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菁燃》 正文 第一章 梦中折扇 周遭是一片灰蒙蒙的雾。 这里是混沌空间吗，不，理智告诉叶菁燃不是，也许这只是个无厘头的梦，也许这只是自己的凭空幻想，是什么无所谓，叶菁燃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这破地方除了自己，一个会动的东西都没有，这使叶菁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c寂寥，如河上浮萍，弱小到只得凭借风力才得以漂动。 好在叶菁燃比浮萍好些，自己有手有脚，可以走，只是不知道一直向前走能到达个什么地方，但有事可做总比无所事事混吃等死要强，试着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嗯，叶菁燃很满意。 莲步轻移，可结果只有自己越走越累，场景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些看上去就不愿触碰的雾。 叶菁燃觉得疲惫，除了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灵的，那种追寻着却永远无法到达的情绪实在让人生不起半分开心，不过这种情绪于叶菁燃而言是十分新鲜c从未体会过的。在自己十四年的时间里，所遇到的无一不是令人喜悦的是，即便有少许，也只不过是因为调皮捣蛋被娘亲教训了而已。 太过于顺遂以至于潜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一点挫败。 叶菁燃是京城叶府的二小姐，年芳十四正是舞勺之年。叶菁燃很诧异，自己前一刻分明在闺房里读书，怎得下一刻突然到了这里，可惜无人能给叶菁燃做出解释。 这叫什么事？叶菁燃颇为无语地坐在了地上，也不去注意自己的裙摆是否被弄脏，当然，在家时叶菁燃也不会注意，用娘亲的话说——皮猴儿似的。 犹记起自己先前看的戏文《孟姜女哭长城》，虽不知长城是个什么物事，可那故事的结局令叶菁燃十分在意，不知自己效仿那孟姜女哭泣能否将这破地方哭塌了，而后赶紧回家。“啊”了半天也没哭出来，反而把自己逗得直乐。 “呵呵。” 在叶菁燃笑的同时，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仿佛那说话之人就在叶菁燃耳边出现，叶菁燃顿时寒毛炸起，慌忙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有无什么诡异的物事。 却见不远处有一身着紫衣之人，脸上像是被雾掩住了，叶菁燃看不分明，只观形态与骨架叶菁燃猜测那是一名男子。男子头戴银冠，手执折扇，倒是一副潇洒翩然的模样，他那折扇也不知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样式说不上华丽但有种别样的韵味，除去折扇本来带有的潇洒，同时还隐约透着股肃杀的韵味。 男子轻笑一声便再没了其他动作，只是站着原地，叶菁燃不知他能否看到叶菁燃，想着如若能看到对方，那么二人在这地界也可共同想办法出去，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不是。这么思索着，叶菁燃试着向他的方向走去，谁知叶菁燃甫一动作却发现这人轻摇折扇c蓦地转过了身去——竟是要走了。 叶菁燃赶忙出声企图叫住他：“哎！前面那位公子！” 没有回应，叶菁燃只得留在原地看着那人与自己渐行渐远。他的身影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在叶菁燃眼中缩小，可其一身的气质却在叶菁燃心目中一点点地凸显了。正面看时叶菁燃的目光都被折扇吸引c无暇看顾其他，而当那人转过身背对着叶菁燃，叶菁燃关注的便只有他这个人了——孤绝桀骜，以及不易察觉的倔强。 不知为何，叶菁燃突然想要去接近。 只是还没来得及迈步去追赶，场景又是一变，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京城的街道。 这里并没有明显的标志物，然而京城所属范围内的物事总是有其特殊的气息，或许是天家威仪又许是从小在此长大的缘故，叶菁燃一眼就认了出来，至于是京城里的哪条街，叶菁燃无从分辨。 这人一旦到了自己熟知的地界，心中便有了底气，不再是那随波逐流的无根飘萍，而是向炀生长的苍天大树。 叶菁燃习惯性地向南走去，转了两次弯后在一条街的中间看到两名女子，一个个头稍长高些的正在往前跑，后面那个追着的始终在喊大姐姐，而前面的那名女子也不回头仍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两人很快出了叶菁燃的视线范围。 这一情形令叶菁燃忆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冬季，屋外下着大雪，大姐姐叶菁绾突然来找叶菁燃，说自己需要出门一趟，请叶菁燃不要告知爹娘怕他们担心。可当时叶菁绾身着常服，连个能够挡雪的伞都不带，叶菁燃担心她染了风寒便找一把伞追着叶菁绾出了门，谁知她竟像着了魔般自顾自往前跑，叶菁燃喊什么她也不作理会，直到她晕倒才停下了。 大姐姐叶菁绾始终理智而自持，那次的行为令叶菁燃匪夷所思，叶菁燃曾问过叶菁绾缘由，可她一向带着温柔的嘴角罕见地挂了上苦涩，解释道，自己也说不明原因，只是心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这么做。 叶菁燃总怕是叶菁绾发了癔症，怕她某天再向几年前一样疯了般跑出家门，万一她因此回不来了怎么办？叶菁燃不敢继续想下去，将那念头深埋在心底，不给它丝毫发芽的机会。 天突地阴沉了下来，狂风大作c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一声惊雷炸响。 叶菁燃睁开了眼睛。 对着手臂下的书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自己竟是在看书的过程中睡着了，方才所有不过是梦境一场。 唉，自己本就不喜读书，想着晨起用饭后爹爹要考问自己的学识，这才临时抱佛脚c从书房胡乱抽了一卷书出来，打算以之应急。谁知这么一会子工夫也能进入了梦乡，莫非自己当真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无奈啊无奈，罢了，自己平日里什么模样父亲也不是不知道，还是莫要执着于往脑袋里塞学识了。 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叶菁燃不止一次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强词夺理，可总是没什么大的改变。大概是天性使然吧，可怜爹娘学富五车，却独独弄丢了自己这个车轱辘，大姐姐叶菁绾和幺弟叶敬彦均好读诗书，自己夹在中间也是极为尴尬的。好在叶菁燃没心没肺惯了，也不会心生芥蒂，姐弟三人关系一向和睦，尤其是以叶菁燃与叶菁绾最为亲密。 在脑中跑了会马车，叶菁燃又想起来之前那个梦，尤其是那个给叶菁燃留下极其深刻印象的翩翩公子，以及他手中的别致折扇。 叶菁燃有些后悔自己怎得不早点开口，开口问问那人，公子你这手中折扇到底是从哪家铺子买的？ 悔也晚矣。 令人好笑的是，分明一个身材好气质佳的公子站在面前，叶菁燃竟能只关注其一把扇子从哪儿买的，若是叫那些京城内的那些闺秀小姐们知晓了，定会抛弃自己以往维持的表面仪态，脱了鞋子来与她大战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大姐菁绾 话说回来，那人气质形态均属上乘，相比身份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叶菁燃觉得自己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叶家不过京城里众多清贵的一员，清贵——是个身份高但时刻需要谨言慎行的，且说的好听了，清贵是品行高洁c不染朝堂，说的难听了便是任由那些高官拿捏的软柿子，无大财亦无大权c朝堂纷争中轻易可被舍弃的东西。 尤其是当今圣上政绩平庸生碌碌，本就有不在少数的野心家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待位子上的人显露一丝颓势便会立即将其蚕食得血肉不存，最近这段时期正是圣上的‘颓势’，据说是被哪位贵妃与人私通知晓自己戴了多年绿帽子给气出来的卧床不起。更有甚者言，皇帝不出三月将驾鹤西去，届时天下必定大乱。 局势纷乱，是以各家文人纷纷当了缩头乌龟，谁也不敢贸贸然卷进来，一不小心便会尸骨无存c万劫不复，叶家作为清贵间第二把手更应如此——叶菁燃决定自己要离纷争中心的人远一点，即便有些人只是从表面上看起来像。 而促成叶菁燃有此决定的便是叶氏夫妻在饭后的一次谈话了，具体内容叶菁燃已记不太清晰，但自从那时起便留了个神，不为别的，只期望自己在外行事莫要莽撞，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叶菁燃皱紧了眉头，努力地想用这学识甚少的脑袋瓜子为家里思索出个足以自保的法子，努力归努力，却是徒劳无功。 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不曾想，才发奋图强立志读书不到几秒钟，叶菁燃的思考便被人打断了。 “二妹妹，二妹妹。”传来敲门声，叶菁燃听到门外叶菁绾的呼喊。 “哎，大姐姐，我这便来。” 虽说自己一向不会计较琐事，可并不代表叶菁燃会喜欢他人打断自己思考要事，但很快地这点不情愿就被叶菁燃抛之脑后了，原因便在于敲门之人是叶菁绾。 叶菁燃与叶菁绾姊妹相处多年，二人从未吵过架，哪怕连句稍重的话都是不曾出现的。只因叶菁绾为人极有耐心且和善，无论叶菁燃多么调皮捣蛋c甚至有时能将娘亲气得发抖，叶菁绾也只是温婉一笑，还会细细地跟叶菁燃讲明道理，从未见过她与谁红过脸。即便叶菁绾之柔善偶尔也会令叶菁燃不太认同，可叶菁燃对她的敬意也不会减少半分。 长姐如此，小妹还有何求。 赶紧直起身来理了一下自晨起时便四处散乱得长发，双手轻轻搓了搓脸颊，叶菁燃站起来去给叶菁绾开门。 “二妹妹，该去用膳了。”看着叶菁燃这一身‘狼藉’，叶菁绾无奈扶额，怎么说叶菁燃也是还有数天便要及笄的人儿，怎得自己竟是毫不在意呢，每天过的如此不修边幅，娘亲也总会念叨念叨c生怕叶菁燃嫁不出去。 叶菁燃将门口的叶菁绾让了进来，给叶菁绾搬个木凳坐下，叶菁绾看着叶菁燃在屋里转悠，忍不住又道：“二妹妹，七月初七便是举办叶菁燃及笄之礼的时日，你怎的还是如此一点不着急么？” “及笄时的物事娘亲不是早已备好了么？我还需得准备何事。”叶菁燃好奇地转头问道，随即又想起来了前年叶菁绾及笄时的样子，说来也不过是为了拾掇自己，时不时地整理仪容，小心面上脱了粉这等琐事。“唉，大姐姐，我又不像你，小妹不愿日日对着妆台，太过累人了。” 想是叶菁绾也知晓叶菁燃是个什么性子，经叶菁燃一言便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坐在木凳上等着c只待叶菁燃收拾好了二人同去饭厅。 叶菁燃准备先去庭院里打一桶水来洗脸，走出门入眼的是两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树下有石制的桌凳，夏日里待在那边极为凉快。稍远一些，且视觉上夹在两树之间的是一口井，井水甘冽，一家人平日里喝水c沐浴c洗脸等均是靠着这口井。 叶菁燃为自己打了水并洗好脸后，换上了一身清凉的纱裙。 叶府并不约束子女如何穿衣，只讲究干净舒适四字，当然除去那些重要场合。故而本就不注重细节的叶菁燃穿衣打扮则更为随意，大姐叶菁绾倒始终如一，至于尚且年幼的幺弟敬彦暂时不计入考虑。 哦，差点忘了说，家中大姐是叶菁绾，二姐是叶菁燃，叶菁燃之下还有一小她两岁的弟弟，名敬彦。叶敬彦从小跟二姐菁燃便不是一个画风的，再加上端庄的大姐叶菁绾，大姐幺弟与叶菁燃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二动一静，在相互对比的同时也在彼此映衬着c弥补对方的不足——倒也给人莫名的和谐之感。 再加上叶氏夫妻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于子女教养一方面并无苛刻严厉之处，只看护其性命安危和品德行为，所以子女们能够成长到何种地步全看个人施为。能有这样的爹娘以及姐弟，叶菁燃一向不愿感慨人生的脑袋瓜子里面不止一次对自己生得很幸运这件事深以为然。 然而与京中其他得闺阁小姐们相比，叶菁燃又何止幸运二字可言，只是她现在还毫无所觉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琴棋书画？ 衣装整理妥当，叶菁燃又坐在妆台前为自己梳理头发，表情幽怨地像是被迫着做了什么事似的。 原因无他，只因母亲每次见到叶菁燃都要念叨一番女儿家的头发如此蓬乱c以后恐怕没有人家敢收——叶菁燃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反之始终乐得自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怕的是母亲时常在耳边念叨。 到了饭厅发现爹娘和幺弟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等叶菁燃与前去喊她的叶菁绾到来就可以开饭了。 说起吃饭，叶府府内不像外面那些世家有着严格的礼仪制度，比如长者必前行c女子不可落座用饭等规矩，爹娘自姐弟三人懂事起便时刻教育他们要守礼但不可盲目服从规矩，叶菁燃对这一点极为赞同。 再者，左右怎么吃不是吃呢，一家人吃的开开心心比什么都重要，东西是静止不动的，可人才拥有自己的感情，难道不是吗。相较于那些冷漠克制的席间氛围，叶菁燃更喜欢家中的温暖，有生活的气息，没有虚情假意和距离感。 快步上前落了座，叶菁燃先对爹娘那边歉意一笑，与大姐叶菁绾并列而坐，左边坐着幺弟叶敬彦。叶菁燃揉了揉叶敬彦柔顺而光亮的头发，笑嘻嘻地看着她。 “二姐姐又睡过头了。”阿彦早已习惯了你有事没事的摸头行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做其他反应。 “小家伙，开始嘲笑你姐姐了。”叶菁燃决定“整治”一下叶敬彦，双手捏住他的小脸，搓来搓去。 “阿彦怎敢，还请二姐姐大人有大量，快快收手罢。” 见他如此识实务，叶菁燃只得停下了捏住他两颊的手。弟已认错，姊怎好继续揉捏即使弟弟的小脸又白又软，就像刚蒸出来的白面大馒头。 好罢，叶菁燃承认自己真是饿坏了。 叶敬彦虽小叶菁燃两岁，可有时对待叶菁燃却更像个兄长般包容，许是他天性便随了爹爹的谦和有礼，平日里与人交流温和有条理却不显得怯懦，这一点极好。也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叶菁燃有时行事实在像妹妹，没有个姐姐的模样。 皮肤白净，五官略显秀气，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子本就发育迟缓，面相容易阴阳不辨，叶敬彦倒也没什么地方可令人担心的。 叶菁燃有段时间常常会想，自己才是家中的老幺。 待姐弟二人打闹够了，母亲也恰好领着大姐姐一起进厨房将最后一道菜端了进来，是什锦西米羹。 看着母亲脸上稍显疲倦的神情，想必为了一家人能喝上这美味的羹定是忙活了许久，这一刻叶菁燃突然生出了学习厨艺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母亲不再在厨事上如此操劳，哪怕只给母亲打打下手也好，总也能分担一部分的劳累。 母亲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言谈举止柔和矜持，一颦一笑不露后齿，琴棋书画精通，厨艺极佳，做出来的菜肴尝尝能把一家四口肚子里的馋虫勾得上蹿下跳。叶菁绾有很多方面都遗传自母亲，只是她偶尔会极为偏执。 你打心眼儿里羡慕母亲，觉得母亲简直完美到不可挑剔。 “再过几天我们阿燃便要及笄，成了大姑娘，可不能再像如今这般跳脱，小皮猴儿也该收敛一些了，总不可叫那些前来观礼之人看了笑话。”一顿大快朵颐后，母亲见你们都停了筷时开了口。 母亲的话丝毫没错，可叶菁燃霎时有种预感，看向母亲。 见叶菁燃迷茫的目光投来，母亲点点头继续道：“月末三天阿燃可自行安排，等入了七月阿燃便要和阿绾一同练习琴棋书画了，嗯，也多看看书吧。” 琴棋书画？ 还和叶菁绾一同练习？ 叶菁燃真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琴棋书画这四样中唯一可能与自己稍微沾一点边的便只有画了，虽说自己文采女红等项丝毫不出众，好在有这么一个兴趣——偶尔会静下来，画一些自己心中所想的物事，可能是现实有的，也可能是自己杜撰的。随性是随性了些，但画什么像什么，还富有一定的深蕴在内。 爹娘均称叶菁燃有作画的天赋，只是过于惫懒耳。 可惜仅这么一个堪堪拿得出手的，如今也要与其他技艺一起饱受摧残了。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因为叶菁燃自认琴c棋c画这三方面都远远逊于大姐叶菁绾，后几日竟然还要和她一起练习，岂不是自找苦吃，平心而论，自己可没有自虐倾向。 羡慕母亲已是昨日黄花，及至今天叶菁燃全然不羡慕了，可能还捎带着点哀愁的情绪在内。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少年时期的一点点不顺心意便会被称为愁，可人啊，只有成长后才能明白，当年那些时日里的愁不过是先来没事做的无病呻吟罢了。 叶菁燃心中感叹，原来，精通各类才艺的大家闺秀都是这么日复一日地练出来的么，果然——没有付出怎能得到收货呢。只是这代价对于叶菁燃个人而言也实在大了些，比起整天坐在某一地方练习技艺，叶菁燃更愿意去多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五彩缤纷。 单是想一想自己学习琴棋书画的模样，叶菁燃就想要叫苦不迭了，她并不想像大姐叶菁绾一般，只想顺遂心意地生活着，唉，奈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叶菁燃只得在心底如此厚颜安慰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楼中醉客 吃过饭后，叶菁燃打算趁着这几天再到处转一转，毕竟现在是六月末，就只剩下仅存几日的逍遥时光了，不让自己愉悦一下怎么行呢。 出了府门c走在街上，叶菁燃又想起了母亲的决定，她曾想过推托母亲的好意，可这想法不过是彗星一闪，很快就淹没在心湖中不再考虑了。母亲的话并未有什么可以令她不满的，相反而言，修习技艺对自己有益无害，会有如此想法不过是心理上的些许挣扎而已——挣扎归挣扎，但她仍会全力以赴。 至于能够在那短短数日学到何等程度，那便是自身天赋问题了，非战之罪也。 目前情绪状态有些罕见的焦灼，大概是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排斥。叶菁燃不想在东大街上与行人摩肩接踵，再者天气本就燥热，需要待在一个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地方。 冷静下来的地方——当然是酒楼了！ 没有什么难题是几道菜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份羹罢。 于是叶菁燃走到了一向冷清的西街，这里人少并非因为店铺开的不好，只是西街较东街过于低调内敛，所以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去热闹的东街转转。 东街是京城多数人生活的缩影，而西街则是少数人的天下。 真正嘴刁的食客都会来到西街，这里有家双层酒楼，名为“食客”，里面的厨师做菜手艺一绝，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叶菁燃会来这里坐上一会，顺便饱餐一顿。 他人发现这里是因嘴刁吃遍全京城，还有的是想图个一时安宁，至于叶菁燃则是因为两年前自己跑出家门迷了路，无意间走到这家酒楼，碰巧一名小厨师出门采买，见小姑娘长得十分乖巧便给了叶菁燃一块自制的糕点吃谁知，自此以后叶菁燃便心心念念着人家酒楼里的菜肴了。 大概是每人心中对于乖巧二字的定义不同？从小到大，自有了记忆开始，叶菁燃从未听过有人说自己乖巧，这还是头一遭，带来的感觉也是很新鲜了。 不再回忆那‘令人咂舌’的旧事，毕竟叶府距离西街压根不算遥远，叶菁燃才不想琢磨自己那天是如何迷的路。 在大人的世界里，刚出府门便找不着北的人也真是独此一份。幸运的叶菁燃是以后出门没在迷路，否则定又要被娘亲知道后取笑一番了。 这种‘吃过午饭想再吃些又不太饿’的时候总是比较尴尬的，进了门，人们零零散散地各自坐着，人与人间仿佛极为熟络c又似乎少了点什么，叶菁燃不知道缺少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停靠在关系网的边缘，借此偏安一隅落个自在。 找个干净的小桌落了座，小桌少椅，除自己臀下的座位便只剩下对面的，一般人不会这么不开眼非要与一妙龄少女同挤一桌。 繁华的京城总有不成文的c隐约于众人心间的法则，极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去遵守，违背了并不能带来半点好处，不过这种法则对于叶菁燃这种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小姑娘而言，自是可以逍遥度世。 “小二哥！”叶菁燃招呼来不远处的店小二。 许是两年前受了这里厨师的糕点，又或是本身天性使然，叶菁燃对整日忙活挣扎在底层的人总是抱有尊重之感，丝毫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再好的绫罗绸缎，装点的也不过他人之外表，至于内心是个什么样子，只有自己知道。 “哎，来咯！您想吃点什么？”小二哥很快迎上来，笑眯眯地问叶菁燃。 “一份糖醋鲤鱼，再随便上一份凉菜即可。” 这家制作糖醋鲤鱼极其讲究，用时较长，正好你目前不觉腹中饥饿，有的是时间耐心等待。 “好嘞！”说着，小二哥从柜台给叶菁燃拿了一小壶酒放在桌上，“客官，这是掌柜的自酿酒，今日来此的每位顾客均可得到一壶。酒不醉人，清凉的很，您可尝尝。” “好。”叶菁燃对小二哥笑着点点头。 小二哥转身去招呼菜，热情地招待着每一名顾客，不时用挂在颈上的毛巾擦一擦淌下来的汗，虽有些疲惫，倒也不显得狼狈。 闲来无事，叶菁燃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小二哥的身影在酒楼中转来转去，看着小二哥对各种类型客人的圆滑应对与招待，心里升起一分敬佩。只是令叶菁燃诧异的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二哥已被东北处角落的一名客人召了两次去上酒。 那人的桌上几乎被酒壶占领，却还在要着酒，喝这么多到现在还未喝倒下也算是个奇人了，只是他那背影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叶菁燃怀疑自己是否在哪见过他。 紫衣银冠，全身无一处不可分辨的孤独桀骜。 分明叶菁燃周边的其余人坐着也是坐着，为何只单单从他身上可以看到孤独呢，难不成就连关注谁的背影都是需要看颜值的么？——想必他的孤独同这地界的其余人是不一样的，孤独地别具一格，才能轻易令叶菁燃的思绪沦陷其中。 又或许，缘分这种东西本就是玄之又玄的存在。 人们可以不去相信c不去关注，但是无法否认其一定存在，殊不知何时便能与自己的命定之人相遇，至于能否走到最后c携手到老，那就需要看缘分深浅与个人努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其名莫扬 注视不多时，只见那人似有所感般，突然转过头来，叶菁燃赶忙低下了头。 他后背也长着一只眼睛不成？ 也许是某些特殊事件给人造成的条件反射罢。 不过想来二人，一个坐在酒楼东北角，一个在东南角，距离那么远，中间还隔了些拼酒划拳的人们，他应该不会发现到底是谁在看他的。 咳，自己何必如此心虚，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只不过是看了个男子的背影罢了，而且正脸都没来得及看，叶菁燃在心中唾弃着自己的没出息。 过了这等功夫，店小二已经将糖醋鲤鱼端上了桌。叶菁燃连忙将店小二叫住，颇有一点鬼鬼祟祟的意味，询问道:“请问小二哥，那名坐在东北角身着紫衣的是何人？” 店小二对叶菁燃有此疑问毫不诧异，仿佛已经历过许多次了似的，客气地回道:“回姑娘，那是兵部侍郎的独子，其名莫扬。” 见叶菁燃面露不解，想来对京城中的人与事知之甚少，且说话态度并无盛气凌人，店小二对此感官极好。 于是他又继续补充c压低了声音道:“这莫扬您可莫要招惹，他并非纨绔，但那些纨绔子弟们常同他来往，想来也与纨绔相差不了几分。他们不时就会在哪家铺子做个乱，却也不会闹出人命，至于具体缘由么，小的不知更不敢妄自打听，反正从未在咱们酒楼闹过就是了。” “其人说低调也低调，要说张狂也不失色，总归呀——咱们惹不起。” 店小二说完便快步走了，像是在极力逃离着什么，叶菁燃猜测是他不愿同此人沾上任何关系，尽可能地小心避讳着，不过心里仍是很感谢店小二的告知。 叶菁燃对店小二的话一知半解，总觉得个中含义并非字面上的那么简单，只是许久疏于读书的小脑袋里一时也思索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再加上叶菁燃虽说经常出府逛街，可并不掺乎京城中的轶事人闻，对这些东西不甚在意。 于是也菁燃索性低下了头，专注于面前物事，糖醋鲤鱼。菜色呈枣红，鲜嫩的鱼肉被切割得恰到好处，轻轻嗅一嗅，鼻腔中很快就弥漫着一股酸甜交织的味道，称得上色香俱全了，想来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还没等店小二拿回来碗筷，叶菁燃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 不过并没有付诸实践。 叶府二小姐当众手拈鱼肉，这等消息最容易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那些自矜端庄的贵妇小姐们饭后茶谈的乐子——你叶家不是向来书香满满么，怎么生出来个这么不守礼仪的东西？ 这里的人无趣又有趣。有趣的总是他人，而自己则是越无趣c越不起眼则好，哪怕有一点趣事都是要被极力掩埋的。 换句话说，有趣就等于被瞩目，做的一切事情都被公开透明，所以若是不愿为人捉住把柄，就需要全然的低调，最大力度削减存在感。 自己全然可以不顾他人眼光，但不可不在乎他人对叶府的指指点点，想到爹娘等人会因自己无稽行为而出丑，叶菁燃已觉得羞愧难当了，更别提真正做出来。 大概先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必就是这个道理了。 如果有机会，叶菁燃也想要快意江湖c鲜衣怒马，可是世事不会跟着感觉走，唯有天意二字罢了。 只好耐着性子c等待小二哥笑眯眯地为叶菁燃拿来碗筷，布好菜，叶菁燃拿起筷子准备夹菜，这时身前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紫色。 好熟悉的紫色，算了。管他是不是先前那人呢，先喂饱了自己的馋虫再论其他，当美食在前叶菁燃总是会忽视许多细节，——比如事实上那抹紫色是向叶菁燃所在地走过来的。 等叶菁燃觉察到这件事的时候已迟，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那人的屁股落了座。方才没有及时出言，再开口将其驱逐倒会显得极为无礼了，只得认了这个哑巴亏。 他怎么会坐到这里来？ 不会影响人专心吃菜吧？ 难不成是发现了我先前注视着他，这次来报复了？叶菁燃心中一阵警惕。 只要你莫来打扰我品尝菜肴，坐到何处任君挑选，叶菁燃腹诽着，并希望那只是醉客的一时兴起，稍后人家自会离了座去往别处。 可惜老天这次没有听到叶菁燃的心声，又或者是不愿屈尊降贵来搭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想法。 那人仍好端端地坐在叶菁燃的正前方，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叶菁燃不禁想要以手扶额。 “这位，小娘子。你可愿与我共饮一杯？” 只见那人两指轻捏住酒杯的边缘，一边倒酒，一边将眼神投向叶菁燃，竟然一滴也没有倒出杯外。叶菁燃不禁汗颜，这人到底醉了没醉？ 他的声音是因饮酒过多而带上了些微的沙哑，似乎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语气总是带着明显的漫不经心，而且这次向叶菁燃邀酒还透着一股子戏谑的意味。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戏谑，这让叶菁燃回忆起了那个梦境。本来随着大脑的醒来，梦境中的很多东西都逐渐被淡忘了，好在此时叶菁燃都记起来了。 他就是那把折扇的主人！ 身形看着相似，语气也极为相似，然而此人在两处场景给叶菁燃留下的印象几近是大相径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秀色可餐 梦境中的他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酒楼里的他轻拈酒杯，醉气熏熏。 换做平常叶菁燃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两种气质联想到同一人身上的，此时却有所不同，其身不变的是那漫不经心的戏谑，与存在感极其强烈的孤独。 孤独便罢了，独自去角落里喝酒就好了，何必跑来扰人安宁，你想喝我却是不想的，醉客自便吧。 叶菁燃不打算搭他的话。 于是抬头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便自顾自地下筷。 正常说来，但凡是个有眼色的都会看明白叶菁燃的意思，然后觉得无味就应该走开了可，这人不知是否醉的脑袋不清醒了，还是真正赖上了这桌，无甚动作。 更为无语的是，其两指捏着酒杯轻轻按在叶菁燃的筷子上，突有一种‘你不理我，我便不罢休；我不收手，你就别想吃’的意味。 这人莫不是个登徒子？ “小娘子，你可愿意” 小娘子，哼，谁是你家小娘子。 未等他说完叶菁燃便撂下了筷子，“这位公子，请恕小女子不能饮酒。”这么说话有些不礼貌，叶菁燃思考片刻又道，“不过也不好就此拒了公子好意相邀，不若这样，小女子以茶代酒罢，公子觉得可好？” 哼，我喝茶你喝酒，偏不信还无法给你灌躺下，胆敢称本小姐为小娘子，怎能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叶菁燃在心中脑补了一下面前之人被自己灌倒的场景，不禁想要仰天大笑。 他稍稍低了头，作思考状，平白地还真蕴含了一点认真，道:“唔，女子少饮酒是好事，确实是本公子唐突了，那便恩，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看来他不光喝多了，脑瓜子似乎也不怎么好使。 叶菁燃忍住即将出口的笑声，回应道:“说到小女子以茶代酒。” “是了，小娘子以茶代酒。”说着他也不等你是不是真喝，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扬先干为敬。” 见对面之人如斯爽快，你也不好过于矫情c以免露了怯。 这个年纪的人，最怕攀比，一旦遇到同自己年岁相仿的，若对方在某方面较自己更胜一筹，便非要努把力将其比了下去。 无论男女。 “小二哥，给我来壶碧涧茶。”叶菁燃扬声喊道。 “哎，客官，给您放好了。”另一位店小二很快给你送来。 莫扬来时拿了现成的酒杯，叶菁燃也不必再劳烦店小二送来，本就是不甚计较这等生活琐事的人，所以用酒杯来喝茶也无不可。 身份是爹娘给的，可生活不是，应当自己把控。 在这一方面叶菁燃始终自在得乐。 倒好了茶，汤色碧绿明亮，叶底嫩绿匀整，浅酌一口滋味甘醇c唇齿留香。 温度刚好入口，这家酒楼的茶水总是温度适宜，很为顾客考虑，当然若有需要可提前与小二明说。 叶菁燃很快喝完了一杯茶，对面的莫扬见叶菁燃喝完便又饮尽了一杯酒，如此你来我往，期间他也不主动开口搭一句话，仿佛身前同独饮时依旧为一圈空气般——一方喝罢一方续饮，相互间存在着诡异的默契。 令叶菁燃自己都深觉诡异的是，同这不过初次相见的只知名讳的陌生男子对坐而饮，你丝毫不觉得坐立难安，相反地c始终泰然处之。 这并不代表叶菁燃完全接受了莫扬的存在，只是他恰巧符合叶菁燃的眼缘，且先前梦境中给人的印象极好，叶菁燃并不排斥，但在另一种意义上你有些不愿。 除去小娘子这三个字留下的‘登徒子’感官，更多地，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兵部侍郎独子这六个字上面，这种身份的人注定处在风口浪尖，叶菁燃不愿多做接触，以防哪天不小心将一家人也卷进风暴。 菜还没来得及吃上两口，喝茶喝得就有些撑了，这人怎么一点醉相都不显露，喝酒长大的不成。 可叶菁燃却不愿喝茶把自己弄个水饱，终于出言打破平静:“这位公子，你饿不饿？” “不饿，你若饿便吃菜罢。”好罢，被人看出了意图，不过总算达成目的，叶菁燃喜上眉梢，开始动筷品尝糖醋鲤鱼。 那人见你开吃，嘴角微微上扬，接着再次恢复沉默，将一杯又一杯酒饮下。 可能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伴他静默而坐。 两人对坐总比一人看起来要热闹得多，尤其在这略显喧嚣的酒楼中，安静又孤独的一人总归是格格不入的。 这节气饭菜冷的慢，不需要劳烦店小二拿去加热，直接就可以吃，稍有些凉但也无伤大雅，鱼肉仍然很鲜美。 鱼吃饱了，茶饮完了，刚好对面之人也趴下了。 “嘻嘻，终于喝趴下啦，本小姐就不奉陪了，再会。” 临走前叶菁燃特意观察了下他的睡颜，不见了睁眼时偶尔流露出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安宁下的悠然。 光洁的额头，浓淡适宜的眉，眉尾渐次上挑，浓密的睫毛在卧蚕处留下一层剪影，高挺的鼻梁，浅色的唇边还残留一小滴酒，为其俊脸更添一分诱人——相配桌上佳肴正好凑成了一道‘秀色可餐’。 好一个清逸俊秀的，登徒子。 还是个喝多了酒非要找个人陪伴的登徒子。 可惜陷入得意忘形的叶菁燃并未留意到，那人听到叶菁燃的言语后慢慢地睁开了假寐的双目，其中笑意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忽悠幺弟 走回府的路上见街边有卖团扇的小摊，有绣着婀娜美女的，有绣着花鸟鱼虫的，还有的绣着些看不太懂的图案。叶菁燃为自己与大姐叶菁绾各挑了一个，付过钱后继续走，到了府门口。 叶菁燃还记得，大门的牌匾是爹爹手书的，值得一提的是，爹娘二人就是结缘于爹爹的墨宝，那时还是上京赶考的秀才爹爹以替他人写信为生计，有次巧合下娘拾到爹被风吹散的字画，自此两人一见钟了情，才子佳人珠联璧合。 如此近乎于话本子上才会出现的浪漫情节，真的发生在了自己周边，就是不知自己的缘分何时才能到来——叶菁燃有羡慕也有对未知的迷茫。 跨过府门c穿越长廊，入目的是一幅友爱的画面，女子手持书卷教导小弟，姐弟俩低头思考的样子像极了娘亲，仿佛连带着眉峰都陷入了沉思。 正是叶菁绾和叶敬彦，他们二人，一人坐在石凳上，一人倚靠在桌边c两条小短腿不时磕碰着，显出其主人正处于苦恼中。 娘常说大姐姐性格像极了她，阿彦像极了爹爹，而叶菁燃虽在相貌上遗传爹娘居多，性格却不知像谁，跳脱得跟个皮猴儿似的，做事三分热度七分惫懒，没什么常性。 叶菁燃很好奇，是什么能让饱读诗书的叶菁绾都沉思这许久。 凑上前一看，其手中的书页上写着： “月里嫦娥不画眉，只将云雾作罗衣。 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 叶菁燃不知此句出处，读后心中只有莫名其妙，月中嫦娥是叶菁燃知晓的，可这嫦娥仙子不描眉画眼又如何，自己本身也不曾装点过面容，只是她将云雾作罗衣当真可以遮得住躯体么，岂不是太过于凉爽了，总不可月宫人少便如此穿着吧。 以及拿着个花枝子盖面，细细的枝头又能遮得住什么呢，如此做法岂不等同掩耳盗铃，做了同没做有何分别。 好在叶菁燃有点自知之明，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否则定会引得二人连连发笑，大姐叶菁绾笑自己无妨，但叶菁燃并不想被年幼于自己的幺弟笑话，自己可是比阿彦多吃了两年饭，怎能学识还丝毫比之不如，那样也太过丢人了。 这人啊，总是要向前看c要跟旁人比着走，生活才算得上富有动力和趣味。 叶菁燃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看看书，不比他人，怎么说都比幺弟强上不少才行。可谁知，这种念头一旦自叶菁燃十四岁那年升起后c便再也落不下来了，直到各自垂垂老矣。 那时的叶菁燃怎会知道，阿彦这小脑袋瓜当真不是一般人可追赶，爹爹都自愧不如。 “嫦娥月里不画眉是因其所在之地并无心悦之人，云雾作罗衣，阿彦你可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便是此理，无人可悦己，故嫦娥不画眉不添衣，是她想展示看的人不在身边，并非夏天炎热。”叶菁绾解释道。 阿彦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可是大姐姐，嫦娥拿着花枝盖面归岂不是在做掩耳盗铃之事？” 嘿，阿彦可真是与我不谋而合了，叶菁燃暗自一笑。 叶菁绾噗嗤一笑，边笑边摇头，放下了手中书卷后以单手扶着桌边，道:“罢了罢了，阿燃你来给阿彦解释解释。” 这可真是太过抬举人了，可叶菁燃又不能说‘其实大姐姐我也觉得那样是在掩耳盗铃，我与阿彦想的一样’，心中苦闷，同时又在阿彦扑闪的睫毛下支撑不来。 以手掩唇轻咳一声:“咳咳，阿彦啊。这个，这个嫦娥”叶菁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姐叶菁绾，而叶菁绾噙着笑摇了摇头，所以只得继续猜测:“嫦娥以花枝掩面，这是象征性的描写，不是说嫦娥一定会拿着一个花枝掩面，或者即便她真的拿个花枝，其实重要的在于她掩面这件事的本身。” 才从外面归来便说个不停，叶菁燃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拿起石桌上的空碗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复言:“不知梦逐青鸾去，犹把花枝盖面归。这句话方是嫦娥掩面的缘由所在，其个中缘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需得自行体会。” “他人说再多终究是他人脑中的东西，二姐姐相信阿彦会明白的。是吧，大姐姐？” 叶菁绾一边憋着笑一边符合叶菁燃。 “好，既如此，我便去书房钻研一下了，阿彦告别二位姐姐。”阿彦抱着书卷一知半解地向爹娘庭院走去，书房在那边。 直到看着阿彦走的不见了身影，姐妹二人才相视而笑，忽悠幺弟不易，忽悠一个极其聪慧的幺弟更是难上加难。 “怪不得母亲称阿燃为小皮猴儿，阿燃也很机敏呢。” “是啊，大姐姐也很机敏哦，自己不愿再说便推给二妹妹了。”说着叶菁燃便过去瘙她的痒，二人打闹了一阵子，庭院里不时回荡着少女清脆的笑声。 等嬉闹乏了，叶菁燃才想起来自己来时路上买的团扇c与叶菁绾分看，让叶菁绾先挑了一个，余下的便给自己留下来。叶菁燃认为左右都是喜欢，姊妹之间不必区分得太过清楚。 血缘便是血缘，无论在何处c是何年，都不会断了其应有的联系。 日薄西山，日头正在为土地播撒它仅有的余晖，不似正午那般烤热皮肤，是暖暖的。家中贴心的老嬷嬷们早已煮好了热水，井水是现成的，只等着主人们什么时候想要沐浴便可享受温汤的洗礼。 叶菁燃回房拿上换洗的衣物，每人房里都有作为盥洗室的隔间，且香胰子与毛巾是常备着的。 褪下沾浸了汗液的衣服，叶菁燃直截走入放好了水的浴桶中，水温刚刚好，惬意地眯上了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稚子困惑 睁开眼时水已转凉，叶菁燃反而十分享受这种稍凉的温度。娘亲曾说女子不要时常接触凉的物事，可总也记不住，叶菁燃觉得温良的物事极为适宜，不过分烫手也不过分寒冷，一切刚刚好。 细腻的手臂在水面上滑来滑去，叶菁燃看着被自己弄出来的一点点波纹，突然想要一揽平湖风光。 泡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 擦干身体穿好衣物，推开房门却发现天已黑了，这时候想必大家已吃过饭了，于是前去小厨房琢磨着自己做点什么吃食，不想遇到了正在切菜的大姐叶菁绾。 “大姐姐也没吃饭吗？“叶菁绾一向按时吃饭，极有规律，叶菁燃诧异地问道。 “哦，是二妹妹呀。我已吃过了，晚上左右无事，这才来厨房研究食谱。” 叶菁燃与叶菁绾二人一同做了菜端入饭厅。当然，叶菁绾为主，叶菁燃辅助，打下手打得令叶菁绾哭笑不得的同时，还要费尽精力阻拦叶菁燃把酱油当成陈醋倒进锅里。 姐妹二人边吃边说起了话，事实上是叶菁燃一直在咀嚼，而大姐叶菁绾只夹了几口菜，为了保持窈窕的身材便少吃这么多好吃的，从叶菁燃的角度看来实在是有些自虐，可叶菁燃不会去劝她，因为——人的追求是不同的，无关血脉亲情。 “二妹妹，听说明日珍馐阁会推出新糕点‘嫦娥奔月’，届时我们一块去尝尝吧。” “好呀，珍馐阁的糕点一向美味。只是大姐姐，阿燃从未见你如此想吃过什么糕点，这次是为何？” 叶菁绾沉吟了下，回答道:“二妹妹，说来可笑，我也说不上来缘由，但心里十分想要去做成这件事，否则就感觉失去了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她停顿了一下又道。 叶菁绾是佛祖的忠实信徒，但凡是她认为冥冥之中注定的便一定会去完成，无论遇到什么阻挠。上次她这么做还是在三年前，外面下着暴雨还非要跑出去，也不解释自己要做什么，吓得叶菁燃跟她一并淋雨跑了出去，后来这件事以叶菁绾高烧c叶菁燃染了风寒而告终。 那也是自叶菁燃有意识以来，娘亲唯一地一次训斥大姐叶菁绾，不过叶菁绾并没觉得自己有错。——唉，这是第二次叶菁绾所认为的“冥冥之中”了，叶菁燃有些担心，只想着明天去珍馐阁定要留神看住大姐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看似温软柔软的人往往有其认定了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c撞到头破血流也不罢休，这是叶菁燃多年之后才能理解到的，那时她才有些明白了叶菁绾那么做的缘由。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叶菁燃就醒了神，估摸着叶菁绾快要醒了，赶忙下床漱口洗脸，将自己收拾齐整了，前去隔壁敲了敲叶菁绾的房门。 没人应声，大姐姐是去沐浴了不成？叶菁燃试探着再次敲了敲，耳边才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不久门开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姐叶菁绾，叶菁燃险些笑出了声，大姐一向自持端庄，叶菁燃从未见过她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的模样，眼角还挂着些许的眼屎，未抿口红的嘴唇失去了一分明艳c增添了七分纯真，这才是真实的大姐姐。 场景似乎与前几日叶菁绾来敲自己房门的时刻重叠了，只是姐妹双方对调了位置，不变的是那一份不掺杂任何阴暗的笑容。 见着叶菁燃的嘲笑，叶菁绾也不怎么介意，俏皮状吐了舌头便往妆台走去，回身向叶菁燃示意，叶菁燃有点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大姐姐的脚步。 叶菁绾搬来一个木凳，与妆台前的木凳并排而立，姊妹俩坐在木凳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镜子里对方的容颜，虽说一个洗了脸一个未洗脸，忽略本身的神情作态，其实二人的相貌颇有些神似之处，只是平日里叶菁燃习惯了不修边幅c而叶菁绾时刻保持端正，这才会令人忘记观察二人的五官构造。 只是叶菁燃倾向于天性自由，而叶菁绾把自己压抑地太狠了。 年龄相仿的少女谁不愿天天打闹呢，爹娘的期待c长女的责任c弟妹的崇拜，都是压在她身上的重担，本就瘦弱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多余的沉重只可被导入懵懂又早慧的心灵。 越压越重，终将隐藏住最初的模样，至于能否再次找回——除了自己，又有谁会在乎呢？ 慧极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释放真我，一个是压抑天性，偏偏都应验在了这双双姊妹的身上，殊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至于能否改变，只有老天说得清。 等待叶菁绾装点好面容，这一看便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令人眼花缭乱的瓶瓶罐罐c复杂的装点手法和技巧，叶菁燃有点晕了头，成日里出个门都要如此雕琢，美则美矣可也实在是太折腾人。 偌大的京城，各色的闺秀贵妇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凡是出门在外从没有发钗凌乱过，更别说脸上精致的妆容，自己是个个例，叶菁燃一直心知肚明。 叶府举办及笄之礼前，叶菁燃自可潇洒出门，因为知晓自己名讳与相貌的人不多，等到了几日后总要约束着——不介意形貌的男子何其之少，短短几年后与人成婚，这一辈子便要那么过了。 能不能不嫁。 这种想法一出连叶菁燃自己都觉得可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嫦娥奔月 别说那些个贵妇小姐们知道了会如何口口相传，叶府自家爹娘听了恐怕都会大吃一惊——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 叶菁燃即便自己能够享得一时心中轻快，以后的时日里也会被他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如此最终的结果不是孤独终老，就是自缢而亡。 与其那样还不如随意寻个人嫁了。 在叶菁燃为自己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叶菁绾已拾掇好了，妆容比平时的温婉多了二分明媚，从叶菁绾扬起的嘴角你可看出今日她的心情极好。 怎么突然感觉像是要陪叶菁绾去见情郎了似的？叶菁燃心有所感。 “二妹妹，我们走吧。” 叶菁燃欣然一笑，与大家叶菁绾并肩出了府门。 姊妹二人在街上走路不时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气质一动一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且相辅相成，为姊妹俩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添风采。 感受到各种目光，姊妹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 很快到了珍馐阁，不巧的是阁里人非常多，几乎是座无虚席，能看出有几桌的人明显不是一伙的，想来是拼了桌，而姊妹俩也要与他人拼桌。心里琢磨着哪桌的主人比较好说话，省的坐过去惹来一堆嫌弃的白眼，最后叶菁燃选定了一名看上去面善的老妇人。 “二位姑娘可坐在小生这里。” 循声而去，只见一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正向你们招手，叶菁燃有些奇怪这书生怎么坐在那么远的地方还能留意到自己二人的，不过那人看起来也是个好相与的，于是叶菁燃也没做多想，任由叶菁绾拉着自己走过去了。 “多谢这位公子，小女子菁绾有礼了，这是小妹菁燃。”比起奇怪那名书生，叶菁燃现在更对叶菁绾感到奇怪了，叶菁绾虽说平日里也极为守礼，但并不会如此主动向他人介绍自己，如今这倒算是头一遭，兴许是缘分使然罢，叶菁燃如此认为。 “菁绾姑娘有礼，小生谢知行。” 噗嗤，这书生大概完全没有听到叶菁绾后面的那句话，只是他一双眼睛看起来极为认真，叶菁燃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与叶菁绾谈话，况且兴许人家压根未留意到自己，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听二人你来我往地交流着，叶菁燃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喊来店家伙计，道：“来两份你们这里的新招牌，嫦娥奔月。”然后转过头，询问身旁二人是否需要点些别的糕点，谁料那白面书生听到‘嫦娥奔月’四字面上一喜c开始询问叶菁绾：“菁绾姑娘，你也是来这里品尝‘嫦娥奔月’的吗？” 好吧，当做没说，这二人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这边，叶菁燃决定不再和谁搭话，实在太伤感情了。 糕点应是预先做好的，很快被伙计端了上来。叶菁燃看着身前这面积不小的糕点‘嫦娥奔月’，一时不知该从何处下口了，东西精致得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看的出糕点师傅雕刻时是下了大功夫的。 叶菁燃从嫦娥眼角垂落的泪和稍显愉悦的表情感受到了其心中复杂的情绪，只是不太理解——分明极度不舍却仍要离去，这便是人性的贪婪么，还是这件事另有其他隐情呢？ 摇摇头不再思索，左右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并非身边人，考虑这有的没的的事情有何用呢。见叶菁燃摇头，叶菁绾这才注意到了，问道：“二妹妹，你摇头是怎的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不，没有不舒服。大姐姐，我只是不太明白嫦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明知这样会令自己万分痛苦。” “这世间的有些事，会让你不得不去做，也许这能给你带来许多痛苦与别离，但也只可义无反顾。” 叶菁燃总觉得叶菁绾话里有话，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菁绾，或者说，她极少流露出自己的这一面罢了，人都有两面，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中尤其如是，但是叶菁绾的这一席话使叶菁燃心悸，生怕自己的大姐有朝一日会如那奔月的嫦娥一般乘云而去。 低头的叶菁燃却没留意到桌上另一人的眼猛然亮了 吃个糕点的功夫，珍馐阁门口忽然吹进来一阵大风，外面的天也暗了下来，很快地，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作响的雨滴拍打在土地上传来一阵泥土的芳香。 坐在叶菁绾对面的谢知行突然站了起来，道：“糕点已用完，想来菁绾姑娘你也该回去了，小生的家离此地很近，你在此稍等，我很快拿把伞回来。” 叶菁绾刚要开口阻拦，却见那书生直接跑出了门。 不多时，他果然带了把伞回来，只是全身已被雨打得湿透了，将伞递给叶菁绾，伸手抚额笑了笑而后向叶菁燃点头致意。 叶菁绾淡定地接过雨伞，两团火烧云般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低声对那书生说了句谢谢公子，然后赶忙拉着叶菁燃出了门。 然而她撑起伞出门后还时不时地回望了那珍馐阁的门口，叶菁燃心中好笑，大姐叶菁绾此举究竟是想见那书生还是不想见？若是想见为何跑得那么快，若是不想见又为何早已走出很远还在频频回头？ 人类真是个复杂的生物，一边心里念着某个人，一边嘴上说着相反的话。 有了伞的遮掩，姊妹俩还不算太过狼狈，倒可怜了那些摆摊做生意的小贩，看着他们有条不紊c手上麻利地收拾货物时，叶菁燃一时生出了份明悟——天总有不如人意。 回到家，姊妹二人各自回了卧房。叶菁燃关上门换好衣服，懒懒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以后可千万莫要在雨天出门了，玩的不尽兴别说还踩了一脚泥，黏糊糊的单看着便不好清理。 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还漂浮着几只乌云，给人平白地带来压抑之感，深呼吸后吐出一口浊气，叶菁燃在床铺上打了几个滚儿，等觉得腻了才去桌案上取来上次翻看不到两页的书卷。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不说别的，叶菁燃只觉得‘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这十个字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幽静的松林中，自己阖上双眼c素手轻弹——倘若周边再有个美貌公子作伴便真是此生无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一支木簪 谁知没翻看几页，叶菁燃又困得昏昏欲睡了c很快进入梦乡，出现在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中，身前摆放着一台用以写生的画架。架上数张宣纸，梦中的叶菁燃正执毛笔画着什么，哦，是一把折扇似乎有点眼熟，自己应是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叶菁燃思索出来个结果，只见林中闪现出了莫扬的身影。 “小娘子，是我啊。” 然后叶菁燃就从梦中惊醒了。这人是阴魂不散不成，怎的哪里都有他？叶菁燃猛地摇摇头，企图将这讨厌的人从自己脑袋里甩出去，然而人没甩出去，自己反倒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已到了第二天上午，母亲说叶菁绾出了门，于是一家四人共进午饭。吃饭期间母亲提了一句，李家过不了几日也要搬回京城来了。李家？也？还有谁家也搬来京城了么，叶菁燃对母亲的话一头雾水，只是对那姓李的一家有点微薄的印象。 李家夫人同母亲在闺中时便是好友，也就是现在俗称的手帕交，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那好友也与父亲的同窗结了亲。总之李叶两家关系十分和睦，还曾比邻而居数年，只是后来李家突然搬离了京城不知去向，两家便从那以后断了联系。 母亲还为此担忧了很久。 多年联系不到的睦邻突然归来，母亲很是期待，日日念叨着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而且母亲还说叶菁燃儿时极为喜欢那李家姐姐，总是追着人家跑，叶菁燃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名字记不太清了，似乎那李家姐姐小小年纪便很是懂事了，和大姐叶菁绾有些相仿。 不过叶菁燃依稀能看出来叶菁绾不太喜欢她，客气仍有客气，但带着一些疏离。 左右等见到便可想起来她的名字了，叶菁燃也不做多想，后日便要入了七月，从七月直到自己七月初七及笄，这段时间都无法出门了，还有两天时间好好转一转，嗯，顺便再买个簪子？叶菁燃虽对描眉画眼不甚上心，可着实喜爱各式各样的簪子，买了便放在妆匣子里摆着c极少戴出门，但始终乐此不疲。 叶菁燃向爹娘说了声便走出府门， 街上逛着逛着，瞧上了小摊上的一支木簪，小摊贩说道:“哎哟，这位夫人，这桃花簪可真配您哟。” “夫人？”叶菁燃一时无奈道，“本小姐长得很老么？为何叫我夫人？” “那真对不住了，我见这位老爷已在一旁看了您许久，还当您们是一同来的呢。” 听了小贩的话叶菁燃扭过头，没想正看到了莫扬。——难不成是自己挑选簪子太过入迷，以至于没能留意到周边有人在看着么？ 莫扬被那小贩戳破了行径倒也不尴尬，只笑:“小娘子，真巧啊。” 巧什么巧，本小姐丝毫不想遇见你，梦中梦到便罢了，竟然还遇上了，心中无奈，叶菁燃准备掏出钱袋把簪子买下来便走，然而摸了个空，哦，娘亲，本小姐竟能出门不拿钱袋，叶菁燃欲哭无泪。 小贩见叶菁燃没掏出银子，就问道：“夫人，您这簪子不打算要了么？您看您选的这桃花簪”小贩开始了喋喋不休地介绍，生怕叶菁燃一走了之c不买他的簪子。 许是被念叨地烦了，或是别的原因，莫扬那厮直接将一袋银子扔在了小贩面前，小贩见钱眼开c不再同二人说话，一心守着那袋银子生怕莫扬反悔将其要了回去。 莫扬取来桃花簪为叶菁燃簪上，叶菁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家伙是来为难自己的不成？这下小贩不误会自己二人不是夫妻也不行了。 那小贩连忙点头哈腰地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老爷夫人慢走” “夫人？哼，你自己去当他夫人吧。” 不想理会周边人的目光，叶菁燃转头就走，不见身后那人眼中的春意盎然，更不见那人突然满面阴霾地望向街道某个阴暗角落里，随后才慢悠悠追上了叶菁燃的脚步。 “小娘子，等等我嘛。” 好吧，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毕竟起因在自己没带钱袋而人家给自己付了钱，叶菁燃决定停下来等他。 “那个，簪子的钱我明日给你。” 莫扬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开怀一笑:“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再者，给小娘子买个簪子也要你来给钱，岂不是侮辱了我一番美意。”边说着，他竟露出一副很受委屈的表情，好似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叶菁燃心中一时感叹，这莫扬是不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冤家？感叹归感叹，还是需要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下。 莫扬回应道:“唔，小娘子既然非要报答什么的话，便为我亲手做一份吃食吧。” “吃食，你想吃什么？” “凡是小娘子做的，都可。” 叶菁燃有些摸不透这人在想啥，以他的身份地位，稍微一探查便可知自己是叶府二小姐，如今叶府这类文人世家均处于风暴中，他怎的明知情况还要继续接近自己？看这模样肯定不可能是个痴傻的，如此一来便更加令人看不懂他的意图了。 “我做的吃食可不一定好吃，再者说了，你就不怕我在吃食里面下毒吗？” “甘之如饴。” 叶菁燃彻底没了脾气。 既然如此，反正也是亏欠于人，做些糕点送过去也不为过，只是做什么还有具体怎么做还需斟酌一番，叶菁燃自知对做菜一窍不通，更别提那些个更为细致的糕点之流了。 而后二人一同去了上次遇见的那家酒楼吃过饭，令叶菁燃惊喜的是，他竟能记起来自己喜爱糖醋鲤鱼，不过他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喝醉了吗？这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难得的相处甚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莫氏轻承 回到家后叶菁燃第一时间将整个人扑到了床铺上，揉揉眉心，自己从未做过糕点，别说做糕点了，摸菜刀的时候都少的可怜。这次真是把自己给坑了，嗯，大概还连带着坑了莫扬，估计做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好吃。 虽说没经验，可叶菁燃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 唉，去向谁请教好呢，娘亲，还是大姐叶菁绾？大姐姐离自己较近，叶菁燃决定先去问问叶菁绾，然而才出了门便被扫地的嬷嬷告知叶菁绾一大早便出门了c如今还未归来。 于是叶菁燃跑去爹娘的院子，找到娘亲并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娘亲没有询问做糕点的意图是什么，只说:“我们阿燃长大了，如今也想要学着做糕点呢，娘亲心中甚慰。”随后便带着叶菁燃去了小厨房。 走到了小厨房，娘亲问道：“阿燃想做何种糕点？”叶菁燃道:“阿燃也未想过，只是寻思着做一个清甜可口的便可。对了，娘亲，来时我看池塘中的荷花开的正好，不知可否将其加到糕点中去？” 经得娘亲同意了，叶菁燃自去池塘边挑了几枝看着满意的荷花摘下，带回了小厨房。按着娘亲的讲述，叶菁燃一步步地完成，期间不时把材料沾得自己满身都是，令人好笑至极，不过好在制作的态度认真，全程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此时只作为尝试，给莫扬的那一份要明日一早起来了再行制作。所以等糕点出锅了后，娘亲取了个品尝，道:“嗯，味道还可以，阿燃自己尝尝。”叶菁燃应了声好，拈了个尝，味道只能说是中肯，比起娘亲做的要差远了。 自己的时间还有很多，今日多加练习，明天做的时候一定会有进步的。叶菁燃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好好练习，同娘亲说了后，娘亲回去歇息c留叶菁燃在此独自练习。 叶菁燃相信勤能补拙，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傻，只不过在厨艺上疏于练习，以后多多琢磨一定会有很大进步。 勤奋做事时，光阴总是流逝得飞快，很快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不过因这一下午但凡做出来糕点，叶菁燃便会拿起来吃几口尝尝味道，腹中早已没了空余的地方去盛装其他物事了，于是就不去饭厅同家人共进晚餐了，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桌案的书卷仍保持着之前自己翻看的样子，叶菁燃翻过了印着“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的那一页，试图品味卷上文字的深意以及猜测它背后可能存在的故事——突然觉得读书也是一件极有趣味的事。 万事都有其趣味，只是人的眼光各不相同，无法全部发现c或是被某物吸住目光不愿转移罢了。 一夜过去。 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奔去池塘采摘新鲜的荷花，然后再到厨房蒸糕点，等糕点熟了后端出来放在铺好了的包布上面晾凉。拿一块吃了感觉味道尚可，叶菁燃满意地点了点头，先回房将自己收拾妥帖了，再返回厨房。 叶菁燃拿着包好的糕点出了门。 走出府门才发觉自己昨日与莫扬并未约定具体的见面时间，这就有些尴尬，叶菁燃只得走到了昨日与莫扬他遇到的地方，可惜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莫扬的身影，这莫扬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出来不成？ 叶菁燃有些无语，准备回府去，不再理会那爽了自己约的人。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叫住了叶菁燃：“叶小姐，请等等。” 叶菁燃应声回过头，问道：“你可是在叫我么？” “正是，叶小姐，我家少爷说来了之后寻找一名拿着包裹还左顾右盼的美貌姑娘即可，想必正是您了。” “你家少爷可是莫扬？” “是，叶小姐请随我来，少爷在湖边等您。” 来到湖边，发现这湖不像往日里那么热闹，一般这个时候周围会有许多前来赏湖的人，此时却一个人没有c只在边上看到一艘船，叶菁燃觉得这有些不太对劲。 小厮引着叶菁燃上了船，正看到莫扬一手拿着他那把折扇扇风，一手拄着下巴，模样闲适得很。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竟没有留意到有人到来，于是叶菁燃示意小厮噤声，没等小厮出言阻拦便快步上前拍了一下莫扬的肩膀c企图吓他一跳，不想这人倏地一下弹起来，险些用他手中折扇点住叶菁燃的额头——幸亏在看到是谁的那一刻停了手。 叶菁燃感受着额前的劲风，没敢动。 莫扬见是叶菁燃，谄笑了一声赶忙收回折扇，抬手请叶菁燃坐下：“莫扬下意识反应，唐突了小娘子，还望小娘子见谅。小娘子，快请坐。” 复扬声道：“阿衷，为叶小姐倒杯茶。” “莫扬公子，你既知我姓氏，为何仍要叫我小娘子？” “叫公子多生分，称我名讳即可。嗯，若小娘子不介意，也可称呼我的字，我字轻承。” “不，我介意。”叶菁燃连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轻承，莫轻承——莫要轻易许下承诺的意思么？ “小娘子，这是缘分。”他神秘地摇了摇头。 好罢，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再管他，叶菁燃将包裹放在案上，打开包布，露出稍微掉了些渣滓的糕点来。 “按你的要求，这是我亲手做的。”叶菁燃难得地有些窘迫。 莫扬眼前一亮，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娘子如此上心，莫扬真是感动得无以为表。” 随即他拿起一块糕点，轻嗅c随即问了你一句：“这糕点难不成是用荷花做的？” “对呀，你怎么知道？” “想来是儿时所见极多，故而长大后想忘也忘不掉，那些片段总是留存在脑海里，怎么也驱散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郎艳独绝 莫扬的话没有一点不对劲，可叶菁燃能从他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中觉察出异样，带着些悲伤与自嘲。莫扬他想必有着不太愉快的童年往事，叶菁燃在心中猜测到，并没有问出来。 一是自己问了，人家若是不说则很尴尬，人家若是说了也会勾起悲伤的回忆，反而不美；二来，叶菁燃觉得自己还是少了解莫扬一些为好，了解越少意味着牵扯越少，既是保全叶府也是保全了自己。 且上次与大姐叶菁绾一同在珍馐阁品尝‘嫦娥奔月’时，叶菁燃无意间听到了邻桌人在讨论兵部侍郎即将升官的消息。 朝廷中的升贬总是伴随着无形的腥风血雨，兵部侍郎要升官了，所以作为独子的莫扬只会受到他人更多的关注，稍有不慎便容易陷入危险境地。自己与他走得越近c事了解得越详细，他人越会以为自己与他有着什么交易，进而连带着也会顶上叶府。 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于是叶菁燃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了之。 莫扬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糕点而后轻皱眉头吃了下去，这也算是叶菁燃与莫扬二人在另一种意义上的心照不宣了。 那名叫阿衷的小厮给叶菁燃上了一壶茶，是碧涧茶，不过比上次叶菁燃在酒楼中点的那一壶茶成色更好，气味也更加清香。 叶菁燃这次是真的有些疑惑了，这莫扬那次在酒楼难不成没有喝醉，否则他是如何能记住自己吃的菜和喝的茶的？又或许这人喝醉了记性还能这么好？ “莫扬，这碧涧茶，你是如何想起来要点碧涧茶的？”叶菁燃觉得自己自从跟莫扬坐在对面起，用来说话的舌头就没有捋直过。 “小娘子上次在酒楼喝这茶喝了不少，我便自认为小娘子喜欢，所以命阿衷买了些好的回来。” “可是，你上次不是喝醉了么？怎能记住这等琐事？” “小娘子这话真是奇怪，人喝醉了c鼻子便要一起跟着醉了么？自然是闻出来的。” 简直是答非所问，这莫扬看似回答了自己每个问题，实际上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内容，叶菁燃被他的话噎住，又一时找不到什么话去反驳，只好气得把头转向窗外。 见叶菁燃如此，莫扬轻轻一笑，继续自顾自地吃你带来的糕点。 先前进了船，叶菁燃的目光只放在了莫扬身上，完全没有留意窗外的景色竟是如此的秀美。远处是碧空如洗的天，近处是微波粼粼的湖，配合几条好奇的鱼儿游来游去，凑成了一幅闲适安然的水墨画。 如此美景不用画笔记录下来岂不是白白可惜了？叶菁燃来了兴致，脑子里没再装下其他物事，寻那名叫阿衷的小厮要了纸和笔，铺在桌子上就开始作画。看着空白的一张纸，脑中徘徊了一下天与湖的模样，最终选择了先将湖水描摹下来。 原因无它，叶菁燃自小就喜欢水。虽说作为叶府二小姐享受了十四年的锦衣玉食，可其实叶菁燃更憧憬的还是这类自然山水风光，就如前日里看书睡着做的那个梦，一山一林一对璧人，倘若竹林边还有些哗哗作响的溪水，那便再美好不过了——不羡鸳鸯不羡仙。 于是叶菁燃一边看着窗外的平湖，一边在脑中回忆着先前的梦境，而后闭目静心许久，终于将二者融合起来，复睁开眼c将胸中画面一气呵成。 画是画好了，不加以丝毫色彩也无法令人忽视其中的意味，可是如果有人能好好端详一番，定能发现这画里少了一样东西——人。有竹林也有房屋，有溪水也有石桌，可是缺少了在其中生活着的人，总会令人有些怅然若失。 叶菁燃自己心里很清楚，不过并不打算就此添了人上去。虽说爹娘也是极为恩爱，但那并非叶菁燃心中所认为的夫妻该有的模样，夫妻之间何必相敬如宾，拌嘴便拌嘴，气红脸便气红脸，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又有何关系呢？ 但在这偌大京城，没有一家的夫妻不是相敬如宾，也许自己才是错误的吧，叶菁燃不愿再想，以后的事总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 将目光从新作的画上移开，叶菁燃这才发现对面的莫扬已经睡着了。 案上的糕点还余下两块，想必是给自己留的，叶菁燃吃掉后又喝了口茶润喉。 看着那人静谧的睡颜，抛去他本身的身份地位，叶菁燃觉得就这样把他画进自己的画里也是极好，然而地位终究是构成了一个人的重要部分，所以这念头不过才灵光一现就被叶菁燃扔下了。 不画进画里，但这并不妨碍叶菁燃想要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留念的，于是又取来一张纸c开始了自己的另一幅画。 由于面前有现成的人物，叶菁燃很快就画好了，又在细节上修饰了一番，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画中与面前的人儿相重合，这使叶菁燃想起了不久前在书卷上看到的一句诗。 “列松如翠，积石如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真是再符合不过，因而一时兴起，叶菁燃也没来得及考虑这句诗里的每个字会否引人遐想，直接将这十六个字提了上去。 才提了字，叶菁燃原想着重新端详一遍画中人与莫扬本尊的区别时，却没料到对面的人睁开了眼。 竟然睡醒了？叶菁燃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寻思着怎么做能够把莫扬神不知鬼不觉地蒙骗过去，是装作收拾东西呢，还是拿来原先那一幅画过来遮掩呢。 似乎怎么做都有些刻意的成分。 还是直接将画正面朝下放在桌上吧，叶菁燃如此做了以后，也不再看莫扬，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c装作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谁知莫扬这个不识趣的开口便问： “小娘子，你方才在画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主子与仆 “小娘子，你方才在画我？” 是啊，本小姐不仅在画你，还为你题了一句诗，叶菁燃腹诽道。 不过很明显这样的话不能说出来，叶菁燃下意识里不太愿意回答这问题，不过毕竟主动画人家的是自己c有诗想题上去的也是自己，若是不理不睬才真的是说不过去了。 叶菁燃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应答，就见莫扬直接拿起了叶菁燃前一刻放在桌上的画作，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吗，叶菁燃觉得今天出来可能就是个错误，不仅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而且还不等人推c就主动跳了下去。 “列松如翠，积石如玉，从这八字看来小娘子对我相貌的评价很高嘛，吾心甚悦。郎嗯？小娘子你称我为‘郎’？” 从叶菁燃的角度看莫扬，莫扬看画作上题诗看到了“郎”便不再继续看了，似是幼童获得了最为喜爱的玩物，爱不释手。这一刻的莫扬不再饱含孤独与漫不经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欣喜，然而这欣喜的情绪只是因为看到了叶菁燃称呼自己为‘郎’。 纯粹得不能再过纯粹了。 这种不掺和任何杂质的情愫总是令人动容，其中恰好就包括叶菁燃，叶菁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莫扬，你难道没有读过这句诗吗？郎艳独绝是我对你容貌和气质的肯定，世无其二则说你姿容无双。” 不想莫扬径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小娘子称我为郎便可。”他顿了顿，又道，“称赞我容貌的不胜其数，却都没有小娘子的这句题诗合我心意。可见小娘子才是与我心有灵犀之人。” 题句诗就成了心有灵犀了，他的逻辑实在让叶菁燃有些无法理解了。 “我方才还画了一幅山水图，你可看看。”不想再在这件事上与他掰扯，叶菁燃将话题引到了第一幅画上面。 “哦？我家小娘子还真是色艺双绝。只是你这画里是否少了些什么，我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具体是哪里却说不上来。” 这人眼光倒也算犀利，甫一照面就看出了这画并未完成，不过叶菁燃不会再给自己挖坑了，这事只有越描越黑的份，先前称人为郎，而后画图拟想，不知道的人准会把叶菁燃当作怀春的少女了。 少女是真的，但怀春是不存在的。 既是到了夏季，人还何必去留恋那已逝去的春天呢，况且叶菁燃的感情一向是慢热而迟钝的。 “公子，老爷召您回去。”那名叫阿衷的小厮来报。 “老爷子真会挑时间，唔，既如此我便送你回去罢。”莫扬放下了抚额的手，看向叶菁燃说道。 不过阿衷却提前开了口：“公子，你在此歇息，由阿衷送叶小姐出去吧。” 这对主仆的关系真是奇妙，仆人截口打断了话，作为主子的莫扬竟然没有一点不悦和异样，叶菁燃在京城各大家族中闻所未闻，况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叶菁燃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事会出现兵部侍郎的府上。 或许，莫扬他并不像酒楼中店小二所描述的那样，至少叶菁燃可以断定莫扬绝不是个纨绔弟子。 纨绔弟子动辄对仆人丫鬟非打即骂，且脾性差劲得很，这些在莫扬身上完全没有出现过丝毫，相反，他还做的非常好。 那么究竟是什么缘故造成了外人对莫扬有此看法呢？是竞争对手的刻意抹黑，或是其父对子的变相保护，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莫扬自己故意为之？ 叶菁燃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那名叫阿衷的小厮见叶菁燃站在原地不动了，便问：“叶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不，并未，我们走吧。”随后叶菁燃向莫扬点头致意，转身跟上小厮阿衷的脚步。 才走出船舱，小厮阿衷为叶菁燃挑开帘子，偏头看了一眼莫扬的方向，见他并没有往这边看来，压低了声音：“叶小姐，阿衷这些话本不该讲，可阿衷与公子相处多年，实在不愿看得公子如此作践自己。” 莫扬作践自己？这话可是怎么说的。 只见小厮阿衷沉吟了会儿才出言：“我家公子还小时夫人就离世了，是因为些不可明说的内因，自事情发生后就被老爷封锁了。总归公子自此就不能再吃带有荷花的东西，吃少许就会呕吐，吃多了则腹痛不止。” “啊？那他刚才还吃了那么多，岂不是会”叶菁燃瞪大了双眼。 “公子还不是为了让您高兴么，唉，等回去后又要身子难受许久了。”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叶菁燃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想要回去找莫扬，但就是对他感到一阵心疼。你这莫扬，既然不能吃c说出来便好了嘛，我又不会逼着你，自然还是你的身子更重要啊，要是因为我而吃坏了导致生病可怎么办，叶菁燃的脑海里始终循环着这几句话。 不过这次小厮阿衷拦住了叶菁燃：“还请叶小姐饶过小的，若公子他知晓是小的告知您这些定会不喜，说不定还会惩罚小的。况且，公子他肯定不愿让您知道这些的，这一下午他都在极力忍受不适，否则以公子他的正常情况c怎会在您面前打瞌睡呢。所以叶小姐，还请您三思啊。” 这阿衷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并且懂得让自己如何表现才能让主子从心里接受他的意见。其实就叶菁燃观察到的而言，以这主仆二人的关系，即便叶菁燃真个回去找了莫扬，阿衷也顶多是会遭个白眼c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 且阿衷前面的话明显是为了博取叶菁燃的同情，后面的话才是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莫扬不希望叶菁燃得知自己为她付出至此，叶菁燃也看出了阿衷的意图，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 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 看着阿衷略带企求的眼神，叶菁燃心中想着大概他为自身企求无几，而为莫扬打算居多，她为这份情谊感动。 于是点了点头任由阿衷将自己送到街口，然后便打发他回去照看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及笄前夕 七月初一，还有六天就要及笄。 这日一大早，叶菁燃就被叶菁绾从床铺上拖了起来，草草收拾好就一同去了庭院。 看到石桌上摆放的两架古琴，叶菁燃就知道大姐姐这是要做什么了——教叶菁燃弹琴。 “二妹妹，基本的指法母亲已教过你，我就不再讲了，这次我们来学《秋风词》” 母亲确实是教过了基本指法，只是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且当时自己根本没有用心学，叶菁燃在心中哀叹，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姐姐，不若这样，你先弹一遍给我听可好？” 叶菁燃手抚琴面，轻轻拨动了几下感受音调，这才开始弹奏，一曲悲调配合着婉转的歌声，将叶菁燃一下带到了秋风瑟瑟的氛围中。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直到叶菁绾的琴声歌声都停下了，叶菁燃才从那《秋风词》的情绪中回过味来，这《秋风词》中的秋同她以往感受到的秋截然不同。她的秋是秋高气爽c硕果累累，而《秋风词》中的秋却是相思相念c悲凉孤苦的。 沉浸到了曲中氛围有助于更好的理解，不过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弹出来又是另一码事了。 叶菁燃自认不能，因为她自身并没有那种心情。 可是大姐叶菁燃分明弹得那么到位。 赶鸭子上架般的修习技艺，弹也是弹，不弹也得弹，还不如专心，如此还能学到些东西。 这时叶敬彦揉着眼睛走出了自己的房门，见二位姐姐都在练习，他也不出声，就在一旁找了个座位安静坐下欣赏。 叶菁燃开始弹琴，好在其记性不错，母亲教的基本指法都还留在脑子里，大姐姐所教的《秋风词》难度并不大，所以经过几遍的熟悉后，她很快就能完整地弹奏《秋风词》了。 不过是徒有其形不具其表。 曲调是对的，然而若弹奏者并无与之想适应的心境，弹出的曲子也不过是没有灵魂的几个旋律罢了。 初二是下棋，首先由叶菁燃观看父亲与大姐叶菁绾对弈，二人棋风偏于步步为营的类型，每下一子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看了一会叶菁燃就觉得有些疲乏了，撑着头坐在一旁待着，反而是旁边的阿彦看的饶有趣味。 棋局以爹爹胜利告终。 这就轮到叶菁燃与叶菁绾下棋了，不出意外地，即便叶菁绾有意识地让了叶菁燃几次也无法改变叶菁燃一败涂地的事实。罢了罢了，叶菁燃实在不喜处处筹谋打算，便决定不再学棋，让到一边看着叶菁绾和父亲下了一天的棋。 修习的时间总是极为漫长，看着爹娘为自己的及笄之礼忙来忙去，叶菁燃也不好偷懒，还是跟着大姐叶菁绾三点一线地修习技艺，每天做的事只有睡觉c吃饭c学艺，好在不时还有阿彦的小脸可以揉捏c有母亲制作的美味吃食，否则叶菁燃可能是坚持不下来的。 总归熬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天将蒙蒙亮时，不，也许是太阳才准备升起时，母亲与大姐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叶菁燃的房门。 叶菁燃被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又在做梦了？怎的今日的母亲和叶菁绾都这么反常？说好的大家闺秀呢怎么昨日还好好的c过了一晚竟然换了个性格似的。 好吧，大概是为了自己今日的及笄之礼。 被催促着赶忙漱口洗脸，穿上自己平日的裙子，去除多余的坠饰，坐在妆台前等待娘亲来给自己上妆，梳头自有大姐叶菁绾，叶菁燃只需要坐着就可以——左右帮了也是帮倒忙，于是她早早就被母亲嘱咐不要移动。 长发铺散在身后，叶菁燃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 肤如凝脂，柳眉杏眼，容颜在不知不觉中增添了几分美丽，分明仿佛前一刻自己还在池塘边玩泥巴c灰头土脸，如今时光流转竟也成了个娉婷秀雅的小美人，要人不去感叹光阴变迁都难。 母亲为叶菁燃涂上了一层细细的脂粉，描眉画眼，轻点朱唇，最后又在眉间用朱砂笔描摹出了一支梨花的模样，是为梨花妆。 大姐叶菁绾为叶菁燃用上好的桃木梳梳理头发，最后将一部分头发高高盘起，用以承载及笄礼上将佩戴的沉重发饰，另一部分在下面挽成个花儿，发髻到此算是成了。 有了发髻的映衬，少女的面容越发端正了，有了些端庄的气质，与其平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母亲坐在一旁，满目欣然地看着叶菁燃：“我们阿燃也终于要及笄了，两年前阿绾及笄，如今又到了阿燃”说着带了一丝哽咽，叶菁绾姊妹二人连忙出言安慰母亲。 这时门响了，是叶敬彦。 叶敬彦快步跑到了叶菁燃跟前，气喘吁吁道：“二姐姐今日美得很，这是阿彦用以祝贺二姐姐及笄的小小心意，还请二姐姐一定收下。”叶敬彦放下手中小袋，又快步跑了出去。 叶菁燃好奇打开一看，竟是些细细碎碎的银子，真令人哭笑不得，不过想来也是，阿彦如今还小不被爹娘准许随意出门，只得将自己平日里存下来的零用钱都作为礼物了。 不过自己怎么能收幺弟的银子呢？ 在叶菁燃刚想出门把钱袋还给叶敬彦，叶菁绾及时叫住了他，道：“二妹妹你便收下罢，前年我及笄时阿彦也是如此。可若是我们当真还了回去岂不是辜负了阿彦一片心意？” “我们总有许多机会来弥补这份心意的，不要急于这一时，再者，我们比他年长几岁，还怕无暇送他各种礼物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菁绾说的没错，且经过这一小段冷静的时间，叶菁燃觉得方才着实是自己莽撞了，便回去乖乖坐好。 母亲和大姐叶菁绾又为叶菁燃理了理衣着仪容的细节之处，等一切并无不妥，三人出了房门，一同前去厅堂——及笄之礼要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流云百福 到时见爹爹和宾客们已都坐好，叶菁燃本来兴奋的心情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了，只希望自己一会行礼的时候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周边各式的礼器已摆放好，只等叶菁燃站定了就可以开始及笄之礼。 堂厅最前方立着一名正装妇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脸上看不出来皱纹，也丝毫不显老态。想来这就是为叶菁燃进行及笄的司仪了。 无暇再去做他想，叶菁燃赶忙走到指定位置，位置是母亲先前嘱咐好的，其实说是赶忙只是叶菁燃自己心里着急，然而并没有显露在情绪上，所以在其他人看来这叶二小姐不仅模样端正，做事也是有条不紊的。 给众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初加。 由司仪为叶菁燃系上素色襦裙，戴上发笄和罗帕，此礼象征豆蔻年华的纯真烂漫，是对女子过往日子里的大概描述，也有提示女子及笄就应心智成熟些了。 再加。 簪上好看的发簪，穿上曲裾深衣，此礼象征花季年华的明丽姣好，是对女子目前年纪的认可，如此年岁的女子大多都是容颜美丽的。 三加。 最后就是戴上华贵雍容的钗冠，外面再套上一层广珠长摆的礼服以及装饰上些配绶等饰物，此礼则是对女子今后行事生活的期待，愿女子温婉大气等。 这些都做完，叶菁燃出了一后背的汗，天气本就有些热，再穿上这一系列的衣物，将人捂得透不过气，不过明显现在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 沉甸甸的钗冠和衣物压在身上，叶菁燃感受到了一份责任，是及笄后的女儿家都必须完成的。 从此出门都会有人瞧着，或好或坏，都得规矩行事。及笄后的女儿就代表了一个世家的教养好坏，教养，那是什么概念，往大了说教养就是一个家族的世代门风，门风不好的到哪里都要为人指摘唾弃；而往小了说就是目前家中寥寥几人的外在印象。 都是门面，无人敢于挑战舍弃。 除非你不想在京城混了。 可是京城这偌大地方，如果在这里被穿出不好的风评，其他地界听到传闻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脑中回想着母亲的嘱咐，叶菁燃按部就班地随着司仪的节奏一点一点完成。 等全部完成已是下午了，叶菁燃饥肠辘辘，可是又好像不想吃东西，兴许是劳累过度。 叶菁燃不知道的是，从家中出去的那些个宾客无一不再传着几句话：“这叶氏姊妹俩一个比一个美貌”c“以后我儿提亲要来叶家”c“这叶二可比叶大美多了”c“这叶大小姐是温柔写意，叶二小姐才是姿容绝色”等等诸如此类。 母亲从厨房拿来了事先做好的糕点给姊妹俩吃，叶菁燃吃过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钗冠c礼服还有脂粉没顾上卸便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不过也算恢复了少许精神，听到老嬷嬷的叫门声c叶菁燃应了一句便先褪下身上的沉重物事，只留个常服再跑去开门。 叶菁燃是丝毫不想再戴这么多物事走路了。 老嬷嬷见你开了门，递给你一个盒子并说兵部侍郎府上送来的，便转身去忙活别的事了。 兵部侍郎府？ 那不是莫扬他家吗？莫扬他爹兵部侍郎与自家爹娘私交甚少，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莫扬送礼了。 得了，兵部侍郎府上赠礼，令人不误会叶府与兵部侍郎有所交集都不行了。不过既然收下也没有把礼物再退回去的道理。 叶菁燃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有两样物事，一是雕着流云百福的翡翠玉佩，另外的则是一封手书。 叶菁燃打开一看，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一大段行楷，字倒是挺好看。 “小娘子，一切可好，行礼一日想必你定是疲乏了。那翡翠玉佩还喜欢么？我特意挑选的，流云百福为如意长久c幸福绵延之意，此为莫扬对小娘子之祝愿。 其实我本想着跑到你府上偷偷瞧着你及笄的，反正你们周边的人也发现不了我，不过被老爷子拦下，只得就此作罢。 再者，兵部侍郎府近日微妙，我却是不太适宜跑到叶府去观礼的，只是可惜了未能目睹小娘子惊艳之容。 倘若小娘子愿意踏青，可于明日巳时来西街，我命阿衷等你。” 信到了这里就没有下文了，只一个署名莫扬。本来叶菁燃起初看信时只觉得这莫扬又成了登徒子，越往下看就越心惊，原来兵部侍郎府上境况如何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更难得的是，他懂得为自家考虑。 这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来说就极为可贵。 叶菁燃心中动容，于是脑一热就答应了他的邀请，想着明日巳时前就从百草堂出来，正好再去找莫扬。 至于去百草堂是昨天夜里睡前做下的决定，琴棋书画这四种技艺多少也定了性，况且叶菁燃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只喜爱画画，另外三种不太喜欢。 于是叶菁燃就将目光投向了外边，上月在街上转悠时听说医馆和武馆近日要收徒，还是去碰碰运气。万一被看中了呢？也是一技之长不是。 以后母亲再絮叨时，叶菁燃也有些底气，不必总让母亲感叹自己不如大姐叶菁绾才艺丰富——嗯，文的不行，自己还可以来武的。 武馆要后日才开放，百草堂是明日。 反正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就去书房里找些医术来看，说去就去，叶菁燃穿好鞋子就一路小跑去了书房。 碰到阿彦。 “二姐姐，你也来看书啊。” “是啊。哦，对了，阿彦你上次跑的那么快，二姐姐都没来得及谢你，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跟二姐姐说，二姐姐带你去吃！” 阿彦笑道：“娘亲总说二姐姐喜好吃食，看来是没错了。阿彦提前谢过大姐姐。” 姐弟二人又说了会话，叶菁燃决定不再打扰阿彦安静读书，自己在架子上看来看去想着拿哪一本好。 爹娘均是爱书好读之人，家中藏书极多，叶菁燃因不常来书房，所以一时没了目标。就随意浏览着，鬼使神差地，看到一本《脾胃论》，又记起自己那次错放荷花定是令莫扬不适，就将这本书拿走c回去研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一张药方 读《脾胃论》到了子时，叶菁燃方放下书卷入睡。 次日一早，叶菁燃为自己簪上个兰花玉簪，回想了一下昨日看的那些内容，便前去百草堂。 到时见百草堂门前已聚集了不少人，且一个个跃跃欲试的神态，想必都是和叶菁燃抱有相同的目的——来这百草堂学艺。 百草堂的老药师在京城中颇有名望，许多达官贵人也经常来此寻他看病，而且其诊费更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无论平民百姓c还是达官贵人，统一一个价钱，不多收人一个子儿，也不会任你恣意赊账，看得出来是我中难能可贵的明白人。 没等多久，百草堂的门里出来了一个年轻人，其头发高高束起c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两条剑眉，眼神炯炯，可说的上是极有精气神儿了，看这走路姿势应该还是个练家子。 周边等待者也是等得心情焦躁，见了这么一个人就都把他当作传话的了，纷纷凑上前探听消息，却不想那人满面愁容的一个个拦下了阻拦他之人，快步离去了。 “什么人啊！” “还挺傲！” “也不知是哪家的奴才，哼。” 人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听在叶菁燃的耳中就有些刺耳了，这些人是养尊处优惯了么？即便出了各家的府苑，在外行事稍有不顺就要百般指摘他人。 何况刚才出去那人一看就是有急事要做才会躲开这些人的询问，且言语行为并无失礼之处，竟然平白受了这些试探与谩骂——究竟是京城中人性薄凉至此，还是当今世道本就无情？ 这个问题无解，且很快百草堂中出来一个人：“各位按照次序进入，一人出来后下一人再进，小的在此感谢各位的配合。” 人群涌动着开始排列次序。 一些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的直接推搡站在自己前面的，简直是把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循规蹈矩踩到了脚底。 本来叶菁燃后面的人也想这么做，而当他看到了转头皱眉的叶菁燃就不敢再推搡了，反之还要好言好语地道歉。原因无他，这位叶二小姐方及笄，加上其大姐c二人并称叶氏双姝，为各个待娶人家视为极好的下聘目标，可说一时风头无两。 故而没人吃饱了撑的想触这个霉头。 看着自己前面进去的人纷纷面色不悦地出来，叶菁燃心里开始打鼓，学个艺这么难么，前面将近有了十几号人都被筛下，自己能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心中忐忑，叶菁燃强作镇定，进入百草堂。 令叶菁燃没想到的是，才这个时辰，分明都是寻常百姓方睡醒的时候，百草堂中就有了这么多前来看病的人了，问诊的c抓药的c接骨的应有尽有。 大厅停留片刻，叶菁燃随着带路的人找到了老药师，这老药师若是放在描写神话的话本子里面，也算是仙风道骨了，其发须皆白，一双眼黑亮黑亮的c仿佛可以洞察世情，站在这里的叶菁燃突然觉得心中先前的一切不愉都消失了。 只有平和与淡然。 “可曾读过《神农本草经》？” “不不曾。” 那些人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被淘汰的么？ “为医者，何事当先？” “为医者当消世间百病，悬壶济世。” “嗯”老药师手抚胡须，嗯了一声。 “不过以小女子看来，为医者应先增己，再利人。若是一名大夫没有上佳的医药知识与医术c品德，那样的人怎可用来给他人看病。不过是挂了个药师的名头，却无医者之本质，想来也是个看不好病的庸医，不必放出去为自家医馆丢人现眼。” 叶菁燃本想规规矩矩地回答，可随着自己越答，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几年前母亲险些被一名医者害死的事，那人本是个小有名气的医者，可谁知他开药却不检测药性冲突，好在母亲当时喝的不多，没有酿成什么惨剧，否则家中便会出了一条人命。 正因此事，叶菁燃差点失去母亲，她怎能不激愤？越说越气，等她把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神情才开始窘迫了。 “孺子可教，”不曾想那老药师竟然缓缓点了点头，赞同了叶菁燃的观点，又道，“你且拿走这页方子，按着方子上对药材的描述去东边山上为我配来这副药，若能配来便到此寻我，若是不能便不要再来了。时限四天。” 一页方子，四天完成——叶菁燃想的理所当然了，不就是找几株药材么，时间定当足够了。 应下了老药师的话叶菁燃便退了出去，出来时看着周围人看戏一般的眼神，叶菁燃悄悄隐去了手中方子，低头不语地向外走去。 “唉，又一个被赶出来的。” ？赶出来，莫非先前那些人都是被赶出来的么？罢了，既然你们都认为本小姐也是被人“赶出来的，那便继续认为吧，我定会证明给你们看，叶菁燃心中想道。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与莫扬约定的时候了。 突然感到四肢无力，腰也有点酸痛，叶菁燃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出门走得急c忘记用早饭了，不过平时即便空腹也不会腰酸，今日是怎么回事？ 很快阿衷就到了，对叶菁燃毕恭毕敬道：“叶小姐，主子在南街马厩等您，请随我来。” 这不会就是莫扬所说的踏青吧，按着叶菁燃的理解，谁家公子约了哪家女子，怎么说也要去个诗情画意的地方坐下来喝喝茶c谈谈天的——不过莫扬的想法倒也很有趣。 “嘿，小娘子。” 我的娘亲，我为何昨日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莫扬的邀请呢，本小姐昨日及笄c今日就在南街上被人喊了娘子，这这这往后数年恐怕是真的没有人家敢收了，叶菁燃腹诽道。 不想嫁人是一回事，可若是没人敢要就得另说了。 再者，放在他人眼里，那可是兵部侍郎独子——莫扬的小娘子，谁人敢向叶二提亲c就是变相地在向未来的兵部尚书挑衅。 谁不知道朝中就以现任兵部侍郎脾气最为火爆，文武百官，除了那个别背景深厚的，便是敢将皇帝惹怒了，也万万不敢惹毛兵部侍郎。皇帝是不愿与人多加计较，且行事多有顾忌，另一人则是截然相反的。 叶菁燃欲哭无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彼其之子 冤家，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冤家吧！叶菁燃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在心里吐露想法了。 叶菁燃琢磨着，若是自己转头就走还不被追上的几率会有多大？应该为零。自己有太多不便，一是自己身为叶二小姐得时刻拘着言行c就算真的放开了跑也不一定能跑的赢莫扬，二则是所是自己真个跑了，莫扬追的时候定要喊着小娘子，那时可就不止一条南街的人能知道的了 顶着周围人八卦而探究的目光，叶菁燃颇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意味，好不容易行至莫扬跟前了，莫扬向叶菁燃一笑，身前之人的笑容在和煦的日光之下极为显眼，那种完全明朗又豁达的情绪是叶菁燃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 这次是因为自己吗？叶菁燃得到了答案。 许是真心的笑容总是有着很强的感染力，见这莫扬一笑，笑的还如此之好看，叶菁燃也不由自主地心情大好。 “小娘子，走，我们去选马。” “喂，莫扬，你以后能不能别在人这么多的时候喊我小娘子，平时喊就算了” “嗯？看来小娘子已接受我的称呼了，莫扬很是高兴。” 这人对问题的关注点总是和常人不同，又或者他是在转移话题罢，总之叶菁燃不打算再与他继续这件事的讨论了。 叶菁燃问道：“你当真要跟我去骑马？昨日不是在信上说好的要踏青么，怎的突然改了注意。” 莫扬一挑眉，道：“小娘子此言差矣，骑马踏青两不相误，待会你就知道了。” “不过我从未骑过马，关于骑马这件事只听爹爹讲过如何应对，可没有真正做过。” “无妨，马儿很乖顺，只要你用心待它，它自也会待你好的。” 只要你用心待它，它自也会待你好。——这话听在叶菁燃的耳里，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莫扬也是抱着如此心态对待自己的么？只想用心对待他人，他人便能回过来一样待自己好，真是个傻瓜。 傻到有点令人心疼。 莫扬没有留意到你的表情，又补充道：“小娘子不必担忧这些，有我在，还能让你摔了不成？那岂不是太上过无用。” “哼，你真是个傻瓜。” 叶菁燃扭过头，明媚一笑，没叫莫扬看见，直截去了马厩跟前看马。 马儿种类不少，叶菁燃一眼就挑中了一匹白马，其毛色自然而发亮，鬃毛也看起来柔顺的很，令人不中意都难。叶菁燃刚要开口选这匹马，就听到后方传来了一声口哨声，那白马小步跑到了莫扬跟前，规律地摇摆着尾巴，极为讨人喜欢。 莫扬抬手抚摸了白马的鬃毛，看向叶菁燃：“小娘子，这是辰惜。”然后莫扬又凑近那白马耳边，一边说一边指向叶菁燃，看样子应是在作介绍。 这莫扬倒也是有趣，对一匹马儿这么亲切，叶菁燃从未见过一人能对这平日骑行的动物如此富有感情的交流，新鲜的同时还对莫扬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小娘子，辰惜与我相处多年，性子极好，待会就让它与你一起。” “你的马怎能让给我？我还是再挑选一匹吧。” “辰惜并非我的马，他是我的伙伴，陪我去过嗯，”莫扬话说到一半，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留下照看的人，等那些人识趣地走开了，才继续道，“辰惜同我去过许多地方，包括西域等地，做事也有分寸得很，所以由它带你，我才放心。” 这到底是人带马，还是马带人，叶菁燃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听了莫扬的话就慢慢地去接近静静站在那里的辰惜，这么可爱的马儿不摸一摸岂不是大大可惜了。 莫扬看着叶菁燃略显滑稽的行为，只在原地看着她笑，没动。 好在辰惜很配合，叶菁燃如愿以偿地摸到了这匹可爱的马儿。 见叶菁燃与辰惜相处和谐，莫扬走去马厩挑选了一匹枣红马，那马儿模样也不错，但与辰惜相比还是差远了。 两匹马儿就位，叶菁燃也在莫扬的指点下骑到了辰惜的背上，使得叶菁燃的手心里都是汗，更多的当然是因为兴奋自己终于骑马了，紧张所占成分倒是不多，马儿乖顺c旁边还有个莫扬保护，叶菁燃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没过多久，叶菁燃渐渐适应了骑马，此时不需要莫扬的看护也可以骑着辰惜在这一片草地上驰骋。 坐在马背上与走在地面上所看到的风景是不同的，辰惜走的很稳，所以叶菁燃可以随意观赏周边的风景，绿草如茵c清香扑鼻，叶菁燃突然想要去北边的大草原看一看，那里的风光应当更为引人入胜吧。 “莫扬。” “嗯？” “你可去过草原？” “曾去过几次。” “那草原美吗？” “应该是美的吧，我从未留心看过，每次去那边都不会留下什么好的回忆。” “何出此言？” “以后再同小娘子讲，今日我们只作乐不言愁。” “好。” 待一声话毕，叶菁燃与莫扬二人心照不宣地骑着马儿向前方行去，绿草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公子的容颜也在这环境中增添了几分柔和。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叶菁燃一边想着这句话，一边念了出来，谁知道莫扬听了后猛地回了头，将叶菁燃吓了一跳。 只是莫扬神色精彩得很，却不说话。 叶菁燃也不知这句话究竟是有何特殊之处，不就是描写个男子貌美的诗句么，自己先前又不是没说过，怎的这次莫扬反应这么大。 哎，这疏于诗书的人呐，自然是不会知晓自己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到底有多么语出惊人。 莫扬神色精彩，不过身体却像呆住了一般。 叶菁燃方想要嘲笑他此时的失态，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连忙强忍着眩晕之感扶着辰惜身上的鞍下了地，莫扬见叶菁燃下了马于是也跟着她一同。 “小娘子，你脸色有些差，这是怎的了？” “我” “哎！小娘子，小娘子！” 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叶菁燃感到那阵眩晕又强烈了，只听脑袋里“轰”地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癸水初临 叶菁燃醒来时，睁开眼是完全的昏暗，大概是没醒神，于是叶菁燃又闭目片刻，再睁开就看到了一片紫色的纱幔，给人一种梦幻朦胧之感。 不过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余光可以看到自己不远处有明亮的烛光，叶菁燃手扶两侧撑着坐了起来，而坐在灯烛让旁打盹的那人听到动静立即醒转。 “小娘子，你醒了，感觉可还好？” “挺好的就是，就是有些饿。” “你都睡了一天，从昨儿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我让府中嬷嬷为你熬了些粥，现在让她们端进来。”语毕，莫扬转头对外扬声道，“王妈，把粥端进来吧。” 很快一名面善的老妇人端着个餐盘进了门。 “哎哟，叶小姐，您可醒了，可把我们家少爷急坏了，自打把你抱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合眼，王妈看着少爷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少爷对谁这么上心过。” 抱回来？ 叶菁燃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形，自己突然昏倒，事发突然，莫扬定然心急，他若是想尽快查明自己有何状况，就只有抱走或拖着两条路。而以他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结果昭然若揭。叶菁燃刚想出声表达一下自己对莫扬的感谢，不想对方抢先出言了。 “王妈，您可别再说了。” “哎，好好好，少爷不让说便不说了。”王妈笑眯眯地看着莫扬，眼神里尽是慈爱。 叶菁燃清楚地看到莫扬的耳根子已通红了。 还是先填饱肚子为上，叶菁燃从王妈手中接过粥碗，一看，竟然是红枣莲子粥，叶菁燃极少喝这种粥，不过看王妈一副期待的模样，终究没忍心推托。 叶菁燃一向不喜红枣，这类有核的食物她都不太喜欢吃，因为嫌弃要吐核太过麻烦。 “叶小姐，您不喜欢这粥吗？” “也不是不喜欢我能问为何是放了红枣呢？” “哦，这样啊，昨日少爷抱您回来后我们请了大夫，大夫说是癸水初临c气血亏损所致，所以少爷令我们备下了不少红枣桂圆等物。” “王妈” “好好，那少爷我先去忙了，您和叶小姐慢聊。” 这王妈与莫扬对话时无一不带着调侃，可莫扬非但丝毫不生气，反而显得很有耐心，就像是对待自己家中的长辈一般。这与叶府的氛围很相似，叶菁燃从未想过京城之中还能有哪一府苑都拥有如此氛围。 而更稀奇的是，还是发生在了兵部侍郎的府里。 “莫扬，我这是在哪里？” “自然是我家，兵部侍郎府。” “我指的是这间屋子，见这些装潢不像是你一个大男人能用的。” 不得不说，这间屋子布置得非常精致，叶菁燃拿自己的闺房和这间屋子对比一下，突然觉得自己这十五年都在虚度时光，过得也太粗糙了一些。 “大男人便不能用这等装潢了么，不是挺美的。”莫扬见叶菁燃大吃一惊，嘴角一翘，笑了，又补充道，“这是我娘生前所住的屋子。” “啊？那我在这岂不是失了敬意？我还是快快下来较好。”说着叶菁燃便要下铺，被莫扬用言语阻止了：“不必，府里除了这间屋子便没有哪一件有女人的衣服了，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再者，若是我娘能看到自己的屋子住进了个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心里定是极为欣慰的。” “你把我身上的衣服换了？”叶菁燃心头一紧，难不成自己被莫扬看了个便？决定如果他说是，自己就一头撞在床边的柱子上——否则第二天也会被京城大大小小的人戳脊梁骨。 莫扬一边噙着笑，一边扫了叶菁燃一眼，道：“以小娘子这身形，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呵呵，你的衣服是我让王妈换的。” “我这身形，我这身形怎么了？”叶菁燃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未完全发育的身子，虽说莫扬说的半点没错，但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气愤地抓起旁边的枕头，叶菁燃再一思索，又将其放回原位，罢了，这些都是你娘的遗物，我还是必须尊重的，但是莫扬——本小姐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啊，这么晚了？” 京城中人有个习惯，酉时必须关闭门院，说是祖宗们留下的说法，且若是无大事一般不会在酉时后开门。 “这么晚了小娘子便住这儿吧，想来你们叶府这时早已大门紧闭，你家人也早早歇息了。” 莫扬的话都在情理之中，不知是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菁燃总觉得他这话有种别样的意味。 “那那你住哪儿？” “小娘子想要我住在这里？” 叶菁燃无言以对，莫扬是个怪物不成，否则为何自己一碰到莫扬就失去了脑子似的无法正常思考，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肯定不怨莫扬，也许是自己才来了癸水，体力不支所以脑力不足，嗯，叶菁燃觉得自己思考对了方向。 “罢了，莫扬，你权当作我什么也没说吧。” “嗯，时候不早了，小娘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大可呼唤王妈。” “明白了，还有昨天真是谢谢你。” “小娘子若想谢我，不如再为我做一次吃食吧，上次的糕点味道还挺不错的。” “你还说？自己分明不能吃荷花还逼着自己吃下去，现在还告诉我好吃，哼”话还没说话，叶菁燃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衷明明告诉自己不要说的，可这莫扬不仅不跟自己提荷花的事还说糕点好吃，叶菁燃心中一时实在不愿他待自己如此，着了急便没留神说了出口。 “阿衷告诉你的吧。”叶菁燃怕他因此不喜，才想出口就被莫扬拦下了，“其实这荷花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你若想知道明日一早来饭厅找我即可，王妈会带你去的。” 不禁好奇，叶菁燃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我先回房了。对了，你的衣服我会让王妈洗好带过去的，不必担忧。”说完莫扬便出了门。 叶菁燃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纱幔，久久没有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一味当归 次日清晨，叶菁燃换好衣服，跟着王妈到了饭厅。见莫扬与一中年男人同坐便没进去，想来那人就是莫扬他爹——兵部侍郎了。 这二人倒也安静，席间谁也不主动和谁先说一句话，安静得有些让人不敢大声喘气，应该是兵部侍郎府的家教比较严格，叶菁燃猜测到。 没过多久，兵部侍郎先用完早饭出来了，叶菁燃见是兵部侍郎，连忙行礼道：“叶菁燃见过兵部侍郎。” “嗯。” 兵部侍郎只嗯了一声，没再同叶菁燃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 “小娘子，进来喝点粥。” 同莫扬一同用饭，过后，莫扬道：“我家老爷子就那个样儿，你不要介意。走吧，带你去看看我家的荷花池。”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满池荷花的纤枝随着风儿摆动，仿佛一名名婀娜起舞的美人。在众多黄舞飞的簇拥下，几朵玉蝶在中央尤为显眼，叶菁燃觉得自己这是参加了一场盛大的舞会，那些个黄舞飞是伴舞者，而玉蝶才是领舞。 “那些玉蝶是由我娘亲自种植的，而黄舞飞是我爹种的，不过可惜我娘没等到玉蝶开放就离世了。” “当时府上很多下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有阿衷和王妈没有，所以虽说当时年岁尚幼，我一直都记得。” “其实只有我知道我娘是积郁成疾，她把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我爹身上，而那时的我爹丝毫不懂得珍惜，只是专心于自己的仕途之路，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次，致使我娘忧虑与思念过度，最后撒手人寰。” 说到一半，莫扬叹了口气，手扶池塘一侧的栏杆注视池子中央的玉蝶良久，复言。 “儿子终究是儿子，无法代替心仪之人。” “但我并不觉得我娘很傻，相反她对我爹用情至深，始终是我极为尊崇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当时的二人情深缘浅罢了，所以后来我爹为我提早取字轻承，意思就是莫要对心仪之人轻易做下承诺，否则于人于己都是莫大痛楚。” 叶菁燃听了后，未发一言，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变得极为沉重，同时也下决心若是自己不能保证会与莫扬携手白头，便万万不能给他留下半点希望。 需知明知不可能的希望最为伤人。 后来莫扬将叶菁燃送到了叶府最近的街口，叶菁燃与爹娘解释一番，母亲一边懊恼自己忘记计算日期，一边连忙去给叶菁燃拿来备好的月事带，又嘱咐再嘱咐，总算松开了皱起的眉头。 经过与爹娘一交流，叶菁燃才知道莫扬昨日已差人来过，将自己晕倒等一系列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家中，不禁为他这份周全而感动。 等到了中午，叶菁燃备好了一应吃食c采药工具还有些在外生活必需品，并拿上了老药师的那张药方，满怀期待地出了门。 采药之旅即将开始。 叶菁燃哼着歌踏上了山路，这山路看着好走，等自己真走了总觉得一路上的树枝都将裙摆刮得细细碎碎，美丽的衣服不复从前的齐整模样，不过这没什么可在乎的，叶菁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等时候就不会再心系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问题了。衣裙破了便破了，药采不到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药方上其他的药植都很好辨认，可其中有一叫做当归的药植迟迟寻不到踪影，在这山上找了几天，距离老药师规定的日期还差一天——明日就要去百草堂交付任务。 老药师对自己感官还不错，其实如果说些好话，应该也是可以说服其把自己留在百草堂做学徒的，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叶菁燃觉得自己若是找不到最后那个药植c配不成完整的药方，也无颜再踏入百草堂一步了。所以，为了能够正式修习医术，叶菁燃定要拼尽自己的最后一分力气！ 到了晚上，叶菁燃前日里从家中带来的艾草已所剩无几，其周身满是围绕着蓄势待发的蚊子，那些蚊子们就像只等叶菁燃一个不留神就要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分食似的。 好累，叶菁燃为自己搭了个帐子后倒头便睡，没空搭理那些蚊子，尽快补充精力c好为明日寻找当归做准备才是真的。 清晨的山，总要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那是积累的露珠所散发的水汽。 浓浓的雾刚好将一切物事隐藏得恰好，叶菁燃没料到今日山里会起雾，还这么大——找到当归的希望渺茫。 罢了，总要一试的，遇到困难不去尽力克服到头来怎能说自己为之做出过努力呢？ 叶菁燃首先将所带的一切行装整理好背上，手中只拿着一把小锄头，几日的寻找已使当归的模样深深印在了叶菁燃的脑海中，不用再借助药方上的信息。把这块山头整个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当归的一点影子，反而由于内心过大的愿望而出现了幻觉，叶菁燃这一刻看什么都像是自己要找的当归了。 这样的状态并不好，她心知肚明。可是距离今天一天结束就只剩下八个时辰了，时间少得可怜，没有时间可以留给个人休息，只有不断的处于如此的精神紧张，如果现在面前出现一张床，叶菁燃只会一边哭一边离开c继续寻找。叶菁燃很想就这么一睡不起，可是比起休息，她实在太过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没有当归呢？ 难不成附近的当归都被人给采光了但是那怎么可能，如果按这样来推算，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当归并非生长在此种环境下！但老药师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总不可能单单只是想要为难自己，叶菁燃愣在原地一时懵了神。 能得百草堂的老药师费心去为难的人，肯定不可能是叶菁燃这个叶家的二小姐，而叶家如今境况飘摇c也不够格，结果肯定另有其人。 待个中疑点都想通后，叶菁燃便直接拎着锄头下了山，走到百草堂门前。前几日的光鲜亮丽，这一日灰头土脸c衣衫破烂，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种变化，尤其是对于京城中的达官贵人来说，故而叶菁燃虽然样子狼狈，但因无人辨认出来，就省下了许多麻烦。 叶菁燃盈盈一拜，道：“菁燃见过师傅。” “哦？还没将配好的药方拿来给我过目，便这么有信心自己通过测试了么？”老药师眉目无变，语气是疑问可不显得如何惊讶。 叶菁燃心中大定。 “师傅要的其他药植菁燃已经带来，至于最后一味当归嘛”叶菁燃自信地一笑，“便是要菁燃独自归来了。至于师傅想要试探的人是谁，那便需要看那人的意思，兹事体大，并非叶二这一小小女儿家可定论，您说是否？” 叶菁燃只是在打哑谜，装作自己知道老药师的目的为何，想要借这一番话进行试探，没想到老药师表现得滴水不漏。于是叶菁燃只得垂下眼皮，心中忐忑地等着老药师有个考量。 “是个聪明孩子。” “明日一早你便来此，从辨识各类药材开始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忙里得闲 二日一早，叶菁燃换上便服前往百草堂。 这时百草堂内已有了不少前来看病的人，或都使用疑问又八卦地目光注视着这位叶家二小姐，若是其因好事而来，他们可以提前沾沾喜气，而若是其因坏事而来，他们就可以大肆嘲笑以缓解心情，总之是个损人利己的活儿。 叶菁燃知晓这些人的内心所想，故意不作理会，先到了老药师跟前下拜：“菁燃见过师傅。”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人们纷纷你看看我c我看看你，总觉得自己跟喝了几大坛子酒似的c脑袋不甚灵光，叶二拜了百草堂老药师为师——叶家这次兴许不会倒下，看来那些个朝堂神算子都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应对策略了。 “嗯，起来吧。”老药师手抚胡须道，然后指了一个年轻药师带你去挨个辨认药材。到了药材柜前，叶菁燃看着琳琅满目的药材名，感觉自己还没开始就有点头昏眼花了，脑子随着年轻药师的讲述将药材一个个过了一遍。如果这时有人向叶菁燃提问，叶菁燃唯一能答上来的不过是寻找几日无果的当归，其他的一概抛之脑后。 所以她现在便是觉得自己会了点什么，又什么也没学会。 日暮将至，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叶菁燃走出内堂，看着各式各样的病人，突然觉得人能够那么强大c颠覆朝堂，或者身娇体弱c时时与病魔作斗争，这两种差距归根结底就在于健康二字。 只有各方面健康，以及个人素质也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那人才能够完成胸中种种抱负，否则说的再好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叶菁燃不是再世华佗，也不想要悬壶济世，只希望自己身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的人能够健康各乐。 那么，即便仅仅为了这个，叶菁燃也愿认真修习。 第二日c第三日均是辨识药材，待通过了药师的全部考察后叶菁燃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学习。叶菁燃通过后才了解到下一步要进行药性的认知，以及各种药材混杂时会有哪些不良反应，而她花费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全部记熟。 哈，经过三个日夜的不眠不休，叶菁燃终于背下来了一厚摞的《伤寒杂病论》，在老药师赞许的眼神中，叶菁燃被放了小半天的假——叶菁燃在这一下午可以闲逛。 人由忙碌状态猛地闲下来，就会陷入短暂的无措状态中，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去做些什么，故而叶菁燃这一刻正神色悠然地走在大街上，这条街她并不常来，新鲜得很，就在这里的一个个小摊上看来看去，不过什么也没买。 早知今日能得闲，就该带上钱袋，叶菁燃有些懊恼地想。 罢了，不能买东西，本小姐还不能看么？看东西总不需要花费银子，再者若是有什么物事是自己实在看中的，大可令小贩去叶府将银子取来，叶菁燃在心中把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别说还真的有这么一二件，叶菁燃路过一家画摊的时候恰巧见到摊上几幅画卷敞开着，看中了两幅，一幅是月下女子图，一幅是中秋粽子图，这两幅画的配色很搭，并且各自带有着各自的画中氛围，叶菁燃很是喜欢，便问了摊主价格。 “这画姑娘您若是喜欢，十两银子拿走吧。” “为何只售十两银子？”这画分明极好，售出的价格令叶菁燃这个买画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别说十两，便是千百两也是值得一买的。好画需有爱画之人悉心呵护。 “不瞒姑娘，其实这几幅画已存留我手中多年，卷面有些泛黄，我见京城里没有人感兴趣，便将价格从百两降为十两。” 也是个为生计奔波的人，叶菁燃觉得叶府不差这百两银子，给出去换来这两幅画也不亏，可说是物超所值，就想着同这摊主结个善缘，道：“如此，这两幅画给我包好，我要了，你自去叶府上领百两银子，说是我要你来拿的即可。” 那人不住地感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待那摊主将两幅画包好后，叶菁燃将其接过，入手还有点沉，其实画本身不过两张纸，有重量的是那木框。抱着这些，叶菁燃也没了继续走的想法，想着把这些放回闺房，歇息一会再回百草堂。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身后传来莫扬的声音。 叶菁燃转头一看，还真是莫扬，自己与莫扬也算是有缘分了，总能在街上碰巧遇到。 莫扬见叶菁燃转头，走到叶菁燃跟前来挥扇一笑：“小娘子，多日不见，你可真是让为咳，本公子想念得紧呢。” 莫扬本想说为夫，不过在看到叶菁燃带有威胁的眼神后，立马改了口。 叶菁燃有些困乏，不愿与莫扬闹，就解释道：“我这几日去了百草堂当学徒，整日整夜地看医术c背药材，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出来闲逛了。” “小娘子辛苦，你可想吃些什么？” 叶菁燃本想回绝，不过经莫扬一问才发觉自己已多天没有好好享受美食了，有些馋，于是开口道：“好啊，我今日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你来选吧。” 莫扬以折扇一下一下地点着下巴，思考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萌态，叶菁燃看着，突然觉得如此相貌放在一男子身上可惜了，若是莫扬身为女子，不说名动天下，怎么也得是貌惊京城。 不过叶菁燃不知道的是，莫扬这一副好皮囊已被京城中多家名门闺秀惦念，当然了，不只是皮囊，被惦念的还有其身份地位。 “唔，那我们便去珍馐阁罢，听说这几日珍馐阁推出了新花样，去尝尝吗？” 只要是美味的，叶菁燃一向不介意多多品尝。 珍馐阁在街尾，莫扬与叶菁燃顺着这条街直走便可以到了，等进入珍馐阁，发现今日的珍馐阁不像往常热闹，不过正也是个清净的好地方。 本想找个亮堂的地儿坐下，叶菁燃却在此地听到了大姐叶菁绾的呼唤。 “咦，二妹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梨花酿 “咦，二妹妹。” 叶菁燃转过头来，见叶菁绾正和上次送伞的那个谢知行面对而坐，二人均是气质恬淡之人，这么乍一看竟还觉得有些般配，于是向叶菁绾会心一笑。 叶菁燃本想着走过去同坐，不过想起身边还有个莫扬，问道：“莫扬，那边坐着的女子是我大姐，叶菁绾，我想要坐到那边去，你的意思是？” 莫扬虽待自己从不计较，但叶菁燃并不能因此而忽视了他人情绪，所以这话需要提前问了。 “无妨，我与小娘子同去。” 二人走到叶菁绾所在的位置坐下，叶菁绾姊妹二人同坐，对面的是莫扬和谢知行。 “大姐姐，这是莫扬。” 叶菁绾点头一礼，道：“见过莫公子。” 与上次对待谢知行那般不同，叶菁绾对莫扬的态度很是客气，不过没有了那一份令叶菁燃无法描述出来的情绪。 桌上其余三人相互见了礼。 令叶菁燃大舒一口气的是，莫扬没有像平日里称呼自己为小娘子，叫得是菁燃，虽说听在外人耳中有些亲近，但对于叶菁燃来说已是庆幸。 大概是听小娘子这称呼听习惯了。 “我还说今日大姐姐怎的出门这般早，原来”叶菁燃看向叶菁绾，对着其对面的谢知行使了个眼色，不想本是玩笑之举却让这二人都红了脸。 ？ 不是吧！ 难道，叶菁燃用惊恐的眼神看了对面的莫扬一眼，不想对面那人看到如此神态的叶菁燃c竟直接噗嗤笑出了声。叶菁燃觉得自己全脸都布满了黑线似的，桌上的谁也不愿搭理了。 叶菁绾低声说道：“二妹妹，此事还请你暂时莫要告诉爹娘，”语气带着些恳切，继续道，“知行他希望先入了爹爹的眼，并且自身有所发展，再论亲事，现在还为时过早，所以” 大姐叶菁绾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向叶菁燃说过话，带着恳求以及小心翼翼，所以她一开口，叶菁燃的心就已经软了七分。 只是叶菁燃不禁会担心，叶菁绾对待一个相识不过一月的人如此，是否有些过早了。叶菁燃将目光投向谢知行，心中思索着，这人值不值得大姐姐托付终生呢？ 那谢知行接收到了叶菁燃的目光，没有退避，正面迎了上去，道：“叶姑娘请放心，我对阿绾如何，今后的日子里定能给个分晓。” 叶菁绾听了这句话，嘴角的温柔里又掺进了几分甜蜜，陷入爱河的人便是如此么，叶菁燃心中感叹，不过因谢知行那声阿绾还有二人眼神c硬是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见叶菁燃一直在拍胳膊，莫扬好笑地问：“小，咳咳，菁燃，你总拍胳膊做什么？” 叶菁燃本想说明一下的，但一看莫扬笑的嘴角都收不住了，就知道他又在逗趣自己，冲他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缓了一会，叶菁燃才看向那浓情蜜意的二人，道：“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大姐姐，你若是做出了负心薄幸之事，叶府对你不会怎样，但我叶菁燃一定不会放过你。” 接着莫扬轻扣桌面，低着头也不知道看着什么，只道：“我莫扬也是。” 叶菁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讶异地看着他，这时莫扬也转过头来盯着她。二人都没再留意那谢知行回复了哪些话，或者连人家说没说话都没顾上。 面皮突然有点烫。 心里像有个小鹿在乱撞似的。 叶菁燃只有装模作样地拿过糕点单子，除了叶菁绾二人，莫扬和叶菁燃都还没有点东西，叶菁燃选了个名字中听的就让莫扬选，谁知莫扬看也不看，直接喊来店里伙计将新花样挨个上了一份。 这么点吃食有浪费了，不过显然，这很符合叶菁燃的胃口。 似乎有莫扬时不时陪着自己吃喝玩乐也不错？ 几人闲话的工夫，没过半个时辰，糕点就上齐了。 花样繁多，几乎摆满了整张四人桌。 叶菁燃看着谢知行那个身板，想来也吃不了多少，而大姐叶菁绾时刻要求自己保持身材，更不会多吃，所以这重大的任务还是落在了自己和莫扬的身上。 莫扬吃的不快，不像叶菁燃c饿的时候吃得飞快，不饿时就全看个人心意，母亲常说她是饿狼投胎，倒也算是贴切。 没过多久，身旁二人纷纷吃饱。 大概莫扬也吃的有些噎了，叫来小二上了一壶梨花酿，“美食在前，没这梨花酿怎么能行？” 叶菁燃极少喝酒，不过看莫扬喝了几杯面色也无甚变化，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拿一小杯倒了点浅尝，当即咳了出来。 不过味道还不错，待嗓子好受些，又倒了一杯喝，嗯，入口清冽，唇齿留着一股梨花的香味，令人陶醉其中。加上先前吃了太多糕点，如今正口渴，叶菁燃就一杯接着一杯，将莫扬的整壶梨花酿喝了个底儿朝天。 其他人看着目瞪口呆，都没来得及阻止。 叶菁燃接着吃桌上的糕点，吃着吃着，看了对面的莫扬，不想却发现自己对面竟坐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哟，这位美人长得可真是美，大姐姐你快看啊，我们请她吃一些糕点好不好？”说着叶菁燃就从自己盘中拿出了个糕点，递给面前之人，那人不开口c也不接，就笑意盈盈地看着叶菁燃。 叶菁燃见美人不接，又道：“唉，你长得可比我美貌多了，这样的美人也不知世间能否有人能配得上。罢了，你不吃，那我便自己吃。” 刚要把糕点放进嘴里，美人伸手将糕点夺了走吃进口中。 叶菁燃一喜：“味道可好，这珍馐阁的糕点一向不错的，你若喜欢就多吃一些。” 旁边的叶菁绾看不下去了，道：“二妹妹，我们该走了。” “别嘛，难得见到如此美人，怎能” 话还没说完，就见叶菁绾摇了摇头，一把拉过叶菁燃，道：“好啦，二妹妹，这美人你以后会经常见到的，不急于一时，家中还有事呢，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以后还能经常见到美人？ 听叶菁绾这么一说，叶菁燃放了心，还不忘拿起自己买来的两幅画，乖乖地随叶菁绾回了叶府。 留下并排而坐的二人，一个一脸不敢置信，另一个单手摸着自己的脸，说道： “美人儿？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演武场上 叶菁燃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上午。 头有些晕，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叶菁燃坐起来企图让自己变得清醒，完全想不起来昨日发生了什么。 这时叶菁绾进来了，端着一碗姜茶递给叶菁燃，而后道：“二妹妹，你可终于醒了。” 叶菁燃喝了一口姜茶，问道：“大姐姐，昨日发生了何事，怎的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呀，”叶菁绾捂嘴一笑，“你昨日的梨花酿喝得过多，很快就醉了，指着对面的莫扬就说美人儿，不仅如此，你还要请莫扬这位美人儿一起吃糕点。” “啊？大姐姐，不可能的吧。” “要不是我那时拦着你，还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天呐！娘亲！”叶菁燃捂着通红的双颊，双眼一闭把头埋回了被子里——无地自容。 打闹了一会，叶菁绾回了自己的屋，叶菁燃也要收拾一番前往百草堂。 经过数日的相处，叶菁燃已与百草堂众人混熟，便像老药师提出了上午学医下午学武的想法，经过老药师同意后，叶菁燃便准备下午去武馆一趟。 武馆收人不规定年龄c天赋，在乎的只有心性二字。叶菁燃看重的就是这点，自己身为女子且已年芳十五，按理来说已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可是她仍然想去试一试，哪怕当不成什么绝世高手，可以强身健体也是极好的。 徘徊在武馆门口。 叶菁燃方想起来自己忘记换衣束发了，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可是又不想就此离去。 还是先和武馆的师傅谈一谈，若不能跟着练武，便在一旁先听听，好对武馆的训练有个大概了解。 进了武馆的门，发现大厅中空无一人。 叶菁燃在这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人的喊叫声，好奇之下循声过去，到了一个占地广阔的演武场，不少人在此地打熬筋骨，还有一些人在拉伸，而叶菁燃之前听到的喊叫声就是从拉伸的这些人口中发出来的。 都是忍受了极大痛苦的样子。 拉伸有这么疼吗，叶菁燃觉得有些奇怪，一没流血二没断骨，何必喊的这么凄惨。 “哎，你，站那儿干啥呢？” 一声大喊把叶菁燃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这些训练的人之中站着一个皮肤黝黑c拿根长鞭的七尺大汉，看起来很是壮实，再联系他的说话气势，想来就是这武馆的头头——武馆馆主。 “我么？我想来学武”叶菁燃越说，声音越低，因为演武场上的人无一不是着装利落c高束长发的，自己站在这里算是个另类。 “学武还在那儿傻站着干啥？先去跑步，跑十圈再来找我。”馆主说完话，也不看叶菁燃，继续挥舞长鞭对学员们进行教导。 叶菁燃此刻悲喜交加。 喜的是馆主并没有指责自己着装不妥，无法下场训练，而悲就在于——如此之大的演武场，跑十圈？ 有些学员在对叶菁燃指指点点，还有的在嘲笑她闺阁小姐不自量力，大多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训练本就枯燥无趣，如今来了个弱于自己许多的人，怎能不多看一看呢，见人出丑也是一种趣味。 叶菁燃把衣服上能卷起来的地方都卷起来，防止待会跑步时不小心被乱飞的裙角绊倒，还有挽起袖口c也能省了一部分挥动手臂的力。 开始跑。 才起步，叶菁燃就觉得身体有些沉重了，心里有些抗拒跑步，何况还要顶着火辣辣的日头， 好累，不想跑了。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压下，周围那么多等着看自己出丑的，自己若是真的出丑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才不行——必须坚持下去。 很快跑完了第一圈，叶菁燃心中不再那么抗拒，脑中开始出现杂七杂八的想法，一会是‘这么热的天回去定要好好泡一泡’，一会是‘日头太大了自己的皮肤要变差了’等等。 总之，叶菁燃想的最多的便是明日再来定要换上一身便利的衣服，这身衣服又繁琐又碍事，让人在训练的时候实在喜欢不起来。 到了第五圈，叶菁燃有些体力不支了 日头是那么毒，烤在娇嫩的小脸上也毫不留情，汗水将本是柔顺的发丝黏着在一起，使部分头发贴在脸上，给人情绪更添一份焦躁。 直到第八圈，腿上酸软无力，有几次叶菁燃差点跌倒在地，不想再跑了，真的不想再跑了。 “哈哈，你看那女子，真的坚持不住了。” “是啊我就说嘛，她看着体质就差一些。” “谁坚持不住了？我叶菁燃就跑给你们看！”叶菁燃听了那些人的话，心中不平，将一切不平之气都吼了出来，霎时旁边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弱者习惯于欺软怕硬，遇到看着好欺负的就全力打压争取令人抬不起来头才好，而遇到硬茬子，哪怕人家稍微吼两嗓子，这些弱者就连半句话也不敢再言。 当然了，还有叶菁燃这三个字的威力。 叶家即便目前处于动荡，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稍加诋毁的，虎落平阳还是老虎，锋利的爪牙依旧存在，再者，不过是动荡而已。近来京城中都传着叶二拜百草堂老药师为师的消息，有了百草堂的适当助力，不出意外的话，叶家便是想倒下也很难了。 即使再累，叶菁燃也没有再显露出一丝颓势。 自己已大声吼出叶菁燃这三个字，就算那是无意为之的言语，其他人却已然晓得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叶菁燃都以自己姓叶为荣。 距离随着一步步的移动而拉进，十圈跑完了。 跑完十圈的叶菁燃并没有觉得放松，只有汗流浃背的感觉极为强烈，短暂的眼冒金星之后c眼睛才适应了静止下来的周边环境，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日头依旧火辣，可是却比不上心中消退不下的怒气。如果能够真正做出来的话，叶菁燃只想把那些嘲笑她的人挨个打倒，然后得意洋洋地对他们说。 看到没有？ 我叶菁燃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不是娇弱的闺阁小姐，我真的做到了，而且以后还会比你们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立风之飒 跑过步，又接受了些简单的训练，叶菁燃从武馆走出来。 武馆距离城中还有一段距离，走路约莫要用半个时辰，其中大多时间都要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此时已是黄昏，叶菁燃在林中行走聆听着树叶的哗哗作响c以及偶尔传来的蝉鸣声，只觉现世安稳。 不多时，前方传来挥剑声。 叶菁燃好奇上前一看，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正拿着一把长剑连番挥舞，动作利落得很，定是个有多年习武经验的人，否则其根基不会如此扎实。 这男子动作不带停歇的，叶菁燃猜想这是一整套剑法，就有了将全部过程看完的心思，不为偷师，只是纯粹地欣赏。大概是其动作太过帅气，使得叶菁燃看呆了眼，根本没留意自己只是在偷看，甚至待那人收剑时还鼓了掌。 掌声响起的时候，二人都呆住了。 叶菁燃：我的娘亲，我在做什么？！——咦，这不是那天从百草堂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嘛？ 练剑者：我被人发现了？ 经过互相对视沉默数秒的尴尬，叶菁燃挤出了个笑容，解释道：“这位公子，我叫叶菁燃，先前从武馆训练出来见你在此练剑，动作十分利落好看，就不自觉停下来观看我，我绝对没有偷师的意思！” 那人听了叶菁燃的解释，只是挠了挠自己头，道：“姑娘不必惶急，我只是怕自己功夫不到家c平白误人子弟，况且从小到大始终是独自躲起来练剑的，从未被人看到过，这才有些害羞，完全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 那人红脸一笑，又道：“姑娘谈何偷师，这套不过是我的自创剑法，还有甚多不完善之处，若是姑娘想学，还需等其大成才可。” 叶菁燃被这人的谦逊之言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在未告知他人的情况之下观看练剑，自己还没道歉，人家先客气了起来还言明等其剑法完善之后可以向其学习。 真是个难得憨厚老实之人，在这京城之中显得尤为可贵。 “公子实在过于谦虚了，虽说小女子观看他人练武次数极少，但自认还是有些眼力的，我觉得公子自创的剑法极好。” “这这，那就多谢姑娘赞誉了。” 这人似乎极少接受他人的夸奖，或者本身性格就是如此，在得到叶菁燃肯定的语言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手中的剑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会戳地上，一会又拿起来。 叶菁燃看着心中好笑，但并不会点破。 美好的事物值得珍惜，并非是作为他人口中随意调侃的，尤其是拥有美好品质的人，更不应嘲笑，无论好意还是恶意。 须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自己的无心之言却会给他人造成影响，叶菁燃对此颇有感触，因为自始至终自己都是家中那个最调皮c时常捣乱的孩子，偶尔被训斥并无不对，只是爹娘无心总将‘小皮猴儿’四字挂在嘴边，就在潜移默化中使得叶菁燃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 比如，叶菁燃会考虑，爹娘此举是否有提醒自己莫要经常调皮的意思，是否会因此而不喜爱自己，自然，更多的还是表达了对自己的宠爱之情。 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无论天性如何，总要多一些思虑，约莫是与京城这个大环境关联比较多，总归是不若山水间的那般自然纯情。 “是了，还未告知姑娘姓名，我姓罗，名飒——立风之飒。” 立风之飒，这人介绍自己的方式倒也奇特得很，寻常人描述姓名都会使用些成语，或是诗句等等来附庸风雅，罗飒还真是直白，将自己名中的飒左右拆开便凑成了一句解释。 听了罗飒的话，叶菁燃有了一个想法，道：“公子你先前说这套自创剑法还未完善，想必你一定还没有为它取个名字吧？” “嗯，”罗飒继续道，“而且我也没什么文采，不会取名。” “我见公子练此剑法时动作利落得很，毫无拖泥带水，如果公子愿意的话，全然可以以自身为写照，将其命名为《立风剑法》。” “立风剑法？甚好，甚好！” 这人的剑道天赋当真不一般，始终独自摸索能成了如此气势，起初叶菁燃在百草堂前看到他时第一观感便是个练家子，不曾想他这一切成就均是依靠自己的理解，不一般，不一般啊。尤其他在听到了叶菁燃给剑法命名为《立风剑法》后，又开始挥动了手中的长剑，动作行云流水，较方才还要更加有意蕴。 其周身的渐渐形成了一股微风。 此为‘立风’。 而后就见这罗飒将长剑收于身后，直接向叶菁燃单膝跪下：“罗飒谢姑娘指点！” 何来谢我指点？叶菁燃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只不过看这罗飒的名与其自创剑法极其合拍，便有意取了立风二字。但是其本身真正立风完全是自身功力奠基以及悟性，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实在是受之有愧。 “小女子不过是即兴之言，形成风立完全是公子个人施为，所以还请公子不要折煞于我了，再者，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如此。” 那罗飒见叶菁燃无意接受自己的感谢，就不再坚持，站起身来对叶菁燃抱拳道：“不论如何，罗飒都要感谢姑娘。” “好啦，公子不必如此，”说着，叶菁燃指了指头顶，“天色不早了，小女子先走一步。” 叶菁燃待罗飒点了个头，就要转身，不想那人非要坚持是自己耽误叶菁燃的回家时间c要送叶菁燃出了这片树林才肯罢休，——叶菁燃看着变暗的树林，脑中回想了一番从前看过的那些恐怖话本子，赶忙同意了罗飒的提议。 罗飒不善言辞，叶菁燃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二人一路无话。 叶菁燃回了城中，进了叶府的大门，发现家中今日热闹的很，堂厅那边不时传来谈笑声，应该是家里来了客人。 既是有了客人，叶菁燃不愿去打扰爹娘会客，就准备蹑着脚步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然而架不住母亲眼尖。 “阿燃，快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