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一、 白 。春天里高高的围墙围住的,有满满一园的白色月季花,精美的雕花建筑独自匿在这春色小园里。 空气里很是沉闷,听说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去世了,皇帝发了疯的不断逼问、拷死一些曾经服侍过贵妃的宫女和太监。 月季是其中一个,当她被双手反绑着送回这座建筑的时候,她就深深知道,自己只剩绝望了。 明媚的阳光很快就被云层遮住,开始下起了绵绵的雨。许久没下雨了,月季被蒙着双眼,听着外面浅浅的雨声,心中异常平静。 雨中的月季花肯定又是别样的景致,那少年定会在这不远处赏这处景,还有什么不平静的呢? 这里关的不只月季一个人,还有许多是曾经服侍过宁贵妃的宫女与太监。 不同的是,她们并不像其他遇到这种事的宫人一样又哭又闹,一群人安静的待着,如同一群死尸。 期间不断有太监过来提人,去的人也再没回来过,这里也从不送吃食,不等被用刑,怕是早以饿死。 小芍很不甘,只因自己的地位,便要去死,活该去死,白白的死,死后草革裹尸,魂都不能归故里。她咬牙死撑了三天,终于忍不住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小芍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又尖利,两行浊泪顺着她消瘦白皙的脸颊上流下。 月季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却极力忍住了,对小芍说:“别哭,眼泪会带走水气的” “难道还能活着吗?” “一定可以的,白枕风说可以就一定可以的。”月季再次抬眼向那个方向望去,即使隔着门板,她却坚信他一定在那里。 鸿鸢台上,是这个少女隔墙眺望的方向。 鸿鸢台上,是一位少年举杯吟诗观舞的地方。 “白,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的,只要有我白舒在,月季和小芍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白,怎么办,他们来抓我们了!” “月季乖,在月尘宫里等着,白哥哥就在鸿鸢台上,陪着你,我会去求父皇救你们出来的。” 可是如今鸿鸢台上的少年,喝的醉熏熏的,欣赏着台上舞姬们的身姿,白衣青发,似这不染尘土双眸,满是享受生活的快乐与惬意。 这是月季的最后一天,她被带来这鸿鸢台,招架不住刑具的弱小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白色的宫服都被染成血红,她半闭着双眼,紧咬着泛白的嘴唇。 几天来的断食,小芍已经死在她之前,她本应早该去了的,可是她偏偏是忍到了今天,却在最信最爱的人面前死去。 “白枕风,我走了。” 月季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微不可闻,蹙眉的皇帝拂袖而去,留下皇后和太子舒。 死前月季用尽所有的力气想再看看这位自己朝思暮想的太子,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眼中仿佛出现幻影,清风明月,少年鲜衣怒马,是记忆里那个明朗的他,记住这些最美好的便够了。 太子白枕风字舒 皇后叹了口气,“舒儿,你非要提她在你鸿鸢台上审,何苦。” 身边的侍女接起皇后伸出的手,皇后又摇了摇头,头上金钗步摇,一步一响的走了。 旁边太子的侍女早已哭得成了泪人儿,却始终无声无息,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地上的惨状,听着皇后步摇声渐远,这才敢抬起头来,涕泪纵横的说:“太子,别憋着了,该哭,憋着会把身子憋坏的。” 白舒的嘴里涌上一股血腥,撑太久的神经开始不住的跳动,眼珠子瞬间爬满了红血丝。 一步一踉跄 一步一心碎 地上少女的身体触目惊心的倒在血泊中,沾了血的发丝早已凝结成黑色,伏在地上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来,脸上乱刀留下的疤痕在这个年轻少女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叫他哭。他此刻哭不出。俯身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无半分血色的脸。 “月儿,此生我随你去,来世愿为双飞翼。”强烈的痛感撕扯着白舒的每一根神经,他只觉双膝无力,瘫软的跪在少女的尸体前,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的从嘴里吐出,世界一片漆黑,只留下婢女低低啜泣。 。 。 。“婉儿,你说这台子建好该唤什么?” 是似曾相识的话,月季将分散的眼光收了回来。啊,是自己还是婉妃的时候啊。 眼前的场景如此真实,皇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婉儿,出神了吗?” 兴许是死之前的回忆吧。 “二郎,婉儿在想呢。” “你慢慢想。” “二郎,就叫鸿鸢吧,鸿鸢台,碧空长线展鸿鸢” “听婉儿的。” 月季扶着白昭的手在种满牡丹的月尘宫内漫无目的的走着,路过这还未建好的鸿鸢台,心中有些泛酸。 谁曾想,几年之后自己会死在这自己取上名字的花台。 不像是梦境,却的的确确是曾经的经历,究竟是到了极乐净土还是回到了恶鬼滩涂。 不知是何处来的婉妃被人人夸赞,有人猜说那立体的五官像是从西域来的,也有人猜说是宫中花丛里一朵牡丹花变的,婉妃听了也只是笑,云鬓花颜金步摇,琼脂花貌,一笑宛若春风拂面,秋水伊人。 当朝太子舒匆匆回宫,策马疾奔,本应带兵驱逐蛮人却无诏私自回宫,大罪。 太子从离开云都开始,副将李斌即速报实情送至京都,然而送报的千里马远不及太子的追风马,太子先至京都。 寂静的月尘宫有烛光从窗户透出,一个黑色人影印在白色的窗纸上。 皇城外,白舒在黑夜里骑着一匹疾驰如风的骏马到达东门门口,守门人见是太子,不敢多加阻拦,低头拱手行了一礼便开了大门。 从皇城东门进去,绕过几座花园,便是与皇上住的勤政宫相连的后宫,白舒把马匹缰绳交给门人,一路疾走至月尘宫。 看到那在窗前的人儿,让白舒的步履有些慢下来,明明心里是那样的急促。 窗前的月季用手敲着头,已经过了很久了,自己在宁贵妃身边一待就是十年,有些忘记曾经的这一天将会发生些什么。 咚咚咚,月季听到有敲门声。 门嘎吱一声被月季打开后,却见一张清秀的面孔。 “小芍。”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月季的脑子里重现了一下,哦,她记起来了,就是这一天,白舒害自己连夜逃跑却来不及的最终留在宫里,让婉妃从此消失。 知道结局又有什么用,自己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了,记得就是在小芍踏进自己房门后,白舒跟进来的。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儿,月季拉了小芍的手来,一面细瞧着这未来同样可怜的人一面等待着白舒的到来。 小芍抬脚进了这月尘宫的东殿门,眼泪就漱漱的掉了下来,雪白的脸蛋上满是泪水,月季赶紧用衣袖去拭去那些不住的泪水,眼前的人是曾经小芍的模样,脸上有着孩童的稚嫩,粉嘟嘟的脸半分不似她死时那蜡黄消瘦的脸。 是啊。 小芍和自己都有过年少的美好时光。 长期待在暗无天日的月尘宫,早已忘却了自己的青春活力。 等小芍慢慢抽泣着平静下来,月季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问她发生了什么。记得曾经的小芍是和自己说白舒抗旨回宫来了陛下要降罪太子,然后求她包庇引了白舒进门来。 本以为会等来和当年一样的话,却见小芍边轻微抽搐边说:“白哥哥被皇上抓去勤政宫了。” 这一世,从这里开始变了吗。 月季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短暂的目光分散,随即露出坚定的眼神,伸手又摸了摸小芍的头安抚着说,“别怕,芍儿,我们一起去向陛下求情。” 小芍跟在月季的后面,紧拽着月季的衣袖,还在不停轻微的抽泣着。 从月尘宫到勤政宫不远,两个从小被教导走路需款步姗姗的少女此时已顾不得什么大家礼仪,一路疾走,终于看见那烛火通明的勤政宫。 似乎早有安排,进殿的脚步畅通无阻。 却在烛光的阻挡下,一个背对烛光的黑影站在了月季两人的面前让她们看不清。 月季紧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嗓子突然卡在了喉咙眼上。因为这一秒她已经认出,这,是白昭。 虽说白昭是皇帝,白舒是太子,但两人是叔侄关系,可这两人偏无论是气质还是身形都十分相像。 但她永远不会认错,白昭多了那几分白舒没有的戾气。 “婉儿,你不来该多好。” “陛下,臣妾不过是来帮太子妃与陛下说情,太子妃尚且年幼,经不起惊吓,请陛下对太子从轻处理。”月季说着,双膝着地,跪在了寒夜冰冷的地上。 “小芍尚且年幼,你又大她哪里去?” “陛下!”月季带了些哭腔。 “纵使我不愿罚他,抗旨回宫,我也得给朝中人一个交代,婉儿,太子,是在你宫门前被抓的,这一去你怎的脱的了干系” 白昭拂袖转身,进了那通明的宫殿,这条无人相助的道路,仿佛在劝她放弃。 摇晃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止不住颤抖的小芍依旧紧紧跟在月季身后,明晃晃的垂帘遮挡了这宫殿的大部分雕花器具,长长的凤羽毯铺着通往最高的皇位,白昭此时已经稳坐在上方。 白舒在皇座旁右边的柱下被反捆着双手,抿着唇被押在那里。 “臣妾婉妃,参见陛下。” “太子妃梁乔,参见皇上。”月季行了礼和小芍一齐行了礼,小芍的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却强行抑制住了颤抖,因为现在她不是小芍,而是大将军嫡女,太子妃梁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二、无眠 如果非要说皇上想把太子怎么样,也就是想让他反省反省,做事可以不这么莽撞。落下把柄,自己怎的安心把江山交于他,那些个乱臣贼子,会把他吃抹个干净。 在先皇驾崩前,召他去他的寝殿,将这不懂世事险恶的侄子交给自己。自己当时也不过十九岁。 到底是看着他八年来一点一点变化的,两个差了六个年岁的少年一起蜕变与成长。 要他降罪于他,他于心不忍。 皇宫已是深夜,漆黑的夜空里隐约有几颗星辰闪烁,与浓重黑夜相比较的勤政宫,像是挂在黑色幕布里的一盏琉璃灯。 月季上一世就知道,这皇帝对白舒是很心疼的,但是这一世不知道是否会不同,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几个并排站立的大臣睁着有些疲倦的眼,不时的打个哈欠,这些个大臣向来如此,从先皇驾崩后就开始对这新的年轻继任者极其不满,态度也很松散。但仍是有那些零星几个效忠先皇的老臣子,在心底为这件事谋虑,露出凝重的神情来。 白昭免了两个人的礼,这样急的两个女人在这晚上进了勤政宫,若说是急于为太子求情,太子妃梁乔的到来倒是意料之中,但这皇上婉妃的这带头气势不免让人内心生疑。 “皇上,太子屡次犯事,这次更是对云都剑拔弩张的形势所不顾,军中失首,蛮人又突发夜袭,副将李斌惨失左臂啊!”说话的人是左丞相,满脸横肉,朝中大大小小事情他平日里都极少插话,是服侍了两代先皇的重臣,所以平日里一说话就极其有分量,既是因为朝中大多数人都暗中讨好这左丞相,而又因为他手握已崩太上皇赋予的大部分兵权。 朝中对太子不满的人极多,即使是对这皇帝,也都有十分不满。 这左丞相李子高原是司右丞相之职,在曾经的太上皇面前极为受宠,两人是刎颈之交,而到了先皇那里却被调为左丞相,让自己的弟弟白昭担了这右丞相之位,这分明是对他颜面的侮辱。 “皇上,臣认为,当撤太子之位,梁皇后的三皇子白鸿,明德惟馨,卓绝之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这左丞相又一开口,竟是要求换太子。 白昭有些皱眉。 这太子是先皇遗愿,即便是三代老臣也不该如此狂妄。 白昭正想开口否决,却被这李子高打断,“皇上,先不论在这太子在此之前已犯过多少大错,皇上您都一一放过,而今无诏回朝不说,导致了多少兵力的损失,副将惨失左臂,您先年颁布的招兵令也大大减少的兵力的补充,与蛮人的局势如此之紧,兵力减少是要命的损失,太子此行是置国患于不顾啊。” 太子的无诏回朝,让只认军令的白虎兵不愿听副将李斌调遣,蛮人夜袭军营,太子不在,军令不在,百万之军无统兵之帅,也只犹如一盘散沙。 可这巧的是,李斌是李子高的重外孙,李子高这次必定要和白舒过不去了。 月季先是又跪了下来,高声开口道,“皇上,太子此年已经规行矩步,攻苦食淡,此行必定事出有因,请皇上三思!” “皇上,婉妃身为后宫女子,夜闯勤政宫,还如此高声吵闹,实属有失朝堂之礼。”高太傅闭着左眼,态度轻蔑,正斜看着月季。这高太傅博学多才,却偏偏是对女人嗤之以鼻,特别是后宫的女人,认为她们大多攻于心计,蛇蝎心肠。 金龙作饰的龙椅上,白昭的脸色有些沉郁。 婉儿啊婉儿,何苦趟朝政这趟浑水,来拖自己下水,我本早已心有决定,没想到你对舒儿的心已经至此了吗。 月季跪在地上低头拱手,长期养尊处优的身体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有力,柔软的胳膊酸的她额头冒出细细的汗。 “婉妃,你身为后宫女子,夜闯勤政宫还企图干涉朝事,谌何体统!”白昭佯装怒气上头,转而又令,“来人,带婉妃,禁足月尘宫,加罚跪三个时辰。”白昭话毕,侍卫就上前拖人,本就是酸软的身体被侍卫像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果然。这白昭心狠手辣,明知道自己向来体弱的。月季终于忍不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自己帮不了白舒,也为白昭的心狠。 临被拖出门时,月季望了那柱下故人一眼,反押着双手的白舒也恰巧扭头看着自己,冷峻的脸上,一双眼睛也闪亮着水光。 几乎是全力的呼喊,“皇上,婉妃身子弱,请皇上免了那三个时辰的罚跪,臣愿替婉妃受罚!”白舒已经扭头正着身子对向白昭跪了下来。 到底还是年轻,性子太莽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三、 晓 空气有些凉。 踏在青石板路上,幽幽的月光在这寂静的天空下如瀑般泻出。 三个人的脚步声很轻,月季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小芍,一个负责监督的公公紧跟着两人。 月光照亮着前方的路,月季低着头,走着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路,即使没有月光,月季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月尘宫。 她觉得手臂被拖拽过的地方,和跪的久了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而她觉得她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 白舒为她求情,明明自己都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不顾皇上和群臣的颜面为她求情,执拗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和他这个皇上叔叔赌气。 白昭的脸色一黑再黑,猛的一拍金龙扶手,下了个让人料想不到的命令,将太子白舒发配曾经的异术国那个荒芜的极苦之地。 那片被诅咒的土地,被民间赋予了极其浓重的恐怖色彩,唯一会使用异术的地方,是未知的,是强大的,让人畏惧的。那一把火烧了七天七夜,是人们的恐惧和自私点燃了这火,让曾经的异术国国民也都死的死逃的逃,让异术国真正成为了一个死地。 白昭当然没有免过她月季的禁足与罚跪,只是许她自己走回来,那侍卫粗鲁的拉扯让白昭看了也很是心疼。 呸,还心疼我,那这三个时辰的跪算什么。 月季慢悠悠的步伐加快了起来,很快就闻到月尘宫那熟悉的牡丹花香,许多人都说她是牡丹花变的,夸赞她每举手投足间都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忆起那岁月的美好时光,月季轻声笑了一声,让小芍不禁以为月季是心中压抑不住的有点疯傻了。 月尘宫正殿的门口,月季正跪在那冰冷的地上,清晨寒彻骨的水汽却也阻挡不住月季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 孱弱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小芍早已被大将军府的人接走,而那些个侍俾因为自己要禁足已经被大部分调走,这偌大的月尘宫,竟是活像个冷宫似的,只剩自己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婢女以及那么一个破皇帝的宦官。 三个时辰,足已伤了月季的元气。 汗水打湿了里衣,和着风吹过,让月季止不住的颤抖,紧紧的咬着牙关,支撑着让自己至少不倒下去。 她没有注意到退后的太监,和立在她身后的白昭。 伸出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抚上月季的头,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没事,小芍,我没事的。” 都这个时候了都还在宽慰别人,真是傻。 春日里的朝露最是伤人,而雪上加霜的是下起了绵绵细雨。 意识模糊的月季被冰凉的雨丝冻了个机灵,渐渐察觉了丝异常,小芍不会这样不说话,而且她已经被大将军府的人带走了,那,后面这个人是谁? 她正想回头,白昭低沉的磁声就在她耳边响起。 “婉儿,留下来吧。” 留下?他以为她要去哪里。 “陛下何处此言。”月季有些赌气似的偏过头,躲过耳边白昭灼灼的呼吸。 白昭直起腰来,绕到了月季的前面。 “异术国是你的故乡,他要去那里,难道你没想跟着去。”白昭并没有看看月季,而是抬起头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是啊,异术国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当有人赞她的美貌像是异域来的神女一般时,她会低头轻笑一声,随即就是勉强露出的苦笑。 在她那曾经的异术国里,有多少与她一并美貌,甚至更胜一筹的女子,而这一切早已毁在你们大义面具下的自私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四、旧 异术国的早晨里,鸡虫鸟鸣,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月姝扎着新式的堕马鬓,娇俏的脸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今天是异术国一年一度的祭祀,月姝正是这场盛大祭祀的大祭司。 散斋七日后,算上月姝在内的六十多位祭司,净身完毕。 青铜器皿里装呈着新鲜的牺牲,旁边摆放着祭祀用的扁足鸟型铜鼎。 月姝手拿杨柳枝,穿上一身略有些宽大的祭祀衣装,一改往日的可爱笑容,严肃与凝重挂在脸上。 这是这个国家为这天空、大地、湖泊一年一度的祈福,这个与神灵相通的国家,有着神灵赋予的异术能力,这个与大地生生相息的国家,一定有着不一样的使命,这是所有人此时心中所想的。 与生俱来的异于常人的能力是大自然对这个善良国度的恩赐。 月长安一家世世代代都是大祭司,本应由大女儿月季担起这新一任的职责,可她偏偏是不好好学祭祀的异术,对其他不正经的异术倒是专研的得心应手。 每次面对父亲母亲斥责她不务正事时,她都嘻嘻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用那甜甜的笑容蒙混过关。月季才不这么觉得,自己明明就没有不务正事,自己专研的都是些救死救伤的东西,厉害着呢。 北归鸟从山顶盘旋着飞来,伴着丝竹钟鼓的乐声与祭词的唱声齐鸣,迎神开始了。 月季从不出面于这种场合,而几乎所有的异术国国民都在这声势浩大的祭场里,而此时的月季正在远离喧嚣的霖河旁边,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唱着和此时祭坛一样的,在异术国里耳熟能详的祭歌。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于乎不显,异人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你神诣,曾孙笃之。” 是那上天天命所归,多么庄严啊没有止息。 多么庄严啊光辉显耀,异术国国民的品德纯正无比。 美好的东西让我安宁,我接受恩惠自当牢记。 顺着你神灵的旨意,后代执行一心一意。 祭祀已经进行到送神,所有人圈围着圆形祭坛,虔诚无比的为众生祈福,恭敬如亲的送走神灵。 而此时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人们,挥舞着火把与刀剑正往这进行的正火热的祭祀场赶来。马蹄挥扬起的尘土扰的这一路上烟尘滚滚,声势浩大的队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祭坛丝竹钟鼓的乐声遮掩了这还在远处,来者不善的庞大队伍。 当月姝放下柳枝,准备做最后的望瘗时,圆形的祭坛被突如其来的人们包围了,捱三顶五的人们,嘶吼着向这祭场聚拢。 月姝拿柳枝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一只脱弦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冷酷的穿过了她的胸膛,略微宽大的大祭司衣裳,被染上了刺目的鲜血,又是几声放箭,月姝白嫩年轻的脸上瞬间血肉模糊。 来者皆是一副嫌恶的嘴脸,仿若这里有着这世上最罪恶的事物,成片上万的箭离了弦,刚刚还盈溢着祥和与温暖的祭祀场此时此刻充斥着善良人们的哀嚎声。 一支脱轨的铁箭,飞快的略过了这片地狱,偏离射箭者意图的向一垛草丛射去,而此时的月季正蹲在那草丛后边捂着嘴呜呜哭泣。 从霖河河畔归来的月季,想起早上妹妹穿着有些宽松的大祭司衣裳,突然有些好奇,来祭坛看看月姝在祭坛上的样子,可刚靠近祭场就看见四面八方来了许多异国的人,他们呐喊着包围了祭场,一看形势不对,月季飞快的躲进了这草丛里。 蹲在草垛里,月季不断观察祭场的情形,透过缝隙,月姝血肉模糊的样子正正的映进月季的视野里。 早上还干净整齐的大祭司衣裳,现在破烂不堪,原本充满活力的身躯,现在是一块死肉倒挂在祭台上的扁足鸟型青铜鼎上,朋友,亲人,在这场屠杀里恐慌的死去,鲜血染红了祭场的每一寸土地。 眼泪止不住的从月季的指缝中淌过,心如撕裂般疼痛。我的神灵啊,我的国民的品德纯正无比,而这就是你的旨意吗? 脱弦的箭近在咫尺,一道修长的身影飞扑过来将月季环抱住在地上飞滚了两圈才停住。 月季惊恐的看着那离自己不远,直插地面的铁箭,泪水又如洪水般涌来,扑进面前这个男人的怀里抽搐的哭咽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五、别 颠簸的马车里只回荡着月季渐渐平息的抽咽声,年仅十二的白舒,正在细细揣摩手里书籍中的文字,端坐在车厢的右侧。 困倦的月季累的躺在软榻上,缓缓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贴在下眼睑,巴掌大的小脸微微皱着眉头。 白舒注意到了这小女孩的安静,忍不住放下书籍,贴在月季的脸旁,观察着这个新奇的异人。 父皇说异人最擅长妖术,美丽的容貌会魅惑人们对他们唯命是从,可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子,明明有着常人的样子,白白嫩嫩的小脸让自己想要揉一揉捏一捏。 月季动了动睫毛,白舒赶紧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佯装继续看书。 月季被白舒靠近灼灼的呼吸吓醒,抬着头看着白舒,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她,还未曾仔细看过他的脸,高挺的鼻梁,精致的轮廓,如玉的肌肤配上一双眼尾吊梢的丹凤眼,简单的挽起青丝发束,仿若仙人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公子脖颈上异术留下的咒印。 “公子…你的书…拿倒了。” 白舒的神情略显尴尬,将拿倒了的书调转了个方向,悄悄看了月季一眼,又赶紧将目光收回。 “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 “不是我。” 月季撇撇嘴,救了人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脖颈上的,是异术留下来的咒印呢。” “十岁的时候出现的,如今仍无大碍。”白舒面不改色的继续看起书。 “没人跟你说吧,这咒印的异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只要中了这个,没有人能活到三十五的,”月季抹了抹眼泪继续说,“这咒术一般是跻身与家里的器具的,以血为契,唤起这咒术对人的诅咒,赶紧叫家里人把那东西找出来烧了吧。” 白舒的表情渐渐惊愕起来,没想到这不痛不痒的印记是一纸地狱的文书。 月季抹了把鼻涕,接着说,“不过还好,你还小,这咒术还很微弱,我可以帮你去掉它,我对这个很有研究的。” 说完就伸着刚抹完鼻涕的手,就想往白舒的脖颈上去,白舒惊恐的向后躲,只有九岁的月季轻盈的往白舒身上一挂,一手搂着白舒的脖子一手敷住那处黑色咒印,嘴里念了念,随即见一缕黑色的烟雾从月季的指缝之间飘绕出,升上了空中,她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了。 “你叫什么名字。”白舒偏着头,偶尔偷偷看一眼这个还挂在他身上的小女孩,自己也大不过才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脸上已经有了些害羞的红晕。 “月季,月季花的月季。” 月季松开揽着白舒脖颈的手,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背对着白舒,跪在了马车里的软榻上,掀起帷幔向外张望,这是很熟悉的离开异术国向东的路,小时候自己常跟着父亲去东面的国家逛不同于自己国家的市集,自己趴在父亲背上,唱着那首祭歌走在这条路上。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于乎不显,异人之德之纯。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你神诣,曾孙笃之。” 记忆中的歌声断断续续在脑海里回荡。 月季伸长了脖颈向西面望去,远远的,熊熊的烈火烧红了半边天,早晨还一片祥和的国家,已经葬身一片火海。 月季纤细的手抚上了心口,将胸口的衣裳都抓的皱了起来。 曾经的家园,就于这旦夕间,灰飞烟灭。 窗外的火是东邬国的百姓放的,整个东邬政局,已经攻破包括南州在内的三个大国,只剩这国土面积十分小,且充满灵异色彩的异术国,他和叔叔白昭一齐被父王派来这一探突然从民间自发组织兴起的战事。秘密混在那声势浩大的人群中,让从小看惯歌舞宴会的白舒对着那血腥的场景干呕了许久,这应该就是父王对自己的历练了。 不知道在这地狱一样的异术国,还有多少幸存的异人,白舒在心里,对这小女孩心怀着愧疚。 “我叫白舒,你以后跟着我吧,我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见许多新奇的事物,此后我便是你的哥哥,好不好?”白舒看着捂着胸口的小小背影,突然很希望带她走。 月季放下了帷幔,缓缓坐回到软榻上,低下了头。 从前父亲也是这样告诉自己,要带自己去很多很多地方,去见很多很多新奇的事物,可这一切都再也来不及。 月季还不知道这场火的来源,也并不知道这突如起来,噩梦般的杀戮的原因。她只知道,父亲母亲和妹子都永远不会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再不会有父亲对自己不认真学祭祀异术的斥责,不会有母亲用灵巧的双手为自己梳上第二个堕马鬓了,也再也看不见月姝穿着宽松的大祭司衣裳的威风样子。自己,就要一个人生活了。 月季抬起来了头,注视着这眼前的人,是他救了自己,也是他把她留在了这只剩她一个人的世界里,他成为她的陪伴,是理所应当的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六、怦然 踩上马车下的脚凳,向下跨了一步,月季深吸了一口清晨让人清醒的湿润空气。白舒紧跟在她的后边也下了马车。洁白无瑕的白玉琉璃佩,挂在月季原本空荡荡的腰间,是白舒送给她的,他和她说,要是以后分开了,就用这个来相认。 月季也赠了他一个自己自小便戴着的小坠饰,是一颗异术国常见的白月石,只不过串着小石头的绳子,是用八根月家独传手法编制的银线。 她和他说,要是以后他要找她,可以跟着这白月石指出的一道青色的光束,找到自己。 白舒的马车队伍,从苏云道一直延绵到东邬国边境,准确的说,是梁上州边境,那最后的异术国也已经挂上了东邬大旗。 接上白舒的行军,在这条宽敞的大道上,远看如蚯蚓般缓缓行进。领在前方的将军,坚定的认为自己护送的马车里坐的是白舒本人。 而此时,轻装便服的白舒刚从一辆,与行军队伍中那辆比,小了许多的简易马车上下来。 月季不会盘发,只得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却碰巧修饰着她还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只有九岁的月季,穿着不合身的白舒的衣裳,两条袖子有些宽大。 白舒朝着月季浅浅一笑,牵起她的手,向繁闹的市集中走去,一会儿就隐没在了人群中。她还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卖着精致糖果子的铺子开满了街,花花绿绿的绣花包,摆放整齐的油纸伞是做工精细的上上品。 梁上州是东邬有名的商品贸易大县,全国许多有名的匠人都在此地聚集,包括这里的吃食与美景,都是所有东邬人梦想之中的仙境。 要说这梁上的繁华,还要拜那州长,于大人所赐,自任梁上州州长一职,就十分兢兢业业,为百姓、民生着想。 白舒与月季混迹在这梁上的市集中,白舒拉着这从未来过梁上的月季,把这长长的市集挨个的逛着。 一个营生金簪步摇的铺子分外吸引人,月季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这璀璨的首饰是她从未瞧见过的精巧华美。 白舒大方走上前去,挑买了一只银色的珠钗,想替月季插上,却想起月季今日披散着头发。随即解了头上的红丝带,替月季把头发绾成髻鬟,插上那根银质簪钗。 还未及冠的白舒,墨一般的黑发散落了下来,身体与月季十分靠近,使自己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没想到公子还有此等手艺。”月季伸手摸了摸头上那根簪钗有些害羞。 “自小为母亲绾发,除此之外我还会许多种发鬓。”白舒又浅浅一笑,看待月季的目光十分温柔。 “那,堕马鬓你能绾否?” “当然。” 月季还给白舒一喜眉笑眼,摸着簪子的手,却把簪子拿了下来,绾成髻鬟的长发,又散落了下来。将簪子递回给白舒,道“你的东西我不能要了,我再没有东西与你相换,但公子可否再有时间,能为小女子绾个堕马鬓?” 白舒还有些木楞,伸手拿着簪子,怔怔的回了声“能。”,在原地看着青丝散乱的她,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仍然十分有灵性的眼睛。 ,战争没有带走她的灵魂。 “有缘再相见。”月季留下这句话,就转身隐匿进了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中。 她穿着他宽松的衣裳,腰间还戴着他赠她的白玉琉璃佩,长长的青丝,在随着她离去的脚步在轻风中飘散。 白舒握紧手中的银簪,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心中竟翻腾起万般不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七、乔 离开白舒,是月季心底最终做了的决定。 还穿着白舒的衣裳,倒是让月季犯了难。这衣裳去哪都不好做工,万一被当作偷了衣裳逃出来的丫鬟,被抓了,自己实在是受亏。 也是够倒霉的,从那贵公子身边离开的时候,自己身无分文啊! 梁上州繁华依旧,可这一切都和自己毫无瓜葛,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她已经饿了一天了。 甩着宽大的衣袖,衣裳上精致的丝线,不时吸引着一些行人的侧目。月季已经饿的低着头,在梁上繁闹的市集中,漫无目的地迈着松软的步子。 一些做糕点营生的铺子,用叫卖声和气味,刺激着月季沉默中的味蕾。 她饿的头晕眼花,但再饿,她也绝不偷盗。这是父亲母亲从小教导的。 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嘈杂。 本应拥着商铺的人们,全都如海潮般涌向同一个方向。 月季也来了兴趣,拖着疲惫的身子,向那人堆里挤,幸亏得自己身板小,下就挤到了人群前方来。 一个扶着流血不止的额头的少女,正在那叉着腰破口大骂。 “分明是你这泼皮的马车顶了本姑娘的脸!” “胡说,是你自己把脸往我这拦手上撞的。” “哎,乡亲们都评评理啊,谁找了死往马车上撞,分明就是这泼皮有意驾这马车,冲我这戏团来的!”这叉腰的少女,脸颊喊的绯红。 “就是啊,就是啊,谁会自己伸个头去碰个流血啊。”乡亲们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那坡脚男子极不服气,恶狠狠的瞪了那少女一眼,扬起手来竟是给了那少女一巴掌。 少女本也是表面逞强,被那一巴掌打的只知捂着脸诧异,红肿的脸,和流在白嫩脸颊上的鲜血着实让人看了有些于心不忍。 “啪”的一声,把那些七嘴八舌,议论着的围观人们都怔住了。 “狗娘生养的小贱人,故意抹黑你大爷!”那坡脚男子气红了脖子,扬起手来,又要给那少女一巴掌。 月季心中暗自啐了口唾沫,个瘸腿死人,还欺人太甚。 手里悄悄使了点异术,月季大步跨上前去,拧住那扬起的手,伴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坡脚泼皮随即面目扭曲,哭喊了起来,惊的众人看呆了眼。 那坡脚泼皮不停叫唤,月季嫌恶的甩开他的手,便转身去安抚那还颤抖着的少女。 人群们缓缓散去,少女也渐渐平息了情绪,那坡脚泼皮边走边骂,坐上自家马车去瞧大夫去了。 就在戏团在大街边搭的戏台子下,戏团子里一个手巧的妹妹,替少女包了包头,且一并用常带的药箱上了药,看来是这种事常发生。 少女替月季介绍着自己戏团里的人来,说是戏团,但那大部分都是些会才艺的女子,包括那少女,更是谈的一手好箜篌。 “姐姐叫做什么,”那少女询问道。 “月季,月季花的月季。” “真是好名字,我叫梁乔,‘半夜倚乔松,不觉满衣雪’的乔,姐姐唤我小芍便好,芍药花的芍。” 月季捏了捏小芍那肉嘟嘟的脸,柔声应了声“好。” 一群穿戴着盔甲的士卒,此时正推搡着刚刚那坡足泼皮,向这边走来,看见这头上包裹着白纱,又红肿着半边脸的梁乔。 带头的将军赶忙握着铁剑,拱手行了一礼。 “小姐,在下来迟。”头盔里露出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露出难受的愧疚之色。 小芍也赶忙将这穿着厚重盔甲的将军扶起,有礼道,“单将军不必多礼,是梁乔误了将军正事。” 这单将军是父亲为数不多器重的后生,父亲常派他去担些重要的军务,可她就是不明白,父亲不过是叫他派人照看照看他这闲不住的女儿。 而他却时常亲自把她跟来跟去,好像自己十分清闲似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八、 捷 那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士卒扯着领子的坡足男人,慌忙的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恕罪恕罪啊,小的实在不知是大将军府的千金!”那张油腻的脸更显丑陋的拧巴在了一起。 小芍从木椅上想站起来,却头晕的晃悠了一下子,那单将军赶忙想来扶住她,月季已经在他之前稳住了小芍的身子。 他略显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小芍,关心道:“小姐若是身子不适,在下即刻送小姐回府。” 小芍摇了摇头,她走了,这坡足还不得曝尸大街啊! 想到曾经一个登徒子,只是因为意欲对自己动手动脚,手快伸到自己腰际的时候,单将军一个大刀挥过去,那登徒子的咸猪手就落地了。 鲜血煞的四处喷洒,小芍当场就吐了出来。 “将军,这泼皮虽十分无赖又蛮横,但是总有教化之处,派个夫子与他说道说道,便放他回去吧。”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什么屠戮场面了。 那坡脚一听前面半段话,吓的牙关直颤,听到这后半句后才浑身瘫软下来,连连磕头道谢。 单将军也不拖沓,随即派了个士卒照小芍的话去做,那泼皮感激涕零,如释重负的跟着那士卒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姐,日头高了,大将军今日回府,说着要与你一起吃午膳。”单捷飞高大的身子往小芍这边挪了挪,正正好替她挡住了她头顶那片阳光。 小芍轻声应了声“好” 随即旋过身来,牵起月季的手,道“月姐姐,你与我一齐去吧。” 月季面露难色,第一次见面就往人家舍里去蹭吃食,也太没脸了! 更让月季难堪的是,那不争气的肚子正合时宜的咕咕响了起来。 小芍不由分说的拉着月季的手,上了单捷飞刚准备好的马车。 这整个梁上州,最奢华的莫过于梁家大将军的府邸了,正门前那两尊大石狮子的口中,就衔着两颗皇宫里都难有的高丽蛇纹石质玉石。 月季饿的久了,除了觉得没什么力气外,肚子也已经没有一直发出声响了。刚上马车时,那震天动地的响声让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都有点发窘。 到大将军府,马车刚停,就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飘散了过来,这笑声越发靠近,感觉到那人就在马车旁停了下来,这人停了笑声,开口道“就知道妹妹今日会回府,父亲还说给妹妹携了手信来。” 小芍撑着一旁侍女的手,踩脚凳下了马车来,在地上站定后,微微与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礼,答道“多谢父亲大人惦记,也难得姐姐愿在府口迎接。” 梁诗抬了抬眉毛,随即又笑吟吟的和这多时不见的妹妹搭起话来。 “妹妹你常不在府中,在外搞些戏团,让我和母亲都为你忧心的紧。” 梁乔微微颔首,微笑,并不多言。 母亲?她何尝还有母亲,当她亲生母亲喝下那白玉盏里猩红的毒酒时,她就已经失去了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寄托。 月季没有去撑侍女递出来的手,自己两下蹦下了马车。 梁诗随即旋过头来看了月季一眼,梁诗有些微微诧异,这女子穿着男子的贵族衣服,这针线细腻的像是宫中产物,如果不是这衣裳穿在这女子身上极不合身,还以为这是位女扮男装的公主。 “是妹妹的客人吗?” 小芍实在有些不耐烦,简短的再应了声,就拉着月季的手朝府中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九、逢 那梁诗本还想听听梁乔的回答,想知道这女子是何许人也,看自己讨了个无趣,便也作罢,颓自在梁乔后边跟着。 大将军府果真如传闻般奢华,各条长廊的帷帐上无不坠着东海水晶玉石。两百八十座银身神兽像,有序的摆放在府中各个角落。 时值正午,金色的阳光照的整个大将军府烨烨生辉。 两位小斯低头弯腰地来禀报这许久未回府的小姐,“将军吩咐小姐尽快就膳。” 小芍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依旧牵着月季的手,步伐加快了些,朝正厅赶去。 穿过一条条长长的红木长廊,玉石在轻风中摇曳着叮咚作响。 大厅门前的两个侍从,习惯性的朝走近的小姐们弯腰行礼。 月季从一开始便十分好奇,小芍明明是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可却许久未归过家门,甚至于独身在外,面对着许多危险的做些卖艺的营生,而此时,踏进大厅的她也仍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似乎对这地方没有丝毫甚至于怀念的情感。 她那不悲不喜的表情倒是惹恼了她的姐姐,自己从小就和这个妹妹比,奈何她的母亲永远比自己的高一等,就连父亲,也是异常偏爱她们。 自己哪里不比这个妹妹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比她更懂礼仪。 原以为她那唯一的支柱——母亲死了,当父亲让她认自己的母亲为母亲时,她那痛苦嫌恶的表情,一时让自己有些痛快,自己终于没有在母亲上输了她了。 可事到如今,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可是她那毫无波澜甚至更加高傲的表情真是让人恼火。 家里的鹦鹉用金丝笼,装挂在大厅门前,这鹦鹉自自己小时便在这儿,十分机敏,学人说话也模仿的极快。 小芍刚踏进门去,就听见那鹦鹉在那反复的模仿着一句人的话, “无妨无妨,是臣下的荣幸!” 绕过屏风过去,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正与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攀谈。 “借住大将军府邸,扰了将军清净。” “无妨无妨,是臣下的荣幸。” “到时候皇侄也会过来,给大将军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是臣下的荣幸。” “我那皇侄饮食上极其挑剔,有劳将军费心。” “那是自然,都是臣下的荣幸。” 那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热汤,喝了一口,放下汤碟,抬眼正好看见这两人进来。 “乔儿来,这是右宰相。”父亲微微含笑着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小女儿。 “乔儿参见父亲大人,”,“小女参见宰相大人。”小芍一一行了礼,月季没有出声,跟在小芍后边学着小芍的动作。 开始因为满心注意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女儿,并未多注意这跟在女儿身后的这位女子,本以为是位新来的婢女。 可当他无意的一瞥,才发现她竟穿着极不合身的贵族衣裳。 “父亲,这是女儿的朋友,刚刚在街上发生了些事情,是她帮女儿解决的。” “多谢这位小姐了。”刚刚从单捷飞那听说了今天发生在小女儿身上的事,小女儿头上的纱布让自己看着特别心疼。 既然是帮助了女儿的人,自己也不好问些什么,梁宇暂时撇开了心中的疑虑。 “小姐你这身衣裳。” 梁宇知道白昭肯定会注意到这女子衣着的异常,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月季随即对上白昭那冷漠的目光,月季正在心里构思,要怎么回答。 而那右宰相却像是自己不是在问问题,又道“是在下皇侄的衣物。” 这一句,着实把在座的所有人惊了一惊。虽说这解开了梁宇心中的疑问,但是紧张感也蔓延到了自己头顶。 毕竟这不是普通贵族家的衣裳,是当朝皇帝的唯一一个皇子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佳酿 说实话,月季当时也挺后悔离开那贵公子的。没想到,居然是位皇子。 如今他皇叔找上门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误会自己。 “小女不知是皇子的衣物,只因这衣物的主人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月季低下了头,将自己和那右宰相的眼神错开来。 白昭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蜷起手来半掩着嘴又开始憋笑,眼角还挂着些泪水,缓了口气,道“还救人,就他那弱小身板,难为他了。” 一屋子的人也是满脸的错愕。 白昭爽朗的笑声,和那小孩似的行为,引得月季也有点发笑,再次对上白昭的目光,发现他的眼里已经是很清澈的温柔笑意。 白昭挥了挥手,倒不像是客人,示意大家该坐下的坐下,自己也有些饿了。 一落座,月季就感觉自己浑身疲乏的很,肚子又有气无力的叫了起来。 白昭拿起酒杯正准备再饮一口酒,酒杯送到嘴边,却被梁宇制止了, “大人且慢,昨日手下从宜宾捎回一坛上好的重碧酒,方才已让厨房去热了,想是已经好了。”梁宇话毕,就吩咐下人去把那热好的重碧酒端上来,煞时,醇香的酒气溢满了正厅。 月季饿了一天多,此刻真的想大口大口吃几下,可周围人皆不动筷,眼看着这一桌盛宴,只能望洋兴叹。月季不知自己竟如此不胜酒力,只喝了那玲珑玉盏小小一杯,就醉倒在了饭桌上,属实难看。 小芍连忙叫人把她送进了西边的空厢房里,府中的厢房向来有人日日不漏的洒扫,所以即使常年无人居住,倒也十分干净。 送人的丫鬟把月季往床上一放,就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白昭也是今日刚到这大将军府,出走的白舒可把自己那皇兄急红了眼,勒令自己不寻到他儿子不罢休,把自己折腾了一番,也难怪,他兄长就这一个宝贝命根子。 皇兄本是带着历练的想法,把他的独子和自己送到那异术国,他那独儿子这一闹腾,自己也难回去了,多日舟车劳顿,也乏的很。 本想在回京途中走一步看一步,正好打听到有人在梁上州见到了这皇侄,本在回京都途中的自己,不得不马上原途折返来了这大将军府。 “这几日打扰了,还劳烦将军多留意留意大皇子的动向。” “无妨无妨,是臣下的荣幸。” 别了梁宇,背着手在这偌大的将军府游走,白昭实在觉得心闷得很,比起那宜宾的春酒,他更想念自己家中的那坛自酿的桂花酒。 去年的今日,自己亲手埋下那坛桂花酒在府中的一园白色月季旁,种月季的土壤是从东北大规模一车一车装来的上呈松土,想想那美好的园子和酒,白昭嘴边带着满足的笑容。 说起那白色的月季,还是自己曾经偶然途径异术国发现的,至那之前,自己从未见过白色的月季,只瞧见过紫色亦或者红色,而那白色的月季花,竟好有一番淡雅脱俗之气,纯色的叶片只细细的一圈红边,没有那闯户蔫红绝可人之感,更多了分清新绝尘之情。 他便新奇的带着那新奇品种回府,育了那满满一园。 带着些倦意,白昭避开了那富丽堂皇的长廊,独自晒着暖暖的太阳走回自己的厢房。 虽然梁宇再三请求让自己住进正房,可是他也一再委婉拒绝了梁宇的好意。 吃穿用度皆是出自梁府,还要依靠梁宇去寻白舒,自己的到来本就让整个将军府有些紧张,实在不想再麻烦人家了,再说,这不是皇兄的旨意,是自己颠颠的跑来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一、觉 感觉比来时走的路途更远些,白昭推开了自己厢房的房门,正准备扑到床上小憩一会儿,却看见个四仰八叉的少女斜躺在自己的床上。 莫不是想以色博情?可是这技术也未免太过拙劣。 总之,胆大妄为! 白昭迈开两条修长的腿,一步走上前去,定睛一看。 原来是今日在正厅内醉酒的女子。 穿着自家皇侄略显宽松的衣裳,巴掌大的小脸上爬满了愁绪,微微皱着的眉头,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些悲伤。 “唉。”白昭轻叹了一声,在心底犹然升起一丝怜悯之情,白舒那样精瘦身板的衣裳在她身上都略显宽大。 本想将自己床上这个“放荡女子”扔下床,自己却想了想,拿了两床蚕丝被,铺在地上小憩了起来。 自幼跟随皇兄南征北战,沙场残酷,磨炼得性子随意了不少。 这与关着门的西厢房的清净完全相反的,是此时一改往日平静的大将军府。 “听说右宰相吃完饭,绕了个大弯去了西厢房!” “那可不是,我可是亲眼瞧见了。” “我也瞧见了!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未出来呢。” 杏子园里闹哄哄的,平日里被规矩束缚的丫鬟小斯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仿佛要把压抑已久的玩闹心都发泄出来,导火线正是这日下午右宰相犯的路痴。 此时西厢房里的两人对这情况浑然不知,一上一下,彼此胸膛微微起伏,恬然的睡着。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月季抬了抬有点沉重的眼皮,扶着自己快要炸裂的头,撑着起了身。 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怎么被送来这厢房的,转了转头,瞧见地上似乎躺着个人,晃了晃眼神,定定神一看,居然是右宰相睡在那地上! 大将军府不会缺厢房到需要她和这大宰相睡一间吧。 月季拖着有些蹒跚的步子,走近去蹲下观察那躺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倒是睡像端庄,像极一具真的尸体了。 这一细看,才发现他和他皇侄竟如此相像,不论是那气质还是身形。不过他那眉宇间却多了份与白舒不同的戾气。 白昭动了动睫毛,似乎发现了这靠近的气息,微微皱了皱眉。 月季行得正坐得端,纹丝不动的蹲在那继续观察着那“复活”的“尸体”。 本是打算小憩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了很久,白昭抬了抬眼,立刻瞧见了一张放大的脸。一句“大胆!”还未说出口,就听那女子先开了口道,“公子和你皇侄长得像极了。” “嗯。”白昭憋下了那句斥责,清淡的回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姓白,名青云,字昭。” “我叫月季。” “姑娘姓月名季?” “嗯。” “无字?” “嗯。” “赠你一字,婉,如何?” 有美一人。 婉如清扬。 妍姿巧笑。 和媚心肠。 早就听闻别国人有字,可拜托了父亲好几次,父亲都说自己的国家没有这个风俗,不愿赠她,自己偷偷看了许多书,都未曾寻到满意的结果。 婉,挺好的。月季感到有些欢喜。 “甚好,多谢公子。”月季面上扬起了抹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粉嫩的小脸显得异常惹人怜爱。 白昭已舞象之年,眼前的人儿眼瞧着连金钗之年都未到,自己却直觉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却又觉着她十分的面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二、辄 这件事可算是真的沸沸扬扬的传开了,大将军府里的一些先生甚至把自己所听来的小道消息,用苦情的调调谱写了一篇又一篇各有特色的情爱故事。 什么失落民间的公主落得破衣烂衫,被皇子爱上,皇子又赠与她自己的衣物,而后与皇子的叔叔相遇后互生情愫,两人眉目传情,且私下里翻云弄雨的缠绵起来。 这刚传到白昭耳朵里时,他那直脸红而又不语的反应,真真是应了那一个又一个荒谬的言论。 小月季更是受到了惊吓,那铺天盖地的谣言直砸的这个小女子直不起腰,明明自己无辜的很,这些舆论的矛头还都分明是直针对她的,说她轻浮放荡嘛! 寻不到白舒,本就让白昭心中郁烦,这无处不在见缝插针的窃窃私语更是让他愁上愁,愁上了脸。 当他发现是自己晕乎乎的走错了厢房,赶紧抬起步子落荒而逃时,看到那一群群围观在外的丫鬟、小斯甚至于一些府中的先生,在那躲着身子,探头张望的时候,自己便有了种毁了那小女子清白的愧疚。 女子以恪守贞洁为德,孤男寡女关起房门共处一室良久,怕是月季她嫁不出去了。 不止这戏中的两位主角觉得异常头疼,小芍此时也很为月季忧心的紧。 东邬之大,谁人不知那右丞相的手腕毒辣,做风强硬。若是这戏唱的对了还好,倘若是空穴来风,看着他这些天黑着的脸,这白昭指不定会做出些狠事来平息这场闹剧。 很显然,这件事是绝对的后者,月季正在小芍的房间避风头,看她那真诚的言语,也难以再相信府中那些虚假的浮夸猜测,月季两手一摊,烦的趴在桌上不愿再动弹。 清风明月酒楼是梁上州有名的花楼,花楼无花,只花魁一个,百花姑娘齐开放罢了。 斜身倚靠在那楼阁木栏之上,对景独酌,那从红绸腻丝中伸出的玉腿,有如羊脂一般的肌肤,面上粉黛轻施,竟像是那脱尘的紫霞仙子。 花魁戏子,舞动的杨柳小蛮腰,微微开合着的樱桃小口,那摄人心魂的眸子,让白舒犹如观赏景致一般,饮酒独赏。 也不是第一次出走了,白舒早已习惯了独身一人的清静生活,可他那还未舞勺之年的身板实在是掩饰不住他的稚嫩。 独身一人的确有处处麻烦,第一次饮酒之时被花楼的老鸨扛上客房昏睡了三天三夜,随身又没有带个帮衬,真真是难过的很。且倘若随身带着侍从,自己又没有个亲信,指不定里面混着些皇叔的眼线,那还不没玩几天就要被捉回去。 梁上州是白舒出走的好去处,这花楼老鸨提着脑袋替这皇子打掩护,在一片歌舞升平与一群香软的仙女围绕下,白舒也懒得迈出步子去其他地方溜达。 因此梁宇帮白昭派去寻他的人,寻了几天都未果。 白昭反而不急了,也猜到了白舒该是在那清风明月楼,小崽子怕自己派眼线,可惜那老鸨是自己的老交情。 梁宇在与白昭在喝了那一次酒后,就急忙出了府,那帮白昭寻人的活也是丢给了单捷飞做的。 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一回府,还就听到了这府里讨论宰相,杂七杂八的胡言乱语,把梁宇气的把那些上上下下的人都好好惩治了一番,两袖一抽,又出了府。 原先不敢出西厢房的月季,这些天也跟着小芍跑戏团。梁诗的母亲江月看小芍住回了府中来,把自己看做她的母亲一般在那张罗,一切小芍的饮食都由自己的厨房来办,尽管小芍吩咐下人把那一盘盘山珍海味都倒进了茅房。 月季和小芍也一改初遇时那般拘谨,两人此时正坐在去往戏团的马车里嬉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三 顺 两个少女还没到,戏团里的艺女们都早已翘首以盼了,着水蓝色薄纱的琵琶女去路上随手截了两朵极似鸢尾的白花,捏在手中轻轻的扭旋着。 随着花骨朵上那滴还未来得及滑落的露水终于离开了花瓣时,大将军府的马车也扬起泛泛烟尘,从街北疾驰而来。 一群欢脱的少女连忙准备迎上去,煞时,梁上街更添了一番热闹。 一阵春日里的风吹过,吹来了一阵袅袅歌声“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马车的帷幔被扬起的风吹开一角帷幔,和月季谈笑着满面笑意的小芍正正好瞧见一个衣着破落的小生,从马车边徐徐吟诵着这首诗而过。 念诗的调子像这春风一样灌进小芍的耳朵,和煦的温暖的。风仿佛停在了这一刻,吹起的帷幔也没有落,那小生脸上有着与衣着极度不符的风度翩翩,让这个少女的眼睛里有些星光点点。 时间终究没能静止,在那一连串和谐的慢镜头放过后,马车还是照样的与那小生错开了来。 “停车,停车!”小芍高声对着将军府的车夫喊了喊。 正当月季觉得纳闷,小芍已然不顾大家礼仪,匆匆下了车。 “公子…公子,你的名字?” 那破衣裳的小生不急不缓,笑吟吟的旋过头来, “在下唐寅。” 小芍喘着粗气,又正准备问他住处时,他却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似的 “近日在无极寺借住。” 小芍愣在了原地,只见唐寅展开了手中那把全身上下唯一鲜亮的折扇,题了四个大字的纸扇紧贴在胸口,微微低了低头道了声“告辞。” 话毕,只见他又不急不缓的旋过身去,继续吟唱着那首诗迈着两条修长的腿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小芍还在发愣,月季从马车的垂帘探出头来,小芍的嘴里却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念着 “无极…无极…” 戏团里的艺子们都开始发慌,瞧着不过来的马车,干脆都一拥的迎了过来。 这些艺子大多是被小芍收留的,且曾经都是些无依无靠的流浪人,自从小芍的母亲去世后,小芍就常与她们生活在一起,一群人情同姐妹,看这自家姐妹望着一书生离去的背影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就大致猜到了一二。 一群人围着小芍嬉闹打趣了起来。 单捷飞从接到寻皇子的任务后,就一直在认真执行,皇子事大,只能暂时把小芍的事搁在一边,但也没忘派了几个士卒保护。 而此时那几个士卒却正在凉亭里饮着西醇酒,唠着自家女人的羞事,一边吃着肉菜,一边赏那梁上州罗生湖的好景。 梁上州算是整个东邬最大的州县,从北到南,有五十几个乡里,大大小小的分布着,梁上乡是有人瞧见了皇子的地方,可是单捷飞在这自己待了十几年的乡里找了七八圈,连个皇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虽说那皇子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自己却可耻的连清风明月楼都没放过的去寻了,因着本身就觉得不大可能,自己去那寻了一次便放弃了,而如今已经把梁上乡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是寻不到,只得再一次来了这花楼。 花楼日日笙歌,乐不停息,进去就是一股子花香扑鼻,实在是呛得单捷飞难过。 这是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花楼了,预备寻完这遭就去梁上州的其他乡里看看,说不定皇子已然另匿了他出藏身。 一身显足了气势的铠甲,手里握着别在腰间的砍刀,一进门就震慑住了那些还在扭动着腰肢的章台人。 那些红着脸的嫖客更是连举在半空中的酒杯都掉了,杯里的酒水洒了一地。 乐声也随即戛然而止,满楼的人都齐齐凝神看向单捷飞,就连楼上包厢里的客人也在偷偷倾听着这楼下突然寂静下来的动向。 老鸨看见寻人队伍浩浩荡荡的像蛇一样向这方向行进的时候,就赶紧去喊了白舒一嗓子。 右宰相说让自己可以认真些找找这清风明月楼,但是单捷飞却实在是不相信当今皇帝的且还未到舞象之年的独子会来这烟尘之地。 单捷飞握住刀柄,抽出半截透露着寒光的刀身,一些胆子小的已经经受不住的准备落荒而逃。 “拦住他们!”单捷飞一声喝下,几个士卒迅速上去把门围住不放走任何一个想逃的人。 “一间一间找,每个角落都给我寻遍了!” 整个清风明月楼都被单捷飞的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阵势吸引了大把的老百姓,也在楼外瞧着热闹。 被花楼老鸨用暗号喊了那一嗓子的白舒,却还躺在那天字一号房柔软的蚕丝被里,对这一声暗号置之不理,抬了抬眼皮,翻转了个身体,沉沉的又睡去了,而此时单捷飞的人已经快上了二楼来。 白昭已经在大将军府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像这府里的主人似的安排着白舒的住处,站在自己预备好的厢房里,觉得这间厢房还是缺少些什么,左右瞧了瞧空荡荡的边角,又亲自去寻了两个红木鹅绒椅摆下了。 轻轻关好那间朝南的厢房,瞧了瞧日头似已高了,心里估摸着白舒该到了,又迈着两条修长的腿踱着步子亲自去照看厨房里的膳食去了。 自己那侄子,自小体弱多病,口味又极挑,每次去到新鲜地方总要不适应好一阵子,本来听说他出走还十分担心,自从确定他在那清风明月楼时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白舒适应的不能再适应了。 回大将军府的马车一连有两辆,其中一辆樱粉色车帘的娇俏马车是近日大将军梁宇为住回府中来的二小姐准备的,车内的两个少女正扭到一起嬉闹着, “唐寅,唐寅,梁乔的夫婿…”月季被小芍捂住的嘴还在呜呜的说着,情窦初开的少女已经被这句嬉笑话弄的面红耳赤。 而那旁的青色帷幔的马车里,端坐着的白舒则是一脸严肃,宽敞的马车里独有他一人,与粉色马车里的情形对比,他不免显得有些寂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四、意中人 江月还是照常的做了些精致饭食送到了小芍的厢房里来,小芍一面与月季说着话,一面挥手示意婢女把那食盒里的山珍海味都倒掉。 “慢着,”月季扭头唤住了那端起食盒正准备往外走的侍女,随即又转过头来对小芍说“还有许多百姓在忍饥挨饿,这些粮食着实不该就这样舍了。” 那侍女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把这吃食放下还是继续拿去扔了。 小芍对着月季点了点头,那侍女才会意的放下食盒退到房外去了。 自此以后,江月送来的饭食都到了月季肚中。 春日里的梁上州一下起小雨,就是一片烟雨朦胧之感,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着实雨天好风景。 皇帝的旨意再一次降临到了白昭的头上,不为别的,还是为他那独子白舒。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催白昭赶紧把白舒带回,却是让白舒在梁上多待些时日。 白昭叹了口气,心想该是那司马将军回去了。 “听说昨日那辆马车带回来的是当今圣上的独子。” “啊,怎么来了将军府?” “传闻这皇子仗着自己是独子,年龄不大,娇纵淫奢,风流成性,这次就是右宰相把他从清风明月楼寻来的呢。” “可他来时的马车朴素的很啊。” “你可不知道,这皇子一向受右宰相管束!” “右宰相是臣子,怎的让皇子听了话?” “这你就更不知道了,右宰相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兄,是这皇子的皇叔嘞。” “唉,圣上就这么一个儿子,偏还是位纨绔子弟,东邬后继无人,难不成圣上让兄弟当这右宰相是…” “嘘,可别乱说!” 而此时这他人嘴里的纨绔子弟,正在厢房内认真的专研军书。 “话说,这江夫人的小厨房还挺有手艺的。”月季正坐在白舒的旁边扒拉着面前的食盒,食盒上精致的雕着一个月字,只要是将军府的人,一看便知是出自江月的小厨房。 “江夫人?”白舒初来乍到自是不知这江夫人是何许人也。 “…嗯…就是大将军的侧夫人…”月季嘴里还嚼着些饭食,抬头支吾应了白舒的问。 “侧夫人?大将军府的正夫人呢。”白舒眼不斜视的翻着手中的书籍,随口一问。 “故了。”月季停了停嘴里的动作。 摸了摸已经吃饱的肚子,从食盒里拿出最后一个白玉糯米团子递到了白舒的嘴边。 “在下吃过了。”白舒的眼神在那白糯的糕点上稍作停留,又回眸装作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书。 月季也不强求,捏着白玉团子的手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细滑的糯米被轻轻的咬开,里面是流沙状的芝麻花生酥,甜而不腻的酱馅在口中一绽开,月季立马止不住的流露出了那满足的表情。 殊不知案几上的人儿正暗中观察着她,看到这一幕不禁吊起眉梢微微一笑。 “明日可去无极寺?”月季舔了舔沾上了花生酥的嘴角,问白舒道。 “去寺庙做甚?”白舒放下手里的书来,想这书是看不下去了,嘴边还挂着些许笑意。 “意中人。”月季却也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来,笑起来毫不掩饰。 可这下白舒却不自知的黑了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五、易碎之物 小芍掀起帷幔的手旋在了半空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破旧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各忙各的,似没有看见这辆与破旧寺庙极其不搭调的华丽马车。 甚是别扭!堂堂七尺男儿,不足七尺却也是个男子汉的本皇子,却在这俏丽的小马车里与两个黄毛丫头挤在一起,白舒那白净的脸上不知已经黑了几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听那小丫头说来见意中人,自己就一口答应了。 寺庙来来往往的信徒众多,当是香火萦绕之地,或是有富丽的装潢,而这寺庙一来破旧,二来也没什么烟火气,似这热闹是一触即散的烟雾幻想。 “进去看看吧。”一直看着小芍没有勇气的样子,月季着实忍不住,趴在马车窗沿上向小芍建议。 这如花一样的将军府千金,脸瞬间红的像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没等她开口,白舒就弓着腰起身掀开了车幔,一纵身跳下了马车。 月季瞧准时机,拉起还在脸红的小芍的手来,掀开帷幔准备纵身往下跳时,却看见了一只伸向她的手。 肌肤可以说是白皙,纤细却有着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展开一个可以握住的弧度向月季伸展着,而此时手的主人却略显羞涩。 月季也只觉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知道了他是皇子,让皇子扶自己下马车,好大的架子! 而这时月季却对上了他那真诚的眼神,两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本来还想开口拒绝,只好把话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不太自然的扶上白舒的手,和自己的手不太一样,有些冰凉。 而对面那位公子自然是觉得有点温暖,软乎乎的,嗯,想起了她昨天吃的那个糯米团子。 整个无极寺可能就这牌匾是较为全整了,信徒来来往往穿梭在缺了几块木板的长廊上,待这三位贵气的公子小姐登上这寺门时,一位穿着极为朴素的小生便迎了上来。 小生生的甚是白净,两条眉毛略微有些八字,垂眉低眼问道“几位施主烧香还是找人?” 小芍连忙答道“找人!” 小生点点头,却也不问,只从宽大的袖口向一个方向伸出一只手,便走在前面为小芍一行人引路。 越向深处走就越发觉得来往的人十分多,这外形与牌匾都是寺庙样子的地方,里面却是十足的道观模样。 小生停在了一房门前,这下月季一行人算看清楚了,所有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在从这房子里进进出出,小生随即转过身来,还是低着他那八字眉,伸手向一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季先是抬脚上了房门前的石阶,三人便随着人流进了这繁闹的房子。 如果说是道观,那就说的通这戊日不烧香的茬,可这下看来根本是这间神秘房子垄断了这来来往往的信徒。 房间不大,却挤满了人,层层把这中间的人给遮挡了住。 月季踮起脚尖,小小的身躯完全探不进人墙,小小的嘴吧气呼呼的撅着,努力的蹦了两下,却还是只能看见如墙的背影。 眼前蹦蹦哒哒的小身影却是惹得白舒好笑。 只觉得有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腋下将自己合盘托起,人墙般的人群一瞬之间尽收眼底,人潮之中的人端坐在一方草席上,白净却略显沧桑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与一个一个连续的人交谈,气质大方。 这一下把月季也怔的晃了神,这分明是那日吟诗的破衣公子,此刻就正在一群虔诚的求教者中传道受业,手里那把唯一光鲜的折扇如那日一般撑展开来,上面提着的四个大字分外惹眼,竟也是位风度翩翩之人。 “许久未见,唐公子别来无恙。”白昭瞧准了上一个信徒的离开,才对着人群开了这口。 白昭灼灼的气息喷洒在月季的小脑袋上,这个十八岁的年轻宰相,早已抽条明显,发育的十分有男子气概。 他双手托着这小小的身体,那颗此刻不安的转动着的小脑袋正正好在自己的下颚下。 那位唐公子也顺着这熟悉的声音寻到了人群外那高挑的身影,除去手里抱着的个小糯米女娃娃,气场还是十分足的。 只见那位衣着寒酸的唐公子起身拍了拍腿上皱巴巴的衣服,对人群作了一揖,信众也不多言,回礼罢后便排队有秩有序的告辞了。 “右宰相好雅性,还记得鄙人的无极寺,难得难得。”那公子随即露出八颗白牙,与白昭嬉笑起来。 “哼,萧赉,多年未见,行骗的营生做的更是如火如荼了啊。”几乎是从鼻子里挤出的一声嗤笑,说起他这行骗的手段,不禁看了眼角落里脸红到耳根的大将军嫡女,梁乔。 “哈哈哈。”那白昭口中的萧赉随即又展开他那唯一看的过眼的折扇,露出那晃眼的四个大字,“大道无名。”笑的云淡风轻,又道,“何来‘骗’字一说,大道本无名,名与字不过一句口头罢了。” 白昭无奈撇撇嘴,轻手轻脚的把月季放了下来,瞧着这白嫩的小脸和水灵的好像随时会涌出泪水的大眼睛,嗯,易碎之物,轻拿轻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六、没脑子的将军 白元十二年,驻边司徒将军归来,平定异术国有功,护驾皇子白舒,右宰相白昭,为天下归一,大义灭亲,一箭射死义妹月姝,诛杀妖国大祭司立头等战功,白元赏赐黄金万两,美人十枚,封右将军,而本人推名避利,只愿请家还乡。 那些打扮的香气十足的美人儿刚怀着激动羞涩的心情坐了马车来,却又如当头一棒被遣散归家去了。 空荡荡的司徒将军府口,随着主人的辞官,也不再如往日般来往络绎不绝,只徒留这门前冷落鞍马稀之感。 而这府中别院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氛围,刚换下早朝那身明晃晃的九龙黄袍的白元,此时正坐在这将军府中轻抿着杯中的苦茶。 “吴疾,这几日的天气良好,为何不多于京城多待些时日再走,”白元用茶盖刨了刨浮在水中的茶叶,又叹道,“真苦啊,这茶。” “皇上,臣下司徒穹礼。”这位也刚脱下战袍的将军,说话一板一眼,没有丝毫惧天子之意。 “真苦啊。”没有理会臣子的话,白元又独自抿了口杯中的苦茶。 “吴疾,你说,若那日暴毙身亡的不是司徒将军,而是朕,你今日便不会这般苦了。”白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颓自叹了口气。 吴疾的手是冰冷的,和司徒那粗糙温暖的手那日紧紧握在一起。 “慢些,我等你。” 吴疾那修长瘦弱的手慢慢从司徒的手中抽出,伸手最后抚了抚司徒多年来领军操心染上斑白的鬓角,看着依旧轮廓分明的脸,忍着心中的不舍转过了头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听见背后的人翻身打马,徒留了几声马的嘶鸣,便扬长而去。 “将军,此去几时归!”终究没忍住的泪水从吴疾的眼眶中迸发,转身几乎是倾尽全力的朝司徒喊去。 百步之外的马蹄渐渐放缓了扬起尘土的幅度,一滴几近浑浊的泪珠从司徒那发干的眼眶中挤出,滑落到了脸颊处,留下一道短短的痕迹,那高大的,骑马的身影顿了顿。 “无需再等,此是去鬼门关。” 一阵阵的冷风把这句“遗言”呛到了吴疾的喉里,再也说不出话来,马儿扬起的前蹄开始了它的疾速奔跑,终于司徒的背影消失在了吴疾的视野里。 将军又去了,这一次拿出三年五载或许也等不到了。 吴疾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要下雨了。 她咧开嘴的苦笑活像在哭,司徒,你从未认真思索过我们的感情!每一次的分别你都从不掉一滴眼泪,你说你是将军,你为了你的兵洒了那么多鲜血,可是我呢,你不曾说你也是我的将军吗?你就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流给我。 永别了,我的将军。 做为臣子,你永远猜不透皇帝的心。无论是这次也好还是前一次,司徒真的理解不了皇帝的命令,自己忠心无二,却下了这个略显多余,意图明显的,让自己必死的令。 其实在此之前,他自己已大致猜到了一二,每每自己从沙场大胜归来立在朝堂上时,皇帝却总会向自己投来杀气的眼光,特别是当身为女官的吴疾,总对他展开慕意的笑容,悄悄地挪着瘦挑的身子,往他这边站时。 且次次吴疾撵着自己来他的府上吃住的时候,这皇帝绝对会后脚跟来。 尽管自己是对这种事缺根筋,但是一来二去自己也心中有数。 和皇帝争食,是祖宗不允许的,也是到头来会害了吴疾和自己。 所以,当他喝下那杯江湖术士贩卖的毒酒时,他并不有丝毫悔意,看着杯中猩红的酒水,竟有种别样的快意,吴疾自小无父无母,有了皇帝关照,此后定是无忧无虑,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没什么大不了! 他自以为是做了于自己于吴疾两全的策计,他那死脑筋终归想不到,吴疾会自此后冒充了他来,替他做这多苦多难的将军。 这已是吴疾,不,司徒将军最后一次大胜归来,她已在心中决定,此次还乡就去大雁山,那里有穹礼的尸骨与魂魄。自己无父无母,哪里还有什么还乡一说,求个自由身罢了。 “要下雨了,”白元最后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起身捋了捋一身玄袍,“朕走了。” “臣恭送皇上。”吴疾没有行礼,而白元也早已习以为常的并未不悦。 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的确要下雨了。 只见白元走到离开别院的门口,又转过身来, “去了大雁山,我会再去寻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七、猪吧? “听说司徒将军请辞,圣上没应允!”一白胡子官员立在离司徒不远处便议论了开来,不只是这一个人,此刻整个朝堂之上都正在纷纷扰扰的议论此事。 司徒将军也仍是一板一眼的不言不语,如松般站的的笔直,只听一道尖利宦官声喊道:“皇上驾到!”,众人适时才闭了嘴。 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白元便从侧方走向了自己的龙椅,安稳舒服的坐到这龙椅上后却闭上眼帘小憩了起来,昨晚想了太多事实在有些乏。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仿若学堂开课,严厉的夫子到来了,平日里爱说个几句话的大臣此刻都如一群学子般闭口准备听取教诲。 食指与中指并起揉了揉眉骨,白元适时才睁了睁眼,轻咳了一声,在一片臣子中顾了一圈,却突然惊道, “司徒将军怎的还未回乡?” 座下的臣子们都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却又随即听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可是对京都还甚有留念?司徒将军正值壮年,着实不该就此还乡,朕即刻便封你为镇国大将军虽说多亏了司徒将军,眼下天下归一,太平的很,但尚且” 众人只觉嘴角抽搐。 “皇上,你从未应允过臣回乡一事,故臣此刻还留在京都,若皇上应允,臣下即刻启程。”司徒仍是一副岿然不动安之若素的模样打断了白元的话,可那额上有些暴起的青筋便可以窥视到此刻她的内心,这傻**玩意皇上是猪吧! 白元瞬的觉得自己太多话,有些挂不住,撇了撇嘴,吞咽了口口水,轻咳了两声,眼神飘忽,心道,“嚯,忘了给话了!” 这皇帝想留将军的心,还真是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次次奖赏都是头等,又是好言好语相劝着,不知哪日听闻这司徒将军有胃疾,硬是把这朝纲政务悉数交给了弟弟白昭,自己跑去那结缘山请什么神医去了。 话说这皇帝从前还不至于此,自从那日司徒从大雁山归来时,这白元就对司徒变了神色,实属怪哉。 司徒穹礼的额上青筋跳了三跳,在心里骂了他数遍家禽仍不解气,实在憋不住翻了个白眼,那白眼仁却正好被皇帝旁的高公公瞧见了,此刻正忍着嘴角憋着笑。 “朕近日政务繁忙,将此事忘却了,将军莫怪,”白元正了正脸色又道:“赐司徒将军千里马十匹,美人十枚,即刻启程!” 高公公得了话,立刻风风火火着手去办这即刻之事。 司徒穹礼勉强挤出了个僵硬的笑,明明知道的,还总是给我送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寂寞呢! 刚拱手行了一礼,高公公就又回了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司徒随即又对白元行了个大礼后,出了这大殿。 那被遣散的十枚分别来自不同地域的美人儿,虽说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心情却仍像上次那般激动,几个花花绿绿莺莺燕燕的身子站的笔直端庄的,脸上都带着些红润羞涩。 司徒穹礼刚上了马车来,就瞧见这一排美人款步姗姗的朝自己走来。 “遣了。”接过侍卫端来的一杯淡酒,一口饮尽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听侍卫没动静,司徒斜着眼睛挑着眉看向吴秦,这吴秦跟了自己两三年,脾气随倔,但也不像是会在此事上忤逆的人。 吴秦凑了近来,用手遮掩着说道,“听闻皇上说这次这些美人若仍入不了您的眼,就直接送去浣衣局,啧啧,那里的苦活累活,不出一年,便要把这些此刻还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操磨的老上十岁啊!” 挑着眉听完了吴秦的话,看这粗糙大男人脸上满是担心,不禁戏谑道“与我何干?” 吴秦可是急了,赶忙又道“将军不知啊,这浣衣局苦累不下咱们带兵打仗啊,您看那冲前上阵的营长哪个不是发中带霜啊!” 司徒穹礼放低了眉梢,撇了撇嘴,摆出觉得无趣之感,却在心里想起了三年前与自己一别便是阴阳两相隔的真正的司徒穹礼大将军,解了终年为掩人耳目戴着的指套,露出那纤纤的手指来,抚了抚自己也已染几缕白霜的鬓发。 “准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空如洗有你且听风吟》正文 十八、偶遇 无牙台的仙草都不知摆了多少年了,虽说一层不染,但那根茎早已冲破瓦盆的束缚,部分裸露在了空气中。 月季双手合十,对着这别处少有的无牙神兽像默默祈祷着。 她得活下去。 她已是异术的唯一命脉,族人和亲人的惨状仍历历在目,此刻她不禁懊悔,当初没有多学一些祭祀的异术。 只从那半掩着的门逢中透出的一截光亮,恰好落在月季刺绣的白舞鞋上。 “小刺猬,你怎么还没好啊?”一声不耐烦的问话突然从门外传开。 做完最后一个跪拜,月季起身拍了拍膝前的灰尘对外答道“催什么,来了。” 门外少年戴着个颇显身份的金冠,一身银丝白袍,却撅着个不合气质的嘴,颇有些赌气的架势。 “啊啊啊,疼疼疼!”月季一个手伸过去揪住他一只耳朵,疼的他斜着身子歪着嘴跟着她走。 “小刺猬,小刺猬,松手啊!” 月季猛的一个放手,这满嘴“小刺猬”的公子一个趔趄摔进了路边叫花子的破棉絮上,摸了摸摔疼了的屁股,一看自己坐在这样脏的地方,又一个激灵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月季早已在这行当走了十步开外了,这公子又一边摸着屁股一边连忙追上去。 “哎,哎,小刺猬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帮你寻了好久,才在梁上这么繁华的地方给你寻到了这么个破地方的。” 一听“破地方”,月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停下来给了他雪白的靴子一脚,道“你不是叫我小刺猬吗,我炸刺了呗。”说完又气冲冲的向前走。 这个二流子,仗着自己是富家子弟就耍不要脸,整日把自己黏来黏去的,戏团里的妹子还以为自己跟他有些什么! 从这无牙台出来,离戏场还有好些距离,来时是坐的那吴琪的马车,现在自己还穿着舞鞋,走在这样多碎石子的路段,着时硌脚。 还不是因为吴琪在自己还在舞场上就把她拉过来了,想到他叫自己“小刺猬”的样子就来气。 月季脱了鞋子,挽起袖子,咬一咬牙就又迈开了停下来的步子。 “萧赉你脸皮好像有点厚啊?”当朝右宰相此时躬身正蹲在草丛里,对着位江湖骗子低声耳语。 “哪里,哪里,仍不及司徒兰沁。”萧赉眨了眨巴眼,无辜道。 此刻坐在将军府的司徒兰沁觉得鼻子有些痒,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来啦来啦!快,她来啦!”只见萧赉一声低喊二人嗖的下冲出草垛,又立即装着谈笑风生之感,迈着清爽的大步向一辆才停住的马车走去。 “梁上州尚有公子喜欢的青山秀水之腔调,萧公子何不多留几日?” “大道无名,此地已有在下许多足迹,且萧某心不在此。” “哦,萧公子有何高志?” “高志尚不足称,寻自由罢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驻在了那辆粉色马车前 “这是将军府二小姐的马车吧,萧某见过小姐。” 只见那乘人的马车帘子被人缓的掀起,梁乔两颊微红道“见过白大人,萧公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