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仙令》 正文 第1章 东漓江畔,十里酒香。 武曲城。 清明时节,春风正好,阳光正好,城中百姓不约而同选择在这一天拖家带口来到江畔。 武曲城临江而立,实行水葬,按照习俗当地百姓会在江边祭祖,这几天船只不得停靠在这片水域,否则会被视为对先祖的大不敬。 还未过晌午,江畔已是人山人海,寻常人家对江而拜,烧上几炷清香即可,富贵人家则会用韦布圈起江畔最好一块地段,摆设祭坛,供奉祭品,拜祭完成后,这些人并未离开,而是等候在原地,眺望东漓江对岸。 江的那一头有座山,不高不矮,看起来极为普通,山上种满了桃树,这时节花开得正艳,偶尔有江风拂过,樱粉花瓣随风飘零,桃花如雨,江山如画。 看到这幅美景,不少人不免联想到在武曲城流传甚广的一句诗。 “清明时节桃花开,东篱江畔桃花山。” 这句诗算不上美,却道出了武曲城的两大美景之一。 只是这样的风景年年都有,对于武曲城的百姓而言早已习惯,他们等在原地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为了等人。 正当这时,远边驶来一艘楼船,横在江心,远远望去,足有三层的船楼上有魅姬凌着江风而舞,那身姿说不出的抚媚诱人,看得江边众多男子垂涎欲滴,携带女眷的家主撇头看了一眼妻妾,高下立判,然而坐在席前的几位年轻男子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些尤物身上,只是把酒言欢。 林晨相貌英俊,挽手举杯一饮而尽,笑道:“丁兄既然看那楚姑娘顺眼,打声招呼便可,难道小小青阳宫还敢不从?何必大费周章?” “青阳宫占据风水宝地,却无三品以上强者,确实早该铲平。”王阳山笑道。 林晨玩味道:“此山聚之气利于修炼,只不过青阳宫中弟把这些气修到了别的地方,听说楚妍淑与那洛神有七分神似,其他女弟子也各个沾着“仙气”,至于男弟子,不值一提。” 王阳山挑眉道:“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如果真如林兄所言,我便和师父说说,弄几个回去玩玩。” “到时候别忘了送两个给我。”林晨笑道。 “那是一定。” 俩人相视一笑,一同看向了居中男子,那人年纪约摸二十岁左右,慵懒的斜靠在榻上,面如冠玉,体态修长,只是看起来比两人要清瘦许多。 丁宁笑而不语,仰天灌酒入喉,酒不是烈酒,也不是上品佳酿,入口微甜,但搭配这样的天气却是正好。 “出来了。” 丁宁双眼微眯,桃山中有人影朝江边款步而来,有男有女,皆是身负青剑,止于江畔,其中男子头戴玉冠,女子以纱遮面,一行人一字排开,为首之人竟不是宫主楚庄,而是一名女子,虽身着青衫长袍,却遮不住妙曼身姿,面江而立,透着几分出尘,只可惜看不到容貌。 忽闻剑鸣声起,七十二名青阳宫弟子背后长剑绽出灼灼青芒,齐齐出鞘凌空而舞,最后汇在一处,当空朝江面斩下,却未卷起丝毫浪花,江面也在此刻定格,而那青芒好似墨汁沾染在了纸上一般,停留在了江面上。 “剑为笔,江为纸,气为墨,不论看几次仍觉气魄非凡。”林晨笑道。 王阳山不以为意,道:“徒有其表而已,如果丁兄门下两位客卿愿意出手,此等雕虫小技,一拳可破。” 丁宁一笑置之,也不妄加评论。 一炷香后,祭文撰写完毕,洋洋洒洒五百余字沉入东漓江底,天边似有大道梵音萦绕,一词一句皆是来自祭文,乍听便觉厚重,再听便有缅怀,等到祭文念就,便有一种大道无情的沧桑油然而生,内心不免生出一股敬畏,敬生死,畏天地。 直到这时,祭典才算结束。 丁宁起身又灌了一口酒,从酒桌上拿起玉盏,脚步蹒跚的来到船舷边,眼中迷离似醉,王林俩人眼看丁宁有坠入江中的危险却没上前帮扶,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丁宁自幼无法修炼,在寻常修炼者眼中自然是废物一个,然而他府上却有两位实力达到二品的客卿,常年伴其左右,恐怕他想死比他活着更难! 二品实力,放眼整个东煌王朝绝对算得上顶尖。 对于丁宁的奇怪举动,俩人已是见怪不怪,也没有多在意,碰杯再饮,正巧瞥见丁宁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布衣老者再其身侧帮扶了一把,这才止住了他栽入江中的势头。 老者脸上带着询问的神色看了他一眼。 丁宁摆了摆手原地坐下,对着身后俩人又招了招手。 林晨和王阳山不明所以,同样来到船舷边坐下,面带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 丁宁打了个酒嗝,笑道:“祭典还未结束。” 俩人眼中一亮,武曲城乃至整个江陵郡纨绔弟子不少,但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却唯独只有他们三人,其中又以丁宁为首,他说祭典还未结束,那便意味着好戏才刚要开始。 “即是祭典又怎能无酒?” 丁宁痴痴笑着倒满玉盏,仰天将酒水洒向空中。 丁宁无法修炼,这一举动自然不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他府上有两位二品实力的高手,一位是布衣老者,此时正站在船尾,而手持黑剑的中年男子,在看到丁宁的动作后,身形从船头消失,再次出现时,人已是来到了上游十里处。 百余艘巨大的货船停靠在一起,在东漓江上架起了一座浮桥,船上装满了从江陵郡各地购置而来的酒水,不管是千金难求的陈年佳酿,还是农家用来解渴的米酒酒槽,都被购置一空,以至于武曲城的酒家到现在还处于关门的状态,酒价疯狂暴涨。 光是购置这些酒水花费之巨寻常人无法想象,而将这些酒水运送到这里更是花了大气力,可当在场的人得知要将这些酒倒入江中后,很难用言语来表达他们心中震惊。 酒水顺江而下,香气从江面向四面溢开,即便江风刮过也经久不散。 “清明除了祭祖,便是踏青赏景,只不过这东漓桃山早已看腻。” 丁宁再度将玉盏倒满,只不过这次他却一饮而尽。 老者动了,轻巧向前踏出一步,人影一阵模糊,再次清晰时,人已是横跨几十丈,站在了江面上,再踏一步,人影再次模糊,前后十几步,人已是来到青阳宫弟子身前,拦住了他们去路。 陡然出现的老者让众人如临大敌,面色凝重,单手按住背后剑柄,唯有为首女子面色平静。 “前辈这是何意?”楚妍淑问道。 “我家公子让老夫来借一物。” “前辈要借何物?”楚妍淑秋眉微蹙。 “桃山。” 桃山?难道这人是来侵占青阳宫的?青阳宫弟子青剑出鞘,剑锋直指面前老者。 “你家公子是何人?” 老者没有应话,双手挥袖抱圆,阴影中隐约有阴阳鱼符游动,还未看得真切,周身空气突然变得厚重无比,压得人根本不能动弹,桃山上无故泛起一阵微风,拂过满山桃花,花落,拂过青阳宫弟子手中的剑,剑离。 厚重感只存在了片刻,等到众人行动自如,眼前的老者已不知去向。 “袖中纳乾坤,是七道山孙老前辈?” 变故来得快,去得更快,楚妍淑愕然回望,满山桃花已随江东去,落在了武曲城城头,面纱也在不经意间飘落,露出真容。 林王二人眼中骤然一亮。 丁宁再灌一口酒,喃喃自语。 “好看。” 这一年的清明时节,武曲城外,东漓江畔,酒香顺江而下直达百里,闻者自醉,一山桃花尽落武曲城头,见者动意,只是没人知道,这酒到底是为了祭奠谁?这花又是在为谁送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桃花随江东去 满山桃花随江东去,江畔女子嫣然回眸,东漓江十里飘香,江鱼成群好似疯魔了一般奋力跃出江面,撞在船头却不自知,回身再次高高跃起,直至撞得头破血流,仍旧不曾停下。 林王二人远远瞧见楚妍淑那不可方物的倾城容颜,惊艳无比,忽然闻到酒香随着江风扑面而来,不由得一惊,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看到整条江面有无数江鱼朝天跃起,他们家中池塘饲养有名贵的鲤鱼,喂食时也有万鲤朝天的气象,只是和眼前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没想到人会醉,这鱼儿也会醉,丁兄真是好大手笔!” “为博佳人回眸,不惜让二品实力的修炼者出手搬空了整座桃山,林晨自愧不如。” “丁兄这是往这江里倒了多少酒?”王阳山侧头问道,却发现丁宁灌下最后一口酒,倒在甲板上不醒人世。 王阳山一愣,向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回了。” 江畔百姓见江上异景无不顿足远观,看着花雨,闻着酒香,仿佛回到了轻狂少年时,女子陷入幻想,贪玩孩童惊呼,然而当他们看到江心楼船驶离时,难以平静的情绪再次显现在了脸上,愤怒,嫌恶,嫉妒,感慨,害怕皆有。 早在楼船横在江心时便引起不小震动,江边百姓无不愤怒,在场不少官员也同样如此,然而当他们得知船楼上载歌载舞的是那三人后,有人敢怒敢骂,却没人敢付诸于行动。 林晨的父亲乃是江陵郡郡守,掌管江陵军政。王阳山的师父执掌执命司,管辖江陵郡所有修士,手下高手无数,都是些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两人平日里横行江陵郡,百姓闻之色变,可最令人厌恶的则是丁宁,这倒不是全因为他做的那些荒唐事,而是因为他的大哥。 说起他大哥的传奇事迹,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十七岁从军,二十七岁拜侯,曾连克周边十七城,扬国威在外,战功赫赫,深受天子器重,东煌男儿无不崇敬,爱慕者不计其数,据说将军生得神俊非凡,却尚未娶一妻一妾,皆因放不下家国大事,然而他却明言愿意舍弃爵位留给弟弟,举国上下无不为他表现出的兄弟情深动容。 天子下诏封其为山海侯,封其弟为子爵,丁宁这才有了如今这身爵位。 武曲城百姓怎么也想不明白,本是同父同母,有如此豪杰的哥哥,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弟弟! 武曲百姓对将军的敬仰有多高,便对丁宁的厌恶有多深! 楼船靠岸,一名车夫将丁宁从船上背了下来,扶进了一辆外表普通内里却极为奢华的马车,两名客卿始终不见人影,隐于暗处。 车夫看起来年纪不小,身板瘦弱,还是个驼背,气力倒是不小,将丁宁送入马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嘿嘿一笑,露出一颗已经缺失的门牙,突然想起公子不喜欢看他笑,于是赶紧捂住嘴巴,驾驶着马车平稳的向城内驶去。 路上行人拥挤,等到马车入城已是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丁宁在马车中转醒,只觉头昏脑涨,靠坐在马车内,用手指按压着眉角,几次作呕要吐,却又强行止住。 “公子再忍耐会儿,马上便能回府。”马夫憨厚道。 “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笑!”丁宁道。 “公子冤枉啊!我这笑脸可是天生的,即便我不笑,可还不是一副笑脸,这事要怪只能怪我爹娘,公子这不是为难我么?”车夫虽然憋屈却露出了一副笑脸。 丁宁看着车夫老韩脸上那憨傻笑容,漏风的门牙,忍住呕吐的冲动,道:“专心驾你的车,不要回头找我说话!” “得嘞!”老韩一声吆喝将马车速度又提了几分,不到半盏茶功夫,马车停在了一座府宅前。 老韩扶着丁宁刚下马车,远边急急冲来一骑,骑士一身戎装,背后插一杆黑旗,眨眼临近。 “闪开!延误军机者杀无赦!” 骑士来到府前利落下马,大声喊道:“家主何在?前线八百里加急!” 门前奴仆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走下车的那位年轻人,骑士一愣,早在来时他已注意到主仆两人,只不过见年轻人穿着普通,不似权贵,误以为是上门拜访的门客。 “公子,那人似乎是找你的。”老韩小声道。 丁宁横了一眼:“愣着干嘛?还不把人叫过来?这种事还需要我吩咐?做事越来越没眼力劲了。” 老车夫讪讪一笑,喊道:“兄弟这边。” 骑士闻声急步而来,单膝下跪,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高举过头顶,却闻到丁宁满身酒气,不禁皱眉。 丁宁接过信件拆开看了一眼,忽然闻到骑士身上的汗臭味,胃里再次翻江倒海,倾泻而出,吐得一塌糊涂,半跪在身前的骑士立刻遭殃。 骑士心中窝火至极,却因为身份的差距不得不强行忍住,却见丁宁将信丢弃一旁向府内走去,自顾自的说道:“哪个狗日的给老子开这种玩笑!我大哥可是武道九品,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举世无敌!” “敢谎报军情?非找出这人大卸八块不可!” 丁宁很少发怒,府中上下见得次数更少,此时见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竟没有一人敢上前询问缘由,只有老韩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笑着说道:“老汉我不识字,你帮我瞅瞅,这信上写了啥?” 骑士面露犹豫,八百里加急,这等机要是他能够触及的么? 老韩似乎看出了骑士心思,又道:“不就是一封信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再说了,我家公子都将信丢在了路边,你不帮我,我找别人去,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信上写了啥?” 骑士接过书信匆匆扫了一眼,突然呆坐原地,茫然若失。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写了些啥?” “山海侯战战死于风谷城!” “你说啥!上面真是这样写的!”老韩大惊失色,一把夺过骑士手中书信,几个踉跄跨过门槛,朝丁宁追去。 “公子!你赶紧醒醒酒!大公子他” 山海侯战死消息不胫而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长孙家的婚书 山海侯战死的消息在武曲城悄然传开,可朝廷方面却迟迟没有证实消息的来源,整座武曲城陷入了极度的忐忑中。 城中不少百姓聚集在丁府门前,期望能得到确切答案,希望这消息只不过是哪个混蛋胡乱编造出来的愚蠢谎言,然而丁府大门却始终紧闭,这无疑给武曲城百姓又增添了一份沉重。 丁宁此时坐在书房内证证出神,老仆韩刚则站在门前面容哀怮。 “公子吃些东西吧,大公子若是在世,也不希望你这么折腾自己,这都几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丁宁呆若木鸡,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般,直到一名下人惶恐的来到门前,丁宁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何事?”丁宁的声音有些嘶哑。 “禀公子,门外有客来访。” “就说公子有恙在身,不见。”老韩不适时宜的插嘴道。 那名下人对此见怪不怪,低声解释道:“那人自称来自长河郡长孙家,小的不敢做主,所以特来请示。” “长孙家?”老韩口中呢喃默念,只觉得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老韩豁然抬头看了丁宁一眼,猛然记起大公子两年前曾给公子定下一门亲事,而那家小姐正是复姓长孙,只是三年婚期未到,如今又在这个当口出现,难不成 老韩还未将心中猜测说出口,丁宁已是缓缓站起身,吩咐道:“请他进来。” 那名下人领命而去,老韩刚要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丁宁抬手制止。 “去帮我准备些饭菜,有些饿。” 老韩脸上一喜:“想吃些啥?我这就让厨子去做。” “叫花鸡。” “好嘞,那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做去。”老韩说完撒腿就朝自己所住的小院跑去,只不过刚跑出院子又折返了回来,在书房前的荷塘里摘去两片荷叶,憨傻一笑,漏出透风门牙。 丁宁缓步来到书房外,只是看着塘中游鱼再次发呆。 不多时,一名下人领着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跟前,这人五官端正,一身白衣,周身三尺有细风游弋却不沾衣,看到丁宁作揖行礼,笑道:“长河郡长孙南石见过丁公子。” 丁宁略微还礼,问道:“我们见过?” 长孙南石笑道:“公子或许记不得了,两年前你我曾在本家有过一面之缘。” 丁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淡然道:“先生长途跋涉肯定相当劳累,有事我们进屋慢慢详谈。” “那倒不必,在下是来要一样东西的,东西到手自然会马上离开。” 丁宁面色平静问道:“不知先生所要何物?” “婚书。” “你与我家小姐的婚书。” 丁宁沉吟片刻,问道:“长孙家要悔婚?” 长孙南石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笑意道:“只要拿回婚书,聘礼自然如数归还。” “长孙家好歹也是东煌豪门,如此行事,你就不怕遭人口舌?” 长孙南石闻言忽然阴恻恻笑道:“我长孙家自有法子让他们永远闭嘴,这点丁公子不必操心。” “我不答应。”丁宁平淡道。 长孙南石双眼微眯冷道:“我长孙家自然是愿意看到山海后活得长久一些,只不过天意如此,如今朝中的那几位大人已经在暗中出手,手伸向哪,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至于你?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连现在的爵位都保不住,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主动退婚,我长孙家保你爵位可以传承两代。” “这是威胁还是交易?”丁宁咧嘴一笑。 “你既可以看成是威胁也可以看做是一笔交易。”长孙南石笑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在我看来,你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想和我长孙家攀上关系,老实说,仅凭你现在的地位,真的不配,况且你无法修炼已是朝野上下众所周知的事实,或许你很委屈,但这改变不了你是废物的事实,接受现实,也许你会活得好一点。”长孙南石笑容依旧。 “你讲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我听不惯你说话的口气。”丁宁挑眉道。 “我与废物说话向来如此。”长孙南石收起笑容,面容平静,似乎正在阐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你现在似乎忘了这里不是你长孙家。”丁宁突然大笑道。 长孙南石突然心中一紧,警惕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尤其是院内阴影,阴沉道:“别不识抬举,你现在这样做只是在自取灭亡。” 长孙南石一语双关,在他看来,不论是丁宁拒绝退婚的决定,还是暗中调集府上客卿的举动,都无疑是在找死,只不过前者他的下场会很惨,后者他会死得更快。 “我提醒过你,你不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丁宁眼眉一凝,凶芒毕露。 话刚落音,长孙南石眼中有霜,身前细风陡然汇聚于掌心,隔空一掌探出,细风化为肉眼可见的银色虚爪直扑丁宁咽喉,速度之快,威势之强,犹如狮子搏兔。 只要杀了此子,不管府内有几品高手,也绝对不会再有人出手,至于后果,虽然很麻烦,但长孙家却有实力摆平。 在东煌王朝,没人敢独自面对三大世家其中任何一家的责难,更何况丁宁是个天生无法修炼的废物。 先前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谈话,不是出于身份地位,也不是因为丁宁如今的处境,而是真的出于他的习惯,丁宁的性命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人与蝼蚁讲话,自然会是居高临下,之所以没有收敛,是因为他相信东煌王朝没有几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能拦住他接下来的攻击,就算有也不可能恰巧出现在这里! 所以丁宁必死无疑。 虚爪顷刻临近,迅猛的势头带起一股罡风吹得丁宁长衫四摆,发絮凌乱,然而丁宁却没有动,甚至没有一丝反应,黑色双眸如同枯井一般凝望着长孙南石狰狞的面孔。 一道黑影在阴影中一掠而过,再次出现时,虚爪已然破碎,一柄漆黑如永夜的黑剑悬在了长孙南石的喉间。 “怎么可能?”长孙南石难以掩饰心中震惊,当他看到悬在咽喉间的黑剑后,立刻确定了这人身份,东煌王朝剑修不少,其中最快的一柄剑无疑是一柄黑剑。 “黑剑布离!” 与此同时,廊间走来一位布衣老者,双手插在袖中,脸上无悲无喜。 “乾坤袖孙田?” 见黑剑只是悬停,长孙南石立刻冷静了下来,眉间带着戏谑笑意,仿佛执剑人是他,悬剑于喉间的人则是丁宁。 “还不将剑拿开?” 丁宁摇头道:“我确实不会杀你,但你似乎有些误会,留你性命只是为了让你帮我捎句话,回去告诉你家宗主,婚约的事我自会亲自上门讨个说法。” 长孙南石冷笑道:“就凭你?” “断他四肢,留一口气送回长河郡。”丁宁冷道。 断了四肢便是断了修行道路,看过高处风景,还会流连于蝼蚁之间么?丁宁的这种做法不仅是羞辱,而是折磨。 “休想!” 长孙南石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暴喝一声,运转全身气力聚于掌心,一掌向自己额头拍去,事已至此,他不介意用自己的死来换取长孙家的怒火,将丁府上下烧得一干二净。 此时他已是全力出手,可他没有想到,黑剑的速度竟如此的快,快到他根本没看到黑剑,手臂已飞向了空中,断臂处血洒如柱,恰巧沾到了丁宁英俊的脸庞上。 丁宁勾着小指,抹去脸上一处血滴,凑在鼻下闻了闻,平淡道:“召集府中门客客卿,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决意 府中门客客卿足有百余人,有人暂居在府内,有人居住在城中,召集起来需要时间,趁着这个空当,丁宁径直朝府内的一座偏僻小院走去,刚步入院子便看到一堆柴火,老仆人则蹲在火堆旁愣愣出神。 丁宁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此时依旧在颤抖,四月的天气自然不会有多寒冷,也谈不上炎热,但他却和老韩一样蹲在了火堆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走心中的寒意。 修士境界如同登楼,从一品到九品,然而不管是何等修为境界的修士都能对他构成绝对的威胁,而将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老仆人似乎有所察觉,则头看了一眼,见丁宁身上的血渍尚未干透,吓得不轻,从地上跳起,惊慌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丁宁伸出双掌感受着火焰带来的温度。 “没事。” 老韩围着丁宁转了两圈,确认丁宁身上没有伤口后,终于松了口气,道:“公子你这血衣看着怪渗人的,要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丁宁突然笑了。 “你现在只是我府上的一名车夫,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做。” 老韩从怀里取出一条方巾,极为认真的擦拭着丁宁脸上血迹,小声嘀咕道:“想当年你哥俩的衣服不都是我用手搓的?” 丁宁意外的没有任何反抗,任凭老仆人用力的将脸上血迹擦拭干净,突然开口问道:“跟了我兄弟二人有多久了?” 老韩咧嘴一笑:“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管服侍好主子,有口饭吃便成,哪能记得这些。” “十三年。”丁宁道。 “过得真快。”老韩长叹,再次蹲坐下来,望着渐熄的柴火感慨万千,十三年,当年乖巧的男孩如今已是堂堂男儿,只会争强斗狠的少年如今已是贵为山海侯。 丁宁沉默,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紧握在手心,直到柴火熄灭,他终于松开拳头,将字条丢入炭中迅速化为一团火苗。 “公子战死,凶手不明。”字条上只有寥寥八个字。 早在两个月前,他便已经收到了大哥战死的消息,这封密信比起朝廷传来的消息更为可靠,只是两个月过去,他没有收到新的消息,这便意味着传递这封信件的人已经死了,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公子你这是?”老韩问道。 丁宁没有回答,指着眼前已经熄灭的柴火问道:“还没好么?我都快饿死了。” 老韩露出得意笑容,作为丁府上下唯一不需要看丁宁脸色的下人,老韩自认为不太会伺候人,不仅公子是这样说的,大公子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对这叫花鸡他可是有着相当的自信,兄弟两以前没少为了这个而吵架怄气。 刚刚跟随两人的时候,生活窘迫,为了能吃上一顿好的,没少在山野间乱窜,不过更多的时候为了图个方便,还是会选择偷人家的鸡,做了多少次偷鸡贼,已经记不得了,反正有点多,每次都是公子出谋划策,大公子出力,他在一旁望风。 至于他为什么不称公子为二公子,则是因为丁宁不喜欢二这个数字。 老韩用棍子扒开碳灰瞧了一眼,笑道:“还差点火候。” 丁宁不耐烦的白了一眼。 老韩欣然接受,突然问道:“你不会把那人给杀了吧?刚才遇到府上门客,我可是听过了,这长孙家可不简单,听说当朝皇后便是出自于长孙家,最好不要去招惹。” 丁宁嘻嘻一笑,道:“晚了。” “以前放任你兄弟两去招惹乡绅豪族,那是因为咱们浮萍无根,光脚的自然不怕穿靴的,况且那时有你大哥在,大不了拍拍屁股挪个地,如今你已是有家业的人了,你这不是等着别人来找上门吗?糊涂!” 老韩说话语气如同家中长辈,只是话一说完,如丧考妣,哭丧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丁宁似乎被老韩滑稽模样逗乐了,嬉笑道:“那长孙家可不只一位皇后,听说东煌王朝一共有十三位皇后出自于长孙家,如果朝廷是一座鼎,那么他长孙世家便是支撑这鼎的一条大腿,很粗很粗的那种。” 老仆人的脸更加难看了。 丁宁收起笑容,再次看了一眼碳灰起的小包:“还没好么?” 老仆人捡起一旁的细枝在小土包上扎了一个小洞,随后用鼻子嗅了嗅,咧嘴道:“我去屋里拿些作料和酒,等我回来就可以吃了。” 老韩反身小跑进院内屋子,拿了些碟碟罐罐,将一直舍不得喝压在箱底的老酒也取了出来,等他反身走到门口,发现丁宁已刨开土包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身上手上沾满了泥土也浑然没有在意,抱着肥鸡大快朵颐,抹得满嘴油腻,吃相难看,哪还有平日里偏偏公子的潇洒模样。 老韩来到丁宁身边坐下,放下盛有作料的碗碟,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递给了丁宁笑道:“来点?” 丁宁急急吞下口中食物,接过酒一饮而尽,爽朗笑道:“爽快。” 老仆人抿了小半口酒道:“蘸点作料味道更好,又没人和你抢,你急啥?” 丁宁撕下一块嫩肉丢入口中咀嚼,话语含糊不清:“我大哥什么事都可以让着我,唯独你做的这叫花鸡下手可不含糊,我要是不抢哪能吃的到?这不是已经养成习惯了。” 老仆人默然,将碗里的酒一口闷光,拿起酒坛再次将两只酒碗倒满,一位府中管事已悄然来到了两人身后。 “公子,门客已在堂中等候。” “我还是喜欢原味的,你慢吃。” 丁宁回头看了一眼,将肥鸡递给了老仆人,随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突然想起些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嘴上使劲的抹了一把,然后丢给了老仆人。 老韩打开一看,脸上一惊,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好些个字,中间还印着一个腥红方印,他虽斗大个字不识,但是见过官府的这印,只要盖上这玩意的东西绝不简单,刚要抬头询问,丁宁开口道:“收好了” 老仆人皱着眉头没有应声,瞥了眼公子那碗酒,小声嘀咕着:“公子今个到底是怎么了?不对劲啊?” 丁宁离开老韩的院子后,回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随后来到门客满坐的大堂,刚跨过门槛,陡然止步,扫了一眼在座的百余名门客客卿,突然潇洒笑道:“城中传言属实,我大哥,也就是那位山海侯的确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树倒猢狲散 堂内百余名门客客卿面面相觑,他们当中有武夫c有修士c有谋士c有方士,各自都有些本事,聚集在这里自然不是仅仅为了混口饭吃那么简单。 仅仅五年时间不到,山海侯便从周边诸国夺来二十一座城池,硬是让东煌王朝从七郡之地变成了八郡,而随着这些地区的逐渐稳定,朝廷也开始谋划解除其战时状态,恢复正常的统治。 空位很多,想得到位置的人更多,能在这里面说上话的自然也不少,但分量最重的无疑是山海侯,对于府内的武夫和谋士而言,依附于丁宁无疑是一种捷径,毕竟山海侯对弟弟的溺爱那是世人皆知。 至于追求虚无缥缈大道的修士和方士,同样有所谋求,修行也好,炼丹也罢,绝不是随便找一座渺无人烟的山林,打打坐,随便倒腾几下就能倒腾出来的。 修行本是逆世而争,既要靠机缘,也要靠家底,炼丹同样如此,就算炼制普通丹药,那也得耗费不少天材地宝,而丁宁则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其所需,因为朝廷将江陵郡最好的灵地分封给了他,其中产出自然属于丁宁。 至于这些人是如何看出朝廷分封给丁宁的两座山是江陵郡灵气最盛的两座,其中隐秘自然不会分享,大家心知肚明便好。 山海侯战死。 丁宁简单的一句话将在场的所有人之前的盘算搅烂,在座的门客客卿惊疑不定,在丁宁说出这么一句后,目光始终不曾从他身上移开,等待着后续,然而丁宁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反身离开,根本没有后续! 难道公子召集大家前来仅是为了证实城内的传言?难道不应该和他们商议一下今后的打算? 看着丁宁离去的背影,百余名门客客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其中仍有人不敢相信丁宁说所的话是真的,武道九境,武夫修炼到这种程度,无疑在东煌王朝属于顶尖的存在,近乎无敌,虽然还没有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程度,仅凭力道便可横行无忌,像他们这种境界停留在五c六境的修士,一拳足矣,至于大些个大宗师,依旧一拳足矣。 也没听说过邻国有武道天才横空出世啊?就算他们出动了那些个隐世不出的大修士,也不至于会战死,更何况作为三军统帅,山海侯肯定是坐镇中军,哪有亲自上阵搏杀的道理? 丁宁离开以后,坐在上座的两位客卿,面色阴沉,相视一眼,跟着就出了大堂,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布离和孙田面色阴沉的离开,其他人似乎从中咂摸出了味道,纷纷离座,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审视,少了几分亲近和善。 公子明里只说了一句话,证实了海山侯战死的消息,看似在告诉大家他的靠山没了,其实在提醒大家伙,他们的主子是他而不是侯爷,而按照朝廷的德性,明面上肯定不会对有所动作,毕竟功臣之后,但难保其他人不会暗地里使小动作,从中作梗,拿下那两座灵地。 至于公子为何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敲打,无非是想告诉他们,肉多僧少,想要继续留下来,光卖力气可不行,还需要拿出真本事,从今儿起府中再也不会养闲人。 没过多久,堂内门客客卿走得一干二净,不少人在走出大堂后仰天长叹,平日里看似荒唐无稽,倒是小瞧了这位主子。 门客客卿们心思百转,各自盘算着今后的打算,而丁宁则怡然的回到了书房,随便拿起一本书认真读了起来,不多时,守在门外的下人通报,一位门客求见。 对于这位出自于南亭郡谋士的请辞,丁宁既没有好言相劝,也没有处于礼貌的客道,简单几句话便打发了事,低头继续读书。 直到夜色已深,丁宁终于将手中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期间接见了三c四十位府中门客客卿,几乎清一色的谋士和武夫,对于他们而言,丁宁已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继续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 对待这些人,丁宁一个都没有出言挽留,甚至到了后来,干脆让下人问清楚来意,只要是来辞行的便让下人随便转告一声便可,连几句道别保重之类的话也懒得再说了。 丁宁看完手中薄书,闭眼揉了揉眉心,顺势伸了个懒腰,抬头发现一名布衣老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桌前。 “被修士惦记着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你觉得我说的对么?孙老。” “对于寻常人而言,确实不希望被一名修士时刻惦记着。”老者微笑道。 “你是来辞行的?”丁宁笑问道。 孙田点了点头,和善道:“在府上做了好几年客卿,有些想念七道山上的那几亩田了,临死前想回去看看。” “我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向我辞行的修士。”丁宁道。 “可公子见到我站在这里也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意外。”孙老笑道。 “还是孙老懂我。”丁宁说着将手中的“书”递给了老者。 老者眼中抹过一股异色,面色虽然平静,但接书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多谢公子!”老者难掩心中激动。 “谢个什么,我可是把你看作我的半个长辈,大哥说这本《一元经》可以让你在府上卖命十年,可如今他已经死了,说的话自然不用作数,既然孙老有心离开,倒不如送给您老,结个善缘。再说了,这本书我研读了一天,内容记下大致,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留在身边只能算是暴殄天物。” 老者将《一元经》收入袖中,笑呵呵道:“既然这样,老夫愿在府上再待些时日,否则这心里真的是有些过意不去。” “孙老,你这话里怎么有一股子酸味,你要走,我不拦,这《一元经》权当是晚辈送长辈的饯别礼,可你如果是真心想要留下,那这本修炼秘籍可不能当做礼物,按照我大哥的说法,你必须在我府上再待上七年,依我看,你在七道山上的那些田地肯定还要长出不少野草。” “那老夫就受之不恭了。”老者深深一拜。 丁宁没有接话,只是又伸了个懒腰,呵欠连连,站起身直径出了书房,空留老者迟迟不肯起身。 “有些累了,去休息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红衣之始 郡守府作为一郡之地的最高首府,几乎可以统筹所属地方的所有事宜,而作为一郡之地的最高权势者,除了由朝廷直接任免的县令c负责监察郡治的御史c负责统领驻军与管理治安的郡尉三者外,郡的其他官员均由郡守自行任免,实权不可谓不大。 江陵郡c长河郡c南亭郡由于不与邻国接壤所以不设郡尉,常驻军队也比起其他郡要少得多,服兵役的人自然也会大大减少,作为代价,三郡向朝廷所缴纳的粮食和税收要比其他郡更多,而三郡中江陵郡最为富饶。 江陵郡郡守府这几天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府上谋士和门客,频繁进出,神色焦急,唯有一处雅致院落显得格外安静,而在这院中唯一的一间古朴房间内,一位俊雅青年正慵懒的靠坐在床榻上,玩味的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火热。 俊雅青年对面坐着一位女子,神情冷漠,只是看着桌上的那柄属于她的青剑沉默不语,身上绑着的墨色细绳手法颇为讲究,既不会伤及皮肤,反而会将女子的身材体现的更加凹凸有致,仔细瞧去,墨绳表面有黑气悄然游走。 林晨邪魅一笑,身子向前倾斜,鼻尖抚过女子腰肢,划过高耸玉峰,停留在女子耳畔,表情颇为享受。 “没想到居然还是天生异香,啧啧,用三十枚“通宝”将你从王阳山那弄来似乎还不算太亏。” 女子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看着青剑不语。 林晨顺着女子的目光朝青剑看了一眼微笑道:“你是在想你爹为何不来救你?还是在想用那柄剑一剑刺死我?我劝你还是不用想了,以你现在五境修为根本挣脱不了我这锁灵绳,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伺候本公子开心才是。” 林晨抚过女子清冷的面庞,强行将她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笑道:“如果你能将本公子伺候舒服了,我可以考虑乃你为妾,向王阳山那小子讨来双修秘法,享尽鱼水之欢,当然我也可以承若放任你离开,如果你想做那青羊宫的宫主我一样可以办到,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女子仍旧不为所动。 “实话告诉你,是你爹,也就是那位青羊宫宫主将你卖给了王阳山,又被我买了回来,你猜猜你爹用了多少通宝便将你卖了?十五枚通宝而已。”林晨笑意更盛。 女子不由得微微一颤,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这位俊雅男子。 “修士又如何?境界比我高又如何?大道面前,这点父女情分根本不值一提,想要逆势而为,仅凭占据一方宝地远远不够,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在三年内连破两境,成为江陵郡最年轻的七境修士,但前提是你要成为我的玩物,如何?”林晨又道。 见女子没有说话,林晨开始拨弄女子青丝,脸上笑意不在,多了几分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 “换作是王阳山那小子站在这里,你已是生不如死,哪会像我这般浪费口舌。”林晨自言自语,没来由想起武曲城的另外一“霸”,突然笑道:“我倒是要感谢山海侯的那位弟弟,要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江陵郡有你这么一位尤物,你觉得我说得对么?楚妍淑。” 林晨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一手握住楚妍淑白皙秀颀的脖子,一手握向了一座高耸玉峰,骤然发力,将玉峰挤压得几乎变形,似乎又拔高了几分。 楚妍淑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潮红,无悲无喜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然而却被林晨敏锐的捕捉到了。 林晨不由分说,一巴掌甩去,楚妍淑整个身体向床榻倒去,使得床榻向内下陷不少,看起来似乎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 林晨欺身向前,正要再次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门外响起了一位男子的声音。 “公子,老爷回府了,让你去一趟。” “知道了。”林晨应了一声,眨眼间便恢复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仔细整理好衣衫,离开前还不忘对床榻上的楚妍淑报以礼貌的微笑。 林晨一路来到书房,房间内已有一位高大男子负手而立。 林晨见到高大男子,脚下步子放快了几分,刚要行礼,却被高大男子一巴掌拍到了脸上,林晨一个踉跄,但又很快止住,嘴角溢出鲜血,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反抗或是犹豫,再次来到高大男子面前行礼,可迎接他的却还是高大男子的手掌,只不过林晨这次已经有了准备,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却没像先前那般移步,强行行了一礼。 “父亲。” “是谁给你的胆子将船开到东漓江江心的?如今府中上下为了这百年一见的灾害忙的不可开交,你倒还有心思玩弄女人?”林炜冷道。 林晨没有抬头,眼角扫过父亲身旁的一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男子,眼中阴晴不定道:“赈灾事宜,我已制定出几套可行方案,具体流程由府中谋士来敲定,定然误不了大事,至于祭典的事” “够了!我是说过让你交好丁宁,可我没说过你可以放任随他胡来,你是不是认为既然他丁宁可以坏规矩,那么你也可以?” “儿子不敢!”林晨应声跪地。 林炜瞥了一眼身旁男子,随后那名男子退出了书房,直到这时,高大男子眼中才多了一丝温和。 “起来吧。” 林晨乖巧的站了起来,但仍旧不敢抬头。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还不把头抬起来?”高大男子叹了口气说道。 林晨抬起头,并没有抹去嘴角血迹,认真道:“这次的确是儿子做错了。” 林炜点头道:“李御史的弹劾已被我摆平,往后你可要多注意一些,至于交好丁宁的事,你以后也不用不必刻意为之了,顺其自然便可。” “难道城中的传言是真的?”林晨惊道。 “山海侯确实战死了,朝廷有意将其追封为江神,少则一月,多则两月,便会有消息,你提前做好准备,这件事便由你去做,如果你能将这事做得尽善尽美,就去煌城任职吧。”林炜道。 林晨眼中一亮,喜道:“父亲是说您已经打点好关系了?” 林炜笑道:“为了你这次能在京中任职,我可是掏光了咱家大半家底,机会只有一次,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儿子定不负父亲厚爱。”林晨收敛喜色,面容郑重,这才抹去嘴角血迹,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那位男子的声音。 “公子,丁宁求见。” “他来做什么?”林晨一愣,以往都是他和王阳山去找他,这还是丁宁头次造访郡守府,居然还是这个当口。 林晨正准备一口回绝,林炜却摇头道:“为官之道是一门与人打交道的学问,晨儿,从今天起你可要多学多看,见见也无妨,顺手送他几个人情也无妨,封神一事自然能有回报。” “儿子受教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东风来不来。 林晨离开书房,亲自将丁宁引进了自己的院落。 两人来到院中廊间坐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丁兄这可是你第一次来我府上吧?”林晨笑道。 “林兄没有记错。”丁宁客气道。 林晨苦笑道:“上次随你春游东漓江,我可是吃了好些苦头。” “放心,我次前来可不是让你陪我胡闹的,只是有件东西需要急着出手,想来想去这武曲城也只有你和王阳山可以帮我,不过我觉得你我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所以先来你边问问。”丁宁善解人意道。 “哦?你倒是可以说说看。”林晨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丁宁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本账本递给了林晨。 林晨挑眉接过账本,片刻之后,面容惊疑不定道:“这账目上写的出入明细可是你的那两座灵山?” 丁宁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林晨急急低下头再次仔细查看,突然恍然大悟般抬头问道:“你是要卖这两座山?” “正是。”丁宁点头道。 “糊涂。”林晨几乎脱口而出,在他看来,如今山海侯战死,丁宁朝廷中便没了靠山,只剩下手中那两座东煌王朝最好的十几块灵地之一的山头,为了争夺这两座山头,往后的日子肯定要遭到各方为难,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将这两座山牢牢握在手中。 这两座灵山无疑是最后也是最大的家底,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保住,即便最后实在保不了,那也要尽量拖延,也许有朝一日可以成为翻身的底牌,捏在手中一天,便有一天进账,府中那些修士也不会轻易离去。 “抱歉,是我失礼了。”林晨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丁宁也没在意,笑道:“哪里的话,林兄这不是在为我着想么,只不过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有些出入。” “怎么说?”林晨问道。 “我大哥战死,这两座山肯定保不住,倒不如主动让出来,得到的好处足以让我后半辈子活得很自在,再加上我大哥当年也得罪过不少人,一旦他们得知我大哥身死的消息,难保不会来寻仇,想想便觉得麻烦。” “明哲保身?”林晨试探问道。 丁宁无奈摇头道:“匹夫怀璧,罪也。” “那你打算卖多少?” “五百枚通宝,你觉得如何?”丁宁笑问道。 林晨一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不是丁宁提出的价格高得离谱,反而却是低得吓人,刚才他看过账目,光是那两座山每年产出的天材地宝便可有一百五十枚通宝左右的收入,按照他的估算,最起码也值一千五百枚通宝。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占便宜么?如果能以这种价格将两座山拿到手,三年便能回本,更关键的是那些修士想要在山中修行就必须成为府内客卿,这才是真正的财富。 林晨心中燥热难耐,但掩饰得极好,为难道:“如今临海几县遭灾,正是用钱的地方,而五百枚通宝又不是小数目,可否容我考虑一下。” “这是自然。” 丁宁微微一笑,手上却不含糊,将账本给拿了回来。 林晨看在眼里,忽然叹了口气,咬牙道:“丁兄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来看待的。” 丁宁停下手中动作,微笑道:“既然是兄弟,那么我这忙你是一定得帮!” 林晨爽朗道:“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丁宁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两张地契。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免得我再跑一趟。” 林晨有些愣神,随后毫不犹豫地将丁宁领到库房管事那,在鉴定了那两张地契的真伪后,从库房里取出五百枚通宝交给了丁宁。 起初那名管事死活不愿意取钱,毕竟五百枚通宝已经可以算作林府小半家当,自然要谨慎再谨慎,直到看了丁宁手中地契,态度发生了重大改变,早早的便点清通宝数目,生怕丁宁反悔。 丁宁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完成交易后,林晨极为客气的将丁宁送了门口。 “林兄,这次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称,又何必这般客气,反倒显得生分了。” “那既然这样,那兄弟我还有件小事情你帮忙。”丁宁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何事?”林晨笑着应承道。 “其实我府上的那位孙老,在几天前已向我辞行,回七道山了,而那黑剑修士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去了长河郡,不瞒你说,没有了这两名客卿在身旁,我是浑身不自在,生怕仇家在这时找上门来,连去八珍楼喝酒都不敢。”丁宁解释道。 “丁兄那你是想?”林晨问道。 “也没多大点事,只是想找你借个人,时间也不多,也就几天。”丁宁笑道。 “你要借谁?”林晨又问。 “自然是你身边的那名扈从,没办法,修为境界太低的,我是真的很难放心。”丁宁道。 林晨只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多大点事,我明天便让他去你府上。” “兄弟之间不言谢,这就告辞了。”丁宁拱手一拜别,潇洒离去。 “丁兄慢走。” 丁宁大步朝老韩驾驶的马车走去,老仆人见自家公子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简直比在街上捡了钱还要开心,不禁有些好奇道:“公子啥事这么开心啊?” 丁宁跳上马车笑道:“先离开郡守府,我再告诉你。” 老韩应了一声,很快便驶离了郡守府所在的那条大街,随后放慢了车速,回头憨傻一笑,见丁宁从袋中取出一枚“铜板”抛了过来,赶紧伸手接住。 老仆人将“铜板”拿在手中仔细的瞅了瞅,这东西和普通的铜板外形差不多,只不过色泽更接近于暗金,上面还刻印有文字。 “这是啥子?”老韩问道。 “钱,而且是很值钱很值钱的那种钱。”丁宁笑答道。 老仆人不以为然,撇嘴道:“这不就和咱用的铜板差不多,能有多值钱?” “你那手中的“铜板”叫做通宝,正面印有天元通宝,反面则刻着乾坤共证,说出来吓死你,就这么一枚通宝这可折算成一千两银子,而且就算你有银子也不一定能换成通宝,所以兑换价格往往会更高。” “我的乖乖!” 丁宁话一出口,老仆人果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捧着那枚通宝递还给丁宁。 看着老仆人滑稽模样,丁宁哈哈大笑,并没有将那枚通宝收起来,卷起老韩手掌笑道:“公子心情好,赏你了。” 老仆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左右挣扎了一下,这才小心收好,问道:“公子,今儿遇到了啥好事?和我说道说道,让我也高兴一下?” “好事到是没有,麻烦事倒是省去一件,我刚才在郡守府将我封地的那两座山卖给了林晨那小子,你猜猜卖了多少?” “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能猜得出来?” “五百枚通宝,也就是五十万两银子。” 老仆人惊得合不拢嘴,露出一颗缺失的门牙,惊道:“我知道咱们府上有钱可没想居然有这么有钱,这么多钱我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通宝一般不会在世面上流通,方便修士之间的交易,赏你的那枚钱,你可要收好,只能在救急的时候拿出来用。” “得嘞,不过公子你把封地卖了有啥可高兴的,要我说,这世上可没有将土地揣在兜里最实在的了,这才叫踏实。” 丁宁摇头道:“不是我不想留着,只是我留不住罢了,不出两月,我的这两座山可要成为烫手山芋喽,林晨以为捡了个天大的便宜,那也得看他有没有本事拿,更要看那位郡守大人压不压得住,依我看,悬。” “抖掉了包袱确实是件好事,可公子你将封地给卖了,那府中的那些门客客卿怎么办?这样下去只能是坐吃山空了!”老韩小声道。 丁宁没有接话,只是吩咐老仆人专心驾车,有些话可以对老仆人说,有些话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比如这次交易的目地,其实不为了卖那两座山头,而是为了向郡守府借一个人。 丁宁拨开车帘,看着街道上来往路人,细细低语,微不可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不过你这东风到底来还是不来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来了 丁宁回到府上立刻召集了几名管事,一番商议后,当天便有人看到不少府中下人带着行囊从丁府离开。 此后丁宁一直待在书房,直到第二天正午才露面,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在一名客卿的陪同下乘上了马车。 当这名客卿得知丁宁让他担任护卫时,起先有些惊讶,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如今孙老离开,而布离则去了长河郡,虽然府上还有其他六境修士,但作为六境剑修,杀力比起气修要更强。 自从孙田和布离入府做了客卿,便一直担任公子的护卫,关系比起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客卿毫无疑问要更近一些,而公子对于救过他性命的人一向都不吝啬,两人曾多次救下公子性命,事后赏赐给两人的物件,府中上下修士没有一人不眼红,只不过近一年来,寻仇的人却越来越少。 如今孙田离开,或许公子是想让他来顶替孙老的位置?想到这里,这名客卿将丁宁送上马车后,开始认真警戒,而马车则一路来到了八珍楼,刚一靠近,酒楼伙计便殷勤的上前向老韩打了声招呼,显然已经相熟。 老仆人咧嘴一笑:“公子说了,照旧。” 酒楼伙计笑着离去,而丁宁则一路上了二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张清理得极为干净的矮桌前跪坐了下来。 八珍宝一共有四层,但只有二楼并未修筑外墙,只用低矮的木栏围住,木栏上方则挂着竹帘。 此时竹帘已被卷起,街上景致和来来往行人一览无余。 那名客卿一路陪同,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趁着走路的空当,已将一c二楼的食客扫了个遍,将那些随身携带兵器的人样貌和位置暗中记下。 不多时,酒楼伙计便将“八珍”上齐,还摆了上一坛子成年佳酿。 丁宁撕开酒封,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后一饮而尽,夹了几筷子鹿筋,突然放下筷子,对着一旁的老仆人招了招手。 老韩嘿嘿一笑,同样坐了下来,善解人意的替丁宁倒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道:“一个人喝酒的确没意思。” “喝你的酒,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居然可以遇到我这样的好主子。”丁宁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至始至终也没有看那位客卿一眼。 站在一旁的男子抱剑而立,对此视而不见,时刻留意着楼内食客动向,他们这些所谓的客卿,只不过是客气的称呼而已,实则和府内的下人无异。除了那位来自七道山的孙姓老者,府中修士几乎都是无门无派的山野散修。 就拿他来说,如今修为已是到达了六境,本可以炼制一柄本命飞剑,可奈何囊中羞涩,再加上一直遇不到机缘,又不想拼了性命去争夺,就只能屈居于丁府,辛苦几年,说不定可以攒够购买材料的钱。 一坛酒下肚,丁宁眼中开始变得朦胧,抱剑男子忽然微微皱眉,他突然感受到一桌食客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那位俊逸男子身上。 抱剑男子目光冷冽,朝那几名食客扫了一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然而那几人却并没有因为这眼警告而有所收敛,其中一名衣着华贵的青年灌下一口酒,壮着胆子,站起身对着丁宁遥遥作揖,朗声道:“敢问丁公子,城中盛传侯爷战死可是事实?” 话一出口,满堂聚惊,楼内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将目光投向了丁宁,原来他便是山海侯的那位弟弟? 山海侯战功赫赫,在尚武的东煌王朝极受追捧,尤其是江陵百姓,对这位出自于本地的侯爷有着特殊的感情,与外乡人喝酒聊天,总会向人吹嘘自己与那位侯爷如何如何,哪怕只是远远瞧见一眼,也能说得两人之间有着眼神交流似乎的,经常被人嗤之以鼻,但言语中的骄傲却显露无疑。 此时八珍楼二楼几乎满座,在这位青年人开口后,又有人相继询问。 “侯爷盖世无双,自然不会战死,传出这等流言的人也实在可恨之极,还望公子能够当面澄清。” “还望公子能够澄清。” 二楼食客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神色激动,而楼上的动静,立刻引来了街上行人的驻足,其中不少人也认出了丁宁,半盏茶的功夫,楼上楼下便聚集了百余人,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闷头喝酒的俊逸男子身上。 抱剑男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以他的能耐,将在场所有人在一盏茶功夫内清理干净并不是难事,可事后肯定会遭到执命司的追杀,所以他不能主动出手,可如果待会这些人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杀人事小,只怕惊动了公子,事后怪罪下来,以后担任护卫的差事肯定保不住。 想到这里,抱剑男子心中有些烦躁,以公子的身家,明明可以坐在顶楼独自风花雪月,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出现,可偏偏 “公子,要不咱们先回府吧?”老仆人见情况不对小声劝道,然而丁宁却茫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得,又喝高了。”老韩小声嘀咕,起身去扶,打算趁着八珍楼还没被围得水泄不通,赶紧走人。 然而,人是扶起来了,老仆人却被丁宁一把推开,老韩有些懵,丁宁从小体弱,力气甚至比不上一般村妇,也不知道他这力气是从哪来的。 丁宁看着众人痴痴笑着,眼中突然透着几丝疯狂,癫狂道:“我大哥确实是死了,但却不是战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尽管丁宁亲口承认,但仍有不少人不敢相信。 “敢问公子如何证明你刚才说的话不是一句玩笑话?”有人问道。 丁宁冷笑不止:“我会拿我大哥的生死开玩笑么?我府上还存有那封军中急报,更何况我与大哥一向有密信来往,如今我已有三个多月没有收到来信了!” 众人心中一沉,面色难看至极,有人仰面长叹,只有极少数人不为所动,其中有人厉声质问:“公子刚才说侯爷不是战死的?” “不错。” “那侯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丁宁面露挣扎,猛然灌下一口烈酒:“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也不隐瞒,密信中确实有所提及” 丁宁话还没说完,身旁抱剑男子手中剑已出鞘,与此同时,一柄利剑冲破三楼地板,一道人影随后而至,如飞瀑落潭,以雷霆灌顶之势直取丁宁头颅。 “公子小心。” 抱剑男子早已转身,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用力抓住丁宁手臂一扯,手中长剑似有金麟荡漾,发出熠熠神辉,剑身陡然一横,以剑作杖朝上拍去。 两剑轰然相撞,一触即离,发出一声刺人耳鼓的金鸣,距离极近的老仆人立刻遭殃,不仅被吓得不轻,双耳更是被震得鲜血直流。 丁宁同样好不到哪去,双耳有鲜血溢出,五脏六腑也同样受到震动,一口闷血直冲咽喉,虽然被他极力咽下,可还是从嘴角流出些许,然而他的反应却与老仆人截然相反,眼中不再朦胧,反倒清亮无比,更是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把你引出来可真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碗中酒,八门锁。 抱剑男子这一剑大势力沉,竟将那名刺客原路拍回了三楼,直到这时,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后退去。 那名刺客一击之后并没有退,呵出一口罡气,绕身游走,最后聚集在脚尖上,随着他脚尖轻点,四楼地板直接化为齑粉,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再次朝下递出一剑。 抱剑男子扫了一眼丁宁,见他并无大碍,神色凝重的看向了那名刺客,此人境界比他只高不低,不过他正好走的是刚正的霸道路数,在正面硬撼的情况下,这人绝对是在自己找死。 只见他深吸了口气,手中长剑表面有金色气体凝聚,抬剑向上撩去,打算一剑劈死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眼见两剑便要再次杀到一起,刺客袖中骤然冲出一柄飞剑,仅有半尺长短,形如冰锥,刚一现身便让空气为之一凝,散出摄人心魂的寒气。 “本命飞剑?” 抱剑男子大吃一惊,本命飞剑杀力极重,威力极强,是公认的事实,但孕育剑胚,温养成灵,却需要大量异常珍稀的材料以及时间,以至于一般剑修基本上各个都是穷鬼,本命飞剑虽然强悍,但是耗费之巨也同样难以想象。 说时迟,那时快。 抱剑男子本想临时变招,可飞剑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动作,索性将心一横,长剑上的剑气又凝实了几分,只要挡下这一击,这名刺客必死无疑,而他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这柄飞剑纳为己有,不管是重新炼化还是换成练剑材料都是一比不小的横财。 富贵险中求! 抱剑男子面露狂热,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柄本命飞剑轻轻松松的便破开了缠绕在他长剑上的剑气,好像一把锋锐的匕首捅穿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一般。 下一瞬,他的脑颅上便被开了个洞,还没等他倒下,飞剑已从他头颅中冲出,直奔丁宁而去,刺客手中利剑紧随其后。 在众人看来,丁宁已是必死之局,心情顿时无比复杂,他们厌恶丁宁,倒不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到处祸害城中百姓,只是怒其不争摆了,如果丁宁能以朝廷官吏造福一方,一兄一弟,文治武功,必然可以成为整个东煌王朝的佳话。 这些食客有人叹息,也有人不愿去看,只是没人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将手中的酒倒向了地面,另一只手屈指连弹,一连弹出四滴,后发先至,其中两滴点在飞剑上,在剑身表面泛起阵阵涟漪,随后飞剑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向楼外激荡射去,剩余两滴,一滴点在刺客剑尖将剑直接压弯,最后崩断,一滴直刺眉心。 这名刺客反应不俗,在空中强行扭身翻转,使得身体稍稍偏移,只让水滴贯穿了肩头,整个人也借着水滴的巨大力道向楼外滚去。 身在半空的刺客无地立足,眼看便要落下,先前被撞开的那柄飞剑,原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调头飞驰,接住刺客后,急速远遁而去。 丁宁朝二楼食客这边看了一眼,冷道:“留活口。” 二楼食客面面相觑,这时,曾出现在郡守府上的那名相貌普通的男子端着酒碗走了出来,双指沾酒洒向空中。 武曲城骄阳当空却无端飘起了毛毛细雨,诡异至极,当街孩童瞪大了眼睛朝天上望着,也没瞧见哪里有云,怎么会来的雨?然后他们便看见一位剑仙在头上疾驰而过,只不过有些摇摇晃晃,摇摇欲坠。 御剑男子吐出一口鲜血暗自叫苦,这诡异的细雨淋在身上竟然可以让他体内真气如同沸腾般,在各处气府内横冲直撞,要不是本命飞剑颇有灵性,仅用意念可以操控,恐怕只能束手待毙,暗藏在二楼的那人实在恐怖! 八珍楼内,丁宁艰难的站起身,朝端酒男子微微下拜,道:“还请先生将那名刺客生擒,这对我很重要。” 那人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轻点碗中酒水,以酒水墨,以指为笔,抬手在身前凌空画符,水痕在空气中凝聚,一笔画就,一道晦涩难明的古朴符箓立刻显现,但男子并没有就此停下,一口气在身前画了八道符箓。 “去。” 男子轻吹一口气,符箓遁入虚空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符箓已经来到了城头,八枚符箓放大了无数倍,各置一方,两两相靠,竟是将整个武曲城围在了里面。 “收。” 男子再吐出一字,八枚符箓开始缩小,向城内挤压而来,符箓形态如光影,直接透过城中建筑和行人并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城中百姓看到如天幕一般的水色符箓朝这边挤压过来,吓得慌忙四散,街上一时间空空如也,而那名刺客则一个翻身跃下飞剑,猛然吸了口气,闭上双眼,开始强行压制体内四处乱蹿真气,与此同时,他的七窍开始向外淌血,周身五尺骤然刮起龙卷罡风。 符箓临近,刺客七窍中流出的血开始由红色逐渐变为了黑色,龙卷罡风内里似有妖鬼怒嚎,正在逐渐缩小,最后凝聚那柄断剑上。 “鬼枭。” 刺客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开始助跑,冲刺,断剑笔直向前,而他那柄本命飞剑更是发出璀璨流光,一马当先朝符箓冲杀过去。 飞剑寒芒刺在符箓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悄然无声的便破开了一道口子。 刺客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断剑紧接其后,正要一鼓作气破开符箓牢笼逃出生天,却没想到那道口子竟在一刹那恢复如初,断剑刺在符箓上面犹如刺进了泥潭,缠绕在断剑上的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符箓吞噬的一干二净,随后八枚符箓一同向他压了下来,虽没感觉到任何重量,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符箓再度缩小,最后化为了八条透明锁链将这名刺客镇压在地。 此时,曾出现在郡守身旁的那位男子已经端着酒碗来到了丁宁身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眉头细不可查的微微皱了一下。 丁宁注意到这个细节问道:“情况如何?” 男子依旧没有说话,再次在碗中一点,酒碗内泛起波纹涟漪,与此同时,两人身下也有涟漪四荡,随后两人的身影便沉入了涟漪中,再次显现时,人已是来到了那名刺客身旁。 丁宁二话不说,伸手放在刺客鼻口前,发现没了气息,又不死心的按住了刺客的脖子,这才确定这人的确已经死了。 丁宁的脸色很难看。 突然,那柄四处盘旋的无主飞剑,见到丁宁动作,陡然向他激射而来,却被一旁的男子大手死死拿捏住。 “见你已开灵智才放你一条生路,如此不知好歹。”男子厉声道。 然而那柄飞剑依旧奋力挣扎,不肯有半分屈服,男子眼中一冷,将碗中剩余的酒水倒在了飞剑上,一股青烟从剑内逸出,似有哀嚎,归于天地,最后飞剑变成一具死物栽倒在地。 丁宁对此不管不问,在刺客身上不停翻找可以证明这人身份的物件,然而却一无所获,最后捡起了那柄本命飞剑,仔细打量。 “是服毒自杀的,至于哪种毒丹,我也不清楚。”男子点头致歉道。 “先生可曾看出这柄飞剑的材料出自何处?”丁宁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来自东煌王朝,应该出自北边。” “北边?”丁宁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官府的人马很快便赶了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执命司的人,然而等到他们到达现场时,那名刺客的尸体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只剩下几根骨渣。 尽管如此,执命司的还是将剩余的部分带回以便备案,朝廷对修士的控制犹在江湖武夫之上,尤其不许修士以武乱禁刺杀朝廷官员的行为,所以对于这类事情一向一丝不苟。 作为这场风波的主角,丁宁与那位执命司的修士打了声招呼后,独自一人回到府内,命人去八珍楼将老仆人接了回来,随后他便进了书房。 丁宁坐在椅子上,将飞剑搁置在一旁,拿起了毛笔,在纸上画了一横,开始复盘他这几个月以来的谋划。 早在那封军中急信之前的两个月,他便收到了大哥的死讯,只不过寥寥八字疑点实在太多,作为一方领军统帅,战死沙场的几率极低,更何况大哥并不是儒帅,而是货真价实的武道九品武夫。 就像他收到那封军中急信后说的那些话一样,放眼诸国几乎难有敌手,即便被九境修士围攻,也绝对不会没有半点动静,更不会连死因也查不到,所以大哥的死绝不简单。 一个月后,当他没能等来密信后续,决定不再等待。 凶手在暗,他在明,想要追查真凶就只有引蛇出洞,让其自行现身,可拿什么作为诱饵? 丁宁本来毫无头绪,而那名谋士作为大哥身旁的唯一亲信,没有理由不传递后续的消息,恐怕在调查死因时被人灭口,这就意味着有人不希望看到更多的人知晓山海侯的死因,这便是那跟线头。 所以丁宁开了一场赌局,赌定背后的那些人已经知道密信的事情,但并不知道传递的消息有多少,至于如何将人请到赌桌上,他可是下足了功夫。 横船东漓江,做出对先人大不敬的行为,荒唐的行径无疑将整个东煌王朝的视线聚焦在了他这里,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人自然也看得到。 隔三差五去八珍楼喝酒,所选的座位人多眼杂,有利于刺杀。 “无意”透露大哥死讯,时常在八珍楼露面,都是为今日这一幕做准备。 向府中门客客卿言明山海侯身死的消息,看似在敲打,实则只不过想简单直接的遣散府中修士,不管孙田和布离是否选择离开,他都会将两人暂时调离身旁,这样一来,无疑让这次刺杀降低了难度。 长孙家前来讨要婚书,废除长孙南石的修为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命布离送那人回长河郡,将他调离身旁的同时,更是为这次刺杀铺垫上了动机,事后不管成功与否,事后都可以嫁祸给长孙家。 孙田离开以后,府中便没有了高手坐镇,想要擒获刺客,他需要帮手,自从大哥死后他就没有打算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度过余生,变卖封地势在必行,之他所以找到林晨,自然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因为郡守府上的那名扈从是一名九境修士,贱卖封地,只不过是为了让林晨答应他那看起来无关痛痒的请求。 回到府中,遣散家丁,其中有一人表面上是家丁,实则是一名死士,将一则口信带给了那名扈从,所以在八珍楼二楼的食客中才会悄然藏匿了一位境界高超的修士。 到此,万事俱备,只是这鱼儿会不会上钩心里却没有底,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足以证明先前的所有猜测,而那封军中急信上没有提及死因,恐怕朝廷军方也很有可能牵扯其中。 丁宁放下手中毛笔,再次拿起飞剑,这时,门外多了一人身影,黑衣黑剑。 “我已将人送回长孙家,他们没有对我出手,府上那名修士我已让人厚葬。”布离躬身道。 “知道了。”丁宁平淡道。 黑衣男子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地。 丁宁瞟了一眼说道:“你是在怪我?放心,长孙家屹立数百年不倒做事极有分寸,此事自然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否则他们也不会放任你离开。” 布离抬起头,眼中波澜不惊,直视有些“陌生”的丁宁。 丁宁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将封地卖给了郡守府,所以你是来辞行的吧?也对,人为财死,毕竟修士也是人,可是你为何不开口说话?没关系的,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我可是比谁都懂!” 布离笑了,随后直起腰身笑道:“跟随公子这么些年,本以为已经将公子看透,可到头来发现错得有些离谱,说实话,公子才智在我之上。” 丁宁笑意更浓,将书桌上一本无名小册随手丢在了地上,笑道:“你布离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不过你这马屁可是拍得相当到位,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大哥的修炼心得么?为此,没少来我书房吧?只可惜你这人生性多疑,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将它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吧?” 布离收敛笑容,将地上的那本册子捡起,但并没有离去,而是当着丁宁的面翻了起来,脸色愈发冰冷。 “看来你有些失望。”丁宁冷笑道。 布离合上小册,面容阴沉,那位侯爷从军时仅是武道三品的小角色,短短十年不到突然成为了九境武道大宗师,世人在感慨这么一位绝世将才横空出世的同时,江湖上无不讶异于他的修炼速度。 布离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实际上他活了六十多载,在寻常百姓当中已属高龄,而那名孙姓老者的年纪更是超过了百岁,这便是修行带来的好处,可是他停留在八境已长达十年之久,一直苦于无法寻到破境契机。 八境修士在东煌王朝已是可以开宗立派,然而他却不满于现状,之所以以客卿的身份留在府中,为的就是那位侯爷留下的那本修炼心得,所谓一法通,万法皆通,兴许能从中找出一些破境方法。 然而,小册上的笔迹的的确确属于侯爷,但上面涉及到的修炼内容却极为肤浅,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我的确有些失望,但公子刚才也说了,在下生性多疑,所以我怀疑这本心得是假的。”布离冷道。 丁宁自然说的是实话,但是现在看来,不管他说什么,这位跟随了他多年的客卿是不会相信了。 丁宁咧嘴一笑,眼神玩味。 “你入府三年,曾五次将我从仇家手中救下,斩杀刺客二十三人,以至于近一年来府上清净了不少,但我似乎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赏赐给你的东西,你虽然看不上眼,折算成通宝,那可值不少钱,我虽然不能修炼,不是炼气士,但我的气量还是有的,潜入书房的事,我不怪罪你,说到底你我无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所以请你适可而止,拿了东西赶紧滚蛋。” 布离捧腹大笑,但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笑而无声。 笑罢,他将手中小册直接抛还给了丁宁,一举一动不再带有任何恭敬,摇头笑道:“回来之前,我去过很多地方,也打听过很多消息,除了知道你将那两座灵山变卖了以外,我还知道朝廷对你横船东漓江的事情很是不满,打算等到册封江神的事情过后,暗中削去你的爵位,却没想到你早早的便将那两座山给卖了,还挖了个大坑给林家那傻儿子,你手上应该还有不少通宝吧?” 丁宁微微色变。 布离笑容更盛道:“公子请放心,我一向对钱财不感兴趣,只要公子肯将“那件”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为难公子,更可以立下毒誓,答应替公子办三件事。” 丁宁一脸惊恐。 布离皱眉缓缓拔出黑剑,直指丁宁,冷道:“少给我装模作样,还不将东西交出来?” 既然被识破,继续装蒜下去也就没了意思。 丁宁摇头笑道:“没想到长孙家还算有点谋略,仅用一句话将你收买,反过来对付我。” “没错,我手上确实有那件东西,可是说实话,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天道宁论 布离口中的那件东西,丁宁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件东西有很多种称呼,有人说它和佛家说的的须弥芥子很像,所以将他称为须弥子,有人认为它可以收纳乾坤,所以将他称为阴阳柜,有人则简粗鄙的称其为储物袋,也有人叫它方寸物。 不论有多少种称呼,它们的功能几乎一样,在物体内部开辟出另一处空间,用于存放死物,唯一的区别便是开启的方法以及存放空间的大小。 这种东西极为少见,内部空间仅有书柜大小的方寸物便能卖到三千通宝,而丁宁身上这件外表是一枚铜钱,早年间无意得到的,用他大哥的原话来说就是,他将这辈子的狗屎运全部一次用了个干净。 如今这枚铜钱已被他用雪蜘的蛛丝做成的细绳,染成红色后,系在了手腕上,按照老家的习俗是可以辟邪去灾,但似乎并不灵验。 蛛丝凝结而成的细绳极为牢固,而且系的是一个死结,根本取不下来,如果强行取下只能先断了手腕。 布离朝丁宁缓步走来,用最缓慢的速度递出一剑,即便这样,身子孱弱的丁宁依旧躲不开,脑中不由得闪出屈服在死亡威胁下的念头,然而他却没有按照本能行事,看向布离的双眼愈发冷如寒铁。 于是布离不再继续放慢速度,而是改变了剑的运行轨迹,直取丁宁肩头,打算斩下一条手臂,用疼痛来让丁宁乖乖就范。 然而,他这一剑却斩在了空处,不仅如此,眼前的丁宁突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时,房间内的一处阴影中传出一声叹息。 “布老弟,此举有些过份了。” 身在黑暗中的布离双眉一拧,冷道:“这小子允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双倍给你,只要你收起乾坤袖,看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不杀你。” “布老弟,你这话说得老夫越听越觉得你没有是在与我商量,而且听起来很瞧不起人啊。”老者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笑,但他那张干枯的脸庞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而这人正是早先向丁宁辞行的孙田。 被困在乾坤袖中的布离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在身前凝成了一柄漆黑飞剑,径直朝空中一斩而去。 老者微微变色,看了丁宁一眼。 丁宁看也不看,拿起桌上毛笔,沾染了墨汁开始继续写字,不急不缓地吐出三个字:“死见尸。” 孙田人影瞬间模糊,一步便走出了书房。 丁宁再横出一笔,随后便是一撇一捺,这天字写得刚劲有力,极为方正。 天字过后是道字,用草书一笔写就,天道过后再写宁论二字。 “天道宁论”便是他名字的由来。 当丁宁停笔以后,老者再次步入了书房,只不过手上拎着一具尸体,此时的孙田气息有些不稳,面色看起来有些衰败,而他赖以出名的那对布袖已经大洞小洞破烂不堪。 孙田将布离的尸体丢在了地上,笑道:“费了好些力气和功夫,让公子见笑了。” 修士之间的战斗比起战场厮杀更为凶险,一旦出手便会将压箱底的东西直接给掏出来,瞬间分出生死,同为修士,修炼的路数千差万别,虽然有境界衡量实力,但真正的战力却看的是杀人手段。 修炼方向的不同便意味着杀人手段的千变万化,这与境界无关,天晓得对手能有多少种手段?一开始就拼尽全力,将未知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这才是保障自己性命最为有效的方法。 孙田一开始就使用出了乾坤袖,布离二话不说便祭出了本命飞剑,八珍楼上的那次刺杀,前后两剑便分出生死,都是这个道理。 用了四个字的功夫才将布离击杀,花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哪里的话,要不是孙老出手,恐怕我已经死在了布离剑下,哪敢噪舌。”丁宁摇头苦笑。 孙田自然不会相信丁宁这句恭维的话,松开抓住尸体的那只手,尸体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腰身略微前倾,拱手行礼。 丁宁会过意,将手伸进袖口,从铜钱中取出一本薄书直接抛给了孙田,老者仅是瞟了一眼便满意的将其收入袖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因为乾坤袖的关系,他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布离口中的那件东西便在丁宁的左臂上。 那日辞行,丁宁赠予他的《一元经》其实只有半部,他也是在拿回去后才发现的,但是在最后一页的下方,丁宁附上了得到后半部的条件。 乾坤一元,阴阳相济。 《一元经》分为阴阳上下两部,对于剑修或是其他炼气士而言,这本《一元经》实属鸡肋,但恰巧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秘经,他已感觉得到大限将至,不出十年便会坐化,可一旦能从这本秘经上找到破境机缘,境界达到九境,不仅可以增加寿元,更是可以让七道山在齐南郡一山独大,所以这本秘经他是势在必得。 “隐匿府内,击杀府内胆敢犯上作乱的客卿。” 看到丁宁提出的条件,他已大致猜出丁宁的打算,这一记后手,无非是想防止府内客卿修士突生贪念,毕竟丁宁并非修士,体质甚至连一般男子都不如,杀这样的人和踩死一只蚂蚁无异。 只是没有想到,首先站出来的居然是受到长孙家的怂恿的布离,不过这样也好,布离一死,府内的那些客卿们自然要掂量后果,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便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想到这里,孙田收起了杀掉丁宁的那一丝念头,能请动郡守府上的那人出手,难保不会对他有所防范,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布离。 “你这小子,倒是鬼得很。老夫活了百来岁,居然被你小子捏得死死的。”孙田暗叹,拎起布离的尸体准备离开。 “布离的那柄本命飞剑在哪?”丁宁突然问道。 “混小子,平日见你出手倒是挺大方的,临了,开始抠了?”老者心中一愣,击杀布离付出的代价不小,所得之物理所应当该归他所有,这是默认的规矩。 孙田皮笑肉不笑道:“修士厮杀,一出手便不会留手,他的那柄飞剑已被老夫毁去。” 剑修几乎将自己大半身价都砸在了本命飞剑上,自然不会轻易被毁去,这就使得飞剑本身就很值钱,孙田自然是在说谎。 丁宁心知肚明,本来只打算借来瞧瞧,与那刺客的那柄飞剑对比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推敲出些许端倪,没有想到孙老厚着脸不愿意,那便作罢。 “既然这样,那便当我没说,不过还请孙老在府上多待些时日,少则几天,多则半月,此地事宜便可了结。”丁宁平淡道。 孙田点了点头道:“无妨。” 老者突然叹了口气道:“如果实在走投无路,七道山下有间破屋,还有几亩田地,将就一下,还是可以安稳过日子的。” 丁宁闻言,神情肃穆,长揖行礼。 老者看也不看,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偷着乐呵 八珍楼的那场风波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郡城。 丁宁亲口承认侯爷身死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在那之后,武曲城陷入了沉默,大家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提不起劲,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酒楼的生意却异常火爆,只是内里没有传出欢声笑语,大家只是低头喝着闷酒。 半月后,朝廷公开山海侯的死讯,将其册封为东漓江江神,第二天,郡守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自发捐钱筹款,郡守大人笑着全部接下,并承诺不仅会在城北空出相当一部分土地建一座庙宇,还会再临江的各县各乡都修建神庙。 有了郡守大人的承诺,百姓们才肯离去,当天就有人看到不少能工巧匠进处于郡守府,城北也有不少丈量土地的官吏身影出没。 三天后,郡守府传出消息,修筑江神庙的事宜已准备妥当,只等朝廷的赦令到达便可破土开工。 在这小半月时间里,丁宁已将府中上下的门客客卿遣散得一干二净,虽然事情突然,但不管是府内下人还是门客客卿,丁宁都赠予了可观的财物,所以他们在离开时并没有多少怨言,而布离的死也足以震慑心存歹心的修士和武夫。 这一天,屋外的天色还未亮,丁宁便已经起身开始整理行装,在将几套换洗的衣物放进铜钱后,他向里面看了一眼,查看是否还有遗漏。 丈余的方形空间里,除了一些衣物以外还放了一些碎银子摞银票,还有六百多枚通宝,两本秘法,一本是淬炼体魄的武道秘法,一本是教人如何驱使飞剑的剑经,那柄形如冰锥的飞剑也静静地趟在里面。 丁宁撇了撇嘴,吹灭房内灯盏,推开房门,朝书房的方向了一眼,本来打算拿两本游记,想想还是算了,孤身一人上路,能不能安全走出江陵郡还很难说,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看那些。 丁宁没来由叹了口气,直接来到马厩,将其中一匹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枣马给牵了出来。 枣马打了一声响鼻,马厩内的阴暗处传来一阵沙沙的动静。 丁宁心头一紧,孙老已在两天前离开,如果这人是府上修士杀了个回马枪,他到是可以诈他一诈,可如果是许久不曾找上门的仇家,或是长孙家的人,那他多半凶多吉少。 至于会不会是“那些人”,丁宁丝毫不担心,那日刺杀风波已过月余,如今他大哥的死因依旧在武曲城百姓中是个迷,若他们有同伴依然待在城中,定然可以猜测出,他根本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掩盖山海侯的死因以及背后的目的,其实可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毕竟一个根本不知道内情的人,只能是个局外人,可如果不放心,再次派人灭口,反而会留下更多蛛丝马迹,这反倒是他希望看到的,所以近期绝不可能对他再次出手,至少在武曲城不会。 调集人手需要时间,谋划需要时间,更何况七境修士又不是街上白菜,一旦再次失败身死,即便是掌命司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代价。 七境修士又称为小宗师,整个东煌王朝人数不多,而九境的大宗师更是凤毛麟角。 只是瞬间,丁宁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手掌悄然划入袖中,将那刺客的本命飞剑握在了手中。 “公子?” 熟悉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出,丁宁收起飞剑,难掩脸上怒气。 “你大爷的!” 光线不足,丁宁看不清来人样貌,但不用看也猜得到老韩此时脸上的那副憨傻表情,想起来便更加来气:“你不在屋里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老仆人憨笑道:“蹲你。” “蹲我?”丁宁一愣。 “公子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那性子我最清楚不过,肯定要去找那些杀了大公子的人掰命,我想拦着你,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马厩这边侯着,可我也知道拦不住你,只希望公子不管去哪,不要嫌弃我不会伺候人,一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丁宁沉默不语。 老仆人从怀中取出那日丁宁随意交给他的那张带着官府大印的“纸”又道:“我向人打听清楚了,公子塞给我的这些田地可都是上好的肥田,我不敢要。” 丁宁冷道:“你不敢要,丢了便是。” “那哪成!” 丁宁叹了口气:“这次不比以前。” “怎么比不得,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腿脚还算利索。” “你以前不是时常念叨,等有了自己的田地,娶个婆娘,安稳过日子?”丁宁平淡道。 “陪大公子和公子走了一趟江湖,临了,觉得种地也实在没啥意思。” “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是个滋味,如果有一天我实在走不动了,公子你再给我几亩地,我觉得也不迟。” 丁宁没有说话,牵马离开马厩。 老仆人咧嘴一笑,快步跟了在后面,突然想起整理好的行囊还在马厩里,反身跑了回去,顺道将府中的那匹神俊宝马也牵了出来。 “鲜衣怒马,再踏江湖,有酒,有老仆,啧啧,怎么看都觉得像诗一样!”老韩自言自语的笑道,眼中满是憧憬。 “唉,只可惜公子从来都不喜欢这一套,到现在也没能做一回恶奴,真是好生无趣,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 老仆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琐碎的言语似乎让那匹神驹也有些听不下去,将头一甩,差点从老仆人手中挣脱。 “以前随着他哥俩在江湖上走了一遭,倒是远远瞧见过不少女侠仙子,只可惜那时的大公子还是穷小子一个,人家看不上眼。” “这次可不一样!” “马老弟,你说如果真让公子遇到了好姑娘,到时候他俩双宿双栖,而我又不会伺候人,到时候打发我回家种地,那可怎么办?” 仿佛得到回应一般,高大骏马咧了咧嘴,喷了老仆人一脸唾沫星子。 老韩抹了一把脸,没有任何恼怒,露出一颗漏风的门牙,自顾自的偷着乐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一个很无聊的地方 丁宁悄然离开,任由老仆人跟在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老仆人年岁已大,他希望老韩能够安度晚年,可既然他已经做出的选择,那么他也不会再劝,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老仆人真的走不动了,希望那时他还能活着为老韩购置几亩田地,仅此而已。 丁宁翻身上马,两人骑马来到城门口,表明身份以后,城门校尉并未阻拦,很快便为两人打开了城门。 按照朝廷律令,城门校尉本不应该为两人开门,但今日却是列外,哪怕郡守大人在场,也不得不为丁宁打开城门。 今日是朝廷赦令到达武曲城的日子,一同到来的,还有山海侯的棺木,作为山海侯唯一的家眷,丁宁想要迎棺,哪怕远在天边的皇帝陛下也会应允。 只不过当那名校尉目送主仆两人离开后,不禁摇了摇头,丁宁骑着一匹瘦马,反倒他的那位仆人却骑着一匹神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主仆,于是丁宁在江陵郡的荒唐事又多了一桩。 两人一路沿着东漓江向东走了二十多里,在老仆人终于忍不住要抱怨颠簸之苦时,丁宁终于不再前行,下马将缰绳交给老仆人,向路旁的一座小山包上走去。 老韩将两匹马系好,转头向小山包上看了一眼,发现山包上有座凉亭,眼睛一亮,立马小跑跟在了后头。 来到凉亭,老韩取出一张面饼,刚要坐下歇息,丁宁却问他带了酒没有。 老仆人板着脸从行囊取出酒囊递给丁宁,口中却喋喋不休,哪有一早上连饭都不吃就要喝酒的?这样下去迟早变成酒鬼! 丁宁没有喝酒,也没有坐在凉亭中歇息,而是拿着酒囊向凉亭背后走去。 老仆人啃了一口面饼,有些好奇,索性跟在了后面,在穿过几颗繁盛的树木后,他看到了一座坟,而丁宁似乎正在祭拜。 丁宁拜了几拜,将酒洒在了坟头,坟头有碑,碑上无字。 坟墓的主人名叫陈录,自从他受封爵位以后,此人便来到了他的府上,待了整整两年十一个月,是几名负责打理封地的客卿之一,期间小有贪墨。 丁宁对他谈不上喜恶,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两人之间仅是纯粹的雇佣关系,只是八珍楼那一战,这名剑修战死,让丁宁觉得有必要在临走前拜祭一下,所以他来了,没有供奉贡品,也没有准备香烛,如果老仆人没有跟在一旁,甚至连酒也不会有。 老仆人瞧了一眼,对于葬在这里的人,心中已有猜测,觉得有些无趣,回到凉亭开始休息,江陵郡多江河而少山,能在山头上立坟,能办到的人少之又少,桃山深处便有几座坟冢,生前皆是将相,哪怕富甲一方的豪绅也没有那个资格在山上立坟,哪怕只是一座山包。 在老韩看来,公子对这名修士算是仁至义尽,如果换作是他,他是绝对不会来看上一眼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山间散修同他这种背井离乡的人一样,死后都注定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有座坟头还不满足?要怪就自个怪本事太差,没能保住性命,想到这里,已经看淡了生死的老仆人突然悲从中来,见丁宁返回,问道:“公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给我立一座坟头,每逢过年清明给我烧些纸钱么?” 丁宁喝了一口酒,冷道:“我是你主子,又不是你儿子,想都别想。” 老仆人有些沮丧,心想要不入乡随俗,等到自己死后,让公子将自己沉入东漓江算了,虽然喂了江中鱼虾,但到了清明时节好歹有人给他颂念祭文不是? 老韩下意识朝东漓江看了一眼,似乎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刚要开口,却发现目力所及的江面上多了一抹黑影,仅是片刻,黑影便在眼中急速放大,竟是一艘巨大战船,船头以及船舷两侧覆有黑甲。 三十三艘黑甲战船首尾相连逆江而上,犹如一条气焰滔天的黑龙,威风禀禀,为首战船船头悬有王旗,以朱墨为底,书有一“煌”字,其身后立有七面白旗,迎风飘展,舰上兵士皆头系白巾。 老仆人眼眶瞬间湿润,抹着老泪问道:“公子,真的不去迎大公子的棺?” “你以为我哥会那副棺材里面?”丁宁反问道。 老仆人有些不解。 丁宁摇头道:“一副空棺材而已,如果我去了,恐怕半年之内都要被大哥封神一事拖住。” 半年时间足以让大哥身死背后的原因更加难以追寻,可以让仇家再次找上门来,长孙家也可以动用朝中关系让他寸步难行,卖给林家的那两座山头也有可能惨遭反悔,即便被他算无遗策的一一化解,但总体局面只会让他陷入被动,所以武曲城现在对他而言已是泥潭,早一步脱身,便多一步先机。 老仆人斜了一眼丁宁,显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在我家乡,人死讲究的是落叶归根,若是当今陛下通情达理,自然会将我哥的遗体送回家乡安葬。”丁宁道。 老韩想起丁宁受封爵位时的情形犹豫问道:“那位皇帝陛下能算得上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人?” 丁宁冷笑道:“自然算得,所以陛下会将我哥遗体送回老家安葬。” “老家?” 老仆人暗自惊讶,跟随哥俩十几年,两人似乎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家中情形,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和苦衷?想到这里老仆人更加伤心了,原来到头来,只有他一人是那鬼魂野鬼,已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丁宁摇头道。 “该上路了。”丁宁看了一眼江中“黑龙”,向山包下走去。 老韩收起半张没有啃完的面饼,紧紧跟在身后,将两匹马牵了过来,然而丁宁却没有接过老韩递过来那匹骏马缰绳,反倒主动拿走了枣马缰绳。 丁宁上马离开,老仆人对着马儿嘀咕道:“马弟,我算是看出来了,公子不仅嫌弃我,也挺嫌弃你的。” 高大骏马没有任何反应,似乎默认,只等老韩上了马背,还没坐稳,急急一段小跑冲刺,眨眼间便跟上了那匹枣红瘦马,无疑显示出了自己的能耐,害得老仆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丁宁嫌弃的看了一眼老韩。 老仆人咧嘴一笑,突然问道:“公子咱们这是去哪?” “回家。”丁宁平淡道。 “那公子的家又在哪?”老韩顺口问道。 “一个很无聊的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买刀(上) 主仆二人沿着东漓江向东而行,走了几天,找到一处渡口乘船渡江,随后俩人不在骑马而是换回了马车向北而行。 不是丁宁不想加快脚程,只是一人体力不济,一人又上了年纪,骑马赶路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丁宁算是想明白了,即便他们卯足了力气赶路,每日行程依旧相当有限,若是有人有心追赶,尤其是武夫修士,注定避不开,倒不如节省力气,即便发生了状况,到时候也有精力和体力来应对,所以主仆二人换了马车后,脚步虽然没有停下,但速度放慢了不少。 半月后,主仆二人来到了江陵郡与南亭郡的交界处,远远便能望见一座高入云雾的山岳。 当老仆人看见这座山岳后,只觉得这腰背愈发酸痛难忍,小声抱怨头几天在马背上颠簸把腰也伤了,大半月来急忙赶路也没好好歇息,抱怨完后,还不忘回头看看丁宁是何反应,见他只是望着泰安山沉默不语,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转而一脸讪笑,提议去山脚的小镇歇息两天再走。 丁宁点了点头,老仆人长舒了口气,笑呵呵地调转马头,向山下小镇驶去。 泰安山东镇赤海,北威渭河,山势挺拔,奇峰无数,有通天之势,捧日之姿,乃东煌王朝山岳之首,历任皇帝在登基前必须登山祭以五谷方可成就大统,帝王封禅,修祠建庙,文人墨客在山上留下名胜古迹墨宝无数,登山路三十里,每隔一两里便修筑有大小神庙,每隔十里建有大殿,仁煌殿建在山脚,玉煌殿建在山腰,飞煌则立在山顶。 最初时泰安山下并没有人烟,前来参拜游览的人多了,逐渐有人留下,定居在山脚,如今已经形成了一座小镇,所以镇上百姓不事农耕,以接待各地香客为业。 泰安山四季香客几乎络绎不绝,客栈旅店遍地,这也是老仆人为何提议要在山脚落脚的原因。 主仆二人很快在小镇上找了间客栈,要了两间房,可没过多久,老韩便敲响了丁宁的房门,说是腰背实在酸痛难忍,打算在镇上找间医馆,买些跌打药酒,实在没有,那便购置两个稍微厚实点的团蒲,问丁宁要不要去街上逛逛。 老仆人的心思,说是逛街,无非是想让他这个做主子的掏腰包付账而已,丁宁心知肚明,只不过此时离歇息的时辰还尚早,闲来无事便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街上几番询问以后,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医馆,跌打药酒不贵,只需几十个铜钱,只不过等两人买了药酒以后,掌柜的却又“善意”的提醒老仆人,光买药酒只能缓解疼痛,想要彻底去除还需要活络经脉,让药性渗入经脉。 老仆人回头偷偷看了一眼丁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他帮着推拿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转而又向掌柜的问了价格。 掌柜的笑着说需要一两银子,老仆人一听不禁咂舌,这他娘也忒贵了!不禁试探性的看向了丁宁。 丁宁眨了眨眼道:“看我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有钱,既然答应随我走这一遭,最后是生是死还很难说,如果真要是死了,我给你的那些田地自然也就没了,还不如趁早当了,拿在手上,走一路,花一路,免得最后便宜了别人。你那田地至少可以卖个百来两,再加上我给你的那枚通宝,放在偏隅的地方你可是算是大富人了,怎么这点钱还要我出?有点出息?” 老韩咧嘴,眯眼端详了丁宁好一会儿,确定这小子不是在故意激他,突然想起以前三人游荡江湖时,手中的钱都是由这小子看管的,那时生活困苦,能节省的地方自然要节省,导致那时的小丁宁恨不得将一颗铜钱掰成两半来用,说白了就是个小财迷,直到封爵以后,这才出手大气了不少。 老仆人没来由生出一股子豪气,当即就答应了下来,从怀中拿出一粒碎银子交给了掌柜的,他这些年其实攒了不少银子,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到头来很有可能便宜了别人,心痛啊!索性将一咬牙,花了便花了。 掌柜的笑呵呵接过银子,吆喝了一声,将老仆人请进了医馆内,期间不停拍着胸脯打包票。 丁宁在问清楚推拿需要半个时辰后,面无表情的离开,独自闲逛,相较于三年前,小镇并没有多少变化,道路两旁的店铺各式各样,丝毫不比武曲城最繁华的地带要差,各种小贩走卒,沿街吆喝,慕名前来的各地香客熙熙攘攘,走走停停。 丁宁走进一间书肆,店内多是临摹知名文豪在泰安上留下的墨宝,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山神画像,其中又以飞煌c玉煌c仁煌三座大殿中供奉的九位山神为主,按掌柜的说法,只要买上一副,然后去山上拜祭烧香,便可将话画中的神仙老爷请回家,可保全家身体安康,财源广进。 丁宁随意看了一下,任由掌柜的好说歹说,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了店铺,惹得掌柜一边喝水,一边在丁宁背后使劲翻着白眼。 刚出书肆,丁宁便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位贩卖糖葫芦的小贩打转,不由得童心大起,上前掏出几颗铜板买了三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瞎逛,只是逛着逛着不觉间走进了一条偏巷,正要往回走,却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端着一条板凳,坐在自家店铺门前。 男子神情专注,丝毫没有留意到丁宁的靠近,手中刻刀下在身前的半人多高的木雕上下笔如飞,在他身旁有位女童,约摸四五岁的样子,坐在小凳子上,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丁宁的脸庞,准确的来说是盯着丁宁吞入口中的糖葫芦。 “爹爹。”指着来人嘟着小嘴喊道。 男子这才注意到走到跟前的丁宁,立刻起身笑道:“公子若是对木雕感兴趣,大可到里面瞧瞧。” 丁宁歪着脑袋向店铺里扫了一眼,里面陈列着各种大小不一的木雕,大多是山上殿中神像,姿态虽有不同,但神态却如出一辙。 丁宁摇头问道:“铺子里的木雕都是出自你手?” 听到丁宁没有打算购买神像,男子有些失望,仍旧礼貌点头说道:“都是我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难不难?”丁宁突然问道。 男子不明其意:“你指的是什么?” “学你这门手艺难不难?”丁宁问道。 男子收起笑容上下打量了眼前俊逸青年一眼,见他穿着似乎是世家子弟。 “不好说,不瞒你说,我入行快十七年,雕刻出来的物件,尽有其形,神韵还是少了些,如果公子真的打算学这门手艺,从现在学起虽然还不算太晚,可成与不成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这和江湖武夫习拳习剑一个道理,好坏快慢还得看天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买刀(下) 丁宁咬下一颗山楂,自从离开武曲城后一直心神难安,静不下来,刚才见男子专心致志的神情,估摸着是因为无事可做才会如此,拱手道:“懂了,掌柜的大可宽心,在下自然不是为了糊口才想学这门手艺,只是临时起意,若掌柜方便,我想购置一两把趁手刻刀,价格贵些也无妨。” “那成,公子稍候,我这便去屋里去取。”男子爽朗一笑,空留女童在外边,似乎也不担心。 丁宁见女童五官精致如陶瓷,红扑扑的脸蛋,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手中的糖葫芦,咂摸着小嘴,煞是可爱,不由得想要逗弄一下。 丁宁蹲下身子笑道:“给你变个戏法?” 女童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俊逸青年,没有说话,乖巧的点了点头。 丁宁微微一笑,将剩余的那串糖葫芦藏入了袖中,随后摊开手,又袖子挽起,露出胳膊,糖葫芦在女童面前不翼而飞,本以为她会吃惊不小,没想到女童见糖葫芦没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眶泪水打转,差点就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好好的一串糖葫芦,你把它变没了干嘛!”女童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丁宁痛斥道,还气呼呼地将脑袋撇开,一副你是坏人,我不理你的模样。 那串糖葫芦自然是被丁宁收入了铜钱中,只是没有想到居然弄巧成拙,丁宁不由得一愣,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她,只好把袖子放下,将糖葫芦从袖中取了出来,递给了女童。 “给我的?”女童看见去而复返的糖葫芦就在眼前忍不住问道。 丁宁和善道:“我虽不敢说我是好人,但也没你想得那么坏。” 女童满脸狐疑,可山楂上那娇艳欲滴的红糖实在诱人,回头朝铺子里看了一眼,见爹爹还没回来,赶紧一把抓过竹签,在糖葫芦上舔了一口,这才对丁宁笑了笑:“能送我糖葫芦吃的都是好人,所以叔叔你是好人。” 丁宁哭笑不得,突然心口好像被灌入了一口凉气,豁然抬头。 异感只存在了一瞬,下一刻一切如常,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时,中年男子从店铺中走了出来,将手中鹿皮袋子摊开,露出内里十二把刻刀,每一把刻刀用粗布包裹仅留有刀尖部分暴露在外。 丁宁仅是扫了一眼,便觉得刀尖部分颇像江湖刀剑,不由得皱眉道:“掌柜的这些的刻刀可不像是用来刻木头的。” “年轻时候向往江湖上的游侠儿,后来学了这门手艺,便将刻刀弄成了“刀剑”,曾经倒是被师兄几个笑话过,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却也没多说什么,这么些年下来,我算是明白了,这门手艺用何种刀具其实都差不多,重要的是要用心,心诚,刻出来的物件才会有神韵。”中年男子笑着解释道。 丁宁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铜钱中的那柄飞剑似乎也可以用来当做刻刀使用,只可惜那飞剑材料特殊,拿出来实在有些扎眼,想到这里,丁宁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十二把刻刀,只按自己的喜好进行挑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长凳上,正是男子先前手中的那一把,越看越是喜欢。 “我觉得这把就挺好,不知道掌柜的可否割爱?”丁宁问道 中年男字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笑道:“可以的。” 丁宁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直接交到男子手中问道:“这些够不够?” 中年男子掂量着手中银两的分量,少说也得有五两,笑容满面道:“足够了。” 丁宁微微一笑,拿起那把刻刀,转头便离开了这条偏巷。 在他背影消失的那一刻,整条偏巷陡然消失在了街道上,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仅是一个眨眼,中年男子身上的布衣已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身古朴甲胄,腰间悬有一枚木制虎符,一双虎目只是看着丁宁离开的方向,脸色铁青。 一旁女童舔着糖葫芦上的红糖,瞥了男子一眼,笑嘻嘻道:“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要是觉得心疼那柄“封雷”,追上去杀了那人便是,既然是“无根之躯”,自然不会牵扯上轮回因果,也不算违背当初誓言。” 男子摇头苦笑道:“当初凭着一口气才走到今天,“封雷”送给谁其实都一样,我只是有些纳闷,这小子是如何安然活到今天的。” 女童将山楂上的红糖舔干净后,把山楂随口吐在地上,白了男子一眼:“活该,早知有今日,当初为何要立下那种道誓,你个败家男人!” 男子哈哈一笑:“虽然败家,可还不是有人喜欢?我说的对吗?夫人?” “呸!” 女童又吐出一颗山楂,刚要落地,男子微微张口,那颗山楂如同得到天神军令一般,自主飞进了男子口中,惹得女童狠狠瞪了一眼。 “无根便是生无来处,死无去处,那些胎死腹中的婴儿便是此类,可这小子不仅活下来了,而且还能拿到“封雷”,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男子微微皱眉问道:“难道此子本不是“无根之躯”?” “天道轮回有因果一说,无数人的因果串联在一起便有了气运,王朝有气运气数,人也有气运气数,大道之争本就是气运之争,修士夺他人气运,以抗天命,说来说去,就是看谁命更硬,看谁能争得“气”更多。” 女童又道:“知道白江儿和宋南庭么?” 男子点头道:“短短两百年便凝聚金丹,这修炼速度,啧啧,除了比不上中原五州那些个绝世妖孽,放眼这座天下能出其右的屈指可数。” “那你可知道他们皆是出自东池州东煌王朝?我有一位擅长望气的师姐曾远远见过其中一人,身上缠绕的紫金气运便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练气修仙,机缘不可或缺,别人需要百年或者更久时间才能得到的机缘,也许那人只用走在大街上便可捡到,这种人很可怕!也最可恨!” 男子肃然。 “东池州在这座天下的最东边,灵气本来比不得中原五州,而东煌王朝只不过是这东池洲三十多国中其中一国而已,弹丸之地,短短四百年能孕育出身容天道气运的人,而且不只一人,反而中原五洲没有出现一人,你说奇不奇怪?” 男子惊出一身冷汗:“夫人是说他们身上的气运不是孕育出来的?而是人为的?这可能吗?” 女童冷笑不已:“东煌王朝背后的独山宗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可如果发生在五百年前赤海上那一系列传言都是真的?再加上将那处秘境离他们最近,从时间上来看恰巧吻合。” 男子突然抬头向天外看了一眼道:“又有人到了。” 女童将最后一粒山楂上的红糖舔干净后,这才漫不经心道:“来的人的确有点多,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男子笑道:“人多可不是好事,夫人似乎不担心呢。” 女童丢掉竹签,从矮凳上跳了下来,鼓着粉红腮帮,噘着小嘴,皱着眉头,大眼一眨一眨,一副委屈模样:“爹爹!我想去独山看看!” 男子哈哈大笑,腰间虎符发出一道异光照在店铺门前,铺中雕像竟在此时“活”了过来,整齐列队,步入由异光开出的虚空之门。 “有我在,哪里都去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道人?圣人? 丁宁离开偏巷,将那柄刻刀放收好后,没有返回客栈,而是继续在镇上闲逛。 小镇不大,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镇上开设的店铺地带逛了个遍,也没看到其他感兴趣的物件,这才要返回客栈,却在道路旁看到了位算卦道人,不禁被他的举止给逗乐了,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只见老头儿双眼微闭,留着银白长须,皮肤微黑,看起来如同乡野农夫,身穿一件破旧道袍,四处打着补丁,正襟危坐在小凳上,手中幌子写着算卦二字,靠在肩头,身后还背着竹制书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算命的江湖术士,他以前遇见不少,也打过交道,初晓其中门道,想要客人乖乖掏腰包,首先得学会察言观色,但在那之前如何招揽顾客也是一门学问。 首先你得有身道袍,不新不旧最好,材质没有多大讲究,但一定要干净整洁,桌案c签竹c纸笔c都是必备,若还是没有顾客上门,大可以在有人路过摊位时,随便说上几句讳莫如深的玄妙话语,让人不经意联想到自己的境遇,一旦那人有心,自然会上前询问。 可这位老道士的装束实在不像诚心替人算卦的,哪怕在身前留个凳子也好,难道还打算让客人与你说话时蹲着不成?实在太不像话!至于装出来的那副清冷模样,看起来还算有些味道,可与相貌太不大调,反而显得有些生硬做作。 丁宁摇了摇头,难怪门前冷清,就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再枯坐十天半个月也同样无人问津。 丁宁收回目光,从老道人身旁缓缓走过,那老道士陡然睁开双眼,“噌”的一下起身,几个大步就拦在了丁宁身前。 “公子莫走。”老道人拱手笑道。 “道长有何事?”丁宁笑问。 “贫道见公子气宇不凡颇有眼缘,还请公子留步听我说上几句,可为公子消祸解灾造就功德。”道人笑道。 “道长好意我心领了,可在下不信神鬼之说,你便是说与我听,我也不会信,道长又何必多此一举?”丁宁不以为意,淡淡了回了一句,绕开道人继续前行,哪知老道人仍不死心,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再次追了上来。 “公子神爽气清,眼亮耳弥,定然生于大贵之族,再看公子额白颊红,嘴润鼻挺,福禄天享,若是练剑习拳机缘造化源源不断,若是入得庙堂,恐怕称王拜相也极有可能,只可惜阳寿将尽。”道人急忙道。 丁宁饶有兴致的问道:“道长会看面相?” 见丁宁停下脚步,老道人松了口气笑道:“不瞒公子,贫道与人算卦只会看相。” “那道长是如何看出在下命不久矣?”丁宁在笑,但眼中却带着冷意。 “我可没这么说,这不是有法子可以化解么!”道人急忙摆手道。 “哦?那你到是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出我时日不多的?”丁宁笑道。 老人讪讪道:“看相除了根据人的五官样貌,还有望气一说,一般人眉间只会生有一股云白生气,只有将死之人才孕有黑色死气,而公子眉间生死之气参半,并且还掺杂着一股将断未断的紫气。” “那这紫气又当何解?” “天道气运,是祥兆,公子可别小看那一丝紫气,有和没有,人生际遇天壤之别,古往今来能成就大事者,皆怀有此气。”道人解释道。 “道长你这说可太玄乎,听不太明白,你就直接了当的说说我该如何化解这死气,赏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想要化解其实并不难,只要那丝紫气不断,便可自行抵消死气,至于如何让那丝紫气不断,公子仅需谨记今后遇人待之以诚,若是得到喜爱物件,可要贴身保管好,多拿在手上把玩,天道气运玄而又玄,贫道也只敢说到这里。”道人道。 “多谢道长赐言。” 丁宁从怀中取出七八枚铜钱,眼看就要交到老道人手中,突然将手给收了回来,取回其中一半,将剩余的三枚再次递给了老道人,随后含笑点头离开。 老道人的这番话看似说了很多,可实际上说得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话,给他算卦钱,只是见他生意清淡,出于好意,取回一半,只是单纯的觉得给的有点多。 至于神鬼一说,丁宁多半还是相信的,虽没有亲眼见过山上神仙,但在府上曾见过不少修士,也从他们口中了解过不少,信但不全信。 老道人看得目瞪口呆,随后苦笑,没想到这后生看着锦衣鲜华,居然是个抠门的主,几颗铜钱也要计较! 接过铜钱后,老道人摇了摇头,转身返回摊位,将矮凳子放进回竹箱,朝大街的另一头走去,找到一家茶摊,向掌柜的要了两碗茶,付账时将丁宁给他的铜钱掏出两颗放在了桌上,自言自语道:“活着受罪,倒不如死了来得痛快,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其实都一样,看在你请我喝茶的份上,仙兵山的那柄封雷剑我不取走,留给你便是。” 老道人站起身向前随意踏出一步,身影从茶摊消失,矗立泰安山峰顶,眼中云雾迷绕,淡淡朝赤海某处看了一眼笑道:“七千年那场屠仙大战,我就纳闷怎么就找不到你的尸身,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个角落,嘿,你还真把圣人当作是瞎子啦?” 丁宁回到客栈要了些酒菜,酒足饭饱后回到房间歇息,只是在入睡之前将那柄刻刀从铜钱中取了出来,没有拆开包裹在上面的粗布,拿在手中把玩。 自从离开武曲城,丁宁一直心神难宁,很多事都静不下心想明白,逛街散心,买下刻刀自然不是为了学门手艺,只是想着专心致志的做某件事,或许可以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至于这件事是下棋练字,还是学琴作画,其实都无所谓。 买下刻刀,除了被那中年男子雕木时的专注神情吸引,还有其他原因。 早些年游荡江湖,生活过得贫苦,哥俩私下没少谈论将来做哪些营生,大哥总说自己要混出个人样,以后见到任何人都可以挺着腰杆说话。 丁宁自知身体孱弱,干不了力气活,想着长大了应该可以做一名账房先生或者一名匠人,花匠最好,刻花篆字的木匠也还行,最不济也能做一名书匠,替人代笔家书。 大哥总喜欢拿这事嘲笑他,说他没点出息,干脆在家待着,求神烧香,等他哪天真成了大人物,自然可以让他衣食无忧,比谁都过得逍遥自在。 大哥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可最终贵为山海侯却依旧不能见到谁都挺着腰杆说话。 而他自己呢?吃了很多年的苦,享了几年的福,现在想要做一名普通的账房先生同样也做不到。 世间多无奈,不论是否身在江湖皆是如此。 丁宁将刻刀收入铜钱,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多想。 第二天丁宁起得很早,洗漱干净后,准备登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黄鸟衔匕斩因果 丁宁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来到老仆人房间看了一眼,见他趴在床上依旧酣睡,看来昨日似乎没少受罪,于是离开房间,找到掌柜的,付了三天房钱,让掌柜的等到老仆人醒来后告知自己的去向,随后离开客栈,沿着街道走到了小镇北边的尽头。 这里是登山三十里路的。 此时天刚亮不久,抬头向上看去,已有不少镇上香客开始登山,登山三十里路,头十里路山势道路较缓,后二十里路山道崎岖,不易行走,尤其最后十里,陡峭难登。 爬山远比平日走路更加费力,泰安山又是东煌山岳魁首,想要上山拜神烧香就得起早,过了中午就要开始下山,一旦错过了时辰,就只能在山上留宿,三座大殿虽有厢房,但价格不菲,没几百两银子住不了几天,如果开销不起,那就只能露宿山野。 丁宁站在石阶前朝山上望了一眼,跟在一拨香客身后开始登山,起初的一段山路还能勉强跟上,可在到达第一座山庙后,体力明显有些不济。 与他一同登山的香客都进庙里敬了香,而丁宁似乎没有敬香的打算,只是坐在庙旁的台阶上歇息,等到歇息好后,便继续上路。 前十里山路,期间坐落着四座山庙,还有几处名胜古迹,丁宁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爬累了便停下歇息,歇息好了便继续上路。 一个多时辰后,丁宁终于来到仁煌殿,找到一家茶摊,续了好几碗茶水,恢复了些体力,于是继续登山。 等丁宁到达玉煌殿时,已是午后,不少香客已经准备下山,几乎筋疲力竭的丁宁,没有先找地方休息,而是找到大殿主持,订了一间厢房,这才在殿外的茶摊坐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殿外另一头的空地怔怔出神。 修建在山崖上的空地有一群身穿白袍的人正在凝神打坐,其中男女老少皆有,面对香客们投来的目光,始终不为所动。 丁宁微微摇头,眼前的这一幕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三年前,他大哥册封山海侯,他也因此受封爵位,他大哥亲自来了一趟武曲城接他上京,没有带任何下人,包括那名老仆,俩人一路上走的很慢,好似游山玩水。 丁宁曾坐在现在的座位上问过那些白袍人的来历,也就是在那一次,丁宁第一次知晓了修士的存在,只不过这些修士与府上的山间野修不同,早已将命交给了朝廷,所以才有资格在泰安山上修行。 丁宁收回目光,顺着下山香客朝山下望去,依稀看得到仁煌殿的身影,再远也就看不清了,而山间道路上的男女如同蚂蚁。 “难怪山上修士视凡人如蝼蚁,想来是看惯了这样的风景。”丁宁自言自语道,说完付了茶钱,步入玉煌殿。 矗立在泰安山山腰上的玉煌殿内颇为宽阔,殿内的装饰也极为奢华,用于遮挡悬梁的天花以及门窗都雕有花卉并用各种涂料加以修饰,十六根粗大梁柱涂以朱漆,两两之间悬有金帐,地砖以桐油糯米混合而成,比起石砖要更为坚固,也更为光洁,甚至能倒映出香客身影。 三座高大神像并排挺立,均浇灌以金液,树立金身,仪态各异。居中男子威严宝相,手持宝塔托于胸前,居左男子笑容和煦,手持宝卷,似在看书,也似笑看人间,而居右的那座神像居然是一名女子,不梳女子发髻,却学男子束发,杵剑而立,风姿凛然。 丁宁来到神像前,向左移了几步,虽然身前有极为厚实的团蒲,但他没有下跪,只是站在原地,朝着手持宝卷的那座神像长揖拜了三拜。 怪异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守在殿内的一名少年白袍修士的皱眉,上山拜神敬香,讲究一个诚字,如果不信鬼神,那干脆便不要拜,上山只浏名胜古迹那也使得,拜而不跪反倒会被视为不敬,更何况这人竟然连香都未曾上一炷。 因果报业,从来都是如由小及大,往往看似微不足道的行为,却越容易酿成业果,至于这人会不会因此遭到恶报,他不敢断言,他在山上修行境界不高,只能做些杂役,但从前辈那听来的隐秘传言,觉得这人十有八九下场会相当惨淡。 白袍少年本想好心上前提点几句,却看到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丢入了专门装香火钱的大鼎中,“铜钱”磕在鼎壁发出清脆声响,忽有一阵微风在殿内拂过,隐约间还透着一丝好闻的墨香。 白袍少年大惊失色,赶紧口念经文,默默朝神像跪拜了下去,再也没有去看那名年轻男子。 丁宁对于殿内的异样毫无察觉,离开玉煌殿后,来到先前订下的厢房,登山二十里路对于他来说消耗极大,体力早已透支,于是早早的便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只是临睡前,他又将那柄刻刀拿了出来,想着下了山以后,要不要向那掌柜的请教一下该如何入门? 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丁宁依旧起得很早,用过早饭以后,再次踏上登山路,然而最后十里路陡峭异常,所以他走的非常慢,前后花了两个时辰也仅仅向上走了六里,终于走到了上天门。 上天门只是立在山道上的一块石匾,寓意入天有门,此门身后便是婴元寺,是泰安山最高的一座山庙,再往上,虽然还有其他名胜古迹,但再无山庙,只有立在峰顶的飞煌殿。 丁宁经过上天门,依旧同先前那般坐在庙旁的石台上歇息,然而出入山庙的男男女女有意无意总会朝他看上一眼。 丁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山庙名字,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山庙名为婴元,婴元谐音姻缘,也难怪进入山庙的都是些年轻男女,见他颓坐在庙旁,难免有些先入为主的猜测。 丁宁明白其中缘由后并没有换别处休息,反而大方的坐在原地,任由来人向他投出异样目光,而他则用相同的目光一个不剩的怼了回去,惹得一些香客游人好不自在,若是看见貌年轻美女子,他也不介意报以礼貌的微笑,加上相貌俊逸,体态风流,引得前后几位娇美女子脸红小嗔,快步离开。 丁宁休息好后,没有继续登山,而是沿着山庙红墙绕行,来到了位于山庙背后的偏静的独院。 一名游客正巧远远瞧见丁宁举动,只觉得有些奇怪,婴元寺背靠山石,那里只有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壁,这人不去看山上景致跑到那里要干啥? 游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使他大惊失色,轰然朝那面石壁跪拜了下去,那年轻男子居然径直走进了石壁!腾云驾雾,穿墙拘魂,那可是仙人才能办到的事!难不成自己遇见了山上神仙? 游客赶忙磕了头,却发现并无异样,胆子也放大了些,来到石壁前再次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喊了几句老神仙,可依旧没有动静。 遇见山上神仙是机缘,或许可以向上仙求一副灵丹妙药,就算仅是指点几句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游客索性将心一横,用手掌拍打石壁,犹如扣门。 然而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让他不想死便速速离去,吓得他心惊胆颤,告罪一声,即刻便下了山,当晚就离开小镇。 声音的主人正是隐藏在石壁附近的四名白袍修士的其中一人,以炼气化音的手段传音入耳。 四人面色此时极为难看,也有些纳闷,年轻男子进入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泰安山禁地所在,除了放置镇山之宝的那间大殿,就属这处秘境最为紧要。 可怪就怪在这人气息孱弱,比起一般男子更加不如,绝不可能是修士,可如果仅是寻常人,又如何穿过禁制? 四人已将此处发生的怪事向上禀报,此刻只用耐心等待。 步入独院丁宁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也未曾看到那面石壁。 眼前的小院不算大,方圆不过十丈,光滑的岩壁旁种着几颗粗老山松,岩壁上写着“煌煌太岳,幽幽黄泉”八字,在其下方有一口老井,井旁筑有一方小池,另一旁则有一颗一人多高的小树,树叶形同凤翎,枝头还孕育着一朵拳头大小的金色花苞。 丁宁来到小院时,院内并无其他香客游人,仅有一位老汉坐在松下,将双脚搁在倒扣在地的竹篓上,手中拿着一本旧书正在翻看。 老汉的穿着看起来毫不起眼,似乎是上山贩卖野果的小贩。 丁宁缓缓从老汉身边路过,老汉突然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丁宁礼貌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来到那颗树前,比划了一下树的高度,随后蹲下身子,用手刨开树下泥土,自言自语道:“三年前大哥带我上山,让我亲手将你种在这儿,让我哪天得空来看一眼,可惜我一直很忙。” “自从有了那身爵位以后,府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隔三差五便有人上门拜访,烦不胜烦,不过好在送来的见面礼倒是价格不菲,我还挺喜欢,还有那两块封地,也不让人省心。” “如果不是路过泰安山,其实我早就忘记了还有这档子事,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大哥,哪怕我再讨厌爬山,我也会来看了一眼,看来这地方还算不错。” 丁宁朝四周看了一眼,从铜钱中抓了一把通宝放进土坑,然后掩上土,铸造通宝所用材料本身便蕴含灵气,虽说无法直接汲取,但久而久之总会有些裨益。 “我这次上山,肯定是最后一次,既然你已在此处落地生根,那今后便要好好的。”丁宁说着起身看了一眼石壁上的八字又道:“幽幽黄泉,也不知道这口井是否能通往幽泉。” 丁宁摇了摇头又道:“武夫一力破万法,剑修一剑破万法,杀力无穷,林晨府上那修士的法术我亲眼见过,当真厉害的紧,可我却看得出,那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九境修士如此,很难想象世间有人能杀掉你,除非杀你的是山上仙人?” 话刚落音,金色花苞陡然在这一刻绽开,丁宁只来得及瞟了一眼,金色花苞中的花瓣竟是妖艳的紫,唯有花蕊点缀着几点金,随后紫金小花随风而化,消散于无形。 在丁宁看不见的虚空中,先前在他眼前消失的紫金小花再度现身,花瓣丝丝融化,化为一缕缕七彩丝线,竟是凝聚出了一只黄鸟,口中还衔着一柄锋利短匕。 黄鸟在虚空中振翅前冲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直奔丁宁天灵上方的那根丝线,冥冥之中,如同提线玩偶般牵引着丁宁的那根丝线豁然被斩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绣娘手中线 丁宁忽而感到一阵心悸,眉间好似被人拔出一枚银针,身子也如大病初愈般陡然失去了力气,只能勉强站立。 与此同时,远在赤海某处的一座高楼内,数百位巧手绣娘手中正在绣着同一副刺绣,刺绣上的男子翩翩如玉,眉宇之间却透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一名貌美绣娘停下了手中动作,因为她手中的那根线断了! 绣娘满是绝望的看了一眼即将完成的那副刺绣,将金针收好,将刺绣置于身前后匍匐跪地。 不多时,一名唇红齿白童子便走到了绣娘身前,看了一眼刺绣,嘻嘻笑道:“这幅‘千撵紫气卷’采他人气运,必须一气呵成,眼看便要完成,实在有些可惜。” 貌美绣娘身子不由微颤,童子笑道:“五百年来,这根“线”也仅仅只断了寥寥几次,倒不是要怪罪姐姐,只是姐姐的运气实在有些不好,不过好在公子已凝聚足够多的气数,否则连我也不好交差,姐姐还请宽心。” 额头紧贴在地的绣娘眼中流露出厌恶,她来到座“秀坊”已经超过了百年,当年将她领高楼的便是这位童子,活了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怪物,居然还一口一个姐姐,简直恶心至极! “起来吧。”童子拿起刺绣道。 绣娘握紧手中金针慢慢将头抬了起来,童子猛然伸出一脚,将她头颅踹了个稀烂,一缕魂魄带着尖锐的求饶声从她身体窜出,急急朝楼外激射而去。 童子随手一点,空中无端燃起了一团真火,故意擦着绣娘身旁而过,只让得衣角稍微沾染一丝,随后真火开始在她身上蔓延。 童子转过身从她手中拿起那枚金针,任由身后绣娘哀嚎不止,消散于天地间,扫了一眼楼内的其他绣娘,咧嘴笑道:“我确实说过我不会怪罪与她,可没说过公子会饶恕她,还是那句话,只怪她运气不好。” 楼内其他绣娘对此视而不见,低头专心刺绣,眼中冷漠至极。 童子满意的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刺绣上的那根线头,将这件残次品丢出了楼外,仅是一个眨眼,刺绣自行兵解,上面所蕴含的气运也重归天地,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紫色符箓,张口一吹,符箓消失,再次显现时,已是来到黄鸟曾出现过的虚空。 位于丁宁东方的那片织云骤然变色,九天之上,一道紫雷如同怒龙般咆哮而下,丁宁豁然抬头,只见那“龙头”竟朝他疯狂扑来顷刻临近。 坐在松下悠闲看书的老汉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不轻,差点将手中的破书也丢了。 小镇中,街道上的那位算命道人忽而睁开眼朝山顶看了一眼,笑呵呵道:“倒是省去我不少功夫。” 道人背起书箱,身影从街道上消失,一脚踏入虚空,朝着符箓灵气消散的源头寻去。 紫色雷龙在丁宁瞳孔放大,死亡近在咫尺,然而丁宁此时的心境却与面对长孙南石那一击时截然不同,虽无人护在身旁,心境反倒平静了下来,这种感觉玄而又玄。 “煌煌太岳。”丁宁轻吐四字,山间骤然聚风,划过耳畔,好像仙人吹出的一口气般竟将那道紫雷吹散! 丁宁双眼微眯,抬头望向东方那片紫云沉默不语,忽然感觉有人在九天之上朝他看了一眼,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涌入心头,使得他不由得咳了起来,只是丁宁不论咳得如何厉害,却始终将头扬起,摇杆始终挺得笔直,如同当年的那个人。 童子好像撞见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最后瘫坐在地上仍旧止不住笑意:“蝼蚁注定只能仰望,摇杆再硬又如何,可你还是一只蝼蚁呀!” 童子终于止住笑意,突然又觉得很是气愤,咬着腮帮恶狠狠道:“居然看不起我?可恨,该死!” 悬在虚空中的那枚紫色符箓陡然炸裂,五条雷龙当空四舞,方圆百里天空只看得到一片紫芒。 天要打雷,人要吃饭,天经地义,如果第一次只是巧合,那么第二次呢?难道当真是他丁宁时运不济连老天都嫌弃,要置他于死地?丁宁根本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因为眼前变故发生实在太快! 守候在秘境外的那四名白袍修士此时已顾不得自己的职责,拼了命的向山下逃去,更是用上了保命手段,一人踩着飞剑飞流直下,一人丢出一把符箓,身影在山间辗转腾移,余下两人各自拿出法宝护在头顶,额间冷汗不止。 五行雷法比起其他法术更加难以掌控,更何况紫雷已然化形,能使出这等手段的人,必定只能是仙家大能! 那道紫雷虽然被化解,却消耗了泰安山大半气数,如今五龙当空,又该如何抵挡?虽不知道出手的是何人,可这等手段分明是想将泰安山夷为平地,想要保住性命也只能尽可能的远离。 松下老汉面露凝重,再也没有先前那般从容,山间凉风吹过,捧在手心的旧书翻动不止。 老汉轻轻吹了口气,书上文字由墨转金,从书上脱离,径直向空中飘去,由五千六百二十一字组成的金光大阵横在山顶,将整座泰安山护在其中。 雷龙与金字大阵的碰撞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但也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光景,五条雷龙极其蛮横的扑入阵中,如同群鲨凿船,每一次凿阵便会吞噬掉几十或者百余金色大字,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金字大阵已是十不足一,虽然五条雷龙的威势已不如先前那般凶煞,身形也变小了许多,看这势头阵破人亡只是迟早的事。 老汉忽闻一声叹息,正在山顶那间大殿闭眼打坐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身前五色璃珠光芒大盛直达天际,雷龙瞬间顿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虚无。 “五更琉璃珠?”童子轻咦了一声,道:“一颗珠子而已,很了不起?” 闲坐在地的童子撇了撇嘴,将手伸进了袖子里,在自己的方寸物中翻来翻去,好像一位正在挑选玩具的孩童一般。忽然,童子停下了手中动作,起身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脚尖轻点地面的那一刹那,人影突然消失,出现在一面海域之上,身前站着一位背着竹箱却一副道人打扮的老头子。 “老子修行七百余载,竟一眼看不出这人修为境界!”童子心中巨震,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恭敬道:“此乃独山宗禁地还请上仙止步。” 老道人用小指扣了扣耳屎,屈指一弹笑道:“没问题,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让我发现你骗我,事先说好,我可是会打得你回家喊娘的。” 童子笑道:“回上仙的话,我娘死的早,如今是何模样我已经忘啦。” “不管是遁入轮回,还是封神,亦或者沦为鬼物,总有踪迹可寻,要不我将她找来,你俩再从新认识认识?” 童子眉间陡聚煞气,双手插袖,手握住符剑剑柄,然而这时老道人却笑了,煦的笑容却让他心中却陡然生出强烈的不安,竟是生不出半点勇气悍然出剑。 童子重重地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问道:“上仙所问何事?在下自然知无不言。” 老道人指着赤海某处笑道:“从头说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痞子手中书 雷龙散尽,连带着空中云海也消散不见,露出朗朗晴空,山上香客游人也从惊恐中回过神,有人依旧抬头望天愣愣出神,有人瘫坐在原地,口中叨念着多谢山上神仙庇佑,更多的人则来到三座大殿内虔诚跪拜。 老汉收回仅余的百余金字,手中那本旧书如今已是薄了又薄仅剩几张,苦着脸将其小心翼翼收好,突然吐了口唾沫怒骂道:“泰安山难道就不是你们道场了?狗日的,一群龟儿子!” 老汉一开口便如同乡野泼妇般没完没了,直到丁宁转身朝他走来这才停下。 丁宁既没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遇见不世高人的恭谨,作长揖一拜,认真道谢,随后转身离开。 老汉顿时一愣,就这样?见到仙人神通,如此冷淡,换作他人早已顶顶膜拜,这等场面是寻常人能撞见的么?这人倒好,竟是连话也懒得多说几句? “你似乎对仙家神通并不感兴趣?”老汉笑问道。 丁宁止住脚步,转身再次认真一拜,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知道了又如何?既然无法修行,知道的太多只能徒增妄念,增添烦恼,倒不如浅尝而止,将心思花在别处。” “你倒是看得透彻,比起一些自命不凡的修士要强上许多。”老汉打趣道。 丁宁苦笑,不是他真的能够看透,而是实属无奈。 人体全身所含主要气窍一百零八处,次要气窍多达七百多处,武夫也好,炼气士也罢,在境界到达一定程度后,便可孕育出真气,而容纳真气的地方便是这一百零八座气府,除开杀人手段不去说,只看境界成就,想要获得更高的境界就必须拥有更多的气府。 而人体天生便生有一百零八座气府,但每座气府的大小却因人而异,甚至有可能是一座死城,根本无法进出,这便是炼气士口中的资质,只有全身窍穴开窍数量过半才可练气,而开窍数量不够,就只能靠莫大的毅力,将一座座气府凿开。 纯粹武夫便是走的这条道路,其中艰辛比起炼气士要苦太多太多,当年为了磨砺武道,他大哥四处寻人一决生死,哪怕身处军营,也时不时马踏江湖,也因此结下了不少仇怨。 纯粹武夫刚猛霸道,练气修士道法玄而又玄,可终归是殊途同归,修的还是那股气,筑的还是那座城池。 作为东煌王朝武道第一人的山海侯,对其弟溺爱有加,不难想象得到,他肯定会想方设法为其弟在修炼一事上修桥铺路,即便成不了大气候,哪怕仅为增加一些寿元,也会不遗余力。 世人猜测的没有错,那位侯爷确实为此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然而丁宁却始终入门不得,最后只能找来一位隐世不出的方士,这才知晓丁宁与常人的不同,别人一百零八处气窍有开有合,而他全身却仅仅只有一处主要气窍,其他气窍根本就不存在,就连那位方士也啧啧称奇,说丁宁能活到现在已是老天眷顾。 山海侯听到这句话后也只能无奈选择放弃,没有气窍,如同巧妇无米,注定不会有结果,此事这才告一段落。 没过多久,丁宁无法修炼的事便在朝野间传开,各种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起初兄弟两人都没理会,后来越传越凶,有人说丁宁之所以如此,是那位侯爷夺走了其弟大半气数,也难怪武运横通,官运扶摇直上。 山海侯闻言大怒,没有调动一兵一卒,而是带着丁宁去了一趟长河郡,与长孙家订下了一门婚事,女方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是长孙家嫡孙,深受宗主喜爱,被视为掌上明珠,美貌更是能排进东煌王朝前三甲。 事后那位侯爷只是冷笑了一句,“不管我弟弟是不是废物,我只知道他的命比你们好。” 朝野上下无不瞠目结舌,只有那位皇帝笑得合不拢嘴。 自那以后,关于丁宁的流言流语便少了许多,来府上“做客”的人却比起以前更多了,有两位宗师护在身旁,丁宁自然不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只不过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感觉很不好,所以他对那些修士武夫多少还是有些羡慕的,至少他们的性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 丁宁微微吸了口气:“在下有个请求。” 老汉冷不丁突然冷笑道:“何事?” “前辈若是常来此处看书,还请帮我多多照看一下那棵树。”丁宁认真道。 老汉撇了撇嘴道:“不用你说,自然有人会照看。” “如此便多谢了。”丁宁恭敬一拜,头也不回直接离去。 老汉又是一愣,自顾自的又骂了起来:“瞎了我的眼,居然和你家祖宗一个德行。” 老汉骂完抬手一点,埋在数下那些通宝化作金色细烟投入一旁方池化作一尾长须金鲶,虽然个头只有巴掌大小,但比起池中青鱼更具几分灵韵,池中一条青鱼化为青烟融入树中,顷刻间,小树向外胀了一圈,又有几条新枝发芽成叶,连高度也增长了寸余。 “龙黄树,三年开花,三百年结果,所得黄龙果对破境有着不小裨益,尤其对于从龙门境突破至幽府境效果显著,虽不是仙种,可对于泰安山却是珍贵至级,要不是你亲手种下,恐怕你连这个门都进不来,更不会有人管你死活。” 老汉遥了遥头,捡起竹篓背在身上走出秘境,却看到一貌美女子双手环胸而立,胸口挤压得厉害,那对玉兔不由得也壮硕了几分,再加上怀中抱着一柄长剑,看得老汉呼吸有点急促。 女子一袭长衫,脸上满是不耐,见到老汉立即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给谁看?” 老汉讪讪一笑,闭上双眼,容颜开始恢复年轻,眨眼功夫已是一位儒雅青年,容貌与飞煌殿中手持宝卷的那座神像有九分相似。 儒雅男子干笑道:“有事?” 女子冷笑道:“没别的,就是来瞧瞧你那金字宝卷还剩几个字。” 儒雅男子眼眉一挑,怒道:“这群龟孙子,如果大家齐齐出手,我这宝卷也不至于仅剩百余字,他娘的不知道要孕养多少年,更别谈所耗费的天材地宝,心疼啊!我这心痛得不行!” 女子笑呵呵道:“哦?刚才我也没有出手。” 儒雅男子干笑一声:“你是女人家嘛,上阵搏杀本就应该男人该做的事,等我这宝卷完全毁去,你便是不出手,那也是应该的。” 女子白了一眼:“知道他们为何不出手么?” 儒雅男子收起笑容,露出些许担忧道:“刚才那两道紫雷绝不可能是野修散仙所为,十有八九是仙宗手笔。” “那你还逞能?即便挡下了又如何?仙宗既然出手,你也顶多护他一时,难道你不怕仙宗的人找上门来,随便找个理由,摘去你的金身名录,让你成为孤魂野鬼?”女子怒道。 儒雅男子摇头叹道:“我虽有私心,可毕竟山上还有数千条性命。” “哟,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东煌的神仙啦,难道你忘了当年南楚是如何亡的?又是亡在谁的手中!”女子冷嘲道。 当年东煌仅有四郡之地,在东池洲与南楚为邻,只不过赌上国运的那场大战,南楚惨败,十万虎狼兵临京师,南楚太子白衣赤脚出城与丁姓统帅汇于阵前,没人知道两人之间的谈话,只知道谈话结束后,南楚太子持剑自刎,随后城内冲出一骑,白马黑甲,一人一骑直奔中军,破军凿阵勇不可挡,杀至统帅帐前终于力竭,死前离那白衣男子仍隔着十步。 丁姓统帅默不作声的扶起奄奄一息的那人,将她扶到了白衣男子身旁,替她摘下甲胄,露出真容,其他兵士赫然发现此人竟是一名女子! 此事之后,东煌军改变了作战方针,不再摧城拔寨,刚猛进军,转而变为怀柔,前后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将仅需两年便可吞并的南楚收入囊中。 儒雅男子苦笑道:“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提它干嘛?” 女子冷哼道:“你拿他当兄弟,可他何曾把你看作是兄弟了?你该死的时候还是会让你死!” “住口!”儒雅男子一反常态怒喝道。 “当年一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何必耿耿于怀?更可况那是我的选择,你我能有今日也多亏我那兄弟,如今他那一脉仅剩最后一根独苗,我不出手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生前身居东宫太子,活不自在,如今做了山上神仙,还他娘的不自在,岂有此理?” “我答应过我那兄弟,对他子孙后人照拂一二,仙宗又如何?滚他娘的蛋!老子早就活够了!”儒雅男子突然抬头骂道。 “地痞义气!”女子冷冷抛下四字转身离去,空留儒雅男子寂寥呆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十全十美 身体的异样以及陡然的寒气让丁宁身体颇为不适,没有老仆人跟在左右,只能选择勉强行路独自下山,一路上走的很慢。 紫雷轰顶的那一幕犹在脑海,挥之不去,前后两次,已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可若真的有人要置他于死地,绝不可能是已知的仇家,他们使不出这等手段,这人会是谁?这次出手与他大哥的死会不会有所关联? 丁宁左思右想,没有任何头绪,他以前倒是见过不少能人异士,可刚才才那一幕太过匪夷所思,手握苍穹,掌控天罚,即便九境修士在其面前也不值一提,更何两者隔着天地鸿沟,就好比天上雄鹰与地上蚂蚁,虽同处一个世界,却注定两种活法,不会有任何交集,然而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在了眼前。 “随手踩死几只蝼蚁,自然不需要理由。”丁宁自嘲一笑,回到房间闷头便睡,不再多想,尽管此时山上山下诵经声浩浩荡荡,他却依旧很快入眠,而且睡得非常踏实,就好比守财奴取回了寄存在外的珍宝。 夜已深,儒雅男子悄然来到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年轻男子,突然想起那人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悄然死去,身边既没有子嗣,也没有族亲,死后连应有的一块墓碑也没人给他篆刻,只在一本不为族人所知的另外一本家谱上留下了姓名而已。 只不过躺在床上的那人垂垂老矣,已是油尽灯枯,看尽世间冷暖,一心求死,而眼前的年轻人也许还可以活上好几年,或许更久? 儒雅男子摇头叹道:“早就劝你离开宗族,你不听,自己吃苦受罪也就罢了,还要连累子孙后人走上你的老路,你这人做兄弟没话说,可做人实在太过迂腐!居然临死前还托我护着你的族人,用得着么?如今他们已是东煌豪族,连我都不敢去招惹,好得很呐,只有你那一脉日薄西山,早知如此,你当初还会对我说那些话吗?” “你家家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看他自己造化。” 儒雅男子微微张口吐出一团罡气,白雾在身前急聚,竟是凝聚成一颗拇指大小的漆黑小珠,轻轻落在丁宁指边。 睡梦中的丁宁,指尖轻触黑珠,竟下意识将其握在手心,好似久旱逢甘霖。 儒雅男子随即转身离去,刚走出西厢,一位女子忽然现身于丁宁身前,看着沉睡中的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厌恶。 她看了一眼丁宁手中那颗黑珠始终犹豫不决,可最终还是将手伸向了那颗珠子,眼看便要触碰,却被人轻轻握住手腕。 女子豁然回头,却迎上儒雅男子温柔目光。 “无根之体值得你耗费百年修为?无法修行便无法吸收其中真元,顶多为其增添六载寿元,多活六十年便是多受六十年的苦,依我看,倒不如早点死了早些解脱。”女子冷道。 儒雅男子微微摇头,将女子轻拥在怀中,轻声道:“风风雨雨四百年,有你作伴挺好的。” 女子身体微颤,轻轻嗯了一声,任由男子牵着她的玉手缓步离开,至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原来已有四百年了啊!” 武曲城。 城中百姓此时聚集在城北一座庙前,街道上相当拥挤,排在队伍中的人身份地位千差万别,若是放在平日,早就炸开了锅,可在场的达官贵人,乃至街头乞丐,并没有喧哗或是不耐,饶有秩序的等候着,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站在朱门旁的李姓官员。 队伍中有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皱眉问道:“时辰快到了,怎么不见郡守大人?” “没听说吗?沿海几地水患闹得厉害的紧,郡守大人早在几日前亲自前往主持赈灾事宜了。”不远处一位书生撇了一眼道。 那人一听不乐意道:“这哪成!侯爷可是我东煌大英雄,更是出自咱武曲,封神一事,郡守大人不来主持,岂不成了笑话!更何况为了那些流民我等可是没少捐粮,不是听说连朝廷也拨了粮吗,该不会是那些人尝到了甜头,谎报灾情,这些喂不饱的狗东西!” 书生摇了摇头,没有搭理,倒是身旁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吐了唾沫,骂道:“我们每年上缴给朝廷的粮可不你们少,要不是遭了灾,谁稀罕你那口粮,见你穿得人模狗样的,果然吐不出象牙。” “嘿,你个小崽子,怎地骂人啊?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信不信老子锤死你。”听见少年骂他,那人气得脸色铁青,朝着少年所站的地方挤了过去,却被一位身背一口大刀的魁梧汉子挡住去路。 魁梧汉子低头咧嘴一笑,朝那人吹了口气,满嘴酒气熏得那人赶忙捂住口鼻,打趣道:“胆儿倒是挺肥,你锤个试试?” 那人狐疑的看了一眼少年,又瞟了一眼汉子身后背的那柄大刀,咽下一口唾沫,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时不时回头朝魁梧汉子瞥上一眼,口中嘀咕个没完。 少年一愣,他与魁梧汉子素未谋面,完全没有想到魁梧汉子会出面帮他说话,正要道谢,却看到一旁书生向了他眨了眨眼笑道:“我那朋友虽然长相凶恶,却是一副侠义心肠,小事而已,小兄弟不必挂在心上。” 少年点了点头,却还是礼貌的道了声谢。 “小兄弟,你是从沿海那边过来的?听说大半月前,那边又遭灾了?”书生笑问道。 少年难掩家园被毁的沮丧:“大约几月前我们那边突然刮起了飓风,便是九尺汉子也站不稳当,老树被连根拔起,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屋,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冲上陆地,风暴大约持续了一个月,后来官府的人带来了粮食,许多乡亲知道消息后都返回了县城。” “我在县城逗留了月余,没能等到家人,所以打算去春阳县投奔亲戚,来武曲城的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难的人,听他们说海边似乎有妖魔作乱,卷起的滔天巨浪竟比八珍楼还要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书生眼中察不可觉的闪过一丝异色,笑道:“春阳县离这儿不算远,为何不早些过去,那位江神老爷可没有吃的给你。” “打小便听邻里说起侯爷,时常想着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到底长个啥样,如能”少年脸上一红,如果能学来那位侯爷几分神韵,隔壁村的阿茹是不是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说话时会不会对他温柔一些,会不会对他笑? 书生莞尔一笑,不再多言,任由少年苦着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少年已知愁滋味。 站在朱门旁的李姓官员从怀中取出圣旨朗声读了起来,百姓如潮水般纷纷下跪,随着官员收起圣旨,通往主殿的四道朱门逐一打开,露出内里高涂以金漆,足有三丈来高的神像。 排在前头的百姓开始缓步踏入朱门,点燃事先准备的好的香烛,插进殿前的大鼎中,来到大殿下跪参拜,看着那位神俊男子的容颜,许多人拜完后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角落偷偷抹着眼角眼泪,也不知道是谁在殿内失声大哭,原本沉重却还显平静的气氛忽然变化,殿内殿外呜咽声一片。 衣衫褴褛的少年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默不作声的跟在人后,书生和负刀大汉并没有跟随百姓走进庙中,而是站立在原地抬头仰望。 书生眼眸泛着不为他人所察觉的淡金气象,而负刀大汉眼中则是赤红一片,冥冥虚空之中,鼎中香火气汇聚的地方,一名男子身着铠甲隐约显现,样貌与丁宁有七分相似,与殿内的神像一模一样。 随着鼎内香火越来越鼎盛,男子身形逐渐凝实,最终定格,男子睁开双眼,平淡的看了一眼负刀汉子和书生,一步踏出,来到城头席地而坐,望着东去的漓江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坛子酒。 男子揭开封泥,猛然灌下一口,低头看向漂浮在坛子里的那两三片花瓣,爽朗笑道:“走了就别回来,也不要轻易的死在外头。” 与此同时,一座古朴古宅内,一位面容枯槁老人慢吞吞地走到了宅院内的天井檐下。 枯槁老人缓缓坐下,用灰般的眼珠朝武曲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了种植在天井内一株花草身上。 那是一株兰花,有人叫它莲瓣兰,而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宝姬’。 这颗花草在东煌王朝早已绝迹,即便皇宫内院也不曾出现过。 老人眼前这株宝姬,虽然在外形上看起来与一般宝姬一模一样,但开出的花朵却不是白色,六片似莲瓣的紫色花瓣,拱卫着中心三点金色花蕊,花开有如麒麟吐金。 兰花开花少则三朵,至多不过九朵,而天井下的这株宝姬却有十九朵。 就在武曲城那位男子身形凝结的那一瞬,宝姬再开一朵,足足二十朵,数百年呵护,终于换来十全十美。 老人随手一招,一本黑册陡然出现在身前,自行展开,露出上面一个个丁氏子弟的名字,随后他抬笔在末尾写了丁寅二字。 老人停顿了一会儿,再次下笔,写下丁宁二字。 然而当他完成最后一笔时,院中宝姬上的三朵紫金麒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老人阴郁的看着丁宁名字陷入沉思。 码字很慢,所以在攒稿,有推荐票的可以投下,应该会有加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血莲花 江神庙落成礼结束后,林晨便向李姓官员告罪,独自返回郡守府,山海侯封神建庙一事,全权由他负责,为了给京城留下干吏能臣的印象,动用了不少关系,虽然从目前来看,成果尚可,但并不尽善尽美。 除了武曲城这座占地颇大的神庙,沿江几座县城也同样有修建神庙,再加上几十座乡村小庙,总共有六十多座,可依然达不到郡守大人当初口中承诺的数目,林晨对此颇有些无奈。 任谁也不会想到,东南那边的灾害竟再次卷土重来,不仅让他制定的赈灾安排全盘泡汤,更是损失了不少人手以及几乎所有灾粮,不得不再次从各县各乡征调,下派官员没少遭白眼,吃闭门羹,要不是江陵郡百姓对那位侯爷是真心爱戴,恐怕连县城那几座神庙都无法动工。 林晨突然想起了丁宁,自从横船东漓江的那件事后,府中内外诸事颇为不顺,先是遭人弹劾,差点断了官路,沿海诸县又遭百年难遇的天灾,购来的那两块灵地,如今更是成了烫手山芋,争夺灵地那几人中,一位是当朝驸马,一位是大将军之子,还有一位与长孙家有着莫大关联,几方势力参与其中,明摆着不是为了明面上的那两块灵山,而是在逼着他林家站队! 如今皇帝陛下正值壮年,这些人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林家很难做出选择,更无法轻易弃掉这两座山,同时得罪朝中三大势力,即便林家在江陵经营多年,也无法抗衡。 本应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最后却成为了大麻烦,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归祸首如今已是不知去向!想到这里,林晨面沉似水,回到郡守府后,脚下步子也加快了许多,直径朝自己那座古致院落走去。 一个多月以来,林晨也只有回到自己房间时,他才能感受到一些愉悦,将诸多烦恼抛置于脑后。 还未推开房门,林晨便不自觉的露出了阴邪笑容,当他看到躺在地上那具堪称完美的胴体后,重重地吸了口气,从道门高人那习来的静心养气的秘法,此刻已然失效,尽管眼前的美景他已是看了无数次,可仍觉得不够!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身上还绑着那根墨黑细绳。 开门关门的细微声响让楚妍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在这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 楚妍淑冷漠依旧,眼中深处带着一股狠辣的倔强,林晨温柔微笑,走到她身旁,冷冷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腹上。 楚妍淑躬身如虾,脸上一片惨白,连带呼吸也有些困难,止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林晨低头凝望,眼前女子手臂上的那颗守宫砂早已被他亲自毁去,不仅如此,从王阳山那学来的手段没少用在她身上,可尽管受到了百般折磨,她的眼中有冷漠,有厌恶,有倔强,却唯独没有恨。 这使得林晨对她格外中意,也颇为好奇,修士修道,心境极为重要,经受了如此残酷折磨,道心竟然没有崩碎。 她现在就如同被困于马厩中的一匹他永远无法驯服的野马,完全激起了他征服欲,他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在他胯下驰骋!哪怕将她征服以后,会彻底毁去她最令他欲罢不能的地方。 林晨嘴角泛着冷笑,用踩在了楚妍淑胸口,脚尖死劲左右碾压,楚妍淑默默忍受始终不吭一声。 林晨将脚底擦干净以后,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笑道:“从王阳山那讨来的东西,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不过我劝你服下以后千万不要动用体内真气,会很痛的,另外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条件依然作数,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木盒打开,露出内里如凝脂般的鲜红丹药,林晨用蛮力撬开楚妍淑的嘴,将丹药强行灌下,随后解开锁灵绳,从容坐在榻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楚妍淑接下来的举动。 恢复自由的楚妍淑第一反应是诧异,没想到林晨居然主动解除了灵宝对她的压制,以她如今修为想要杀掉境界修为都不如她的林晨并不算难。 楚妍淑以指作剑隔空一刺,这才发现体内各处经脉塞闭不通,真气难以运转,只能咬牙拖着早已麻痹的身躯朝自己佩剑爬去。 只是旁观的林晨脸上笑意更浓,尽情欣赏着女子奋力挣扎的画面,任由她爬到桌边,扶着桌脚缓缓起身,一把将桌上青剑握入手心。 青剑怒鸣,气冲如斗。 在楚妍淑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剑气强行撞开体内经脉淤塞,气府与气府之间畅通无阻。 楚妍淑毫不犹豫地调动出气府内的真气与剑气,隔空再度一指,打算以气化剑的手段,杀了眼前几乎夺走她一切的男子。 然而她的身前并没有凝结出气剑,这时她才注意到体内各处气府外肆意着一股殷红雾气,气府内的真气一经沾染便立刻同化,体内三十六处气府如同火烧般被点燃。 楚妍淑如雪般的胴体出现一片潮红,体内传来的灼烧痛感使她意识开始模糊,与此同时,心底深处却陡然生出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渴望。 “我本心向大道,欲以剑证道,出剑只斩阻道鬼魅,修道至今尚未滥杀一人,不想竟沦落至此。” 楚妍淑低诉,无法继续站立,在林晨身前跪了下来,眼眸嫣红一片,由内向外渗出一股妖媚气息,另一种意识也开始主导她的一切。 她知道,这种意识同样也来源她自身,如果说展现在世人的那一面是阳面,那么这一面便是他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阴面,她绝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楚妍淑绝望。 “我错了!”楚妍淑后悔至极,悔不该当初为了那几名师妹以身犯险,悔不该早早便立下如此可笑的道誓。 下一刻,楚妍淑道心轰然崩碎,体内气府也在这一瞬间陡然闭合,所剩不多的真气也在一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修为尽失。 楚妍淑缓缓闭上了眼,舍弃了手中青剑,再度睁开眼时,媚眼如丝,主动来到塌前,为林晨褪去衣衫,呵气如兰,舌尖轻绕,吞吐如实。 林晨轻哼一声,露出满意笑容:“早该如此,又何必受苦?” 楚妍淑一路北上,吻在了林晨的下颚,好一阵耳鬓厮磨,媚笑道:“公子真的答应会纳我为妾?” “自然算话。”林晨笑道。 “妾身可不要坐那青阳宫主的位置,公子仅需为妾身准备一件嫁衣,明媒正娶。”楚妍淑如水蛇一般将林晨缠在了身下。 林晨微微皱眉道:“这有何难?” “天道不仁,心意难平,吾以杀顺心意,以血献祭之。苍天不死,杀不止,血不尽!” “你说什么!”林晨忽然感到了一股异样,刚想动作,却赫然发现自己竟被楚妍淑赤身压在身下无法动弹,殷红眸子带着魅惑,迷离,渴望。 楚妍淑体内一百零八座气府的其中一座轰然坍塌,来自赤海最深处的黑渊中有人睁开了双眼,九天之上,云海之巅,有人低语呢喃,陌生男子的声音在楚妍淑脑海激荡。 “杀,杀,杀!一个不留!” 陡然间,一座血色宫城在毁去的气府上拔地而起!天地灵气也随之一颤!原本闭合的气府也在这时再度开启,内里充斥着的血色真气激荡狂涌,爆发出来癫魔气息如同洪荒猛兽,先前存于体内的真气在它面前如同一条溪流,不值一提。 林晨大惊失色,眼中满是惊慌,如今楚妍淑本应该修为尽失去,已与寻常女子无异,他虽修为不高,按理说是如何也不会在力量上被压制的! 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物女子再次俯下身,将香舌送入了他的口中。 林晨脑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内心突然生出心甘情愿死在她身下的荒诞想法,意识到这一点的林晨陡生警觉,豁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满嘴是血,楚妍淑同样满嘴是血,痴痴笑望,用小指在唇上抹着红妆。 舌尖被咬破,林晨又惊又怒:“妖女!还不赶滚紧下来!” 楚妍淑媚笑道:“公子息怒,妾身这便为公子消消火。” 床榻开始有规律的咯吱作响,林晨却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沉浸在内的楚妍淑一头青丝逐渐变为鲜红,赤发如血,又眼睁睁的看着赤发女子的食指轻轻划过他的眉心,取走一滴眉间血。 当一切重归平静,林晨成为了一具尸体,床榻上鲜血如泊,楚妍淑趟在血泊中犹如盛开火莲。 楚妍淑走下床榻,呆呆地看了一眼萦绕在指尖的那滴鲜血,妩媚一笑:“是妾身没有福分,穿不上那身嫁衣了。” 指尖鲜血凝聚成了一柄袖珍血剑,一经凝固,床榻上的鲜血便朝血剑飞速卷来,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袖珍血剑剑身迅速增长,最终定格在三寸长短,初生飞剑,在女子身前飞旋不止。 掉落在地的那柄青剑,好似感应到了主人气息,竟主动飞至楚妍淑手边欢快嘶鸣,楚妍淑看也不看,抬手一掌将其拍断,随后推开房门飞掠进了夜色当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酒钱你付 十几次起落,楚妍淑最终止步于一座府邸门前,萦绕在旁的鲜红飞剑如同宝石一般散发着妖异血芒,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然而还未等他们看清楚那红光到底是何物,便被一剑穿透了头颅,取走了眉间心血。 楚妍淑缓步朝府内走去,紧栓的宽厚府门好似迎接女王一般主动开启。楚妍淑闲庭信步如同走在自家院落,直到来到丁宁卧房前这才微微皱眉眉轻轻推开房门步入其中,小指在沾满灰尘的桌子上一抹,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出房间却再次止步,侧头向藏在角落偷窥的少年问道:“你家主人离开有多久了?” 少年起夜偶然听见丁宁院落有轻微动静,本以为是府上遭了贼,便循着动静跟了过来,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具完美胴体,那容貌哪怕城内最好青楼花魁也比不上半分,本来打算第一时间示警的少年,鬼使神差藏进了阴暗角落,心里想着这便是说书人口中勾人魂魄的狐狸精了? 少年迎上尤物女子娇媚目光,支支吾吾小声问道:“你找我家公子想要干嘛?” 见女子没有说话,少年情不自禁补充道:“我家公子不知道去向已有月余。” 话刚落音,少年眉间便裂开了一丝缝隙,一柄薄如蝉翼的血剑穿颅而过。 一阵晚风陡然吹入了丁宁居住的这座院落,楚妍淑忽然觉得有些冷,低头看了一眼,抬手一招,屋内急速飘来一件白袍被她抓在了手中,随后被她穿在了身上。白袍显得有些宽大,但楚妍淑却意外的感到满意,系好腰间系带后,楚妍淑再次掠向夜空朝城北而去。 武曲城内的一座小酒肆内,店小二打了个呵欠,将目光投向了店内唯一还有酒客的那张酒桌上,开始计算桌上的酒钱,等两位客人离开以后便打烊。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人明明一同来到酒肆,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应该是一起的,可他们却各自点了酒菜,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 背刀男子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道:“君香山以落落君子自称,怎么出了你这个无赖,不得不说,我这次确实被你恶心到了。” 书生微微一笑,对魁梧汉子的话也不在意,夹起一块牛肉丢进口中咀嚼:“没办法,谁让你打不过我,我也杀不了你,所以只要看着你了,否则这一路上又要枉死多少性命,说我是无赖,我承认,可你怎么不说潮汐楼出了你这么一个怪胎。” “按我推算,那处秘境开启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这一路上我忍忍也就罢了,可如果进了秘境,你还碍着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中原五州姜家的人,肯定会撕破脸皮,我捞不到好处,你也别想。”背刀男子道。 书生呵呵一笑,忽然抬头,伸手向桌上的酒壶握去,然而手掌上却泛起轻柔涟漪,整条手臂没入其中瞬间消失不见。 北城的一条街道上,书生手掌陡然出现!毫不留情的从楚妍淑背后抓向了她的脖子。 与此同时,坐在书生对面的那位背刀男子,也在此时完成了收刀的动作,刀柄轻磕刀鞘发出细不可闻的清脆声响,天地之间出现一条黑线横在了桌前,刹那间,黑线将世间分为两岸,刀客坐在这头,书生坐在那头。 书生不得不手回手掌,面色难看的看了一眼桌前的刀客。 刀客笑道:“你不让我杀人,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恶心你。” “存心和我过不去?”书生问道。 “我可以答应你,秘境之行不杀一人。”刀客平静道。 书生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道:“酒钱你付。” 楚妍淑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空无一物,蹙起眉头,轻咦了一声,随后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武夫身上,妩媚笑道:“执命司除了掌管修士,同时也监视整座江湖,朝中一些人物同样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只要你告诉我一人下落,我不杀你。” 街道那头的武夫重重吸了口气,撇了一眼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人竟将连同王阳山在内的七人杀了个一干二净,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六境以上修为,最主要的是七人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武夫修士刚柔并济,遇见八境宗师可围杀,遇见九境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眼前女子实力竟恐怖如斯!要不是自己晚来了一步,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更没有机会与其谈条件,哪怕这只能让他多活一时半刻。 “谁?”武夫哪怕心中惧怕至极,仍旧冷哼了一声。 “丁宁。” “丁宁?”武夫低头皱眉思索,他虽不知道具体行踪,大致方向还是知晓的,但这个答案眼前女子是否会满意,他不能确定,所以他打算将自己的一些猜测也一同说出来。 “朝北去的”武夫话还没说完,头颅便如同敲碎的西瓜被人一拳打烂。 楚妍淑抬头凝望,屋顶上不知何时坐着一名男子,手里还提着一坛子酒。 白衣红发的尤物女子微微一笑,施了个万福礼,笑道:“亲身见过侯爷,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叫江神老爷。” 男子哈哈笑道:“我那傻弟弟是如何惹恼了姑娘,姑娘看样子似乎要追杀千里?” 楚妍淑莞尔笑道:“自然是欠了我的债。” “情债?” 男子眯着眼看了一眼楚妍淑身上所穿白袍笑道:“样貌看得过去,修为境界也还可以,不过你这德性太差,我弟要是娶了你,总觉得迟早有一天会给他戴上一顶绿帽,所以我肯定不能答应,姑娘还是弃了这个念头,找其他人去吧。” 楚妍淑没有动怒,淡雅一笑:“既然是债,谁还都是一样。” 男子哈哈大笑:“那我就不客气的接下了?” 当丁宁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全身舒畅,这些天以来所堆积的疲惫不翼而飞,就连精神似乎也比之前抖擞了许多,这感觉比起服用府内方士炼制的丹药要好上太多,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丁宁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时一颗黑珠子滚落在地,丁宁将其拿放在手心,一股清凉从黑珠上传遍全身,整个人神清气爽,随后陷入了深思。 这颗黑珠到底从何而来?此次上山,他只是为了看了一眼三年前亲手种下的那粒树种,其他的他大哥并未提及,至于以晚辈礼节拜见玉煌殿中那位书生,那是因为大哥曾告诉过他,那人曾是祖上至交,否则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去玉煌殿的。 黑珠会不会与那位前辈有关?丁宁将黑珠收好,随后走出了厢房,眉间仅剩的那一缕紫气竟然稳固了下来,黑气也不再滋生,就此凝固。 丁宁来到玉煌殿内毕恭毕敬敬香参拜,不管这颗奇特的黑珠是不是来自于山上,或是来自于某个人,他觉此举有必要! 上山之前,他与泰安山毫无瓜葛,可昨日他能在两次天雷中活下来,确实多亏了那位老汉,言语之间和从他使用的宝卷,丁宁猜测那人应该是那位前辈无疑,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敬一炷香,不以晚辈的身份,而是以香客的身份。 拜祭完后,丁宁没在山上停留,下山后找到在小镇客栈中等候的老仆人,两人在小镇上逛了大半天,没能找到那间开在僻静巷子内的木雕铺子,对此,丁宁颇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过多纠结。 一主一仆继续上路,出了小镇,继续向北走了大半个月,来到了南亭郡的郡城缅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一语种祸根 到达缅阳的当天,丁宁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黯淡下来,领着老仆人去了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好好吃了一顿。 在回客栈的路上路过一间书肆,在里面挑了两本棋谱,随后又向掌柜的买了一副围棋,普通的棋子,普通的棋盘,回到客栈以后,丁宁按照棋谱摆弄起来,试图让自己沉下心来,不再去想那柄刻刀,然而他的尝试最终还是失败。 丁宁收了棋子,微微吸了口气,从铜钱中取出刻刀,握刀的那只手依旧出于本能的颤抖不已,自从得到黑珠的第三天起,他便能从刻刀上感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存在,直觉告诉他,一旦看到刻刀全貌,其中存在便会释放,到时便是他的死期。 丁宁不是没有想过将刻刀丢弃,可始终犹豫不决,如今无人护卫左右,不说定可以将这柄不知来历的刻刀当做最后的后手,再者,他的确中意这柄刻刀,说是一见钟情也并不为过,丢了实在可惜。 这大半月以来,每当他拿出刻刀,虽然做足了心里准备,可身体却本能抗拒,拿都拿不稳,更别谈用它雕刻,原本难以平静下来的心境更是烦躁不已,所以才想着借着棋谱缓和一下,可现在看来效果甚微。 丁宁突然不由自主想起小镇上的那位道人,双眼逐渐冰冷,如果按照他消除死气的法子去做,裹在刻刀上的粗布早已被他揭开,他也很有可能早就死于非命。 丁宁将刻刀再度收入方寸物中,洗漱过后将黑珠握在了手心,大半月以来,他每天握着黑珠入眠,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比起以前变得强韧了不少,几乎养成了睡前习惯,但从黑珠上传来的清凉的感觉也越来越稀薄。 一夜无梦。 丁宁和老仆人一大清早去了趟城内的车马行,将马车折价换成了银子,随后俩人牵着马来到了北城码头。 二人在码头上前后逛了一圈,找到一间茶楼坐了下来,两人自然不是因为走累了需要休息,而是在等船。 接下来丁宁打算走水路,从这里上船经由卫河入箐江直达平川郡。 老仆人向店小二要了两碗茶,刚举起茶碗便听到楼内一桌茶客正在谈论近些日子发生在江湖上的传言,兴许是久别重逢,两人兴致颇高,说得起劲时更是绘声绘色,眉飞色舞,一点也不比说书先生差。 两人先是说起了近半年来那些惊心动魄的对决厮杀,又说到了新鲜出炉的江湖排行榜单,对那位稳坐第一侯爷突然战死表达了遗憾,随后两人又说起了最近风头正盛的一名女子。 “武曲城不愧为武运昌隆之地,不仅出了一位山海侯,听说如今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女魔头也是出自武曲城。” 丁宁颇为好奇的放下了手中茶碗,他离开武曲城前可没听过城里有女魔头,更何况有郡守府上那九境修士坐镇,如果真有魔头还不被就地镇压? 另外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那名女子一头红发如血,可偏偏生得美艳绝伦,有人远远见过,说是比起那位皇后娘娘还要貌美几分,这次她可是在武曲城大开杀戒,不仅将青阳宫屠戮得一干二净,更是在执命司重围下悍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你听人瞎扯的吧,皇后娘娘的真容我可是真的远远瞧过一次,那是真的漂亮,至今我都忘记不了。至于执命司那些狗杂碎!杀得好!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愈发好奇了,逮着机会定要好好见识一番,哪怕远远瞧上一眼也成。” “老哥啊,我劝你还是舍了这念头,小心把小命搭进去咯,数百年江湖,被称为魔头的那几人,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你还要主动凑上去送死?” 听到这里老仆人看了一眼丁宁碗中茶水,小声道:“公子,他俩说的是不是真的?听起来怪吓人的。” 丁宁笑道:“虽然有夸大的嫌疑,可我觉得多半是真的,应该是我们离开不久,突然出现的人物。” 老仆人抿了抿嘴:“公子事先说好了,你可得答应我,若是咱们在路上遇见那女魔头,你可不要凑热闹,到时我可护不住你。” 丁宁摇了摇头道:“你又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再说了,哪会这般凑巧,老韩啊,你也想得太多了。” 正当这时,楼外走来一位小斯,笑容可掬的向丁宁问了声好,询问他是否需要乘船。 丁宁问了价格,顺着小斯指点的方向看了一眼停在码头上的双层楼船摇了摇头,直接了当的说了声价格太贵。 小斯立马就冷下脸来,丝毫没有让价打算,他们此处经营多年,名头早已在外,是名副其实的老字号,所以并不担心客源,来茶楼揽客也只是出于惯例。 这条水路经过的十几处名胜古迹与泰安山的巍峨气象截然相反,一水一山是文人墨客远游出行必去的两地,只不过路上景致虽好,却要驶过几处险地,要价二十两银子,自然有他的道理,这艘船不仅是这条水路上最大的,也是最有安全保障的,要价更低的客船码头上也有,但十几年来船毁人亡的事情屡见不鲜。 小斯扭头朝临桌那位腰间系着白玉的公子哥走了过去,早在进入茶楼前他已决定好揽客的对象和顺序,常在外面跑,见的人多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首先便是这位俊逸公子,衣着打扮虽然看起来并不名贵,举止投足之间露出的气质定然是高门子弟,其次便是佩有白玉的公子,且不说穿戴如何,仅是腰间系的那枚由白溪玉雕成的白龙吐珠玉佩便说明此人身家不菲。 如今船上的房间早已被预定大半,所以他并不着急,哪怕他没有招揽到一个客人,东家也不会怪罪于他。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未曾开口,佩玉公子哥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还要了一间二楼的上房。 小斯笑容满面的应承了下来,随后按照他排的顺序继续询问,前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算上佩玉公子和他的那名护卫一共招揽了七人,这已是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 “各位客官稍后,我这便回船上知会一声,让下人做好准备。”小斯拱了拱手快步向楼船走去,只是临走前有意无意的朝丁宁扫了一眼,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连二十两银子都没有,还学人船游卫河箐江?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丁宁没有理会,反倒一向老实的老韩一拍桌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嘿,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说是二十两,哪怕两百两我家公子也拿得出手,区区两层楼船算个鸟,我家公子在江陵郡只要坐船出行哪回不是三层楼船,舞姬过百,也只有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才会觉得你那破船有多好,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 话一出口,茶楼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丁宁,其中几人面色相当难看,这老头骂人却怎么听着好像在数落他们一般。 丁宁不由自主的挪了挪板凳悄悄远离老仆人。 老韩见其他人都看着他,一时有些心虚,主动朝丁宁这边挪了挪:“公子我说错话了?” 丁宁白了老仆人一眼,起身歉意道:“都是误会,我这老仆说话实在不雅,扰了各位兴致,我替他赔个不是,各位的茶钱我付了。” 临桌的佩玉公子嘴角微翘:“自家养的狗到处咬人,一碗茶便能了事?听口气,你主仆二人在江陵郡应当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江陵多名门,也不知出自哪家,我胡睿来日若是有机会自会上门拜访。” 丁宁看了一眼佩玉公子身旁的那名持剑汉子,眼神微冷,再度拱手赔礼:“各位,实在对不住。” 随后丁宁再度放低姿态又道:“小门小户不值一提,倒是兰田郡胡家在下如雷贯耳,理当由我主动拜会才是。” 佩玉公子咧嘴一笑:“算你识趣,算了,本公子也不与你这无名野狗一般见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祸从口出,以后在外可不要乱说话,哦,对了,我要是你,还是早早将喜欢乱叫的狗给宰了,以免引火上身,后患无穷。” 丁宁暗中扯了一下老仆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笑容满面的连连点头称是,不仅让老仆人极为窝火,连一旁的看客似乎也看不下去,纷纷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那两位江湖人士,对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将几枚铜钱搁在了桌上,不愿白喝这几碗茶。 “真没意思。”佩玉公子一时觉得索然无味,缓步走出了茶楼,持剑护卫紧跟在后。 丁宁起身结了账也走出了茶楼,走在护卫身后,单手悄然没入了怀中。 然而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护卫手中长剑已悬在了他的喉间,眼中冰如寒铁。 丁宁用眼神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慢慢从怀中取出一条汗巾,擦了擦额间汗水,带着歉意的退后了两步,只不过在那之前,丁宁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君辱狗烹,兔死,臣死不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缺钱少女 老仆人没有第一时间跟在丁宁身后,而是将两匹马牵了过来,埋怨道:“公子为何不当众挑明了身份?好歹有爵位在身,难道还怕了那小子?” 丁宁撇了老仆人一眼:“挑明了身份又如何?你以为别人会怕你不成?” 老仆人叹了口气:“若是大公子在,定然不会如此憋屈。” 被人当众羞辱,丁宁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笑呵呵道:“若你能打得过那剑客,你家公子也不会这般憋屈。” 老仆人远远看了一眼已经登船的佩玉公子问道:“兰田郡胡家很厉害?” “富甲一方能不厉害么?他们家与三大豪族的曹家世代联姻,算他半个豪门也不为过,不过关键不是他世家背景如何,而是你我加起来还没那剑客一只手厉害,即便亮了身份也要吃亏。” “这种人极要面子,所以你只要给足了面子,倒也好对付,要是碰见那些遇事便热血上头的,恐怕你我此时能否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很难说。”丁宁笑道。 “难道公子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老韩仍不死心。 丁宁微微一笑:“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刚才对那人说的一句话,便是他的一记暗手,不同于修士武夫之间真刀真枪的干架,而是在佩玉公子身旁埋下了祸根,至于是否能够起效,又会在何时发动,丁宁也无法得知,毕竟各人生际遇千差万别,除了山上神仙,又有几人能够未卜先知? 面对至少有五境修为的那名剑客,想要在明面上讨回场子绝无可能,目前他能做到的,也是有这记暗手。 老仆人眼中一亮,公子肯定耍了些阴谋诡计,赶忙问起。 “船来了。” 丁宁没有解释,来到码头上。 船还未靠岸,他便供了供手向船家打了声招呼。 站在船头的中年汉子一眼便辨认出了来人,爽朗笑道:“许久不见,你小子愈发风流倜傥了。” 三年前还只是翩翩少年,如今少年已是冠玉公子。 “曹老哥说笑了,三年不见,倒是老哥风采依旧。”丁宁道。 皮肤黝黑的壮用眼神示意让船上水手将船稳稳靠岸,随后大步一跨,来到了丁宁身旁,看了一眼丁宁身后老仆,拍了拍丁宁肩旁笑问道:“此次来缅阳是找我叙旧的,还是经由水路去往平川?” 巨大的力道让丁宁肩头向下一沉,忍着疼痛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来坐船的,肯定会被老哥你埋怨一路,所以我只能说我是特意来找老哥你叙旧的,顺道乘船赏景。” 曹李哈哈大笑:“算你还有良心,打算何时上路?” “如果可以的话,今日动身最好。”丁宁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老仆人瞪大了双眼,竟是一张足有一百两银子的大钞! 曹李接过银票,顺手就递给了身后的一名船夫,爽快道:“去买几坛子好酒,船上缺的那些杂七杂八也一并购置齐全了,记住!酒的分量一定要足,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便是,快去快回,可别耽误了时辰。” 船上几人大喜过望,接过银票便向城里跑去,临走前不忘对这位恩客由衷的道了声谢。 丁宁笑了笑:“曹老哥手上力气不小,这银子也一样拿得不手软。” 曹李笑道:“没办法,谁叫你家底丰厚,你又这么大方,不拿你的钱,真还说不过去。” 曹李接过两匹马的缰绳,将它们安置在了底舱内,回到甲板时顺道拎了一个酒葫芦。 “喝点?” 丁宁点了点头。 曹李在甲板上铺上了席子,又拿来一些鱼干。 两人席地而坐,中年汉子灌了口酒,直接将酒葫芦递给了丁宁,丁宁同样灌下一大口,抓着鱼干便丢入了口中问道:“怎么不见你那闺女?” 曹李瞪了一眼,好像在说你敢打我闺女主意? 见丁宁缩了缩头,随后摇头叹了口气:“长大了便不爱在船上待了,说是晒得跟黑炭似的,怕以后嫁不出去!” “女子爱美那是常情,你这大老粗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恐怕没少被埋怨。”丁宁笑道。 曹李眯起眼睛说道:“我家丫头对你还算不错,要不你把她娶了?我也少些烦心事?” “曹老哥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不用疑神疑鬼的试探了,我提起你家闺女,只是觉得吃不到她亲手做的那道箐江鱼有些可惜,没别的意思,再说了,她可是你的心头肉,你要让她嫁我,你舍得吗?”丁宁叫屈道。 曹李撇了撇嘴:“你不用觉得可惜,你以为是谁教她做的这道菜,这回一定能让你吃个够。” 两人继续喝酒闲聊打发时间,却很默契的没有提起上一次一同乘船另外一人,一旁老仆人始终没有上船,对丁宁用百两银子选择乘坐眼前的这条船默默地表示着不满。 他望了一眼停在码头另外一头的二层楼船,整条楼船比起眼前这条大了不止四五倍,空间更大自然也就舒适一些,而且侍女杂役应有尽有,更重要的是算上两人和两匹马顶多也只需要五十两银子 可以整整省下五十两!五十两!至少可以在酒楼里吃上好几顿!要知道在缅阳城最贵的酒楼吃了一餐也仅仅花了七两! 约摸半个时辰,船上几名船夫陆续返回,中年汉子起身解开绳索准备启程,可老仆人仍旧站在码头上。 曹李瞟了他一眼:“你到底走不走?” 老仆人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又不是花的你的钱,你心疼个什么劲?”丁宁摇头道。 老仆人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随后跟个没事的跳上了船,而在码头另一端,那艘楼船也在这时收起了铁锚。 一道倩影出现在了靠近楼船的码头上。 少女的出现立刻引来了码头上汉子的集体侧目,船上文人雅士心神荡漾,目光始终不曾从少女的身上移开,就连船上的女子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请问船家,船上还有空位吗?”少女问道。 先前出现在茶楼中的小厮一时有些愣神。 “乘坐这条楼船,这些够吗?”少女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子又问。 小厮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子,顶多也就二两。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哪怕有十两,他也愿意挨东家一顿打骂让这少女上船,可二两银子,按东家的性子非得让他卷铺盖走人不可,更何况船上客房其实已满,上了船还得同其他客人商议协调,又多一件麻烦事。 比起眼前养眼的少女,小厮最终选择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摇了摇头道:“你手里的钱不够的。” “可我只有这么多。”少女说道。 小厮叹了口气,出于好意的指着河边另一条即将离开码头的船说道:“你可以去那条船上碰碰运气。” 点击,收藏,谢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愁容 几名船夫回到船上,将路上所需的食材和物件安放妥当后,也没拖泥带水,解开绳索,收起船锚,准备启程。 丁宁所在的这条木船虽说比起那艘楼船要小上许多,只是相对而言,比起渡船,他所乘的客船自然要大上不小,否则也不至于需要五人来操持。 见他们正在忙碌,丁宁沿着靠外船舷向船尾走了过去,一是不想打扰他们忙活,二是想找空一点的地儿醒醒酒,他虽喜欢喝酒,可酒量确实不怎么好。 然而耳边传来一阵清脆铃音。 奔跑在码头上的少女见船家驶离码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如林间矫健小鹿一般,脚下轻轻一踩,竟是横跨两丈,直接跃向了船尾。 然而丁宁正好出现在少女落脚的地点。 “小心!” 丁宁猛然抬头,只看到了一抹淡黄身影迎面撞来,根本来不及采取任何动作便被少女撞了个人仰马翻,后退过程中不幸被船上的粗绳给绊倒,整个人仰面向后栽进了河中。 “有人落水了!” 也不知道是谁听到动静高声喊了一句,中年汉子立刻跑了过来,脱去上衣,准备下水救人,正好看到一名少女一跃而下。 曹李立刻停下了下水举动,只是吩咐其他人先将船停下,自己则拿了一根竹篙来到了落水地点,默默估算着时间。 水中不比陆地,多一个人下水反而会造成局面的混乱,增加救援难度,从下水的动作来看,少女水性不弱,加上事出地点就在眼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丁宁先是被少女一头撞在了胸口,呼吸几乎一滞,还没等他缓过劲便一头栽入了河中,一连呛下几口河水,只觉脑中昏沉,眼中模糊一片,整个身子也仰面向水底沉去。 始终望向水面的丁宁只觉得四周寂静如黑夜,随着身体缓缓向下,离那道光线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枯等了很久很久,是一百年?还是一万年? 丁宁忽然觉得有些累,所以打算闭上双眼准备睡上一觉,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有人背着那道光线朝他伸出了手,可他已没有了力气。 当丁宁再度张开双眼时,他已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了船上。 光线有些刺眼,胸中的不畅快感使得他猛烈的咳了又咳,直到吐出几口河水才觉得好上许多,这时他才看了一眼造成他落水的罪魁祸首。 可仅是一眼,他便觉得今后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他在江陵可以说是阅女无数,眼前的少女的五官单个看起很是普通,然而黏合在一起的那张脸庞,他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雅黄长裙,鹅石小袖,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妙曼身姿,紧致修长的玉腿,饱满如水滴的 “喂!既然醒了,就再不要装死了!” 或许是浑身被浸透,经风一吹让她觉得有些冷,或许是注意到的丁宁眼睛不老实,少女微微缩了缩身子,有意无意将双臂挡在了胸前。 丁宁尴尬的又咳了两声:“姑娘若是觉得不便,船上有多余的客房,你可以随意挑一间,至于其他的事,可以稍后再说。” 少女撇了一眼船上其他人,狠狠瞪了一眼守在一旁的老仆人,没有说话,就近找了一间客房走了进去,随后将门窗都关了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 丁宁摇头道,刚才只是一口气没缓过来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老仆人长吁了口气:“这就好,你上来那会,连呼吸都没了,差点以为救不回来,我正准备找那妮子拼命哩!” 丁宁一愣:“我谢谢你啊!” 老仆人虽然听出了丁宁语气中的意思,却假装没有领会,道:“我跟随公子十几年,这点小事,用得着说谢吗?” 丁宁冷不丁的撇了他一眼:“别在这挡着你家公子呼吸空气,你要是闲得没事,自己找点事做,总之饭碗前我不想看见你。” 老仆人一脸哀怨,找了间空的客房,闷闷不乐的睡起了觉。 丁宁趟在甲板上,等到自己呼吸恢复顺畅后,缓缓起身走向了船头,船上客房一共有四间,少女占了最靠近船尾的一间,老仆人选择了中间一间,而他则在剩余的客房里选择最靠近船头的那一间。 丁宁从铜钱中拿了一套干净衣衫,这时先前没有露面的中年汉子笑着走了进来,递给他两件干净的衣服。 “我闺女落在船上的。” 丁宁看了中年汉子一眼:“这条船是你的,难道不该由你拿过去?” 曹李笑了笑:“这船是你包下的,又是你留她在船上的,所以还得由你去。” 中年汉子不由分说将衣服往丁宁手上一丢,随后拍了拍屁股直接走人,只撂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丁宁接过衣服,脑海不由得闪过水下那一幕,走出房间,来到少女所在的房门外,敲了敲门。 “姑娘。” 房门开启一角,从里边探出半个脑袋。 “有事?”少女瞪大了眼睛望着丁宁问道。 “没事,只是想着” 丁宁话还没说完,少女便将房门再度关上,迅猛的劲头刮起一阵微风糊他了一脸。 “” 丁宁又敲了敲门,一颗脑袋再度探出,只不过还未等少女开口,丁宁便将衣服丢了过去。 “换身衣裳,我在船尾等你。” 丁宁也不管少女是否答应,直接来到船尾等候,不多时,少女便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丁宁撇了一眼,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最朴素无华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别有韵味。 “刚才撞你那一下,我可不是故意的。”少女抢先开口道。 丁宁摇了摇头:“等你衣服晾干,我会让曹老哥将船靠岸,你自己下船。” “喂,堂堂男子,胸襟居然这么小,都说不是故意的了,还斤斤计较。” “你到底是哪家小姐,差点害死我不说,连一句道歉也没有,还想在船上白吃白住?这世道可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别在外面乱跑,害人害己。” “你不是没死嘛。”少女小声道。 “我没死,你很失望?”丁宁低头凝视,靠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接触少女鼻尖。 少女脸上一红,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突然抬起头直视丁宁,眼中带着些许倔强。 “你不是要我道歉吗,我做便是了。” “抱歉,先前是小女子莽撞了。” 少女拱手抱拳,不卑不亢,随后直起腰毫不屈服的说道:“你虽然包下了这条船,可是这并不代表这条船上就是你说了算,船主都没有赶我,你凭什么赶我?我付钱!我有钱!” 丁宁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算得上是道歉,简直是要找人干架的姿态。 “也行,既然你说我胸襟太小,那我就大度一回,这条船五两银子一个人,拿来吧。”丁宁挑眉向少女摊开了手掌。 少女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慢慢吞吞从荷包里拿出一粒碎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丁宁掌心。 丁宁随手将银子收入了怀中,再次摊开了手掌。 少女吐了吐舌头,随后苦笑道:“我只有这么多,要不你给我打个折?” 丁宁收回手掌,一本正经道:“这二两银子算是你差点害死我的赔偿,还是那句话,等衣服干了,你就下船。” 丁宁转身离开,不给少女纠缠机会,只不过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少女眼看自己仅剩的银子被人拿走,气得牙直痒痒,几次想要上前理论把钱要回来,可总觉得有些理亏,最后一脸愁容的回到了房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银铃 东漓江贯穿东煌王朝直入赤海,而卫河则是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流。 客船驶离浅滩码头,进入河道后,即便无人操持也可以顺流入箐江。 几名船夫正在船舱内休息,唯有中年汉子站在船尾把持着船舵,远远吊在那艘楼船后面。 不多时,岸边出现了一座古刹。 卫夫寺便是这条水路上的第一个景点。 寺里面供奉的那尊河神老爷乃是东煌开国功臣,也是东煌第一位儒将,曾以两千之众在江上截杀五万大军而一战成名,纵观其战绩,水战未尝一败,至今东煌军中也无人可及。 相传卫河与箐江的交汇处之所以水流湍急难行,水势诡谲难测,便是因为那五万含恨将士冤魂所致。 此时楼船上的文人骚客纷纷来到了甲板上眺目远望,有人吟诗,有人作词,有人在一旁点评,也有人只是看景,没有说话。 然而没有一个人看到寺前岸边的卫水河上站着一位儒雅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双眉紧锁,目光如炬,盯着正在掌舵的中年汉子。 曹李忽然则过头,咧嘴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船头,示意自己只是路过。 儒雅男子等到两条船驶过眼前水域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天色,摇了摇头,回到了寺中。 天色逐渐黯淡,楼船靠岸点起了灯,丁宁所乘客船同样照做,跟在楼船后面是中年汉子有意为之。 跑船和走镖一样,何时停船,哪里靠岸都有讲究,有老字号在前领路,自然也是为了图个方便。 几人在船头甲板拼了张桌子,几人围桌而坐,中年汉子不知为何酒意大发,拉着丁宁便要灌酒,不仅将船上的几个伙计也叫了过来,更是将在城里买来的好酒好肉一股脑全拿了出来。 丁宁似乎觉得躲也躲不掉,干脆爽快接下,几名船夫和老仆人起初还放不开,可几碗酒下肚,哪里还有半点拘束,船头好一阵热闹,最后尽兴收场,各个醉成了烂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宁从睡梦中惊醒,无奈的撇了一眼身旁鼾声如雷的曹老哥,随后坐起了身,恰巧瞧见那位少女蹑手蹑脚的正在偷吃。 少女见丁宁突然“活”了过来,吓得慌忙吞下口中还未咀嚼完的菜,转身就跑。 丁宁遥了遥头道:“吃都吃了,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 少女回过头看了一眼丁宁,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本想直接拒接丁宁的好意,可偏偏挪不动步子。 丁宁笑道:“放心吃,不算你钱。” 少女眼中一亮,小心翼翼的绕过满地“尸体”,往嘴里塞了口菜,指了指躺在甲板上的其他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丁宁不要将她偷吃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见丁宁没有理会,少女又瞪大了眼睛剐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要是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丁宁依旧没有理会,拿起桌上还未喝完的半坛子酒,直接走向了船尾,因为实在受不了中年汉子的鼾声,临走前还不忘善意的提醒了一句,“慢点吃,别噎死了。” 丁宁灌下一口酒,双手枕着后脑,躺在甲板上,望着夜空陷入了思考,三年前的京城一行,除了路过泰安山,在山上种下那粒树种,便是在缅阳码头上结识这位曹姓船家。 在泰安山有人替他挡下了前后两次必死一击,还得了一颗对身体大有裨益的黑珠,如果这是大哥特意安排的,那么在这条船上还会不会有收获?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加上东煌上下几乎人人知晓的那句“放心不下”,他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他大哥这是在料理后事! 可到底又是谁能让一位九境武夫,心甘情愿地料理后事?要知道武夫修行之路本就最为坎坷难行,境界越高心性越是坚毅不屈,他大哥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日子,他始终在琢磨这件事情,可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到底是谁在背后控制着这一切? 丁宁出于习惯正要取出黑珠,然而少女的出现让他停下了手中动作。 “那边太吵,到你这边坐坐没意见吧?” 少女不知何时坐上了房顶,双脚悬在檐外,荡在空中,手里端着盘子,身旁还摆了一坛酒。 丁宁没有说话。 少女吞下最后一口菜,捧起酒坛喝了小半口,邹着眉头将酒坛放在一旁。 “这酒这么难喝,你们也喝得下去?” “你可没资格说这话。”丁宁笑了笑。 “怎么没资格了!告诉你,我家可有钱了,多得你都不能想象,只不过我这次出门仓促,带得不多,加上一路上除魔卫道,救死扶伤,送出去不少,否则也不会连坐船的钱”少女指着丁宁怒道,可说到最后气势便弱了下来,最后竟是没了声音,满脸愁容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还是一位行走江湖的女侠,失敬失敬。”丁宁口里说着失敬,脸上却没有任何敬意,反而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你”少女怒目相视。 “别人都说仗剑走江湖,可你连一柄佩剑都没有,如何称得上是女侠,你呀,下次出门记得买上一柄好剑,你家里不是有钱吗,想来应该不难。”丁宁又笑道。 少女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展颜一笑,露出浅梨酒窝,一颗俏皮虎牙,笑道:“我虽然只有一柄刀,而且我家里人也不让我佩剑,可我想了想,我以后还是会佩剑的,而且是世间最好的那一柄剑。” 丁宁微微一愣,心头泛起些许异样,少女说过很多话,唯独对这句话,他却深信不疑! 恍惚之间,丁宁有些出神。 察觉到异样的少女问道:“你在看什么?” “有人告诉过我,卫河箐江名胜古迹虽多,可最美的景致却不是岸边古刹,也不是悬峡山岩,而是天上星河。” 少女仰头看了一眼,也学丁宁一样趟了下来,只不过一人躺在甲板上,一人躺在房顶。 天地两条河,有人卧看天河,有人俯瞰人间。 “很美。”丁宁突然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说天上的那条河,还是少女。 “嗯,确实挺美的。”少女应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 “还未请教?” 丁宁耳边再度响起清脆银铃的声。 “赵银铃。” “丁宁。” “我收回先前对你说过的那句话。” “哪句?” “说你小肚鸡肠的那句。” “那倒不用。” “为何?” “等到明天早上,你衣服肯定能干,赵姑娘,你还是下船吧。”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甲士冲关 当丁宁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有人正在收拾昨夜一地狼藉,他扫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酒坛,又抬头看了看屋顶,少女人影已是不在,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是醉倒在船尾,在甲板上睡了一夜。 丁宁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敲响了少女房门,趁着客船还在岸边,正好可以让她下船。 少女这回没有只探出半个脑袋,大开房门,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丁宁眼前,然而她并没有换回自己的衣服。 “赵姑娘,不是说好了衣服干了就下船的吗?”丁宁问道。 赵银铃眨了眨眼睛:“是啊,可我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所以我现在还不能下船。” 丁宁狐疑的看了少女一眼,此时已要进入盛夏时节,而且少女的衣裙并不算厚,晾在房间内,一天一夜的时间绝对能晾干。 “你若是不信,你自己看!”赵银铃撇嘴道。 丁宁站在门外朝里边扫了一眼,晾在竹竿上的那条淡雅长裙正在向下滴水,何止是没干透,简直像是刚洗过一般。 丁宁一愣,差点没忍住笑意,无赖手段倒是见过不少,能把这招用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赵银铃你可是第一个。 “怎么样,我可没有骗你吧?” “你要说话算话,衣服没干,我可是不会下船的。” 丁宁笑道:“我自然说话算话,所以呢,你最好守在房间里,看到衣服要干了,你就给它浇浇水。” “要你管!” 丁宁笑了笑,回了房间,客船也在这时驶离了河岸。 赵银铃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晾在竹竿上的长裙得意的笑了起来:“浇水就浇水,反正这船我是坐定了。” 然而得意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女便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可要是他们不给我准备吃的,我该怎么办啊?” 客船沿着卫河河道继续向箐江驶去,几天过后,随着越来越靠近箐江,水流也急了起来。 丁宁白天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棋谱摆弄棋盘,若是觉得乏了便走出房间透气赏景,时不时与船上其他人随意聊上几句,等到船停下以后,便在船尾钓鱼,悠闲自在。 船上酒水所剩不多,中年汉子没有再逮着丁宁一通豪饮,可酒还是要喝的,只是改成了小酌几杯。 赵银铃少有露面,起初两天根本不从房间里出来,似乎真的守着她的那条长裙在浇水,要不是船夫送饭过去有人开门,还真以为她早已上岸离开了。 对于她能否留下,丁宁和曹李都没有开口,其实等同默许,船上船夫包括老仆人都是心知肚明,整条船上也好像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直到这两天才有所察觉,也终于敢露面了,但次数还是不多。 这天早上,丁宁没有在房间里继续摆弄棋子,而是直接来到了船头,卫河与箐江的汇流处是这条水路上最为鬼斧神工的一处奇景,哪怕看过一次,故地重游仍有必要再观赏一回。 远远望去,目力所及的尽头,江河汇流,青黄相交,水势愈发湍急,两岸山崖愈发高耸陡峭,彼此间逐渐靠拢,河道变得狭窄,岸边的浅滩上突石显立星罗密布,在常年冲刷之下形成了许多造型奇特的怪石,但大多却呈现人形。 丁宁侧头看了一眼赵银铃,她换回了自己衣衫,手中还提着一柄刀,刀鞘狭长,要不是略微带点弧度,还是为她佩的不是刀,而是一柄剑,握鞘的手腕上戴一串银铃。 “怎么?决定下船了?不过这会儿可没地给你上岸。”丁宁笑道。 赵银铃凶了一眼,道:“我知道你们是合伙捉弄我!” “还不算太笨。”丁宁笑道。 “谢谢夸奖。”少女冷道。 丁宁笑着摇了摇头。 赵银铃忽然蹙眉问道:“这里以前是不是发生过战事,死过很多人?” “确实有过一场战事,但这里能成为奇景却不是因为这里是一处古战场。”丁宁道。 “说道说道?”少女挑眉问道。 丁宁指着岸边浅滩上的怪石道:“你看那块礁石像不像一位持刀甲士?”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看起来很像。” 丁宁又指了指另外一块怪石道:“这一块呢?” 赵银铃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丁宁指着峡口对峙的两座山峰道:“如果把它看成是一道关隘,那么峡口便是冲破关隘的一道开口,甲士冲关,浴血破城,可不是想见便能见的风景,所以这里也叫做水门关。” 赵银铃看了看岸边星罗密布的“甲士”,又看了一眼峡口的那座“城头”,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忽然客船剧烈晃动了起来,丁宁扶着身后桅杆才稳住脚下,赵银铃则如履平地,脸上满是玩味笑意看着丁宁。 丁宁也没有在意,道:“除了岸边的那些礁石,水底还有暗礁,加上水流湍急,会让水势诡谲难测,让那楼船走在前头开路,可以避免触礁,不过不要以为这样便可以安然无事,我们这条小船,若是被几个浪头轮番打过来很有可能让船头偏离线路,最后触礁,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嗯,嗯。”赵银铃点了点头。 “你不怕万一有个闪失?”丁宁挑眉问道。 “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如何行走江湖?”少女反问道。 丁宁伸出大拇指:“女侠好胆色!” 赵银铃皱眉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希望翻船了。” 丁宁一愣。 赵银铃露出灿烂笑容:“这样我就可以再救你一命,你再夸赞我是女侠,我自然当之无愧。” “我谢谢你啊!”丁宁哭笑不得。 谈话间,客船左右晃荡的更加厉害,丁宁也顾不上少女,只能死死抓住桅杆上的粗绳,以免被甩出船外。中年汉子掌舵,四名船夫手持长杆站在船头船尾各处,用力让船尽量让船保持在正确的线路上。 当客船驶过峡口,眼前忽然变得开阔,丁宁放开了已经发麻的手臂,微微松了口气,一阵江风袭来让人神清气爽。 丁宁与赵银铃并肩立于船头。 老仆人在客房里吐得一塌糊涂。 四名船夫脸上没有精疲力竭的疲惫,反倒露出了怪异笑容。 曹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鱼篓,他从鱼篓中取出一条只有巴掌大小的白蛇,随手捏爆了它的脑袋丢入箐江。 江中有庞然大物豁然睁开了双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刀斩乾坤(上) 八珍楼功亏一篑,泰安山连遭两劫,刻刀的诡秘,道人的胡言乱语,这一路行来总让他觉得胸中闷着一口气,虽有黑珠傍身,却难以化解,这股气不同于呼进的空气,而是心气。 历经险象,“一骑冲关”之后,闷在胸中的那口气终于算是吐了出来,迎着江风自然神清气爽,忍不住回望。 赵银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就在刚才冲出峡口的那一刻,她能感觉到丁宁身上发生些许微妙变化,至于是何变化,她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很是玄妙。 丁宁迎着江风立于船头,忽见江中荡过一道白色匹练,竟是活物!还未等他看清到底是何物,赵银铃手上那串银铃已然铮铮作响。 “有妖魔作祟!”赵银铃听到铃响高喊了一声,脚尖轻轻一点,顺势抓住丁宁后领,两人凌空向后飘去。 丁宁匆匆一瞥,只觉背脊发凉,头皮发麻,额间冷汗不止,虽然只是白驹过隙的一眼,但他的确看到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金色竖瞳,很难想象隐藏在江中的身躯到底会有多庞大! 还未等两人落地,整条船便被巨大的力道顶向了空中。 甲板从脚下向上顶了过来,好在赵银铃反应倒也不满,深吸了口气,将丁宁用力向上一提,双脚用力一踏,本以为可以让船重回水面,可哪曾想力所不及,两人反而被推向了空中。 丁宁狠狠地撞在了甲板上,赵银铃双脚死死踩在甲板上不能动弹,直到整条船跃上二十多丈高空才逐渐减缓。 两人腾空而起,依稀可以看到江中白蛇头顶生有独角,整条身躯足有三十多丈,巨尾一摆便朝前方的楼船而去。 赵银铃眼中焦急万分,可两船相距百丈,根本来不及救援,哪怕出声提醒恐怕也不会有人听到,可她还是用尽全力喊了一声。 赵银铃一咬银牙,轻抖手中银铃,上面印刻着的四角白鹿如同回应一般发出似鹿非鹿的低鸣,江中突然冲出一道水柱,竟托着整条船缓缓落回水面。 丁宁嘴角溢出鲜血,显然被先前那一下撞得不轻。 “多谢。”丁宁道。 “没事便好。”赵银铃应了一声,满是担忧的看着前方的那条楼船,只见巨蛇蛇尾陡然从江面冲出,紧紧绷直立起,如同无坚不摧的宝刀一般拦腰斩下。 佩玉公子身旁的那位剑客此时已高高跃起,手中长剑荡出剑气如万马奔腾声势极大,奋力朝前斩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剑客斩出的剑气如同挥出去的柳枝,最后撞击在了铁板上,鳞片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虽然减缓了一丝蛇尾下落的速度,但也仅仅只有一丝。 剑客被重重拍入了江中,楼船被拦腰劈成了两段。 “含有一丝螭龙血脉,倒是有些看头,只可惜道行始终太浅,老子闭关这么些年没有管你,你还真以为这箐江是你的地盘了?居然还敢在老子地盘上勾三搭四诞下孽种。” 曹李站在船尾自言自语,江中白蛇却听得一清二,从水中探出硕大脑袋,露出森冷獠牙。 丁宁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几名船夫和曹李,见他们并没有多少慌乱,心中大安,而一旁赵银铃则满脸焦急。 楼船断为两截,正在缓慢下沉,有人被直接拍成了肉泥,也有不少人落水,而更多的人则是茫然失措的看着水中巨妖。 赵银铃重重吐了口浊气,正要有所动作,却被瞧出端倪的丁宁一把扯住。 “可有把握?”丁宁问道。 少女凝重的摇了摇头。 “救人可以,可不能将性命也搭进去!”丁宁厉声道。 赵银玲面露犹豫。 “多等一会儿,或许会有转机。” 还没等她做出决断,江水忽然倒流,水势滔天,推着整条船向身后的水门关撞去,而白蛇的尾巴已将半截楼船卷起,隔着百余丈砸了过来。 赵银铃手握刀柄,微微撤步,随时准备出刀。 “水中妖灵,谁没一身控水本事?”曹李脚下轻轻一跺,整条船不再后退,而是悬停在了江面上。 当空砸下那半截楼船则是撞在了透明壁障之上,轰然粉碎,碎屑残渣连同尚存的人一同坠入江中,仅是一个眨眼便被水流带走,而称成为水门关的峡口,两股水流相互冲撞已是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一旦被卷入,必定必死无疑。 赵银铃心知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下去恐怕连一个人也救不了,可偏偏这时,曹李来到了船头,四名船夫跟在其左右,脸上带着玩味笑容。 赵银铃如临大敌,拉着丁宁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是你在捣鬼。” 她手上戴的银铃对妖气极为敏感,早在她上船的那一刻就曾主动示警,所以才决定赖在船上不走,一来可以护着船上船客性命,二来是想瞧瞧这水妖到底有没有作恶。 若是有,她可以就地铲除,然而就刚才的情况来看,眼前的中年汉子或许比水中的蛇妖更加难以对付。 丁宁不动声色的扫了俩人一眼,突然觉得少女认真的样子也相当耐看,他曾三番二次劝她下船,自然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也不是因为溺水一事心中不满,相反他对少女的观感相当不错。 他早有预感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不想让她也身处险境,可没想到她居然会耍无赖。 曹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摊开手掌举在胸前,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他指了指远处白蛇巨妖笑道:“毁船的不是我,杀人的也不是我,你怎能将这事揽在我头上?” 少女默不作声,握刀手掌没有因为中年汉子的一句话而有丝毫放松。 曹李咧嘴笑道:“你再不出手,那些人可都要死绝了。” 少女依旧不为所动。 曹李又道:“你放心,我与丁宁祖上香火渊源颇深,自然不会害他,倒是你,一旦你打算出手救人,我就得撤去壁障,到时我只会护着他,若是你实力不济丢了性命,我只会袖手旁观。” 赵银铃看向了丁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刀斩乾坤(下) 丁宁点了点头示意中年汉子的话可信。 “最好待在船上,只要不给他可乘之机,他便不会轻易出手。”丁宁小声道。 二人简短的对话已让他摸清楚其中大概脉络,他自然不会相信“曹老哥”与他先祖真的有什么香火情,也不相信两人喝了几顿酒便能有多少交情,两人之间,他宁愿相信心思单纯的少女。 而他之所以说这些话,完全是出于另外一种考虑。 曹李无疑已经承认自己是名妖修,默许赵银铃乘船,说明他并不惧怕这位少女,而从赵银铃对他忌惮程度来看,正好印证了这一点,可他为何会让她上船?为何在这个时候引诱她去对付那条白蛇? 曹李会不会对他出手,丁宁不得而知,但他很厌恶命运被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所以一旦“曹老哥”真的对他出手,他不介意撕开刻刀上的那道“封印”,大家同归于尽。 对他而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取走性命的人,即便有保护的价值,但保护的意义不大,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让她不要轻易下船,提醒着赵银铃,曹李可能会趁她对付白蛇之际对她不利。 丁宁见过少女手中银铃玄妙,不难猜测中年汉子为何会让她上船,又为何会让她去对付那条白蛇。 然而赵银铃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会陷入何等危险境地,微微吐了口气:“你将壁障撤开,我去救人。” 曹李微微一笑,四周空气如同透明宝瓶般开始出现裂纹,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无形壁障化为晶片坠入江中。 “能不能不要逞强?你若是死了,你以为那些人会为你惋惜?他们只会恨你,恨你没能从妖怪手中救下他们,为这些人冒险,值么?”丁宁冷道。 赵银铃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嫣然一笑:“值不值你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只有我说了算。” 少女轻吸了口气,眼眉一凝,轻点船头便要向江中掠去。 丁宁猛然伸手将少女的手心抓在自己手中。 “小心些,我可不想看到你死在这么一条小蛇口中,死相太难看,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少女狠狠瞪了一眼。 “白痴!” 丁宁松手。 赵银铃直径向水门关掠去。 一去不回头! 曹李收起笑容,冷眼旁观,少女只有木胎境,与他所在的龙门境隔着二个境界,让她上船只是看中了她手上的那串银铃。 他本是江中一条黑鲤,机缘巧合之下受恩人喂食一株仙草从而开智,一路逆流入海修行百年幻化人形,这才回到箐江继续闭关修行。 水中妖灵对水有着天生的直觉,而他则从银铃上感受到一种可以操控阴水的上古凶兽的气息,不似龙族,却比它更为凶戾。 银铃定然是一件法宝无疑,只不过他却有所迟疑。 且不说一位只有木胎境的少女如何能拥有一件真正的法宝,光是从银铃上传出的那股气息便让他感到不安,所以他才试图让她去对付那条白蛇。 那位恩人自然是丁宁祖上,此次现身于此便是来还当年恩情,按照恩人吩咐,送场造化给丁宁,而那造化便在白蛇身上。 不论如何,白蛇今日若是现身必死无疑,只不过他却可以利用白蛇来试探一下少女深浅,可谓一石二鸟。 江中白蛇灵智初开,先前一头撞在船底,没有将船贯穿便察觉到那船周身遍布着无形无色的壁障,以他肉身强度还不足以破除,袭击楼船为的就是让船上的人实施救援,主动撤去壁障,而他则可以凭借肉身与那杀他子嗣的家伙斗上一斗。 见壁障破除,船上掠下一少女,白蛇顿时凶性大发,借着地利之便,仅是两个呼吸便追了上去,巨尾冲出江面朝少女猛然扫去。 赵银铃脚尖轻点江面,身形前掠,脚尖每点一下,速度便往上一提,身影如江上飞鸟,然而白蛇的速度更快! 赵银铃眼见躲避不及,手中银铃再次响起,江水陡然向上冲出,在她侧身形成了一面水墙,蛇尾拍在水墙上竟没有横扫而过,水墙如同铁甲一般被巨大的力道压弯,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身形在江面上倒滑爆退,如同剑仙斩出去的一道剑气在江上划出一道直线掀起滔天巨浪,退后的过程中,她连咳两口鲜血,第三口被她强行咽下。 曹李眼中露出些许不解,难道是他的直觉有错,看走了眼?还是因为少女修为境界太低无法发挥法宝威能? 丁宁双眉紧锁,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曹老哥出手救人,是攀交情?还是直接拿出刻刀威胁? “还真是疼啊!” 赵银铃又咽下一口血,自言自语的说道:“平日里偷懒贪玩疏于修炼,居然连条小蛇也打不过,肯定要被船上那家伙看不起,想想就来气。” 少女突然叹了口气:“看来这江湖可逛不了几天喽,也不知道这次被抓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少女人还在倒退,却闭上了双眼,口含黑珠,手按刀柄。 “你做噩梦关我什么事?” 赵银铃陡然睁开双眼,眼中只有厉芒,身形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她静静立于江面,静静看着白蛇再度临近,张开血盆大口。 她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在自己被吞掉前轻咬黑珠,随后抽刀,再然后收刀。 少女轻描淡写的一刀看起来平淡无奇,却让天地寂静无声。 黑珠裂开一丝缝隙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 白蛇的血盆巨口连同脑袋被削去一半,身后水门关左右两座连片高山石壁上,多了一道整齐划一的细口,如果不是横切,恐怕这水门关将从此成为历史云烟。 曹李看得头皮发麻。 那名身受重伤的剑客刚从江中爬出,恰巧看到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只听说过武夫一力破万敌,剑仙一剑破万法,这是什么?” “一刀斩乾坤?” 丁宁望着少女那傲立身姿,眼中神采奕奕:“这要是娶回去做媳妇,那可就捡了大便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啥子情况嗖? 白蛇脑袋被一分为二,巨大身躯缓缓沉入江底,少女回望丁宁,见他安然无事,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刚才那一刀,要不是借助黑珠上的真元,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能办到。 江水逆流,溺水游人船客被江水重新带回水门关,水流相互冲刷,搅成漩涡,将人吞入水底。白蛇死后,箐江恢复正常,漩涡随之消失,但那里本就是一处危地。 少女抹去嘴角鲜血,来不及回味那一刀其中所含“真意”,再度动身掠向水门关。 赵银铃如同江上鱼鹰每次轻点江面,便在江中捞起一人,要么提回岸边,要么就近放在礁石上,还未缓口气便反身掠回江中,她知道每慢一分,就可能有人因为这一丝耽搁而没入水底再也见不到踪影。 不觉间,额间已满是香汗。 丁宁看在眼中,突然笑了笑,以雷霆之势斩杀白蛇,这对赵银铃而言,无疑最好的境况,哪怕曹姓汉子有心,此时也会有有所迟疑。 “还请曹老哥将船也靠过去,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女子尚能如此,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总不能在一边看着,有些说不过去。”丁宁道。 中年汉子正在摩挲的手指忽然松开,爽朗一笑:“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将船靠过去救人。”中年汉子对着身后几人吩咐了一声。 四名船夫见过那一刀后,哪还敢轻易靠近,虽然妖修与修士谈上不势如水火,但彼此厮杀早已司空见惯,救人是小事,怕就怕少女突然暴起,他们可挡不下那一刀。 几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直到曹李冷冷瞪了一眼,这才咬牙撑船向水门关折返。 曹李人影从原地消失来到江面,手中拎着鱼篓,脚下一跺,江水如同沸腾一般将白蛇尸身抬向江面,百丈白蛇化为三寸长短被丢入鱼篓,半颗头颅也被曹李拿在手中随手一捏,指缝间有白烟飘出,等他摊开手掌,只有两颗乳白晶珠留在手心。 白蛇体内所蕴含的那丝螭龙血脉,大多聚集淡金双目中,这便是他要送给丁宁的造化。 水门关这头,尽管处于逆流,水势湍急,客船并未收到多少影响,放下船锚后,客船竟稳当的停在了关口,船夫们拿出长杆将附近落水者打捞上岸,丁宁也上前帮忙。 赵银铃注意到这边情形,点头致谢,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足够。 不多时,船头船尾便歪歪斜斜趟了二三十人,此时仍有人依旧在江中,大多抱着楼船残骸浮在水面。 赵银铃救下一名妇孺返回船上,这才喘了口气,可眉宇之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在她来回奔波之际,有人在她眼皮底下被卷入水底,生死不明,而她分身乏术却只能咬牙不去想,赶往最需要施救的人身旁。 少女抹了一把额间香汗,道:“江上那几人已无大碍,你让船夫将船靠过去,我去水下看看,看能不能再抢下几人性命。” 赵银铃作势便要跃入水中,再度被丁宁一把拉住。 “你烦不烦?”少女回头瞪了一眼。 丁宁撇嘴道:“你一女子,这样可不太好,船上这么多双眼睛,你下去了,又如何上来?他们捡了条性命已是万幸,不能再让他们占你便宜,那可是亏到姥姥家了,况且船上有人比你更谙自处水道。” 丁宁不由分说找到一位船夫,道:“劳烦几位下水看看。” 船夫满眼不耐,正要回绝,却看到丁宁斜了一眼,顺眼看去,那位少女正在摆弄手中那柄刀。 船夫打了个激灵,背过身朝其他人喊了一句,几人也没耽搁,顺势潜下了水,看似客客气气,可到了水下,口中开始喋喋不休。 “我一身修为,居然让我去救几个凡夫俗子,你与曹哥有香火情,你找他去,凭甚使唤我等?还竟敢拿人唬我,真他娘憋屈。” 丁宁朝赵银铃眨了眨眼,赵银铃摇了摇头,说得好听,可到头来还不是拿她逼人下水? “你帮着照看一下,我去将剩余几人救上来。”赵银铃第三次掠回江中,比起先前脸上露出了浅浅微笑,只不过她脸上笑容很快被眼前一幕所消融。 只见二人同时攀在一块木板上,一人是衣着光鲜的少年,另一人正是负责接待客人上船的那位小斯。 少年占据其中大半,将整个人都压在木板上,小斯脚下用力蹬着江水,手上仅是虚扶,尽量让自己不被江水冲走,本以为可以坚持到救援,可哪知那少女对于他俩的呼救并未理睬,反倒先去救了别人。 小斯实在累得精疲力竭,为了活命只能学那少年公子将身体压在木板上,可这样一来,木板承受不住俩人重量开始向下沉去。 少年公子心中一紧,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小斯胸口,将他踹离木板,仅是一个眨眼,小斯便被水下暗流卷入水中,要不是赵银铃及时赶到将他从水中捞起,恐怕十有八九会溺死在水门关。 少年公子见小斯被救,并没有因为踹人下水那一幕被人当面撞破而感到有丝毫愧疚,立刻呼救,口中振振有辞,可大多说的是家门如何如何显贵,先救下他,他会如何如何报答。 赵银铃听得烦不胜烦,若真比家门,恐怕连东池州一家独大的独山宗也不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她救人可不是为了图些名利,只是单纯的觉得见死不救太不仗义,实在过意不去。 少女蹙眉,脚尖一点,木板直立于江面,随后她学着少年公子模样,一脚踹在木板上,将他整个人踹回了客船附近。对于这种人,哪怕用脚踢也嫌脏。 少年公子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砸进江中,赵银铃也没理会,将小斯带回客船后,折向了最后两人。 少年公子好不容易从将头挣扎出江面,见客船就在眼前,心中大喜,赶紧游了过来,迎接他的是一张俊逸的脸庞。 丁宁微微一笑:“胡公子,别来无恙。” “少废话,还不将我拉上去!”少年公子怒道。 “好好好,胡公子别慌,我这就拉你起来。” 丁宁说着便伸手去抓佩玉公子的手,可一连六七次都交错而过,船上有不少人见到这一幕都露出了玩味笑容,他们看得出来,这人明显是故意的。 江水湍急,想要不被冲走就需要花费大气力,一连六七次从江中跃起去抓丁宁手臂同样需要气力,平日里养尊处优,能坚持到现在还是因为从小底子好,否则哪里坚持得住? 少年公子眼见气力所剩无几,气急败坏道:“你敢玩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在东煌没有立足之地?” 丁宁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刚要有所动作,赵银铃已是将最后两人带回了船上,见丁宁将少年公子弄得狼狈不堪,叹了口气:“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可不要闹出人命,我可不想下水救他。” “得令。” 丁宁突然应了一声,神情肃穆,好像他只是一位帐前小兵,而少女则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将军。 赵银铃噗哧一声,被丁宁突然的举动逗笑,先前的阴霾算是扫去大半。 丁宁将少年公子拉上了船。 少年公子趟在甲板上大口喘气,眼中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丁宁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如果不是少女回得巧,他递过去的可不是手,而是一柄剑,就像他在泰安山山下小镇时,对那女童说的话一样,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丁宁回头看了少女一眼。 赵银铃似乎注意到了丁宁目光,将头瞥向一旁。 “可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啊!”丁宁自言自语道。 一直在房间吐得稀里糊涂的老仆人终于缓过劲来,打算透口气,可刚打开门便见到船头船尾甲板包括船沿过道躺满了人,将头伸到门外,恰巧看见自家公子望向少女的那眼神。 “啥子情况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杀人不如诛心 几位船夫最终只从江中捞起一位幸存者,其余的已是一具尸体,由于船上已是满满当当,几人将打捞上来的尸体也没丢上船,而是直接放到了江滩上。 有人注意到那些下水的船夫,一次竟可以拖上五六具尸体,比起江湖里那些个“潜江龙”c“水龙王”的水性似乎更好,可看见过了白蛇巨妖,再见此景,心中没有太多惊奇,隐约猜测着几人身份。 至于那位少女,除了感激以外,只有惊叹,不仅人美,侠义心肠足以令人钦佩,几位幸存的墨客已悄然将少女样貌记住,默默斟酌措词,回去之后付诸于笔墨诗画。 少年公子身旁的那位用剑护卫,先前被白蛇拍入江中身受重伤,见到少女那一刀后,于江边打坐感悟那一刀真意,然而始终缺了一丝契机,等回过神时,客船已“满载而归”向江边浅滩靠拢。 剑客连吐几口浊气,暂且压住体内伤势,对丁宁点头致谢,不管之前如何,能救下主子性命理当道谢。 丁宁正扶着一位惊魂未定的溺水游客下船靠在岸边歇息,见剑客投来目光,笑道:“你家公子无碍,若你还有力气便来帮把手,我们也可以早些去救困在礁石上的那些人。” 剑客默默从船上将公子扶下船,靠在一颗树上歇息,正当他准备返回船上帮其他人时,佩玉公子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字咬牙颤道:“我要他死,一刻也等不了!” 剑客微微皱眉,若此时是在缅阳码头,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如今再想出手,恐怕得将自己性命也赔上,且不说那位少女就在一旁,船上那几位船夫也大有古怪,想要出手杀人,只能趁着几人不注意,突然出手袭杀,想到这里,剑客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他的目光恰巧迎上丁宁古怪笑容。 剑客苦笑,看来自家公子的心思已被人看出,再要出手无疑难上加难。 “公子想杀那人不难,只不过不是现在,一则我有伤在身,二来” “废物!” 剑客话还没说完,佩玉公子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而且势大力沉,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引来不少人侧目。 “看什么看!我教训自家的狗与你们何干?”佩玉公子怒吼道。 “抱歉,我等这就离去。”剑客见众人脸上满已有不耐,拱了拱手,扶起佩玉公子起身向一旁小路走去。 不亲眼见到丁宁命丧黄泉,他哪能忍得下这口气?他可是胡家这一任家主独子,在兰田郡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一个不字!居然被当众戏弄,就算他忍得,他背后的家门可忍得? 佩玉公子虽然心里这般想,可实在拗不过剑客手上力气,只能离开,口里却没闲着,咒骂声愈发恶毒,直到二人走出一段距离,这才不得以停下。 剑客轻轻一带便将主子掀翻在地,神色平静道:“不用掩饰了,我与你相处三年,你那些心思我一清二楚。” 少年公子咧嘴笑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去杀了那人,如果你能活下来,我胡家自然有法子让你在武道上更进一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如果你死了,那只能怪你自己没能抓住这份富贵。” 剑客冷笑:“我说了,不用掩饰,如果我猜的没错,哪怕我将那人杀了,回过头,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 少年公子露出一丝尴尬,笑道:“瞧你说的,我胡芩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剑客根本没有理睬,蹲下身子,单手探向少年脖子,慢慢用力。 胡芩惊恐挣脱,可剑客的手臂如同铁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口中的“狗”将自己的脖子慢慢拧断。 “君辱狗烹,兔死,臣死不死?”丁宁曾对他说过的话犹在耳边,看似毫无关联的两句成语其实并不难理解。 群臣外出狩猎,皇帝豢养的猎狗没能猎到兔子,自然颜面无光,那么他会不会杀了猎狗下锅? 而在这种情况下,可如果某位臣子抓到了猎物呢?皇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恨在心? 这里自然没有答案,且不说会不会有这样没有眼力的臣子,皇帝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可如果那位君主是自家公子,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将猎狗杀了下锅,也绝对会对这不长眼的臣子怀恨在心。 对照如今情形,虽说羞辱公子的是那位俊逸公子,可追溯原因还不是因为他实力不济,一旦回到兰田郡,只怕第一个会死的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他! 横竖是死,倒不如拉一条人命垫背,比起他的性命,胡家嫡长子的性命显然要金贵的多。 剑客扯下少年腰间的玉佩,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朝北掠去。 丁宁目送二人离开,他自然不知道佩玉公子将在不久后死在身边人手中,对剑客说过的话只是暗示,至于会不会起作用,那还得看佩玉公子自己。 不过在丁宁看来,佩玉公子刚才的举动无疑让自己向绝路又迈出了一大步。 “杀人不如诛心,读书人的嘴巴可比刀剑更能杀人。”丁宁自说自话,突然又自嘲一笑:“你又不是读书人,说些道理给谁听?” 少女处理完船上事宜,让几位船夫再次去往水门关接送困在礁石上的游客,这才想起从丁宁那借来的黑珠,见丁宁在那自言自语,悄然来到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赵银铃取出黑珠递给丁宁。 看着手中黑珠,丁宁一愣,交给少女之前,他可不记得这珠子上有这么一道裂缝。 赵银铃吐了吐香舌:“多亏了这颗“山珠”我才能斩出那一刀,不过内里的真元用的有点多,所以才会出现裂缝。” 丁宁看着手中黑珠没有说话。 赵银铃撇嘴小声嘀咕道:“不就是稍微多用了那么一丁点,早知道你这么小气,我还不要呢。” 丁宁瞪了一眼,少女讪然一笑。 “实不相瞒,这颗黑珠其实是我偶然间得到的,既不知道是何来历,也不知道有何用处,先前交于你手也只是觉得可能对你有所帮助,所以我想知道这黑珠到底是何物,你口中的真元又是何物,至于我是不是小肚鸡肠,难道你心里没有数?”丁宁笑道。 赵银铃满是狐疑盯着丁宁看了又看,偶然间得到的? 她才不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人去无影踪 二人沿着江边慢步。 “真元只不过是真气凝练之物。” “武夫,修士,修的是道,练的是气,若能在体内凝练出真气便算初晓门禁,而凝练真气则需要吸纳灵气,灵气浓郁的地方大多在于一山一水之间,所以有气吞山河一说。” “称其为山珠则是因为黑珠内所蕴含的真元隐约透着几分敦厚与厚重,凝结出此珠的人定然在山中修行的。” 丁宁点头问道:“那该如何借用这山珠内的真元?” “气从口入,最简单直接的法子便是含在口中咯。” 丁宁看了一眼手中的珠子又看了一眼少女薄唇,笑道:“你刚才说你用了多少真元来着?” 少女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搪塞道:“其实也不多。” “三成?”丁宁试探道。 赵银铃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假装没有听到。 “五成?”丁宁挑眉道。 赵银铃眼睛四下飘忽不定。 “七成?” “你烦不烦?”赵银铃娇嗔道。 丁宁了然于心,又问道:“这颗山珠上有多少真元?” 少女不耐道:“说不准,大概龙门境炼气士百年修为。” “一刀挥霍近七十年修为,赵姑娘,豪气!”丁宁伸出大拇指笑道。 赵银铃狐疑瞪了一眼,也分不清丁宁这是赞许,还是讥讽。 “无聊!”赵银铃冷冷回道。 丁宁府上虽有不少武夫修士,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不少关于修炼的事宜,境界从一到九,可从没听说过有龙门境一说。 见少女有些不耐,丁宁也没在意,正要继续请教,一度消失不见曹李陡然现身。 少女下意识便按住刀柄。 曹李扫了两人一眼,对丁宁说道:“我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 丁宁看向了少女。 赵银铃点了点头。 丁宁离开,但并没有离开太远。 “有什么话你说。”赵银铃道。 曹李客气的拱了拱手平淡道:“我去过青海,在那里结识了不少朋友,曾从他们那里听说过一些传言,中原五州那边有座山,山上修士不炼气,不使剑,只用刀,那座山的名字也相当霸气,名为“刀皇山”。我还听说关于刀剑魁首之争的那场大战,中原五州剑修大能齐聚刀皇山,可最终没有一人活着下山,不知姑娘可曾听闻?” 赵银铃微微点头:“倒是有听说过。” 曹李郑重一拜,从怀中取出一颗乳白晶珠直接交给赵银铃。 “这是何意?” “按照道上规矩,那条白蛇由姑娘斩杀,所得之物自然有姑娘的份。” 赵银铃皱眉道:“仅此而已?” 曹李笑道:“仅此而已。” 曹李向丁宁招手示意,丁宁还未靠近,他便将另外一颗晶珠抛了过去。 丁宁一手抓过,一股温婉如同暖泉的暖流由手心传遍全身。 “你家祖上与我有恩,这颗晶珠便是报答。”曹李道。 “先祖与你有恩,你报答他便是,与我何干?我只想知道我大哥如何找到你的,又与你谋划了什么!”丁宁阴沉着脸,将手中晶珠抛还。 曹李咧嘴一笑,晶珠在空中陡然折返,遁入丁宁手中,死死贴在掌心,竟一时取不下来。 “三年前的那次相遇只是偶然,我当时也并未认出你兄弟二人便是那人的后人,所以你大哥的死我也不知道缘由,至于我是如何找到你的,你祖上当年曾让我立下道誓,让我送一场机缘造化给他这一脉最后一人,本以为我会等不到这一天,没想到前些日子突然有所感应,再次见到你时,我才一眼辨认出你是那人后人无疑。”曹李道。 “等不到这一天?” 曹李大笑:“这天下远不是东煌c北辽这些弹丸小地,远比你知道的还要辽阔。修士也好,妖灵也罢,谁不想逆天改命,与老天斗上一斗?不出百年我自当西去再临青海,与那些个自命不凡的大妖争夺机缘造化。” 丁宁微微吸了口气,收敛情绪,拱手一拜。 “多谢。” 曹李爽朗一笑:“百年之内,你若是想找我喝酒便来箐江寻我,你我再饮。事先说好,你可别等到屁股后面一堆麻烦事才想起我,到时我可不会理你,喝酒是喝酒,打架是打架,两码事。” 曹李抬手一点,远处正在返回的客船陡然加速,如奔驰在官道上的军马,在江面奔驰而回,临近江滩,船身泛起无数水泡,体形逐渐缩小,最后化为一顶斗笠飞入手中。 曹李戴上斗笠,更像一名船夫了。 “曹大哥这是要走?”丁宁问道。 曹李看了两人一眼:“一人对我戒心极重,一人又心思极重,和你们一起哪里自在的起来,还不如早点回家喝我的闷酒去。” 曹李缓步走入江中,化为一条巴掌大小的黑鲤,两条六尺墨黑鱼须竟呈现出暗金色泽,仅是一个摆尾,黑鲤遁入江底消失不见,岸边剩余四人也跃入江中,随之远去。 老仆人牵着两匹马屁颠跑了过来。 赵银铃回头看了一眼救上岸的游客,如今已无大碍,彻底放下心来。 “赵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丁宁道。 “打算去煌城看看。”赵银铃道。 丁宁笑着摇了摇头,少女去往京城沿着官道向北,而他要继续往东,看来要就此道别。 丁宁没有说话,顺着江滩小路去往大路,少女默默跟在身旁,各怀心事。 丁宁注意到少女的沉默,想着既然要分别倒不如洒脱一些,于是主动开口,将修炼c境界之类的话题统统抛开,问起了少女家乡。 少女一一道来,似乎总也说不完,不觉间,两人已是来到了官道岔口,一条往北,一条往东。 丁宁止住脚步,对身后的老仆招了招手。 老仆人会过意不情愿的递过一条缰绳,却被丁宁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将另外一条缰绳递了过来。 丁宁将神俊高马的缰绳交到赵银铃手中,笑道:“俊马配美人,所以不要推辞,除非你觉得你配不上这匹马。” 赵银铃气鼓鼓道:“本姑娘美若天仙,你是这匹马配不上本姑娘才对。” 少女负气般猛然一拉缰绳,踏上了向北官道。 丁宁突然想起一事,从铜钱中取出几张银票捏成一团丢了过去,正好砸在少女脑壳上。 赵银铃摸了摸脑袋,恶狠狠凶了一眼,正要捡起纸团丢回去,丁宁突然笑道:“拿好了,行走江湖怎能少了银子,小心女侠变成女乞丐,那可成了笑话。” 少女打开纸团看到银票,毫不犹豫的收入囊中,顺手就将那颗乳白晶珠给砸了回去。 晶珠来势颇急,丁宁似乎早有准备,侧身避过,可身后的老仆人却躲避不及,脑袋被砸出个大包。 “本仙女行走江湖从来喜欢欠人东西!再见!”少女冷哼一声,转头骑上马飞奔离去,可没过多久脸蛋便垮了下来,一脸愁容。 “刚才力气会不会用大了一点,太过刁蛮的女子可不招人喜欢。” “都怪你!” “回去道个歉?” 少女停马回望,官道上已人去无影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两碗茶,两颗铜钱。 老仆人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见他用食指摩挲着茶碗边缘心不在焉,抬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大包,虽然已过去月余,肿块是消了,可如今还是淤青一片。 “都说女子如虎,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真他娘的狠!”老韩心叹道。 “我说公子,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想着呢?” 丁宁冷漠的回了一眼:“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一碗不够?那我替你多叫几碗。” 也不等老仆人应声,丁宁便向茶摊老板又要了三碗,放在了老仆人面前。 “喝就喝!反正又不是我付账!”老仆人嘀咕了一句,再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咂摸着口中清淡茶叶味,抹了一把脸颊,突然笑道:“公子与赵姑娘也算是相忘于江湖,是美谈,何必闷闷不乐?” “什么狗屁相忘于江湖,说得好听,只不过是些借口罢了。”丁宁喝下一口凉茶,觉得口感实在太差,将茶碗放下,看向了城外官道。 如果自己不是自身难保是不是可以将她留下?如果大哥如今还活着 丁宁突然想到了与他订下婚约的那名女子,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自从废了长孙南石已过去将近三个多月,以长孙家在东煌的势力,为何迟迟不来寻仇? 官道上走来一支队伍打断了他的思绪,领头是一队官兵,后面跟着的却是衣衫褴褛平民百姓。 一旁茶客问起缘由。 茶摊老板长叹一声,指着老天爷便骂了起来:“还不是海边遭了灾害,弄得这些人无家可归,要不是朝廷出面将灾民分批送往各县各乡安置,恐怕还会出更大的乱子。” 来时路上,丁宁也有耳闻,可没想到受灾范围居然如此之广,靠海的三郡竟全部遭灾。 茶客听后一脸愁容,苦涩的摇了摇头。 茶摊老板觉得有些新鲜,问道:“老哥你这是咋了?难不成你家乡也遭灾了?” “那倒不是,我家便住家江源县城蟹沟巷。”茶客道。 茶摊老板一听,居然还是近邻,主动给茶客续了茶水,问道:“我这茶摊在这江源县城外开了十几年,可老哥看起来面生得很。” “实不相瞒,我常年在北边做买卖很少回乡省亲,这次要不是听说北辽大军南下,恐怕我也不会回来,现在想想当真是不孝,本以为可以回来过些清闲日子,等战事了结再回北边,没想到回到家乡也不安生,我看北辽肯定是瞅准了机会这才敢出兵。” 茶摊老板一愣,这十几年都是咱按着北辽锤,他们居然还有胆子南下?刚要开口劝慰,突然想起山海侯战死封神一事,这才了然,改口道:“老哥宽心,咱大煌兵强马壮,即便侯爷不在了,那也不惧” 丁宁收回注意力,看向了领头官兵,如果他猜想的没错,朝廷将灾民安置在各县各乡后,肯定会与当地百姓起冲突,被分散到各地的灾民哪斗得过当地人?到时在一纸诏令,征召他们去往北地。 寻常百姓能过安生日子,又有谁愿意去边境博生死?直接下诏定然会引起反感,多此一举,激化矛盾,可以让灾民主动应诏,主动应诏与被动拉去前线,最后形成的战力自然会相差很多。 “计谋好是好,可关键还是在于把握其中火候,否则很有可能引起民变。”丁宁心道,正要再喝一口凉茶,却在灾民队伍中看见了一位“熟人”。 曾在小镇为丁宁算卦的老道人不紧不慢的跟在灾民队伍中。 七月正值酷暑,绝大多灾民口唇干裂,衣衫早已汗湿大半,可他们见到官道旁的茶摊并没有脱离队伍,领头的武将早已言明,擅自脱离队伍者,朝廷便不再视为灾民,自然也不会管你死活,反之,若是能跟随队伍到达指定地点歇息,朝廷会下放灾粮,虽然只是米粥,但可以管饱。 老道人汗流脚背,眼睛同其他人一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路旁茶摊,当他看到一位冠玉公子坐在茶摊内喝茶消暑,抿了抿起皮嘴唇,走出队伍,对着丁宁连连拱手。 “缘分啊缘分,公子可还安好?”老道人笑眯眯地说着,坐在了老仆人身旁。 丁宁没有理会,只是喝了口凉茶。 老仆人打量了老道人一眼,疑道:“你与我家公子很熟?” “那是自然。”老道人将桌上一碗凉茶一口灌下后笑道。 “那可是我的茶!你”老仆人朝自家公子看了一眼,见他依旧一副清冷模样,哪里像是遇到了熟人!二话不说,呲着漏风的门牙便瞪了过去:“哪来的野道人,居然骗到你大爷头上了!” “干我这一行,行走江湖,首先讲的是个“诚”字,我与你家公子熟得很,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老道人笑道,伸手摸向了桌上最后一晚凉茶。 “让你骗了一次,岂会让你骗第二次?”老仆人眼疾手快,一把向茶碗抓了过去,眼见便要抓回,没想到道人看起来年纪与他相仿,手脚竟是比他还利落,等他回过头时,老道人已是将第二碗茶喝了个干净。 老道人一抹胡须笑道:“多谢公子款待。” 丁宁一直冷眼旁边,当初如果按照道人消除死气的法子,他肯定活不到现在,可除开那柄刻刀,不论是那颗黑珠还是晶珠,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确实对身体有着不小裨益,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从这一点来看,道人当初的说法并不算错。 是江湖骗子随口乱绉,还是入世高人心存歹心?或者只是巧合? 丁宁突然伸出手掌笑道:“老道长不必客气,两碗茶,两个铜板。” 老仆人捂嘴偷笑,占我家公子便宜?这可不是在铁公鸡上拔毛? 老道人一愣,“我好歹也是个圣人,居然伸手找我要钱?算我眼瞎!” 老道人讪讪一笑:“公子你看,干我这行混口饭吃是真不容易,我要是真有钱,也不会为了那几口粥,跟着灾民走了一路,公子大量大德,肯定不会与我计较这点小钱的。” 丁宁笑意更浓,点了点头,我确实大量大德,随后又摇了摇头,两颗铜钱我还是要的。 老道人吹胡子瞪眼,见丁宁不为所动,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从背后书箱里取出一张不知存放多少年的符纸,单薄不说,更是已经掉色。随后又取出一支尖毫沾了点唾沫,在符纸上画了七八笔。 丁宁静静看着,符纸上的图案似字非字,古里古怪,与东煌广为流传的那几样符箓文字大相径庭,还未等丁宁暗中记下,老道人便拿起符纸抖了抖,吹了口气,有板有眼的折了又折,最后只剩两指长宽。 “我这护符灵验的很,通常卖别人至少二两银子,换你这两碗茶绰绰有余,你我也算有缘,我也不多计较了。”道人撇嘴道。 哪知丁宁根本不买账,双指按着护符推还给了老道人,再度伸出了手掌,笑而不语。 老道人龇牙咧嘴。 忽然,官道上急急奔来一骑,一人一马皆覆黑甲,甲胄背后插有一杆黑旗,迎风飘展,煞气逼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黑甲杀红发 “黑旗卫?朝廷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丁宁有些惊讶,只见骑士急停于领头武官身旁,大声吼道:“限你等在半盏茶时间内撤离此地,贻误军机者,杀。” 武官本是本县县尉,论官职眼前骑士比不得他,且不说此人气焰滔天,带着千余难民如何能在半盏茶时间内走干净?更何况长陵郡已数百年没有战事,犹豫之间便要开口问个清楚。 然而黑甲骑士并没有给他机会,猛然挥出一刀。 武官脑袋滚落在地,身旁官兵见状,纷纷拔出兵刃。 黑甲骑士刀指众人,大喝一声:“黑旗卫,在此迎敌!不想死的,速速离去!” 话刚落音,大地如神仙擂鼓震颤不已,官道尽头黑压一片骑军奔走如雷,急速朝这边赶来。 正当众人愣在原地时,骑士早已调转马头,随手又砍下一人脑袋,再次高喊:“不想死,赶紧滚!” 直到这时,千余灾民才会过意,向四面八方逃散。 茶摊内的茶客也慌乱向城内逃去。 “公子快走!”老仆人喊了一声,赶紧去牵马,而丁宁则缓缓站起身,走出茶摊朝远处县城望了一眼,见城门尚未关闭,城头甲士也不多,只是站了七名打扮各异的男女,等他回头,老道人已不知去向。 丁宁来到桌前拿起护符,犹豫了片刻,随手丢在了地上。 “贼人都要杀过来了,怎么还在这墨迹,哎呀,真是急死我了!”老仆人急道。 “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杀过来么?”丁宁道。 “等他们杀过来还跑得掉?”老仆人怒道。 丁宁忽然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你也得听我一次。” “何事?” “你先上马,我再告诉你。” 老仆人满脸狐疑,可黑甲骑军已然临近容不得多想,只好翻身上马,可他还未等公子开口说话,便看到丁宁一掌拍在马臀上,坐下枣马陡然一惊,没有奔向城内,而是向一旁野间奔去。 “公子!你干啥子唉!”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丁宁看向官道确认了一眼人数,跟在枣马身后也跑了出去。 城头并无防备,城门也开着,这就表明县令c县丞皆不知情,绝不可能是匪患或者民变,再加上那七人,多半是要拦截境界颇高的武夫或者修士,只是丁宁有些好奇,执命司的人来了还不够?居然连黑旗卫也出动了,江湖上何时冒出了这等人物? 丁宁跑开一段距离,逐渐放慢脚步,回头凝望,黑旗卫已然结阵以待。 “不愧为东煌精锐,不仅为首调度一丝不差,彼此之间的协调配合也相当默契,百息不到便能重新结阵应敌,看来朝廷没白砸银子。”丁宁默默赞许道。 烈日当空,官道尽头悄然走来一道身影,那人白衣飘飘,赤发如血,雪白赤足踩在青石板上丝毫不觉,一步一摇曳,百步生华莲。 面容隐藏在甲胄下的黑旗卫,不由得舔了舔嘴角,除了那一身血发,很难将她与那个大魔头联系在一起,眼前的女子,绝美! 丁宁愕然。 “怎么是她?” 楚妍淑顿足浅浅一笑。 “总算是找到你了。” 老道人坐在远处山坡上的树荫下,手里提着茶摊老板遗留下的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口,遥望东方尽头,突然眼眉一冷。 “屠仙大战之前你我齐名,垂死之际你仍是不服,如今你散尽气运,孕育道种,花开东池州,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将东池州杀个精光?” 老道人一愣,突然打了自己一嘴巴:“好歹也是圣人,你怎么能做这等没道理的事?” 老道人看了一眼赤发女子喃喃自语道:“你化大道三千,我只取一瓢。” “好戏开始喽!” 城头上,来自执命司的七人并排而立,神情各异。 三位身覆金甲的汉子同时挠了挠裤裆,一旁貌美妇人厌恶的瞟了一眼这三兄弟,随后叹了口气,论相貌,她自然比不上那绝美魔头。 个头最小的童子向一旁的锦衣公子问道:“花公子,听说你阅女千万,你觉得这女子如何?” 锦衣公子摸了摸下巴笑道:“极好。” 童子又问:“那你说她的奶水是甜的还是咸的?” 锦衣公子瞪了一眼:“你自己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童子舔了舔嘴角:“说的也是。” 为首老者一身道服平淡道:“这女魔头的情报,相信大家已经看过了,我们在她手上折了不少人马,朝廷这回是铁了心要她葬身于此,特意派来六百黑旗卫配合我等,所以待会各位若是藏拙,且不说司主大人会降罪下来,能不能从女魔头手中活下来还很难说。” 三位金甲汉子同时咧嘴一笑,同时跃下城头,砸出一个巨坑,并肩朝前狂奔而去,金甲熠熠生辉,似有天神下凡之势。 童子脚下无风聚沙,如同陷入流沙一般向下沉去。 貌美妇人瞥了眼锦衣公子飘下城头。 锦衣公子抬手一招,云中飞来一剑,握在手心,气势都然一变,直径向赤发女子掠去。 道袍老者拿出巴掌大小的木鼎,点了一炷香,身后两道童抬来一座棋盘。道袍老者看了一眼香烟所飘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官道上顿足而立的女子,抓起一枚黑子,起手定天元。 落子声在黑旗卫将领耳边轻响,将领抽出战刀轻拍头戴覆面黑盔,仔细听去,竟带着某种玄妙的节拍。 第一下,一骑冲出。 第二下,四骑紧随。 第三下,十五骑一字排开,再出。 十六息,黑旗卫前军尽出,开始只是小跑蓄力,距离绝美魔头两百丈时陡然开始冲刺,铁蹄重踏青石官道,整齐划一的步调,使得奔袭声如擂鼓,势如游龙。 两百黑旗卫出阵如利剑出鞘,所过之处,官道上石子四溅,黑旗卷尘烟,煞不可挡。 相距百丈,两百人同时取下挂在马鞍前的黑弩射出一箭,随后弃弩持铁矛,动作整齐划一,漆黑弩箭似黑雨,在烈日下格外醒目,让人不禁陡寒。 赤发女子收回望向丁宁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烈阳,小指轻轻抚过红唇,喃喃自语道:“妆都要化了,这该如何是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虎贲 箭雨骤临,楚妍淑嫣然一笑,小指拂过血唇衣袖轻轻一挥,带着破风声的弩箭淅沥沥落地,仔细看去,赤发女子身前竟凭空出现一抹淡淡红雾,在烈阳下几乎细不可察。 领头校尉瞥见女子笑容,心神一时恍惚,等他发觉时,赫然发现两人已相距不到三十丈,而第一轮的抢攻竟被轻松化解。 他不敢再去看女子的双眸,咬牙振臂高吼了一声:“虎!” 身后黑旗卫闻之,怒目低吼。 “虎!虎!虎!” 两军对阵,士气极为重要,一连三声低吼,使得破军冲阵两百骑气势为之一振,肃杀之气攀至顶峰,除了前三排的二十骑平举铁矛直指赤发女子,其他人扬起手中铁矛奋力掷出。 武夫也好,炼气士也罢,彼此厮杀归其根本其实是意气之争。 修为境界仅是表面实力,只要这股心气不断,便能发该有的全部实力,那些被越境杀死的修士,往往便输在这里,对方一心求死,而自己则瞻前顾后,该有的修为境界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能有好下场么? 楚妍淑眼中露出一丝意外,没想到这支骑军仅凭一股蛮横的杀气便将她的血气壁障冲破,一路行来,她杀了不少人,有江湖武夫,有执命司的炼气士,有守城将士,本以为已将朝廷胆气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看来,朝廷的精气神有大半都落在这支骑军身上了。 “倒是小瞧了这天下。” 楚妍淑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向后飘出三四丈,铁矛无一沾身,随后止步,再次望向丁宁,笑道:“江边一别,公子可还记得妾身?” 战场之外,丁宁豁然止住脚步,见赤发女子再次投来莫名目光,双眼微眯,轻叹道:“那日一别,楚姑娘倒是愈发美艳了,只不过比起那位自称仙女的女侠还差了那么一丁点。” 楚妍淑眼中魅意不在,血芒厉厉,面对一骑当先的那名校尉刺向她胸口的那凶悍一矛,仅是轻描淡写的伸出食指点在矛尖,校尉再难欺进半分,足有数千斤的力道如泥牛入海,光阴如同停止,将一人一骑定格在原地。 校尉眼疾手快,立刻弃了手中铁矛,抽出腰间佩刀直取赤发女子头颅。 楚妍淑轻弹矛尖,清音在黑旗卫耳边炸开,以指尖为中心陡然爆出一股气浪,离得最近的那匹同样覆有黑甲的军马头颅爆裂,校尉倒卷倒地,胸前由精铁打造的黑甲向内凹陷,内里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同样的遭遇在身后四骑身上同样发生,再往后的十五骑则好上许多,可仍旧觉得好似被巨锤锤在胸口,喷出一口鲜血,直直落地,但冲锋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后而居上的黑旗卫一提缰绳直接跃过落地袍泽,长刀所指依旧。 然而定格在半空中的那杆铁矛动了!化为一条黑线向后激射而去,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罡风,尖锐的破空声响,刺人耳鼓,乱人心神,不觉间鲜血从耳中流出,罡风刮在甲胄上铮铮作响,剑痕累累。 铁矛好似一根竹签,黑线上的黑旗卫如同山楂,串在一起,再加上喷涌出来的鲜血,这也许便是楚妍淑眼中最可口的糖葫芦? 可若是那位名为红糖的女童在此,定然会嗤之以鼻。 “糖葫芦”去势不减,直接迎上了百丈外的金甲三兄弟。 三人露出狞笑,臂上金甲金光一闪而过,同时轰出一拳,“糖葫芦”轰然粉碎。 黑旗卫那名将领此时已经收刀观战,用两百人去冲杀一人,空间太小,定然施展不开,然而为了遮掩那七人行踪,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提议,袍泽被人当作替死鬼,他怪不到别人头上,只怪自己接下了这么一件恶心差事,况且军令如山,临阵杀敌本就职责所在。 可当他见到这一幕,饶是见惯了生死,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城头,丝毫不掩饰眼中暴戾。 “狗日的!” 将领驱马向前,从背后取下两支短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袍泽,这才按下心中怒火,再度将目光投向前方战场。 战场内有战马向外狂奔,大多没跑多远便逐渐镇定下来,本能在驱使着它们逃离,可主人倒在血泊中又不舍离去,于是只能回望。 赤发女子身前不知何时凝结出了一柄血色飞剑,四寸长短,无需动念,直取最近一人眉心,然而血剑却没能穿透黑盔,只留下了一道剑痕。 老道人笑呵呵的望着战场厮杀,云淡风轻的喝着凉茶,笑道:“以血铸剑,剑无常形,人在则剑在,好使是好使,可以血身之躯,又如何撼动金源之体?” “此间四座天下,剑修孕育本命飞剑,剑胎初成便有三寸长短,每有精进便可使剑身增长一寸,炼至三尺便可达巅峰,以知命境凝练出四寸飞剑,在东池洲能算翘楚,可与黑石长城的那些小家伙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楚妍淑见状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意外,面对围杀而来的黑旗卫不退反进,裸足轻柔向前踏出一步,四寸血剑一分为四。 四柄一寸血剑来回穿梭,不在试图穿透甲胄强取眉间心血,而是凭借着娇小的身形见缝插针。 赤发女子每踏出一步,身旁便有黑旗卫倒下,凄厉声不绝于耳。 有人刚接近魔头五丈以内,还没来得及挥出手中战刀,一柄血剑陡然出现,还未等他有任何反应,血剑已是从左眼入,右眼出。 有人手持黒弩正要从侧翼偷袭,一剑悄然闪过,咽喉便被开了一道切口,鲜血向外狂涌不止,只能捂着伤口做最后的挣扎。 有人被罡风掀翻在地,摔断了腿脚,无法起身迎敌,见魔头莲步款款,直起腰身将手中战刀奋力投出,忽觉手上一空,愕然看去,手掌已不翼而飞。 官道上弥漫着的血腥味开始向战场外飘去! 二十息不到,两百黑旗卫仅剩三十余骑,那名黑旗卫将领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怒火,策马向战场狂奔而去。 “还不出手?”将领怒喝。 与此同时,城头道人身前的棋盘上已落八十子,正要落下第八十一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落子杀人 黑子落! 赤发女子方圆百丈内气象骤然变化。 丁宁似有所感,遥望城头。 道人身前棋盘上九子成珠,九珠环环相扣,内里有生地,有死地,有禁地,有绝地。 楚妍忽见乌云避日,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老人,微微皱眉,四剑合在一处,散出妖异红芒直奔道人而去,然而刚掠出百丈,它便断了与主人联系,颓然坠地。 “晚了。”道人轻笑,从旗盒中拿出一枚白子落在了九环黑子的中心,乌云中有白芒闪耀,下一刻,白雷笔直如剑,当空刺下。 楚妍淑双眼微眯,正要避开,眼角却瞥见在黑色身影中有一位紫衣妇人的身影一闪即逝,还未来得及多想,忽然察觉到身前足有数百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不知何时已来到周身三尺之内。 楚妍淑冷哼,刚要抬足后退,一名童子陡然从她脚下冲出,一把将她双脚抱住,竟是拉着她向地底沉去。 三人几乎同时发难,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道人布阵聚云,吸引注意力,让早就藏匿于黑旗卫中的妇人可以从容出手,加上妇人手中银针本就可以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等到察觉时已然避无可避,为了增加把握,童子在这时困住她行动,可保万无一失。 千钧之际,赤发女子一袖拂去大半银针,一手抬拳直接迎向空中雷剑,任由童子拉着她的身子沉入大地。 银针入体,顺着经脉逆行,如同一道铁栓将半数气府封闭,楚妍淑刚察觉到体内异状,雷剑已然到来。 赤发女子的整条衣袖在雷剑轰击下顷刻消融,与之一起的还有手臂上的皮肉,森森白骨仍旧保持单拳向天的动作。 然而一切还没结束,或者才刚刚开始。 金甲兄弟三人已进逼至三十丈内,隔空同时挥出一拳,由三人真气凝结出的巨拳表面金光流转,如同天神挥出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猛然向前。 在那之前,一柄平淡无奇的长剑更早一步刺向了赤发女子头颅。 与本命飞剑失去联系,体内气府被银针封住,楚妍淑只能抬起手掌迎向锦衣公子的这一剑。 长剑轻巧穿透手掌,直直钉入肩头,半边白袍被鲜血染红。 骑在马上奔逃的老仆人好似见了鬼一般吓得屁股尿流,几个眨眼便将那些气焰凶凶的朝廷官兵杀了个七七八八,被雷劈了还不死,空荡阴森的骨臂,再加上一头赤发,不是阴曹恶鬼是啥子? 白日见鬼,真不知道是鸿运当头还是厄运缠身。 老仆人拼了老命的骑马冲刺,尽可能的远离,当他看到坐在树荫下的老道人时,第一时间便靠了过去,好歹是道士,对付恶鬼应该会有法子? 老道人瞥了他一眼,将目光再度投回战场,口里叨叨絮絮,自言自语说个没完:“看来这一剑才是真正杀招,还算不错,可惜挑错了对手。” 话刚落音,锦衣公子体内真气便顺着长剑向楚妍淑体内灌去,受伤的手掌上长出了一根嫩芽,随后一根接着一根在藕臂上“破土而出”,将手臂上的几处气府毁去。 童子面露贪婪,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向女子胸口剐去。 “姨娘,我要喝奶。” 楚妍淑低头浅浅一笑:“回去找你老娘去。” 童子心头陡生不祥之兆,顿时一惊,如一条稀泥中的泥鳅,身子一滑便向底地溜去。 楚妍淑体内那座血色宫城的四扇宫门大开,真气如同洪流一般顺着经脉向各处气府狂涌,银针倒射而出,直接灌入剩余黑旗卫体内,当场暴体而亡。 妇人身影显露,面露凝重,那些银针以秘法炼制,见血如蛆附骨,要从体内取出,只能以独门秘法以药香徐徐牵引,没想到她居然以真气强行冲开,且不说会伤及经脉,如此蛮横的真气当真少见。 锦衣公子同样骇然,他所修炼的功法名为“枯木”,以他真气为引,以对手体内真气为基,使得枯木逢春,不仅可坏气府,更是让真气源源不断被吸纳,真气用尽之时便是花开结果之日,春木枯萎,再度化为一截枯木,然而向她体内灌输的真气好似遇到屏障一股,再难前进半分。 他从赤发女子体内感到一丝异样,她体内所修炼的真气似乎与他不同,并不来源于天地灵气! 楚妍淑莞尔一笑:“原来你不是剑修,而是一名炼气士。” 锦衣公子心头巨震!剑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另一手手捏剑指,全身气府大开,真气如江河奔腾流向赤发女子体内压去。 见女子手臂上新添了几处嫩芽,锦衣公子心头一喜,正要倾力而为。 异变陡生! 只见女子手臂上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顷刻间便缠上了锦衣公子手臂,枝叶由嫩绿转为腥红,刺破虎口,血气顺着伤口向赤发女子体内倒卷, 如凝脂般的血水从赤发女子断袖涌出,包裹住白骨手臂蠕动不止,皮肉再生,如枯木逢春。 “没想到你这功法还有这等妙用。”楚妍淑笑道。 “你这魔头!”锦衣公子大惊失色,如果让她再继续吸食血气,自己定要变成干尸不可! 他一掌拍在她的额头,见赤发女子却纹丝未动,咬牙化手掌为刀,一刀向自己手臂斩去,舍了长剑不说,更是直接舍了整条手臂,身形爆退,然而让赤发女子手臂上的枝芽也在这时暴涨,比起他倒退的速度更快! 腥红树枝凝结出的巨掌刹那间便将锦衣公子一把握在手心,瞬间捏成了肉泥! 紫衣妇人脸色惨白,趁着身旁金拳呼啸而过,脚尖轻点地面,翻身向后飘去,衣袖乱舞,将身上携带银针,一口气激射而出,夹杂在气势磅礴的金拳中,如同天幕下的暴雨。 可她仍觉不够!张口又吐出一枚金针,直奔女魔头眉心,身形刚落地便再度向后飘去,与金甲兄弟擦肩而过。 “臭娘们!”三人异口同声道。 “叫你老娘作甚?”妇人冷道,道人负责布阵断去那魔头与本命飞剑联系,起手佯攻,她在旁策应,负责趁机封住体内气府,流沙童子负责封住行动,由那名号称“种花公子”来完成致命一击,如一击不成,由金甲兄弟接手正面强攻,他们几人再转为围攻。 女魔头不仅破了种花公子的功法,而且一个照面便将他捏成了肉泥,无人冲锋陷阵,以她修炼的路数如何正面对敌? 截杀之前,他们已收集了足够多的情报,赤发女子乃是一名剑修,凭借诡异的本命飞剑才能横行无阻,对此他们已做好万全准备,如今看来,虽有成效,可还远远不够!尽管刚才那设计好的一幕,哪怕九境修士也可击杀! 想到这里,紫衣妇人心头寒意更浓,盯着临近赤发女子的那一拳,心中已有所决断,若是那三兄弟也被轻易击杀,哪怕事后会被司主降罪,她也会毫不迟疑的逃离,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赤发女子很有可能比起司主更为可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点眉心 与赵银铃分别之后,丁宁便用她告诉的法子,时常将黑珠含入口中,一呼一吸之间,默默感受黑珠内的真元,每次吸气便能带动一丝真气在体内游走,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可随着一口气吐出来,那一丝真气也随之归于天地,以他看似大方,实则吝啬的性子,自然不会随意胡乱尝试,毕竟黑珠又不能自行吸收天地灵气,更无法自行凝练出真元,所以每用一丝便会少上一丝。 虽然不舍得,丁宁这月余以来还是每日坚持将黑珠含入口中,时长不等,有时也将乳白晶珠含入口中,尽量减缓呼吸间隔,让呼吸逐渐绵长,结合以前从府内修士武夫那知晓的门道,重新认识修炼一事,修道一途。 有了切身体会和正确的认知,今后再面对这些人底气也足些,他选择留下观战,一是出于好奇,二来,是想通过他们之间的厮杀来印证这些天对于修炼一事的体会。 见情势急转直下,丁宁陷入沉思,带着些许不解。 从黑旗卫出阵到死绝,从执命司修士机关算尽的一连串攻势,再到锦衣公子身死,前后不过六十息,在他来看,七人当中最重要的一环,不是锦衣公子递出的一剑,而是城头道人隔绝百丈内的天地灵气的的一记断手。 隔绝天地灵气,意味着将楚妍淑气府内的真气,在这一方天地之内只能吐,不能纳,本命飞剑失去联系便可证明道人确实做到了他该做的,然而从她爆发出的修为来看,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多少影响! 难道此间除了天地灵气可以用于修炼以外,还有其他修炼的法子? 丁宁心头巨震!忽而心悸不已!举目望向了赤发女子,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楚妍淑双膝陷入官道,整条只见白骨的手臂,已重新长出了血肉,但尚未完全恢复,整条手臂看起来鲜血淋漓,尤为恐怖。 面对气势磅礴的正面一拳,抬起血臂正面相迎,拳峰对拳峰,没有丝毫退让。 看似平淡的一拳轰然相撞,赤发女子半步未退,仿佛来自与天神的拳峰处却有极为细微的裂痕出现,只听“咔擦”一声,裂痕陡然撕裂开来,激起一股巨大的龙卷罡风向四面八方卷去,紫衣妇人射出的银针也随之向外荡去。 身着金甲的三兄弟不等风停,再度同时挥出一拳,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力道,不同是双方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楚妍淑微微吸了口气,抖了抖手腕,脚底突然炸开一道血红真气,使得脚下多了个大坑,凌空而立的女子血色发丝随风乱舞,向前踏出一步,依旧拳峰对拳峰挥出一拳。 龙卷罡风顷刻消散,由三人真气凝结出的罡拳瞬间破碎,三人还没来得及吃惊,金甲便连续闪耀了数次,在三人身形成一座金甲巨盾。 楚妍淑一拳打在金盾上,三人举盾一退再退,笔直的一条官道好似被巨犁刨过一般留下一道深沟。 仅是一瞬,兄弟三人便越过了紫衣妇人,更是直接撞向了黑旗卫的那位将领。 将领冷哼一声,以蛮力牵扯着战马向一旁倒去,虽然急急避过,可心爱的战马腿骨折断,哪怕医好,以后再也无法并肩作战。 “没事,以后我养着你。”将领轻拍战马额头,将两支短戟握在手心,面如冷霜,止步不前。 退出一百五十丈的兄弟三人终于止住退势,收了金盾,齐齐咽下一口鲜血,大骂道:“你奶奶的,真够硬的。” 三兄弟面面相觑,虽然心意相通,但他们还是在是否选择再战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三人虽然只有七境修为,但胜在心意相通,同气连枝,一招一式都可以相互加持威能,而使用出来的效果却不仅仅是相互累积这般简单,而是相互叠加,每一击等同于九境修士一击,再加上偶然得到这三副甲胄灵宝,也曾在江湖上称霸一时,只不过后来被山海侯锤了一顿,又被执命司的司主找上门削了一顿,这才心灰意冷,加入了执命司。 那红发女子连续正面接下他们两拳,且不说诡异的功法,光是那两拳展露出来的修为境界,比起那份情报上写的只高不低,正面硬撼,他们有把握坚持,可若是想杀掉这魔头,光凭他们的手段还不够。 楚妍淑收回拳头,松了松五指,又握了握拳。 “还挺好使。” 赤发女子忽然眼中一沉,回头向南看了一眼,随后收回另外一臂上的猩红枝芽,脚下轻轻一跺,百丈内的鲜血开始向中央聚拢。 血泉如柱,一颗血树在官道上生根发芽,随着聚拢的血气越来越多,血树忽然拔地而起,疯狂生长,一股令人心颤的荒古凶煞气息从内里迸发。 主干一分为二,竟是长出两颗头颅! 一颗头颅似龙而无须,仰天咆哮,直扑天上那团乌云。 一颗头颅似蛇而无信,刚一现身便张口朝地面咬了下去,就在它刚要触碰地面时,一直隐于地下的童子从土中现身。 童子撇了撇嘴,本以为隐于地下便可高枕无忧,没想到这女魔头种的血树树根,盘踞方圆百丈,硬是活生生将他给逼了出来。 童子身影被吞噬,道人终于按耐不住,一连落下五颗黑子,云上五雷齐聚,五柄雷剑合在一处,当空朝猩红龙头斩下。 丁宁遥了遥头,似乎已看到了最后的结局,下一刻,龙头吞噬雷剑,连同天上的乌云也吞噬得一干二净。 烈阳重现,方圆百丈气象重归自然。 黑子执先,若不能尽得先手之利,失势是早晚的事,小则输棋,大则输命! 道人重重吐了口浊气,咽下一口鲜血,取出一枚白子,以三指压在指尖,口中轻吐一“镇”字,猛然朝棋盘中按下。 然而,落下的白子却偏离了道人想要落下的位置,落子前,他鬼使神差的看了那赤发女子一眼,那双嫣红眸子散发着异芒,妖异,狐魅,绝美。 道人又是吐出一口血,心弦几乎崩裂,插在木鼎中的那根香也在此时熄灭。 正当楚妍淑看向城头道人时,一枚金针乍然现身直刺眉心。 楚妍淑不退反进,直接用额头迎了上去,竟是将金针砸了个七零八落,一抹细烟从内里溢出,飘散于无形。 紫衣妇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头也不回的就此离去。 大局已定,丁宁悄然转身准备离去,然而赤发女子却并没有理会剩余那几人,缩地成寸,一脚便踏出白余丈,前后两步便来到了丁宁身前,指尖轻轻点向了他的眉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白衣杀白衣 城头道人盘坐在棋盘前,眼皮半睁半合,看似昏昏欲睡,实则摇摇欲坠,道袍和棋盘被鲜血染红,身旁两位道童,看得触目惊心,不敢上前。 他在城头落子布阵,看似最为清闲,实则最为凶险,隔绝他人与天地联系便是要在天地之间画出一道界限,有违天道,最重要的是以他八境修为根本无法凭借自身修为画出一方天地归为己用,所以他需要借,这就好比一位香客在庙中,许愿今后大富大贵,偷走香火钱,并美其名曰“借”,一旦被发现,后果会如何? 道人每每落子,如履薄冰,一旦不慎,必然遭到反噬。如今他正承受着反噬之苦,若是此时闭上双眼,恐怕再也不会醒来。 紫衣妇人本命之物被破除,无心再战,认准方向朝西南而去。 三兄弟站在原地,既没有上前攻杀,也没有就此离去。面对山海侯退过一次,面对司主又退一次,遇强则退,今后如何能在修炼一途上更上一层楼! 事不过三,所以退不得! 黑旗卫将领对着身后四百骑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而他则手持双戟站在了官道中央。他此次奉命剿灭魔头,是死令,可眼下情况,哪怕部下全部战死,也改变不了结局,军中讲究军令如山,黑旗卫尤是如此。 军令如山又如何?一人扛下便是。 然而,预想中的结果没有发生,那魔头竟是调转了方向,抬头望去,赤发女子竟是找上一名白衣青年。 将领微微一怔,“白衣杀白衣?” 丁宁刚刚转身,忽然闻到一股浓郁异香,心头泛起强烈危机,腰身一躬,身形暴退,眉心与鲜红指甲一触即溃。 楚妍淑面露一丝意外,看着眼前冠玉公子眉间血痕浅笑道:“武曲城盛传海山侯那位弟弟仗着侯爷威名在城中肆意妄为,做出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荒唐事,而且荒淫无度,年纪轻轻便被美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身子骨孱弱不堪,连乡间妇人也有所不及。” “可如今看来,传言果然是传言,并不可信,至少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那身子骨比起精壮汉子要结实不少。”楚妍淑樱口微张,香舌在唇上滑过,眼中满是媚意。 若是四个月之前的丁宁站在这里,莫说躲开刺向眉心的一指,恐怕一连跑出百丈便会让他疲惫不堪,黑白双珠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而且显而易见,所以丁宁才会每日含珠吐纳。 丁宁缓缓直起腰身,以中指由下往上拂过眉心血痕,凑在鼻尖嗅了嗅残留异香,似笑非笑道:“几月不见,楚姑娘倒是变化挺大,也不知在下何时惹恼了姑娘,放着截杀你的人不管,偏偏要来取我性命?楚姑娘你人虽美,可有些不讲道理。” 赤发女子答非所问,轻笑道:“武曲城百姓虽对公子不待见,可不乏妙龄女子对你赞誉有佳,闺中密语皆是夸赞公子实乃真风流,尤其是我那几位师妹,时常与我说起公子,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那日在东漓江边,妾身并未瞧得真切,如今偶遇得见,公子果然生的玉树临风,当得起风流二字。” 丁宁嘴角微翘笑道:“多谢楚姑娘称赞,实不敢当。” 楚妍淑将鬓角发丝挽过耳后,眼中媚意更浓,掩嘴笑道:“不知妾身可入得公子法眼?” 丁宁淡雅一笑,道:“我曾喝过一种美酒,那酒的颜色便如楚姑娘的发色一般鲜红似血,可味道品起来却是曼妙醇香,令人魂牵梦萦。酒中大家曾言,品酒如品人,可在在下看来,这句话恰巧说反了,应该是品人如品酒才是,想必楚姑娘品起来便如那美酒一般,定然会让人流连忘返,只是” “只是如何?”楚妍淑笑问道。 “只是太难消受啊!” 丁宁微吸了口气,眼中泛起厉芒,向前踏出一步,在地上踩出深坑,瞬间掠至赤发女子身前,一拳轰出! 整场战斗丁宁都看在眼中,女子前后看了他两眼,第一眼是她出现时,第二眼则是在他停下脚步时。 如果第一次只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则是确定他没有逃走,当然这只是丁宁几种猜测中的一种,所以面对突然袭杀,与其说是反应极快,倒不如说早有准备,而那一指无疑让他确信了一点。 楚妍淑的目的,也许打从一开始便是他,那些截杀她的家伙只不过是碍事的石子,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已。 既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你要战,我便接下,只不过他可不喜欢被动挨打,于是抢先递出一拳,至于楚妍淑为何要杀他,打过再问! 坐在树荫下的老道人对着壶嘴准备再喝一口凉茶,发现居然没有倒出来,于是轻摇了一下水壶,确认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皱着眉头将茶壶丢在一旁,望向丁宁时,脸上露出玩味笑容:“还不算太笨,保不保得住性命可就难说喽。” 老道人将丁宁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用中指抚摸眉间血痕只不过是幌子,实则是将泰安山得来的那颗黑珠悄然含入口中。口含黑珠前,凡夫俗子一个,可有了真元黑珠傍身之后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抢先出拳,便能抢得先机? “想要打她个措手不及?小子你可太小看天下修士了,哪是这般简单便能奏效的?”老道人点评道。 老仆人此时已来到山坡下,急急下马,奔着老道人便跑了上来,大声嚷道:“老道长可不要再观望了,还不做法收了那女鬼!” 老道人翻了个白眼:“哪有女鬼?” 老仆人心想,你年纪大了,眼瞎了不是?那么大只女鬼你看不到?随后指着官道回头一看,人没了!急急四下一望,差点吧眼珠子给瞪出来,那女鬼怎的找上了自家公子! 老仆人大急!一把抓住老道人衣领摇了又摇,吐沫星子直飞,喷了老道人一脸:“那女鬼不就在那吗!你眼瞎吗!还不施法救救我家公子!” 老道人实在觉得憋屈,吹了口气,将老仆人定在原地,抖了抖道袍,挪了挪屁股,自言自语道:“圣人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功夫管这闲事。” 面对丁宁忽然袭来的一拳,楚妍淑只是伸出一指点出,然而在指尖触碰到拳峰时,再度露出一丝意外。 “有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秀色不可餐 丁宁奔若流星,拳如长虹,拳峰与指尖一经接触,不能挺进分毫,如同蜉蝣撼树,一拳打在了十万大山之间。 楚妍淑微微一笑,指尖略微发力一送,丁宁便如同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向后暴退。 丁宁单手抓地,在地上留下一道五指长痕,直至退到三十丈外才止住身形,又是一步踏出,瞬间来到楚妍淑身侧,对准她的太阳穴再出一拳。 楚妍淑眼中带着戏谑,屈指轻弹,丁宁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在三十丈外砸出个深坑,恰巧是他出第二次出拳所站立的位置。 楚妍淑轻挑眉头:“我可不喜欢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中不中用,多试一下不就知晓了?” 丁宁从坑中走出,抹去嘴角鲜血,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寒芒森森,递出第三拳。 自从口含黑珠吐纳以来,他尚未尝试以这种状态厮杀,对于真气的运用和把控其实都不熟稔。 先后递出两拳,一拳是尝试调动体内游走真气顺着经脉汇聚于一处,眼见效果甚微,第二拳则果断增加了“份量”,比起第一拳,手上聚集的真气多出何止十倍,然而却被楚妍淑轻描淡写的化解,他这才切身体会到眼前红发女子的恐怖! 于是这一拳,他打算倾力而为。 他并不认为眼前女子会陪他一直“嬉戏”下去! 一连三拳,每出一拳,威势青云直上,丁宁身上无疑透露着古怪,楚妍淑看得一清二楚,可面对丁宁的第三次出拳,她依旧只伸出了食指。 一拳一指再度相遇,却没有像先前那般一触即离,两者相距一寸,真气相互碰撞。 身着金甲的三兄弟和那名将领凝眉观望,目露神采。 为了保证截杀不出纰漏,黑旗卫肃清战场,最后一位离开的白衣男子自然会引起他们注意,可从此人脚步气息以及表面气象来看,都绝不可能是武夫修士,所以才一眼扫过,没想到女魔头竟主动找上了他,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从无到有的变化。 一连两拳的有气无“力”,可这第三拳比起第二拳可谓天壤之别,兄弟三人中不论哪一人出拳也无法比及这相当于八境武夫巅峰一拳。 东煌王朝的江湖早已在执命司的掌控之下,突然冒出了这女魔头不说,又何时冒出了这等人物? 一拳一指之间,真气来回碰撞拼杀,犹如两方骑军来回冲阵,直到将另一方赶尽杀绝为止。 手持双戟的将领回头看了一眼城头,见那道人要死不活,又确认了一眼部下离去的方位,心情复杂,白衣男子的出现无疑为四百黑旗卫的撤离争取了时间。 哪怕他的确是位货真价实的八境武夫,可形势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 因为女魔头的那些手段太过诡谲可怕! 楚妍淑鲜红发丝迎风飞舞,丁宁亦是如此,只是瞬息之间,两人间的距离悄然缩短,拳峰挺进一寸,眼看就要砸在指尖,楚妍淑秋眉一挑,在指尖失势之前,另一手握拳砸向丁宁额头。 丁宁似乎早有准备同样轰出一拳,一道气浪在两人身前炸开。 楚妍淑负手傲立,丁宁退如海潮,所过之处掀起漫天尘土,退至百余丈后这才停下,看了眼脚上已是磨破的靴子,吐了口血唾沫,昂头笑道:“你又不让我进,怎么知道我不行?” 楚妍淑微微一笑,眼中渐有冷意,学着丁宁一步踏出,身形化为一道笔直残影,挥出一拳。 丁宁眼神明亮,咬住黑珠,其表面溢出的真元随着他猛然一吸,化为雄厚真气,再度向经脉各处涌去,脚下猛然一蹬,如离弦的箭一般主动迎战,两人对轰一拳砸向肩头。 楚妍淑止步,丁宁向后激射,然而他却用身体强行止住退势,主动出拳。 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之间已交手了不下二十余次,丁宁每一次后退便以更为凶横姿态再送出一拳,而他的衣衫也随着每一次倒退也变得破烂不堪,血迹斑斑。 对面丁宁毫无招式可言的直拳,楚妍淑选择只以真气正面硬撼,每次稳稳压他一头,挫其锐气,本打算逐渐毁去他的武夫心境,让他也尝尝道心蹦碎之痛。 可没想到二十拳下来,丁宁反倒越挫越勇,每出一拳,拳上凝聚真气愈发厚重,体内真气的流转也愈发顺畅,以至于气势逐渐攀高,看起来竟像是她在给他喂拳一般。 直至丁宁送出第二十三拳,楚妍淑终于失去了耐心,体内血气宫城大开,真气奔腾如洪,捣出一拳。 丁宁修为境界远不如赤发女子,自然没有想到到她竟会用以伤换伤的法子。 楚妍淑用额头接下他这一拳,而他拳已出,招式已用老,无法回挡,忽然只觉眼前一黑,脑中只剩嗡鸣声。 女魔头的用意,一旁观战的兄弟三人已然洞悉,同样是以武论成败,军中将领和江湖武夫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于一边看中结果,而另一边则大多看中过程,哪怕结局是剑毁人亡,也要叫世人知晓,认定的事,该做的事,都应该有人去说,有人去做。 剑斩不平事,难道作恶的人是颇为厉害的高手难道就没有人敢出剑了吗? 自然不是。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精气神,有了精气神江湖才不会死气沉沉,而那魔头则是在以打熬的方式,试图一拳一拳砸去丁宁身上的精气神,但似乎适得其反。 三人自然不会知道,丁宁如今的修为全是借来的,缺少不断辛苦累积的过程,也就不太看重结果,一心只想着下一拳,出拳更快,出拳更有力道。 丁宁如攻城投石器械投出的坚石,一头撞向城墙,由石头垒成的城墙硬是被撞出个豁口,石块落下将他深埋其中。 将领和三兄弟看在眼里,心情又多了一分沉重,遭受如此一击多半是活不了了,那么接下来会如何? 将领紧握双戟的手心满是冷汗,三兄弟并肩而立,凝神戒备,然而身后城墙那边却传来细微声响,四人忍不住回头望去,那白衣男子居然满脸血污的从碎石中走了出来。 丁宁浑身是血,身体因巨大的疼痛而止不住的颤抖着,他艰难的向前走了几步,猛咳了几口血,竟是连黑珠也咬不住,一同吐在地上,随后他将黑珠捡起放入口中,抬起头温雅一笑,由于血液流入眼中使得他不得不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温雅而古怪的笑容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邪。 “多相处些时日,你我才知道适不适合今后在一起过日子,楚姑娘你又何必着急?” 楚妍淑轻巧一步来到城下,笑道:“谁让妾身从小便贪嘴,而公子你又如此秀色可餐。” “哪里,你看我这脏兮兮的样子哪里能称得上是“秀色”,只怕你是口是心非,急着杀我或许还有其他原因,比如发生了某些状况急需要处理,又比如某人正向此处赶来,会给这场截杀带来其他变数。”丁宁笑道。 楚妍淑浅笑道:“是又如何?所以你觉得你有机会活下来?” 丁宁咧嘴一笑:“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能把你留下来,或许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丁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乳白晶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只许用嘴 江源县城向南二十余里的野林中,紫衣妇人正在全力前掠行,额间满是香汗,期间不停回望,直到确定女魔头身上那股气息依旧停留在原地,这才逐渐停下脚步,找到一处溪泉,捧着清泉喝下两口,随后又用泉水在脸上抹了一把,一股清凉袭来,紫衣妇人也逐渐恢复了一些从容。 紫衣妇人挽起衣袖轻轻擦拭额间细汗,等她擦拭完毕,放下衣袖,豁然抬头,眼前竟是不知何时站了三个人,为首一人君颜贵茂却生得一头白丝,一人衣着相貌极为普通,而最后一人则是一位老翁,头戴斗笠,手里还提着一根鱼竿。 紫衣妇人惶恐下跪:“属下见过司主。” “抬起头来说话。”白发男子淡道。 紫衣妇人额头一触及地,这才直起了腰身,然而一柄薄如蝉翼的血色飞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脑后。 紫衣妇人刚察觉到身后异状,血剑已是一剑穿透了她的头颅,取走眉心的那滴心头血。 那滴鲜血逐渐渗入血剑,使得血剑剑身不仅凝实了几分,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一丝。 白发男子忽然抬头看了眼天际,手握剑鞘的那只手,拇指向前一拨,铁剑出鞘半寸,林中凭空荡起八股剑气,齐齐向血剑绞杀而去,仅是一瞬,血剑便被斩成了十几片血色碎片,掉落在地,最后化为一滩血水。 “赵冯,你怎么看?”白长陵问道。 曾出现在八珍楼的那名普通男子面无表情道:“我对你们谋划的不感兴趣,讨要一条性命而已。” 老翁咧嘴一笑:“光凭一柄本命飞剑自然看不出多寡。” 白长陵点了点头,率先朝江源县城掠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那紫衣妇人一眼。 赵冯脚下泛起一丝水色涟漪,每踏出一步,身形便出现二十丈外,仅是几步便追上了白发男子。 老翁取出一个小土罐,剑指连画,最后轻点在紫衣妇人的尸体上,一股青烟从尸体上飘出,隐约可见紫衣妇人倩影,随着老翁打开土罐,青烟倒卷进土罐,抬眼看去,内里还存有数股颜色不一的雾气。 “我可不比你白小子家底厚实,七境修士的魂魄,虽说算不上大补,倒也可以算上一味“药材”。”老翁自顾自的笑着收好土罐,慢慢吞吞地跟在了两人身后。 与此同时,官道上的那颗血树轰然坍塌,重新化为一方血池,渗入地下。 楚妍淑眼中一沉,强行咽下喉间鲜血,刚一抬头,忽见先前连站着都显吃力的丁宁竟是再度朝她挥出一拳,拳峰上竟是缠绕着两股真气。 楚妍淑怒意渐生,笑靥如花,笑道:“你口中的黑白双珠可否借妾身也把玩一下?” 丁宁哈哈笑道:“你来取便是,事先说好,只许用嘴。” “那妾身可要来咯。”楚妍淑百媚一笑,不再留手,体内血色宫城四门大开,不仅如此,拱卫宫城重地之外的二十九处气府同样大门大开,陡然爆发出的气息,让周遭空气为之一顿。 赤发女子负手而立,任由拳峰逼近,直至丁宁近身于三尺之内,这才陡然抬手一拨,将一拳拨开,一手直取丁宁咽喉,手掌在前欺过程中,鲜红指甲也在疯狂生长,一掌变一爪,直取丁宁咽喉要害。 真气从无到有,丁宁身上自然透露着一些古怪,当她看到他口含双珠时,萦绕在心头的疑问便迎刃而解,仗着双珠上的真元,借着他人修为,看似可以与她周旋,可实际上他只是个门外汉,甚至连江湖武夫最简单的武功套路都不会,所以才会一味出死拳,不是他不想变化,而是他根本就不会。 也就是说只要用上些许武功套路,避开他这一拳,攻其要害,便可直接取其性命。 血爪触碰丁宁喉结,楚妍淑反倒没了笑意,眼中只剩冷漠。 然而鲜红指甲只是触碰,却没能在向前前进一丝一毫,她的手腕已被丁宁牢牢抓在手心。 楚妍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立刻明白自己竟是被算计了!还没来的及变招,丁宁已是一记膝撞袭向了她的小腹。 楚妍淑也不多想,同样抬起膝盖撞去,不过丁宁却趁着她分神之际,将她手腕向外一扯,又向回一拉,再次抬起另外一臂,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虽无法修炼,但他可是看着大哥练拳长大的! 赤发女子仰面向后倒退,眉间悄然留下一道鲜血,然而她只退了半步便强行制止退势! 秋水双眸,血芒陡现! 被扣住的手腕陡然挣脱,血红指甲再度疯狂生长,竟是如同蔓藤爬枝一般反手将丁宁的手臂缠住,整条手臂也随后冲出血色枝芽蔓延向丁宁全身。 丁宁大惊!可此时再想挣脱已为时已晚,锦衣男子死状突然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忽然,丁宁眼中闪过一道金芒,身着金甲的三兄弟竟在此时横空杀出,三人高高跃起,双手聚锤猛然向下一挥,金色真气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战斧劈向了楚妍淑的手臂。 赤发女子首次露出了狞笑,将丁宁向回一扯,以相同的方式回敬一拳,只不过她这一拳比起丁宁全力施展的那一拳还要恐怖。 丁宁见三兄弟出手,暗自松了口气,先前的那番对话看似是两人“斗嘴”,其实他是刻意说给另外四人听的,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不论身处于何等境况,这道理似乎永远都说的通。 他一人自然对付不了楚妍淑,可若是几人联手,不说可以将她击杀,但拖延些时间还是可行的。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楚妍淑的回应竟是如此强硬,先前一拳已将体内真气用尽,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换气,只好勉强吸气硬抗。 拳头与额头的相撞,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凝结在额前的真气顷刻间溃散。 丁宁化为一道黑影,瞬息之间穿透城墙砸入城内不知生死,而楚妍淑则借着力道瞬息向后退出二十余丈,使得三人一击落空。 武夫修士使用真气便在于这一呼一吸,一吐一纳之间,刚吐完一口气,又如何再吐一口?趁着三人还未落地,楚妍淑将目光投向了三人。 一柄短戟却在这时杀到。 楚妍淑用余光扫了一眼,随意捣出一拳将短戟打碎,然而那黑旗卫的将领并未退却,依然保持着前冲的姿态,并且从身后又取下一柄短戟,双戟齐下直取双肩。 楚妍淑双眼微眯,这黑甲将领手中短戟,不同于投掷而来的那柄,居然缠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黑气。 楚妍淑轻点脚尖,轻巧荡开一段距离,手指拂过额间鲜血,对着指尖鲜血轻声低语,随后鲜血自主脱离指尖,内里不断翻滚,体形也随之胀大,竟是当着几人的面凝结成了一柄四寸长短的本命飞剑。 血剑刚一现身便找上了黑甲将领,而她自己则朝三兄弟掠了过去。 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三人点头对韩姓将领表示了感谢,身上甲胄再度金光大放,三人并成一排,以军中最简练的撼山手段,直接用肩头撞了过去。 眼看又是一次正面硬撼,楚妍淑脚下却无风聚沙,整个人竟是随着流沙沉入了地下。 韩式一边招架飞剑的袭扰,一边注视着这边战局,女魔头这一神通不正是先前死在血蛇口中的那位流沙童子的神通么! “小心身后。”将领大声提醒道。 三兄弟听到提醒已在奋力转身,然而女魔头并没有现身,而是悄然出现在黑甲将领身后,等到他发觉时已为时已晚,一双臂膀被轻易折断。 楚妍淑捡起一柄短戟对着韩式的肩头砍了下去,表面有黑气缠绕的短戟瞬间就破开了他身上的黑甲,砍下一条手臂。 兄弟三人心如死灰,三去其二,大势已去。 忽然一股恐怖气息从城内传出,随着这股气息的临近,几人皆是向城门望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姑娘,你我有缘无分啊 略显单薄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几人视线内,如果楚妍淑仅是因为一头血发而被称为魔头的话,那么此时全身浴血的丁宁则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恶鬼。 丁宁俊朗的五官早已被血污弄得看不清轮廓,全身青筋暴起,脚步蹒跚,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但每走一步,气息便攀升一楼,宽敞的白衣下肚胀如球。 坐在树荫下的老道人似乎被丁宁的举动逗乐了,哈哈大笑:“口里含着三颗山水珠,只吸不吐,亏你憋得住。” 笑过之后,老道人又叹了口气:“你这一拳,不仅这女娃儿要死,连这整座县城也将不复存在,当然也包括你自己,这又何必?” 三兄弟神色慌张,极速远遁,只留下一男一女。 一人站在城下,一人站在城外,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护城河沟。 楚妍淑脸上全然没有了笑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丁宁。 丁宁微微一笑:“我说你身上的衣服怎么看的那么眼熟,行啊你,居然都偷到我头上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楚妍淑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出拳。 “生平第一次与人打架,没想到居然这么疼,也没想到竟会与一女子打架,输了很丢脸,赢了也不光彩。” “本来还觉得有些为难,可你都请我出拳了,那我自当奉陪。” 体内真气如海涛倒灌江河顺着经脉向拳峰狂涌,江河堤坝瞬间溃塌,整条手臂经脉寸寸断裂,真气肆虐,眼看便要爆裂,可丁宁依旧选择了出拳。 “不讲道理?我也会!”丁宁轻笑,轻描淡写挥出一拳。 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如破土而出的嫩芽爆发出来,然而一切却戛然而止,好比刚燃起的火苗被人当头浇了一碗水,体内涌向手臂的真气竟是诡异的恢复了平静。 不知何时,丁宁身上已是缠绕着八条水色符锁,其中有一半紧紧绕在他出拳的手臂上,一股无形的力道强行改变了他的出拳方向,一拳打向了天空。 体内真气沿着符锁留下的唯一出口直冲天际,烈阳失色,十方天地灵气向外狂卷,百里白云消散,好似要在苍穹上捣出个窟窿。 老道人抚着白须,自言自语道:“离扶摇境还差了远。” 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内,一位手戴银铃的少女正在席卷桌上饭菜,忽然抬头东望,差点将口中的饭菜给喷出来。 皇宫钦天监内,有位垂垂老矣佝偻的不成样子的老人,正在打瞌睡,陡然睁开了双眼。 北辽有十数人突然南望,武曲城头,丁寅突然心情大好,拿起酒坛子又喝了起来。 赤海上,有位白衣男子正盘膝坐在一片槐叶上,槐叶只有普通大小,随着海风向陆地慢慢悠悠飘去,偶有飞鱼或是海鸟路过,但它们却好似遇见了天敌一般,迅速离去。 “线断了便断了,以前也不是没断过,还非得让我去确认那道蛊是生是死,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是故意将我支离独山宗,怕我抢了你们秘境名额!” “说什么事关重大,还拿天道来糊弄我,骗三岁小孩?” 白衣男子忽然抬头看向了遥远的大陆那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刺绣碎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而他笑望的那片天空之下,丁宁终于将最后一丝真气用尽。 符锁化为一滩清水,丁宁从重获自由,出拳的那条手臂不自然的无力垂下,经脉寸断,已失去了痛觉。 他看了一眼身前相貌普通的男子,心情还算平静。 “赵先生,许久不见。” 赵冯面无表情道:“比起你大哥的拳,你还差得远,至少他的拳不会滥杀无辜。” 丁宁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城内,城内百姓见没了动静,纷纷探头向城门这里望来。 先前一时情急,竟将所处环境忘得一干二净,可即便知道后果,恐怕他还是会打出那一拳,他是他,他大哥是他大哥,也许事后他会后悔,但他绝不会犹豫。 “受教了。”丁宁语气平淡,既没有认错,也没有道歉,只不过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位少女身影,“也不知道如果被她撞见,会不会要不,改改?” 丁宁自说自话,赵冯转身来到护城河前站定,他随江陵郡守下乡察看灾情,去了短短不过月余,忽然收到了林晨的死讯,而那时的楚妍淑才区区五境,而那条锁灵绳则可以困住七境以下炼气士,她是如何挣脱的? 如今她现在半只脚已踏入九境门槛,短短半年时间不到连破三境,甚至四境,期间有何奇遇?难道真与白长陵谋划的事情有关? 赵冯没有急着出手,试着理顺其中始末。 丁宁靠在城墙上,捂嘴咳了口血,顺势将口中的三颗珠子取了出来,其中两颗乳白晶珠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那颗黑珠却碎成了两半,先前那一拳,几乎用尽了黑珠上所有真元,而且也从两颗白珠上借用了不少,算起来比赵银铃挥出的那一刀所用的真元还要多出不少。 丁宁心中有苦难说,头次与修士厮杀,除了要熟悉体内游走的那股气,还要熟悉这股气对于身体的影响,与女魔头对拳,除了时刻要注意她的动向,还要想法子算计于她。 尤其是借用真元,借用多少真气,能有多少杀力,其中度量,自然需要尝试,否则也不会浪费如此多的真元! 不过好在有了这一次,下次再借用起来,基本便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官道那头走来两人,恰好截住了赤发女子的退路。 白发男子乃是执命司司主白长陵,手持鱼竿的老头虽不知名字,却有个广为人知的外号名为“勾魂人”,一旦现身必有人死于非命,眼前这三人不论是在明里还是暗里,稳入东煌高手前十。 丁宁将三颗珠子收入铜钱,对着楚妍淑笑了笑,“看来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楚妍淑忍笑道:“不打紧,来日方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收尸 楚妍淑回头望了一眼,突然一脚踢在韩姓将领腰间,黑甲向内一凹,整个人直径砸向赵冯,手中短戟用时掷出,直奔城头那昏昏欲睡的道人。 赵冯负手傲立动也未动,身前沟河中河水翻滚,冲出两条四爪水龙,表面闪耀着晦涩难懂的符箓文字,一条直接咬向短戟,如同黄鸟衔枝般将短戟叼在了口中,而另一条则绕着黑甲游走了一圈,龙身一卷使得来势一缓,将人稳稳接下。 楚妍淑脚下聚沙,整个人向下沉去。 赵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遁术在面对七境以下修士或许很有用处,可面对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无疑效果甚微,而且还当着他们三人面使用,未免太过天真。 老翁咧嘴一笑,白发男子剑出三寸,城头陡然刮起一阵罡风,让人睁不开眼,百丈长剑虚影当空而立,剑气似长河,一剑斩下。 楚妍淑身形刚沉入地面,凌厉剑气便将她一斩为二,一条不过中指长短的血红小蛇悄然从她眉心钻出,遇土而化瞬间没了踪影。 县城的护城河外又多了一条更大深沟,赤发女子静静的躺在里面,已然失去了生机。 白长陵看着女子的尸体皱起了眉头,对一旁老翁使了个眼色。 老翁不慌不忙取出土罐,口中念念有词,可等他揭开土罐时,眼前的尸体毫无任何反应。 老翁轻“咦”了一声,盘膝坐下,将土罐端正放在身前,双手结印,一脸正色的对着土罐再度一点,仍不见女子魂身。 老翁不惊反喜,笑道:“身怀九命,你要找的人定是这人无疑。” 白长陵目露杀意扫了赵冯一眼,随后脚踩长剑向天空掠去,他善剑主杀,而赵冯使符而且符道中的水符,善困,如果刚才他愿意出手,这女子如何能金蝉脱壳? 赵冯蹲下身子开始在护城河面画符,对此视而不见。 老翁嘴角勾起玩味笑容,收好土罐,拿起鱼竿,坐在地上钓起了鱼,仔细看去,系在鱼竿上的细绳尾端没有鱼钩,而在他身前的地面则成了河面,随着他起手抛竿,细绳也随之没入“河水”中。 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老翁便从地下提起一团黑雾,刚一现身周围空气为之一寒,阴气逼人。 老翁又念了几句咒语,指着女子尸体说了几句话,黑雾好似听得懂人言,一个转身便遁回了地下,随后老翁再次坐钓,如此重复了三次,这才收竿,走进了县城内。 当丁宁见那位司主离开以后,勉强迈步走了过去,当他看到女子尸体,先是一愣,随后觉得有些荒唐,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没有都将她杀死,那位司主一剑便将她砍了? 丁宁回到墙边靠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钓鱼”的老翁,一阵疲惫袭来,紧绷的那根心弦放松了下来,眼皮不停打架,终于还是闭上,昏睡之前还不忘念叨着老仆人。 “你家公子都快累死了,也不来帮着收个“尸”。” 大战迅速落下帷幕,坐在树荫下的老道人似乎也失了兴致,起身锤了锤肩背,来回踱步,手中掐指连连,低头看了一眼。 一只黑蚁被一只体形更大的红蚁截下了去路,一场大战在即。 老道人眼中一亮,回头看了一眼靠坐在墙根的丁宁,屈指一弹,那枚被丁宁随意丢弃在地的护符忽然消失不见,悄然出现在他铜钱空间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老道人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两碗茶而已,还斤斤计较像话吗?老子可是圣人!晓得厉害了不?”老道人在一动不动的老仆人面前扬了扬拳头,忽然眼睛一眯,贼兮兮的轻点老仆人眉心。 老仆人如同中邪一般开始将自己身上的钱财乖乖的拿了出来。 他先从腰带里摸出一些铜钱和几粒碎银子,又从内衣的荷包里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脱去左右鞋袜,里面竟然都有!不仅如此,竟然还在发髻里藏了枚通宝! “行啊你,狡兔三窝,你这藏钱的本事可比兔子精多了!而且你居然这么有钱!” 老道人看着老仆人手中的银两显然有些惊讶,随后从他手中取走一粒碎银,不多不少,正好二两,随后抬手一挥,老仆人捧在手心的银两陡然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枚通宝。 “帮你积点德。” 老道人嘿嘿一笑,半步转身,半步人已经来到了远在几十万里之外的南苑国,不远处有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在赶路,而老仆人手中的银子则出现在民四散的路上,他抬头看了看少女天灵处牵引的那根道蛊丝线,远远跟在了她的身后。 当老道人离开以后,老仆人抖了个激灵,看着手中那枚通宝一时有些愣神,猛然想起那女鬼,心中巨惊,近在眼前的老道长竟是一个眨眼没了踪影!难不成也是位山魈鬼怪? 老仆人赶忙回望官道,没瞧见女鬼,可依旧吓得一哆嗦,县城城墙外巨竟是多了一道巨大的深沟,而自家公子浑身浴血,也不知是生是死。 老仆人哪里还管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坡,骑上马便朝城头飞奔,路过深沟看也未看赤发女子尸体,直径来到丁宁跟前,用手探了探鼻息,确定性命还在这松了口气。 “公子!公子!” 看着满身是血的丁宁,老仆人也不敢随意乱碰,见八珍楼的那位男子正在画符,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恳求道:“还请阁下出手救救我家公子。” 见男子没有理睬,老仆人连连磕头相求,将那枚通宝也递了过去。 赵冯不为所动,直到水符画就,这才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老仆人,平淡道:“他的伤势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在城里找个大夫给他整治,若是能挺过今天性命应该无碍。” 赵冯说完起身朝城里走去,任凭老仆人的不依不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老仆人不得已,只能将丁宁托上马背,先在城中找了家医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 丁宁被屋外一阵吵闹声惊醒,忽觉浑身疼痛难忍,唯独整条左臂毫无感觉,他皱着眉头试图将手臂抬起来,可前后试了几次,哪怕仅是移动手指也做不到。 丁宁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就此作罢,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院内一老一小正大眼对小互不相让。 “你怎么又来了!天天往我这跑有意思吗?”老仆人指着一位年纪约摸十一二岁的少年破口大骂。 “这又不是你家门口,又没碍着你什么事,怎么?还不许站人了!”站在院门外的少年愤慨道。 “站是站得,可我不是说了只要我家公子能醒,诊金自然不会少你们一个子,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另有赏钱,可你有必要天天蹲在门口吗?咋地,难道是怕我们赖账不成?你这不是存心恶心人么?”老仆人怒道。 少年身形瘦小可说话声势却不弱,讥讽道:“我家先生医术在平川郡可是数一数二,他老人家说你家公子性命无忧,那肯定已无大碍。依我看人早就醒了,你们这是故意拖延着,再养几天,等他可以下床走路了便趁夜溜走!是与不是?” “嘿,你个小兔崽子尽会胡说八道,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胡乱说话啊,你信不信你大爷我抽你。” “你来啊,往这打!”少年怡然不惧。 老仆人装腔作势,将手扬起,可半天不敢下手,只好悻悻收回。 丁宁遥了遥头,猛咳了两声,老仆人听见动静,顾不得与少年置气,急忙来到房间,见丁宁对他眨了眨眼,不禁摇头苦笑,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整条右手算是废了。 “怎么回事?”丁宁笑问道。 老仆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天经历的怪事和这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因为钱没了,被人家上门要债。 丁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手中不是还有那枚通宝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将那枚通宝拿给那大夫看,哪知他根本就不认识,后来我去了一次钱庄,那掌柜的同样不认得,于是只好先欠着。要不是那黑甲将军期间来过一次,恐怕连这客栈也住不下去。” 丁宁一听,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通宝只在修士之间流通,执命司之所以能执掌大半个江湖,除了以血腥的杀伐手段以外,更多的还是靠控制修士修炼的命脉,尤其是炼气士。 炼气士想要修炼就必须吸纳灵气,而朝廷却将各地灵气充沛的山川河流全都掌控在手中。 如果去一些灵气稀薄的地方修炼,虽说朝廷不会太过管束,可修炼速度得不到保障,且不说灵气稀薄,光一个山头便有一堆人修炼,哪里够分?所以一些修士选择在有封地的王公贵族府上担任客卿,虽有些规矩要守,但相对自由。 而剩下的人则会同泰安山上的修士一般,要么拿替朝廷卖命,要么拿一些人的命来换。 除了控制修炼道场,执命司还控制着大量修炼资源,逼得不少修士只能在他那里换取,而换取的地点仅在郡城那几间不为人知的铺子里,所以通宝的存在,在郡城以外的地方鲜有人知。 丁宁问道:“那黑甲将军来干什么?” 老仆人撇嘴道:“鬼知道他来干什么,硬闯进来看了你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没有留下话?”丁宁问道。 老仆人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只说他的名字叫韩式。” 丁宁点了点头,让老仆人扶着他坐起来。 老仆人不悦道:“刚好点,不好好休息,折腾个什么劲?” 丁宁白了他一眼:“看来你挺喜欢被人天天堵着门口讨债?” 老仆人顿时哑口无言,按照丁宁吩咐,扶着他坐起身,从铜钱里取出半摞银票和一颗乳白晶珠。 丁宁将小半摞银票全都交给了老仆人,笑道:“拿去。” 老仆人两眼发直,透出一颗漏风门牙,直到半摞银票落入手中仍旧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没见过?”丁宁笑问道。 老仆人憨憨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使劲摇头道:“见过,可没见过这么多。” 小半摞银票都是五百两的大额,加起来足有六七千两,足够在武曲城买几座别院。 丁宁摇头笑道:“你不是说跟我走了这一路很憋屈么,你先去将该付的钱都付了,至于剩下的,你可以自己看办。” 老仆人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揣进腰包,偷偷斜了丁宁一眼,见他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小声问道:“真的?” 丁宁笑道:“怎么?不敢拿?那你把钱留下,去把掌柜的找来。” 老仆人揣紧了腰包慌忙道:“这哪成!” “会用?”丁宁挑眉问道。 老仆人嘿嘿一笑,使劲点头。 “钱你可以随便用,但是有件事情你必须得替我办好了。”丁宁突然冷道。 “啥子?”老仆人面色紧张的问道。 “看把你吓的,有点出息?”丁宁道。 老仆人抹了抹脸颊道:“公子你有事便直说,不要每次话说一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不灵光,哪里猜得到?” “养伤需要静养,你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丁宁道。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件小事,即便不吩咐,他也知道该如何做,他虽然不会伺候人,脑子也不好使,可又不是真的缺心眼。 老仆人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公子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丁宁点了点头示意扶他躺下,笑道:“你现在可是有钱人了,可不要再给我丢脸,你与那少年差着几个辈分,好意思和他争个面红耳赤?” 老仆人尴尬一笑,轻手轻脚的离开,反手将房门关好,看了一眼徘徊在院门口的那少年,腰也似乎不驼了,扬着下巴,信步来到少年身前,得意洋洋的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抖了抖。 “如何?实话告诉你,你大爷就是你大爷,从不忽悠人!你现在还会觉得我等会赖账吗?”老仆人趾高气扬道。 少年看了一眼银票,一时有些愣神,两人求医时,他便留了个心眼,主子衣着普通,仆人行为举止如同粗野村夫,进门便嚷嚷着要用最贵的药材,举止气度哪里像是出自于豪门? 七八天以来,他送药换药后并未离开,而是蹲守在门口,一来盯着这两人,如果二人果真付不起钱,那也好早些报官,二来则可以偷闲,不用那么早回去帮着打理医馆。 可没想到这老仆人一出手便拿出五百两银票,结清药钱和诊金不仅绰绰有余,剩下的钱甚至还可以在成家铺子里买上十几把最好最贵的剑! “愣着干嘛?走呗,去钱庄。”老仆人笑道。 少年没有作声走在了前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那些个名门豪门他可见得不少,哪个上门求医不是客客气气的?可眼前这老头子,根本不来那一套,实在憋屈,有钱很了不起? 两人离开,院内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丁宁将白珠含在了口中开始吐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有点愁 一老一少来到钱庄,将银票兑成银子,去躺医馆将欠的钱一并结清。 少年口中的先生是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笑呵呵接过银子随口问起了丁宁具体情形,老仆人一板一眼的回答,不敢有丝毫夸大。 听了老仆人的描述,老大夫表示丁宁已无大碍,随后闲聊了几句,临走时让少年代他送客。 直到这时,老仆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可人走到了门口,他却发现那少年却迟迟不肯返回,神色犹豫。 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这点小心思他还看不出来?不就是为了赏钱又不好意思开口,老仆人会心一笑,对少年招了招手,从怀里摸出十几颗铜钱交到他手中算是打赏。 少年为公子换药时,他一直在旁守候,多少还是看得出来少年并没有因为钱的事敷衍了事,虽然盯梢的举动很是让他不悦,但他该干的事,一点也没马虎,那么该给的赏钱他自然会给,否则真要是为了刚才一点小事撕开了脸皮,别人往在药里抓把沙子或吐口唾沫,你能知道? 他活了一把年纪这点人情世故还是知晓的,再说了,如今他身上拽着大几千两银子,也算是个贵人,总不归还像以前那般小气。 少年接过赏钱,神情有些意外,讷讷道了声谢,本以为刚才一番争吵,肯定会被记恨上,至少赏钱该是泡汤了,可没想到老仆人居然主动给了赏钱。 可谁知,他刚道完谢,老仆人便露出一副傲人姿态,大笑一声,口里笑哈哈的说着自己如何大人大量,让他今后只要认真做事,定然还会有打赏,随后大袖一挥,负手离开,几根花白胡子恨不得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少年挤出尴尬笑脸,连连点头,等到老仆人刚一转身立马便回敬了一个大白眼,先前在钱庄里,老头儿有意无意将怀里的那一摞银票露出一角,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从小到大便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现在想起来多半是故意露给他看的。 “有那么多银子才赏十几颗铜钱,也真够小气,还偏要装出一副老子有钱,大爷我很有钱的模样,谁乐意看!”少年小声牢骚,回头朝门内望了一眼,见先生正在盘算账目,一个迅捷的转身朝成家铺子跑去,脸上洋溢着欢欣微笑。 到了县城里唯一一家铁匠铺子,少年握紧手中铜钱,向店铺伙计打听了最便宜的剑的价格。 在得知至少需要五两银子后,少年也没灰心,转头跑向了县城的另一头,找到一位相熟的木匠,请他刨一柄木剑,长短样式他早就与木匠说好,随后付了十二颗铜钱,说好明天来取,随后马不停蹄的回了医馆。 少年这一来一回跑得满头是汗,脸上却带着期盼的笑容,他将剩余的铜钱小心收好,虽然现在钱还不够,正如同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攒够买剑的钱,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成为一位大名鼎鼎的江湖剑客。 县城的另一头,老仆人正在犯愁,他虽然有了钱,可该如何用却成了难题。 去青楼喝花酒?没有公子作陪,他一个人哪敢去那种地方,要是钱被骗光了咋办? 老仆人摇了摇头,最后走进了一家酒楼,坐在酒桌前又犹豫了起来,到底要不要将最贵的菜全上上来? 如果全上,他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太浪费实在不好。 老仆人最终叹了口气,只点了三盘最贵的菜和一壶最贵的酒,大不了,餐餐大鱼大肉,多吃几顿便是。 离开酒楼,老仆人走进了一家绸庄,准备给自己换身行头, 可看完了所有布料绸缎后便开始纠结,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下人,虽然现在无事可做,可等公子身子痊愈了,以后免不了还要在旁伺候着,若是穿着太贵的衣服,做事不方便,而且经不起磨损容易破,总之不太划算。 老仆人不得已,只好让掌柜的给他做了两套衣裳,所用布料也仅仅是最贵的棉布,随后他给自己挑了一双靴子,前后加起来不过才几两银子,这让他很不高兴,于是他花百两银子用最好的绫罗绸缎给丁宁做了一身青衣。 起初掌柜的并没有将老头当一回事,态度不冷不热,可当他见老头掏出一摞银票指着铺内最贵的布料,要用它定制一套衣衫时,他知道自己遇见土财主,态度开始变得谦卑。 老仆人看在眼里,着实暗爽了一把,但也没因此买他个十件八件,反倒付了钱后,马上离开了绸庄。 站在大街上的老韩一脸惆怅,竟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显摆自己很有钱,只好黯然回了客栈,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没钱的时候,总想着哪天要是有钱就好了,可如今有钱了也愁啊!” “这钱到底该如何花,才能让别人既觉得你有钱,又不用花太多!” 躺在床上的丁宁正口含白珠静心吐纳,自然不会去理会老仆人本就相互矛盾的问题。 老仆人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第二天伺候完丁宁换药,他便和客栈掌柜的打了声招呼,花了几两银子又到酒楼里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开始逛街,但凡遇见店铺,也不管铺子里卖的是何物,进门便让掌柜的将最贵的物件拿出来瞧瞧, 等掌柜的殷勤的将东西拿给老头儿看了之后,他却摇了摇头,指着掌柜的手上的东西说是东西太便宜,随后扬长而去,让店铺老板看得目瞪口呆,买东西难道不是讲究一分价钱一分货?哪有只看价格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漫天要价的,一家贩卖古籍书画的掌柜便拿着只值五十两的孤本,报出了五百两的价格,可老头儿依然摇头,负手离开。 一出门便赶紧将一摞银票小心收好,等到要走进下一间铺子时,又故意露出一摞银票一角,而且恰巧露出银票上的‘五百’二字,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人有钱,很有钱的那种。 老仆人见掌柜们低头哈腰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自己年过半百,这还是头次不用沾兄弟二人的光,便能然这些人低三下四,曲意逢迎,那些寻常百姓见到豪门恶奴不都是这种表情,本就想着这回出门瞅着机会定耍耍威风,当一次恶奴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还不用亲自动手!真好! 谁说让别人知道你有钱就必须花钱了,直接给别人看不就得了? 当然财不可外露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离开时才会小心的将银票收好。 等到太阳落山,老仆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客栈,美滋滋的睡了一觉,隔天一早便早早守在院门口,盼着少年早点来送药,伺候完丁宁,同昨日一样,找到客栈掌柜吩咐了一声,随后便出门继续做自己的“恶奴”去了。 一连好几天,老仆人早去晚归,将县城里的所有铺子都逛了个遍,就连街边的地摊茶摊也不放过,而在县城内逐渐流传开一个传言,有个疯老头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问气 过去这几天丁宁的身体大有好转,外伤基本愈合,少年回去以后将情况与些先生说明,老大夫大为惊奇。 丁宁所受的伤内伤外伤皆有,而且伤势严重,尤其是外伤,送来时身上大小伤口多达二十多处,其中能直接导致送命的便有四处之多,背后裂开的那道口子更是深可见骨,即便用羊皮线也无法缝合,只能敷以止血药,等他慢慢愈合,所以才让少年每日送药换药,估摸着也得两三个月才能缓过劲,没想到仅仅大半个月便已初步愈合。 老大夫啧啧称奇,顶着炎炎夏日出了医馆,亲自去了一趟丁宁那里查看情况,当他查看完丁宁伤口后,决定不再用外敷的药,只改用内服的药,药性也比先前温和了不少,以调理为主。 眼见丁宁伤势逐步好转,老仆人是打心眼里高兴,否则自己整天在城里转悠心里哪能踏实,虽说找了客栈伙计帮忙侯着,可毕竟是外人,自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公子手腕上的铜钱,要是被人瞧去实在不妥。 他每天回客栈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掌柜的自家公子可有事唤人,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他这才彻底安心。 这天老仆人等来少年送来的药,喂给丁宁服下后,便迫不及待的离开房间,心里盘算着如今城内哪家铺子还没去过。 要不故地重游一番? 想到这里,老仆人脸上乐开了花,脚下步子又快了几分向院外走去,可还没踏出院门便被丁宁叫了回去。 老仆人急急忙忙回到房间,见丁宁起身坐了起来正在穿衣服,大惊失色之下赶忙阻止,急道:“公子你这是在干嘛,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穿了衣服又是想要上哪去?” 丁宁横了老仆人一眼,没看见自己穿衣都显吃力,也不来伺候一下,一点当下人的自觉都没有,还问这问那,真的有够白痴,穿了衣服自然是要出门。 老仆人会过意,立刻上前帮穿戴好内衣和鞋袜,突然灵机一动,将先前在稠庄做的那件青衣取了过来,问道:“公子你看这件如何?” 丁宁挑眉问道:“你特意找人帮我做的?” 老仆人一个劲的点头憨笑:“这料子薄,这时节穿正好合适,本想着等公子你完全康复了再给你换上,新衣新气象,图个吉利。” 丁宁缓缓起身站了起来:“先换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老仆人将青衣给丁宁换上,替他梳好发髻,用木簪别好,加上大病未愈的脸色带着些许苍白,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如同文弱书生。 丁宁随意扫了一眼身上的青衣笑道:“难得你有心,还算不错。” “那是当然。”老仆人乐呵呵的笑道,花白胡须蠢蠢欲动,刚要翘起却被丁宁冷不丁又横了一眼,瞬间蔫了下来。 “陪我在院子里走走。”丁宁道。 老仆人扶着丁宁来到小院,小心谨慎的走了十几圈。 如今时节已入大暑,时辰还不到午时,这十几圈走下来,老仆人已是满头小汗,反倒丁宁心平静和,十几圈走下来不仅没有流汗,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哪像大病初愈首次活动筋骨的病人。 二人来到院中坐下,丁宁让老仆人去问客栈掌柜有没有冰镇梅子汤,如果没有,有用井水镇的瓜果那也成。 老仆出了院子嘀咕着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大热的天理应吃些冰凉的,还是自家公子会用钱! 随着老仆人离开,丁宁眼中有霜,身上的伤势如今只是时间问题,可大半月过去,他的左手仍旧不能动弹分毫。 转醒的那天,他将乳白晶珠含如口中进行吐纳,真气游走体内各处,使得血气活络,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因此加快。 发现了这一点后,他没有再将珠子取出来,而是尽着最大努力让真气在体内经脉停留更长时间,每次忍到极限仍旧不肯松口,除非比上一次吸入时间更长才肯换气。 而在换气时,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省白珠上的真元,他每回都是吐小半口气,用鼻吸入半口气,始终让体内的气处于高压状态。 他与赤发女子那一战,疯狂吸入真气,体内的经脉也因此被疯狂的向外挤压,后来他惊奇的发现各处经脉也因此如同河道一般被拓宽了不少,唯独整条左臂经脉好似堵塞一般进入不得,于是才想出这种法子以求冲破堵塞,结果并不如人意,但却有意外收获。 随着身体开始慢慢适应,一呼一吸之间也愈发绵长,而体内的真气也随着持续不断的挤压,开始向经脉末梢游走,使得末梢处的经脉不仅拓宽了,更是向前伸展了不少,有的甚至顺着末梢来到皮肤下,顺着毛孔从新回归天地。 随着全身经脉都是如此,他一时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状态,好比与天地融为了一体,哪怕他不吸气吐气,身体也可自主完成呼吸。 这与府中方士口中的养生龟息之法有些神似,可惜这种状态不能时常保持,但自此之后,他仿佛感觉与天地少了一层隔阂,身体也因此轻盈了许多,举手投足比起受伤之前少了许多凝滞之感。 听到老仆人的脚步声,丁宁收回寒芒,神色如常,有了此法白珠便可一直放在口中,既不会浪费,也可随时随地吐纳。 只不过他现在最想在意的是如何医治左手。 老仆人气喘吁吁的跑进小院道:“这家客栈没有冰窖,不过掌柜的让人去别处去取了,得等会儿。” 丁宁站起身笑道:“你去告诉掌柜的不用急。” 老仆人一愣:“公子你这是要上哪去。” “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老先生。”丁宁道。 “那你等着,我去知会一声,陪你一道去。”老仆人去匆匆,来也匆匆。 二人离开客栈,来到医馆。 老大夫见丁宁亲自上门也不敢怠慢,请他在偏厅入座,让几个徒弟照看铺子,拿来一壶解暑的凉茶,给丁宁倒了一杯。 丁宁礼貌点头致谢道:“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里只有些银两,若先生不嫌我俗气还请收下。” 丁宁使了个眼色,老仆人百般不情愿的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来,可丁宁没有接。 老仆人只好龇牙咧嘴的换了张五百的银票,丁宁接过银票却没有收手。 老仆人苦着脸比死了爹妈还难看,只好又递出一张银票,心中委屈至极,不是说好了给他花销的么,居然这么快便要回去了,而且还要送给别人,这可是足足一千两!天天下馆子大鱼大肉,至少可以吃他一年半载! 丁宁将银子放在了桌上推给了老大夫,问道:“除了感谢救命之恩,在下还想请教先生几个粗浅的问题,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老大夫红光满面的将银子收好,和善道:“公子请说,老夫自然言无不尽。” “我这左手如今是何情形?” 老大夫摇头叹道:“不瞒公子,你整条手臂经脉尽毁,而且毁的很彻底,这大半月来老夫时常翻阅医术古籍,也未找到任何治愈的法子,哪怕遇见隐世不出的方士大能恐怕也无能为力。” 丁宁心中一沉,又问道:“请问先生可否知晓江湖武夫口中的真气?” 老大夫点了点头,抚着白须笑道:“自然知道一些。” “真气的说法有很多种,但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指的人体内的一股玄妙气息,有时能融入血肉,有时又能单独存在,至于真气是如何来的,公认的一种说法便是以人为炉炼化天地灵气得来的。” “有人却认为这种说法还需印证,灵气一说,太过玄异,毕竟看不见又摸不着。” “不过江湖武夫修炼到一定程度,身体内确实有一股玄妙气息,那些身受重伤的江湖武夫往往也因此能捡回一条性命。” “因此真气应该是存在的,那么天地灵气也理应存在,只不过我等肉眼凡胎看不见罢了。按照我的理解,这真气应该和医书中的元气很像,透着一股‘生’气。” 听了老大夫一通言论,丁宁有些愣神,恐怕这位先生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座小县城,城外那场战斗打得昏天暗地,灵气虽然没见过长啥样,可真气却是能够具象化,三兄弟的金拳,赤发女子的血红真气,凝结在自己拳峰上的灰白罡风。 不过老先生有一点却是说对了,真气确实带着一股‘生’气,否则他的伤势也不会恢复的如此迅速。 可他如今在意的不是真气的本源是到底何物,而是想弄清楚自己能否通过真气来医治自己的左手。 丁宁突然想起楚妍淑白骨生肉的那一幕,问道:“那既然这真气带着一股‘生’气,可使白骨生肉?人死复生?” 老大夫瞪大眼睛,惊呼道:“这如何可能!” “这股气与人的性命双生双修,人一死,这股气自然会消散,白骨生肉也同样不可能!这就好比一颗枯死的树种,哪怕你给他换个肥沃的土地,任你给它浇再多的水,根死了便是死了,哪有再活的道理?” 丁宁忽然一惊,茅塞顿开,老大夫的说法与自己的感觉并不矛盾,而楚妍淑的白骨生肉却也是他亲眼所见,当初他便怀疑那女子体内的血红真气有古怪,如今看来,更是如此。 丁宁起身道谢离开,他已得到了自己想知道得答案,于是不在再逗留。 老大夫起身相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弹指间 丁宁回到客栈院中坐下,刚才的一席谈话,自己的左手并非无法医治。如果能够找到那女子“真气”中的隐秘或许可以迎刃而解。 再者这位在平川郡颇有名气的周大夫没有法子,并不能代表其他人没有办法,见过了山上神仙,与河中妖灵喝酒寻乐,远观执命司修士的玄妙神通,他这一趟出门,可谓大开眼界,自然不会拘泥于以前那套观念。那位河中大妖说的没错,这世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宽广得多。 自从得知大哥死讯已过去半年多,如今又不得不停下养伤,耽搁了不少行程,接下来还需抓紧才行。 丁宁正琢磨着今后打算,老仆人提着一个木盒走进了院子,他将木盒打开,露出铺垫在底部的冰块,冰块上还放了两个大盘子,分别盛着切好的西瓜和一些水果。 丁宁拿起一块西瓜丢进嘴里又摘下一颗葡萄,突然心念一动,屈指一弹,整颗葡萄直接炸裂,甚至连一丝残渣也没剩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与楚妍淑的那场厮杀,他在无意间做到了真气外放,要不是真气如同甲胄一般包裹住身体,恐怕他受的伤还会更加严重,连续几天的吐纳,他想通了其中关节,其实这并不算偶然,而是体内真气过多,顺着经脉从皮肤溢出的必然结果。 真气外放,短时间来看似乎攻防兼备,可那也需要大量真气才能够维持,可如今黑珠被他吸纳一空,两颗白珠也仅剩半数真元,如果要为今后做充足的打算,那他必须要学会控制如何使用真气。 三兄弟隔空三十丈可以出拳,声势浩大,可到了楚妍淑身前,却被她看似普通的一拳轻松击溃。 不是三人真气不够浑厚,而是被楚妍淑使了巧,用了以点破面的法子,这就好比破城锤迎上了城门,除非城门足够坚固厚实,在两者相当的情况下,结果多半显而易见。 丁宁又摘下一颗葡萄,拿在手中琢磨,手指关节一旦用尽全力,手指筋脉当中的真气也随着力道一同送出,结果只能像他先前出拳时那般挥霍无度,想要节省真元,借鉴楚妍淑的做法无疑可行,可关键就在于把握其中力度,控制经脉中所含真气的多少。 丁宁收了大半力道屈指再弹,可葡萄仍旧粉碎,一旁老仆人见状,有些不可理解,小声嘀咕道:“多大个人了!葡萄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用来玩的,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这东西可贵着呢!” 丁宁也没理会,再次屈指轻弹,可结果依然令他不满意,他笑了笑,自嘲道:“武夫习武,修士炼气,也没听说哪个随便练上一练便能成事的,否则人人都去习武练气啦,你啊,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老仆人一手拿着西瓜,一手吃着葡萄,见丁宁自说自话便出声询问,哪知被丁宁强行打断,吩咐他再去买些葡萄来。 老仆人不明所以,问了声到底要买多少。 丁宁淡淡的回了一句,越多越好。 老仆人离开以后,丁宁找到一处树荫下,从铜钱取出棋盘和棋子,将木盒放在身旁,随后摊开棋谱,开始按照棋谱上的顺序复盘棋局,只不过他没有用手拿起棋子放在棋盘上,而是拈子轻弹,仅是起手的第一步棋便弹碎百余黑子,然后又将剩余的棋子弹飞,直到棋盒中仅剩下几颗白子他才将一枚白子弹在了棋盘上,然而却离该落子的地方差着十万八千里。 丁宁视而不见,专心致志的将剩余几颗白子弹向棋盘上的某一点,虽然依旧偏差很大,可剩余几子却全部落在了棋盘上。 闭上双眼,丁宁换了口气,看似轻巧的一弹,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手指上有力道,真气所蕴含的力道,两者融在一起,哪怕只差分毫,结果便会廖以千里,虽不比过武夫挥汗如雨,炼气士枯坐如年,却极为耗费心力。 然而丁宁仅是休息了一口气的时间,他摘下两颗葡萄,一颗丢入口中,抬指再弹另外一颗,一指过后,指尖只留有果皮,整块果肉完整的飞了出去,可不到一丈,再度炸开。 丁宁撇了撇嘴将掉落在院内的棋子重新拾回棋盒,坐回棋盘前从头开始练习,指尖力道与所用真气也逐渐减弱。 第一颗棋子依然碎成齑粉,下一颗则轻巧的撞在院墙上,轻落在地,第三颗落在距离上一颗大约三尺处,第四颗同样落在距离第三颗约摸三尺的地方,抬眼看去,丁宁弹出的棋子竟是连成了一道直线,距离越近的棋子,两者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短,直至落在棋盘上。 他在棋盘上总共落了五子,每颗间隔大约四五道横线,这便是他现如今可控力道的极限,随后他闭上眼睛,试图将每子之间所用力道的大小印在脑海,再换一口气,从头再来。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练习,棋子的总数正在逐渐减少,大多是趁他心力有所不济时,被他失手弹碎或者弹出院落,也有一些则掉落在院中失了踪迹,每当这时,他便丢入一口冰块放在口中咀嚼,借此集中精神。 等到老仆人挑着一扁担葡萄回头院落时,棋盒中的棋子已所剩不多。 老仆人虽见惯了自家公子行事时而古怪,却仍旧忍不住问了一声,可丁宁却只是让他将葡萄放在阴凉处,又让他去买棋子。 老仆人被逼无奈,只好又顶着烈日出了门,不过这回倒是学聪明了些,没有挑着扁担扛回来,而是让店家送货上门。 这一天,院内多了一道由棋盒拼接而成的线。线的那头距离棋盘十几丈挨着院墙,这头则靠着棋盘,而丁宁身旁也多了两个水桶,里面分别装满了黑子与白子。 丁宁先执黑,再执白,顺着刚才的思路反复练习,从陌生到到逐熟练,再到牢记,他前后整整花了三天时间,期间不分白天昼夜,只在实在经受不住困意时才小憩片刻,直到第四天,他只要看向其中某个棋盒,该用多少力道,身体已能自然而然做出反应。 随后他让老仆人去买来大量核桃,前后挑来十几扁担,客栈伙计觉着好奇便从院外偷看了几眼,前些天还要死不活的公子哥身前堆满了核桃壳,看架势竟是在练功? 这位伙计隔天又来看了几眼,面如冠玉的公子身前依然堆满了核桃壳,而院内的另一头却摆着几个大竹篓,里面核仁堆积如山,仔细看去竟是完好无损。 又过了一天,老仆人又从街上挑回了许多葡萄,院落中有果香溢出。 两天后,丁宁终于安稳的睡了一觉,起床后盘坐在棋盘前,手中弹指如飞,时不时摘下一颗葡葡萄轻弹,内里籽粒冲出果肉嵌入院墙,再弹,果肉被送入口中,果皮已不知去向。 等丁宁将一盘棋摆完,老仆人已来到了门口,客栈外的马车已经备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他娘咧,打劫? 主仆二人下榻的客栈不在主街道上,门面也不大,但这间客栈是江源县城最大的客栈没有之一,店铺后的连一片房屋被改造成了好几间院落,但只有一间独院如今被丁宁住下,而老仆人之所以选择在这地方入住,只是因为这间客栈是离医馆最近一间,往来方便而已。 入住独院价格自然不菲,再加上几间院落外并没有修筑院墙,所以房钱是日结,期初几天,老仆人没少遭客栈掌柜讨要房钱,要不是那位黑甲将领拜访过一次,早就要将二人扫地出门。 开门做买卖,那便要有金银入账,没钱?那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赶出去! 立马赶还是再等些时日?掌柜的见过那位让人胆寒的将军以后,立刻改了主意,在心底立了个期限,五天,只要二人还不能将房钱结清了,他便去报官,请人来赶,可没想到才过了三天,人家便将欠的钱了清了。 结账时,他精明的将先前的所欠的费用按照利息一同算进了里头,可那老头付钱时眼皮都没眨一下,他这才明白,原来这主仆二人是不缺钱的主,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小心伺候着,暗地里将价格提高了两成, 结果老头儿每天出门结账时,也不过问,大手一挥便将昨日房钱结清,随后便仰着头急匆匆的出了门,还时不时打赏一点小钱,这让掌柜的可是高兴坏了,大半月下来可没少挣。 丁宁出了院子,顺着小巷来到了街上,看了一眼停在客栈前马车,辨认出那拉车的那匹枣马是府中从牵出来那的匹,随后走了过去,拍了拍马颈,用手帮着捋了捋鬃毛。 枣马早通人性,即便无人看管也没到处乱跑,回头舔了舔丁宁的手掌。 “辛苦了。” 丁宁笑了笑,坐上马车。左等右等,仍不见人影,拨开窗帘,恰巧看见老仆人背后背着行李,肩头还用扁担挑着一大竹篓核桃仁,走得极为吃力,几乎几步一歇,短短几步路,竟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刚走出巷子,一直蹲守在客栈前的四人便胁肩谄笑的走了过去,帮着他将肩上的担子卸下,仅是几句话的功夫,老仆人脸上已是笑容满面,随后指了指马车,几人便帮着将竹篓抬了过去,要不是丁宁及时出现,几人便会将核桃装进车里,一路上可以吃个够。 丁宁看了一眼竹篓大小,若是放上车,恐怕连打盹的地方也不会剩下多少,于是他对老仆人勾了勾手指,后者小跑而至,脸上全然没了先前与四人交谈时,神气十足的气态,憨憨一笑。 几人一见这情形,立刻猜到这位才是正主,面面相觑,随后识趣的站到了一旁。 “这是怎么一回事?”丁宁指着老仆身后四人问道。 老仆人一脸委屈道:“公子你这几天要买的东西太多,我一个人可没法子弄来,于是请掌柜的帮我找了些闲汉,帮着跑个腿。” 丁宁点了点头道:“没钱使没钱的法子,有钱使有钱的法子,你也不算太笨,这些核桃就别拿上车了,碍事。” “这哪成,这东西可不便宜,院子落下那么多都白白送了人家,这些可不能再丢了,留在路上闲来无事也可以吃。”老仆人急道。 丁宁问道:“到底是这些核桃很值钱,可抵得过家法?” 丁府的家法只有一条,那便是家主说了算,侯爷在时,侯爷说了算,不在时,丁宁说了算。 老仆还在犹豫,丁宁则对那四人招了招手,指着一大竹篓核桃说道:“你们拿回去分了吧。” 核桃又称“万岁子”,价格不便宜,即便不吃,也可转售,况且这么多核桃已足够他们分的。 几人赶忙道谢,趁着老头没出声阻止之前,赶紧将竹篓抬进了小巷。 老仆人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好一大堆银子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后只能唉声叹气的上了马车,有气无力的驾着马车出了县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 城外的那场大战并未对城中百姓造成多大影响,二人出城时,值守的守卫站依旧得松松垮垮,对于出入县城的百姓甚至懒得看上一眼。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临近正午时,官道上已很少在见到行人身影,马车的速度也在不觉间加快了不少,老仆人注意到后,扯动缰绳将速度减缓了下来。 炎炎夏日,不利急行,要是将枣马累病了,且不说会耽搁行程,公子会怪罪下来,光是医治又得破费不少银子。 老仆人的衣衫已经湿透,枣马同样汗如雨下,两人加上马车的重量其实并不算重,还不是被这太阳晒的。 官道两旁虽种有树木,可并不多,也不繁盛,偏偏丁宁却没有让停下,于是只能顶着烈阳行路。 丁宁其实也想找个地方先歇会,可在江源县城耽搁了将近一个月,他早就谋划好的事情也可能会因此产生变数,所以他有不得不埋头赶路的理由。 坐在车内的丁宁同样汗流浃背,不觉间已将衣衫敞开。 老仆人坐在外面虽然有太阳,可好歹还有些风,可以稍微凉快一些,而他就好比坐在蒸笼中,能好的到哪去? 丁宁不得已,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老仆改走有林荫的小道。在树荫下行走果然凉爽了许多,虽然道路颠簸不平可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此后二人又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偶然路过一片河塘,这才停下歇息。 老仆人牵着枣马来到河塘边饮水,脱去衣衫在水里搓了搓,给枣马洗了洗身子,随后脱了裤子跳进了水中,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才满意的舒了口气,往深处走去。 先是摘下一大片荷叶顶在头上,掰断不少荷枝摘了一些莲蓬,转头上了岸,将手中莲蓬递了一个给丁宁,其余的丢进了马车,随后又折返回了河塘,又摘下一片荷叶捧着水回到了马车旁。 丁宁靠在一颗树下,接过荷叶一饮而尽,没有学老仆人将荷叶倒扣在头上,而是拿着当扇子在使,使劲扇风。 “公子,要不你也去水里凉快凉快?”老仆人笑道。 丁宁摇了摇头:“不用。” 老仆人撇了撇嘴,又把裤子也洗了洗,找来树枝架好,将衣物挂在车窗外,动作娴熟,随后他再次走入河塘,看能不能摸点鱼起来。 丁宁咬开莲子外皮,将莲子米放入口中咀嚼,连芯清甜,不解暑,倒也可以解乏,见老仆人几番进出于水面均以无果告终,屈指轻弹,一颗莲子一闪即逝,突入水中,撞在一条鱼的脑袋上,所用力道恰到好处,将其敲晕。 肥鱼从水底浮上了水面,刚好出现在老仆人眼前。 老仆人大笑,抓起肥鱼对着丁宁显摆道:“公子我可没有骗你,我虽年纪大了腿脚可还算利索,有句话叫啥来着,大刀未老?” 丁宁伸出了大拇指,随后将荷叶盖在脸上假寐了起来。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吃过烤鱼,将枣马从新套上套索,收了已经干透的衣物继续上路。 可老仆人刚坐回马车,林间突然蹿出三人挡住了去路。 三人满头大汗,其中一人拿着一把刀,而另外二人则手持长棍,准确的来说更像是长得还算笔直的粗树枝,也不知道从哪颗树上临时砍下来的。 打劫?老仆人一时有些愣神。 “他娘咧,终于追上了。”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骂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想都别想 挡在道路中央的三人大口喘着粗气,身形瘦弱,污头盖脸,根本看不清样貌,穿着也破烂不堪,哪里像是绿林悍匪。 丁宁只是瞟了一眼,便拉上窗帘不再理会,这三人打扮分明与那些灾民无异,为首男子手中的刀是黑旗卫的佩刀,想来应该是在那场大战后趁乱捞来的。 老仆人吐了口唾沫,脸上丝毫不惧,三人瘦得跟猴似的,以为拿着一把刀,两根棍子便可以当劫匪了,实在有够瞧不起人的,也实在瞧不起这行当了!想当年他跟着兄弟二人走江湖时,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岂会被小猫小狗三两只给唬住? 老仆人吐了口唾沫,从身后抽马车里抽出个扁担,指着三人骂道:“还不给爷让开,找打是不?” 老仆人气势十足,还真将三人吓了一跳。 几人没敢上前,向后撤了几步,可依旧没有从道路上让开,见老头坐回车上,驾车朝他们冲来,咬牙虚晃手中刀棍,将马车逼停。 三人本是同乡,因接连遭遇变故,从农夫变成了灾民,本来跟着官家队伍等着被安置,可那曾想半路杀出一支军队,又从灾民变成了流民,事后官府对他们不管不问,如今只能自己谋求生路, 于是他们找到十几个同乡一番合计,在其中一人提议下,找到县城内一股黑道帮派入伙,可没想到那头领还真答应了,不过也提出一个条件,要他们做一桩人命买卖,若是做成,今后大家便是兄弟,若是不成,入伙一事只当没有发生过,不过那头领还算仗义,给了他们几把不知从哪得来的漆黑长刀,而他们要杀的人,便是这马车上的主仆二人。 老仆人跳下马车抄起扁担便朝其中一人砸了过去,口中骂骂咧咧:“打死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学人做劫匪?” 三人家乡地处偏远靠海,少有外乡人来往,民风淳朴,杀鸡杀牛倒是干过,可要是杀人一时半会也没那胆量,其中一人见老头当头就是一扁担,拿着手中木棍去挡,随后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三人一惊,没想到这老头儿看起来年纪颇大,力气倒是不小,下意识的又各自退了几步,刚好让开一条道,丁宁看在眼里摇头笑了笑,倒不是三人真的力气小,几人一看便是初出茅庐的雏儿,被老韩的气势给镇住了,畏手畏脚,哪还能将力气用足,若换个杀人舔血的悍匪,岂会让他大显威风。 老仆人横眉竖眼,咧嘴一笑,露出漏风门牙,反身走回马车,朝丁宁眨了眨眼,可还没等他坐上马车,林间陡然又蹿出十几人,个个手持刀刃,面带凶煞,将马车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人高马大,不仅手持军刀,还披上了黑甲,大步来到三人身旁,抓住一人衣领轻巧向后一带,将那人带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与你们几个是同乡,谁他娘管你们死活,还滚开,别在这碍手碍脚。” 三人一听,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终于如释重负。 说话这人名为李傲,是他们家乡一霸,从小便喜欢到处惹祸,各乡之间孩童打架斗殴总少不了他,因力大如牛,从来没有输过,渐渐长大以后,也算是明白了一些道理,没有再对乡里乡亲动手,专门欺凌外乡人和路过旅人,没少从他们那讹些钱财。 这次入伙便是他出的主意,而他们三人则是抱着混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跟在其中,没想到过了几天便接到了这桩大买卖,为此他们谋划了好几天,不仅安排了眼线天天盯着这老仆,还在城外勘察了许多可以埋伏的地点。 天气炎热,官道上少有行人,反倒这林荫小路时常有人路过,于是他们决定在官道上设下了埋伏,只派一人远远跟在身后。 两人起初一直沿着官道行路,眼看离着埋伏的地点不到三里路,没想到临时改走了小路,远远跟在身后的那人,只得顶着烈阳跑到埋伏地点告知二人临时改道,李傲听后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带人追赶,让他们当中跑的最快的三人先去拦下二人去路,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李傲带着狞笑看了老头一眼,二人性命与其说是一桩买卖,倒不如说是一种试探,干这一行,手上不沾血,如何信得过? 取了二人性命才算是过关,别人才会正眼看你,接下来不管是入伙也好,翻脸不认账也罢,那才有得谈,否则光凭十几号人便想入伙,怎么可能! 然而李傲并不知道林子中还有另外一伙人,领头的便是曾与李傲谈起这桩买卖的黑狗帮帮主。 老仆人见十几人逐渐围了上来,全然没有先前的气势,将扁担横在胸前,不敢贸然上前,个人还可以拼命,可面对十几人,一旦冲过去,很有可能就是有去无回局面,双拳难敌四手,也许只是瞬间就会被剁成肉酱。 “公子,等会我尽力帮你拖住几人,你看准时机冲出去,不要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老仆人一脸凝重道。 “那你呢?”车内传来丁宁声音。 “老头子我早就活够本了,死了也不亏,若是公子有心,回头替我收个尸即可。”老仆人突然笑道。 “我以前不是说过我是你主子,又不是你儿子,想让我替你收尸,想都别想。”丁宁笑道。 老仆人目瞪口呆,竟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丁宁还会说出这等凉薄的话来,忽觉耳边吹过一丝凉风,丁宁悄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对他咋了眨眼。 老仆人翻了个大白眼。 丁宁双眼微眯,围在车前的十几人当中,其中有一人正是曾经蹲守在客栈前的四人当中的一位,来看这些人似乎早有预谋。 “这世间各行各业,不分高低贵贱,皆是为了谋一条生路或一条财路,道上这位兄弟如果听得进去我这道理,不妨你我打个商量,我这有千两银票,若是兄弟肯放我主仆二人一马,我自当奉上,只当花钱消灾,如何?”丁宁道。 听了青衣公子的话,十几人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傲,一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十几人在县城过上好几年吃喝不愁的日子,若是节省一些的话,在城里待上十年八年也够,可关键用不着一年时间,如果家乡灾害得以平息,他们便可以回去重操旧业。 李傲笑了笑:“公子这话说得轻巧,我等若是放你离去,你回去之后报与官家,即便我等有了银子又如何,那还看有没有命花,再说了,你主仆二人死在这里,身上的银子还不都是我兄弟几人的?” 话刚落音,十几人再度逼近,眼中泛红,凶光奕奕,李傲扯着嘴角笑了。 丁宁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可知在我朝王法中,劫者,可是斩立决?” “罗里吧嗦!给老子砍了他!”李傲大吼一声,十几人一拥而上。 丁宁按住老仆人肩头,一步踏出。 “看来你们是知道的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上) 丁宁一步飘出数丈,一拳砸向来人面门。 那人反应倒是颇快,见他来势极快,无法躲避,手中长刀稍微改变方向,迎头便是一刀以攻代守,眼看刀锋掠过青衣,他却眼前突然一花,青衣男子的身影竟在眼前凭空消失,只听见脑中轰鸣声大躁,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他人也在此时赶到,一人胡乱挥舞的手中大刀正面杀来,一人从斜前方冲出劈出一刀,一人持棍横扫,一人以棍作矛直刺腰间,几人的攻击面面俱到,不给丁宁留下一丝闪避空间。 面对眼前密不透风的围杀,丁宁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凌空向后荡去。 原本应该招呼在男子身上的刀棍立刻短了几寸距离,几人见状只能收了手上动作,脚下加紧步伐,急急跑出两步,再次挥动手中武器,可没想到青衣男子身形陡然止住,半转身扫出一腿,后发先至,一脚扫在靠在最右边那人头上。 巨大的力道让那人两眼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整个身子也朝旁边一歪,脑袋直接撞向了身旁一人侧脸。 只听见四声让人牙酸的闷响,四颗脑袋如同孩童在地上玩耍的弹珠,首尾接连相撞,随后再也无法起身。 李傲立刻收了轻视之心,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意擦在衣服上,握紧黑刀也朝青衣男子冲了过去。 丁宁一脚穿透四人,在李傲看来力气是有的,可比起他来还差了远,如果换做是他,他这一脚可以将人脑袋踢碎,而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是这人的身法,诡异倒是谈不上,总觉得很轻盈,似乎只要来一阵狂风便可以将人卷到天上去。 这帮劫匪见丁宁瞬间解决掉五人没敢冒失上前,将人团团围住,直到李傲提刀加入战斗,这才有了底气,继续展开攻击,浑然将老仆人晾在了一旁。 老仆人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呆呆傻傻的立在原地,一夜之间,自家公子居然成了高手? 一连几天在院中瞎捣腾,难道真是在修炼? 李傲一马当先挥出一刀,足有千斤的力道带起一道恶风,呼啸作响,丁宁没有硬接,凭借轻盈的身法暂避,其他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纷纷舞动手中刀棍往死里招呼。 既然已经出手便再也没了回头路,况且眼前还摆着一桩天大的富贵,焉能不尽全力? 可不论他们如何拼命,甚至不惜以伤换伤,到头来连男子的衣角都没碰着,反观那青衣男子则在他们的围攻下神情自若,宛如水中青蛇总能找到腾转挪移的空间,并加以反击。 李傲越攻越是心惊,越是心急如焚,他曾拜师于一位军中老卒为师,练得一身军中杀人刀法,一刀祭出,一旦对上,以他天生神力,少有三合之敌。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根本不给他比拼力气的机会,每次当他瞧准机会悍然出刀,那人好似未仆先知一般抢先避开,不仅如此,他的反击看起来极为随意,不管是用拳还是用脚,只要一击便可让他们其中一人倒地不起,无法再战,而且看起来伤势并不严重。 他自认为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却做不到像他一般将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的左臂不自然的下垂,竟是个残废! 按照江湖的说法,他如今境界已有三境,虽在江湖上只能算只小鱼小虾,可凭借天赋哪怕遇见五境武夫,他也有极大的把握可以战胜。 难道此人已经越过五境,凝结出了真气? 江湖九境,五境与六境是一道绝对的分水岭,前者可以感应灵气,天赋过人者可以凝练些许,后者则已能开辟气府,运用真气来应敌。 当李傲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已为时已晚,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不到,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皆已倒地,而最后一人被丁宁抓住衣领丢向了马车,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落在老头面前。 老仆人会过意,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抄起扁担便砸了下去,将人打得头破血流晕厥过去。 隐在林间暗处的众人额间冒着冷汗,黑狗帮帮主皱着眉头,面沉似水,心中还带着一丝庆幸。 此次截杀主仆二人,本就是他的谋划,手下亲眼看见老仆人身上揣着五六千两银子,则是事情的起因。 黑狗帮虽然在城中有不少产业,可哪有人会嫌钱多?道上行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五六千两银子,何止吃三年?况且仆人身上便有这么多,那么主子那里呢?或许会更多! 而作为一帮之主,他并没有因为富贵摆在眼前而冲动行事,很快冷静了下来,仔细谋划,摆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两个难题。 其一,城外那场大战的骑兵将领曾拜访过客栈,那人也许认识某些朝廷军方的大人物。 其二,官府对城中几股黑道势力知根知底,一旦附近出现命案,定然会找到他们头上,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摆脱嫌疑。 二个问题归结在一起,变成了一个问题,杀了人该如何善后?恰巧这时,李傲带着一帮泥腿子找上了门,他灵机一动便有如今借刀杀人,黄雀在后的法子。 守在这里便是为了等李傲将主仆二人杀了之后,在将一干人等全部杀了,弄成一副窝里斗的假象,将事情全都嫁祸给流民。 可没想到那人竟是一位不显山露水的高手,幸好有了这一记先手,否则此时站在男子身前的不是李傲而是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曾出现在客栈前的那人,见势不妙早已逃走,丁宁朝先前拦路三人看了一眼,三人大惊之下连连磕头求饶,又看了一眼李傲,平淡道:“如果我现在再与你打商量,条件不变,你还会嫌我啰嗦么?” 李傲心中泛起苦涩,沉声道:“我认栽,只要你敢硬接下我一刀,任凭你处置便是。” 李傲没有束手就毙,横刀于胸前,时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迎接眼前男子的攻击,哪知丁宁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好,不过得按我的规矩来。”丁宁道。 “什么规矩?” “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刀,我便放你们一条性命,如何?”丁宁随意捡起一把刀,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 “一言为定!” 李傲心中一喜,出言相激只是出于侥幸,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答应了。 他最忌惮的倒不是摸不清眼前男子深浅,而是他飘逸的身法,让自己的刀每每落在空处,使得自己的优势毫无用武之力,一旦实打实的以力量对碰,结局还很难说。 李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或许可趁着力道上的压制,一刀了结了此人! 丁宁随意一步来到李傲身前,对着他脑袋一刀劈下。 李傲双手横刀迎上,两刀碰撞溅起一串火光。随后心头巨震,刀上传来的力道如有千钧,别说将刀给顶回去,创造杀人的机会,竟是只能苦苦支撑。 丁宁轻“咦”了一声,游走在右臂经脉中的真气悄然流转开来,力量陡增数倍,压得李傲满脸通红,双膝跪地陷入泥土,架着李傲的刀按在了他的肩头。 丁宁稍微改变了力道方向,李傲手中的刀顺着自己宽厚的肩膀向自己的脖子慢慢移去,紧贴在了刀背上。 李傲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丁宁这是打算用刀背割去他的头颅,一股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尽管他已经用尽全力,可仍旧不能减缓刀背推移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公子请饶命!” “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若不是家乡遭灾为求生计,否则也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还请公子开恩,放我一条性命!” 万万没想到,他刚一求饶,丁宁手上的力道反倒陡然加重了几分。 “既然选择了走这条道,想来便已经做好了对等的觉悟,可你让我很失望。”丁宁冷淡道。 一颗大好头颅凌空而起,闷声落地沾满了黄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中) “公子你做的有点过了。”老仆人皱眉道,倒是不是说这人不该杀,而是用这等看起来极为血腥的手段不合适,若是将衣服沾满了血迹,到头来还不是他洗。 林间暗处,黑狗帮众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几乎肝胆俱裂,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可哪曾见过用刀背割人头颅的,一干人等哪里还敢继续逗留,纷纷看向了帮主。 帮主当机立断,做了个撤离的手势,青衣男子看似柔弱,没想到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若是被他发现林中还有人蹲守,很难保证不会对他们出手。 至于那些流民,既然李傲已经死了,谈话的细节也随之消失,剩余几人即便知道是他黑狗帮指使的又如何,无凭无据不足为惧,若是真被这人找上门,反倒可以借助官府保命。 众人悄然转身,丁宁丢了刀,手中多了一颗莲子,屈指一弹,直接洞穿黑狗帮帮主身旁一人脑袋。 “蹲累了吧,要不过来叙叙话?” 那帮主看了一眼闷声倒地的帮众,心中一凉,头皮发麻,战战兢兢从密丛缓步走出,露出一张带有刀疤的脸庞和精瘦的身材。 众人呆立在原地,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旦不慎惹恼了青衣男子会落得同样下场。 刀疤男子紧握刀柄,手心满是冷汗,脸上倒是带着些许从容,笑道:“我等只是偶然听到此处有打斗声才靠过来一瞧究竟的,阁下一言不发便从我这里取走一条性命,这等做法太过霸道了些,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倒是想听听阁下能否给个说法。” 离开客栈之前,丁宁一直在练习如何使用真气,他没有修炼法门,只能同江湖武夫一般从力道上着手,按照他的想法是从细微处入门,弄清楚一丝真气能发挥出多少力道。 几天没日没夜的练习,终于算是有了较为清醒的认知,但他并不认为以他这种程度就能算得上是高手,见过了少女刀斩水门关和那位执命司司主的一剑,在那样的手段面前,自己这些伎俩根本不值一提,哪怕对敌金甲三兄弟中的其中一人,他也没有把握在不用大量真元的情况下能击败对方,可如果白珠上的真元用尽,他又会彻底沦为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没有感慨造化弄人或是埋怨老天对他不公,这世间能习武练气的人何止千万,凭什么他就不能修炼,唯独他全身只有一处气窍? 他只是一心想着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做到完美,所以吐纳一直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哪怕睡觉也不曾停歇,而随着身体与天地之间那层薄膜逐渐消失,不仅身体更加飘逸自如,竟是感觉到以前不曾感觉到的“东西”。 那是一股气,准确来说是气流。 晚风拂过院落,没有经过他的身旁,他却能感觉得到风的流向和大小,脑中具体能描绘出风的样貌,无形的风成了有形的线条。老仆人口中呼出的空气是重是轻,是急是缓。躲在树木上的夏蝉腹部震动而引起的气流细微变化等等,而他的这种感知最远只能覆盖周身三十余丈。 前后两拨人的靠近其实他早已察觉,不管是人数还是方位他都一清二楚,只是没有想到演的却是这么一出。 而后面这拨人早在他出手前便已经藏于暗处,刀疤男子的话不攻自破,反倒更让人觉得居心不良。 要说法?给你便是。 丁宁没有说话,当着刀疤男的面取出一颗莲子,一指弹出,下一瞬,刀疤男子身旁又有人倒下,额头上多了个血窟窿。 黑狗帮帮主一脸不可思议,看向丁宁的眼神那还有半分从容冷静,青衣男子取出莲子屈指一弹的动作不紧不慢看似随意,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已做好准备。 然而他看到了青衣男子是如何出手的,却没看到那颗莲子的踪迹,随后身边的人便被取走了性命,即便江湖中最厉害的暗器也会有飞行的轨迹,只要能捕捉到轨迹,哪怕速度再快,也可根据轨迹来做应对,可眼前这人弹出的莲子,根本就没有轨迹可寻,如同佛家弟子口中的因果,弹出莲子是因,杀人是果,不会有变数。 如果这颗莲子是奔着他来的,他必死无疑,认识到这一点后,刀疤男子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早已掌控在青衣男子手中,他看了一眼倒下那人头上的窟窿,紧握刀柄的手掌终于松开,对着丁宁遥遥恭敬拱手一拜,前后两条性命好似没有发生一般。 他没有说话或者曲意奉承,十多年的江湖阅历告诉他,面对像丁宁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说话,以免说多错多,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丁宁招了招手,刀疤男子虽心中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我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若你还像刚才那般试图蒙混过关,莲蓬中还剩下一些莲子,我倒是不介意浪费一些力气。”丁宁道。 刀疤男子连连点头称是。 “此番截杀的主使是谁,目的又是为何?”丁宁眼中冷芒厉厉。 刀疤男子冷汗直冒,突然屈身跪地,额头磕在地上,汗水沾上黄泥,好似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浓妆,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到刀疤男子的作态,丁宁蹲下身子一手按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脸庞压进了泥土中。 “你又不是哑巴,我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还是说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丁宁五指该改按为抓慢慢用力。 头顶上的力道似要抓爆他的脑袋,刀疤男子脑中闪过数个念头。 谎称与李傲是一伙的将所有罪责全都推在一个死人身上?可刚才的一番话已被这人识破,自然不会被轻易相信, 拼死一搏?如今被拿住了命门,如何拼死一搏?恐怕连一丝机会也不会有的。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实话实说反倒能捡回一条性命。 “主谋正是在下。” 刀疤男子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丁宁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笑道:“目的。” “求财。我手下在城中见到阁下的那位老仆身怀巨额银票在城内晃荡,这才起了歹心。” “那你们为何不在城中动手?”丁宁问道。 “城外的那场大战,引起不小震动,江源城内进驻了不少执命司的人,可以说是外松内紧,在城内动手风险不小,再加上等我得到消息时,老仆便再也没有出客栈,一直没有机会。” “打头的这拨人也是你的人?” “不是,他们只是用来当垫背的棋子。”刀疤男子一旦开口,便再也没有了顾忌,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来。 丁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掌,看了老仆人一眼,问道:“你拿着银票在城里到处显摆了?” “别听他胡诌,我哪有!”老仆人回答得理直气壮,可眼睛始终在游离,不敢与丁宁对视。 丁宁与老仆人相处十几年,难道还看不出来? “看来是我多心了。”丁宁摇了摇头,他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太过纠结谁是主谋,非要以牙还牙不可,盘问刀疤男的目的,更多的还是想要弄清楚,这场截杀是否只是一场存粹的巧合,而不是某个大人物或者某个势力,某个家族的谋划。 丁宁一屁股坐在马夫的位置上,往口里丢了一颗莲子,吐出莲子皮,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十几人和站在林中不敢动弹的二十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刀疤男子身上。 “将他们全杀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下) 丁宁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林间道路上突然躺着三十多具尸体,官府定然会彻查,上报给执命司,以那些人的手段,恐怕追踪到他身上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到时不仅要表明身份,还会惹来一堆麻烦事。 丁宁突然对老仆人伸出了手掌笑道:“拿来吧。” 老仆人犹如出浴女子恰巧撞见陌生男子一般,死死捂住胸口。 “不给?”丁宁挑眉道。 老仆人左右挣扎了一番,背过身去,从怀中拿出大钞,将一些零碎的小钞和银子都留了下来,这才不情愿的将银票递了过去。 丁宁接过银票收入铜钱中,对老仆人的小动作也没过问。 对于路途上可能出现的状况,他早已心中有数,而城外那一战,让他切身体会到途中凶险,自己的性命很有可能说没便没了,于是才将银票交给老仆人,如果自己真的运气背死在路上,有了这笔钱,老仆人的晚年自然有所保障,可没想到反倒惹来这么一个麻烦。 此次离开武曲城,两人从江陵郡城走到平川郡,历时将近四个月,走过将近万里路程,一路上只走官道,打扮也与寻常远游的读书人差不多,为的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换作刚离开武曲城那时,若是途中真的跳出这么一伙劫匪,还真的只能想方设法的逃命。 “你觉得这些人该如何处置?”丁宁问道。 “送官府?”老仆人整理好衣衫问道。 “你我只有两个人,那你去官府报案,我在这守着。”丁宁笑道。 老仆人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此地离江源县城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一来一回至少得四个时辰,到那时天都黑了,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去找?再说了,他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来回折腾。 “要不将他们全都打杀了?”老仆人小声问道。 在场十几人一听,头皮一凉,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目光投向了青衣男子,生怕他随口答应下来。 丁宁点了点头:“可以,我来杀,你来埋,很公平。” 十几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刀疤男子,竟是没有想到所有人的生死竟是被三言两语的就这么决定了。 “这” 哪知老仆人反倒不乐意了,道:“得了吧,公子你想假公济私罚我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丁宁哈哈大笑:“哪有,我这不是问问你的意见,你是老江湖,你说了算。” 老仆人将信将疑,可思来想去,一时也拿不出个好法子,难道让这两伙人当着他们的面火拼,直至将一方杀个干净?他才没这嗜好,还是算了吧。 “要不咱就这样算了?”老仆人问道。 “听你的。”丁宁笑道。 老仆人眼睛一亮,大步来到刀疤男子身前,用扁担敲了敲他的脑袋,威风禀禀的笑道:“听到没,还不谢你大爷的不杀之恩?” 江源城内有几个敢这般敲他的脑袋?而且还是这么个老头,可如今性命攸关,刀疤男子哪敢有丝毫不悦,挤出笑脸感恩戴德道:“多谢大爷不杀之恩。” 老仆人脸上笑开了花,简直比做恶奴还要来得爽快,大手一挥:“滚吧。” 刀疤男子如蒙大赦,竟真的朝道路旁滚了过去,直到离开小道这才起身对着丁宁再次拱手一拜,随后不再停留快步离开,倒地不起的其他人也同样奋力向一旁爬去,让开道路。 丁宁对此视而不见,冷道:“很得意?” 老仆人一脸尴尬,立刻收敛了笑容,回到车上拿起了缰绳。 然而两人眼前陡然出现一道白影,仅在刹那之间便从二人中间一闪而过,刚猛的劲道竟带起一阵凉爽的冷风,吹得丁宁发丝乱摆。 老仆人被吓得不轻,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四下张望,发现刀疤男子烂泥一般趟在地上,上半身竟是一分为二。 丁宁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后车厢上多了一道整齐的口子,透过缝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地上插着一柄雪亮的钢刀,等他回过头时,林荫小道的尽头走来一位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背后刀鞘内空空如也。 “此人名为沈萧,曾在南亭郡犯下多起命案,手中沾着三十七条人命。方才见他匆匆逃离此地,在下一时情急,这才莽撞出手,惊扰了二位,还望恕罪。”少年朗声道。 老仆人破口大骂:“狗日的!以为只要为民除害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手?你知不知道你大爷我刚才也差点被你丢出的刀子给剁了!你眼瞎是吗!” 少年摸了摸后脑,一脸尴尬的笑道:“抱歉,方才出手时,站的地方视线被林中茂丛所阻,确实没有看到二位。” 老仆人一听更为恼怒,正要继续骂这龟孙,却被丁宁抬手阻止。 “马车坏了,你得赔银子。”丁宁淡然道。 少年苦着脸在怀中摸出一粒碎银,打算抛给青衣男子,可当他看到丁宁的样貌时,握银子的那只手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杀意,就连老仆人都看出其中异样。 少年止住脚步,深吸了口气,以此来平复心境。 他将手中的碎银子抛了出去,被丁宁一手接住,随后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画像,虽然装束略有不同,画像上的男子却与丁宁有八分相似。 “敢问阁下可是姓丁?”少年开口问道。 “丁宁。”丁宁的回答格外简短。 少年撕碎画像又问道:“那位山海侯是你何人?” “正是家兄。”丁宁承认道。 “没想到我去武曲城寻你不成,竟在此处相遇,天意如此,看来你的命没有山海侯说的那么好。”少年突然笑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杀我?可我从未见过你,自然也不会与你结怨,所以我想听听理由。”丁宁笑道。 少年对丁宁说话的口气有所不满,皱了皱眉头,心里想着既然人都要死了,最好做个明白鬼,于是开口说了四个字,“漫雪山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走雪 丁宁心中了然,六年前江湖人士召开武林大会商讨如何制衡执命司,此话一经传出,引来各路江湖宗师齐聚漫雪山庄,就连那些隐世不出的修士也纷纷响应,一时风头无二。 为了保证大会能够顺利进行,漫雪山庄可是下足了功夫,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哪知没有等来执命司的走狗,却等来一位头戴斗笠面覆黑巾的男子的淡淡一句:“执命司是朝廷走狗,可你们连狗都不如。” 在场众人闻言大怒,当即轮番向那人下了战书,可哪知不管境界高低,皆是被那人一拳打得半死不活。 最后他似乎失去了兴致,直接点名道姓的点出了当场修为境界最高的十二人,让他们一同上台,其中便有漫雪山庄的庄主雪逸芝。 面覆黑巾的男子正是丁寅,丁宁的大哥,后来的山海侯。在丁宁的提议下,丁寅每次向人挑战时的穿着打扮各不一样,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还会遮掩容貌。 以丁寅性子的哪里喜欢遮遮掩掩,可实在是拗不过丁宁以死相逼,说是若被人认出来,仇家找上门,他和老韩又不会武,岂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这不是变着法害他性命么? 他与长孙家定了亲,大哥放话江湖,江湖中却有了一些关于山海侯正是当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人,这才引来无数刺杀。 丁宁猜测多半是朝中有人刻意为之,执命司自然逃脱不了干系,但丁寅却没有深究,不过此后朝廷军方与执命司的关系也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懂了。” 丁宁收起笑容又问道:“雪逸芝是你什么人?” “我哥。”少年道。 “所以你我算是冤家路窄?”丁宁道。 “不,不能算是冤家路窄,只能说的你的命可能不太好。”少年说完摆出了出拳架势。 “走雪刀,刀走如风雪,刀能挡,刀势不可挡,你打算弃刀而用拳?”丁宁问道。 “杀你一拳足矣。”少年不由自主的看了丁宁身旁的老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言传山海侯的那位弟弟,天生废材,不能练武,也无法炼气,能苟活到现在全靠府上两位大宗师护其周全。 如今路上偶遇,身旁定然有人护着,可这老头也顶多只能算是中气十足,谈不上步态轻盈,与习武之人相差甚远,反倒青衣男子一吐一纳之间,气息更像炼气士,难道传言是假的? 少年疑惑之间,丁宁已将莲蓬丢在车上,跳下了马车,既然弄清楚了来人身份,而这一战又无法避免,那他自然不会留手。 丁宁脚下一跺,身体如强弩射出的箭一般直奔少年,右手经脉真气翻腾如沸水,一拳轰出。 少年先前出刀杀人他确实没有看到主仆二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马车前的地上,有人被削去了脑袋,为何足有四境的沈萧会仓皇逃离?他没有深思,只要不面对那些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他有相当的底气可保自己性命无忧。 如今新生一代江湖中他乃是翘楚,年仅十五岁便已摸到六境门槛,说他是不世奇才也不为过。 少年猛然吸了口气,见丁宁出拳,不但没有丝毫惧意,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实在没点意思,若是能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得报血仇,那才算是快意恩仇。 少年五座气府门户大开,真气冲出气府顺着经脉向各处涌去,气沉丹田,蹲了个马步,脚下地面被他踩出两个深深的脚印,对准来拳,一拳捣出,势必要将来拳砸个粉碎。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凝结在拳峰上的真气竟在瞬间被击破,手骨断裂,双腿犁地狂退不止,在小道上犁出两道长沟。 丁宁一击得手哪会容得他再有喘息机会,脚下一瞪,踩出一大坑,后而居上,追上正在暴退的少年又是一拳。 拳峰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少年眼前,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甚至来不及换气,于是只能咬牙硬抗,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真气的对抗依然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少年面门大开。 第一拳,少年心惊。丁宁爆发出的气息顶多也就五境修为,看似不相上下的对拳竟在一瞬间落败。 第二拳,少年心头巨震,满是不解和疑惑。他灌输在双臂上的真气,用了他体内几乎半数真气,可为何还是被一拳破开? 眼看丁宁毫不犹豫的第三拳即将要落在他的额头上,少年心知若是被这一拳砸中,绝对会命丧当场,不仅十年来的艰苦修炼将付诸流水,重振漫雪山庄的愿望成了笑话,就连大哥的血仇 少年不甘的低吼一声,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丁宁好到哪去!干脆放弃了防御,明知必死,将剩余真气凝结在腿上,奋力踢一脚,狠狠踩向了丁宁胸口,以死换伤。 丁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拳速陡然一提,眼看要将少年头颅砸烂,却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少年眉心。 少年如同剑仙斩出去的剑气一般,倒着笔直激射了出去,踢出的一脚也因此落在空处,皮肉在地上不断摩擦,直至撞断了好几颗树木这才堪堪停下,浑身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少年没有断气,依旧保留着一分神智,目露凶光死死盯住青衣男子。 丁宁换了口气,让身子依旧处于吐纳状态,没有大放厥词先羞辱一番少年,然后再杀之而后快,他只是默不作声的回到了马车上,让老仆人驾驶马车继续上路。 其实少年的修为并不算弱,体内真气比他出拳前还要厚实几分,他败便败在真气太过分散,而他则将真气集中在一点爆发出来。 蹲马步是想稳扎稳打,本没有错,可将真气尽数散于体内各处经脉对上他无疑是一记昏招。 与人厮杀,一记昏招,就如同大军矩阵被破开一道口子,想要挽回颓势,那还要看对手给不给机会。 丁宁递出第一拳时,少年的落败已成定局。 黑狗帮的一干人等以及流民早已作鸟兽散,那柄雪亮的钢刀依旧插在地上,此时林荫小道上显得格外安静,枣马拉着一辆老旧马车缓缓而行,只听得到马蹄轻踩地面的声响。 马车缓缓停在了少年身旁,而少年此时依旧无法动弹。 “若你心有不甘依旧想要报仇,尽管来寻我,不论是你孤身一人寻仇还是找来帮手都没关系,我统统接下,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别以为你这次能侥幸活命,还会有下次。”丁宁淡然道。 “对了,下次你若是真能找到我,别用拳,用那把走雪刀试试。”丁宁说完,老仆人手中缰绳一抖,枣马拉动马车踏上旅途,空留少年独自躺在地上。 少年咬牙沉默,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当中,他才露出不甘神色,抬起没有折断的左手猛锤地面。 “可恶!”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游子归家 主仆二人继续向东而行,五天后到了平川郡郡城丹阳,老仆人本以为丁宁会在城中歇息几天,与少年的那一战,丁宁背后伤口再度裂开,要不是临走前准备了好些药物,恐怕还要回江源县城,再次找到周大夫医治。 哪知丁宁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在城中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继续上路。 马车沿着大街驶向东门,期间路过一座恢宏府邸,门口的那两尊镇门石狮竟有两丈多高,眼嵌宝珠,栩栩如生,朱门边缘镶以金玉,一大清早门前便候着二十多名奴仆下人,与京城王孙贵族的家门比较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老仆人觉得气派异常,抬头多看了几眼,竟发现这座府邸的匾额与他住了几年的府邸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跟随兄弟二人十几年,他肯定问问自家公子和这家主人是否沾亲带故。 坐在老仆身旁的丁宁从头到尾看也没看这座府邸,目光始终在街道一旁扫来扫去,可摆摊小贩卖的早点看起来并不诱人,于是就此作罢,只在老仆人投来疑惑目光时,才解释了一句:“东煌三大豪族,兰田郡曹家,长河郡长孙家,最后一家便是这平川郡丁家。” 听过解释,老仆人咂摸着嘴,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初见兄弟二人时,二人与街头乞丐无异,如果兄弟二人真的是平川郡丁家子弟,哪怕再不济,即便受尽排挤也不会沦落成至此。 出了东门,二人一路向前走了好几天,途径几座县城,城内街道上满是一些衣衫褴褛的灾民。 在随后的路上二人路过的村落基本荒废大半,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饱腹,期间也遇到过几拨灾民,二人皆是视而不见,没有充当大善人,全然将自己当成了穷游的读书人,默默路过。 从身旁偶有灾民路过,到四处荒无人烟,十几天后,两人站立的地方可以到看到赤海,四周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沟渠中浸泡着还未干透的海水,腐烂的尸体浮在水沟里,趟在田地里,被压在房屋残骸下。 每当这时,老仆人便会大骂一声晦气。 向东的道路已经走到尽头,再往东去便是赤海。 丁宁开始向北而行走了三天,来到一座浩大山林前,弃了马车牵着马走进了山中。 山中林木茂密如海,老仆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要不是有丁宁带路恐怕很快便会迷失在山中,二人在山中走了两天,终于找到一条羊肠小路,开始顺着小路前行,也不知道顺着小路绕了多少个弯,来到一座山洞前。 见丁宁毫不犹豫的走进山洞,老仆人满是不解,山洞黑黢黢的难道不应该弄个火把之类的? 老仆人牵着马来到山洞入口,发现山洞竟是由人为开凿出来的,洞内并不坑洼难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深,抬眼看去便能看到另一头的出口,当他跟在丁宁身后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茂密林海消失不见,山体斜坡竟是被人弄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阶梯,每层阶梯上种有谷物,一辆巨大的水车在山头慢慢悠悠的轮转着,水流顺着蜿蜒的渠道流过每层阶梯上的田地。 老仆人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山上能种树能得果,可哪有在山上种田的?能种得出粮食来么? 丁宁顺着道路低头前行,也不知在想什么。老仆人紧紧跟上,走了约摸两个时辰,眼中出现一个小镇,占地规模与县城差不了多少。 二人顺着石阶来到镇口,眼前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平整大道,青砖与青砖之间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比起煌城皇宫前的那条道路更为平展,放眼看去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宽大的街道上每隔二十丈便立着一个牌坊,牌坊如林,不计其数,而在立在镇口的第一座牌坊上写着,“天枢”、“文曲”、“开阳”六字。 天枢立中,文曲在左,开阳居右。 功德牌坊,只有于百姓社稷有功者的家乡才可树立,私自建造形同欺君,罪可诛全族。老仆人骇然至极,如此多的牌坊,到底需要立下多少功勋功德! 丁宁沿着街道直走,老仆人畏畏缩缩跟在身后,路上过往的行人对其二人多是视而不见,并没有因为二人初来乍到而多瞧上几眼,渐渐地老仆人也放开了些,开始左顾右盼,四处打量,眼中镇子其实与县城没多大区别,贩夫走卒,商铺店面,样样俱全,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城墙和巡街的衙役而已。 然后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街道两旁一边是散居,各家有门有户,而另一边,灰白砖墙连成一片,看起来历经过无数风雨岁月,走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竟是没有看到一户家门。 老仆人细思极恐,若这砖墙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也就意味着小镇的一半是一家!那么这一家子人该有多少人?恐怕连皇亲贵族加起来也不见得比这一家子人多,丹阳城的豪族丁家在眼前这个大家族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老韩并不知道丹阳丁家只是这家人的分支,而像这样的分支各郡皆有,甚至远在北辽,南苑各国,只不过名声不显罢了。 丁宁低头默默而行,直到路过一尊由白玉雕刻而成的麒麟镇门雕像这才停下脚步,抬眼看去,两尊麒麟一左一右,形态不一,镇守于门前,一尊口叼宝剑怒目而视,雄姿英发,另一尊则俯瞰书卷,内里透着一股潇洒自如。 而在白玉麒麟身后,敞着三座足有九丈宽的木门,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雨,门上的朱漆早已掉色,显现出内里木料仅是普通的李木,咋看之下觉得有些斑驳,但丁宁却知道,眼前的木门经历过的年岁甚至比六百年东煌王朝还要来得久远。 “文德武功。” 丁宁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低声念出,双眼微冷,朝着居中的木门走了过去,当年他便是从这道门走出来的。 “阁下请止步。”一位年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拱手一拜,挡在了丁宁身前。 “此地乃我族本家不可擅入,除非得到族中弟子接引方可入内,阁下可报出我族弟子姓名,在下可以代为通传。”少年彬彬有礼道。 丁宁微微一笑:“游子归家,也没个人出来迎一下,太没人情味。”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耗子遇见猫 少年微微一愣,盯着丁宁脸庞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此人,歉意道:“族有族规,若阁下真是本族子弟请拿出信物,或者报出你在族中认识的子弟姓名,让他出来领你进去,否则我不能让你进去。既然你说你是本族子弟,总归该认识几位长辈或者族中子弟?” 丁宁指着少年腰间拇指大小的木制印章问道:“你口中的信物可是你腰间挂的木疙瘩?” 少年面色稍有不悦,皱起眉头道:“正是此物。” 丁宁笑道:“小时候顽劣,这木疙瘩早被我不知道丢哪去了。至于本族弟子的姓名我倒是还记得几个,不过就算我说出名字,你又将人带到了这里,他们见了我之后估计多半会假装不认得我,不会让我进门。” 丁宁说的话半真半假,表明身份的那枚印章自然不是因为贪玩而弄丢了,而是在他们兄弟二人被逐出家门时,心想着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留着印章也没用处,只会让他记起待在这地方时并不愉快的经历,于是亲自丢入了一口水井中。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大多与同族的同龄子弟有关,若是让他们出来,不仅进不去,反而还会遭来一番数落,岂不是自找麻烦。 “那既然如此,我不能让你进门。”少年收起眉头脸色微冷,可话一出口似乎觉得太不礼貌,又补了一句:“抱歉,职责所在,阁下还是请回吧。” 丁宁笑了笑:“无妨,还请小兄弟帮我通传一声,我找丁秋子。” “大胆!你敢直言老祖宗名讳?”少年呵斥一声,怒目而视,脸颊涨得通红。 不少进出子弟忽闻门前动静,皆是顿足旁观,仅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聚集了十几人,随后越来越多。 偌大个家族近万人群居需要管理,又不是无人打理的菜地自然不能想进便进,才设置了这么一道门槛,倒不是为了将人区分高低贵贱。 而且这门槛的高低其实很低,就算你是慕名前来拜访的外人,既不知道族中子弟名讳,也无信物,大可以守在门外,找到几个子弟相互结识一番,那也是可以进去的。 众人只觉得新鲜,当值弟子向来待人以礼,前来拜访的人也大多谦恭,规矩立了数百年,少有争执,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有啊? 丁宁撇嘴道:“不是你让我报姓名的么,我说了实话,可你似乎不愿意相信,君子待人以诚的道理,难道族内学堂没教?还是说你没学好?” 即便宗主都不敢直言老祖宗名讳,只敢叫一声老祖宗。世人皆知东煌有三大豪族,若真的比起来,皇家陈氏c兰田郡曹氏c长河郡长孙氏谁敢比肩? 平川郡丁家才是东煌氏族魁首,作为族中子弟,虽然时常被教导做人需谦和,可哪个骨子里不是生着一股傲气? 少年大怒道:“不仅满嘴胡说八道,还敢如此说话!还不立刻离开,难道要等人“请”你?” 丁宁没有想到少年的脸皮竟然如此的薄,随便几句话便激得他面红耳赤,他置若罔闻的低头看了一眼黏在鞋尖上的泥土。 要不硬闯?反正此次回来也没打算低调行事,如果能让老祖宗现身正合心意。 丁宁抬起头时眼中泛着冷芒,刚要一步踏入门内,忽然听到人群当中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丁宁?” 丁宁回过头,见一位年纪相仿与他年纪的男子挤在人群当中,肩头扛着锄头,看起来极为眼熟,眼中一亮,笑道:“原来是小蚯蚓啊,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名为丁丘穗的男子如乡间农夫一般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这些年过去,你居然没死在外头,算你命大!” 丁宁一笑置之,转头对值守少年笑道:“瞧见没?这回你总得放我进门了吧?” 两人的对话,足以证明眼前这人的确是族中子弟,可他实在有些想不通,既然是族中子弟为何要对老祖不敬? 少年面露犹豫,青衣男子的一举一动实在令他不喜,可规矩是规矩,不按照规矩来反倒成了他的不是,可哪知他刚要点头,肩扛锄头的男子大吼了一声:“我不认识他,别放他进去。” 少年微微一笑,丁宁双眼眯起。 丁丘穗见丁宁朝他走了过来,见鬼的似的撒腿便跑,他小时候没少和那两兄弟“打交道”,吃了不少大亏,已经成了年少阴影,挥之不去,远远在旁看着还好,若是再靠近些,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提心吊胆,天晓得哪里会冒出个什么东西将他整治一番。 在场众人大多在十五六岁左右,多是准备出门完成一些学业,与丁丘穗隔着五六岁,所以并不相识。 家族子弟四岁入学堂,每年都会进行考核,连续考核四年,若连续三年不过关者则直接逐出家门,生死不问,八岁时可习武,也可以选择继续读书。 到了十三岁,家族子弟若是在对读书习武不感兴趣也可选择琴棋书画,耕耘树艺,奇门遁甲,专研律令,不管选择哪一门,今后都会有一些考核。虽没了连续三年不过关者会被逐出家门的规矩,但与今后命运有着莫大关联。 族内学堂可以读书,但从来不是读死书,学以致用,亲历而为才是宗旨,所以族中并没有奴仆杂役。 众人没见青衣男子如何奔跑,却偏偏几步便追上丁丘穗,勾住他的肩头,将人强行拐了回来,正要以威逼的手段,让丁丘穗引他入门,门前突然走来一位约摸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发丝灰白过半,腰背笔直,不怒自威。 “胡闹,还不住手?”只听到一声怒斥,围在门前的众人各个噤若寒蝉,连忙作揖行礼。 “先生。” 丁宁见到来人好似耗子遇见了猫,立刻撒了手,理了理衣衫,笑脸相迎。 “三叔!” 丁驰疾没有理会,扫了众人一眼,道:“怎么,你们很闲?” 众人哪敢继续再凑热闹,立刻走兽四散,几个呼吸的功夫,门前只剩下四人。 “此人我做担保。”丁驰疾看了一眼少年,说完便转头朝门里走去。 少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额间冷汗直冒。学堂中虽然还有很多其他长辈教书,可就属眼前这位学问最大,脾气也最差。 丁宁抿嘴唤来老仆人,让他在镇上找一户人家先住下,加紧步伐跟在了男子身后。 “混小子,若是你哥没有出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丁驰疾问道。 “当年我兄弟二人无缘无故被赶出家门,连名字也被人从族谱上划去。” “我兄弟二人的性子,三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这地方比起外头确实无聊了些。”丁宁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无聊往事 “当年族内被你弄得鸡飞狗跳,你还好意思说无聊?”丁驰疾冷道。 丁宁沉默不语,走在儿时走过的道路上,面色平静。 打从记事起他便同族内其他子弟一样在学堂内读书,爹娘的样貌没见过,与大哥住在族内的一座偏僻的院落中,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可没过多久,他便从其他子弟那听到一些关于他爹娘不好的言语,还时常被骂野种。 有次实在气不过,他趁人不注意搬起起石头将那人脑袋砸了个头破血流,事后被罚顶着好几本族规跪在静思堂内面壁思过。 他从小体弱,别说跪三天,仅仅跪了两个时辰便晕厥过去,醒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大哥为何别人有爹娘护着,唯独他们兄弟俩却没有?起初大哥只是好言相劝,不愿提及,可他见大哥不说,药也不喝,饭也不吃,无奈之下大哥才说起了爹娘。 丁宁并不在族内出生,而是生于南亭郡南边的一座不知名的村落中,那时丁寅才七岁,也就是在那一年,爹去世了,娘生下他不久后也病死于榻上。 正当丁寅一时不知所措时,几个陌生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仅将他们带回了家族,也将二人的尸骨葬于后山。 丁寅告诉他骂他野种的那些人,脑袋多半是坏了,让他不要多想,自那以后学堂中少了丁寅的身影。 丁宁每天回到院落中时常见到大哥身上总会出现一些伤势,丁寅却笑着说他练武时不小心摔的。 丁宁起初还信以为真,每天早晨出门去学堂前都要叮嘱大哥练武时要小心,可丁寅受伤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受的伤越来越重,有一次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 他从替大哥治伤的长辈那得知,他受罚的当天,大哥便找到骂人的那几家人理论了一番,回来后的第二天便不再去学堂,而是去了练武场,找到曾骂过丁宁野种那几家子的人打了一架。 丁寅那时根本没练过武哪里打得过?好在那几家人并未下重手,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哪知隔天丁寅又去了跟在队伍中开始认真习武,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可一旦从丁宁那听到哪家又在背后嚼舌头,隔天便会找到同一脉的子弟,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拳。 本来习武的时间不长,可丁寅明知打不过,却依然像个疯狗一般扑上前去,一来二去几乎将几脉人全都得罪,也得了一个“疯狗”的绰号。 丁宁得知以后,每日去学堂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尽量避开同龄子弟,风雨无阻,若是不走运被当面撞见,任凭别人说出多难听的话,他也只是默默装进肚子,再也没有像先前那般向大哥倾述。 在丁寅躺在床上的那些天,丁宁除了照顾大哥以外,空闲时也尝试过练拳,奈何身体实在遭受不住,根本坚持不了一炷香时间,于是愈发认真读书。 好在学堂乃是族中重地,不许喧哗,更不许做与读书无关的事情,否则严惩不贷,待着里面也不担心其他子弟还会找他麻烦。 此后过了大半年,丁寅受伤的次数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同丁宁一起升学的子弟早就察觉道了他的每日作息,“偶遇”的次数也逐渐开始增多,一旦遇上也不仅限于用言语讥讽或者辱骂,有时还会上手,打一拳或是推上几把。 丁宁默默承受,从未向人提起,吃了几次亏后,一旦察觉有人蹲守在学堂外,干脆在学堂读书读到天亮,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能读到深夜,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有时会披着一件衣衫,他这才发现原来学堂中也有人时常读书读到深夜,正是丁驰疾。 或许是觉得一个人读书显得太过落寞,丁驰疾时常与丁宁一同看书,一个坐在堂上,一个坐在堂下,两人只是默默读着自己手上的书,直到某个晚上,丁宁在书上看到了一处晦涩难懂的地方,琢磨了大半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试着向丁驰疾请教。 二人之间,这才有了言语,但也仅限于对学问上的问和答,相熟以后,丁驰疾按照辈分让丁宁喊他三叔。 读书其实极为枯燥,尤其对正是贪玩的年纪丁宁更是如此,就连丁驰疾也有些佩服他的耐心和毅力。 丁宁自然也是这般认为的,只不过他却能从中得到一份安稳,心想着有一天能读书读出个名堂能让大哥少受一些伤,仅此而已。 好景不长,丁宁这里安稳了下来,丁寅受伤的次数又开始突然增加,而且伤势一次比一次重,险些丢命,可任凭丁宁如何询问,丁寅却始终闭口不答。 无奈之下,丁宁找到三叔帮着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丁寅在武道上逐渐追上同辈子弟甚至赶超,而族内的武院同学堂一样,同样讲究学以致用,相互间的切磋自然少不了。 丁寅与人切磋,凡是以前结过怨的,便仗着武艺高强将人往死里打,非得教习出手阻拦才肯停手。 事后很多同族子弟实在觉得气愤,十几人一同围攻将他打伤,并告诫他让他以后收敛一些,可哪知丁寅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在一次切磋中将人打得半死不活,惹来那家人找来同一脉的一位五境武夫,将他打得性命垂危。 在丁寅养伤的期间,丁宁读书也变得心不在焉,整天为大哥的事情烦恼,如此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偶然得知这世上的书其实分为很多种,不仅仅只有讲道理的圣贤书,也有攻城拔寨,运筹千里的兵书,安定一方的法令文书。 当天晚上他向三叔请求借一些兵书来读,不管能起多少作用,若能帮上大哥的帮,哪怕只能让他在打架时少挨几拳,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没想到三叔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隔天晚上学堂上多了几摞兵书和一堆竹简,堆在一起竟比那时的丁宁还要高出几个脑袋。 读书识字由浅入深是常理,然而丁驰疾却反其道行之,拿出其中最为晦涩难懂的两本逐字逐句给丁宁讲解,仅是第一本书讲完便足足花了四个月,两本讲完足足花了七c八个月,但丁驰疾对此相当满意,不仅对丁宁能坚持下来感到满意,更是对他的思维敏捷时常能举一反三感到惊讶。 不夸大的说,虽然丁宁不到七岁,足以算是入门小成,若能得到足够的历练,拾遗补缺,假以时日必是一方帅材。 然而丁驰疾不知道的是,丁宁私下早已开始学以致用,暗中在年轻子弟之间掀起了一场战争,一方是兄弟二人,丁寅为将,丁宁为谋士,而一方则几乎囊括了半个家族十五岁以下,六岁以上的家族子弟。 兄弟二人甚至列出了一条长长的名单,将结下仇怨的人统统写在了上面。 起初二人败多胜少,但随着丁宁积累的经验越多,每日研读的兵书越多,形势开始扭转,直到被逐出家门前,他已将三叔拿来的书全部啃透,利用族中明里暗里的规矩,由他制定的谋划基本能做到十拿九稳。 “战争”期间整个家族每隔几天便有一小闹,每隔十天便有一大闹,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有几人被兄弟二人整治的很惨,当中便有丁丘穗,哪怕丁寅如今已经死了,可他见到丁宁却还是下意识不愿接近。 兄弟二人在家族中待的这些年其实不能算作无趣,但对丁宁却觉得无聊透顶,不管是读书识字还是研读兵书,全都是出于被动。 不入学堂会被赶出家族,流浪街头,研读兵书更多是为了自保,至于喜欢与不喜欢,没人问过他,他也从来没有向人提起。 丁宁跟在三叔身后走了好一阵,突然道:“有些怀念以前读书的日子,三叔能否带我去看看?” 丁驰疾长长叹了口气,领着丁宁走向内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豪族底蕴 “当年你兄弟二人离开时,大的十五岁,小的不到八岁,能活下来,而且还能够活得不错,多半靠着在族内学来的本事,总归算是学以致用,这一点倒是没让我失望,否则这门,我肯定是不会让你进的。”丁驰疾道。 童年记忆中的最初四年,丁宁除了吃喝拉撒睡,将剩余时间都耗费在了读书上,那段时间无疑是枯燥无味的,但他并不否认,正是因为这些不好的回忆,他们兄弟二人才有如今的地位。 刚离开那会,他用兵书上所学,做了无数回的偷鸡贼,至于是不是大材小用,他才不会去想,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丁寅在武院中磨砺出的武道底子则保证了哥俩的安全。 后来丁寅入了军伍,他在背后为其出谋划策,助其立下赫赫战功的同时还可以专心于武道修炼。 十七岁入伍,二十七岁拜侯,世人皆知山海侯文武奇才,战,万夫莫敌,阀,攻无不克,可没人知道,丁宁有多少个日夜枯坐在桌前,对着地图无法入眠,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丁寅官位扶摇直上,身边多了许多追随者,其中不乏连丁宁都认可的谋士,他这才安下心在武曲城养身体,小的战事也不再过问,只是时常与丁寅来往书信讨论大局。 丁宁笑道:“不是我学的好,而是三叔你学问大,教得也好,我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若三叔肯出世,不出十年,定能荡平北辽。” 丁驰疾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丁宁心知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脑袋一怂,尽量挤出笑脸。 “此次是你我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丁驰疾突然问道。 丁宁不敢与丁驰疾对视,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多少年不曾有任何变化的学堂,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的点了点头。 丁驰疾转过身,眼中浑浊不堪,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学堂方向,默默迈开了步子,二人虽以叔侄相称,但师徒的情分远比血脉亲情要深厚得多,自从决定教导丁宁学习兵法,他便将丁宁看作是自己唯一的弟子,倾囊相授,本以为可传衣钵,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你丁宁是最讨厌读书的,可偏偏天赋极高。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念旧是借口,无非是想借着你三叔的面子,进入内门,甚至秘门。”丁驰疾道。 丁宁心思被拆穿,脸上满是尴尬。 丁驰疾摇了摇头冷道:“当年给你领了一次路,如今再领一次便是。” 丁宁正色,抓起不能动弹的左手长揖行礼,显得一丝不苟,起身时丁驰疾已经走远,他望了一眼内门后的那座山,脚步坚定。 二人来到内门入口,被两位武道四境的子弟拦下,经过一番交谈,最后还是丁驰疾出面,丁宁才能顺利入内。 整座镇子建于山脚,越往内走,地势越高,如同登山。 二人穿过内门,沿着道路笔直来到秘门,值守子弟不再像先前那般好说话,即便丁驰疾开口,也没有让他进去,秘门不同于前两门,已涉及到家族隐秘,自然不能让外人轻易入内。 外门乃是家族子弟生活居住之地,内门是做学问和学习的地方,而秘门内则建有一百零八座阁楼和一座道场,至于秘门后的禁门和绝门内里有些什么,族中子弟少有人知。 而这一百零八座阁楼便是丁氏能绵延千年所积存下来的底蕴。 不同于曹家富可敌国,长孙家桃李天下,丁家从不以财富或者权势来衡量一个家族是否可以被称作豪族,而是看族中能走出多少人才,对于族中弟子的培养,家族向来不遗余力。 一百零八座阁楼,每座阁楼高五层,可藏书万余,皆是精挑细选,其中不乏消失在世间的孤本,几乎囊括何种学说和各行各业,数百年积淀去其糟粕,用于培养族中子弟,丁氏子弟花开遍地,大多都是带着收集目的。 丁驰疾教导丁宁时所用的兵书,便是从里边挑选出来的。 六百年东煌王朝,丁氏明里暗里走出过二十一位丞相和十七位太尉,大小官员无数,五百多座功德牌坊足以说明一切。 乱世出枭雄,盛世出能臣,当年东煌得以在乱世中建立,还真不是因为太祖皇帝英明神武,而是丁家那位老祖突然撂了挑子,将位置留给了太祖皇帝,才有了如今东煌王朝。 丁氏子弟一直遵守祖训,没有站在权利顶端,但从来不怕卷入权利纷争,每当时局会影响到家族兴衰时,丁氏子弟便会强势介入,等到时局好转便会悄然退出。 二人始终不肯松口放行,丁宁微微一笑,朝一旁走去,那里有座石亭,亭内挂有一口足有数千斤的青铜钟鼎,钟鸣不平事,族内子弟若是觉得自己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可鸣钟诉不平。 可按照族中规矩丁宁既然已被逐出家门,是没有资格鸣钟的,二人见状,急急冲向丁宁出手阻拦,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丁宁一掌拍在青铜钟鼎上,体内真气奔腾如流狂涛,连同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一同送出,石亭坍塌,钟鼎寸寸崩裂,钟鸣声陡然炸开响彻天地,如同巨兽咆哮,传遍整座镇子。 宗主丁晓峰放下手中书卷,皱眉离开了居所。 山上古朴的院落中,正在院中假寐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正在学堂读书的子弟没有了朗朗读书声,纷纷探头向石亭望去,练武场上正在习武的子弟一溜烟没了踪影,远远对一位站在坍塌的石亭前的青衣男子指指点点,互相询问,这人到底是哪一脉子弟。 “你怎敢如此妄为!不知死活?”守在秘门外二人大怒,鸣钟诉不平,需要接受族中文武宗师考验,若是成功可向宗内提出一个要求,甚至更改族规。 一旦失败则立即逐出家门,不仅如此,还会收回鸣钟子弟在族中所学,若是习武则废其经脉,若是饱读诗书则刮去双目。 石亭内的钟鼎建立数百年,尚未有一人鸣钟,不是族中没有不平事,而是不敢。 进行考验人皆是族中大能,族中弟子所学皆来自他们,如何能挑战? 钟鼎存在的意义其实早已不是为了给族内子弟提供一种途径可与宗主当面交谈的机会,而是让族内子弟明白,只要你足够强大,世间的规矩可以不必遵守,激励族内子弟奋发努力。 丁宁挑眉笑道:“这钟鼎摆在这难道不是用来敲的?” “十三年前我便想当面问问宗主,当年为何要逐我兄弟二人出门!”丁宁眼中尽是冷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百家 钟鸣声惊动了整座镇子,几百年来这口钟鼎从未响起,如今首次被人敲响,竟连钟鼎一同毁坏,族内子弟纷纷向此地赶来,丁宁很快被人认出。 守在秘门外的二人面沉似水,正要出手擒下丁宁交给族中发落,这时,秘门内走出一人,嘈杂声立刻消失,在场所有人皆是作揖一拜,唯独丁宁不为所动,冷冷的看向来人。 宗主丁晓峰年纪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身着一身普通布衣,举止随和如春风,随意点了点头,在场众人这才起身。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丁宁,又扫了一眼毁坏的青铜钟鼎,平淡道:“这口钟鼎自从铸造完成后便没有响起过,没想到第一声钟鸣也是它此生最后一声,更没想到敲钟人竟非本族子弟。” 丁宁冷笑道:“这口钟鼎立在此处六百余年,尚未敲响一次,祖宗当年立意早已面目全非,照我说,如今毁了更好,规矩也该改改。” 众人一片哗然,大多对丁宁的言语颇为不屑,祖宗立下的规矩定然有他用意,该不该废除,怎么也轮不到一只丧家野犬说了算。 丁晓峰笑道:“破而后立,确实有些道理。可如今你已被逐出家门,并非我族子弟,有何资格接受考验?” 丁宁环视,扫过族内子弟脸庞,大笑道:“只因他们皆不如我,我敢鸣钟报不平,改一改族中规矩,他们不敢,我想去往山上那间古朴老宅中,看看山下是何风景,恐怕他们至死连想也不敢想。” 众人闻言大怒,哪怕当今圣上在此也不敢如此说话,你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废人,竟狂妄如斯? 丁晓峰冷眼旁观在场子弟是何反应,家族延续千年,在东煌无人出其右,无法撼动,可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放眼东池洲东煌丁家只能算是小门小户,面对那些真正强大的家族,尚无自保之力。 这等隐秘只有族中地位颇高的人才有资格知晓,家族起于微末,沉淀千年才换来如今局面,近些年族中子弟看似人才辈出,可如同丁宁所说,渐渐少了几分锐意进取。 如此长久下去,家族发展定然会停滞不前,别说跻身东池洲真正豪族,恐怕连如今的地位也会不保。 丁晓峰对此心知肚明,也正在着手于此事,只不过废除修改祖宗留下的规矩,总会引来一些争议,尤其有些规矩早已根深蒂固,因此需要契机,否则很容适得其反。 钟鼎被毁只是小事,若非老祖宗亲自传话,他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族中自然有人会出手或擒或杀,否则作为一族宗主实在太没排面。 对于老祖宗让丁宁参加考验的决定,丁晓峰起初有些不解,如此来看,丁宁毁去钟鼎,直言在场子弟皆不如他,无疑正是一份契机。 众人齐齐看向宗主,武院子弟各个摩拳擦掌,只等宗主一声令下,哪怕只是面露一丝不喜,便要上前将丁宁当场打杀。 “此钟鼎立于此地六百余年,族内子弟惧怕后果,无人敢擅动,论胆魄你确实比他们强。”丁晓峰笑了笑,指着山上一处古朴宅院又道:“你想在那处看山下风景,恐怕连我也不敢想。” “成全你便是。” 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没想到宗主不但没有降罪,反而还答应了他以外人的身份进行考验。 半个时辰后,丁宁出现在禁门外,眼前是一座笔直的台阶,所谓的禁门只不过是立在山腰处的一座牌坊而已。 然而前往山腰处的禁门,需踏上台阶经过九处平台,每座平台上立有两人,文左武右,择其一进行切磋,可用拳头说话,也可唇枪舌剑。 古朴宅院中的枯槁老人不知何时已来到檐下盘坐在地,眼中浑浊,见丁宁踏上台阶,微微闭上了双眼。 宗主丁晓峰站在山腰,负手而立,至始至终没有看丁宁一眼,而是望着丁宁身后千余子弟默默出神。 从敲响钟鼎那一刻起,结局早已经注定,武道九问,武夫修士各半,境界由三境到九境,哪怕丁寅在此,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一个从未习过武,如今更是废了一臂的丁宁。 文道更不可能。 丁宁生平所学皆是出自族内,更何况诸子百家,族内以儒学启蒙,年过十三岁才会传授法家c道家或是兵家学说,丁宁八岁便已经离开,如何斗得过浸淫此道大半辈子的族内学士。 考验本可暗中进行,让千余子弟再旁观看,不指望族内子弟能学到点东西,而是希望族内子弟能从丁宁身上感受到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可如今来看,绝大多数子弟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 丁宁身后,靠得近的那些族内子弟见丁宁踏上台阶,有人出言讥讽,有人面带嘲笑,有人幸灾乐祸,少有人扪心自问如果换作是自己,可有那份勇气敢挑战这文武九问。 丁宁并不在意,缓步向上,来到第一处平台,直接选择了文试,面对提出的问题,不假思索便能对答如流,随后继续向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连过三问。 一位稚童见丁宁背影一路向上,突然问道:“先生,文道九问,难不难?” 一旁先生笑道:“怎么,你也想去试试?” 稚童点了点头,道:“不知为何,见那人一往无前,我也想试试,看看自己的学问到底有多少。” 先生抚须大笑:“难道你不怕被刮去双目,逐出家族?” 稚童皱着眉头,一脸认真道:“这规矩得改改。” 先生收起笑容,望了一眼站在第四处平台上的丁宁,道:“其实文道九问的前四问并不难,难的是后五问。” 稚童抬头,瞪大眼睛望着先生,后者摇头道:“后五问,分别问的是五派不同学说,农家c兵家c道家c儒家c法家,族中老前辈终其一生也仅能将其中一家研究透彻,精通五家学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稚童突然觉得有些沮丧,没想到除了儒家以外还有那么多学派,好像将来用一辈子时间来读书似乎也读不完,问道:“那我们家族应该学哪一家学问更好?” 先生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哪家都学,但用在哪,却要讲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如果非要归纳成一派学说,我们应该算是杂家。” “怎么又蹦出来一家学问。”稚童觉得脑壳有点疼,甩了甩脑袋不再多想,再度看向台阶,青衣男子正向第五处平台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