晚上,你在墓地听到我说的咒语并不是我说的,确切地说不是我当时说的,而是我事先录好,用复读机播放的。你在听这些咒语的时候,我早就绕过你,从旁边悄悄地回家了。” 朱能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问。 停了一下,白晶晶看着黑糊糊的门外,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朱能说:“我知道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就演了这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 朱能打断了她:“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以前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为什么现在却漏洞百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晶晶苦笑:“等你见了周大贵,你就明白了。” 还没等朱能继续问,牛传统说话了:“我也有一件事不明白,当初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杀朱能的时候,声音很古怪……” “是这样吗?”白晶晶的嗓音突然变了,变得苍老而嘶哑。 朱能和牛传统面面相觑,都傻了。 过了一会儿,牛传统回过神来,说:“开始的时候,你让我杀朱能,为什么后来又改主意了?” 白晶晶看着他,突然说:“前不久,孙空、老袁和沙净相继出事了,我们就怀疑朱能有同伙,而你就是他的同伙。我之所以让你去杀朱能,第一是为了试探一下你是不是他的同伙;第二就是为了骗取朱能的信任,让他相信这些事都是许岚做的……” “你和许岚真的不是同伙?”朱能忍不住问。 白晶晶慢慢地说:“我们是同伙。” 朱能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给我支烟,可以吗?”白晶晶看着朱能说。 朱能给了她一支烟,然后给她点燃。白晶晶深吸了两口,缓缓地说:“你知道许岚为什么突然从你身边消失了吗?” 朱能摇摇头,说:“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了。”白晶晶讥笑道,“孙空被人打得昏迷了好几天,老袁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而沙净死在了如意旅店,这些事让她感到害怕了,所以她就从你身边消失了。” 想了想,朱能一脸迷惑地说:“我还是不明白……” 白晶晶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因为许岚怀疑这些事都是你干的。”看朱能还是一脸的迷惑,她接着又说:“我们在一张钱上写了一句话,就是为了提醒你,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玄奘顶骨舍利,可是你却毫无反应。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怀疑你另有目的,再加上孙空、老袁和沙净接连出事了,于是,我们越来越感到你这个人深不可测,所以许岚就从你身边离开了,她害怕你对她下dú手……” 牛传统突然大笑起来。紧接着,朱能也笑了,苦笑。 白晶晶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惊恐。 好不容易,牛传统才止住了笑,他看着朱能说:“你以前说得果然没错,你害怕我,我害怕你,他们呢,又害怕我和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晶晶愣住了。 牛传统看着朱能,说:“我和她说说?” 朱能还是苦笑:“你和她说说吧。” 于是,牛传统就把他这些天的遭遇对白晶晶说了一遍,他说得很详细,几乎是毫无隐瞒。听完以后,白晶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们一直在自己吓自己,一直在自己吓自己。”她喃喃地说。 朱能站起身,往灶台里添了些木柴,回过身看着白晶晶,突然说:“许岚既然走了,为什么还留下字条?还有,她都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叹了口气,白晶晶才说:“这件事我们计划了好几年,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她给你留了字条,目的是等你改变主意以后,能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出来。没想到的是,你真的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于是,我就出现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又问朱能要了一支烟,点燃以后吸了几口,继续说:“首先,我把所有的事都推到许岚身上,然后摆出一副要帮你的样子。为了获取你的信任,我甚至捅了自己一刀。” 她突然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牛传统,半晌才说:“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牛传统也定定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朱能眉头紧蹙,想了好半天才说:“还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在西天影视度假村的时候,是谁给我送来的我爷爷的全家福?那个约我去如意旅店的女人是谁?在火车上,我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她?还有,沙净为什么会去如意旅店?又是谁杀了他?” 白晶晶立刻说:“是袁天刚,你说的这些事都是袁天刚干的。” 朱能张大了嘴。 白晶晶又说:“你爷爷的全家福是袁天刚送过去的,约你去如意旅店的女人也是他的同伙,他这样做就是为了逼你jiāo出手里的玄奘顶骨舍利。而沙净之所以会出现在如意旅店,是想去告诉你袁天刚的yīn谋,没想到,他却遭了袁天刚的dú手……” 朱能说:“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晶晶突然笑了一下,说:“让人说实话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用的是最有效的一种现在,袁天刚就躺在他自家的床上,没有三个月他是下不了床的。” 这一刻,白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dú的东西。 朱能抖了一下。在如意旅店,杀死沙净的人是袁天刚?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隐约感觉事情不对头,却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头。于是,他沉默了。 白晶晶又对牛传统说:“那天晚上,我们要打的人是袁天刚,不知道为什么你和他换了地方,错打了你真是对不起。本来,在火车上我就警告过他了,让他离朱能远点,没想到他却依然yīn魂不散地跟在朱能身边,依然在打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他也配!”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牛传统立刻明白了,那天晚上袁天刚的神色为什么那么惊恐了,他为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换地方住了,他一定是预感到了危险。 “那天晚上,是他打的我吧?”牛传统指着穿红色运动衫的人说。 白晶晶点点头,说:“是沙亮打的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朱能说:“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在一个月之内找到玄奘顶骨舍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晶晶突然不说话了,她看着黑糊糊的外面,终于说:“因为周大贵快要死了。” “周大贵快要死了?”朱能愣住了。 “老年痴呆,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医生说他活不过一个月了。” 朱能立刻明白他们为什么着急了如果周大贵死了,那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时,牛传统在旁边chā了一句:“你们弄得这么麻烦干吗?就不能随便找个人冒充朱能,拿着那几封信来找周大贵要玄奘顶骨舍利?反正周大贵又不认识朱能,对吧?” 听了这话,朱能愣住了,他觉得牛传统说得有道理。 白晶晶看着牛传统,突然说:“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去朱能家,老袁就不会从楼上掉下去;如果老袁没有从楼上掉下去,那我们就不用再找朱能了。” 牛传统和朱能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白晶晶又说:“其实,那天晚上老袁在朱能家的天花板上面,已经找到了这几封信。后来,我们看到了那几封信的内容以后才知道,这件事必须要朱能亲自来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为什么?”朱能忍不住问,“我也看过那几封信,信上并没说必须得我来才行……” “有一封信,被我事先藏了起来。”白晶晶很平静地说,“那封信里有一张全家福,是周大贵家的,信上还说,你爷爷也给周大贵寄了一张全家福,你们家的全家福。” 朱能一怔:“也就是说,周大贵知道我长什么样儿?” 白晶晶点点头,说:“他见过你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他的家人应该也见过。” 旁边,牛传统挠着头,一脸迷茫地说:“我还是不明白,你刚才说老袁要是不死,就不用再找朱能了,什么意思?” “老袁和我长得很像。”朱能抢着说,“要是老袁没死,他就能以我的名义来找周大贵要玄奘顶骨舍利了。” “哦”牛传统立刻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朱能直直地盯着白晶晶,“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们?”说完,他死死地盯着白晶晶的眼睛。他想,这个问题如果白晶晶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说明刚才她说的都是谎话。 白晶晶瞥了一眼被绑着手脚的沙亮,苦笑着说:“我要是不说,现在我就和他一样了吧?还有,我说出来以后,对咱们都有好处。” “什么好处?”朱能问。 白晶晶说:“先给沙亮松绑吧?放心,我保证他不会反抗的。” 牛传统瓮声瓮气地说:“他反抗我也不怕。”说完,他走过去把绑在沙亮手脚上的绳子解下来,扔到旁边。才过了一天,牛传统的胆子似乎大了很多。 沙亮坐起来,很惊恐地看着牛传统,似乎很怕他。 朱能对白晶晶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白晶晶说:“只要你帮我们拿到玄奘顶骨舍利,大家都有好处。首先,我们可以证明从你家楼上掉下去摔死的人是老袁,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恢复了,你就可以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对了牛先生,你不是一直想给动物园送生ròu吗?我们可以帮你完成这个愿望。还有,我们拿到东西以后,肯定少不了二位的好处……” “什么好处?”牛传统抢着问。 白晶晶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比你给动物园送一辈子生ròu还要大的好处。” 牛传统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看着朱能,突然说:“木柴不多了,我再出去弄点儿。”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我和你一块去。”朱能也站了起来。 外面很黑,风很大,吹在脸上很冷。牛传统在前面走,朱能抱着膀子跟在后面。走出去一百多米以后,牛传统停了下来,他拉了拉朱能,示意他蹲下来。 “什么事儿?”朱能问。 牛传统四下看了看,才说:“你相信白晶晶说的话吗?” 朱能说:“我感觉她这一次说的是真话,但是我也拿不准。” 牛传统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我问那个叫沙亮的人了,他说的和白晶晶说的差不多,所以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对了,沙亮怎么会落在你手里?你刚才的话也没说明白,在归来去宾馆,你在电视里看到了自己是怎么回事?” “是沙亮搞的鬼。他以前在剧组呆过,懂一点制作视频的技术。开始的时候,他跟在我后面,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还有我住的房间里,事先被他装了摄像头,所以我在房间里的一些举动,也被他拍了下来。他趁我看电视的时候,把拍下来的这些东西做成了光碟,宾馆的电视也被他做过手脚,我房间里的那个DVD根本就没有连接到电视上,真正连接到电视上的DVD在他的房间里。当他从摄像头里看到我把光碟放到DVD以后,就打开了真正连接到电视的那个DVD,也就是在他的房间里的那一个,所以我看到的画面都是他事先制作好的。而当警察看这张光碟的时候,他就换了一张光碟,也就是真正的《正义之剑》,所以警察就以为我在撒谎,你听明白了吗?” 朱能打了个冷战,说:“听明白了……但你是怎么抓着他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白晶晶在这里的?” 于是,牛传统就对朱能说了他这一天的遭遇 离开小土屋以后,牛传统害怕极了,他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他跑不动了,在一个岔路口他停了下来。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yīn森森的冷。 停下来以后,身体更冷了。于是,牛传统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旁边出现一个比较平缓的山坡,山坡上长满萋萋的荒草,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坟堆,坟头上用土块压着一张张黄纸,风一吹“哗哗”地响。 再往前走,旁边不时出现一片片坟地,有的四五个坟堆,有的二三十个坟堆,或大或小,或高或低,无一例外的是,坟堆上都用土块压着黄纸,看起来极其诡怪。 牛传统惊悚了。 走着走着,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寂,一无所有。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牛传统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他。 他又停了下来,猛地回过头。 后面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牛传统咬咬牙,突然大喝一声:“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大,还有一些沉闷,似乎是一个人摔倒在荒草丛中的声音。牛传统一下就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一个很大的坟堆,他感觉那个人就躲在这个坟堆的后面。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突然从坟堆后面冒出一个人来,会不会把人吓死? 牛传统就要被吓死了,他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 太阳出来了,yīn森森的鬼气淡了一些。这一天是一个晴朗的天,空气很稀薄,似乎没有一样。 牛传统很想到坟堆的后面看一看,可是他不敢。犹豫了很久,他还是离开了,继续往前走。前面是山,再往前走还是山,牛传统诧异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了。原本晴朗的天,很突兀地出现了几朵黑云,它们的形状怪异,像是天空破了一个个洞。 这时候,牛传统翻过了一个山坡,他立刻愣住了眼前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山路上,还有一辆车,很旧的一辆车。 终于走出大山了,他满心喜悦,向那辆车跑过去。 距离那辆车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牛传统打了一个寒战,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那辆车在缓缓地移动,而车里却空无一人! 没错,车里确实没有人,但它在慢慢地朝前走。不远处有几个坟堆,牛传统怀疑那辆车是从坟堆里钻出来的。他扭头就往回跑,跑出一段路,他惊魂未定地回过头,看见一个人低着身子正在车后面吃力地推车…… 刚才,那个人在车的另一侧? 牛传统的脸红了,他想,幸亏没有人看到他的举动。他走了过去,和司机打招呼:“师傅,车坏了?” 司机抬起头,愣住了,停了一下才说:“你干什么?” 牛传统说:“我是过路的,问一下,去五里堡镇怎么走?”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要是不怕山路难走,就走前面的小路,翻过山就是五里堡镇。” “师傅,您这是出租车吧?” 司机点点头,说:“对,是出租车。” 牛传统高兴了,说:“您能送我去五里堡镇吗?我多给钱。”说着,他走上前,递给司机一支烟。 司机接过烟,说:“你给我再多钱也没用,车坏了。我打了电话让人来拖车,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牛传统说:“哪儿坏了?我看看。” “你会修车?” “会一点儿,什么毛病?” 司机垂头丧气地说:“不知道什么毛病,就是打不着火。” 牛传统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很大的扳手,开始修车了。他先看了看发动机,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进到车里,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他走到另一侧,趴下来,观察车底盘。 其实,牛传统根本就不会修车,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拖延时间等司机找的拖车人来了以后,他就跟着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身边有人的时候,他就不那么害怕了。 可是,如果又多了一个人呢? 还没等牛传统这样想,第三个人就出现了,他说:“师傅,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灰色衣服身材很高大的人?” 趴在车底下的牛传统头皮一下就zhà了!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接连出现两个人,司机有所怀疑,他警惕地说:“没看见。” 第三个人说:“这个人是逃犯,很危险,如果你看见了,一定要告诉我。”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友好了。 司机害怕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看见他了……” 牛传统再也忍不住了,他提着扳手,从车底下钻了出来。隔着这辆破车,他和穿红色运动衫的人面对面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一句话都没有。司机察觉到了危险,他傻住了,看一眼牛传统,再看一眼穿红色运动衫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牛传统绕过这辆车,站到穿红色运动衫的人面前,粗声粗气地说:“我就在这里,你不用找了。” 这一刻,他豁出去了。 穿红色运动衫的人突然跪了下来,颤声说:“这些事都是白晶晶让我干的,和我没关系,都是她的主意,真的和我没关系……” 他浑身发抖,说个不停。 “有绳子吗?”牛传统回过神来,冲司机喊了一嗓子。 司机傻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追逃犯的人为什么要给逃犯下跪。听到牛传统的话,他下意识地说:“有,后备箱里有绳子。” 牛传统大喊:“把绳子拿来!” 就这样,穿红色运动衫的人被牛传统绑了起来。 说到这里,牛传统笑了笑,对朱能说:“你知道吗?我们害怕他们,他们却更害怕我们,所以当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完全吓傻了。” 朱能点点头,说:“怪不得白天的时候,白晶晶的神情那么紧张,她一定是害怕我对她做什么。其实,我更害怕她对我做什么。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和白晶晶的?” 牛传统说:“我把沙亮绑起来以后,还没等我问,他就什么都说了,说的话和刚才白晶晶说的差不多。后来,我听司机说你们沿着小路去了五里堡镇,我就带着他追过来了。天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白晶晶发来的短信,她让沙亮过去找她,说是害怕你对她下手,短信中还说你们在一个小土屋里,我一看就乐了,就赶紧过来了。” 朱能也乐了,他终于明白白晶晶去哪儿了她不是去方便,而是躲起来给同伙发短信,没想到却把朱能的同伙牛传统招来了…… “你不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吗?怎么又回来了?”他问道。 牛传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知道真相以后,我就不害怕了。” 停了一下,朱能说:“这样看来,五里堡镇你是不能去了。” 牛传统叹了口气,说:“让他们这么一弄,镇上的人都以为我就是那个色狼,我要是去了,他们肯定还要打我。” 朱能沮丧极了,沉吟片刻才说:“我算了一下,现在他们有四个人,咱们只有两个人,如果你不去,就我自己……” 牛传统立刻说:“他们不是四个人,而是两个人。我听沙亮说,冒充我的人是他临时雇的,已经离开了五里堡镇。还有给我送水饺的那个女人,她也走了,现在只剩下白晶晶和沙亮两个人了。” 犹豫了一阵,朱能说:“我总觉有件事不对……” 牛传统问:“什么事?” 想了想,朱能说:“就是那天晚上在如意旅店发生的事,我感觉这件事不像是袁天刚干的。他只是在打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没有理由杀我……” “对了,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牛传统突然说,“刚才,我看到白晶晶的时候,你知道我想起什么来了吗?” 朱能一怔:“你想起什么了?” “以前我和你说过,老袁死了以后,我在你家楼下看到了一个女人,刚才我看到白晶晶以后,突然想起来了,我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而且,当时她好像是刚哭过……”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你的意思是……白晶晶和老袁的关系不一般?” 牛传统挠着头,说:“我也是猜的。” 于是,朱能开始回忆如意旅店杀人事件的第二天,他离开了西天影视度假村,第三天回到家,而当时他的家已经被别人占据了。后来,他也听说了一些老袁的事,他到家的时候,老袁已经死了四五天了。也就是说,老袁死后没多久,就有人把他约到了如意旅店,而且这个人还想杀他。 难道这个人是白晶晶?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朱能把自己的怀疑对牛传统说了一遍。 牛传统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明白:“你是说白晶晶找人杀你,却错杀了沙净?那窗户外面穿红色雨衣的人是谁?” 朱能没理他,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是这样,那白晶晶接近我的目的,很可能就不是只为了玄奘顶骨舍利,她还要给老袁报仇,她要杀我。以前她要你杀我,并不是要试探你是不是我的同伙,而是她真的想杀我……” 没等朱能说完,牛传统突然一拍大腿,说:“不对!不对!坏了!坏了……” 朱能愣住了:“怎么了?” “以前他们以为老袁是你杀的,所以找你报仇。现在他们知道了,老袁是被我吓死的,会不会找我的麻烦?” 朱能突然无话可说了,他觉得牛传统说得很有道理。 这时候,白晶晶出现在小土屋门口,叫魂一样地喊他们的名字:“朱能牛传统”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鬼气,渲染着夜的恐怖。 朱能远远地看着她,神色飘忽地说:“我们过去吧。”说完,他首先朝小土屋走去。 牛传统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两位考虑得怎么样了?”站在小土屋门口,白晶晶淡淡地说。 朱能和牛传统对视了一会儿,朱能才说:“好,我们答应你。但是,我们还有一个条件,拿到玄奘顶骨舍利以后,你得保证以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咱们就当从来没见过,不认识……” “我答应你。”白晶晶立刻说。 旁边,牛传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沙亮也走了出来,他们四个人就这样站在小土屋门口,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牛传统开口了:“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这里数石头,差一点被吓死。”说完,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沙亮。 沙亮干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掩饰着尴尬。 又过了很久,牛传统似乎很无聊,他又开始数石头了:“一,二,三,四,五……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四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多了三块石头。 4. 一个要死的人 他们谁也没有去看一下多出来的三块石头是怎么回事。或许,他们害怕触摸到一个黑暗的秘密。于是,这多了的三块石头,让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表面上一团和气,心里却互相猜疑。 还没等到天亮,他们就匆匆离开了小土屋。 在路上,他们商量出一个行动方案朱能和白晶晶去找周大贵,牛传统和沙亮返回县城,准备一下再回来。就牛传统现在这副模样,如果到了五里堡镇,镇上的人还得揍他,他得回去乔装打扮一番。 上午,朱能和白晶晶到了五里堡镇。 刚走进小镇,就听到一阵锣鼓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唱腔。声音很高亢,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词。接着,另外一个唱腔响了起来,声音嘶哑,像是杀猪一样。还有男人的吆喝声,小孩子的哭闹声…… 声音离他们不算远,朱能和白晶晶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五里堡镇很小,小得只有一条街道。街道两边是高高矮矮的灰砖房,都很破旧。让朱能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小镇竟然还有一个小广场。有一群人在小广场上敲锣打鼓,扭秧歌,唱戏,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大娘,这是干吗呢?”朱能指着人群问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说:“喜事,天大的喜事哪!” “什么喜事?” 老太太压低了声音说:“色狼被赶跑了,你说这算不算喜事?” 朱能明白了,老太太说的色狼就是牛传统。 “大娘,您知道周大贵家怎么走吗?”他问老太太。 老太太踮起脚,在人群中来回寻找。终于,她挥挥手,大声喊:“老周家的!老周家的!有人找你公公!” 一个穿着戏装的老女人走过来,她六十岁左右,腰身很粗,脸上抹着很厚的粉,看起来有些吓人。看见朱能,她愣了一下,随即说:“你们找我公公?” 朱能说:“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找周大贵有点事。” 老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敌意。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你们找他什么事?” 朱能刚要开口,白晶晶拉了他一下,抢着说:“您能带我们见见周老先生吗?” “跟我来吧。”说完,她转过身,朝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走过一家杂货店,走过一个卖菜的摊位,走过一个破旧的邮局,走过一个脏兮兮的小饭馆……她一直朝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越往前走,房子就越破,人就越少。 又走了一阵,朱能看见一所学校,也许是因为周末,它的大门紧紧关闭,里面冷冷清清的。院墙外长着怪模怪样的柳树,没有叶子,毫无生气。 大门口坐着一个看门的老头,他没有眉毛,一条长长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到嘴角,他定定地看着朱能。 走过学校,朱能看见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小院。小院的门前有一条臭水沟,沟里的水由于常年不流动,呈暗绿色。他感觉这暗绿色的水很邪恶,里面可能滋生着怪异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臭气,不知道是学校的厕所散发的,还是臭水沟散发的。 老女人拐个弯,朝小院走去。 朱能一步步跟过去,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再看看白晶晶,她紧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很紧张的样子。 老女人先走了进去,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朱能和白晶晶对视了一眼,终于走进了小院。 一个老头儿直挺挺地站在院子中间,他腰佝偻着,多数头发都白了,两只眼睛里充满着愁苦和乞求的意味。 老女人不见了,也许是进了屋。 “你们找谁?”老头儿呆呆地问。 朱能朝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说:“我们找周大贵,请问您是……” “你们找我爹干什么?” 朱能愣了一下,然后说:“您能让我们见见他吗?” 老头儿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朱能和白晶晶跟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不好,还有一股霉味。他们在一个脏兮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老女人没有给他们倒水,而是站在里屋的门口,冷冷地看他们。 终于,老女人说:“我公公在这屋,你们进来吧。” 朱能看看里屋,里面光线更暗,什么都看不见。没有门,门口处挂着半截蓝布帘子,脏兮兮的,特难看。 看了一会儿,朱能觉得有些不对头。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周大贵在里屋应该能听见,他为什么不出来?他看了看老女人,咬咬牙,站起来朝里屋走。 白晶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来到蓝布帘子前面,朱能深吸了一口气,一抬手掀起来,走了进去。 里屋的霉味更浓烈。几秒钟以后,朱能的眼睛才适应了昏暗,他看见屋子里空dàngdàng的,只有一张床,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更老的老头儿,他身上盖着好几床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个白花花的脑袋。他的嘴里chā着一根塑料管,不知道是食管还是气管。好半天,他都没有动弹,甚至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不知道是死是活。 朱能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周大贵患有老年痴呆症,也知道他可能活不过一个月了,但是没有想到他现在病得这么重。呆了半天,他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问老女人:“大娘,周老先生他……” 老女人头也没抬,淡淡地说:“老年痴呆,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医生说活不过一个月了。” “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教周老先生……” “他不会说话了。”老女人立刻说。 朱能沮丧极了,他又问:“十几年前,周老先生有没有出远门?” 老女人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十几年前……我公公好像是出过远门,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他回来也没说。” 朱能追问道:“周老先生有没有带回来一个茶壶?是一个紫砂壶,不算很大,扁扁的。对了,壶盖上还有一个寿星。” 老女人木木地站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这时候,白晶晶走了过来,她从包里取出一些钱,递给老女人,然后说:“我爷爷和周老先生是至jiāo,他临终的时候叮嘱我们一定要来看看周老先生。这次我们来得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这点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老女人立刻把钱接了过来,小心地装进口袋。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以后老女人也没有洗掉脸上厚厚的粉,她还穿着那身颜色怪异的戏服,在昏暗的屋子里,看起来十分诡怪。 “家里是有一个这样的茶壶。”老女人说,“你们等着,我去找找。” 朱能和白晶晶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喜悦。不同的是,朱能的眼神里是一种解脱后的喜悦,而白晶晶的眼神里更多的是贪婪。 没过多久,老女人拿着一个落满灰尘的茶壶走了出来,她递给朱能,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茶壶?这就是我公公十几年前从外地带回来的。” 朱能赶紧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壶盖,里面空空如也。白晶晶也凑了上来,看到这副情景,和朱能一样,她也愣住了。 “你们找这个茶壶做什么?”刚才那个老头儿突然趴在朱能耳边说。他们都没有注意他是如何出现的,他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朱能吓了一跳,呆住了。白晶晶说:“是这样的,我爷爷也有一个这样的茶壶,和这个是一对。当年,我爷爷把其中的一个送给了周老先生,现在我爷爷去世了,我想……” “你们拿走吧。”老女人突然说。 白晶晶愣了一下,接着又说:“是这样的,当初我爷爷把茶壶给周老先生的时候,茶壶里有一件东西……” 老女人打断了她:“茶壶里什么都没有。” 白晶晶看着她,不软不硬地说:“要不您再仔细想想?” 老女人躲开她的目光,看着里屋门口挂着的蓝布帘子,慢吞吞地说:“不用想了,茶壶里什么都没有。” 白晶晶也把目光转向里屋,看了一会儿,终于说:“我想看看周老先生。” “你进去看吧。”老女人淡淡地说。 白晶晶又把目光转向朱能,说:“临走以前,你不想再看看周老先生吗?”说完,她慢慢地朝里屋走去。 朱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掀开蓝布帘子,白晶晶打开了灯,屋子里亮起了暗黄的光。在灯光的照耀下,周大贵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那是长期缺乏营养的结果。 朱能觉得他一点都不慈祥。 他的神情怪怪的,有点痛苦,有点急躁,嘴角还有一丝诡怪的笑容…… 床前有一双鞋。朱能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蹲下来,仔细看。这是一双很老很老的土布棉鞋,朱能觉得它比自己的还要老。他把棉鞋拿起来,立刻呆住了鞋底有一些暗绿色的泥土,还是新鲜的。 朱能想到了门前的那条臭水沟。 难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像尸体一样的老头儿会悄悄爬起来,飘出这个小院,到门前的臭水沟里找吃的? 他直起身来,走到老头儿身边,弯下腰来观察他。老头儿的嘴角果然有一些暗绿色的东西,发着阵阵恶臭…… 朱能打了一个冷战。 突然,这个像尸体一样的老头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甚至有些锐利。 猝不及防,朱能吓得倒退了一步,差一点跌倒。 很显然,白晶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似乎早就想到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吃惊的样子,她走上前扶住朱能,小声地说:“咱们先回去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朱能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大贵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尸体一样。 他仿佛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朱能觉得这是一场噩梦。 老女人和周大贵的儿子不在屋子里。朱能走出去,看见老头儿在往一个脏兮兮的锅里添水,老女人蹲在一边,她的面前放着一些怪模怪样的菜,暗绿色的。 白晶晶冷冷地看着她,终于说:“您别忙活了,我们得回去了。” 老女人头也没抬地说:“不是给你们吃的。” 白晶晶什么都没说,直直地走了出去。朱能看见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怨dú的神色,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您忙着,我们走了。”他讪讪地说。 白晶晶走得快极了,像猫一样,朱能好不容易才追上她。 也许是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小镇上看不到一个人,街道显得空旷起来,笼罩着某种诡秘的气氛。只有几只鸡在墙根下瑟瑟地抖,毫无生气。 白晶晶突然说:“一定是她把东西藏起来了!” 朱能问:“那怎么办?” 白晶晶冷笑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朱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她不说,他也不敢问……于是,他也不说话了。 有几头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横穿街道。它们的耳朵很大,遮住了眼睛,它们仿佛没有看见朱能和白晶晶,从他们身边慢吞吞地走过。 朱能诧异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快走到朱能面前的时候,她很轻佻地朝朱能抛了一个媚眼,随后从他身边轻飘飘地走了过去。 朱能闻到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 一个骑自行车的从朱能身后窜出来,很快消失了。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把自行车蹬得“吱吱呀呀”地响。朱能没看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穿了一身黑衣服,很丧气。 没过多久,从街道的另一头过来一个收破烂的人,他四十岁左右,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面有几张废纸片和一堆脏兮兮的酒瓶。 他从朱能身边走过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朱能一眼。 朱能不明白这个小镇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人。他偷偷地瞥了白晶晶一眼,他怀疑这些人都是她的同伙。 他们就是那天晚上多出来的三块石头。 白晶晶突然说:“找个地方先住下来吧?” 朱能没有反对。现在,就算有人拿鞭子赶他走,他都不会走,因为朱能知道,此刻他已经接近了真相 真相,就隐藏在这个小镇里。 第十一章 等待 1. 跃进招待所 小镇上居然有一家招待所,它的名字很土气跃进招待所。 跃进招待所已经很老了,外面的招牌,里面的桌椅,都已经发黑。招待所里的老板、服务员、厨师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跃进。 刘跃进倒还不太老,但是他的脸却比外面的招牌还要黑,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露出一口白牙。除了招待外地人住宿,刘跃进还做一些卤菜卖给镇上的人。 朱能和白晶晶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喝酒。 看见有客人上门,刘跃进把手里的鸡爪子放在脏兮兮的桌子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迎上来说:“两位是住宿还是吃饭?”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为什么,他的神情和语气很冷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生意人。 朱能说:“我们住宿。” “一间还是两间?” 朱能说:“两间。” 没有登记,甚至都没看一眼他们的身份证,刘跃进就把朱能和白晶晶领到了后院。后院很狭长,没有阳光,yīn森森的,像棺材。 刘跃进在一排房子面前停了下来,说:“你们先看看房间吧。” 这一排房子的房门都是暗红色的,没有门牌号,看起来一模一样。朱能随便找了一个房间走进去。房间里有一股霉味,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有一张不算小的床,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一个衣服架,一个脸盆,只有这些。 朱能走了出去,看见白晶晶也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 蹲在地上的刘跃进站了起来,扔掉手里的烟头,说:“怎么样?” 朱能看了白晶晶一眼,才说:“我们住下了。” 刘跃进说:“住一天三十块钱。” jiāo了钱,朱能说:“能不能给我们送两壶热水,再弄点吃的?” 刘跃进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看了朱能一眼,眼神里有一些异样的东西。 朱能进了房间,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霉味淡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他关上门,想给牛传统打电话。这时,他听见隔壁的白晶晶咳嗽了一声。 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朱能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他和白晶晶的房间只隔着一层木板。想了想,他不敢给牛传统打电话了,怕白晶晶误会。于是,朱能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怎么样了? 很快,牛传统回复:一切正常,明天就过去找你们。 朱能:今天为什么不来? 牛传统:出租车都不愿意去那鬼地方,明天我再出去找找看。 突然,刘跃进提着热水壶,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朱能有些反感,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这里不是什么星级宾馆,这是他的地盘,朱能明白这一点。他迎上去,冲着刘跃进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热水壶。 “饭菜准备好了。”他站在那里,很拘束的样子。 朱能注意到他的手指很修长,挺秀气,还有他的指甲缝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油污。朱能觉得他不是一个开招待所、做卤菜的人,或者说,他不是原来那个开招待所的人了…… 他是谁? 朱能正在偷偷地擦眼泪。他不明白刘跃进做菜的时候为什么要放这么多辣椒,更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辣椒。 他只感到难受,呼吸困难。 这里是刘跃进的小吃店,生意居然还不错,五六张桌子竟然有一多半上了座。朱能觉得奇怪的是,他今天在路上看到的那几个人都在这里。 收破烂的人要了几个酱鸡爪,一盘猪头ròu,还有一小瓶白酒。 浓妆艳抹的女子真是不怕辣,她面前的每样菜都放了很多辣椒,可是她吃起来却是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一点汗珠。 可是朱能发现店里还有一个人比她更不怕辣。 角落里,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他没有点菜,直接要了一盘干煸红辣椒,还有一碗白酒。吃一个辣椒,喝一口酒,一脸幸福的表情。 刘跃进给朱能和白晶晶做了水煮鱼,还有一大盘辣子鸡。味道不错,也不算太辣,可是朱能却没怎么吃,他一直在观察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看都没看朱能一眼,低着头吃菜,喝酒。 刘跃进坐在小吃店门口,吸着烟,表情深邃。 再看看白晶晶,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不吃不喝,不悲不喜,一脸木然。 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吃完了。收破烂的人在吸烟;浓妆艳抹的女子拿出一个小镜子,在补妆;穿黑衣服的人似乎喝多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刘跃进却没有送客的意思,他反而起身把店门关上了。 已经吃完了,他们为什么不走? 小吃店里忽然变得很静,只有收破烂的人在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朱能听到了烟丝燃烧的声音。 他忽然感到了危险,他觉得这个又小又破的小吃店里,变得异常yīn森诡异,仿佛很快就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天黑了,刘跃进打开灯,灯光昏暗,小吃店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又过了很久,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收破烂的人依然在一口一口地吸烟,吐出来的烟雾更浓了。浓妆艳抹的女子还在化妆,她的嘴唇比辣椒还红了。穿黑衣服的人还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朱能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他想,难道他们在等人?他们等的人是谁?这个人为什么还不出现?或许,这个人就在他们中间,他们在等这个人的命令?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控制着这里的一切,他才是这里的主宰,其他人只是命令的执行者。这个人是谁?朱能把目光转向了白晶晶。 她依然是一脸木然地坐在那里。 朱能的心在跳,他从白晶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异常的东西,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收破烂的人继续吸烟,一闪一闪的烟头,照着他那像死人一样的脸。 小吃店里的烟雾更浓了。 外面有一只狗很突兀地叫了一声,叫声急促而尖利,充满了惊恐,它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很快,一个有气无力的脚步声响起,慢慢地朝小吃店走过来。 朱能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终于有事情要发生了。这时候,他看见收破烂的人和浓妆艳抹的女子眼里的光都亮了,穿黑衣服的人也站了起来,眼神里没有一丝醉意。 这一刻,朱能都要崩溃了。他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难道白晶晶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玄奘顶骨舍利,而是要他的命?或者,她既想要玄奘顶骨舍利,有想要他的命,现在她不需要朱能了,她要给老袁报仇了,她要对朱能动手了…… 有敲门声:“咚咚咚” 刘跃进走过去,轻轻拉开了店门,一个老女人像幽灵一样飘了进来,她径直朝朱能走来,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在朱能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又轻飘飘地走开了。 她就是那个老女人,周大贵的儿媳。 收破烂的人,浓妆艳抹的女子,还有穿黑衣服的人,他们都离开了座位,慢吞吞地朝外走。昏暗的灯光把三个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仿佛三条鬼魂。 朱能看他们三个人走出去,那眼色也像是看三个死人一样。 这时候,刘跃进长长地出了口气,淡淡地说:“吃完了,为什么还不走?” 白晶晶立刻站起身,朝后院走去,朱能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后院没有灯,黑糊糊的。朱能走过去的时候,看见白晶晶低着头站在他的房间前面,似乎在等他。 “她和你说什么了?”白晶晶幽幽地问。 朱能说:“她说三天以后让我去土地庙前等她,她把东西给我。” 白晶晶愣住了。 2.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跃进招待所虽然简陋,却很安静,静得都能让朱能听见隔壁房间白晶晶的呼吸声。已经很久了,隔壁的房间只有这一种声音,她似乎是睡着了。 朱能却睡不着。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有无数个疑问白晶晶要干什么?那三个人是不是她的同伙?老女人为什么又答应把东西jiāo给他了?为什么还要他等三天? 也许,三天以后这一切就会有答案。 朱能索xìng不去想了,他想去厕所,然后洗漱一下睡觉。 厕所在这排房子的尽头,那里还有一个水龙头。他拿出毛巾、牙刷、牙膏放进脸盆里,然后端着脸盆走出了房间。 朱能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收破烂的人鬼鬼祟祟地站在白晶晶的房间前,弯着腰,耳朵贴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你干什么!”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收破烂的人慢慢地直起腰,不动声色地说:“我看看有没有破烂。”说完,他还踢了一下脚下的编织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稀里哗啦地响。 这时候,朱能透过门缝看见白晶晶的房间里灯亮起了。 收破烂的人提起编织袋,准备离开。 “你过来!”朱能说。 那个收破烂的人就慢慢地走了过来。 朱能第一次和他离这么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他。他的脸很长,很黑,像驴脸,脸上的皱纹很深,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苦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能就是觉得他不像是收破烂的。 朱能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在找人?” 收破烂的人像木头一样没有反应。 他说:“我找破烂,不找人。”然后,他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说:“有没有不要的东西要卖?” 朱能有一点慌乱:“我……” 收破烂的人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有不需要的东西,记得卖给我。” 朱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 收破烂的人很平静地说:“我也收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而且把脸转向了白晶晶的房间,似乎是说给她听的。 朱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发了,他的头发很长。一阵风吹过来,他感到头皮发麻,天灵盖冷飕飕的。 他呆住了,很害怕。 他甚至都不知道收破烂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天晚上,朱能做噩梦了。 黑暗中,一个脸很长很黑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尖刀,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那个人说:“你的头发卖吗?你的头发卖吗?你的头发卖吗?你的头发卖吗?……” 最后,那个人拿出了几张冥币,嘴角流着涎水说:“你的头卖吗?” 朱能打了个激灵,吓醒了。 第二天,晴,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样干净。 朱能一夜都没睡好,醒来时只觉得腰酸腿疼,心情烦躁。睁开眼,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牛传统发短信:你在哪儿? 牛传统:在外面找车呢,马上就过去找你。 朱能放心了。 穿衣服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噩梦,手开始抖。 走出房间,他看见白晶晶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她在不在里面。想了想,他决定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土地庙看看。 早饭吃的是刘跃进做的ròu丝面,ròu好像变质了,有股怪味。 听刘跃进说,土地庙在五里堡镇北边的山坡上,五里路。要去那儿,得经过周大贵家,还要穿过一片坟地。 听刘跃进说,坟地那一片十分荒凉,有大片大片密不透风的松树林,里面yīn森森的,每到晚上就会传出一声声怪叫,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听刘跃进说,前几年镇上有一个小媳fù,和丈夫吵架,一气之下跑到松树林里吊死了,很久以后尸体才被发现。 她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服,只穿了一只鞋,可能是来的路上走丢了。 听刘跃进说,这些年,深更半夜的时候,总有人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在松树林旁边转悠,她低着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刘跃进今天的话特别多。 朱能不想听他说了,结了账,他出门了。 今天镇上逢集,人挺多的。在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心怀鬼胎的人?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婆,正在用一块年糕哄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朱能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孩子,没有戴帽子。这么冷的天,一个慈祥的nǎinǎi,带着小孙子出来玩,一定会给小孩子戴上帽子的。 他立刻就断定这个老太婆是白晶晶的同伙。 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朱能变得像警察一样敏感、多疑,看谁都像坏人。他想走过去,拆穿这个老太婆,告诉她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他不敢这样做。 于是,他朝前走,去土地庙看一看。 走到周大贵家的时候,朱能看了一眼。他们好像还没有起床,院门紧闭,朱能听见里面有一只猫在孤独地叫,叫声很人。 再往前走就是庄稼地了,空dàngdàng的,刮着冷飕飕的风。 有一只土狗蹲在庄稼地里,定定地看着他。它身上很脏,只有一个耳朵,看起来极其古怪。看见朱能,它不跑也不叫,一直看他。 朱能哆嗦了一下,继续朝前走。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刮着了朱能的肩膀。朱能感觉那个人的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似乎是个魂儿。 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衣服。 朱能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很轻,似乎在飘。孤身一人走在这个地方,他感到yīn风阵阵,死气沉沉。 没有路了。 前面是一片松树林,里面黑糊糊的。一辆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松树林的外面,穿黑衣服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要去土地庙,得穿过这片松树林。 朱能一边走,一边朝四周看,周围没有穿黑衣服的人,他的心一点点放下来,可是前面更黑了,仿佛不是白天。 走着走着,那个穿黑衣服的人突然出现在朱能面前,他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一些纸钱,还有几个干巴巴的水果和一瓶酒。他的双眼没有一丝精神,木木地看着朱能,一眨不眨。 “你干吗?”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来看我妈。”那个人慢吞吞地说。 这个理由很充分,朱能无话可说了。他只能离开,继续朝前走。 身后,那个人突然说:“在这里,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怕。” 朱能停下了脚步,一头雾水。 “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冷冷地说。 朱能哆哆嗦嗦地朝前走,走了一阵,他忐忑不安地回头看穿黑衣服的人依然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他。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他再回头看,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朱能目瞪口呆。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他走出了这片松树林,还没等他松口气,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叹息声,一个女人的叹息声。 朱能感到脊梁骨发冷,他想起了刘跃进说过的话 是那个吊死的小媳fù吗?她又在找丢失的鞋? 可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刘跃进说深更半夜的时候她才会出现,而现在是上午,阳光充足,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美好…… 叹息声又响了一次,似乎是在为找不到鞋子而发愁。 “在这里,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怕……一切都是假的!”朱能突然想起了穿黑衣服的人说过的话。 这句话似乎充满魔力,它让朱能的胆子大了很多。 “你过来,我告诉你你的鞋在哪儿。”他故作平静地说。 身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朱能忽然意识到:收破烂的人和穿黑衣服的人,都在帮他! 昨天晚上,收破烂的人说的那些话,仿佛是说给白晶晶听的。还有,刚才穿黑衣服的人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所以他事先提醒了朱能…… 他们不是白晶晶的同伙! 难道,他们出现在他面前并不是要监视他,而是监视他身边的白晶晶? 难道白晶晶也在这里? 刚才说话的女人是她吗? 3. 所有人都来了 弄清了土地庙的具体位置以后,朱能就回去了。 说是土地庙,其实就是一个低矮的红砖垒成的小房子,它隐藏在荒草丛中,很不显眼,如果不是前面竖着一根竹竿,朱能还真找不到它。 往回走的路上,一切正常。 在路上,朱能给牛传统打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接电话。朱能想,也许这时候牛传统在车上,车子太吵了,他没有听见手机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牛传统在车上睡着了。 朱能没有急着回去,他在小镇上瞎转悠。 上午,正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小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新鲜水果,甜咸点心,时令蔬菜,鸡鸭鱼ròu,男女童装。 他们一脸阳光,言语热情。 这一刻,朱能感觉生活很美好。 一个卖烟叶的老头儿蹲在墙根下,闭目养神,悠然自得。好半天都没有人买他的烟叶,他似乎并不在意。没人买,他就自己吸。他有一个很漂亮的烟袋包,绣着鸳鸯。 朱能觉得这个老头儿很有趣。 走着走着,他看见了周大贵的儿媳,她站在路边,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水盆,里面有鱼,都还活着。她也看见了朱能,便朝朱能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复杂,里面有尴尬,有歉意,还有安慰…… 朱能的心揪了起来,他转身往回走。 这时候,一切还算正常,没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跃进招待所在小镇的西头。 突然,朱能的眼睛瞪大了有一个异常矮小的人,他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戴着一个红色的帽子,慢慢地朝前走,到了跃进招待所门口,一闪,轻飘飘地就不见了。 孙空来了! 朱能的心头一冷,快步走过去,进了门,他看见刘跃进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 “刚才,有没有人进来?”朱能问。 刘跃进眼皮都没抬:“有一个。” “他是谁?” 刘跃进说:“住宿的。” “他叫什么?” “不知道。” 朱能又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刘跃进说:“早上,你刚走他就来了。” 朱能的大脑紧张得一片空白,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朝后院走去。走了几步,他转过身问:“他住哪个房间?” 刘跃进突然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他住你隔壁。” 朱能慢慢地瘫软了,倚在了墙上。 走到后院的时候,朱能的脸色灰白,冷汗“哗哗”地淌,就像窗子上的雨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害怕孙空。 也许,是因为孙空怪异的长相和举止。 朱能站在自己房间前,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心跳得厉害。他房间的左边是白晶晶,右边是孙空,他被包围了。 他进了房间,反锁上门,还没等他在床上坐下来,敲门声就响了。 朱能吓了一跳,他走过去把门打开,是白晶晶。 “有空吗?”她问。 朱能愣了一下:“什么事?” 白晶晶笑了一下,说:“如果没事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她要干什么?不会是要下dú害自己吧?朱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如果不答应她,她会不会再弄出别的花样来? “我在房间等你。”说完,她悄无声息地走了。 白晶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火锅,羊ròu片,青菜,冻豆腐,粉条,还有几条鱼,似乎还活着。 朱能怀疑那鱼是周大贵儿媳给她的,她们要合谋dú死他。 这一刻,他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再看看白晶晶,她一脸喜色,甚至要忍不住笑出来。这让朱能更加揪心了。 电视机开着,没完没了的广告。 过了一会儿,火锅里的汤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热气。 “过来坐吧。”白晶晶招呼他。 朱能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坐下来。白晶晶把羊ròu片放到火锅里,拿筷子不停地搅。朱能偷看她,发现她的嘴角有一丝诡怪的笑容。 于是,他更担心了。 白晶晶似乎是饿了,她吃个不停。 “你怎么不吃?”她问。 “哦……我吃。”朱能用筷子小心地挑起一根青菜,送进嘴里,仿佛服dú一样吃了下去。还好,吃完以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吃了一会儿,白晶晶说:“后天你有什么打算?” 后天?朱能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后天周大贵的儿媳就要把东西jiāo给他了。想了想,他试探着说:“拿到东西以后,我就jiāo给你。” 白晶晶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呢?” 朱能说:“然后……然后我就要回去了。” 白晶晶笑了笑,没说什么。沉吟片刻,她突然说:“今天早上,你去土地庙了吧?” “我先去认认路。” “哦,是吗?”白晶晶淡淡地说,“在路上,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朱能立刻说:“没有。” “今天早上,我也去土地庙了。在路上,我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还有一个收破烂的人……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 “回来的时候,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跟在我后面……” “我也不认识她。”朱能抢着说。 白晶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时候,电视里不放广告了,换了一个法制节目,说的是演艺圈的潜规则,还有些小姑娘现身说法,揭露黑幕。 白晶晶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冷。 她夹起一条鱼,“扑通”一声扔进火锅里。鱼还活着,它在火锅里剧烈翻腾,把汤汁甩了出来。 她用筷子死死地夹住鱼,小声说了一句:“这些男人都该死。” 晚上,朱能躺在房间里看电视。 牛传统还没有来。 朱能给他打电话,牛传统说今天没有司机愿意到五里堡镇来,他明天一定会过来的。 左边白晶晶的房间里动静很大,她在看电视。右边孙空的房间里无声无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朱能关了灯,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度过漫长的一夜是多么可怕的事。 隔壁白晶晶的房间里突然没有动静了,周围一下子静了,静得让人发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小孩子在吸吮nǎi瓶,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一下下钻进他的耳朵…… 朱能吓坏了,从床上坐起来。 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他下了床,慢慢地走过去,打开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朱能又拉开了房门,外面漆黑一片,似乎是什么都没有。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慢慢地关上门,关了灯,摸索着回到床上。 那个声音似乎喜欢黑暗,关了灯以后,它又来了 好像是一个小女孩不听话,被父母关在门外,她哭了很久了,已经没有力气,哭声弱弱的,像一只小猫在寒风中呜咽。 这一次朱能没有动,他全神贯注地听着。 终于,那个哭声渐渐消失了,一片死寂。 让人发疯的静谧,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 又过了很久,朱能似乎睡了一觉,又醒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上半夜,也许是快天亮了。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那个哭声,声音很清晰,似乎就在门外。 朱能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爸爸!”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惊叫一声:“谁” 这一嗓子,让他彻底醒了。 房间里依然漆黑一片。朱能拉开窗帘,发现已经天亮了,只是天yīn得厉害。他揉着脑袋,回忆刚才那个梦。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声音很像是他的女儿。他苦笑了一下,拿过衣服在兜里摸索起来,想找香烟。 “爸爸!” 声音就在门外,而且就是他女儿! 这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朱能一下子傻了。 “爸爸!”女儿又叫了一声。 来不及穿鞋,朱能下了床,跑到房门前猛地拉开门有一个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正是他的女儿。 “爸爸!妈妈说吃饭了。”她抬起手,指了指旁边。 朱能跨出房门,突然僵住了。 白晶晶的房门前,站着好多人许岚,孙空,袁慧,老袁nǎinǎi,那个卖给朱能矿泉水的老女人,管音,还有归来去宾馆的女服务员。 他们风尘仆仆,他们一脸亢奋。 他们全都来了。 而朱能只有一个人。 4. 他不是一个人 朱能仿佛生病了。 他浑身无力,出虚汗,头疼,精神恍惚,怕见人,怕见光…… 于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不开灯,制造周围没有人的假象。可是就在外面,有一群女人和一个侏儒,他们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朱能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兴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知道玄奘顶骨舍利就要到手了。他们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朱能耍花招。 更重要的是,他们拿走了朱能的手机。 这时候,朱能已经完全被孤立。 这是噩梦般的一天。 第二天,是周大贵儿媳要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给他的日子。 朱能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然后给牛传统打电话,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牛传统在电话里说他已经到五里堡镇了,而且就在土地庙附近,他还说让朱能一切放心。 于是,朱能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吃过刘跃进准备的早饭以后,他就出门了。白晶晶跟在他后面,很兴奋的样子。其他人都不见了,朱能想他们一定是提前去了土地庙。 还是yīn天,天色黑咕隆咚的,显得有些古怪,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一走出招待所,朱能就看见了收破烂的人,还有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她卖给收破烂的人一些废报纸,仿佛是怀疑收破烂的人秤不准,两个人争吵起来。 他们看都没看朱能一眼。 走过周大贵家的时候,朱能停了下来。他踮起脚,想看看院子里的情况,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又等了一会儿,周大贵家依然是院门紧闭,还没有人走出来,里面悄无声息。 +文+于是,朱能和白晶晶继续往前走。 +人+起风了,天地间异常冷清和悲凉。 +书+“哎,我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啊。” +屋+“你说吧。”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玄奘顶骨舍利?” “难道你不想要?” “不想。” 白晶晶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看着满天的乌云,表情忽然变得yīn暗起来:“你知道老袁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朱能瞪大了眼睛。 白晶晶闭上了眼睛,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起来,类似说梦话,那声调让朱能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朱能听出来了,她念叨的是一首童谣。 这是一首朱能小时候经常听的童谣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fù儿。要媳fù儿干吗呀?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明天早晨给你梳小辫儿。 朱能小时候,朱一鸣经常念叨这首童谣。每到这时候,他的眼神就清澈了很多,不是那么呆滞了,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 白晶晶怎么知道这首童谣? 朱能干咳了一声。 白晶晶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她喃喃地说:“老袁是个导演。” 朱能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导演,我相信他拍出来的电影不会比任何人差,可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相信他,更没有人给他投资,他只能拍一些低成本的电影。这些年,他一直没搞出什么名堂来,后来只能去养猴子,就是因为没钱……” 白晶晶喃喃自语,似乎是在倾诉。 朱能好像明白了什么。 突然,路边的沟里冒出了一条毛烘烘的东西,它低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迎面跑过来。还是那只土狗,它身上更脏了,嘴里叼着一块骨头,还滴着血。 白晶晶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不说话了。 朱能朝它挥了挥手,还蹲下来,吓唬它。 可是它不怕,依然站在路中间,定定地看着他们。 这一刻,朱能怀疑它不是狗,而是狼。最后,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它,继续朝前走。 一路上,白晶晶没有再说话。 他们来到了松树林前。yīn天,里面更yīn森了。有风吹过,树枝“沙沙”地响,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情景。 周围空dàngdàng的,没有人。风吹起地上的草屑,还有两三片白色的纸钱。 走进松树林,仿佛走进了地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林子越来越深邃,里面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朱能知道,那是许岚,孙空,袁慧,老袁nǎinǎi,卖给他矿泉水的老女人,管音,还有归来去宾馆的女服务员…… 他们都是他的敌人。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去。这时候,他是多么希望牛传统出现啊。 又走了一段路,周围的松树林变得稀疏起来,朱能看到了土地庙。 土地庙前的荒草被人整理过了,风卷起地上的纸灰,四处飘飞。看来刚刚有人在这里烧过纸。 可是,朱能在周围看不到一个人。 白晶晶停下来,突然说话了。 “你很害怕这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是吗?” 朱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没说话。 一个黑影出现在土地庙后面,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是周大贵的儿媳。 她一步步朝朱能走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鼓鼓的。是玄奘顶骨舍利吗?朱能瞪大了眼睛,旁边的白晶晶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终于,她站在了朱能面前,她似乎还嫌不够,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几乎和朱能贴到一起了。良久,她踮起脚,凑到朱能耳边小声地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朱能紧张地听着。 “这个秘密就是你爷爷根本就没有玄奘顶骨舍利。”说完,她似乎是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朱能如同遭到了电击。 终于,她把小布包放在了朱能的手里,然后慢吞吞地走了。 小布包里是什么?朱能紧张到了极点。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打开…… 这时候,松树林里走出一伙人许岚,孙空,袁慧,老袁nǎinǎi,卖给他矿泉水的老女人,管音,还有归来去宾馆的女服务员。 他们的眼睛发着光。 朱能干脆不看了,他把小布包jiāo给了白晶晶。一群人围了上来,擦肩而过的时候,许岚甚至都没有看朱能一眼,她死死地盯着白晶晶手里的小布包。 白晶晶的手已在发抖。 终于,她打开了小布包。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小布包里,并没有玄奘顶骨舍利,而是有一些钱,还有一张发黄的纸。这张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破旧,上面有深深的折痕。 朱能很好奇,他凑过去看。 这是一张平反通知书 朱一鸣同志在反右派斗争中,被打成了右派,还株连了亲属子女。现已查实,纯属假案、冤案,决定给予彻底平反昭雪,恢复名誉,并表示亲切慰问,特发给平反通知书,以资证明。 望鼓足更大干劲,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努力奋斗。 下面落款的时间是1979年7月16日。 朱能也傻眼了。 这时候,从松树林里又走出十几个人,他们的衣服上都写着“POLICE”的字样,有几个人手里拿着手铐,手铐发着蓝色的冷光。 身上的警服终于让浓妆艳抹的女子暴露了身份,她走到白晶晶面前,原本轻佻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白晶晶脸如死灰。 他们全部落网了。 收破烂的人和穿黑衣服的人也换上了警服,很威严。他们走到朱能面前,收破烂的人说:“为什么不报警?” 朱能显然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支吾着说:“我想,我想找到他们犯罪的证据以后……再报警。” 收破烂的人笑了笑,说:“你找证据?那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朱能语塞了。 第十二章 结局 其实,牛传统和沙亮刚回到县城,就被警察抓住了。 朱能收到的短信,还有接到的电话,都是警察的意思,只不过是通过牛传统传递的。 这要从一个出租车司机的报案说起。 那一天,一个出租车司机慌慌张张地跑到警察局,说是要报案。听了他语无lún次的描述,警察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案子。 他们开始调查这件事。 首先,三个警察按照出租车司机说的路线,沿着那条山路找到了朱能他们四个人。 三个警察就是多出来的那三块石头。 天亮以后,四个人分成两组,去了不同的地方。警方研究了一下,决定先把牛传统和沙亮控制起来,突击审问。 牛传统和沙亮被抓以后,很快就jiāo代了。 弄清楚原因以后,那三个警察继续跟踪朱能,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为了监视白晶晶。还有一些警察去周大贵家,调查玄奘顶骨舍利的事。 同时,警方联系到了西天影视度假村警务室,请他们协助调查朱一鸣在劳改农场时发生的事,还有调查一下袁天刚这个人。 根据沙亮jiāo代的情况,警方认定袁天刚和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警察找到了周大贵的儿媳,跟她谈起了这件事。她似乎不感兴趣,只是冷冷地听着,不chā话,更不表态。 最后,警察开门见山:“朱一鸣的玄奘顶骨舍利是不是在你手里?” 她张大了嘴:“什么……舍利?” 警察一字一字地说:“玄奘顶骨舍利。” 她的嘴张得更大了:“那两个人来我家,是要找……那个什么舍利?” 警察点点头。 她喃喃地说:“我还以为他们要朱一鸣的补偿金呢。” 警察立刻抓住了这句话,追问道:“朱一鸣的补偿金?怎么回事?” 这时,周大贵的儿子走过来,他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到警察手里。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表情慌张。 这一切,警察都看在了眼里。 他调整了方向:“大叔,您别忙活了,坐下谈谈吧。” “哎”他很拘束地坐了下来,腰板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跟个木头人一样。他的手被水泡得发白,长满了冻疮。 警察闻道他身上有淡淡的腥味。 “大叔,家里养着鱼?” 他抖了一下,僵僵地说:“哎,养鱼。” 警察笑了:“大叔,您别紧张,我这次来就是了解点情况,没什么别的事。” “哎”他答应了一声。 警察敬给他一支烟,又给他点上,才说:“大叔,您认识朱一鸣吧?” 他没有回答,却扭过头看他老婆。 她叹了口气,说:“你去鱼塘看看吧,我和警察谈谈。”说完,她站起身,走到旁边一个柜子前,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警察面前。 “朱一鸣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警察打开小布包,发现里面有一些钱,还有一张发黄的纸。看完,他也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是她讲的一个故事 20世纪50年代,周大贵在一个劳改农场工作,看犯人。 当时,朱一鸣也在这个劳改农场里,做犯人。 周大贵是一个老实人,长相粗笨,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对待工作任劳任怨,认真负责。在劳改农场里,他最崇拜的人竟然是劳改犯朱一鸣。 朱一鸣是劳改农场里最有学问的人。 他最爱的书是《西游记》,经常给劳改农场附近村子的孩子讲《西游记》里的故事。孩子们都喜欢听他讲的故事,还亲切地喊他“师傅”。 于是,朱一鸣就很高兴,他把自己比作唐僧,说自己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是为了传播学说,度化愚人。 周大贵也爱听他讲故事。慢慢的,两个人不再是看守和犯人的关系,而变成了朋友。 后来,朱一鸣刑满释放了,可是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他无处可去。经人介绍,他和农场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姑娘结婚了。 他们结婚以后不久,周大贵被派出去执行一项任务,去了很长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得知朱一鸣疯了,而且已经离开了劳改农场。 周大贵开始调查这件事。没过多久,他就弄明白了,朱一鸣的发疯,竟然是和玄奘顶骨舍利有关。 事情是这样的 在婚礼上,朱一鸣喝多了,醉醺醺地说:“你们知道唐僧吗?” “当然知道了,孙悟空的师傅嘛。” “不,我不是说《西游记》里的唐僧,而是真正去西方取经的那个和尚,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他是谁?” “他就是玄奘。”停了一下,朱一鸣又说:“你们知道玄奘顶骨舍利吗?你们见过玄奘顶骨舍利吗?” “不知道,没见过。” 朱一鸣很得意地说:“我知道,而且我还见过。” 有一个孩子突然说了一句:“你又没有!” 这时候,朱一鸣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梗着脖子说:“谁说我没有!” 大家瞪大了眼,看着他。 当时,周大贵也在现场,听了朱一鸣这些话,他并没有在意,他觉得那都是醉话。可是,有人却没把这些话当成醉话,他们认定朱一鸣手里有玄奘顶骨舍利。 他们是朱一鸣岳父一家人,他们迷信而愚钝。 他们想,既然玄奘就是唐僧,既然吃了唐僧ròu可以长生不老,那玄奘顶骨舍利一定是很神奇的东西。他们还想,朱一鸣和他们的女儿结婚了,就应该把这个神奇的东西拿出来,让他们也“用一用”。 于是,他们把朱一鸣关了起来,逼他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出来。 这时候,朱一鸣结婚不到三个月。 朱一鸣的新婚妻子管巧珍,也就是管音,被他们说动了,成了他们的帮凶。她和朱一鸣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之所以和他结婚,是因为介绍人说朱一鸣以后会回到城里去。 朱一鸣一直没有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出来,他坚持说那都是醉话。 那些人就打他,有时候还不给他饭吃。 这期间,管巧珍有了身孕。 突然有一天,他们全家从村子里搬走了,说是朱一鸣疯掉了,他们要去给他看病。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周大贵在村子里就打听到这些事。 他一直很挂念朱一鸣。 后来,朱一鸣被平反了,还发了一些补偿金。这时候,周大贵已经退休了,于是他带着这些东西开始寻找朱一鸣,想当面jiāo给他。 他确信朱一鸣还活着。 很多年过去了,周大贵慢慢变老了,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朱一鸣。他把朱一鸣的补偿金和平反通知书放在了城里银行的保险柜里。他想,这是朱一鸣最宝贵的东西,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大概在十几年前,通过朱一鸣岳父的一个远房亲戚,周大贵终于打听到了朱一鸣去向的一些线索。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了过去。 他真的找到了朱一鸣。 很可惜,这时候朱一鸣的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他甚至都不认识周大贵了。 周大贵和他聊了很久,他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开始不停地哭,一直在念叨着一句话:我没有玄奘顶骨舍利,我没有玄奘顶骨舍利,我没有玄奘顶骨舍利,我没有玄奘顶骨舍利…… 后来,周大贵要走了,朱一鸣送给他一个茶壶。 由于来得匆忙,他没有来得及从银行里取出朱一鸣的补偿金和平反通知书,他对朱能的父母说,回去以后他就到银行把东西取出来,然后再给送来。 没想到回到家以后,周大贵却病倒了。他给朱能的父母写了信,把情况说了一下。朱能的父母很感动,主动说来看望他,顺便拿回朱一鸣的平反通知书和补偿金。 不知道为什么,朱能的父母一直没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圈红了,抽泣着说:“为了给我公公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还债,我家老头子承包了一个鱼塘,我跟着镇上的戏班干,碰上谁家办喜事,我们就去扭秧歌,挣点小钱。本来,我也不想把朱一鸣的补偿金扣下,可是我公公眼看就不行了,家里却一点钱都没有了,拿什么给我公公办后事?”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警察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说:“朱一鸣手里真的没有玄奘顶骨舍利?” 她抹抹眼睛,说:“没有,我公公说以前他们劳改农场还调查过这件事,最后证实他确实没有这个什么舍利。” 警察走出去,打电话把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 这时候,西天影视度假村警务室也有消息反馈过来,他们翻阅了劳改农场以前的资料,情况与周大贵儿媳说的情况差不多。 关于袁天刚,他们也去调查了。 他被人打伤了,躺在床上,长吁短叹。看到警察以后,他吓坏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做的事全部jiāo代了。 通过他的供述,警方清楚了那一夜在如意旅店发生的事 原来,朱能在窗外看到的穿红色雨衣的人正是袁天刚,他是一路跟踪朱能过去的。被朱能发现以后,他双手抓在窗沿上,吊在半空中瑟瑟地抖。 房间里发生的事他都听见了。 还有,朱一鸣的那张全家福,也是他给朱能送过去的。全家福是他从老袁家偷的,他和老袁是邻居。 得到上述情况以后,警方召开了紧急会议。 综合已经了解的情况,警方认定嫌疑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重要的是这伙人不在一个地方,他们很分散。这给抓捕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如果不能同时把他们控制住,消息就会走漏,想再抓他们就困难了。 最后,警方制定出一个计划让那三个在五里堡镇的警察都在朱能身边出现,同时让周大贵的儿媳出面,告诉朱能三天以后在土地庙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给他。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第一,警方猜想白晶晶可能会误会那三个乔装的警察是朱能的同伙,加上沙亮不在她身边,孤身一人的她会担心、害怕,就可能向同伙求助,再加上周大贵儿媳的那句话,她的同伙一定会赶过来。 这样一来,抓捕工作就简单多了。 第二,三个乔装的警察可以在朱能身边保护他,提醒他,让他能配合警方完成这次抓捕。 警方让周大贵的儿媳告诉朱能,说三天以后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给他,这是有目的的。其实,这是警方给白晶晶的同伙留的时间三天时间,足够他们赶过来了。 还有地点土地庙,这地方很荒凉,没有路人,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不至于伤及无辜。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一伙人全部落网。 接下来就是审问了。 通过白晶晶和许岚等人的供述,警方了解到,这件事的主谋既不是白晶晶,也不是许岚,而是已经死亡的老袁。 白晶晶说的没错,老袁真的是导演。可是有一点她撒谎了,她并不是管音的孙女,而是她的孙媳fù,是管音的孙子老袁的媳fù。 当年,管音的父亲,也就是朱一鸣的岳父,带着朱一鸣和一家人离开了村子,来到了管音的外婆家,住了下来。 之所以离开村子,是因为他们发现朱一鸣有松口的意思,似乎要说出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他们不想村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人知道以后眼红,打这东西的主意,所以就全家搬走了。 这时候,朱一鸣的精神变得恍惚起来,说话语无lún次的,像疯子一样。开始,他们以为朱一鸣在装疯,于是把他看得更紧了,整天追问他。 朱一鸣却越来越疯了。 这期间,管音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朱能的父亲。几年过去了,男孩慢慢地长大了,朱一鸣却始终没有说出玄奘顶骨舍利的下落。 他们把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 把朱一鸣关在小黑屋子里。 用亲情感化朱一鸣,带他出去游玩,拍全家福,让他感受家庭的温暖。 不给朱一鸣饭吃。 …… 这些方法都没用,朱一鸣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玄奘顶骨舍利。 最后,他们彻底绝望了。 他们把朱一鸣送回了原籍,还有他儿子。 早在前几年,朱一鸣疯了以后,管音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一个姓袁的男人结婚了,并且很快有了孩子。后来,她又有了孙子,也就是老袁。 这些事,都是当着朱一鸣的面进行的。 老袁是个导演。 毕业以后,他被分到一家电影厂工作。在电影厂,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就说自己是导演,一大堆导演,像夏天的苍蝇。 老袁一直闲着。 他只拍了一部戏《正义之剑》。 拍戏的资金是他和几个演员凑的。演员都是他的同乡,或者同学。 戏拍出来以后,反响不好,没人看。 老袁有一个女朋友,叫白晶晶,两个人感情很好。他们是同学,从上学的时候开始,白晶晶就很欣赏他。 后来,电影厂倒闭了,老袁没了生路,他只好回了老家,在离家不远的西天影视度假村找了一份工作,养猴子。 对外人,他一直没说自己是一个导演,不好意思说。可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心中的导演梦。 而白晶晶也一直没有放弃他。→文人书屋← 一次偶然的机会,老袁从管音那里,知道了朱一鸣的事,也知道了玄奘顶骨舍利。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翻身机会玄奘顶骨舍利价值连城,只要有了钱,他就能继续拍电影了。 老袁查阅了很多资料。 他找到了一些发黄的报纸,确定了朱一鸣确实是原国立中央大学的教授,也确实参加过玄奘顶骨舍利的发掘工作。 这时,老袁确定朱一鸣手里确实有玄奘顶骨舍利。 他开始行动了。 他先找到了同乡沙净。 沙净在当地很有名口蜜腹剑,游手好闲。他的女朋友许岚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爱慕虚荣,水xìng杨花。和沙净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和好几个男人有暧昧关系。这些事沙净并不在意,他反而很高兴,因为那些男人会给许岚钱。 而沙净总有办法从许岚手里把钱骗出来。 听了老袁的话以后,他们一拍即合。 老袁又找到了孙空。 因为长相怪异,孙空一个人住在附近的山上,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但是,他也有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生理需要。 老袁只说了一句话:事成以后,我帮你找个女人。 孙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这样,yīn谋上演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一直为钱发愁搞yīn谋诡计是需要花很多钱的,因为他们需要很多人帮他们说假话,而做这些事是需要钱,他们都没有多少钱。 而自从许岚搭上动物园园长以后,钱的问题就解决了。园长说,所有的花费由他出,只是东西到手以后他要分三成。 老袁同意了。 可是,就在他已经找到那几封信,马上就要接近谜底的时候,牛传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吃惊,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 老袁一死,白晶晶立刻认定这是朱能指使人干的。 她决定要给老袁报仇。 这时候,复仇之火已经在她的心里烧开了,她已经忘了玄奘顶骨舍利,只剩下一个念头:让朱能给老袁偿命。 她打电话,联系到一个在西天影视度假村的同学,让她把朱能骗到如意旅店去。 同时,她又联系到当地的一个无赖,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去杀朱能。 做这些事,她并没有和许岚商量。 恰巧在此时,许岚发觉朱能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听见了那个女人对朱能说的那句话,她以为还有人在打玄奘顶骨舍利的主意。 许岚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沙净。 这天晚上,沙净也去了如意旅店,想阻止朱能和那个女人见面。yīn差阳错,他死在了白晶晶找来的无赖手里。 他做了朱能的替死鬼。 沙净死后,许岚害怕了,她从朱能身边消失了。但是还有一些不甘心,就留下了字条,想着朱能把玄奘顶骨舍利jiāo出来。 没想到,朱能真的打来了电话,说可以把东西jiāo给她。 许岚把这些事告诉了白晶晶。 白晶晶懵了,她不知道朱能为什么还活着,而沙净却死了。她打电话给那个无赖,对方一直关机,不知去向。 许岚和白晶晶以为,是朱能杀了沙净,甚至就连那个无赖都死在了他手里。 她们害怕了,想放弃。 可是沙亮不同意,他是沙净的弟弟。他信誓旦旦,一定要拿到玄奘顶骨舍利,而且要把朱能碎尸万段。 他的表情坚毅,眼神很残。 两个女人被他说动了。 于是,白晶晶出现在了朱能身边…… 朱能终于知道老袁为什么和他长得很像了,他们果然是兄弟。他也终于知道父母为什么不愿说起爷爷的往事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来,根本就没有玄奘顶骨舍利,那只是一句醉话。 至此,真相大白。 yīn谋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朱能的日子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每天早上起来,在路边的小摊吃过早饭,坐公jiāo车赶去动物园,喂猴子。下了班回到家,凑合着吃两口东西,看会儿新闻,上上网,倒头就睡…… 他感到很充实,也很幸福。 牛传统因为盗窃、伤人等罪名,被判刑三年,由于认罪态度好,再加上协助办案有功,缓期三年执行。 第二年的清明节,牛传统开着他买的二手车,载着朱能来到老袁的坟前。 他们默默地站了很久,烧了不少纸钱,离开了。 下着小雨,风很大,纸灰刚飘起来,就被雨点打回地面,支离破碎。 他们的鞋上沾满了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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