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江湖》 正文 一 仲夏子夜，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护城河里的水虽翻涌不止，也比不上翠锦楼里的酒水，流淌个没完。这已经是第二十坛十年陈酿的女儿红了，可黄小云还是没有醉，反而越喝越快c越喝眼越亮。地上c几上c桌上c床上早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几十个 ，甚至就连翠锦楼里的厨娘c老鸨子们也被他拉来陪酒，现在也衣冠不整地倒在了一边，此刻就连一个能给他斟酒的人也没有了，可黄小云还是没有醉倒，只是眼里布满了血色。但这决不是因为熬夜宿酒的原因，而是每当他要杀人时必出现的征兆。在他的世界里，人生从古至今就只有三件正事——吃喝c交配c杀人，除此之外的人生都是用苍白的无聊来填充的，因此无论外界如何吵杂c当他做这三件事时，都是非常专注，不受任何影响的。现在吃喝差不多了，一屋子的女人当然更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丢了酒杯，推开倒在他腿上的一堆香肉，一把抓住桌脚旁的一个厨娘，朝着她的脸上就是一记耳光，这记重手让他自己都感觉到痛意，但厨娘没有醒，嘴角却渗出一丝血来。黄小云哼了一声笑道：“怎么？非要我脱了你这身皮才肯醒吗？”女人还是没有反应，可当黄小云去撕她抹胸时，一根锋利的钢针“嗖”地一声从那女人手中刺了出来，但可惜，就在离黄小云眼珠子一指这地生生地停住了。黄小云深深地吻了吻那紧握钢针地手，看着已经睁开眼的厨娘，终于收起了失望的脸，露出了几份兴致道：“好标致的一个姑娘，非要扮成这么个徐娘半老的厨娘，就是要来杀我吗？”女人深瞳流转，虽然身体已被束缚，但射出的目光，还是让黄小云为之一颤，就在这一颤之机，女人已乘势夺身越出一丈之外，那钢针随即如蜂拥般射出，整齐的一排打在了黄小云身后的梁柱上。女人见他一丝未躲，心也有所感叹，莺声道：“你不该吻我的手。”说完左手飞出一团白影，人已不见。黄小云抓住这团东西，张开一看，原来是一只人皮手套，里面包着一颗红色药丸。黄小云摇头苦笑了一声自语道：“哎，这才是毒药啊！”说罢掉了药丸，走进狂风暴雨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 端木雨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连那身难看的衣服也没意思去换，除了从衣襟不时落下几滴雨水外，偌大的屋子静若空谷。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除了额头上还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外，整个脸都布满了黑色的脓疮，那一抹血红隐隐从嘴角泛出，印着灯光诡异地跳闪着，就像是从死潭中最后逃出的绝望之光。只有那双深瞳，仍然是活着的，倔强而坚强。那双大大的眼睛，没有眨一下，它也正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双眼睛，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决不回避c决不闪躲c也决不动气。她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真正帮她克服心中的痛苦与恐惧，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c可靠的c绝对的。是那场灾难让她成为这个模样的，也是那场灾难让她明白这些道理的，她已经不把它看成是灾难了，而是一场对她人生的启示。是的，那些有所作为的人，哪个没有一个伟大的启示呢？只不过她的启示不是来自父母的慈爱教育，而是一场让人绝望地灾难，但也只有越恐怖的灾祸才能造就越坚毅的人格c才能创造越伟大的成就。端木雨脸上此时有了一丝笑的端倪，这是十一年来，第一次出现的现象，虽然只是一丝微小的抽动，但她眼里不再是自己的那双，而是那个男人的。虽然她仍没有动一毫，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正看着他，透过自己的深瞳正凝视着那个已经深深印在里面的那个男人——她必须要杀死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 都说做人的皮囊是父母给的，但做人的机会却是自己挣的。黄小云有副大大的好皮囊，但却无法对它的赠予者表示感谢，因为他是个孤儿。但他从未感到过遗憾，像所有的孤儿一样，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什么要活下去？怎样才能活下去？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幸运的是，他天生就具有活下去的本事，没错，是杀人！人为什么能活？又为什么活的好？因为你有活的本事。可如果你死了呢？这些本事就没有价值了，也许还会成为别人的本事。大多数人具有的c或努力的，只是活的好的本事，而黄小云，具有的是活下云的本事。一旦这两种人碰到一块，当然活的好的，就成为活不了，而活下去的，依然继续活下去。那是十一年前的一个宁静的早晨，晨光沐浴着南平镇——一个不大不小的南方小镇。镇上的各类小店商铺，正在陆续打开，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嘈杂不久取代了宁静。黄小云正忍着饥饿与疲惫踉跄着遛进一家小店，看见店中一排排开着口的米袋子，控制不住激动，猛地抓起一把塞进了嘴里，然后是第二把c第三把。这动静一时间让米店的掌柜错愕不已，等要上前制止时，一柄纸扇横在了他的面前。“端木公子”：掌柜又吃了一惊道。只见这位手持古扇，一脸微笑的锦衣公子，正对着黄小云的那副吃相不住的点头玩味，然后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只听一人道：“此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劫财物，打伤六旬长者，我等有志之士，岂能坐视不顾，来呀，将其拿下，绑送官府！”说完看了看主人，一脸愧色。一时间后面冲出十几个人来，一把按住仍在拼命哽噎中的黄小云，并给他套了个黑布头套急急忙忙押走了。一定银子放在了掌柜手中，公子转身微笑道：“受惊了。”说完，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微笑着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 日月逝矣，时不我待。这是端木家的信条，几代人都想为国c为天下做些有意义的大事，功成名就，千古流传。虽不断进取c自力自强，但到端木岚这一代却仍未见什么起色，倒是越发堕落了。自从母亲走后，端木家就由长子端木岚继承家业，主持家务，与其妹端木雨两人成了这古老信条的最后传承与希望。不错的出生与殷实的家境，经常带来的是良好的教育与积极的人格，但这一代的端木家不是，急功近利c剑走偏锋c狂妄自大c骄奢淫逸是端木夫人的生前最爱，对此的身体力行让她不幸死的过早了些，但更不幸的是这仅仅是端木家更多不幸的开始黄小云没有被带进官府，而是到了端木家的地牢。当他睁开眼时，地牢除了有点潮湿之气外，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而且在他的面前有一张小案，上面摆放的是真正的菜肴，还有酒，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喝到酒，黄小云哭了，手脚早已忙乱，菜洒了，他就从潮湿地上捡起来再塞进嘴里；酒洒了，他就直接扑倒在地上将它舔干净。地牢的饭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现在他又睡下去了，他甚至没有兴趣站起来挪动几步看看周围的环境。他吃饱了就睡，这不就是活着吗？难道还有比这还好的活法吗？黄小云安详地睡去了，脸上的满足泛起对下一餐的期待，他睡的很快c很稳c很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 一连三天c九餐，无不丰盛c准时，黄小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无忧生活，现在他开始动点脑子了。他一起身，地牢的门就开了，没有人阻挠他，他就这么酒足饭饱地走出了牢房。一缕强光刺中了他的眼睛，黄小云眯着眼，向那光源看去，那是来自于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亭上正晃动着一些反光闪耀地东西，就是这些东西在折射着光线。现在他看的更清楚了，这些东西就在那几个舞动的人身上。黄小云朝着亭子走去，一个小童忽然从半路边蹦出来，快要撞到他的身上时，黄小云本能的一闪，躲了过去，小童却摔倒在地，然后又慌忙爬起c看也没看他一下就踉跄跑开了。黄小云朝他“呸”了一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不一会就到了地头。那几个舞动的人，停了下来，一齐向他福了一福，然后舞到一边，此时一队小厮抬着一个大缸也进到了凉亭，将其放在中央，也没人招呼他，就纷纷退走了。缸里的水冒着温气，一滴也没洒落。仍舞在一旁的那几个人又恢复了舞位，就在这个大缸外围，黄小云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八个身材婀娜c身材高挑c体形康健的青年女子。每个女子身上都用各色花瓣装点羞处c又缠以金丝银线c坠以翡翠玛瑙，舞动之时环佩叮当c耀光闪烁，且不着一丝一绢，那般万种风情c千媚百娇，让尚无经验地黄小云也为之倾倒癫狂。黄小云痴痴地愣在那里，但见八位女子，一个一个地舞入水缸之中，随身的花瓣就这样散入在水中，体香遇水渐渐由无转有c有淡转浓 。女子们又一一从池中起来，个个似出水芙蓉c梨花带雨舞动个不停。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c在这无遮无挡的空旷之所，如地狱里的妖魔c如天堂里的魅影，是的，都疯狂了。黄小云早已是五内翻腾c精血暴涨， 啊！天堂与地狱的图景在交替，再茫茫无边的天际c在眼前c在他的每个毛孔里，这就是活着的好处，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 几番巫山，又几番，黄小云在数日之内，就完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二件事——吃饱与媾和，这也是圣人古训之食色性也的最好执行。接下来呢？已经一月有余了，十五岁的黄小云已经不是野孩子了，他是一个男人个英俊的男人个真正的男人。端木岚一向很自信，这遗传了他的母亲，特别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从来就没有失望过，这一次当然也不会。看着眼前的黄小云，他还是一副一个月前在米店时看他的那个表情，不时点头玩味，这让黄小云有点不自在。端木岚还是没有开口，一个眼神给了身边一个人，不一会下人们在黄小云面前，摆上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铜镜子，一个衣衫褴褛的脏脸小子也被带了上来，就这么一左一右立在他的面前。端木岚还是用那把古扇指了指黄小云，又指了指镜子，再转向那小子，就不再动作了，只是微笑，一种自信c得意c高高在上的微笑。黄小云不是傻子，这一个多月来，他也不是全无用心，他猜到上天不会有这样便宜的好事能让他撞到，但他也不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有价值的，这种价值虽然现在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价值是肯定的，所以他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价值，或是要付出什么代价。黄小云走近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这真的是他吗？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副俊逸又健硕的身躯，黄小云有意识地清了一声嗓子，里面的人影也同样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是的，这是自己，是黄小云，现在他开始喜欢自己了，同时一丝不安也从内心中悄然涌起。黄小云再走向那个小子，在近处，他还能味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从这小子身上发出来，再看看他的脸，就像是以前在河岸表照看自己一样，这才是自己的那张脸，又是一个黄小云。黄小云惊退一步，但他马上明白了，看着端木岚，一脸不屑道：“我不想回到从前，说，你想要我做什么？”“做朋友，做兄弟，坐江山！”端木岚的声音是如此的浑厚，着实不像他的外表，这让黄小云也吃了一惊。 “嘿，我配？”黄小云不以为然但他也没有一走了之的意思，他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走了，所以接着道：“不过我还是很有用的。”这句话差点让他自己噎过去。他其实是想问他还有什么用，当既然话已出口，就不能改口，强声道：“说吧，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是欠人情不还的人。” 端木岚一直微笑的脸却变了，但他并没有失望，只是感叹自己眼光有时准的让自己都希望错一次。他用一种可惜的口吻冷冷道：“你很好，我很喜欢，只是你对我还没有什么用，也许我可以帮你变得有用，但还需要一个小小的测试，过了，你就留下来，不过我们就没缘分了。” 说完转身，一把飞刀插在黄小云面前。“杀了他。”这是端木岚留下的最寻常的指令。但对黄小云来说，他还是被震慑住了。杀人？叫我杀了这小子？杀我自己？还没等他想明白，面前的刀已被小子拔了出来，二话没说，直直一刀，就向黄小云劈来。 这下黄小云火了，求生的本能激活了体内的潜能，他借势一滚。操起一把土反手向小子掷去，手法虽然拙劣，但反应极其敏捷，速度极其迅猛，小子，闭眼不及。被尘土沾了眼。手足慌忙乱舞。黄小云迅速乘势夺刀，“咔嚓”一声，一颗人头就这样落地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除少许的慌乱外。没有紧张，没有犹豫，没有后悔。端木岚的笑容又回来了，他不会看错的，只到现在黄小云的表现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 一座岛——东方瀚海中的一座奇特无名的孤岛。半年前端木岚才找到它，为了找它耗费了端木家十年的时间。一百二十八个青壮人，男六十四c女六十四，合周天之数。凑齐他们，仅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但这两项工程，却花费了端木家半数资产。这是个什么计划？没有人清楚？更没有人理解？因为只有端木岚及他死去的母亲才只道，甚至端木雨都被排除在外，这是一项只有当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一个有关家族信条的秘密。黄小云是这六十四个男子中的最后一个。当他取得留下来的资格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走运”。是的，每当我们自认为只有自己才是唯一的时候，往往就是我们失望的时候。幸运这种东西，不是平常人可得的，因为容易到手的幸运，往往是不幸的开始，而只有靠自己才能将不幸变为幸运。没人会告诉你，自己的幸运背后是多么的不幸，这就是所谓命运的轮盘里没有幸与不幸，只要你还在玩，轮盘就不会停，没有人知道它会停在哪，只有你自己可以决定要不要玩下去而已。大船终于靠岸了，数月的远航，看起来轻松而又自由，他们天天吃喝无忧c交友自如，有的人甚至结成了兄弟，有的男欢女爱成了恋人，但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每个人心里无法去除——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端木岚也在船上，但他只是静静地一个人，没有人打扰他，他也没有单独找过任何一个人，他就是一个旁观者，绝对的旁观者，但在每个人的心中，他却是一个最不能忽视的存在，一个最不可能琢磨的人，又是一个最不可冒犯的人，只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干，所以每人个都怕他一旦干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许这就是神的地位。神不做任何事，却让任何事都井然有条；神不在人前显现，却活在人的心中。船一到岸，让大家惊奇的不是岛上的风貌景色，而是大船被付之一炬了。小船呢？当然没有，岛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船只c舟楫。没有船想离开此岛，当然是做梦，因为他们知道来时所花费的时间c所经历的风浪，这里是一个没有任何航线经过的不明之所，沿途也没有任何其它陆地与岛屿，不然也用不了十年才找到它。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惊慌失措，因为他们知道端木岚一定另有安排。粮食c特别是淡水，只够所有人吃十天，接他们的船，两年后到，这就是他的另有安排。而再看看这座岛c方圆不足三十里，岛上无泉c无树c无遮风避雨之所，简直就是一个光秃秃的不毛之地，更看不到有什么动物c鸟兽，除了石，就是土与杂草，他们叫它天魔岛，要找这么个岛还当真不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 “抓阄开始！”一声高亢的声音，平息了大家的低语，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那个方向，现在他们才注意到，这里竟然有一个人工的建筑——一座黄色的高塔，足足有百米高，塔的基座与周身全是坚硬的花岗岩，但没人看到上塔的台阶在哪，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端木岚就站在塔前，面带微笑，两边是两个精壮的下人，左边的下人手中拿一签瓶，右边的下人继续道：“这里有一百二十八只签，每人抽一只！”众人仍摸不着头脑，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听这些指令，因为到目前为此，没有什么困难，除了最开始杀一个人外，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他们最幸福c无忧无虑的时光。签抽完了，众人看着手中的竹签，除了一个数字外，再无任何其它内容，个个莫衷一是，渐渐安静下来，等待谜底揭晓的时刻。那个声音继续道：“竹签光面写有数字的站左边c背面写有数字的站右边。”待众人遵从完毕后，接着道：“每只签上都有一个数字以示区别。每天正午，在这高塔之下，分发食物。同时出示不同面上有数字的两只签，才能得到一天的份额，即是说，左队的人必须拿到右队人手中的签才能得到第二天的补给，不是自己的那支签会回收，听明白了吗？”都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一百二十八人，只有两个人c也许只有一个人，能活到两年后，因为食物不会自己长出来，多一张嘴就少一份食物，每人每天都必须杀死对方一人，才能有足够的食物支持到第二天。这是什么？游戏？屠杀？还是恶梦？解释完后，三人不再停留，端木岚左右手一挥，两人被他直接抛上了塔顶，自己更是轻松一越，像长了翅膀一样c稳稳地飞了上去，这是何等的臂力c何等的轻功！原来食物都在上面，而他们三人将在这上面待上两年，如果顺利的话，跟他们一起回去的，应该还有下面二个人，会是谁呢？ 天魔岛，一年两季，寒暑分明，晨昏温差大，多风而少雨，别说两年，就是两天也让人无法忍受。天公在此之为魔，人在此何尝不成魔？求生避死，天性常情。昨日还是兄弟c恋侣，今天就成了猎物c天敌。端木岚早已如老僧入定，对外界一切不闻不问，分配食物与调整规则全由两个下人处理。死了多少？活了多少？死了谁？谁活着？没有人会在乎。这里是天魔岛，天亦是魔c人亦成魔，天亦无情c人亦绝情。但人毕竟不是兽，人虽人人有兽性，但却不是人人有兽的狠劲。想做人的，最早死，不是死在别人手上，而是死在自己手里，因为太脆弱c太想保持人性。想活下去的，也死了，因为想活就有顾忌c就有犹豫c就有迟疑，而这里决不是容许顾忌c犹豫c迟疑的地方，死随即而至。发疯成魔c兽性大发的，也死了，因为没了人的灵智c算计c判断，野蛮带来的只能是更快的死c悲惨的死。谁活下来了？——黄小云！黄小云，从地洞里爬出来，肩膀上还挂着一副指甲突兀的人手，应该是他挖洞防身用的，洞里全是人的残骨碎肉。他脸色微红c表情漠然，嘴际渗着血。这时，突然一团东西向他冲来，带着歇斯底里地嘶吼，黄小云平静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结实而精准的拍在那人的眉心。这是他杀死的第二个人，也是这座岛上死去的第一百二十七个人。二年了，黄小云，没有去过塔边一次，没有吃过一吃人饭，也没参与一次与活人的死斗，但他却住了两年的地洞，吃了两年的人肉，喝了两年的人血。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活下来的原因，他是人，但可以忘记做人；他是兽，但仍然记得做人。端木岚给他的奖励不是一顿真正的人饭，而是带他上了高塔，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天魔岛的每一个角落。现在他像那天端木岚一样，高高地俯视着这片血土c腥土c魔土。端木岚没有说话，黄小云也没有说话，人的语言，此刻他们已经遗忘了，但黄小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 那时的端木雨已经十七岁了，这即是女人的花季c也是女人婚配的年龄。如果一个女人在这个时期不幸福，那真是一生的遗憾。端木家没有幸福这个词，当然也没有不幸这个词，端木家的人是一族奇怪的人，总是与时代不同步，与周遭不协调，但他们又是坚韧c敏锐c优美的代表，而这个代表的最完美体现就是端木雨。在端木家，很少有人见到她，即使见到，也不一定知道她就是端木雨，他们只知道，端木岚有个妹妹叫端木雨。但关于她的传说，虽不多c也绝不算少，其中就有她已经死了的传说；还有的说她得了麻风病，被隔离在一个秘密的所在；还有的说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是端木家的一个谎言；更有人说她早年失踪，被拐子卖到勾栏，很可能就在翠锦楼。但在端木家是没能敢这样谈论她的，因为端木岚，端木岚说她是女神，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坏话，或是不庄重的提起她，但他从来也没提谁是她妹妹，或是跟她出现在公众场合，但端木岚对此全无理会c全无解释，因为这是在端木家c而且这是端木家的家事，没有这个必要。谁说传闻就不可信？南平镇最大c最贵c最好的妓院——翠锦楼，就是端木雨的资产。但这不是来自于她的母亲，而是端木岚给她的。哥哥送妹妹一所妓院，妹妹欣然接受，这是典型的端木作风。那端木雨到底在翠锦楼哪里？现在翠锦楼的老板，明明就是秦福，一个老头子，难道是翠锦楼的头牌，花中魂——华玉娘？ 温柔之乡，欢愉之地，其实并不温柔c也不欢愉。华玉娘斜躺在软床上，手里攥着西洋来的高脚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微微一抛，整个人就躺了下去。酒杯却稳稳的落在了身边正服侍她的一个丫鬟手里，丫鬟放好酒杯，继续跪在床边，用心地为玉娘按腿。“小雨，你这是何苦呢？”：玉娘闭着眼，温柔道。显然她是对身边这个丫鬟说的，但她没有看她，丫鬟也没应声。玉娘接着道：“你比我年青，如果稍加打扮，姿色也不在我之下。”，她顿了顿又道：“你的眼睛，我看了都会着迷，应该我服侍你才对的。”玉娘呵呵笑出声道：“我知道你会武功，每次我丢杯子，就是不会碎，我其实没醉，我看到是你接住的。”说完又笑出了声，就像一个小孩子发现了另一个孩子的秘密，带着得意的笑。小雨没说话，但也有了一丝笑意。“你笑了，你承认了！”我知道你在笑，玉娘仍闭着眼道，女人的直觉是正确的，特别是美貌的女人，其直觉的精度犹如科学的精度，准确无误。玉娘继续道：“刚开始我心里真有点怕，担心你会不会杀我，我是连鸡都不敢杀的，看你杀鸡，拿刀的样子，跟杀人一样。”小雨这时突然问道：“现在不怕了？”玉娘道：“怕，怕你再为我杀人，我活够了，下次有人要杀我，你别管我，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小雨淡淡道：“除非我先死，你才能死。”玉娘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睛，看着小雨道：“为什么？我虽是这翠锦楼的头牌，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真的已经活够了，在这间屋子里，不，在这个世上，现在能让我高兴的，就只是这样和你说说话而已，可你还有大把的机会，还可以离开这里。”小雨停下手，也看着玉娘，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很像我的母亲，你也比她好c比她美，我不会让你死的。”玉娘急切道：“那我们离开这！”小雨没有回答，玉娘有所悟道：“我还有些积蓄，你都拿上，你先离开这里，我也不死了，我就在这里，想着你回来看我，我等着你！”说完自己苦笑道：“不过你最好早点来看我，晚了我就丑了。”说完眼泪已下。小雨用手拭了拭玉娘脸上的泪珠，稍带冷漠道：“你不能走，我也不想走，我就在这里服侍你，你对不对我好，我都会服侍你，你死了，我自去陪你，我若死了，你也别怪我。”玉娘听不懂c也听不明白，虽然美艳无双，风姿卓然，但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常的女人，而这个叫小雨的丫鬟，她姓端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 女人多，所以房间多；房间多，所有生意才好；生意好，所以女人更多，房间也就更多。翠锦楼到底有多少个房间？没人数过，如果真要数一数，恐怕也要花几天功夫。谁会把金钱及功夫花在数房间上，那不是白痴就是傻子，翠锦楼里没有白痴，也没有傻子，有的是痴情郎c有的是食人狼，有的是无家娘c有的是黑心肠，但这些无非是成斤的铜臭加成堆的酒肉，最终都将化为黄汤流进地沟。一座锦楼起，渠黑三千里。只要翠台在，家无客人来。这就是南平镇家喻户晓的极乐所在，但却也是无人知晓的阴谋所在。玉娘酒力发作，已经沉沉地睡去，端木雨打开了一扇暗门，走了进去。也不知挠了多少路c转了多少弯c进了多少门，终于停了下来。只见一排排竹笼坛罐，左右摆放了好几层，里面，死的有各种动物的心脏肝肠，活的有各种毒虫蛇蝎，但放在最明显处的是一套西洋的玻璃器具及解剖用具，这在当时，是十分罕有的东西，但在这翠锦楼的密室之中，竞然有一整套。除此之外，室中书籍典藏c经络人偶c血脉挂图，更是数不胜数，全而精c博而罕，已然是一个关于医术的试验室了。端木雨赤着全身，泡进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里，将自己整个浸泡没顶，足足二个时辰才出来，然后盘坐调息，又过了二个时辰，直到一种黑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从身上毛孔里流排出来，这才换上衣服，来到镜前。刀c锋利的刀c顺着脸的轮廓划了下去，没有血流出来，镜中的人才是自己，端木雨每次这个时候就会提醒自己，这才是自己的样子，那不是用丑陋来形容的，那是恐怖与扭曲，更是一段让人无法磨灭的记忆。这也是端木岚送给她的，就在二年前他去天魔岛的前一天，他奸污了她。哥哥玷污了自己的亲妹妹，从他口中说出的原因，竞是出于爱。玷污对他来说只是爱的仪式，爱的仪式远远伟大于爱的本身，是的，端木岚只爱她一人，端木岚在人间找不到比她妹妹更加完美的存在了，所以完美的东西，不能被俗世的东西所玷污，因此是他保护了她，是他让她变得完美，这就是爱的仪式，将完美变为神圣，所以他叫她“女神”。而将这翠锦楼也送给她，是因为天下最美的女人都在这里，而端木雨将是这天下凡俗之美的统治者，她理应接受她们的膜拜。也许妹妹理解哥哥的这种爱，所以她接受了翠锦楼，也许她还不能全部理解这份爱的深意，所以她毁了自己那张不可方物的脸，而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是最铁的c最冷的，所以玉娘在她眼里，有时像个玩物，有时又像个依靠，她不忍伤害她c又想伤害她，但最终她选择伤害自己。因为她是强者，她也姓端木。一张人皮又到了端木雨的脸上，这也不是小雨的脸，但一样是美的，不是因为这是张真正的人皮，也不是因为这张人皮的精美，而是因为那双眼睛，只要有这双眼睛在，即使是在丑陋的人皮也会变的完美，端木雨讨厌这双眼睛，但她还要利用它，因此它现在还不能被毁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 “我想你已经准备好了。”端木岚道。“准备？哼！不需要c也没有用。不是吗？”黄小云反问道。“你错了，很必要，无论何事c无论何时，越是准备周全，就一定越是有用。”端木岚缓缓道来，少有的耐性。黄小云夹起面前的一块五花肉，大口塞进嘴里，吃到一半，又沽了一口酒，那是上好的竹叶青，然后懒懒道：“也不知道，这肉还能吃多少c这酒还能喝多久，你难道就喜欢看着我吃肉c喝酒c嫖女人？”端木岚不以为然道：“喜欢，以前我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多，真是错的厉害。你就不同，你就三样——吃肉c喝酒c嫖女人，这很好，至少对的起你父母给你这身皮囊。”黄小云不答，自顾酒肉，端木岚继续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爱好，对你更适合，有了这个爱好，人生才是你自己的，也更加有趣，你想不想试试？”黄小云道：“你的话好像比以前多了许多，我比较喜欢以前的你。”端木岚听到并没有意外，只是拍了拍了手，下人们便把酒菜给撤了，这倒是让黄小云颇感意外，以前他从不这样不让人酒足饭饱的。端木岚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问道：“你是什么人？”黄小云还在纳罕之中，被此突如其来一问更是无言应对，只能敷衍道：“男人！”端木岚并不指望他的回答，紧接着道：“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被赋予了身份，才能成为男人c女人。你的身份是什么？没有！所以你还不是人c更不是男人。”黄小云火了，被人当面说不是人，这种侮辱总是让人不好受的，即使面前这个人带给他另一种生活，他总要反抗一下的，反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我就是我，姓端木c名岚的男人。”他没有停留，继续道：“而你只是你，黄小云什么都不是，而端木岚，却代表了很多。无论我是死了，还是活着，端木岚所代表的都将活下去，这就是身份。”黄小云有些懂了，火消了大半，问道：“杀手，是黄小云的身份？”端木岚标志性的微笑回来了，他从不怀疑自己找的人，这次还是没错。他换了幅口气道：“你资质固然很好，但也错过了学武的佳时，要在武学功夫上有所造诣，难！但做杀手，远比做武学高手困难的多。”黄小云不说话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端木岚最后道：“一般的杀手你做不了，但你可以做杀手中的杀手，这是你的天赋，别辜负了！” 三流的杀手，胆大而技疏；二流的杀手，艺高而欲重；一流的杀手，绝情而志浅；而杀手中的杀手，无形而有情。这是端木岚告诉黄小云的，说他可以成为杀手中的杀手，而他对于最高境界的“无形而有情”，似乎最是不以为然。他有形而且无情，他倒觉得做个二流杀手，也许更配杀手的身份。毕竟他对酒肉与女人的，非常的重。食c色都是欲。欲这个东西，人人有之c人人求之c但它有一个最大的不足，就是一旦满足，热情立刻消退，所欲之物，转瞬成为鄙弃之物。做个杀手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欲起去杀人，欲罢再去杀人。这样生活既充实，又不无聊，目前唯一的不足就是本事不行，也许会被别人杀，而不是去杀人。不过，他清楚的很，端木岚会帮他的，于是他也学起了端木岚的那种微笑，杀手的训练也就此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 这是哪里？并不重要，此刻何时？也不重要，是晴是阴？是云是雨？是冬是夏？统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男人正站在黄小云的面前，一个赤身的男人。黄小云也站在他的面前，一样赤身。这不是在照镜子，但却比照镜子还要清晰c真实c精确。每一块肌肉c每一寸皮肤c每一个起伏c每一次吐息，都是分毫不差，一模一样。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黄小云，那也许不是自己，而是对面的这个人。没有人这样观察过自己，也没有人这样抚摸着自己，更没有人这样感受着自己。黄小云最大的优势就是定力过人，此刻也有些把持不住，他感到一丝尴尬丝难堪。对方却没有，而且出手了，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梁上，接着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黄小云片刻人仰马翻地被打倒在地。对方没有停止的意思，双手中多了一对短刀。黄小云，慌了c急了c乱了，连爬带滚拼命闪躲，但一刀c两刀c三刀，刀刀划入自己的身体，血流不止c血迹遍地。黄小云这次感到，自己绝逃脱不了，反正已经活够，就这么死了吧，死在另一个黄小云手里也不错，只是赤身的死有点可怜了，于是拼死飞出一脚，“咔！”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清晰传来，黄小云“啊“一声，惨呼再次倒地，没等他片刻喘息，此刻又是一刀朝他双眼扫来，黄小云本能的用手一档，“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黄小云的右手被从中切开，似断似连，他再也爬不起来了。黄小云放弃了抵抗c也放弃了逃跑，因为无处可逃c也无力可逃，他尽力了，只有等死一个人如果到了等死的地步，做出等死的姿势，是不是人类最后一种保命的手段？用彻底地绝望表示妥协与臣服，来唤起强者的怜悯，以求饶命？这招果然有用，攻击停止了，那个黄小云就这么离去了，端木岚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微笑道：”看来你真没准备好！”随手又按了按黄小云身上的伤口，黄小云又一阵阵痛呼不已，端木岚继续道：“记住这些伤，好好看看自己，一个对自己身体都不了解的人，又怎能了解别人的身体？又如何杀人呢？” 转眼八年，现在的黄小云，不但眼准，而且手稳；不但心静，而且意沉。而且每个月他都要砍下七八个人的脑袋，然后就会去翠锦楼住上几宿。他现在的身份？——南平府衙的刽子手。公开地杀人c恣意地弄人c自由地做人，黄小云快活地做着自己。没人知道他已经是一个杀手个可怕的杀手个已经杀了三十几个名人c猛人c狠人的杀手。黄小云以前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三件事——吃酒c女人c杀人，曾经也是他最喜欢干的三件事，而现在更是他最了解的三件事。除了酒，特别对于人的身体，就象庖丁对牛的了解一样，无论是男人的c女人的c老人的c小孩的，他可以从皮看到肉c从肉看到骨头c从骨头看到气脉。哪个地方能让男人最疼痛c哪个地方能让女人最受用，哪个地方有残疾，哪个地方有隐痛，他都一清二楚c了如指掌。所以自从他作了刽子手，别的刽子手就丢掉了饭碗，因为他砍人脑袋c血不乱溅c脑不乱飞c刀不会钝c首可再连。不但衙门的人喜欢c就是死者的家人也喜欢，头掉了也有尊严，是黄小云让砍头成了艺术，而不是行刑，这才有了震慑人心的仪式感。所以每当有人被砍头时，刑场就成了比翠锦楼更热闹的地方，人们不是去看谁的头要掉，而是去看，由谁去砍头。黄小云就这样成了英雄c成了偶像，那“刷”的一刀，成了他的招牌，就像划过天际的闪电，远看绝美，近则人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 华玉娘倒在黄小云的怀里，嘤嘤道：“你又杀人了，为什么你总是杀了人，才来找我呢？”黄小云不答，一紧玉娘的腰，玉娘就笑出了声。这时黄小云戏道：“你就只会这句，你是知道我爱听，所以才总说的吧。”玉娘抿了抿杯中酒，将半杯残酒推给黄小云，黄小云看着杯壁上那残印着的一抹红色新月，笑着将酒饮尽，斟满后，也只喝一半，又还给了玉娘。玉娘不接，娇声道：“谁喝你的残酒！”黄小云也不强人，仍笑着将另一半一饮而尽。华玉娘接着道：“别人都说你是英雄，做刽子手也会成英雄吗？”黄小云放下酒杯，摸挲着玉娘修长而富有弹性的腿，有一答没一答地道：“我敢说，整个翠锦楼再没有第二条比这更美的腿，你信不信？”华玉娘虽久历风尘，此时也不觉脸颊微臊，娇羞道：“我都可以做你姐姐了。”故作赌气，想要收腿，从他身上下来，可谁还能从黄小云的手上溜走？“咿呀！”一声，玉娘又倒进了那结实的胸怀里，眼泪直在眶里打转，黄小云，视而不见一口强吻到玉娘的颈侧，然后至耳际c到脸颊c最后从额到眼c再到嘴，从下至上，沿着经，顺着脉，弄得玉娘兰息急促c香汗粘稠。可那泪水一直未落，最后终化为怨笑。风月之所c之欢，也有人间大乐乎？在黄小云那里是有的，在华玉娘那里也是有的，在一个妓女那里是有的，在一个杀手那里同样是有的。“我要走了。”黄小云声音平稳。“已经四更了，今天就”玉娘没有再说下去，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左右的，虽然她爱他，关心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但他的事c他的话，没人可以改变。 翠云峰下，绿水湖边，端木岚白衣胜雪，静坐筝前。指虽未动c弦音渐起，曲色舒缓c音调低惆。端木岚指尖似有真气溢出，额头上，汗已出了一片。“啪！”的一声，弦断了，端木岚睁开了眼，自叹摇头。“知道你会来。“端木岚似乎是在自语，眼睛只是盯着那根断弦。“知道你会在。”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端木岚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脸上虽然没有平常那种微笑，但却明显更含深情。端木岚道：“你从小就爱穿红，今天红的更加好看。”端木雨道：“你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如此打扮，只不过你那曲“问心”，还是没能达到那人“问剑”的境界。”端木岚绝不会介意这个人对他的挖苦，他诚恳道：“是的，否则我也不会年年来这里祭拜他了。”端木岚说完，起身，一柄长剑，如有灵性般，出鞘，飞入他的手中。“你还记得这柄剑吗？”端木岚问道“记得，这是我送你的。”“我虽有名剑无数，但我还是最喜欢这柄。”“可你从不用剑，这柄也只不过比普通剑沉了些，并不是名剑。”“我不用剑，只是对逝者表达敬意，并不代表我不会。”端木岚看着她的脸继续道：”就像，你没了原来那张脸，但并不代表你不再美丽，反而让你拥有更多张漂亮的脸。不是吗？”端木雨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转问道：“你为什么派人杀她？”端木岚当然不会感到奇怪，但还是对端木雨的这一质问表现出一点诧异，道：“她是谁？难道你真喜欢她？”端木雨绝望了，当她听到这句反问，立刻就明白了，她只能喜欢他一人，而她喜欢的都会被他毁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黄小云离开南平镇，一路向北，日夜兼程，风餐露宿，七日后，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棋城。十年授业c杀十个人，这是第七个端木岚要杀的人。黄小云一进城，就直奔青楼。他无论到哪，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他最想去的地方。他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青楼。幸运的是，无论哪个城c哪个镇，唯一不能缺的就是青楼。但这次有点不同，他进了青楼，地字二号房，只要了一壶茶c三柱香，但却给了足足一锭金子，还特意订了三天的房，要了三天的酒菜，请老鸨子好生准备，但今天却不能打扰他休息。老鸨自然喜不自胜，认钱不认人，满满地答应不提。不一会，隔壁的地字一号，也进来了客人，奇怪的是，进来一会就走了，黄小云笑了笑，喝了口茶，点然一柱香，静坐调息起来。一柱香，二柱香，三柱香，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佝偻的老头，也许是抬头看人太困难，老头低着头向着黄小云的方向，拱了拱手道：“不知公子找我家先生欲画何物？”黄小云不客气道：“当然是画人，石不语如今然道还画别的不成？”老头道：“我家先生自然是以画人见长，但所画皆是女子，从未画过男人，我观公子气度，非赏玩文墨字画之流，不知是否有其它见教。”黄小云心不耐烦，抛出一个钱袋，稳稳地落在老人面前，道：“钱不会少，规矩我也照办了，况且，我长的像男人，心却是女人，最爱字画。我千里迢迢c慕名而来，还望你家先生按章办事，别坏了自家名声。”老头拾起那钱袋，掂了掂道：“公子快人快语，出手豪爽，只是老朽想多问一句，这规矩，公子是从何人哪里得知的？”黄小云，刷地站起来，还故意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道：”有钱自然什么都能知道，这个道理还用我说？快去回你家主人吧，如果画的满意，我还有重酬。”老头看此架式，无语作罢，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店小二就送来一封信，黄小云拆开一看，仍是一绣帕，上有诗云：“魂游九霄外，归期谁可知？故园来佳信，里巷闲谈之。”黄小云心想：“藏头四字分明为‘魂归故里’，难道是说石不语已经死了不成？”黄小云问道：“是何人送信？”小二摇头道：“今早开门，从门缝里掉下的。”黄小云再看看信封，果然上面写着“地字二号”四个字，落款：宋。退避了小二，黄小云心中不快，刚想出门去寻昨日那个老头，不想老头就出现了，身边还多了一个女子。老头仍是佝偻着腰，低耷着头，见过礼后道：“公子这是要走？”黄小云突然笑道：“宋老丈，这位是？”老头心中虽是一惊，仍毫无声色地反问道：“这不就是公子要找的人吗？”黄小云，听罢也是一愣。但见此女子，亭亭而立，眉宇之间似有三分英气，虽眼角已有鱼纹，仍妩媚不减，气度更是自信从容，绝非寻常女子可比。黄小云，喜欢女人，更喜欢看女人，眼前有这么个大美女，老毛病就容易犯，但他更是聪明人，所以决不会犯错。黄小云示意二人入座，女人坐下了，但老头却没坐，他只是站在门边，自居下人位c却又不离开，这些都看在黄小云眼里。黄小云道：“莫非您就是石不语？石先生？”女子道：“叫我石先生便是。”门旁的老头补充道：“这位便是石不语，石先生。”黄小云笑道：“很好c很好！”然后看了看老头，又道：“不知是否现在就开始作画呢？”老头道：“可以。”然后，从背上包裹里取出画具支好，并三根香来，又交给小二一个茶包，吩咐以此泡一壶茶来，最后点燃第一支香，道：“先生可以做画了。”，并退回门旁，不再打扰。黄小云静等他一切停当之后，对着石先生道：“先生要我如何摆布？”石先生道：“只需喝一口茶，然后安静坐着便是，三柱香后，画便成了。此茶仍龙须茶，最具安神宁息之效；此香仍龙涎香，最具静心镇气之功。”黄小云点头道：“原来如此，甚好c甚好！”，一连喝了三杯道了声“有劳了！”便端坐侍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 第一柱香尽了，第二柱香燃了。石先生的画，已经完成了大半，只是他没画面部，而其它部分，也与端坐的黄小云不太相同，他画的黄小云竟然是躺着的。第二柱香燃的更快，第三柱香紧接了上去，刚燃到一半，黄小云就从椅子上摊倒至地，对黄小云来说可谓突然，但对面前的这两个人来，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老头似乎压抑了很久，现在他终于松了口气，背也不驼了c腰也不偻了c头自然是抬起来了。原来老头并不太老，现在他看都没看倒在地上的黄小云一眼，而是走到画前，一脸嘚瑟，夹带品评的口吻道：“先生画工还是那么精细，可惜，能欣赏石先生给自己画过像的人，都不是活人。”老头再看看倒在地上的黄小云，一脸鄙夷，转过头来又笑问，一直坐着未动的石先生道：“石先生这个称呼，实在叫屈了夫人，夫人之才，实不在我之下。夫人平生只以死人作画，与在下专为美人作画，可谓画界双绝c江湖齐名呀！”石先生只是冷冷一笑，老头接着道：“夫人大作尚未完成，这最重要部分之灵感，在下这就去料理了他，等画成之后，石不语再为夫人作上一幅，如何？”说完，呵呵直笑，转身便走向黄小云。刚向地上的黄小云探下身子，准备动手结果黄小云时，嘴角却感到一丝甜味，然后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这刀太快c刺的太猛c太深，直穿心脏，导致血涌反冲入口，那一丝甜味正是自己最新鲜的血的味道，可惜，他品不出来。黄小云跳了起了，精神全无萎靡之态，他又喝了一杯茶，对着一脸惊讶的石先生笑道：“这茶真是不错，不过不是他那要的那壶，他要是自己也先喝一杯就不会这样了。”“你你是怎么换的？”石先生不禁问道，随后又自问自答道“原来是店小二。”黄小云没回答，他也在看那幅无脸的画，道：“先生，还是把这画完成了再说吧，现在正有现存的。”然后走了出去，手里再次拿出锦帕又看了看：“魂归故里，宋，呵呵，送魂，归故里！” 1一等将军一陆名臣 2苦离道人一古渊 3秋老虎一裴天寿 4段三刀一何大海 5蛾皇一柳生如花 6富家翁一郝云雷 7石不语一宋坤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单子？一串惹自己讨厌的人名？一个想要杀人的清单？人活着，就免不了为有限的资源争夺，为生存搏命，因此基本上，人人都有敌人c人人都有仇人，人人都想杀人。端木岚的这个单子，其实开的很随意，十年十人，只不过是凑数而说，他并不在意。这些人，也并非他的敌人c仇人，但不是人人都只杀敌人c仇人，有时也杀朋友c路人c甚至亲人。端木岚要杀他们，只是因为他觉得该杀，有的根本素未谋面，但只要他想到了他们，死神就会找上他们。但这并不是说，端木岚就没有敌人c仇人，正相反，他有，而且是大敌c深仇。志不远c等于无志；图者小，不如不图。端木家的家族信条c性情遗传，就是图远谋大，历来自持天赋异禀，必然曲高和寡c沦落乖张另类。与其说端木岚有仇人，不如说这个仇人就是这个世界c或者就是他自己。心欲究尽于极大c势必内陷于致小，一个人与世界为敌，不就是与自己为敌吗？杀了自己的母亲c奸污了自己的妹妹，现在他在这个清单上又写下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花中魂——华玉娘。一股残酷c无耐c迷茫的情绪，最终化为一丝微笑浮现在，端木白那张煞白的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 华玉娘更火了，不得不火。如果一个人被公开的追求，无论此人是美或是丑，都一定会火的，而如果一个人被公开的追杀，而且她又是一个人见人爱c无人不晓的美人，那怎么可能不更加的火呢？江湖中不能没有杀手，但同样也不能没有美人。这次的任务已经不再是秘密了，消息是如何走漏的？被谁走漏的？没人搞的明白，也没人想搞明白，因为根本就不需要搞明白。消息本身的震撼已经远远胜过制造这则消息背后的阴谋或是动机，也许达到这种效果本身，才正是制造者的初衷。有人雇杀手，杀华玉娘这件事一传出，就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南平镇，甚至更远的其它镇县，也都听说了此事。一潭死水的江湖，因为这则消息，有了生机。江湖盛事c大事c往事，就此有了新的素材，虽然一切让人提神的，仍是最古老c也是最吸引人的元素——杀手与美人。为什么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为什么要杀一个与世无争的佳人？又是谁会干这样的勾当？谁又会是哪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所有这些让人们百般猜疑c千般玩味，更有一些热血c正义之士，主动站了出来要保护华玉娘，一时间，翠锦楼从青楼，变成了茶楼，从花楼变成了客店。其中有一位从关外特意赶来的壮士，姓王c名货的，一到翠锦楼就值守在华玉娘花房之前，日夜不离一刻，坐卧不远一丈。他甚至没见过玉娘一面，只凭华玉娘这三个字，就心甘情愿为其做牛当马c伺候护卫。没多久，翠锦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不是没钱收，而是收了钱也乐不起来了，往日夜夜笙歌c酒池肉林，现存全是江湖人士，日夜轮守c风声鹤唳，搞得玉娘也哭笑不得c喜也不是c愁也不是。已经大半个月了，杀手还没出现，江湖人士越等越焦急c越等越愤怒，无奈集体放出话来：背后无端杀女人，宵小无耻庸能之辈，大丈夫行杀绝之事，更当光明坦荡。三日后午时，会友于翠锦楼前，胜吾群豪者，悉听尊便。当玉娘听完此论后，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幸有小雨在身边搀扶，软坐在床上，愁苦不堪，泪水也不知流了多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 三天，对那帮急不可待的江湖客来说，实在是太长了，他们根本心里就是想说：“现在c马上给我们滚出来送死”可面子也不能不顾及，所以给了个三天。其实这打抱不平的事，本都是借此为自己做面子c博名声，真正觉得此女不该杀，或是为正义代言者，几乎没了，这也就是玉娘哭的原由。当然，除了那个王货，也许他才是唯一一个出于公义而出手相援的人，此刻他正站在那一大帮子所谓群豪众杰的最前头，他那高大c结实的身躯，就像一座铁塔立在浪尖，让原本散乱c虚伪c各怀用心的私利江湖客们，有了一个雄伟的靠山与光鲜的脸面，也让这次行动，显得众志成城而又正义凛然。黄小云出现了，就在三天后。在此之前的翠锦楼无异于是非地，楼前门可罗雀，行人更是退避三舍，或绕行c或远观，就等谁有这个胆子趟雷了。黄小云是杀手，而且是心狠手辣的杀手；黄小云也是刽子手，而且是刀法娴熟的刽子手，但他决不是个没有感觉c没有理智c任人摆布的傀儡。他对端木岚的指令c很少有违背的，他知道端木岚行事出格c作风乖张c想法奇特，但对他，还是心怀感激的，有时也很佩服c欣赏的，更多时是感觉他这个人即有趣c又不肤浅，比其他一些人，更值得交往。可要他去杀华玉娘，他有点想不明白，而且也感觉不到丝毫有趣，但他还是去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并穿上了那件砍人头时穿的长红袍子，手里拿着那把砍人头时的大刀，就这么一人一刀步一步的走去了。“是他c是他c怎么是他呢”，群豪们惊奇了c众人们诧异了，连妇孺小孩子们都围观了上了，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个人，是他们镇的刽子手英雄，难道他就是那个可恶的杀手？难道他要杀死自己喜欢的女人？“呸！没良心的东西，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人群躁动了，不知不觉中，黄小云十步之外的空间，已经众人占据，并形成了个圈，将他围在了中间。接下来，这将会是怎样的打斗c怎样的搏杀c又是如何的结局呢？人人心中都有一个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紧张c期待c幸灾乐祸c兴奋之情，皆溢于言表。还是那群人，那群曾经看他砍人头的人，而今天，同样是这群人，以同样的眼睛，看别人砍他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 “你说的是真的吗？”玉娘用哭干的眼看着身边的小雨，问道。“是的。”，小雨回答的很清晰c也很确切，对玉娘她一贯如此，这曾让优柔的玉娘很是放心，可如今带来的只有绝望。“端木岚，我听说过这个名字，虽没见过，但也知道他是了不得的人物。在这个镇上，听别人说的最多的c最玄的就是他”话到一半，眼泪又下来了，哽咽接着道：“他也没见过我，可为何要杀我？我，我只能等着他来杀吗？我”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我就是她的妹妹。”，小雨并没有让这种打击减少，反而将心中的秘密在此时说了出来，她轻轻地给玉娘拭泪，温柔无比，可玉娘几乎要被吓死，连抽噎都被惊停了，只是用恐惧c疑惑c不解的目光看着身边，这个服侍了自己这么久，已经将她作为自己最可靠c最信赖c最依恋的人。看着楚楚可怜的玉娘，小雨还是简单地安慰了一句道：“别怕，我会帮你的。”然后，她又突然带着点好奇问道：“如果我的死可以救你，你愿意吗？”这几天对玉娘这么个柔弱女子来说，本已经是蹂躏摧残了，此刻早已憔悴不堪，人似乎也衰老了很多。三十出头的女人，本是最具女性成熟之美c优雅之态c风华之茂的年龄，可这些在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身上，几乎完全找不到。人们常在绝望之后，便是觉悟，何况玉娘久在风尘，觉悟的准备与死的念头，本就比寻常人早些c强烈些，此时已经再无念想，活着纯属多余，毫无必要，心已死的她，攒出点力气道：“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你能活就活，我，我该死就死”，她停了一会又道：“我以前很怕死的，也许不用他来杀我，现在我就可以这样静静地躺着死去，就像睡着一样，一点也不可怕。”小雨对玉娘的这番回答，不知是何兹味，欣慰？失望？也许都不是c也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小雨整了整玉娘的被子，塞了一粒药丸到玉娘嘴里，轻声道：“含着它好好睡一觉，我说过的，不会让你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 “站住！”王货首先发话了。黄小云，没有停，他认准的事，自然无人可以让他停下了，除非他死。一只巨臂横了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黄小云停下脚步，看着王货道：“为何拦我？”，眼中没有杀气，也没有怒气，只是平静到让人不舒服。“你就是那个要杀玉娘的人？”王货虽然不认识黄小云，黄小云今天这个打扮也着实让人起疑，但他感觉不到杀气，不得不谨慎地再问了一句。“无可奉告！”黄小云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帮江湖众人，个个是小人得志c蠢蠢欲试的丑态，冷冷继续道：“你不错，我不想杀你，快让开吧。”此话一出，就像炸了锅，后头那帮子人一下你一句c我一句的子七嘴八舌，闹将起来。“想不到，你平时除了砍人头的本事外，还兼做杀女人的勾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平镇以前就没就见过你”“看你的刀法就点少林的底子，是不是少林派来的？”当场又有人抢白道：“一派胡言，怎么可能是少林，我看明明就有你们金刀门的渊源。”“不对，此人说不定就是漠北双刀的徒弟。”“也许江夏钟家的惨案就是此人的手笔”“不会吧，你是说他是一串玉的杀手？听说这一串玉的功夫可不在端木岚之下啊！”“什么一串玉c端木岚，都不是好东西，有什么可怕的，没出息！”“你说谁没出息”真是热闹非常，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典故c江湖恩仇事，让他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消遣，但却没一个人敢，或是没有一人个愿意挑这个头。王货没有受这些饶舌归们的影响，他一直在观察这个黄小云，然后，他退后一步让开了。黄小云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走进了翠锦楼，因为没有人再出来拦住，反而让的很快，他们谁都不是傻子，与其说是黄小云的镇定让他们感到没有必胜的把握，倒不如说是他迷一样的身份，让人不敢冒险。只有王货明白，此人武功的可怕，他的手心全是盗汗，那退一步而不倒的艰难又有谁知道？如果此人真是那个要杀玉娘的人，那么今天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阻止的了，但王货确实感受不到他的杀气，即使在被逼退那一步的时候，他仍然什么也感觉不到，最后黄小云给他的那个点头，又是那么真诚。但愿他不是那个人，他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吧！王货这就样带着怀疑与期盼，默默地走了，如同他毫无预兆的来，身后只留下是那团模糊的人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 黄小云进了来。以往他来，翠锦楼里无论是老鸨子，还是姑娘c下人们都无不簇拥相迎，是热情的不得了，而今天，他们仿佛是见了厉鬼c阎罗王，一个个避的远远的，有的心中想到以前，竟与此人走的那么近，心中禁不住余悸翻涌c汗毛乍起。黄小云自然没必要理会这些，因为他看得很透c想得更开。他熟悉地上了楼路毫无阻碍，人群纷纷避让，这让他心里不是感到高兴，反而有一种悲凉之触。“人皆如此c人皆如此c人皆如此啊”黄小云心里，如此反复念道，此刻他忽然感觉，他应该交王货这个朋友，至少他身上还有些人的影子。然后，他又想到了端木岚，他身上虽有太多的刺，但却有比常人更接近人性的东西——人性的高贵，只是深到无人可以触及。到华玉娘房间的这段路，黄小云走过不下百次，即便是喝的大醉，他爬也不过片刻，而此时，他走的无比的慢，慢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迷了路，或是失去了常人的意识。人群又开始骚动，有的窃窃私语起来。黄小云确实是失去了部分意识，或是在神游太虚，这自然是因为他分了心，更是因为他中了毒。这是一种只会影响高手的奇毒，名唤“冥虚幽兰”，除了端木雨，没人会释放此毒，因为这是她的秘制，就连他的哥哥端木岚也不知制法，但这个名字他告诉过黄小云，说有机会也许会碰到。黄小云终于还是走进来了，表情虽有些木愣，但看起来还算自然，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玉娘及坐在榻边的小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 黄小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将刀往桌上一放，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而尽，然后出声道：“你就是小雨吧，这一桌子酒菜怕也是你做的，这翠锦楼所有厨子的手艺我都尝过，可不是这个味道”。小雨道：“好吃吗？”黄小云道：“不错，比他们做的好吃，怪不得玉娘老是夸你。”小雨冷笑，道：“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吃饭的？”黄小云不急不忙，反问道：“我来杀人，你却不跑，我来吃饭，你却做好了，难道你是我的同伙？我对你可不怎么熟哦！”小雨更加轻蔑，也不看他，自叹道：“男人，不是油嘴滑舌，就是自大自私，果然还是死在自己手里干净！”说完，刷地起身，就向外走。黄小云也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叫问道：“玉娘已经死了？”小雨也做出一丝不慌不忙的样子，道：“一个她这样的女人，几天不吃不喝，担惊受怕，自然是会死的，你既然杀不成，但却可以埋了她，也不枉你白来一趟。”说完还福了一福，退了出去。黄小云探了探玉娘的鼻息，又把了下腕脉，确是死了的迹象，然后他坐了下来，就坐在刚才小雨坐过的位置，看着躺着的玉娘。半月前，这还是一个即有风韵，又有风情的鲜活女人，现在却是这般境遇，皮肤暗淡粗糙c胸陷颧耸c唇枯面黄，死象具现，生气全无，哎，又何必要杀这样一个人呢？黄小云自顾摇头，惋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黄小云对已无生息的玉娘说道，然后，将她按睡势好生包裹c扛起，又一步一步走出了翠锦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 四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别墅近前，黄小云下了车，抱着玉娘走了进去。别墅里比外面还是热闹些，看上去，竞是个做生意的所在。但这里跟一般的生意场所又有所不同，即有点像酒楼，又有点像澡堂，且人人面目狰狞，看似戴着面具，又似天生如此吓人模样。宅子很大，房间众多，且全都笼罩在浓淡不一的迷雾之中，腥药味，若有似无。各式灯烛大燃高点，烟雾杂合，灯光闪耀，近乎仙境c又似鬼域。别墅外，一双俊眼，看了看门楣上的那块长了绿毛的破匾——翰林食苑，旋即又消失在夜色之中。一个上身似屠夫c下身似少妇的男子走了过来，带着张似笑非笑c似哭非哭c扭曲变形的脸，对黄小云道：“客官可是要吃阴阳宴？”黄小云点了点头。男子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招呼道：“请顺我来。”这是一间用寒冰做成的屋子，室内有一个大池子，里面有沸水翻滚，并有白气上升，不时冒泡出响。男子让黄小云，将玉娘放在冰塌之上，从面到脉，仔细察看了一番问道：“此女子，似乎刚去不久吧？”黄小云点头。男子又道：“但似乎”男子欲言又止。黄小云不耐道：“拿不定，就叫你们徐翰林来，就说黄小云找他，快去！”男子忙不迭道：“小人确实有些拿不准，这就去叫徐翰林来，请稍待片刻。”说完c匆匆去了。不一会就听到一阵雷喝：“好你个黄小云，老子不找你，你还真找上门了来，在哪里，还不快给我出来！”黄小云似没听见，只是静坐不语，对眼前这个外形精瘦，气息如雷的店老板，似乎全不在意，等徐翰林住了口，变为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及玉娘时，他才开口道：“骂够了，也看够了吗？”徐翰林才严肃道：“你好像中毒了！？”黄小云“嗤！”了一声道：“她呢？”徐翰林吸了一口长气道：“她还没死呢，阴阳宴恐怕是吃不成了”黄小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徐翰林似乎想要捉弄他，一口接道：“好不了！人虽没死，精气已散，同死无异，阴阳宴是一定吃的成的”黄小云眼中射出光来，徐翰林像是被电击到，不禁打了个寒战道：“怎么？又想跟我动手？”黄小云一脸不屑，手指一弹，徐翰林如临大敌，反应却也迅速c精准，不失为一个高手，一把就将射出之物夹在二指之间，覆手一看，脱口惊呼：“天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 “现在能不能活？”黄小云问道。“当然可以活！”徐翰林瞟了一眼黄小云，接着道：“有了这个，总算可以安心了。”边说边用微抖的手，反复查看那块木牌，似有三分担心c又三分激动c再三分狂喜，眼中竟有泪闪，可见人对自己生命的的珍惜是多么强烈。黄小云也许就是太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了，对如此惜命的表演，实在是不能多耐，烦道：“我是问她！”徐翰林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情绪失控了，将木牌好生收入怀里，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道：“哎！七天，最多十天，不可能再久了。”“去做吧！”黄小云看了看玉娘，稍停了一会，给出了三个字的简单指示，后又冷冷地补了一句道：“十天内，我要她活的比十年前还有精神，如果办不到，即使你到了天安斋，我也要你活不成。”黄小云就这么坐守在玉娘旁边，虽然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徐翰林多少有一丝不快，但仍面带喜色的离开了。片刻，徐翰林就回来了，走到玉娘跟前，用极娴熟的手法，将人身上的三死穴c四十八大奇穴，三百六十一处经穴，一一刺入银针，银针入穴之顺序c之深浅c之快慢，又各不相同，且针针之上皆涂有药剂，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刺穴完成。然后又将其浸泡入药池之中，内炎而外寒，每过一个时辰，又用内力引气导息，每次减取部分银针，如此反复反复，直至第三日正午，放将全身银针竟除，大功告成。徐翰林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三天里，他精力消耗甚巨，虚弱无比，有气无力地对黄小云道：“再稍静个把时辰，就会转醒，我以让人为你们准备了阴阳宴，此宴有助她恢复精神，我就不再陪你们了。”说完拱了拱手，就此消失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 华玉娘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黄小云。“你这样看我多久了？”玉娘浅笑，带着慵懒问道。黄小云的表情跟以往毫无二致，哼了一声道：“没多久，但也不短。”“那你可以再看久点，反正我也看不坏。”玉娘微微侧了下身子，一支粉臂轻轻一抬，做欲起身状，显然她并非真的想起来。黄小云自然是最解风情的，他帮玉娘坐起，自己正好摸到床沿坐下，还没坐定，玉娘的一只腿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说，你把我拐到哪儿了？”玉娘用手向四围打了个圈，脸上挂着甜蜜的笑。黄小云也不跟着笑，当然也不是板着脸，他平时的表情，基本上就是无表情，而对女人时的表情，常常又是乱表情，但对华玉娘的表情，他总想表现的像个男人，虽然他已经很男人了，这样反而弄巧成拙，所以此时他的表情，就是非常的不像个男人，做作如孩童。黄小云压低声音道：“这不是哪里，只是个吃饭的地方，而且我还没开始拐你。”“是吗？怎么我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同？似乎有点憔悴”玉娘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你不记得有人要杀你了吗？怎么不关心下自己？”黄小云硬起声音道。“看到你，杀手应该不会来了，你不就是刽子手吗？我想杀手应该怕刽子手的吧。”说完还笑出了声，全不像几天前的那个华玉娘了。黄小云准备起身，玉娘却不饶他，用脚抵住了他的下颚，黄小云一下就被勾了回来。“想去哪？，这么快就看够了吗？”玉娘媚眼挑睁c声似蜜饯。“我饿了，先陪我去喝一杯，然后我不但要看你个够，今天你那支不老实的腿脚，也要收拾的老老实实的！”黄小云一把将玉娘拽起。玉娘毫无抵抗地顺势倒在黄小云的怀里，莺莺道：“我就知道会死在你的手里，你可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 翰林食苑最好的房间——离魂。玉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间。房间三面是墙，一面镂空临崖，崖上有活水引入，室中一个环形池子，池子中间所围之地，即是房间的主要区域，铺有四张方形蔺草席居，席上置一张矮方漆几，两张软圆棉垫，分放几之两侧，四周除一棵嵌入室壁c由地底直穿入天的高树外，再无其它任何家具c摆设。为何要建这样的房子？干脆直接在露天岂不更好？玉娘不解，她看了看池子，见里面有鱼色彩斑驳，便道：“我只见过有颜色的金鱼，这些鱼比之更大，色彩更是鲜艳，不知叫什么鱼？”黄小云带其越过池子，坐了下来道：“叫锦鲤，据说来自扶桑国。”玉娘似听非听的点了点头，再看看面前几上，除了一碗清汤之外，再无他物，又不解问道：“这呢？就是你特意带我来吃的？”黄小云犹豫了一下，道：“鲤鱼汤。”“那我不喝了。”玉娘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我给你讲个故事，”黄小云准备接着讲下去时，被玉娘打断道：“你的故事？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故事。”玉娘用少女般朦胧地眼神看着他，一滴鲜血却在她不觉中滴了下来。黄小云，神色不变地用手替玉娘拭干血迹，继续道：“是这碗汤的故事。”“据说，以前有个纨绔少年，虽生在诗书门第c勤勉之乡，却不思进取c自甘堕落。家中父母，屡教不改，不得以将其赶出家门。少年离家之后，颠沛流离c饱尝人间疾苦c看惯世间不公，幡然悔悟，学成翰林，荣归故里。但家中双慈，皆已垂垂老矣，不到半年，六旬的父亲撒手人寰，母亲自此，心随夫死，不再过问家中事，封闭自苦。少年心中不忍，又恨当初自己顽劣，决心为母求健心长生之法，访遍大川名医c看遍医术药典无数，最后远渡扶桑，探究忍术奥法，终无果而返。回家时母亲早已离世，只留给了他一断白发。少年也已不再少年，虽未求得长生之法，却也不是一无所获，特别是在对扶桑忍术的探究上，掌握了药物激发人体潜能的方法，甚至可以达到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的地步。不过，逆天违命之举终归不能持久，此法只能行一时，且行此之人，必将在数日之后，因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黄小云不再言语，他看着崖外之景，华玉娘端起那碗汤，大口地喝了下去，最后一口，呛了出来，黄小云再看玉娘，只见她趴在几上c身体随着抽噎之声，微微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 江湖虽少不了女人，但江湖却一直属于男人。汇入江湖的不仅仅是泪，更是血。让女人流泪，让男人流血，这就是江湖的规则。黄小云，感激端木岚，因为他让自己不再流泪，使自己成为一个流血的男人，只有流血的男人，才配在江湖上行走，才是江湖中的男人。虽然让女人流泪，同样为江湖男人所不齿，但黄小云还是天然地，反感女人的眼泪，即便是美女在面对死亡时的眼泪。他认为哭，是种软弱的表现，而且还会传染，黄小云害怕那天自己也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变得软弱，那样他就会失去做江湖男人的资格。所以当玉娘哭出来时，黄小云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改变！做女人，在他看来就只有两种出路：第一种，投身江湖，就必须改掉女人天性软弱的一面，变得跟男人一样，只流血c不流泪。第二种，离开江湖，成为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妇人，即使流泪，也没人在意的那种。命运让玉娘生来就具有不凡的容貌，干的又是最占惹江湖的勾当，自然成了江湖中人，但天性软弱，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这和黄小云很像，他以前就是生活的附庸，虽流落江湖却只是江湖中垫底的沙土，端木岚改变了他，这次又因端木岚而起，所以他决定去改变华玉娘，哪怕时间可能不够，但他希望，玉娘能做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去死，而不是一个被别人操控生死c无力反抗而死的附庸。“我就是要杀你的那个人。”黄小云大声道。玉娘果然抬起了头，茫然无错的看着他，绝望在她脸上变得更加深浓。黄小云没有一丝怜悯，继续道：“你其实早就该死了，但还不配死在我的手上，现在也不配，因此你休想就这么轻易的死掉。”玉娘由哭变怨，嘶竭道：“我该死，又不配死，你要杀我，又不让我死，我，我一弱女子，只愿命苦，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你又为什么不放过我？”黄小云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道：“因为我要让你做回自己，只有做回自己，才能做我的女人，而我的女人，生死不由他人，活着要有自我c赴死也能自落。”玉娘自怜道：“我做不了你的女人，如果你不愿杀我，就送我回去吧！”“啪！”的一声，黄小云直接给了玉娘一记耳光，然后什么也不说，拉着玉娘出了翰林食苑，俩人一骑，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绝尘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 没有了华玉娘的翠锦楼，一样还是翠锦楼，就像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你我，而不成为一个世界一样，没有谁是真正唯一而不可缺少的，也没能谁对谁是真正重要不可替代的，这就是江湖，而江湖人的命运就是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不过是被命运扔进湖里的石头，也许只有那溅起的水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虽然短暂c虽然微不足道，但那一刹那，证明你活过c为自己活过。华玉娘的命运会是什么？黄小云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十天里，他带着她，一起爬过山c涉过水；看过日出日没c见过潮起潮落；吃过道家饭c喝过佛家茶，甚至还让她看过人欺人c人打人c人杀人。最后一天，他找到了王货，玉娘选择了自己的命运，跟他走了，再后来，黄小云不再去想了，他只当她已经死了，也许这跟杀了她并没有太大分别。“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端木岚边说着边从浴缸里站起来，赤身的在黄小云面前，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而就在他们的面前，六具尸体的血，漫漫地汇在了一起。黄小云面带不解地问道：“这些好像是你的手下，身上既无刀伤，也无剑伤，难道？”“那你为何不将他们翻过来看看？”端木岚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黄小云。六具尸体全是面朝下c匍匐着的姿势，黄小云一一翻过身来查看，脸色变得越发凝重。“暗器？”黄小云转过头来，又自已接道：“全都是一招命中眉心，印堂处留下二指来长的深沟，像是金钱镖一类的东西，可凶器呢？”“你可以摸摸他们脑后，应该可以找到。”端木岚全无惊奇之色，好像这事跟他毫无关系，虽然这几个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有一具尸体脑后皮肤凸起，黄小云顺势一模，果然有一异物残留，他取出刀c迅速将其取出，用浴缸里的水洗掉上面粘稠的血渍脑浆，一枚铜钱落在了他的手里。“看来，此人一定是你的老朋友吧？”，黄小云将铜钱递给端木岚。端木岚没有马上接，品了一口茶道：“很多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比如华玉娘，虽然一句话，我可以毁了她的生活c甚至要了她的性命，但其实我们不都跟她一样吗？”端木岚再接过黄小云手上的铜钱，看了看，继续道：“看似我有选择的权力，其实，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机会做选择，也许你不相信，也许只有这枚铜钱哪天到了我的脑袋里，你才会相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