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录》 正文 1.第一章 乌宓醒来的时候,耳边一声惊雷。 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属于少年纤细如花苞的手指探出黑色的帘帐外,红白色交织的花纹长袖垂落一角,伴随着帘帐的掀开,露出一张玉白的脸颊,如晨暮中悄然开放在悬崖峭壁上的红梅,艷丽而肆意。 乌宓赤足走下了地,推开窗门抬头望去。 苍穹之上乌黑的云层翻滚如恶兽,挟卷着狂风暴雨降临至天衍宗。高大的碧色山穹隐没于环山的云雾里,无星无月的夜色下,骤然一声惊雷,似乎惊醒了殿门外正在吸纳灵气的杂役弟子,他听到小弟子的一声惊呼,侧头看去,看见了小弟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忙退至屋檐下,理了理身上湿润的衣服。 乌宓打了一个哈欠。 红白长袖微拂,他的手腕搭在了湿润的窗栏上,透明的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袖,像是乌黑的墨水一样迅速晕染开来。 他恍若未觉,手支在窗栏上,指骨撑着下颚,微微阖着眼,对耳边震耳欲聋的雷声置若罔闻。 咚—— 他的脑海磕在了窗木的一角,鸦黑般的长睫微颤,睁开了双眼。 门外的小弟子警觉,迅速歪过头,看见他后眼神里一闪而逝的惊艳,随即恭敬道:“师兄也被这雷惊醒了吗?” 乌宓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声音尚且有些迷糊,睁开的眼睛里有令人迷醉的雾气,小弟子呼吸一窒,连忙别开头去,关心道:“这雨下得大,师兄还是别待在那里,会着凉的,回去睡吧。” 乌宓没回他。 小弟子心知师兄的脾气,没听到回复,想是这句话对他而言可有可无,没有回复的必要,他心痒难耐了半响,最后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侧头去看。 这时又是一道紫色的惊雷,紫雷张牙舞爪,生生将天空撕裂,一瞬间暗夜竟似白昼,乌宓打了一个哈欠,转头问他,“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天道的怒吼?” 那短暂的片刻,他面上的神情介于嘲讽与冰冷之间,奇异而又诡魇。 小弟子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下一刻,那人一脸慵懒,像是一只猫样的悠悠然,他盈盈一笑,说:“乖,别守了,回去睡觉吧。” 小弟子眼神痴然呆滞,仿若被蛊惑了一般,像个木偶一样的,转身踏进了暴雨中,大雨打在他的身上他恍若未觉,竟是一个遮雨术也没给自己打上。 待到小弟子离去,乌宓收回目光,目光饶有兴味的看着空中不断叫嚣的厉雷,他的手撑在窗栏上,自然而然的,袖子从他的手腕上落下去一段,露出一截白皙得像是玉石一样的手腕。 那白玉的手腕上正正缠绕着一条红线,红线仿若有生命一般在他手腕上流动,乌宓伸出食指,红线攀爬到他的手指上,下一瞬间,流光一闪而过,一条红鞭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凝视着手中的红鞭,殷色的唇瓣微微上勾。 那红鞭刚一出现,苍穹上原本还算“散漫”的雷电便仿佛有了目标一样,于眨眼间重重垂击下来,携带着致命的威亚要将握着鞭的人置于死地。 一雷一鞭于空中相撞,雷电消于无形之中,乌宓退后两步,苍白的指尖一垂,红鞭化为红线再度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乖巧得如同他体内流动的血。他抬起手,满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鲜血,最后沾着血迹的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颗糖,将糖纸剥了,把糖送去了嘴中。 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甜腻的果蜜味交织,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满足愉悦的表情,等到最后一点甜味在口腔里也化了干净,他方才伸了一个懒腰,关上了槅窗,往床边走去。 窗外的雷电在红鞭消失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散漫”,围绕在天衍宗的上空不断做着没有意义的怒吼,屋内的少年掀开了床帐,不一会儿,衣服和鞋子被人从床帐里丢了出来凌乱铺在地上,而床上的人,枕着松软的枕头睡得正香。 一夜无梦—— —— —— 惊雷响了一夜,于第二日凌晨偃旗息鼓,狂风暴雨之后,经历过清洗的天衍宗越发的巍峨壮观,如画中仙境一般令人心神向往。 一名穿着绿衣的杂役弟子匆匆来到九鲤山,他目光环绕一圈,没有看见屋外原来守着的那名杂役弟子,便拱起双手,弯了脊背,对着屋门恭敬道:“师兄,宗主有请——” 良久,他方才听到屋内之人的回应,似乎是刚醒,那声音还带了一点困倦,低哑甜腻,小弟子喉咙一动,头和脊背压得更低的。 半个时辰后,门被推开。 此时太阳已经跳出了海平线,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整个天衍宗,推开门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阳光在他玉白的脸颊上涂抹了一层温色。 他穿了一身红白色的长衣,长衣似乎没被他穿好,腰带系得有些不大正,略有一些松垮,墨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三两根呆毛在头顶摇摆,几缕半湿濡的发丝贴在耳边,衬得那张脸颊越发的艷丽,如在风中摇晃含苞欲放又不放的花。 “走吧。”乌宓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的问题,杂役弟子一直低着头弯着腰,也没有看见。 就这样一路到了天衍宗的宗主大殿。 天衍宗,十二洲里排行第九的风麗洲中三大宗门之一,至今为止已有上万年的丰厚历史。宗门共分为两个部分,上宗和下宗。上宗弟子天资卓越,地位超然,享有宗门最好的资源,修行一日千里,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下宗弟子地位则不比上宗弟子,他们修行再努力,也追不上上宗弟子,只能望其项背,所得之物皆是上宗淘汰的东西。下宗弟子和上宗弟子之间的待遇横隔着一道天堑的差距,也因此下宗弟子拼了命的都想挤入上宗,哪怕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 乌宓随着绿衣的杂役弟子到了上宗宗主的殿门前之后,绿衣杂役弟子对他拱了拱手,便弯眼退了下去。 “殿外可是乌宓——?”一道沧桑浑厚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鸦羽一般的眼睫微眨,乌宓漫不经心:“宗主唤我何事?” “进来——” 嘎吱一声,刻着繁复咒文的殿门向两边打开。 乌宓抬脚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噌的一声,身边明黄灯火骤然亮起。一连串的犹如星河,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空旷的殿堂,殿内齐聚了天衍上宗的峰主长老,正中高台上正站立着一位白袍老人,四面八方而来的威亚压着他的脊背。 在白袍老人的身边,还有一名白衣少年,少年眉目温润柔和,面容清秀俊朗,此时正看着乌宓,见乌宓头发和衣服松松垮垮的模样,他不由得笑了起来,从白袍老人身边走了下来,走到乌宓身边方才顿足,威亚散去,少年伸出手指解开乌宓的腰带重新束好,“师弟最近真是娇气,连束腰带和梳发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明明是批评的话,他却说得七分柔和三分宠溺,将乌宓的腰带束好之后,自然而然摸出梳子给乌宓梳发,乌宓打了一个哈欠,眼角的绯红之色更深了一些。 少年将他打理好了,方才回到白袍老人身边。 白袍老人面容庄严,“乌宓——你可知,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 乌宓提袖揉了揉眼睛,放下手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水汽,像是花苞上有了水珠,摇晃滚动仿佛随时要掉下来。“乌宓不知。” 全然没有面对天衍上宗宗主该有的弟子姿态。 白袍老人眼神一厉,身边白衣少年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目光祈求,“师弟心性纯挚,不通这些东西,还望师父莫要在意,快快宣了此事。” 看着自己最疼爱看中的弟子如此袒护殿下那没个正形的妖孽,白袍老人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却是没有发作,转头庄严道:“乌宓,你已入我天衍宗六年之久,期间表现甚得我心”他顿了顿,眸色深沉,“我有意收你为徒,让你成为我的第二个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这一声可愿意响彻大殿,殿内所有的人目光全部放在殿下的少年身上,有轻视的,冷漠的,嘲讽的,迫不及待的 墨色长发的艷丽少年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并未露出欣喜万分的神色,他再度打了一个哈欠,玉白的脸颊有了困意,“宗主不是只收一个掌门首图吗?未来好继承天衍宗成为下一任宗主,宗主要破格收我,莫不是我以后也要和师兄争天衍宗宗主的位置?” 他问得随意,殿内的长老峰主们却黑了脸。 狂妄小儿!若不是因为祁风苦求!以及你的体质关系!想成为宗主的徒弟,别做梦了!还敢肖想宗主之位! 高台上的宗主目光冷漠,“你若是有这个能力,自然也是可以的。” 乌宓放下手,低垂下眼睫漫不经心:“好无聊,师兄对我那么好,我不想和师兄争,既然宗主想要收我为徒,那我就答应好了。” 饶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宗主,也因这句话脸色有些难看。 艷丽的美人仰头,殷红的唇瓣挑出一抹傲慢的笑意,“身为宗主的弟子,我可以拿一件法器吗?” 宗主的脸彻底的冷凝。 —— —— 从宗主殿内走出,乌宓的心情似乎很好,跟着他一起走出来的是容祁风,天衍上宗首屈一指的翘楚,掌门首徒。 “这么开心?”容祁风侧头问他,温和俊美的面容是天衍宗上下女弟子梦中的脸。 乌宓抬袖。 红白花纹交织出迤逦的颜色,他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黑色长鞭,“师兄” “嗯?” 乌宓的手指摸上鞭尾,那里有一弯倒钩,想必打在人的身上,痛到让人窒息。 “你说我在天衍上宗资质中庸,修行也不努力,宗主怎么会破了上万年以来的规矩收我为徒呢?” 容祁风笑容不变,声音带着劝慰,“能成为宗主的徒弟不好吗?想必是师弟哪里入了师父的眼,师父也不是那种只看资质和修为的人。” 乌宓轻笑,他挥了挥手中的鞭,原本不过一尺的黑鞭在挥动中如同蛇一般蜿蜒,转眼变成了三尺长,“那我以后岂不是时常得呆在师兄身边?” “这是自然的。” 乌宓摸出一颗糖剥了塞进嘴里,将黑鞭收回自己的空间里,然后伸了一个懒腰,容祁风看他微鼓的腮帮,以及那双似乎要随时阖上的双眼,轻声道:“师弟最近好像嗜睡得有些严重。” 乌宓舔了舔嘴里的糖,无所谓道:“前不久梦到自己有五千年没有睡觉,醒来后就贪睡的紧,我也没有办法。” 容祁风御剑将他送至九鲤山。 乌宓在剑上打了一会儿的瞌睡。 御剑飞行是一阶灵师才能做到的事情,乌宓现在只是一个八星灵者。 十七岁的八星灵者的确算天资非凡,只是在天衍上宗这个天才聚集地,便也只当得一句平庸之资。 到了九鲤山,容祁风回头正想说些什么,看见直立着身子阖着双眼的师弟后,不由得轻笑,“那个噩梦当真影响这么大的吗?” 连在剑上也能入睡。 他的眼神渐渐晦暗,最后缓慢伸出冰凉的手指,想要覆上身边之人那张玉白迤逦的脸颊。 “师弟” 梦中的美人美得勾魂夺魄,他的手脚被锁链束缚,单薄的眼皮微抬,露出一双带着祈求与惊惧的双眼,用那脆弱甜腻的嗓音唤着他一句又一句,“师兄” 他的喉咙忽的一紧。 弄坏他弄坏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做了这样的梦,梦到自己将心爱的师弟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他的师弟没有任何的修为,任他为所欲为。 那样的梦境太过黑暗与糜丽,美好得让他沉溺,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虚幻的梦境,还是发生过的真实。 他的手指碰上了乌宓的眼角。 那里有一颗泪滴般的黑痣,像是滴在白色蔷薇花瓣上的墨汁,似随时要将那纯白的花瓣,染黑得彻底。 乌宓一瞬间睁开双眼。 冰冷诡魇的目光正正对上容祁风。 容祁风刚刚浮上的担忧神情一滞,“师弟,你怎么了?” 乌宓揉了揉眼皮,漫不经心道:“做了一个噩梦。” 他的眼神再度清澈散漫了起来,自然而然退后一步从剑上跳了下去,容祁风在他身后温和道:“再隔几日,十年一度的宗门试炼境就要开启了,到时候师弟要记得跟紧师兄不要丢了,里面很危险。” 听到宗门试炼境三个字,乌宓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神色颇有一些兴趣盎然,“宗门试炼境?” 容祁风弯唇。 师弟最近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的样子,他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看来,只是那些东西入不了他的眼睛而已。 “嗯,宗门试炼境,里面有很多宝贝,不过我们只能在外围,再深一些对于我们来说太危险了,听说最深处,连师父也不敢去。” 听了他耐心的解释,乌宓眼神一闪,似笑非笑道:“我自然会跟紧师兄的,没有师兄的话,我大概会死的,不是吗?” 说完,他转身几步往前走,推开门,踏进了自己的房屋。 容祁风站在门外,俊美清朗的脸上温柔如旧。 “没有师兄的话,我大概会死的,不是吗?”像是随意说出口的一句玩笑话。 只有他知道。 那句话,并不是玩笑。 从今天开始。 他看了看自己刚刚点过那滴泪痣的食指。 笑意加深,原本的温柔渐渐转变为疯狂与迷恋,他低下头,吻上了食指的指腹,那一瞬间,脊背骨爽快得发麻,血液加速涌动,整个脑海空白一片,他舔干净指腹上的血液,漆黑的瞳孔里透露出暗沉的光,一声满足的叹息从他的喉咙里溢出, 师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乌宓成为宗主的第二个徒弟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天衍宗。 一时之间人心不服。 天衍上宗的某个角落,一堆偷了空的杂役弟子凑在一切,神情愤慨的窃窃私语着。 “那乌宓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让宗主破了两万年以来我们天衍宗的规矩!谁都知道宗主的徒弟只能收一个!是未来宗门的唯一继承人!他凭什么啊!怎么看也没法和祁风师兄相提并论吧。” “不说修为!就他那资质在上宗也只是排二等!容祁风师兄能成为掌门首徒,那是因为他是我们天衍上宗的翘楚!资质和修为都是我们上宗的第一!那乌宓凭什么!” “要说修为的话!我们天衍上宗比他强的多了!潇潇师姐小他一岁就已经是九星灵者!更别提暮啬师兄!还有七汶师姐以及顾十师兄!他算是什么东西!居然就这么成为宗主的第二个弟子!” “真是令人不服!宗主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啊!难不成是那张脸吗!” 这声音一出,讨论的众杂役弟子静默,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一张脸。 如果说是看脸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乌宓的脸在天衍宗是出了名的好看,甚至有弟子私下里偷偷说看一眼乌宓师兄,别的美人都入不了眼,虽说修仙之人不重外貌,但是若外貌真的好看到一定的程度,那不重也变成重了。 “如果乌宓凭借那张脸勾引了宗主的话!那就有理由了!”一名杂役弟子恍然大悟。 话落,耳边响起一声轻声的询问:“勾引?” 弟子未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侃侃而谈道:“自然,乌宓除了脸是我们天衍上宗的第一,他还有什么能入了宗主的”身边围绕的人忽然之间面露惊恐之色,有人飞去一个眼神想要提醒他,那弟子也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回头,那穿着红衣的少年正目光冰凉的看着他。 杂役弟子脸色惨白一片,一瞬间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师,师兄” 乌宓看着适才还意气风发此时却像一只被冻得濒临死亡的老鼠的杂役弟子,他打了一个哈欠,艷丽的面容倦懒,“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我想听听。” 分明是懒洋洋的调子,跪在地上的杂役弟子却无端感到一阵寒意,他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否认道:“我我我什么都没说” 乌宓轻飘飘的哦了一声。 下一刻,他伸出修长的五指,一根黑色长鞭握在他的手心之中,“那我是听错了?” 那双狭长瑰丽的双眼冰凉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人,乌宓眉头微蹩,“可我觉得我好像没听错。” 他挥出手里的长鞭,鞭尾狠狠打在了杂役弟子弯曲的脊背上,杂役弟子发出一声惨叫,直接趴在了地上翻滚着身体来减缓痛楚,那长鞭收回的时候,鞭尾上的倒钩勾出了他脊背上的一块血肉,周围原本惊慌的弟子见此骤然发出惊呼,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求情。 谁都知道这乌宓师兄是被祁风宠着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纵然天资平庸,然有祁风师兄在,他在天衍上宗的地位也高得离谱,只是以前这乌宓师兄从未动过手,今日却是第一次。 且第一次就如此毫不留情,可见心性之暴虐,着实不符天衍宗的风范。 乌宓只打了一鞭,便将黑鞭收了回去。 这黑鞭是他从宗主手里拿的一件法器,打在人的身上,疼痛感将会放大数百倍,是一件折磨人再好不过的法器,他给取名——“不疼”。 打完了人,乌宓又有些困了。 五千年的未曾入眠,日日夜夜承受的融身之痛,让他重生后身体大受影响,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眠当中,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不警告那杂役弟子什么,打完一鞭便懒懒散散的回了自己的九鲤山,一觉睡到了深夜。 容祁风正在自己洞府里修行,听到自己的杂役弟子来报,说乌宓下午的时候打了一个说他坏话的杂役弟子,那名杂役弟子至今还未曾醒过来。 那杂役弟子是楚潇潇手下的,楚潇潇自然不甘心,想去找乌宓算账,结果乌宓的九鲤山设了禁制她进不去,便只能来找容祁风。 听完了整件事后,容祁风方才睁开双眼, 他起身,打开洞府的大门,门外的杂役弟子见他身上修为又精进几分,隐隐有突破三阶灵师的兆头,心里狠狠一跳。 不愧是掌门首徒,关是修炼这条路上,就已经将整个天衍宗的弟子给比了下去。 他跟在容祁风背后心想那些杂役弟子倒也没说错,那乌宓真的和祁风师兄有着天堑般的差距,若不是祁风师兄疼爱他,他在天衍上宗的地位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得到了宗主的青睐,成为宗主的第二个关门弟子。 天衍上宗女弟子少得可怜,三百名弟子当中,仅有二十位女弟子,这二十位女弟子长相皆是上乘,在天衍上宗都是被供着的存在,其所属的杂役弟子人也能让上一两分,像乌宓这种直接把人一鞭子打昏过去的,还从未有之。 看到自己的杂役弟子被送回来的凄惨模样,楚潇潇自然是气得全身发抖。 她并不在意那杂役弟子如何,她在意的是她自己的颜面,一起讨论这件事的杂役弟子几乎涵盖了整个天衍上宗三分之二的正式弟子势力范围,自己的杂役弟子只是嘴碎中的一个,另外几个女弟子的杂役弟子不也同样是在里面??凭什么就她一个人的杂役弟子被打,其余的相安无事? 那乌宓分明是给她难堪! 她想要去九鲤山找乌宓算账,但是九鲤山不知何时下了禁制,她根本进不去,便只能来找容祁风。 容祁风一推开门,便看见楚潇潇坐在椅子上喝茶等他,看他进来,恭敬的起身,对他拱手道:“祁风师兄,这次我来” “我知道,张元已经和我说了。”容祁风温声道。 张元正是刚才在洞府里给他传消息的的杂役弟子。 “还请师兄给我做主!”楚潇潇眼睛一红,愤然道:“我知师兄疼爱乌宓师弟,但是此番乌宓师弟不顾天衍宗师兄弟间和睦相处不得起争端的宗规伤了我的杂役弟子!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容祁风叹了叹气,摸出一块袖帕递给楚潇潇,楚潇潇一愣,紧接着脸色一红,低下头接过袖帕擦了擦眼睛,声音委屈:“师兄” “此事师弟的确做的有些过了。”容祁风说,声音柔和,“师妹也莫要伤心,明日我便去找师弟,让他登门道歉。” “只是”他无奈的笑了笑,“师弟性子向来骄纵,我不知他” 言外之意是他也不能保证,乌宓会不会登门道歉。 楚潇潇听出来这个意思,并没有怀疑。 乌宓来天衍宗六年,有五年的时间未曾出现于人前,他最初来天衍宗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是在天衍宗的青冥境里修炼,青冥境是上一任副宗主的地方,乌宓便是由他带回来的,那个地方,这一辈的弟子中副宗主只允许乌宓一个人进。 而容祁风是掌门首徒,无需副宗主首肯便能进入,他们不了解乌宓,只了解祁风师兄,祁风师兄和乌宓在的时间最久,既然祁风说了他性格骄纵,那便是骄纵无疑了。 楚潇潇最是厌恶这样的人。 偶然之下又听到那些乌宓比她们这些女弟子加起来还要好看的碎语传闻,纵使没见过乌宓,她心里已经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加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她对乌宓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他不来给我道歉的话”她捏紧了手中的手帕,低垂着头恨恨道:“我就当天衍宗没这个师弟!” 她低着头,没看见她敬重仰慕的祁风师兄,那唇角灿烂愉悦的笑容,他的声音越发的温和,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师妹莫要如此置气,都是天衍上宗的弟子,师弟他只是”那声音有些迟疑,顿了一会儿方才继续道:“他只是未曾和你们接触过,若是接触了,你会发现师弟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楚潇潇冷哼一声,“师兄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怜他体弱对他多为纵容!可他出青冥境一年,一次也没有拜访过我们这些师兄师姐!这样冷情的师弟!我们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她抬起头,在看见容祁风俊美如谪仙的面容后,脸色微微一红,“既然师兄这样说了,那师妹我就先回去翠息山了!明天我会等乌宓师弟上门赔罪,我也不会对他多加为难,毕竟”她侧头,咬了咬唇,白皙的脸颊上有一层粉嫩的红,“我还会顾念着师兄的。” 容祁风接过手帕,微微一笑,感激道:“谢谢潇潇师妹。” 待楚潇潇离开,容祁风脸上温温柔柔的笑意不变,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沾染了楚潇潇眼泪的手帕,侧头轻声吩咐道:“帮我打一盆水来。” 张元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是,师兄。我这就去。” 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容祁风猛的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让师弟给你道歉”火苗从他手中窜起,明黄摇晃的的火光照亮了那双幽暗的双眼,手帕在火焰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容祁风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可不愿意阿。” 他低笑出声,“再讨厌他一些” “最好是在他面前,露出你怎么不死掉的眼神” 看到那样的眼神。 师弟该有多么的难过啊。 可是没关系。 他的师弟。 只要要他一个人的宠爱,就好了。 —— —— 第二天清晨,乌宓从床上醒来。 床边放着糖,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舔了舔,懒散的靠在床栏上没有动,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最佳修行时间,他应是和那些弟子一样,在外面认真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可是乌宓知道,那些灵气排斥他,打坐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他已经卡在八星灵者许久。 他的重生,并不是没有代价可言,天地之间的自然灵气,他永远无法吸纳入体,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最近在寻找新的修炼方法,而他有预感,宗门试炼境,会让他找到新的修行之路。 窗外的鸟鸣声传入耳内,今日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嘴里的糖吃完了,乌宓察觉到有人走入禁制当中。 副宗主给他设下的禁制,除了他能进的人寥寥无几,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师弟,是我,祁风师兄。”门外响起了几声极有韵律的敲门声。 “进。”乌宓将糖收了起来,淡淡道。 容祁风推开门。 果不其然,床帐背后纤弱的身影依旧躺在被子当中。 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出修长的手指掀开床帐,床帐一掀开,那人的模样就映入眼帘,容祁风柔声道:“师弟又偷懒了,今日的早课可是没做,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乌宓抬起眼,漆黑的眼睛有刚醒的水雾,“困。”他歪头,露出那截纤细修长的天鹅劲,脖颈侧边点了一颗黑色的小痣,让人心生低头舔舐之意。 容祁风移开目光,“修仙者当要清苦,如此受不得苦,师弟修仙路恐有阻碍。”一字一句皆是来自于师兄的关爱与劝慰,情真意切。 乌宓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容祁风笑了笑,也不再多说,话锋一转,他提起楚潇潇的事,“昨日你打了潇潇师妹的杂役弟子,潇潇师妹来找我,想让你登门赔罪。” 乌宓起身,揉了揉额头,散乱在床上的长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倾覆在白色的亵衣背上,那双狭长而异常漂亮的眼睛因着水雾的原因有了几分惑色,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昨天自己的确鞭打过一名杂役弟子,若不是容祁风提起来,他已经忘记了。 “那是他自找的,师兄今日来是为了此事训我的吗?” 容祁风一顿,“不过一个杂役弟子,师弟打了便打了,师兄岂会为这件事训你。” “这次来是为了送师弟你一件东西。”他从怀中摸出一件法器,“这是上次外出试炼,师父奖赏于我的一根发簪,此簪可以抵御元婴大能的道法一招,师兄赠予你,若是师兄分不出心神来保护你,你还可以自保。” 衣衫单薄的美人伸手接过,拿了那根发簪在眼前细细打量,白玉的发簪,玉质极好,容祁风在他耳边轻言细语道:“插在师弟的发间想必好看的。” 乌宓嗤笑一声,明显看不上眼的随意模样,“我不喜欢。” “那便放在空间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也成。” 发簪被乌宓放进空间袋里系回腰间,他伸出手,取了挂在床头的红衣披在身上,赤足下了地,容祁风想要给他穿衣,乌宓回头,拒绝道:“怎么能让师兄做这种侍候别人穿衣的下贱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容祁风顿了顿,却是笑着说了一声好。 乌宓穿好了,回头看他还在原地,清淡道:“师兄不回去修行吗?” “待会儿要回去的。” 既是待会儿,那就是现在不回去了。 乌宓皱眉,没有说话。 他推开门,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乌宓吩咐自己的杂役弟子给容祁风沏一杯茶,容祁风待了一会儿,离开了。 临别之前还让乌宓明日去寻他,教乌宓一些领悟之道。 乌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伫立在原地未动,太阳光从他脸上渐渐褪去,那张诡魇清丽的面颊上无端染了一些冷意。 门外杂役弟子走了进来,看见他此时的模样,不由得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师师兄” 乌宓低垂下眉眼,纤长的手指不甚满意的挑了挑自己束上的腰带,吩咐道:“挑几样东西,去翠息山。” 杂役弟子有些懵。 翠息山?那不是潇潇师姐的地盘吗?师兄这意思??是要去上门道歉? 可是刚才祁风师兄在,乌宓师兄的意思不是不去吗? “是,我这就去。” 纵使心下疑惑乌宓师兄为何转变得这么快,但这不是他应该好奇的事情,便顺着下去准备了。 —— —— 翠息山上。 楚潇潇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乌宓的上门道歉,反而等到了不少师姐师妹的上门慰问,言语里透着幸灾乐祸,只差没坦白的说——潇潇师姐/潇潇师妹,听说你的杂役弟子被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小师弟给打昏在床上一整天,怎么我们的杂役弟子就没被打呢? 楚潇潇脸色青白的听着她们的嘲讽,心里冷笑,有时间嘲讽我不如把那些时间用在修行上,一群蠢货! 天衍上宗女弟子少,但是竞争一点儿也不小,一直都在暗自比较中,此刻看楚潇潇落了面子,纷纷来落井下石。 楚潇潇气得袖子里面的手指暗暗发抖,面上却平静无比,“容祁师兄已对我说了,今日乌宓师弟会来给我道歉。” “你确定,他真的会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潇潇看过去,神色里掠过一丝晦暗。 问话的是一名少女,少女身着一身白色绣罗长裙,外面披着一层薄衫,眉如远黛,肤似白雪,面容美丽而冰冷,透着泠泠冷意。 云七汶,天衍上宗公认的第一美人,和她不同,她是考核进的天衍上宗,而云七汶,是三长老的亲生女儿,一出生便受到天衍上宗的倾力培养,仅次于祁风师兄,如今不过十七岁,就已经是一阶灵师巅峰,地位远远高于她们一等,是未来最有可能进入九洲学院的人选之一。 这次云七汶忽然到来吓了她一跳。 据她所知,云七汶并不像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她也不需要落井下石,身份,地位,容貌,修行,云七汶什么都是天衍上宗女弟子里的第一,而云七汶来后也一直没有说话,就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到现在,这是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和乌宓有关。 “他,他该是会来的,毕竟我是他师姐——”楚潇潇的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云七汶冷冷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会来吗?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双漫不经心带着冷意的双眼,她心里嗤笑了一下自己。 不过是因为一个可能,她竟抛下自己的修行来这里等这么久,真是—— 啪—— 门被推开。 众女修抬头看去,惊愕的睁大眼睛。 云七汶率先起身,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乌宓师弟。” 走进来的人一席红白色的衣袍,乌黑的发丝如深夜里流淌的水,玉白的脸颊上,眼角的泪痣宛如白色蔷薇花瓣上的墨汁,清丽而诡魇。 “谁是楚潇潇。”他抬眼问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丝绒的质感,华丽而低淳,透着丝丝缕缕的诱气。 楚潇潇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自己的师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比她的修为还低,面容看起来比她还要青涩一些,她却无端的恐惧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乌乌宓师弟”她喉咙动了动。 清丽诡魇的少年目光转向他,殷红的唇瓣勾出一丝笑容,“潇潇师姐怎么这么紧张?不是师姐让师兄找我来登门道歉的吗?” 楚潇潇讪讪笑了笑,“我” 乌宓从怀里摸出一个纳物袋丢给她,简短道:“赔礼。” 楚潇潇愣愣打开那个纳物袋,身边围着的师姐师妹们看了一眼,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这这么多! 这里面,有很多东西纵使是她们也都没有的好东西,若是说赔礼,那也未免太 “我脾气不是太好,”乌眸少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微阖,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他开口,低淳的声音透着冷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谁的杂役弟子嘴碎,”他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众位女修脚底一冷,只听鬼魅般的声音从少年嘴中徐徐传出,“我不介意把他的手脚打断,废了灵根,再送至各位师姐峰上。” “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有赔礼这种事情了。” 楚潇潇脸色一白。 竟是一句话也开不了口。 把讨厌的东西全部送了出去,乌宓觉得自己该回去补觉了。 他本可以说几句好话做几件事讨得楚潇潇的欢心,让容祁风的如意算盘功亏一篑,可是对于乌宓而言,不需要。 他习惯了独自一人。 前世被容祁风当做禁/脔炉鼎饲养的时候,他是一个人,后来被修仙界妖界追杀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到最后被天道之子一剑封印在焚心塔里受尽五千年的融血之痛,他依旧是一个人。 一个人久了,和别人相处反而是一种令人厌恶的麻烦。 云七汶见他要走,几步追了上去,“乌宓师弟。” 她追出门,门外已经没有了乌宓的身影。 云七汶怔怔看着无人的山峰,美丽冰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失望。 他果然不记得自己了。 他明明救过她的。 在青冥境外。 他救过她的。 —— —— 天衍上宗最小的弟子性格阴戾不好相处的名声很快传开了,连天衍下宗也有所耳闻。 “我听说那弟子,莫名其妙成为上宗宗主的第二个关门弟子,不过几名杂役弟子不服讨论,就被他打昏在床上,那师姐去讨个公道,他还上门威胁那师姐,啧啧啧啧” 天色微暮,天衍下宗晨起做早课的弟子一排排坐在山巅,清一色的白色宗门服,在雾气缭绕中多了几分仙气,授课的师兄不在,眼下离日出还尚且有一段时间,一片寂静中,有人出了声。 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佯做打坐修行的弟子们睁开眼睛,纷纷参与讨论中来。 一个愤愤开口道:“这有什么的,我还听说啊,他是靠那张脸靠那张脸勾引了上宗宗主,这才成为上宗宗主的关门弟子,简直败坏我们天衍宗的威名!” 另一人发出疑问,“不是说他勾引的是祁风师兄吗?” 一名女弟子怒目而视:“别笑人了,祁风师兄光风霁月,岂会是那种人?别侮辱我们祁风师兄了。” 随即有另外的女弟子附和道:“就是就是!上次祁风师兄来我们下宗讲学,我可是去听了的,祁风师兄讲学要言妙道,我等自叹不如,那种人怎么能和祁风师兄挂上勾?休要再提!” 一片纷杂声中,一名少年静静打坐吸取灵气,对耳边的讨论声充耳未闻。 不知不觉太阳于暮色中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穿破云层洒在山巅之上,清晨的阳光蕴含着极为丰富纯粹的灵气,讨论的弟子们见此连忙收了声,赶紧打坐汲取这太阳初升纯净而浓厚的灵力。 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中,微风吹拂起落于脸颊旁的碎发,露出一张隽秀清雅的面容,两个小时后,他睁开眼睛,从口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试探性的看了看自己的识海。 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他却无法吸纳灵气,仿佛被什么堵着了一样。 这时候授课的师兄姗姗来迟,众人皆已打坐完毕,见他才到,不由得出声打趣道:“师兄可是起晚了?怎么现在才来?” 来晚的师兄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高兴,“现在才来,是因为今早宗主叫我过去一趟,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你们要听吗?” 一听有好消息,众位师弟师妹迅速围了上去,“什么好消息啊!师兄!快说说!我们要听要听!” 授课师兄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这群年轻的师弟师妹们,神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宗主说,再有三日将会开启宗门试炼境,到时候我们可以和上宗弟子一起去试炼境,这可是和上宗的师姐师兄们接触的一个好机会哦。” 授课师兄说完,一群下宗弟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宗门试炼境真的要开了?!” 宗门试炼境对于天衍上宗的弟子来说,不过是一个锤炼提升自我的机会;而对下宗的弟子来说,这却是一个难逢的机遇,只要在试炼境里表现出色,他们就很有可能被上宗挑走,成为上宗的弟子。 成为上宗弟子代表着什么,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这才让人不敢相信。 下宗弟子想要成为上宗弟子,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等待一代一次的宗门比试,宗门比试中进入前十的下宗弟子,可被上宗的人收为徒弟,成为上宗弟子之一,可仅仅是上宗便有三百名弟子,下宗弟子想要挤进前十,无异于登天得道之难。 而第二条路就是宗门试炼境,想要成为上宗弟子的话,宗门试炼境要比宗门比试简单得多。因为宗门试炼境一开启,天衍上宗就会发出一张天音纸,纸上写着天衍上宗需要的东西,难度从一星到五星,寻到五星之物,便可成为上宗弟子。 若是运气一好,一跃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距离上一次的宗门试炼境开启已有两百年的时间,按照天衍宗史来看,宗门试炼境的开启前后要间隔五百年左右,谁知道,这次居然提前三百年! 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授课师兄笑了笑,“真的,宗主亲口对我说的,让我告诉你们,让你们努力一些,争取进入上宗成为上宗弟子。” “哇!那我是不是能见到祁风师兄了!”一名女弟子捧着羞红的脸兴奋道,神情充满了向往。 “要是能见到祁风师兄,说不定祁风还会指点我一下,太好了!” “那能见到七汶师姐吗?听说七汶师姐是上宗的第一美人!” “你这小子!修仙之人应当追求大道,怎么那么没有出息?” 年长的授课师兄看着自己这群兴奋而又闹腾的师弟师妹们,嘴上噙着无可奈何的笑意,眼底却有憾色掠过。 真好啊 要知道他们那一代可没有碰上这么好的事情,只能妄想通过参加宗门比试进入上宗,而上宗弟子和下宗弟子如何能比?他们那一代的弟子当中,最好的那一位也只是二百九十八名。 宗门比试说得好听是在下宗选拔优秀弟子,而实质上不过是将下宗弟子当做上宗弟子的人肉练习工具罢了,当真可笑。 授课师兄说完这个消息便离开了,留下一堆师弟师妹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这件事,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插了一句问道:“各位师兄师姐,宗门试炼境是什么?” 他才刚来不久,并不清楚这些东西。 “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又进不去。”一名男弟子微微皱眉,“戚娄衣,你今天的水提了吗?” 戚娄衣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尚未,昨日修炼得有些晚,今日起得有些迟。” 男弟子嗤笑:“修什么炼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进来都两个月了还是二星灵者,依我看你还是别修仙了,浪费我们下宗的资源。” 戚娄衣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这去打水” 他刚刚走出几步,众弟子便见刚才离开的授课师兄匆匆回来,师兄向来温和,脸上的表情也多是微笑,他们还从未见过师兄这样的表情,惊喜而透着一丝察觉不到的讨好。 “乌宓师兄,这里请——” 众弟子的目光转到授课师兄的身边,戚娄衣也停了下来,抬眼望去。 因是逆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仿佛是一片白色,而那身穿红白长袍的少年,在一片白色过后,便格外的鲜明,如同刺穿空气的长剑,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尖锐姿态,一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从此以后,在数不清的暗沉夜色中,成长的青年匍匐于冰冷的床上,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师父” “师父” “师父” 在近乎疯狂的迷恋声中,身体某一个地方到达巅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红衣白袍的少年走在授课师兄身边,他有着一张由罪恶凝结的面容,玉白的脸颊,瘦削的下颚,如此具有毁灭性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升起贪欲。 这样的美人,应是某个大能身边的炉鼎宠儿,被人小心翼翼呵护在手心里,最后,将之蚕食得一干二净。 那是一瞬间从众弟子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 它忽然出现,且无迹可寻。 授课师兄停了下来,对众弟子介绍道:“这是上宗的乌宓师兄,上宗宗主的第二个关门弟子。” 不久之前还在背后说过对方坏话的弟子们连忙噤声不语,心惊胆跳。 上上宗弟子!上宗弟子怎么会来这里? 很快授课师兄给他们解答了原因,“乌宓师兄是来这里寻人的。”说完,他朝旁边弯了弯腰,笑若春风道:“这些就是我们天衍宗第九代第弟子,他们全在这里了,不知乌宓师兄找谁?” “戚娄衣。”乌宓漫不经心看了一眼。 授课师兄一怔,众弟子也是一怔,就连戚娄衣自己,也是一怔。 授课师兄和众弟子惊的居然是找戚娄衣的,下意识认为戚娄衣抱上了大腿,而戚娄衣惊的是则是要复杂一点,对方知道他的名字,特地从上宗来寻他,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高高在上人和他没有见过面,只道自己无意惹到了他。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所想的也是没有差错的。 “戚娄衣在那儿。”一名弟子伸手指向了戚娄衣所在的位置。 戚娄衣心一跳,下一刻,便见那瑰丽的少年看向他,那双眼睛仿佛藏了星月一样,当他的眼睛只注视你一个人时,便如同被整个星辰笼罩,乌宓朝他勾唇,“是你啊” 戚娄衣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人都掉进了水里,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直到他的双腿跪在粗石沙砾上,背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瞳孔在一瞬间骤然缩紧,口腔里涌上来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他仰起头。 几乎是被夺走了思考能力,他的眼前,只剩下纯粹的红色,以及,那罪恶之人,眼中星辰背后的无尽黑暗。 在场的弟子们吓了一跳,他们看着握着鞭子的乌宓,觉得背上开始火辣辣的疼。 “也许你是在疑惑,我一个上宗弟子为什么会来下宗,只为了打你。”乌宓轻声说道,挥下的长鞭却像是要将脚下的人置于死地的凌厉。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乌宓自言自语,殷红的唇角笑意加深。 “梦里因为你,我被赶出了天衍宗,因为你,我被废了灵根修为,因为你,我受到了整个修仙界的追杀,因为你,我在一个塔里待了五千年,每天身体上的血肉都会化为恶臭的脓水,然后在第二天到来的那一刻新生,如此这般轮回了五千年” 戚娄衣咬紧了牙齿,他疼得神智快要涣散,这个人已经在他身上打了数十鞭,他连呼吸都难以做到,只知道现在自己身上肯定鲜血淋漓,这个人再打下去的话,他就会在这里身死道消。 乌宓扬起长鞭,漆黑的眼底一片冰凉,“我醒来的时候很生气,想要杀了你” 长鞭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落了下去,众弟子见此甚至忘记了阻止,因为那人的身上此刻恨意滔天,他们丝毫不怀疑,自己上去阻止,下场会和戚娄衣一样。 然而那长鞭在即将落到戚娄衣身上的时候,反而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挡,重重歪向一边,地上瞬间多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乌宓笑了笑,丝毫不意外。 天道之子,果然是——杀不得吗? 留着天道之子是他未来最大的障碍,然而却杀不得对方他收回长鞭,带血的手慢悠悠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剥干净了方才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让他慢慢平静下来,他蹲下身,伸手抚摸上了戚娄衣身上的脸颊。 戚娄衣疼得蜷缩成一团,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他察觉到一双手抚摸上他的脸颊,那双手冷得如同冰雪,耳边那人轻声道:“戚娄衣,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戚娄衣勉强睁开被血糊粘在一起的双眼看向对方。 “好疼。” 乌宓低声道,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随即他微微一笑,从纳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塞在戚娄衣的口中,弯腰伏在戚娄衣的身上,乌黑的长发落在戚娄衣的脸上。 戚娄衣眼前渐黑,耳边只听一道诡魇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道:“戚娄衣,你这条命是我的。” “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得死。” “你可要记住了。” 说完,他徐徐起身,摸出一张帕子擦拭染了血的手指,转身的时候,众弟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各自退后一步。 “他没死。”戚娄衣擦干净了手指,指尖弹出一道火,将帕子烧了个干净,他抬眼看向那授课师兄,微笑道:“宗门试炼境里,我要见到戚娄衣,你该明白如何做。” “我明白了。”授课师兄拱手点头。 他心有疑惑,既然来将戚娄衣打得奄奄一息,又要让戚娄衣去宗门试炼境,这乌宓师兄到底想的是什么? 有弟子爬上山巅,匆匆撩了衣袖走来,“师兄!祁风师兄来了!正在山下!说是来寻他的师弟”他的声音在看到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少年戛然而止,“这” 乌宓垂眸,从纳物袋里摸出一只簪子丢给授课师兄,“此乃我师兄赠予我的一件法器,可抵挡元婴大能道法一招。” 授课师兄诚惶诚恐的接着那只簪子,连忙道:“谢谢乌宓师兄。” 乌宓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已经昏厥过去的戚娄衣,随即转身离开,朝山下走去,容祁风正在山下等他,看他下来,上前一步轻笑道:“师弟,你可别乱跑,让我好找。” 乌宓伸手散漫的打了一个哈欠,宽袖落下,露出玉色的手腕,纤瘦得一手可握,他暼了一眼容祁风,“那倒是麻烦师兄了。”嘴上说着麻烦,脸上却是平静如常。 “那随师兄回上宗吧,”容祁风伸出手,微微一笑道:“最近宗主闭关,没时间教你修行感悟,我来教你。” 乌宓轻笑,“好呀。” “师兄对我可真好。” 言毕,直直从容祁风身边走过,似没看到那双伸在空中,想要和他相握的手。 容祁风一顿,若无其事收了手,转身跟了上去,上宗离下宗距离有些远,他拔出身后的虚灵剑,手点额头施了一个法决,虚灵剑飘了起来,飞到乌宓脚下,乌宓低垂着眸踩了上去,容祁风纵身一跃跳上,回头在乌宓身上设了一个小结界,“今日天有些冷,御剑飞行恐会感染风寒,师兄给你设了一个屏障,这样就没事了。” 灵者的修仙之人,躯体仍是凡人一样的脆弱,他的师弟这么脆弱,身为师兄,他应是要好好护着的。 “谢谢师兄。”乌宓转开目光,毫不在意。 —— —— 戚娄衣在第二日的酉时醒来,醒来的时候他身上有伤,却好了很多,他抿了抿干裂的唇,起身想出去寻水喝。 随意穿上了宗门弟子服,戚娄衣下了床,脚步蹒跚地朝门外走去,推开门,看见夕阳落山的景象,下宗的弟子都是十个住一个小院,他们这个地方高,是一个观落日的好地方,以往戚娄衣这个时候都会出来看一小会儿,然而今日他实在没这个心情,水井在小院的中间,他慢腾腾的走了过去,从水井旁提起了桶,挂上了钩子将绳索放了下去,这个简单的动作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张清俊的面容扭曲在一起,竟也格外有三分可爱。 他不明白那好看的师兄为何因一个梦便来下宗差点把他打死,但他心里并没有一丝一点的怨恨,对方明明可以把他打死,在最后却又塞了丹药在他口中,还说他的命是他的。 他想的有些入神,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大力,他整个人摔进井水里,冰冷的水一下灌入口鼻之中,身上的伤口浸在水里刺骨般的疼,他在水中挣扎,四周一片黑暗,水桶在他身边漂浮,头顶上的井口围了两三个男弟子,推他的那个神情充满了恨意,“都是因为你!我才去不了宗门试炼境!去死吧!” 去死? 他并不想死,然而井口的那三人却搬了一个大石板压在了井口,光线被阻挡,眼前一片黑暗,他的手扒住湿润生了青苔的墙壁,眼睛里有一些惊慌。 墙壁太滑,他指甲断了也没抓上去,身体开始沉入水中,水泡咕噜咕噜从他嘴巴里冒了出来。 要死了吗? 能够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他脑袋昏昏沉沉,放任身体沉下去。 没想到没被那好看的师兄打死,反而被推入了井水里淹死,看来他的气运,当真差到极致。 啪嗒。 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一瞬间井池里的水携带着他,卷入了那底层骤开的大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戚娄衣死了?” 乌宓晨起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微蹩,再度问了身边的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点头,“听下宗的师兄们说,他被乌宓师兄打了一顿,第二天早上去打水,身体虚弱不慎掉进了水井里面,就死了。” “尸体呢?”乌宓掀开床帐,踩着鞋子下了床去换衣服。 “尚未找到。”杂役弟子回。 乌宓嗯了一声,挑了一件白色的外袍,慢悠悠的穿在身上。 那杂役弟子等了一会儿没听他再说什么,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灵石,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道:“下宗的师兄正等在宗门外,想询问关于戚娄衣的名额之事,是要去掉吗?” “为何去掉?”乌宓低头系着腰带,“留着。” “可是宗门试炼境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名额留给一个死人,这” “他死不了。”乌宓漫不经心道,“他会来的。” “但师兄说了” 系着腰带的手指顿了顿,乌宓回头,看着自己的杂役弟子,冷冷道:“是否需要我把你送去下宗当那师兄的杂役弟子?既然你如此听他的话。” 杂役弟子脸色一白,连忙跪在地上认错。 乌宓低头继续系腰带,最后系得不耐烦起来,便随意系了一个,去了天衍宗弟子试炼境的等候台。 宗门弟子难得一次的正规试炼,宗主自然不能再闭关下去,容祁风身为宗主的掌门首徒,这次试炼也是由容祁风带领,他和宗主以及几位峰主长老一道各自分工。 乌宓到的时候,容祁风正在记名,他走了过去,“九鲤山,乌宓。” 容祁风抬头,“师弟。”他弯了弯唇,提笔写下了乌宓的山名以及名字,白纸上跃然而起的乌宓两字,字体流畅而精美,写完了他看见乌宓的衣袍没有整理好,伸手给乌宓理了理,腰带也重新系了一遍,又揉了揉乌宓的头,“记得进了试炼境,跟紧我不要乱跑。” 乌宓眼睛看向别处,心不在焉的应了他一声。 容祁风眼神微暗,复又轻柔道:“那名叫戚娄衣的师弟,我听说他死了,我知道你因打伤了他对他心有愧疚给了他一个进入宗门试炼境的名额,但他如今已死,名额若是空着,对其它的下宗弟子不公平,不如把他的名额去了,给其它的下宗弟子一个机会” “不行。”乌宓毫不犹豫道:“他的名额必须留着。” 容祁风眼睛里的暗色越来越浓,“师弟似乎太在意了他一些,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二星灵者” “他的命是我的。”乌宓打了一个哈欠。 他才刚起不久,就已经有了一些困意,漆黑明亮的眼睛底仿佛开了一朵染了雾气的花,摇摇曳曳的,看得人心底痒痒。 容祁风握笔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随即又慢慢松开,“要是他还活着,师兄可以把他要过来给你做你的杂役弟子。” 一个二星灵者做天衍上宗弟子的杂役弟子,可以说是天赐的幸运,但可惜的是,那戚娄衣没有那样的福气了,他也不会让对方这样的福气。 “他会活着的。” 天道之子,何处都是机遇,被天道保护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宗门试炼境快要开始了,后面已经没有了人,容祁风将纸笔收了起来放在纳物袋里,和乌宓一同走进等候台,高台上几位峰主长老看到俩人,眼睛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刚刚出关的宗主看了一眼,出声道:“祁风,过来。” “那师兄先过去了。”容祁风对乌宓道。 乌宓嗯了一声,率先提步离开。 他坚持不让抹去戚娄衣的名额,戚娄衣的名额也便腾空无人,来的下宗弟子看到他虽心有腹诽,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乌宓站的地方,人群自动退避三舍。 云七汶看到他来,冰冷的面容上有了一些松动,她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乌宓师弟。” 乌宓抬头看向她,“七汶师姐。” 云七汶走到他面前,粉红的唇瓣微微一呡,“是我。” 真好,他知道她,那天他去寻楚潇潇可是问了一句谁是楚潇潇? “这次试炼境,可以一起吗?”她轻声发出邀请。 乌宓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回道:“可以。” 云七汶嗯了一声,站在他身边,白皙的脸颊上有些浅淡的红。 高台上的容祁风看到这一幕,瞳孔中掠过晦暗的光,宽袖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在一起,旁边宗主正在说话,回头对他道:“进入试炼境后,切记保护好师弟师妹。” “我会的。”容祁风微微一笑。 随着试炼境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人群不由得有些浮躁起来,从下宗来的弟子有十九名,原本加上戚娄衣,有二十个,这十九个弟子与这里格格不入,独自凑在一堆。 “戚娄衣应是死了,那乌宓师兄也不将这个名额给下宗别的弟子,他怎么这样” “就是,我们下宗弟子为一个名额拼得要死要活,他堂堂一个宗主关门弟子,一句话就把一个名额给了戚娄衣,就算戚娄衣还活着,他一个二星灵者,进去试炼境还不是送死的份?谁不知道试炼境最低都要五星灵者” 容祁风看了一下日晷,侧头对宗主道:“师父,时间到了。” 宗主摸了摸自己胡子,点了点头,看向另外几位峰主长老,“时间到了,可以开启了。” 几位峰主长老对视一眼,正要联手开启宗门试炼境的时候,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下宗弟子戚娄衣!前来宗门试炼境报道!” 容祁风瞳孔一缩,抬头看去。 一名穿着白袍的少年乘剑而来,身上略有一些狼狈,剑落在地,他跳了下来,快步走进等候台,隽秀雅致的脸上有着些许薄汗。 他来到高台之下,看向容祁风,“可是祁风师兄?有我的一份名额是吗?” 来人正是戚娄衣。 戚娄衣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水井里,谁知那水井之下别有洞天,竟是有一个小福地,想必是哪位大能为了疗伤在地下弄的,里面有着鲜血的痕迹,灵气异常充沛,而那位大能似乎没能挺过去,身死道消在里面,留下来的纳物袋没了主人便爆裂开来,一堆宝物落在里面,他在里面寻到一颗丹药,吃了之后发现自己居然能吸纳灵气了,那堵塞自己灵气的东西仿佛被那丹药给抹掉了,竟是一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遇,他在里面修炼了一晚,清晨的时候通过一条小道出了那小福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结果刚一回来就听到那快要把他打死的美人师兄竟然给他拿了一个宗门试炼境的名额,他以为那美人师兄发泄完了过意不去才给他的,当即赶了过来,好在最后一刻赶到,尚能进去。 乌宓看到他匆忙赶来,微微眯了眯眼。 五星灵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天道之子当真是好运,被推下井也能有一番机遇,这可真是令人不快。 乌宓看出来了,其余人自然也看出来。 不过一夜的时间,戚娄衣竟然从二星灵者变为五星灵者,他们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我是在做梦吗?五星灵者?” “他一夜跳了三星??” “发生了什么?” 原本不知道此事的上宗弟子,听到下宗弟子这么一说也知道了,内心暗惊,一夜进三星,哪怕是他们的祁风师兄,也做不到这般,这戚娄衣怎么回事?莫不是妖孽。 容祁风微微一笑,“这位师弟,你来晚了。” 下意识的,他并不想让眼前这个人进入宗门试炼境,他的内心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将这人放进了宗门试炼境,他将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乌宓抬眼,“试炼境未开,他便不算迟到,祁风师兄,让他进去,有何不可?” 容祁风脸色有一瞬间的冰冷。 他的师弟,这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开口。 然这冰冷的神色一个眨眼便消失不见,底下看见的弟子们也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容祁风笑若春风道:“既然师弟这么说,让他进去便是。” 纵容宠溺的姿态清晰而又明显。 既然人都到齐了,宗主示意了一眼,几位峰主长老便走向等候台的中央,那里伫立着一块八卦石,这是通往宗门试炼境的通道。 诸位弟子纷纷推开,不敢耽误几位峰主长老的施法,几位峰主长老面色冷凝,食指点在胸前捏了法决,念了一连串的咒语之后,大喝一声,“宗门试炼境——开!” 天上霞光云集在天衍宗上方,随即一道光束降下,点亮了整个暗淡无光的八卦石,八卦石开始颤动,隐隐有白黑两光亮起,嘭的一声,白色的光芒爆发,将整个等候台淹没,等到白光散去,只见原本宽广的等候台上,众位弟子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几位峰主长老。 天衍上宗宗主看着乌宓消失的地方,随即收回目光。 不过一个炉鼎而已。 他那傻弟子,当真是着了魔。 —— —— 却说众弟子进了宗门试炼境后各自三三两两的分散,乌宓睁开眼睛,身边是容祁风,容祁风从手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师父给我的,让我们可以降落在同一个地方。” 乌宓看了一眼。 那是一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 一个石头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收回目光:“这里哪里?” 容祁风打量了一会儿,看到了一束红色双尾花,“这应该是宗门试炼境的二层圈里,只有这里,才有双尾花的存在。” 二蹭圈。 乌宓微微蹩眉,抬脚向前走去,“是猎杀灵兽采摘灵草吗?” “嗯。”容祁风温声回了他。 “那去找七汶师姐吧。” “为何要去找她?” “七汶师姐说想同我们一路。”乌宓的目光在四周漫无目的的巡视,活像一个刚刚进入宗门试炼境什么也不清楚的小菜鸟,而他现在,的确是第一次进入,只不过前世也进过一次罢了。 而前世进入宗门试炼境以后,他被容祁风保护得很好,容祁风甚至不让他动手,他就像一个废人一样跟在容祁风身边,出去的时候只有容祁风给他的一点积分。 宗主的关门弟子进了宗门试炼境,依靠着师兄到最后,期间无能无用,还拿了师兄的积分,让师兄变成了第二名。 这说出来,不是让人觉得很可笑吗? 的确是很可笑。 他看到了盛开得艷丽的指染花,这是宗门需要的一样东西,有指染花的地方,一般伴随着剧毒的红花蛇,红花蛇将指染花视为自己的东西,因为它们吃下了指染花,妖力就能得到增长,靠近指染花的人,都会被红花蛇视为攻击对象。 乌宓明知如此,却像不知道一样,朝那朵指染花走去。 一,二,三。 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一条红花蛇从土里钻了出来,猛的张开獠牙大口朝他袭来,容祁风迅速将他拉到后面,手中一道风刃斩了过去。 那红花蛇毒性虽强,却并不强大,一阶灵师的一击落在他身上,把他打在地上摇着尾巴挣扎,不一会儿便化成一团死水死去。 容祁风回头对他说了这些,说完后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这下你什么都不要做,交给师兄来就行,若是要积分,到最后师兄给你便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听到这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乌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后面一路上,他果真再也什么都不做,跟在容祁风身后,丝毫没有宗主关门弟子该有的自觉。 容祁风虽然想和乌宓走到最后,但他是天衍上宗的大师兄,宗主的掌门首徒,他身上有各位师弟师妹们的信息记录,他得要随时注意他们的情况,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传送符前去救助,然而被他救助的人,都会被送出宗门试炼境,宣布试炼结束。 对上宗弟子而言,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是接下来的日子难过了一些,天衍上宗是一个大宗门,里面竞争异常激烈,没有能力的上宗弟子,资源方面会有所限制,在天衍上宗,资源限制会让你和其它上宗弟子拉开一段距离。 所以上宗弟子一般不会放弃。 对下宗弟子而言,这是一次可以进入上宗一跃登天的机会,他们绝不会放弃,除非是当真遇到绝境,才会求助。 路过一条清澈的河流,乌宓蹲下来洗手。 河流淙淙流淌,他的手泡在里面,白而细长,像是艺术品般的精美。 容祁风在一旁目光眨也不眨的看。 忽然乌宓开口道:“有人来了,师兄,你听到了吗?” 容祁风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侧耳倾听,“是有人过来了。” 他想和乌宓离开,躲避那人,但那是不可能的,他笑了笑,“我们去看看,应该是哪位师弟师妹。” 乌宓起身,容祁风上前一步摸出手帕为他擦手,擦干净后将手帕收了回去,和乌宓前往声音的来源处。 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乌宓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味道,微微蹩眉,再走近一些,发现是一名下宗弟子从三圈内跑了出来,背上带了伤,一只虎豹在和他缠斗。 “五星灵兽。”乌宓看了一眼。 而那和它缠斗的人,是戚娄衣。 同级的灵兽和人相比,自然是灵兽占据上分,灵兽身体异常坚硬,而人不同,人的皮肉脆弱,无法和灵兽抗衡,若是再打下去,那人必死无疑。 可惜的是——那人不是别人,是戚娄衣。 是戚娄衣的话,他总是能活下来的。 也许好运被其它的师姐救了,也许有另外一头灵兽跑了出来和这头虎豹颤抖,让他得了机会离开,再不济,也能在兽口之下,忽然突破保命。 说起来,他好像想起来了。 上一世听说云七汶在宗门试炼境里救了戚娄衣,那可是,戚娄衣——第一个喜欢的女修啊。 他们看到戚娄衣,戚娄衣也看到他们。 戚娄衣看到乌宓,背上下意识的一疼,他这一疼,动作便慢了一些,紧接着被虎豹一爪子抓了肩膀上了一块肉,他闷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肩膀,“祁风师兄乌宓师兄” 容祁风心想他刚才应该带着乌宓离开这里,让戚娄衣死在这里才好,但是既然已经看到对方,便不得不把对方救下来,他心里一片冷漠,不怀好意,然而却是出手迅速,拔出身后的剑来,一剑砍了过去。 灵者与灵师的差距瞬间就体现出来。 那几乎要了戚娄衣的命的灵兽,容祁风一剑就斩断了它的四腿,下一剑挥出后,那灵兽死得彻彻底底,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一地,空气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 戚娄衣踉跄几步走到他面前,“谢谢祁风师兄” 说完这句话,他脸色惨白一声,眉头疼得深深皱起。 容祁风笑了笑,“不必对我说谢。” “先前在等候台上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他说的是戚娄衣来的时候他说他来晚的事情。 戚娄衣心性纯良,怎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露出一个微笑,“祁风师兄言重了,我本是晚到了一些,是乌宓师兄为我说了话,我才得以进来,祁风师兄只是按照规矩行事,何需抱歉。” 容祁风听到那句是乌宓师兄为我说了话,我才得以进来,他想掐死戚娄衣的心都有了。 他的师弟明明对什么人都不在意,这次竟给一个小小的下宗弟子要了宗门试炼境的名额,还在他晚到的情况下给他说话。 内心的嫉妒几乎快要让他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微笑,他笑意加深,“娄衣师弟如此不计较,当真是心性甚佳。” 乌宓在一边打了哈欠,“宗门试炼境什么时候结束?” 容祁风回道:“还有四日,师弟可是想睡觉了?” 乌宓嗯了一声。 这时天色已快要入暮,容祁风道:“我们拿了兽丹便离开此地,此地血腥气极重,会吸引别的灵兽前来,到时候恐无法对付。” 戚娄衣偷偷看了一眼乌宓。 乌宓抬眼,“你看我做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 八章 戚娄衣连忙收回目光,脸色有些羞赧,“不好意思,乌宓师兄。” 乌宓别开目光,“莫不是你还被我打几鞭?” 戚娄衣的背又开始疼了。 乌宓的确是有想打死戚娄衣的心,但他心知自己拿戚娄衣没有办法,更何况他还有一些想法想在戚娄衣身上尝试,一时半会儿倒不会对戚娄衣做什么。 戚娄衣想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乌宓师兄” 乌宓似笑非笑的看他,“谢我什么?” 戚娄衣诚恳道:“我回去才知道乌宓师兄给我要了一个宗门试炼境的名额,否则以我自己的能力,是根本进不来宗门试炼境的。” 乌宓心想未必。 上一世可没有任何人为你要名额,然而到了宗门试炼境的那天,一名弟子忽然受了伤无法前去宗门试炼境,其余的弟子也一夜之间得了传染性的风寒,只有戚娄衣一个人,一夜之间别人得风寒,他反倒自己跳了三星成为五星灵者,获得了那受伤弟子让出来的名额,成功进入了宗门试炼境。 这可真是——撞了大运不是? 攀上天道这一条粗大腿,果真是顺得很,而这种顺利,往往让别人遭殃,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他漫不经心笑了笑,又打了一个哈欠。 容祁风去拿了那灵兽的兽核。 那灵兽的兽核异常的漂亮,鲜明剔透的红色,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容祁风拿着兽核回来,“这兽核倒是很好看,可以给师弟当做一个玩物。” 他知道乌宓一向喜欢这种东西。 乌宓收了那兽核放进纳物袋里,三人一起离开了原地,而他们刚离开不久,云七汶就来到了这里,她看了一眼这一地的血迹,以及那死在地上的灵兽,几步上前查看后发现兽核已经被人挖走,她微微皱眉,“会是谁?” 灵兽身上有剑痕,她俯身探查,“祁风师兄的。” “乌宓师弟应该会和祁风师兄一起,寻到祁风师兄乌宓师弟便也能寻到了。” 思索完毕,她迅速离开,朝着和容祁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而在云七汶离开后不久,从三圈内跳出来一只三菱虎豹,它看到死在地上略显稚嫩的虎豹,仰天长啸了一声,阴戾的兽瞳环绕四周一圈,很快便寻到一块白色的衣袂,寻着这气味,三菱虎豹迅速追了上去。 夜色降临。 篝火的烟雾冉冉升起,帐篷里乌宓正靠在松软的床榻上,他的外袍已经被脱了下来放在一边,衣角缺了一块。 帐篷被人掀开。 容祁风走了进来,“师弟肚子应该饿了,师兄给你烤了鱼,” 那鱼色泽金黄,被烤得十分酥脆,味道闻着也是好闻得不行。 乌宓伸手接过竹签,低头咬了一口,的确是很好吃,一条烤鱼很快被他小口小口的吃了干净,竹签被他递了回去,容祁风询问他是否还要,他摇了摇头,“饱了,师兄。” “这地方会有蚊虫,不过我已经撒了驱虫粉,师弟可以安心睡,不必担心会有什么蛇虫出现。” 乌宓嗯了一声。 容祁风伸手抚摸他的发丝,最后微微一笑,出了帐篷。 待容祁风离开,乌宓伸手从怀里摸出两颗糖,剥了外壳后放进嘴里,吹熄了挂在帐篷上的灯火,盖上了被子。 黑暗中一双眼睛睁着,亮如星辰。 不多时,外面已经没了声音,只剩下不远处流水淙淙流淌的声音。 深夜里,忽然响起草丛耸动的簌簌声,有什么东西踩在草上,声音低而微弱,乌宓起身,拿了衣袍披上,出了帐篷。 他似是刚醒,眼神还有些许朦胧之色,衣衫凌乱,他走远了一些,手指解开松松垮垮的腰带,也就是那一瞬间,一头三菱虎豹跳了出来,一口叼住了他的腰肢,将他整个人拖走。 容祁风的帐篷外,一面暗沉的镜子正发出微弱的光。 —— —— 那三菱虎豹并没有当即对乌宓下杀手,而是将乌宓一路叼往至密林深处。 越是深处,树木便越高壮,几乎是遮天蔽日般的阴冷,空气里都有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那三菱虎豹把乌宓叼到试炼境的最核心层后,便将乌宓甩了出去,咆哮低吼,兽瞳猩红。 乌宓面不改色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腰上有俩个深深的牙印,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他服下一颗丹药止住了血,看着面前的三菱虎豹,“把我虏到这里,为什么?” 从三菱虎豹的口中吐出人言,“卑劣的人类!你杀了我的孩子!好大的胆子!” 乌宓看了一眼周围,“杀你孩子的人不是我。” “还敢狡辩!你身上有我孩子的气息!它的兽核被你挖走还不承认!” 乌宓看向它,背上有些疼,他靠向背后一颗大树,“说了不是我,我只是在场而已。”他舔了舔唇,“至于你孩子的兽核,那是杀它的人送我的。” “你认为是我,不过是在你孩子死的地方发现了我的东西。” 腰上的伤口正在缓慢结痂,过程有些疼和痒,他不适的蹩眉,“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带来这里。” 容祁风一直在监视着他,他无法主动离开,无法主动离开的话,那么就只能被动离开了。 宗门试炼境—— 他抬起手,长袖从手腕上落了下来,露出手腕上的红线,红线蔓延到指尖,一根红色的长鞭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长鞭刚一出现,三菱虎豹便惊恐的睁大眼睛,忍不住瑟瑟发抖,两爪匍匐在前。 乌宓却是看也不看他,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弯了弯唇。 果然,在宗门试炼境和在外面是不一样的,在这里,天道根本无法察觉到他,天道无法察觉到他,那便代表他可——恣意妄为。 —— ——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的山巅撒了下来,吵闹的鸟鸣声将容祁风唤醒,容祁风看了一眼自己的亵裤,又做到那个梦了。 他亲吻着师弟的脸颊,师弟手脚被缚,无法反抗,师弟咒骂着他,眼睛里全是对他的恨意,而他匍匐在师弟身上,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 容祁风面色平静的从纳物袋里拿了一件新衣裳换上,毁尸灭迹后,他脸上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旁边就是乌宓的帐篷,他站在帐篷外,唤了一句,“师弟?” 没有回应。 他微微皱眉,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师弟贪睡是真,但他唤对方,对方总会懒洋洋的应他一声才继续睡,而今天 他掀开帐篷,脸色骤变,“师弟!” 帐篷内空无一人,哪里还有乌宓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早早便起了的戚娄衣装了一点河水回来,宗门试炼境里的河水干净而清甜,他想带回来一点给乌宓师兄解渴。 戚娄衣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小到大,对他好的少之又少,乌宓师兄给了他宗门试炼境的名额,又在等候台上为他说话,虽然打了他一顿,但是乌宓师兄做了那样的梦,想必心里是气急了的,打他也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手下留情并没有把他打死,他心中已是万分的欢喜感恩。 竹子做的水筒在他手里提得晃荡的响,看见了容祁风,戚娄衣唤了一句祁风师兄。 容祁风快步朝他走来,“你看见我师弟了吗?” 戚娄衣冷不防被这一问问得有点懵,他看向乌宓的帐篷,“乌宓师兄不是还在睡觉吗?” 容祁风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他拿出乌宓的命牌,命牌完好无缺,代表乌宓没有性命危险。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现在没事,不代表之后没事,若是师弟被人带到宗门试炼境的深层,下场根本不敢想象,连宗主都不敢去往那个地方—— 他看了一眼眼神茫然清澈的戚娄衣,勉强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担忧道:“我师弟不见了,他的被窝还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应该是晚上失踪的,我想请你帮我找一找他。” 戚娄衣听到乌宓失踪的消息,手里提着的水筒一下子掉在地上,水从水筒里面流了出来浸在土地里,他脸色微白,“乌宓师兄不见了?我马上去找!” 容祁风拿出一张符咒。 这是掌门首徒独有的符咒,能够联络所有上宗弟子,容祁风一向很少动用。 他将乌宓失踪的消息传出去,知道乌宓也会收到,还告诉了汇聚地点并给了坐标。 一时间不少纷杂恭敬的声音从符咒里传了出来,“明白了,大师兄,我们会尽快找到乌宓师弟的。” 容祁风声音温和道了谢,最后嘱咐他们历练小心,手中符咒灰了一半,容祁风将它收回纳物袋里,侧头对戚娄衣道:“接下来我要去试炼境的深处找我师弟,你在外围巡视便可。” 戚娄衣急忙道:“祁风师兄,我跟你一起去吧。” 容祁风道:“你不过五星灵师,深处对你而言太危险,你跟我一起,对我寻找师弟,多有不便。” 他的语气柔得像早间碎在湖里的阳光,带着暖意的同时却也带着疏离,身为上宗首席弟子的高高在上与不可接近,让戚娄衣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纵使同为一宗,他和他们却如同俩个世界的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下宗弟子拼了命的,都想挤入上宗,那院子里的师兄,只因为一个试炼境的名额便要置他于死地。 和乌宓师兄一个世界的人啊—— 他垂了垂眸,涩然争取道:“我有飞行法器,祁风师兄,我” 容祁风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得天独厚的“小师弟”。 他的脸隽秀俊美,带着几分稚气,眼神又清得像一望到底的湖水,那双眼睛,细细看来,还有几分让人怜弱的味道,还未曾长开,却已可以窥探未来的优异。 想必以后长大了,必定是相貌甚佳的。若是这样的人以后围绕在师弟身边,容祁风握着剑的手指微微一紧,却是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渗透着冰凉,“师弟是我上宗的人,上宗与下宗虽同为一宗,但还是有分差的,娄衣师弟,若是你下宗弟子在我上宗试炼境里出了事,我如何对下宗宗主交代?” “我师弟性格怪异了一些,试炼境开启的前几日,他前去下宗无缘无故打了你一顿,这事我也有听闻了一些,是以我并没有拒绝师弟给你要了一个名额的做法。我的师弟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上一次他鞭打了潇潇师妹的杂役弟子,第二日便登门道歉,娄衣师弟你不要多想。”他话里话外提醒戚娄衣不要缠着乌宓,乌宓对他和对他人并无不同,万不要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戚娄衣并不傻。 他捏了捏衣角,低垂下眼睫,声音失落道:“我知道了。” 说完,低头俯身把那流干了水的水筒捡起来别在腰上,转身走了,背影颇有些可怜的味道。 而这份可怜在容祁风眼中便像是灰尘一样,无法引起他的任何波动。 —— —— 一片血色中,披着红白花纹斗篷的乌宓拔出刺在一阶灵兽体内的剑,剑身如红玉,细腻而温润,未沾滴血,那剑拔了出来便软化成鞭缠绕上了乌宓的手腕,乌宓伸手擦掉眼睛旁边的血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腰牌。 腰牌里面容祁风的声音传入耳内,他面无表情听完,心念一动,长鞭成剑,瞬间将脚底的灵兽捅成肉酱,连带着兽核都不能幸免于难,碎成粉末。 越是高等级的灵兽,其兽核也越珍贵,连身上的皮以及骨血,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就算是天衍宗,也不敢这么轻描淡写毁了一具一阶灵兽的尸体。 乌宓抬头,目光看向更深处。 还不够深。 他舔了舔唇。 还需要再深一些,他能感觉得到,里面有东西在召唤着他,只要找到那东西,他被天道阻碍的修行就能恢复。 他提起越发猩红的剑,往更深处走去,所过之处,灵兽四散而逃,无论是谁在这里,都觉得他不会是一个八星灵者。 古老的树藤蔓延在地上,没有一块平地,乌宓在粗壮的树藤上行走,空气弥漫的阴冷越发的重,到最后,头顶上甚至滴下来了雨,眼前皆是一片雾障,剑幻化成伞撑在头顶,雨水滴在上面,落下地的时候已是红色的鲜血。 乌宓信步闲庭。 这雾障隔离在伞外,伞内一片清明。 越往里面走,雨就越大,这雨并不是天空上云成雨,而是自树叶枝干上滴下,像是树里的水已经达到了饱和不断溢出来的模样。只是这雨,下得有些不均匀。 猩红的鲜血从伞尖似珠链流苏溅落在地,伞中的人红白斗篷纤尘未染,于一片阴沉昏暗的色彩中,明亮得诡魇,如同深夜里行走的鬼魅。 终于,他停了下来,低头俯看。“到了。” 耳边一声嘶嘶的轻响,乌宓回头,到了这里,那原本遮眼的雾障已经消失不见,他这才看见后面的全景,每一棵遮天蔽日的高树上,都缠绕着一条巨蟒,巨蟒身上攀爬着无数艷丽的小蛇,而他之前以为从树上滴下来的水,其实是它们獠牙里不断流出的毒液。 每一条巨蟒,都是圣兽的级别,幽绿狭长的目光盯着他,这场景,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乌宓一脸淡定。 上一世他入魔后修到了渡劫后期,圣兽见了不少,倒不至于胆战心惊。 只是这宗门试炼境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天衍上宗宗主都不敢来的地方,却是隶属于天衍上宗的试炼境,不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手中红伞被他收拢,却并没有幻化成红线缠绕在他的手上,乌宓没有再看身后那糟心的场景,他转身,看着脚底。 那是一望无底的深渊,仅仅是站在上方,都能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脚底,开始渗入每一个毛发,就连血液,也似沾染了阴冷而变得缓慢。 常人站在这里心神胆颤,胆小的裤子也要湿上几回,乌宓却握着伞,面不改色跳了下去。 黑暗一瞬间侵占了眼球,耳边只有呼啸的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深洞,乌宓闭上眼睛,细细听着声音。 若是换作常人,早在这无尽的黑暗与摸不着实体腾空的恐惧当中崩溃。 而乌宓,经历过更为恐惧的,这也便算不上令人恐惧了。 终于,他察觉到风声有异,约是要到地底了。 这洞可真是深,他掉了将近三个半个时辰。 眼前开始出现了些许光亮,这光亮越来越清晰,而这些光亮,皆是来源于石壁上生长的灵石,它们密密的铺成一片,散发出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察觉到什么,乌宓将伞撑开,伞盖指下,嘭的一声,什么东西和伞尖相撞,一圈涟漪从乌宓脚底向四周散去。 结界。 乌宓眉头微蹩,如果不是提前察觉,他便会被那结界绞得粉碎,这一撞,他的右手几乎瘫痪,寤寐也受了一点损伤。 脚尖点地,一阵风吹来,将他头顶的斗篷吹开,露出那张清丽诡魇的脸颊,簌簌的轻响,一片粉白色的花瓣从乌宓眼前落下,他仰头,方才看见这里长了一颗巨树,十人牵在一起才能环抱着这巨树一圈,而如今这巨树正在生长,发芽,绿叶,开花,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就已经是满树的繁花。 美丽的东西总是令人心生观赏之意,乌宓也不例外,他驻足观赏了好一会儿,方才收回目光,没想到这深洞里,竟然是这种模样。 他打量了这个小天地一圈。 外面难得一见的至纯灵石,在这里却是到处都是,地上,石壁上,数量之多,说出去也足够吓死人。 风景也很好,花树有,流水有,再好的画师也画不出这里的半分美景,如同仙境一般的梦幻,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生灵的气息。 又或许有,只是藏着不让他发现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乌宓抬脚往前走去,转入了一个山洞。 而在他消失在山洞的转角后,一名少年出现在他原来站过的地方,少年的脸颊是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宽大的白色衣袍下身形瘦削,他仰头看着头顶的花树,漆黑的目光里有着对这骤然盛开的花树的茫然。 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到他脸上,少年密如羽扇的眼睫颤了一颤,像是一片宁静中凝结的水滴滴入池塘里,他伸手,缓缓抚摸在脸上,拿下那一片粉色的花瓣。 他看向乌宓消失的转角,迟疑了一会儿,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似乎察觉到什么,那走在前方撑着红伞的人回头,吹拂于空中的柔嫩花瓣悠悠落在流水中,却不及他的半分颜色,他漫不经心看了少年所在的地方一眼。 少年呼吸一紧,明明对方看不见他,他苍白的脸颊上却浮现了一层浅薄而透明的淡红色,整个人身体僵硬,如同石化的雕像,那左边脸颊上隐隐浮现出一些繁复咒文的描影。 乌宓看了一圈,没有人。 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少年放轻了脚步跟了上去。 山洞如同迷宫,有着无数条交叉的路径,在第三次经过同一个地方的时候,乌宓发现他迷路了,他微微蹩眉,握着伞的手指微微摩挲,心情不快。 手中的红伞化成红线,穿在灵石铸成的石壁上,乌宓将红线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食指上,往前走去。 遇见有红线的洞口,他便顿步转向别的洞口,绕是如此,他也再度转回了原地,四周的洞口里红线穿插,无一遗漏。 乌宓面无表情,抬手间红线丝丝缕缕收拢,凝成长。 推演术要一阶灵师才有能力学习,然而一般的推演术也无法推演此处迷宫走向,红线标记法也没用,这座迷宫于现下对他而言,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就毁掉。 如若这里的东西落入戚娄衣的手中,那他将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绝不会给戚娄衣这个机会,那种经历,一次就好了。 长鞭还未挥下,那名一直隐着身形的少年却是按耐不住了,他现出身形,连忙道:“不不可以!” 乌宓回头,“不可以?” 红鞭缠绕在手腕上,他丝毫没有这名少年骤然出现的惊讶,一脸的理所应当:“为何不可以?这个地方有我想要的东西,既然它不愿意让我拿到,那我就毁了它,有何不可?” 少年不敢看他,低垂着脑袋,轻声道:“这这个地方结界很强的你手中的东西虽然厉害但你你太弱了和那个结界硬扛的话你会死的” 他说得断断续续,意思却清清楚楚。 “你是谁?”乌宓突然问。 少年茫然,不懂得乌宓的意思,“我”认真想了许久,他摇了摇头。 “有名字吗?” 名字少年想了一下,又继续摇头,“没没有名字那是何物?”他反过来问乌宓。 乌宓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他伸出手指对少年勾了勾,扬起下巴傲慢道:“过来。”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怯怯的靠近了乌宓,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很是亲近,以往下来的人还没下来就死在了那层结界之外成为花树的肥料,眼前这个这个好看的人是第一个下来的 在乌宓桃花般风流懒散的目光下,少年不由得垂下眼睫,胸膛那里跳得好快是生病了吗? “我” 乌宓伸手抓住他。 一瞬间澎湃的灵力从少年身上流到他的身体里,乌宓清楚的听到自己体内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是天道的禁制。 黑色的长发飞舞,他闭上眼睛,少年怔怔看着他从八星灵者进入九星灵者,等乌宓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少年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十分珍奇的宝贝。 少年苍白的脸颊微红,左边脸颊上竟隐隐浮现花树的纹路。“你你摸我”说完,那脸颊上若隐若现的花树纹路更加清晰,一脸的粉色含苞待放。 乌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眼前这个少年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身上的气息飘忽不定,没有人气,他对人丝毫没有防范之心,还能压制天道对他的影响,乌宓心里已经动了心思。 他知道自己脸的杀伤力,于是他弯起殷红的唇瓣,对着少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如同揉碎在湖水的花瓣和着骄阳,他收回触碰少年的手,转而往下放了一些,五指微张,“我叫乌宓,你好啊。” 少年看着他张开的手指,迟疑了一下,琢磨着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最后他试探的握住乌宓的手,“乌宓这是你的名字吗?” 握着乌宓的手,他脸颊上刚刚有褪去之势的花树纹路又涌了上来。 乌宓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他感受着少年身体里澎湃涌来的灵力,凉薄的笑意里有了一些真意。 “真想要你啊。”他看着少年苍白纯挚的脸,轻声道。 一个可以压制天道对他的恶意的工具,真的好想要啊。 他低低笑着,华丽低淳的嗓音里,透着诡魇的狡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想要他 少年像个孩子悄悄粉红了脸颊,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迅速摇摇头,磕磕绊绊道:“我我不可以的。” 他飞快的缩回手,又看了看适才拉着自己的那只手,那手修长如玉,白而细腻,映入他的眼帘之中,让他渴望而排斥的盯着。 乌宓眨了眨眼,也没看少年的脸,“是么” 他不问少年为何不能的原因,手里的长鞭变成红色的线轻轻在他的手腕上挽了一圈,他询问着少年,“之前你说,这个地方有结界。” “嗯。”少年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怎么样走出这个地方吗?我想找一样东西。” “你要你要找什么”少年期期艾艾。 乌宓拂了一下袖子,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是等出了这个迷宫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少年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儿,他断断续续道:“你你跟我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乌宓跟了上去。 就像邪恶的巫女诱导了无知的孩童为其引路,打算窃取某种宝物做坏事。 有了少年的带领,乌宓很快走出了迷宫,迷宫之外是瑰丽的崎美风景,盛开得艷丽的十里桃林,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花瓣,尽头处是巨大的冰潭,丝丝缕缕的寒意穿过寂静的空气一瞬间浸入五脏六腑,伴随着几乎要冲碎身体的磅礴灵气,乌宓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开在冰潭中央,红色的花蕊外,是雪白柔软的花瓣,一层又一层,华美无暇得像是这世间最滢洁的玉,风姿绰约。 《诸神纪》记载,世有一花,花蕊为红,花瓣雪白,开于灵气极盛的冰潭之中,其名絡葉,一叶服于体,可瞒天过海,为期数月,是为神物。 天衍宗作为风麗州三大宗门之一,地位虽说超然,却也不至有这种神物所存,其所属的宗门试炼境呵,莫不是哪个仙人坠落化道后所成的小天地,刚好被天衍宗发现占了个便宜想收为己用,但这位仙人的小天地并不好对付,方才用作宗门试炼境,想慢慢摸索开发。想想这也倒是天衍宗的做法。 乌宓飞身向前,将絡葉花摘下,回到岸上。 黑发散落在他的身后,像是蜿蜒的河流攀附在红白的斗篷兜帽上,他手捧着絡葉花,微微低垂的面容如浮光掠影中羽蝶,褪去了诡魇的稠丽,像是青灯下伫立的拾花仙人。 他拿到絡葉花的同时,少年走到他身边,“你要找的是是这个吗?” 乌宓嗯了一声,伸出手指抚摸过瓣片,笑容意味不明:“是它。” “你你要走了吗?”少年目光黯淡。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就要走了是吗? “走?”乌宓侧头,“我现在还不能走。” 容祁风就在外面寻他,天道虎视眈眈,他若是现在离开,怕是再也难找一个如此好的修行机会,容祁风天道戚娄衣乌眸美人眼神冰凉,殷红的唇瓣却微微勾了勾。 现在的戚娄衣不过是一个蠢货,他对他的折磨反而被他当成恩赐,这是多么难得啊,天道之子,集万千气运于一身的天道之子,却感恩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恶人,他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一番“恩情”,怎么算是恶人呢? 前世天道用他杀了自己。 那这世,他便用他毁了天道。 至于容祁风,他那光风霁月的师兄,他会亲手,一点一点的,将他送上一条不归路。 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幽深得像终日没有阳光的峡谷,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 —— 七日之后。 宗门试炼境里阴雨绵绵,聚集在汇合点的天衍宗弟子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七日了,七日没有寻到半点关于乌宓的踪迹,而试炼境的时间,快要结束了。 “祁风师兄,既然找不到他,不如我们等明天出去,向宗主长老禀告此事,让他们来寻乌宓师弟?”一名上宗男弟子开口道。 容祁风袖中的手指握紧了一下,复又慢慢松开,“此番若是出去,再次开启宗门试炼境,最快也要过去两三年,师弟留在这里面,危机重重,我如何能放得下。” 那名男弟子素来不喜乌宓,又跟着道:“乌宓师弟失踪到现在,他的命牌完好无损,说不定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有了机缘,再说生死一事听天由命” 迎着容祁风微微冰凉的目光,他喉咙动了动,低下头没再说话。 容祁风在天衍上宗弟子中的威严,仅次于上宗宗主,没有哪个弟子有勇气违逆他,违逆容祁风的人,将受到来自上宗各方各面的排挤。 —— —— 众弟子在汇合点打算修整一会儿再继续寻找乌宓。 容祁风回到帐篷里,脱下衣服处理身上的伤口。 几日前他往内圈寻找乌宓,然而那里异兽妖植太多,他受了重伤,却也没寻到乌宓,只能负伤而归,不敢让众人发现。 涂完灵药,身上的伤口又好了一些,容祁风穿上衣服,取出乌宓的命牌放在手心,命牌流光溢彩,代表对方相安无事,他正松了一口气,却觉手中令牌猛得震荡,竟是黯淡了几分。 “师弟!”容祁风猛得握紧令牌。 乌宓抹掉嘴里的鲜血,眼神阴戾的看向戚娄衣。 他才刚从那个地方出来,就遇见戚娄衣,遇见戚娄衣也就算了,还给他惹了这么一大个麻烦,竟是把那森林深处的一条巨蟒给引了过来。 寤寐是他的底牌,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在戚娄衣面前,戚娄衣无论遇到什么最后都会平安无事,而他不一样,他受天道针对,极易丧命, 怎么想都怎么气。 戚娄衣在他的目光下心知自己惹了大祸,低垂着头嗫嚅道:“师师兄” 一条黑色长鞭狠狠打在他身上,乌宓冷声道:“滚开。” 戚娄衣疼得瑟缩,“不,我不滚,师兄你先跑吧,我来拖住它。” 乌宓脸色更冷,又是一鞭,“我让你滚远一点没听见吗?” 戚娄衣脸色越发苍白。 乌宓打得毫不留情,他的肩膀上已经那黑鞭打得皮开肉绽,血液浸透了白色的衣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那条巨蟒更加躁动不安,一双阴冷狭长的红眸注视着俩人,随时准备下一次攻击。 “我我不走”戚娄衣咬了咬牙,“若是我走了,师兄你怎么办?我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好意!” 想要将人赶走好取寤寐的乌宓脸色黑得彻底。 他是想要戚娄衣对他感恩戴德,但决不是以自己的命为代价! 他怒到极点,让那头圣兽巨蟒再度有了可趁之机,摆着长尾张开毒牙扑了过来。 乌宓一个闪躲不慎,虽没被咬到,却被再度撞伤,巨蟒身上的鳞片携带着毒素,他脸色一白,想杀死戚娄衣的心都有了。 巨蟒迅速缠绕上他的身体,它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乌宓杀死,然而蛇的习性让它习惯性想要将猎物缠绕窒息而死,随着巨蟒身体的缩拢,乌宓明显感觉到空气的瞬间减少。 “师兄!”戚娄衣连忙捂着肩膀跑了过来。 巨蟒尾尖一扫,将他飞了出去,戚娄衣砸上树干,干脆的晕了过去。 见阻碍消失掉了,巨蟒愉悦的吐出信子嘶嘶叫着,它能察觉到自己缠着的猎物有多么诱人,而打扰他享受猎物的人,等它把这个猎物吃完了,再吃他。 然而它到底没能享受到它美味的猎物。 因为一把红色长剑穿透了它的七尺。 它发出剧烈的嘶吼声,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挣扎,乌宓面无表情拔出剑,在寤寐的威势之下,就连圣兽也要避让七分。 他双手握着剑柄,再度对着巨蟒的七寸刺了进去。 噗嗤一声,血溅了一脸。 巨蟒的身体绵软下来,一双红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乌宓用剑将巨蟒的兽核挑了出来,收到了空间袋里。做完这些,他扑腾一下半跪在地,巨蟒獠牙里的毒液可以致命,让修行者化为灰烬,但其余地方的毒性不强,他只不过会虚弱一段时间。 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戚娄衣,又看了洒满巨蟒血液的猩红泥土,最后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走到戚娄衣身边,身体一歪,压了上去,陷入昏迷之前,给容祁风递了一个消息。 而容祁风御剑急速而来后,就见他的师弟衣衫不整靠在戚娄衣身上,与戚娄衣发丝交缠,身上尽是战斗之后的伤痕,而不远处,躺着一条圣兽巨蟒的尸体。 微风吹过。 容祁风看着戚娄衣的眼神,一瞬间冷得彻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暗沉的房间里,苦涩的药香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奢靡烟气渗透出窗外,薄被之下,艷丽的少年靠在枕上,微微闭着眼,几缕额发湿濡的贴在脸颊一角,越发显得肌肤苍白,脆弱得如不堪一折的花。 容祁风给他上完药,开门让杂役弟子将空的药碗送走。 小弟子接过碗,犹豫了一会儿道:“师兄,那位下宗弟子,还跪在山下,说想要见乌宓师兄,给乌宓师兄赔罪。” 容祁风听完,轻描淡写道:“随他跪。” 小弟子低头应了一声。 能让温润如玉的师兄这么不接待,想必那下宗弟子当真做了一些让人不快的事,对戚娄衣跪了三天三夜的同情消于无形,他端着碗离开了。 容祁风转身回了乌宓的房间。 师弟三天未醒,戚娄衣三天未起,从戚娄衣口中知道是他将那条圣兽引到了师弟那里,师弟为护他身受重伤,容祁风想将戚娄衣千刀万剐的心更甚。 在这之前,他的师弟,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连小伤也难得受一次,因为他会守在师弟身边,将师弟小心翼翼护得周全,而这次 容祁风俯身,吻上乌宓的额头,柔声道:“看吧,师弟,能保护你的人,到头来只有我。” “你万不能再离开师兄的身边了。”他的双手撑在乌宓的额头两边,呼吸略显灼热。 师弟,他心悦的师弟,此时就在他的面前,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像是世俗之中达官显贵圈养的尤物禁脔。 他的目光移到乌宓殷红的唇瓣上,像是娇嫩的海棠花,想必伸出手指,都能将之搓出血来,若是吻上去,是否有海棠花的香? 瞳孔微微迷离,容祁风低下头,正要亲上去的时候,身下美人的眼睫一颤,下一刻,唰的睁开双眼。 “祁风哥哥?” 看见是他,那人弯唇,似是并未察觉这一刻俩人的距离有多近,也不知道他睁眼那一刹那的绮丽,有多么诱惑人心,更不知他的称呼,让人如何的手脚酥麻。 心脏几乎要跳得停滞,叫嚣着发泄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容祁风面上却露出温柔的笑意,轻声道:“醒了,想不想吃东西,师兄去给你做。” “莲蓉包。”乌宓说。 容祁风一顿,笑意越发温和,“好。” 莲蓉包,那是师弟还在青冥境的时候,他那时年纪尚幼,还未辟谷,俗世父母亲为他带来一屉莲蓉包,他带着它误进了青冥境,在青冥境里看见了师弟。 他们于青冥境中相见,隔着开了满枝花的一篱栏,他的师弟睁着一双漆黑水润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胸前挂着一个长命锁,穿着红衣,像个福娃娃。 小孩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抱着的莲蓉包上。 他不由得把莲蓉包举了起来,放轻了声音,大概是觉得,若是声音稍大了,那小孩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要吗?” 从此以后,他成了师弟在青冥境中,除了副宗主能见的第二人,副宗主时常出去云游,他的师弟,便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开始学会逃早课,只为了看师弟从青冥境里起来,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揉了揉眼睛,从寒玉床上爬起,然后寻一个地方,扭着身子将那个地方弄得干干净净,席地打坐。 他开始学会对师父撒谎,推掉师父的讲学,偷偷跑去世俗界买一堆莲蓉包冰糖葫芦回来,然后溜进青冥境,将买来的东西给师弟,青冥境有灵花灵草灵果,食之可饱腹,可那些,怎能比得上他为师弟带来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福娃娃般的小孩身形渐长,变成了拥有世人倾慕之容的美人,当他踏入青冥境时,美人便会从花团锦簇中回过头来,眼睛里映出他的倒映,然后欢快而喜悦的唤着:“祁风哥哥。” 他有了心魔。 初时尚能压制,然而离师弟出青冥境的时间越来越近,不安让心魔开始疯狂肆虐,最后在师弟口中到达巅峰,将他吞噬。 师弟说出了青冥境,要将师姐师兄全部看个遍,要和很多人交朋友,要去云游四方,看遍很多风景。 他笑意盈盈,神情天真而又清澈,一张艷丽的脸上眼尾流丽,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他,“祁风哥哥,师姐师兄会讨厌我吗?” 嫉妒,嫉妒,悄然而生的嫉妒。 他知道他的师弟有多么让人喜爱,而他,习惯了师弟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露出笑容,“他们不会。” 但是他们会疏离你,冷落你,冷眼待你。 因为,阿宓——你是师兄的啊 —— —— 戚娄衣在天衍上宗的入门山外已经跪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还未真正踏入修士阶段的他身体部分机制已经到达了极致。 守门的弟子换了第四波。 戚娄衣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粗哑,“我我想见乌宓师兄” 守门弟子接班的时候已经互相告知不得让戚娄衣进入上宗,他们冷眼看着戚娄衣跪在地上,“乌宓师兄还在昏迷之中,这位师弟,你回去吧。” 虽然他们不喜乌宓,但乌宓是上宗的人,被一个下宗的弟子害成这样,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戚娄衣不愿回去。 他只是想寻乌宓师兄,所以踏进了宗门试炼境严禁进入的内圈,他运气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事,却不曾想,唯一一次,却是将乌宓师兄拖累到如此的地步。 乌宓师兄给了他宗门试炼境的名额,又多次护他,而他却害得乌宓师兄至今昏迷不醒,祁风师兄不让他进去不是没有道理。 心里如此想了好几遍,他依旧觉得莫名难受,整个人暴晒在阳光下,摇摇欲坠。 “我说你赶紧回下宗去吧!你在这里跪着有什么用?就算乌宓师兄见你,你能给乌宓师兄什么补偿?” “我我有几件法器,可以给乌宓师兄。”戚娄衣干巴巴的道。 他被别的弟子推下井后,在那一方小天地发现了几件法器,法器对于他们下宗弟子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他想把它,送给乌宓师兄。 “几件法器?”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他。 守门弟子回头,弯身叫了一句七汶师姐。 云七汶身着一身莲青色云霏妆花缎丝衣,目光冰冷的看着戚娄衣,“我们上宗可不缺你那几柄法器,身为我上宗弟子,乌宓师弟最不缺的就是法器这种东西,容祁师兄送他的法器多得数不胜数,你一个堂堂下宗弟子,莫不是以为乌宓师弟护了你几回,便能借机攀上他登上上宗?” 若是乌宓在这里,想必要抚掌叹一句妙极。 前世云七汶救下戚娄衣,欣赏戚娄衣的品性,一步一步将戚娄衣往上宗引,她对戚娄衣怀有倾慕之心,却又碍着自己的身份矜持而小心翼翼,戚娄衣进入上宗以后很快在上宗大放异彩,成为上宗着力培养的核心弟子。 他和云七汶的关系一度被传为佳话,令听者为之动容,甚至题诗赞美。 而重来一次,却是这样的对峙,当真是可笑而又,残酷。 在云七汶的目光下,戚娄衣一瞬间觉得自己低贱如泥,他捏了捏衣角,喉咙火辣辣的疼,“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 他没有想攀着乌宓师兄的意思。 云七汶却是不信,冷声嗤笑道:“你若是没这样的意思,又何必这样缠着我师弟不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还请这位下宗弟子远我乌宓师弟,身为师姐,我不想看她再为任何人受今天这种伤,他以后的未来应该是风光无限,而不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碍了修行。” 戚娄衣跪在地上,手指微微蜷缩,眼神略微茫然。 上宗和下宗,本是同属一个宗门,然而这之间的差距,却如同天堑鸿沟,那人对他,当真遥不可及吗? 那人的未来已经注定,身在天衍上宗,再是差劲,以后也会在修真界名声雀起,而他,纵有一场奇遇,于上宗而言也不过是沙砾,而他和那人的交集,如水中月镜中花梦间集,飘渺而不真实,梦醒便各归原位 他失魂落魄,从地上慢慢爬起,转身摇摇晃晃欲离开此地,左边肩膀上的伤口流出脓水,一股恶臭味从他身上散开,他咬了咬唇,眼中泪雾湿润了双眼,觉得委屈而又难过。 忽然横空一鞭,戚娄衣右边肩膀一阵疼痛,却并不剧烈,他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迅速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乌宓师兄!” 噗通。 站不稳摔在地上,姿态甚是狼狈。 身着红衣的少年低垂着眼眸看他,苍白的脸颊上面无表情,乌宓从袖中扔出几颗丹药到他面前,“这次宗门试炼境,下宗没有任何弟子能够进入上宗,两年之后是新一代弟子宗门大比,你若是能打进前十,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一件,让你终身难忘的礼物。 戚娄衣欣喜的睁大眼睛,“真的吗?” 他其实并不在乎那个礼物,也不为那礼物而欣喜,他欣喜在乎的,是两年之后,他们还可以有交集。 乌宓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随即回头看向云七汶,点了点头,“七汶师姐。” 云七汶弯唇,不自觉柔了声音,“乌宓师弟。” 她注意到了什么,“你进阶了?” “九星灵者,距离灵师只有一步之遥,恭喜恭喜师弟。” “方才赶上各位师兄师姐的进度。” “离九洲学院会试还有三年,若在这三年之中再度突破,就有望进入九洲学院修行,乌宓师弟若有需要,找我便是。” “谢谢师姐。”乌宓抵唇咳了咳,他才刚醒来不久,又正在虚弱之中,连说话也都是有气无力,打人也没什么力气。 他这副病弱的姿态让云七汶脸色甚是忧心,冰凉的目光扫了戚娄衣一眼,随即上前道:“我送你回峰上。” 乌宓嗯了一声。 戚娄衣想去扶,但他心知自己没有资格,只好把地上的丹药捡起来一口丢进嘴里,然后对着乌宓的背影大声道:“乌宓师兄!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年,他一定可以的! 戚娄衣脚步一顿,“希望如此。” 他说得意味深长,戚娄衣却听不出来,他伸手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只想着两年之后在宗门大比还能再见,也不管身上的伤疼不疼,转身跑下了山。 容祁风做了莲蓉包,端去的时候却没看到乌宓,他询问了小弟子,听着小弟子战战兢兢的说乌宓师兄去见那个下宗弟子,他面上笑若春风,手中的碗却裂出细细的一条缝。 “去问一下守门弟子,师弟对他说了什么。”他轻声道。 小弟子低下头,呐呐的应了一声。 祁风师兄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待小弟子离开后,容祁风低下头,看着手里裂了缝的碗,端着回了厨房换了另外一个。 厨房里一人也未有,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空气里的浮沉晕晃,他的眼睛隐于暗处,带笑的唇角露于光中,眼眸微垂,容祁风的目光凝视着碗里的缝隙,碗里的缝隙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碎开在他的手上。 容祁风缓缓抬起手,锋利的碎片落在地上,鲜血从指腹渗出,流血的指腹被他放于唇前,他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将鲜血舔干净。 “师弟” 昏暗中,一点血色掠过,消于无形。 —— —— 云七汶把乌宓送到了院门外时收到师父的传召,她犹豫了一会儿,乌宓开口道:“祁风师兄在里面,师姐先去见三长老,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云七汶无奈点头,她前几日在宗门试炼境里刚刚突破九星灵者,步入灵师之境,想必师父知道此事,便提前出关来找她。 “既是如此,那我先一步离去。”她面带歉意,召出灵剑御剑离去。 乌宓转身进了院子,院子里容祁风正在等他,石桌上摆着的莲蓉包热气腾腾,乌宓走了过去,“师兄。” 容祁风笑着应了,随即将莲蓉包推到乌宓面前,柔声道:“师弟,你现在身体虚弱,应当好好静养。” 乌宓嗯了一声,坐了下来趴在石桌上,红袖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细腻如玉的手指,像是要开不开的白色蔷薇花苞,他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扒了一个莲蓉包在手里,咬了一口后咳了咳,眉头轻蹩。 容祁风伸手把落在他身上的叶子拂开,随即收手给乌宓剥橘子,似不经意道:“你很看重那个下宗弟子?这次为了救他,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将他的师弟教得任性而娇气,而他任性娇气的师弟,却三番五次护那个低贱的下宗弟子。 乌宓打了一个哈欠,把吃剩了一半的莲蓉包丢在一边,“戚娄衣嘛”他掏出帕子细细擦着手指,“我喜欢他啊,他脸很好看,还很蠢,我打他他也不会生气,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感恩戴德” 他抬头,眼角的泪痣清丽,“师兄?你怎么了?” 剥着橘子的手深深掐进了里面,汁水四溅,有的甚至溅到乌宓的脸上,容祁风低垂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抽出手,抬头看到乌宓脸上的果汁,露出歉意的神色,“抱歉。” 烂掉的橘子被他放在一边,他摸出手帕给乌宓擦干净脸,乌宓嘟嚷道:“橘子都被弄坏了。” 容祁风顿了顿,露出笑容,“烂了就不要了,我再给你剥一个好的。” 烂了就不要了。 橘子是如此。 人也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戚娄衣回到下宗后将身上的伤治了一半,便沉溺于修行之中,一心要在两年后的宗门大比冲进前一百名。 他之前修行受堵,却在井下的小天地得了解药,也方才知自己进阶缓慢是因为有人给他下了毒,这毒名为蝴蝶骨,名字好听,效用却残忍无比,它从母体服下,种植于子体之中,会随着子体的成长而毒素渐深,致使子体修为增长越来越缓,非合体大能可查。 戚娄衣是佛院的主持捡回来带的孩子,戚娄衣被主持捡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自然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但经此一事,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父母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想要查,却无从查起,最后只能寄望于自己变强大了去寻求线索再查。 他沉溺修行中,修为一日千里,不过一月的时间,就从五星灵者突破到六星灵者,五星灵者是一个分水岭,五星灵者之前,进阶轻而易举,而五星灵者之后,进阶的难度跳跃了好几倍,平常人一两年才能从五星灵者突破到六星,而他仅仅只用了一月,其天资已是下宗第一人,连上宗的几位长老得知此事也动了心思。 容祁风刚从宗主殿里出来,想去见乌宓,走了一段路,听到竹林那端传来人声,他捕捉到了戚娄衣三个字,驻足看了过去,是几个杂役弟子凑在一堆,正在闲聊。 “居然只用了一个月就从五星灵者到六星灵者,这份天资,进入我们上宗也可以了吧?”其中一名杂役赞叹道。 “想当初祁风师兄只用了十天,他能和祁风师兄比吗?”另外一个显然很是不服。 “那怎么能比?”另外一个插嘴,“祁风师兄的身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容家唯一一个出现返祖现象的子孙,祁风师兄用的十天还是极度压制下迫不得已的晋升,而那一个,呵呵,怕是只追求速度而没有基础,和祁风师兄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过是一时好运罢了,只顾速度不顾基础,在修仙道上注定难成大器!” “呵呵,说得倒是好听,起码戚娄衣能十五天晋升,你们能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也不过如此。” 有异动从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脸色一变,恭敬道:“大师兄。” 容祁风淡淡道:“身为上宗弟子,不得妄议他人,戚师弟的确天资非凡,说不定两年后的宗门大比,他就是你们的师兄,一个下宗弟子都能有如此天赋,你们却还不抓紧修炼在这里嚼舌根,宗门大比可以让下宗弟子成为上宗弟子,同样也能让你们从上宗杂役弟子成为正式弟子。” 几名杂役弟子躬身呐呐应了声。 容祁风看了一眼他们低头的模样,收回目光。 上宗哪怕是杂役弟子,从心里也是看不起下宗弟子,他很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佯做未曾发现,一个下宗弟子天赋惊人,他们尚能赞叹几分,而若是一个下宗弟子成为他们的师兄,他们便会心生不甘与嫉妒,而往往很多天才,就死在了别人的不甘与嫉妒里。 不甘嫉妒 他转身离开,清润的眼神却越来越暗沉。 师弟说,若那人能进入宗门大比前一百名,便会送他一份礼物,而现在那人修行之快,连上宗也为之侧目。 他停住脚步,伸手撑在一根竹子上。 师弟的礼物 “师兄,他要是进了前一百,你说,我收他为徒好不好?”喝醉的美人撑着下颚笑得漫不经心,他点着面前的酒杯,殷红的唇瓣在烛光下是海棠花的艷丽,“让他日日在我面前,打骂任我,赏罚任我。” 他微微闭眸,握着竹子的手泛着白色,终于,他睁开眼睛,眼睛里有狂躁猩红之色。 不会给任何人可趁之机,那世间至珍之物,只能为他一人所有。 他松开手,眼睛重新恢复成温润的漆黑色,薄唇上温和的笑容上扬,缓缓朝前走去,而那被他触碰过的竹,一瞬间生机丧尽,迅速枯萎,不久之后一名杂役弟子经过此地,惊讶的睁大眼睛,“这竹子怎么枯了?” 再次闭关一月,戚娄衣出来的时候,六星灵者已经稳固。 而上宗里,乌宓已经踏入灵师一阶,容祁风灵师四阶。 戚娄衣刚出关不久,就有弟子来对他说,宗主召见,他惊讶的睁大眼睛,“宗主召见我?” 弟子笑嘻嘻道:“是啊,宗主叫你应该是有赏赐,你现在是我们下宗里修为最高的弟子,宗主说了,两年后的宗门大比,你是最有希望成为上宗弟子的唯一一人,还不快去?” 戚娄衣面露喜色,“我现在就去。” “你先换身衣服啊。”那名弟子提醒道,“你总不能穿着这身去吧?” 戚娄衣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闭关前的那件衣服,他脸色一红,抓了抓头发,羞赧道:“我这就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弟子朝自己伸手一指,“我是这个月进来的,叫屠易,屠戮的屠,易容的易。” 戚娄衣一边抓着衣服换一边道:“我叫戚娄衣。” 他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又换得齐整,换好后对屠易略羞涩的笑了笑,“那我先去了,屠易师弟,等我回来再招待你。” 屠易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去吧。” 戚娄衣转身往宗主殿跑。 上宗有上宗的宗主,下宗也有下宗的宗主,上宗宗主是合体期的大能,而下宗宗主不过化神期,但对于下宗弟子而言,化神期已经是足够仰望的存在。 一路上不少人看见戚娄衣,都面带笑容喊着戚师兄,戚娄衣受宠若惊,他从小到大被人欺负惯了,从未有这么多人对他笑脸相迎,到了宗主殿,宗主殿外守着的小童看他到来,笑盈盈道:“戚师兄,你来啦?” 戚娄衣觉得自己闭关一月,出来这个世界仿佛换了一个壳子。 昔日冷眼相对的师兄弟们对他笑脸相对。 就连宗主殿外的小童,对他也是如此。 就因为他修炼速度快吗。 小童为他推开门,“戚师兄,请,宗主就在里面。” 戚娄衣拘谨的说了声谢谢,抬脚走了进去。 他是第一次来宗主殿,想着自己在宗门地位最高的宗主面前,整个人手足无措,而这份手足无措在面临宗主的威压之后,一瞬间到达巅峰, “宗宗主。” 天衍下宗的宗主叫百里规,化神后期,如今已是三百岁的高龄,一身仙风道骨,受下宗弟子尊崇。 他见戚娄衣拘谨的模样,收回了自己的威亚,摸着胡子笑道:“你不必这样束缚,将我当做你的长辈即可。” 戚娄衣再度受宠若惊。 他觉得自己今天受宠若惊的次数实在太多。 知道戚娄衣目前不太能接触,百里规也不勉强,他挥手示意戚娄衣走近些,拍上了戚娄衣的肩膀,和蔼道:“我很欣慰,我们下宗有你这样的弟子。” “我”戚娄衣身体僵硬,不知如何反应。 百里规一脸欣慰继续道:“我相信你只要继续努力,两年之后的宗门大比一定能成为上宗弟子!你若是成为上宗弟子,对我下宗弟子来说当是一辈楷模。” 一提到两年后的宗门大比,戚娄衣就想起乌宓师兄,一瞬间他心绪平静了不少,然而心里的喜悦却越发盛浓,两年啊,若是他成为上宗弟子,一定不会让乌宓师兄失望吧,乌宓师兄说,等他进入前一百名,就会给他一个礼物。 到时候,他和乌宓师兄,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乌宓师兄就应该不会打他了。 他心里窃喜的想着,连宗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嗯嗯啊啊的应着,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宗主询问他,“你是同意了?” 戚娄衣:“??”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摸头,紧张道:“对不起,宗主,我我没听清。” 宗主笑了笑,也不介意,他善解人意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亲传弟子,只要你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下宗的资源都会偏向你,我会尽力辅助你成为上宗弟子,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成为上宗弟子后,记得扶持我们下宗的弟子你也知道上下宗的关系,虽是一宗,但实际上和两宗无异,若你能帮上一帮,身为下宗宗主的我,将对你感激不尽。” 听完之后戚娄衣错愕的睁大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宗主居然要收自己为亲传弟子?!他的突破速度虽然快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让宗主收自己为徒吧?况且,宗主不是有一个很是看好的弟子吗?他听别的师兄弟们说宗主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收他为亲传,怎么怎么会变成他了呢? “我我不行的!”他连忙摇头,“宗主你太抬举我了,就算我不是亲传弟子,我也会为下宗尽心竭力!我万不能做这个亲传弟子,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宗主却是不容他拒绝,面带笑意道:“好了,你就不要推辞了,除了你能做我的亲传弟子,还有谁有资格?我现在就通知弟子们,到时候他们都要尊你一声大师兄。” 戚娄衣继续拒绝,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亲传弟子这个位置根本不适合他,而宗主铁了心要让他做亲传弟子,到了最后戚娄衣不得不妥协,答应了宗主百里规。 百里规看起来非常愉悦,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既是成为我的亲传弟子,以后就要像上宗的容祁风一样,拿出亲传弟子的气势来,今后的话就再也没有谁再敢欺辱你了,认师礼的话明天就举行,徒儿你先回去准备吧。” 他侧头,唤了一句,“莫儿,出来送你戚师兄回去。” 戚娄衣跟着看了过去,看见一双素白的手掀开了纱帘,纱帘向两边散开,露出一张妍丽精致如云雾花裳的容貌,戚娄衣知道这是宗主的掌上千金,同时也是他们下宗女弟子中的第一人。 “百里师姐。”他讪讪叫了一句。 少女纤细的手指捂唇笑了笑,眼波流转,“以后要叫我百里师妹了,戚师兄。” “百百里师妹。”戚娄衣讪讪的又叫了一遍,手心都是汗。 他下意识想独自离去,然而百里规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便开口:“娄衣,便让莫儿送你回去吧。” 戚娄衣张嘴就要拒绝。 百里莫却上前一步,笑盈盈看他,美人的笑容如花儿一样娇媚,声音也如同百灵鸟一样,婉转而动听,“走啊,戚师兄,我送你回去。” 戚娄衣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路上不少师兄弟看见俩人走在一起,纷纷投来目光,戚娄衣走远了两三步和百里莫保持距离,百里莫诧异的看了一眼他,最后却是捂唇一笑,也不靠近他,以一种安全的距离将他送回了住所。 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戚娄衣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谢了百里莫快步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结果等他踏入院子,便见之前推他入井的师兄正站在他的房前,掐着腰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那里!擦干净一点!听到没有!” “还有那里!没看到那里有草吗?还不快弄干净!” “还有头顶的蜘蛛网!快给我用竹竿子打了!” 他怔在原地,感觉莫名其妙,“各位师兄你们这是?” “戚师弟哦不!戚师兄你回来了啊!”正指挥的师兄回头,一脸笑容道:“我们在给你打扫房间啊!你闭关一月,房间没人打扫,积了不少灰尘,等我们打扫干净你再进来!” 戚娄衣站在原地,感觉不太真实。 昔日推他入井的顾师兄今天给他打扫房间?这是在梦中吗? 很快房间打扫干净了,顾师兄将他推了进去,戚娄衣一个踉跄,顾师兄连忙扶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邀功道:“如何?戚师兄,打扫得干净吧,我那里有不少的家具,你这里太冷清了,要不我给你搬一点过来吧?” 戚娄衣回过神,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清醒过来,如身在云层里,飘飘呼呼的,怎么会这样呢?他只不过闭关了一个月,怎么就这样呢?所有的人都好像被下了魔法,对他好得不得了。 这太不真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轰——! 一声巨响,过了一会儿,红衣少年从自己的洞府里走出,衣衫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少年打了一个哈欠。 再度闭关两月,乌宓很快便突破了一阶灵师,迈入二阶灵师的行列,而整个天衍上宗,这一代弟子有灵师境不过寥寥十人左右。 当初说少年不过如此只能靠脸的人被震得满头是血,纷纷闭了嘴,心下却难免腹诽,“这是有毛病吧!之前进阶那么慢!怎么去了一趟宗门试炼境,回来半年左右就跳了这么多?!” 乌宓却是不管他们的想法。 他的修为被天道压制得太久,絡葉花的效用让它短时间躲过了天道,之前被压制的修为一瞬间充斥整个身体,为了避免爆体而亡,他不得不多次闭关进阶。 而现在那股力量总算平息下来,他也可以做别的事情。 迈入灵师境,能做的事情就有很多了。 炼器炼丹布阵推演,这些在进入灵师境之后都能作为副修,乌宓不知道天道有多强,但多一样在手,他便多一分对阵天道的胜算,避让不会让他存活,天道对他是赶尽杀绝。 说到天道,乌宓这才想起戚娄衣。 彼时容祁风听到他出关,便来九鲤山看他,没想到乌宓不在,听到服侍乌宓的杂役弟子说乌宓师兄刚出关就去了下宗见戚娄衣,容祁风眼神晦暗。 他求师父求了许久,才给师弟要来一本地阶功法,正打算作为师弟的进阶礼物,师弟却见了那个低贱无能的下宗弟子。 他微微闭眸,把内心的躁动压了下去,口齿间隐隐有血腥味。 “我去找他。” 师弟这次去了也好,去了,就再也不会念着那低贱的下宗弟子了。 乌宓御剑到了天衍下宗山门外,他身上穿着上宗的弟子服,红白长袍衬得身姿越发修长纤细,守门弟子看见他,躬身道:“乌宓师兄。” “我来找戚娄衣。”乌宓打了一个哈欠,他困得很,等见完戚娄衣,就回去补一个觉。 所谓见。 其实也不过是找个理由打几下鞭子发泄一下积聚的躁意而已。 守门弟子听到他要找戚娄衣,对视了一眼后,笑道:“请。” 乌宓跟着一名守门弟子上了山。 随即他看到了戚娄衣。 一堆下宗弟子围在戚娄衣的身边,戚娄衣如众星拱月一般,似乎正在讲学,乌宓站在旁边,双手环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戚娄衣在进入上宗之前,都是被人欺辱漠视的,现在这是回事? 看看那神色,春风得意。 看看那衣服,宗主亲传弟子。 看看那身边,人气旺盛。 青涩的少年身影在乌宓脑海中和那执剑刺来的身影重合,乌宓靠在树干上,出了声,“戚娄衣。” 戚娄衣的身体僵硬。 他好像听到了乌宓师兄的声音。 戚娄衣回头。 树下的少年双手环胸,目光冰凉的看着他,清丽诡魇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滚过来。” 戚娄衣就要朝他走去,横空却伸出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拉住他,戚娄衣回头,是百里莫。 百里莫拉着他,目光却看着乌宓,笑意盈盈,“乌宓师兄,现在戚师兄是我们下宗的掌门首徒,地位可是和祁风师兄一样的,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打他了。” 乌宓挑眉,“你谁?” “我是下宗宗主百里规的女儿,百里莫,见过乌宓师兄。” 百里莫,戚娄衣的第二个爱慕者,呵,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可惜还没资格跟他说话。 “戚娄衣,我再说一遍,滚过来。”乌宓看着戚娄衣,冷冷的又叫了一句。 戚娄衣下意识挣开百里莫的手腕,一步一步乖乖走到乌宓面前,“乌宓师兄”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藏着泪雾害怕又欣喜的眼。 乌宓摸出从上宗宗主那里要来的黑鞭。 戚娄衣连忙捂住脑袋,“别打我!乌宓师兄!” 乌宓不为所动,他来此就是为了打戚娄衣发泄,更何况刚才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心情不好的东西,现在不打戚娄衣,他回去连个好觉都睡不到。 啪的一声。 在场的人觉得脸疼得不行,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戚娄衣也是如此。 他本以为这鞭子会打到他的身上,然而他没有痛的感觉,反而是耳边响起了少女的痛呼声,戚娄衣睁开眼睛,看见百里莫挡在他的面前,为他挨了一鞭,疼得脸色都白了。 他知道乌宓打人有多疼,毫不留情,当即脸色一变,“百里师姐!” 百里莫疼得额头上渗出汗来,“都说了叫我师妹,戚师兄。” 她还笑着道,眼泪却流了出来。 乌宓面无表情,气势瘆人,“滚开,不想再挨下一鞭的话。” 百里莫回头看他,试图讲道理:“乌宓师兄,我知道你是上宗弟子,身份比我们这些下宗弟子高贵”她疼得深呼吸一口气,“可是现在,戚师兄是我们下宗弟子的大师兄,是我父亲的真传弟子,他和容祁风一样,你当着我们的面打他,可有想过让他如何自处?” “他是人,是一个修仙者,是天衍下宗最出色的天才,而不是任你打骂的一条狗。” 乌宓勾唇,“和容祁风一样?” “师兄是什么地位,他又是什么地位?一个下宗低贱的弟子,还妄想和我上宗的第一人比?要是比,哪一样不输给师兄?” “不过一个六星灵者的鸦鹊,怎可与我上宗四阶灵师争辉?” “再说,我的确是将他当做一条任我打骂的狗,你又能拿我如何?你父亲是下宗宗主又如何?再阻碍我”他冷了眉眼,傲慢道:“就算是我当场将你打死,他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他说得无情而残酷,没有任何的留有余地,他将戚娄衣贬得一无是处,戚娄衣在他的口中仿佛蝼蚁一般。 戚娄衣握紧了手,“师兄别说了。” “可是心疼你未来的小道侣了?”乌宓嘲讽的看向他,“当了亲传弟子,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戚娄衣,你莫是忘了,宗门试炼境的名额,是我给你的,你的命,也是我救的,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现在不过是要打你几鞭,还打不得了?” “我给你打就是了,别说了。”戚娄衣呜咽道。 他宁愿乌宓师兄打他,也不愿意乌宓师兄伤害别人,更不愿意听乌宓师兄口中那残酷而又伤人的话。 “跪在我面前。”听到他愿意给他打,乌宓冷着一张脸,鞭尾扫过自己的脚下,示意戚娄衣跪在那里。 戚娄衣咬了咬唇,上前几步,跪在乌宓的面前。 “说对不起,一直说,说到我满意为止。”乌宓扬起下颚。 戚娄衣一怔,觉得甚是屈辱,“我没有做对不起师兄的事,不愿说对不起。” 他可以任由乌宓师兄打骂,但他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何要说对不起? 乌宓冷笑,“不肯说?” 他扬起鞭子狠狠打在戚娄衣身上,“说不说?” “不说。”戚娄衣颤着身体。 “说不说?”又是一鞭。 “不说。” “说不说!” “不说!” 血从戚娄衣的身上流了出来,绯红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他挺直脊背,仿佛和乌宓杠上了一样。 乌宓每问一句,他的背上便落下一鞭,疼到连呼吸都无法忍受。 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下,在场之人无不闭上双眼,深觉残忍。 容祁风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的师弟手握长鞭,神色阴冷的鞭打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年全身都是血,却倔强的挺直脊背,不肯屈服。 再打下去,就会出人命了。 容祁风上前,握着乌宓的手,轻声道:“师弟。” 这一声,让乌宓从纷乱的回忆里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长鞭,又看了一眼全身是血骨骼碎裂的戚娄衣。 “不要再打了。”容祁风扳开他的手腕,将鞭子取走,擦干净他手腕上的鲜血,“我们回去,回上宗。” 乌宓低垂着头,没理容祁风,他凝视着戚娄衣,再度问了一遍他,“你不愿意说对不起,对不对?”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透着冰冷的诡魇。 戚娄衣的嘴唇动了动,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的内心被无端而来的愧疚充斥心脏,仿佛真的做了很对不起眼前这个人的事。 似乎如果不说对不起,眼前这个人将遥远得他一辈子都追不上。 他骤然陷入恐慌中,在恐慌中认输了。 他张嘴想说对不起,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乌宓打得太重,之前他又大声反抗,声带早已损坏。 他说不出话了,连那句认输想要说出的对不起也说不出来,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淹没,他伸手想要抓住面前的人。 而乌宓得不到回答,他退后几步,笑了笑:“也是,你本来就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不需要了” “我不想听了” “就这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百里莫连忙扶住戚娄衣,眼神发红的望着他,怒道:“乌宓师兄!你太过分了!”她看向容祁风,“祁风师兄是上宗宗主的关门弟子,统率上宗第七代弟子,怎么可以纵容乌宓师兄这样的魔道行事作风!” 容祁风闻言,淡淡暼了她一眼,这一眼如冬雪寒冰,百里莫脊背一寒,随即咬了咬唇,扶住戚娄衣不敢再看容祁风。 戚娄衣被百里莫揽在怀中,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想说话,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染了血的眼睛里看见容祁风不知道和乌宓说了什么,乌宓取回自己的鞭子,从头到尾也未曾看他一眼便自行离去。 容祁风知道他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他的师弟,他最为了解不过。 他看着乌宓离去,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可怜得不成样子的戚娄衣,从怀中摸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出来,俯身放在百里莫手中,“喂他吃下去。” 百里莫脊背微僵,“祁风师兄”声音里竟是带了些祈求的意味。 “疗伤的。”容祁风收回手,“我师弟的烂摊子,我这个做师兄的总是要收拾的。” 百里莫雪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说了一声谢谢祁风师兄。 容祁风笑得意味不明。 戚娄衣已经被师弟舍弃,捧了那么久,也该让戚娄衣尝尝从云端堕入谷底的滋味,就像他看见,他的师弟第一次为了别人说话的样子。 那可真是,万般负面情绪,纠缠到了骨子里,让人渴望入魔,吞噬一切碍眼的东西。 他俯身,手覆上戚娄衣的脸,眼中全是毫不作伪的关心,轻声道:“戚师弟,你要好起来。” 快点好起来,你若不好起来,我布置的局,又给谁看? 容祁风办完了事,自有弟子送他下山,送他的是之前推戚娄衣掉井的弟子,一路上那名第一笑容谄媚,到了山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祁风师兄,戚师弟” 容祁风看见了乌宓,抬手压住了那名师弟接下来的话。 乌宓靠在青石柱上,红衣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衬得他的脸越发的白皙,长鞭被他收了起来,他的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垂下来的手腕在宽大的袖下难免显得纤细。 “戚师弟,你们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我会告知宗主的。”他的声音平淡,就像是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那名师弟正要道谢,容祁风已经迈步走到少年面前,伸手将少年被风吹乱的发丝捋了回去,轻笑着说:“师弟,我们回去?” 乌宓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似不经意问道:“戚娄衣呢?” 容祁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拿出怀中的药瓶,朝乌宓晃了晃,“师兄已经给了他一颗“肉白骨”,他身上的伤很快就会痊愈,师弟你不要忧心。” 乌宓定定看他,嘴角一扯,“师兄你还真是心善。” 容祁风想要说些什么,乌宓明摆着不想理他的样子,唤出剑来御剑而去,徒留容祁风一个人呆在原地。 垂于袖中的手动了动,容祁风唤剑的速度一顿,他停了下来,看着乌宓的背影,喃喃道:“师弟成长了啊。”这才没多久时间,师弟就已经是二阶灵师了,就算在上宗,也是天资卓越,以前在背后偷偷说师弟坏话的人也闭嘴了,就连有几位长老,都说可惜了。 “师师兄?”身边传来刚才那名弟子的声音,“乌宓师兄好像生气了?是因为戚娄衣吗?要不我们” 容祁风侧头看去,弟子噤声,低下头去。 容祁风的声音放得很慢,“他没有因为戚娄衣生气。” 一直以来压抑的恶意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勾着唇,笑得轻慢,眼中全是黑沉沉的冷意,“不过一个下宗的废物我的师弟怎么会因为他而生气” 低着头的弟子心中一跳,他察觉到这位世人口中光风霁月的容师兄的不对劲,对方语气中透露出的魔意让他感到恐惧,惊慌,他脑袋空白一片,无意识的抬起头,正正对上那双猩红的双眼。 他看到了住了恶魔的深渊。 乌宓回到了九鲤山,将剑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禁制,微微皱眉,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唤来九鲤山的杂役弟子,将一张清单递了过去。 “这是”弟子询问。 “下山,把这些东西买来。” 杂役弟子低头仔细看了一遍清单,“师兄要学推演?” 乌宓扫了他一眼,杂役弟子脸色一白,连忙说是,揣着清单离开了。 他下了山,手脚迅速的将乌宓想要的东西买来,路上遇到其它山峰的杂役弟子,看到他提着一堆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杂役弟子抓了抓脑袋,“阵法用的,乌宓师兄要,我就去买来了。” “乌宓师兄要学推演?” “我不知道,也许是乌宓师兄买来玩玩的也说不定,推演那么考验精神力,想成为一个推演师可比修炼难多了。” “也是。” “乌宓师兄急着要,我不和你们聊了,先走一步。” “哦,好。” 随便聊了几句,杂役弟子将乌宓要的东西提上了九鲤山,他有腰牌,九鲤山的禁制对他来说没什么阻碍,几步走到乌宓的门前,杂役弟子喘了口气,轻声道:“乌宓师兄,你要的东西我买来了。” 乌宓推开门,伸出手,“拿来。” 杂役弟子恭顺的将东西递了过去。 乌宓将一块晶石甩给他,正打算关上门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从纳物袋里拿出另一个纳物袋扔给拿着晶石欣喜不已的杂役弟子,“以后要你买的东西多得很,这个给你,用这个装方便得多。” 杂役弟子认出这是祁风师兄前不久送给乌宓师兄的,他连忙摇头,“不不不用!这是祁风师兄给乌宓师兄你的,我怎么能拿呢?” 乌宓啧了一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反正装的是我的东西,又不是你的,没有纳物袋,你把我要的东西弄丢了怎么办?” 他这样说,杂役弟子方才战战兢兢的收下,像是在接一个催命符一样。 乌宓见他收了,这才拿着东西关了门。 若不是因为修炼紧迫,他原本可以提前学习推演术,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一切都脱不开推演二字。 无论是阵法的建立,还是功法的创造,以及心境的领悟,推演无形,牵系众生命运,纵观古往今来记载的天才里,十中□□推演一道有成,就像容祁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容祁风回来去见乌宓,他路上买了不少玩意,想哄乌宓开心,让乌宓的心思从戚娄衣身上转移开,没想到九鲤山的杂役弟子拦住他,拱手恭敬道:“十分抱歉,祁风师兄,乌宓师兄说了,他在忙于修炼,不见任何人。” 容祁风询问:“我也不可以吗?” 杂役弟子神色为难,“是是的。” 他也不知道最近乌宓师兄怎么回事,明明不久前,乌宓师兄和祁风师兄的关系还很要好,每次收到祁风师兄的东西乌宓师兄都开心的不行,还不允许别人随便碰,更不要说送给别人,可是最近他看乌宓师兄都快把祁风师兄送他的东西送光了。 容祁风笑了笑,“这样啊,既然师弟在忙,我就不打扰他了,等他忙完了,可否替我告知他一声。” “好的。”这个杂役弟子觉得自己完全能做到。 容祁风道了一声麻烦了,又把自己买来的东西放在乌宓门外,有冰糖葫芦,有糕点,还有发簪,玉佩,一堆吃喝玩乐的东西摆在乌宓乌宓门前,连杂役弟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祁风师兄对乌宓师兄可真好,要是他以后成为正式弟子,有这么一个师兄对他也这样好那该有多好。 容祁风离开了两个时辰后,乌宓才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过度的推演让他的精神力损耗的厉害,这还是已经有了前世经验的结果,杂役弟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去。 视线里少年脸色苍白,衬得唇色越发殷红,眼瞳越发乌黑,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蛊惑人心的妖精。 杂役弟子呼吸一窒,差点迷失在乌宓的美色中。 他连忙晃了几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上前几步,担忧的询问:“乌宓师兄,你没事吧?” 乌宓扶着门看他,声音轻得很,“没事。” 他没看脚下,往前走的时候踩到了什么东西,乌宓低头一看,是一根冰糖葫芦,旁边摆满了别的玩意,“这谁送的。”他问。 杂役弟子回:“是祁风师兄,祁风师兄之前来看师兄,知道师兄谁也不见就留下这些东西,让我告知师兄你一声。” 乌宓嗤笑了声,抬头看他,“你有想要的吗?” “啊?”杂役弟子懵逼。 “有想要的话自己在里面挑吧,你想要全部拿走也可以。” 换作是别的杂役弟子,听到这个赏赐脸都要笑开了花,他们还都是未真正踏入真正的修真圈的人,连诸如上宗这些天之骄子都对凡世的东西喜爱的不得了,更不要提他们了。 然而这名杂役弟子听到这个赏赐却一脸惊恐,“不不不,这是祁风师兄给师兄你的,我怎么有资格碰。” 乌宓问他叫什么名字。 杂役弟子又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迅速道:“我叫阿六。” 乌宓嗯了一声,再度询问道:“你不要?是吗?” 阿六连忙点头。 乌宓将那被自己踩过的糖葫芦踢得远远的,像是在踢什么入不得眼的脏东西,踢完后他看了别的东西,冷淡道:“那就拿去分去其它峰的师兄姐们吧。” 阿六偷偷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这个真的要送去吗?” 这可是祁风师兄特意去俗世界买来的啊。 乌宓看着他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这么喜欢祁风师兄,那我把你送去做他的杂役弟子,你看如何?” 阿六连打了一个激灵,忙抱着东西去送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说祁风师兄特别好相处,但是他却非常害怕祁风师兄,他总觉得祁风师兄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下隐藏着什么东西,那东西他说不出来,却无端恐惧得很。 阿六把东西分成等份的从这个山头送到那个山头,收到东西的弟子们都很惊奇,在他们印象里,那位小师弟是除了祁风师兄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更不要说送东西这回事,但表面上他们还是虚伪的表达下了感谢并且礼貌的收下。 一切都很顺利,然而等到了翠息山的时候,那位楚潇潇师姐知道是乌宓送的时候,直接不收,让杂役弟子将他打发了出去,无奈之下,阿六只好将剩下的送到了云七汶师姐的凤台山。 “是乌宓师弟让你送过来的吗?” 云七汶刚刚修行完毕,就听见自己的杂役弟子说九鲤山的杂役弟子在外等候,乌宓师弟派他过来送点东西。 阿六很少见到这位师姐,因为这位师姐是个修炼狂魔,基本不出自己的山峰,人也是冷冰冰的,和师弟师妹们的关系如同陌生人一般,尽管如此,凤台山的云七汶师姐是天衍宗第一美人修行天赋卓绝备受天衍宗看重却是公认的事。 他第一次看见这位师姐和颜悦色的对人说话,更何况那人还是他这个小小的杂役弟子,他手忙脚乱,结结巴巴道:“是是的,乌宓师兄让我送这些东西给七汶师姐。” 事实上乌宓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 云七汶小弧度的勾了勾唇角,她性格向来冷淡,能够笑都是一件难得的事情,“我这里收下了。”她轻声说,示意自己的杂役弟子将东西收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灵石放在阿六的掌心里,“麻烦你回去的时候和我对乌宓师弟道一声谢,等我有空了,就去九鲤山拜访他,还望他不要嫌弃。” 美人一笑,阿六的魂差点都去了。 他连连点头,一脸此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妥的神情,“七汶师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传达的。” 云七汶又笑了笑,让阿六离开了。 阿六回了九鲤山,那只被踢得远远的冰糖葫芦还在,阿六将他收拾了这才敲了敲门,门没开,里面却传来乌宓的一声说,阿六将云七汶的话重述了一遍,听到乌宓不咸不淡的一声嗯,“下去吧,别来打扰我。” “好的。” 所以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阿六仰着脑袋陷入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同意不同意阿六不知道,但是云七汶却是第二天就来回访了,除了祁风师兄,这还是第一个上门来找师兄的,阿六又是开心又是欢喜的去禀乌宓。 正在翻阅书籍的乌宓听到阿六说七汶师姐来了,回头道:“让七汶师姐进来吧。” 阿六说是,快步去给云七汶开了禁制,“七汶师姐请。” 云七汶对他说了一声麻烦了,随着他走到乌宓的门前,阿六手疾眼快给她开了门,云七汶顺势看了进去,视线里的少年站在槅窗旁,手指正压着一本书的书角推进书架,或许是刚醒,头发还未曾束起散在身后,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将他雪白的脸颊涂上了一层温软的轮廓,听到声音,他看了过来。 云七汶的呼吸险些停了下来。 一片浅淡的颜色里,她所倾慕的那个人便是那最为夺目的风景。 “七汶师姐。”乌宓对他点了点头。 云七汶的唇角勾出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师弟刚起?” 身为修士,不像凡人在乎这种事情,所以乌宓随意的嗯了一声,收回了手,吩咐阿六去泡两杯灵茶过来,然后将槅窗开得更大些,让风透进来,请云七汶落座。 云七汶是第一次拜访师兄弟的山峰,难免拘束。她性格极为冷淡,一心只专注于修炼,对处理同门弟子关系这方面一窍不通,想和师弟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话题,只好坐着没有说话。 乌宓也不在意。 他知道云七汶就是这个性子,冷冷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乌宓并不讨厌这个师姐,前世在他被驱逐出天衍上宗的时候,这位师姐还送给了他一些东西并且劝告他让他回归正道,虽然她也和别人一样误会他入魔,但是并不妨碍那个时候无助的他对她生起的感激之情。 当所有人都遗弃你的时候,你很难不对唯一一个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心生感激。 阿六泡了两杯灵茶过来放在桌上,云七汶这才缓慢开口,“师弟送来的东西我收到了,我很喜欢。” “师姐喜欢就好。”乌宓也不多言。 俩个不是很喜欢开口说话的人坐在一起,气氛十分的安静,云七汶捧着茶杯的手指紧了又紧,暗恨自己的不善言辞,她来明明是想和师弟进一步加深感情,没曾想到会是这样尴尬的局面。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唇,过了一会儿,又道:“刚才看师弟在翻书,师弟是在找什么嘛?” “想找一些有关炼丹的书来看看,结果发现我这里没有合适的。”乌宓说。 云七汶呡唇笑了笑,“师弟想要炼丹吗?” “一味修炼太无聊了些,学炼丹玩玩。”乌宓回得很简短。 云七汶想了下,之前有段时间她对炼丹挺有兴趣的,便让父亲给她搜罗了一些书来,其中还有几本孤本,但她对炼丹一路实在没什么天赋,最后只好继续专心修炼,那些书也就被她冷藏起来。 如今送给师弟不正好? “我那里有几本关于炼丹的书,其中有三本是难得的孤本,如果师弟不介意的话,我明日就取来送给师弟。”她轻言细语的开口。 乌宓挑了挑眉,“师姐要送我?” 他没记错的话,那些书应该是她送给戚娄衣的,而戚娄衣也没有辜负她,凭借那些书,戚娄衣在四年后的十二洲炼丹盛会上一举夺魁,成为炙手可热的天才人物。 他的表情太微妙,云七汶有些暗恼自己说得太快,但既然已经说出口,只能继续下去了,只盼师弟不要讨厌她才好。“那些书放在我那里没有什么用处,已经蒙尘许久,师弟既然想学炼丹,还不如给了师弟,就当还了昨日师弟送我的那些东西。” 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她小心翼翼的想,脸上没有露出分毫,依旧是清冷不愿多话的模样。 乌宓弯了眉眼,“既然如此,那就谢谢七汶师姐了。” 无形中抢了属于戚娄衣的东西,他通体舒畅,觉得爽快得不行,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云七汶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她悄悄勾唇笑了笑,看来师弟很喜欢自己的这份礼物,那就好,她还怕师弟不喜欢。 坐了一会儿后云七汶告别了乌宓,阿六送她出了禁制,云七汶就没再让他送下去了,她刚出禁制走了没几步,一道剑光飞来,从她头顶掠了过去,云七汶回头,听见一声“收”,看见剑入鞘中。 是容祁风。 他身后背负着清风剑,也在看她,“七汶师妹来九鲤山做什么?”他问得清淡,就像是看见了随意一问一样。 “看乌宓师弟罢了。”云七汶没有什么情绪的回他。“这个师兄也要管吗?” 容祁风笑着道没有的事,“只是从未见过有哪位师弟师妹来看阿宓,今日看见七汶师妹来有些好奇,便有此一问罢了。” 云七汶轻嗤了一声,不想和他说什么话,她唤出自己的剑锦荣,上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容祁风,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师兄还是收敛些比较好,”说完转身御剑离开。 一阵清风吹了过来,挟着一片枯黄的叶落在容祁风的肩上,容祁风伸手将它取了下来,放在手里。 “师兄还是收敛些比较好。”耳边响起云七汶适才警告的话,他慢慢合上手掌,笑容中的温度渐渐消失,等再松开手的时候,枯叶已经在他手中化为黑色的灰烬,簌簌簌的落到地上。 他当然知道云七汶说的是什么。 可他,不愿意收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戚娄衣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雨。 他脑袋昏昏沉沉,还未清醒,一时看到那朝自己挥来的长鞭,一时看到那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一时看到乌宓师兄红色染血的衣角,最后定格在乌宓师兄头也未回的背影上。 别别走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他嘴唇拼命的蠕动着想要将这句话说出口,而那人却连头也未曾回过,更别谈看他一眼,这种感觉,让戚娄衣疼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忽然有人摇了摇他,声音温和,一遍又一遍叫他,“戚师兄,戚师兄,你醒了吗?” 像是雾一样,他追逐的人身影消散了,眼前先是空白一片,随后逐渐清晰,戚娄衣终于清醒了过来,“屠易师弟?” 屠易笑着说,将一块捏了水的帕子递给他,“是我,戚师兄,快来洗把脸,我给你打了热水。” 戚娄衣接过帕子,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师弟这么体贴,心里暖成一片,声音虚弱的道谢:“麻烦你了,屠易师弟。” 屠易摇头,“哪里的事,戚师兄被伤成这样,我照顾戚师兄是应该的事戚师兄快洗了脸,小心伤口些,我待会儿还要去做早课,不能照顾戚师兄了。” 戚娄衣连忙把脸洗了,洗得他龇牙咧嘴。 乌宓师兄下手实在是没有半点留情,那鞭子打在他的脸上,背上,腿上的时候,倒钩插进去,实在是疼得要命。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恨乌宓师兄,乌宓师兄讨厌他是因为那个梦让他觉得不安和难受,想要发泄罢了。修真界的修士很少做梦,除非是思虑太重引发心魔,或是预见自身命数,乌宓师兄这样对他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每次乌宓师兄打完他,心里也都会很内疚,但是乌宓师兄是那种不会将内疚懊恼表现出来的人,所以才会在补偿他的时候一脸冷漠和不耐烦。 他这样想着,觉得安慰了不少,连最后一点委屈都没有了,当屠易说:“那位师兄太过分了,上宗的就了不起吗?就可以随便欺负人?”的时候,他甚至还为乌宓辩解,“乌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因为太没安全感了而已。” 屠易听到他的回复,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震惊道:“戚师兄你不恨吗?他把你打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被他打死了。” 戚娄衣说:“可是乌宓师兄并没有打死我,他打我是有原因的,我为什么要恨他?” 屠易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戚娄衣的眼神有些微妙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扯了扯唇,“戚师兄真是心善的大好人。” 戚娄衣洗完脸,把帕子挂了回去,他尝试着活动筋骨,发现恢复得还不错,“要说好人祁风师兄才是好人。”要不是祁风师兄的丹药,他现在还躺在床上跟条死狗差不多。 屠易面露向往,憧憬道:“祁风师兄啊,那可是我们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人物呢。” 戚娄衣撑着下颚,“我真羡慕祁风师兄。” “你羡慕他什么?天赋还是家世?” 戚娄衣摇了摇头,“我不羡慕这些,”他眼睛亮亮的,望着外面停了雨刚出朝霞的天空,“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可羡慕的。” “我羡慕的”他顿了一下,轻声道:“是祁师兄可以无时无刻和乌宓师兄站在一起。” 屠易沉吟了一会儿,“他们都是上宗的优秀弟子,和我们不同,祁风师兄可以站在乌宓师兄身边,我们这些卑贱的下宗弟子却是不可以的。” 戚娄衣又摇了摇头,摇得比之前快一些,他执着道:“可以的!只要努力修炼,我也可以像祁风师兄那样站在乌宓师兄身边!” 屠易还想说些什么,戚娄衣却是忽然拍了一下脑袋,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滚翻下来,手脚迅速的换着衣服,“糟了,我昏过去肯定有很长时间,我现在得去见见掌门,屠易师弟你先去早课吧等我们回来再聊!” 他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屠易看着他消失的转角,阳光照了进来,年轻弟子的无害和爽朗从他身上渐渐褪去,他的眼睫冷漠得像个傀儡,没有任何情感。 真是一个单纯的修士,假以时日,修仙一途上必定会大方光彩,可再过一段时间,他的修仙路将会彻底崩溃,轻者修炼再无寸进,重者,修为丧失,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 —— —— 一场大雨过后,朝阳初升,天衍下宗沐浴在阳光下,弟子们来来往往,戚娄衣跑的飞快,踩了不少处积水的洼塘,一路上有弟子看到他,纷纷对他点头,和他打了招呼,时间长了戚娄衣习惯了这种待遇,每当有人对他说戚师兄早上好,他就会对对方微微一笑,然后加快去往宗主殿的脚步。 很快他就到了宗主殿。 守在门外的小童看到他的到来,对他拱了拱手,“戚师兄,你是来寻宗主的吗?” 戚娄衣点了点头,拍了拍肩膀上的雨露,询问道:“宗主在吗?” 小童摇头,“宗主去上宗了,戚师兄下午再来吧。” 戚娄衣哦了一声,也没想太多,心想既然宗主不在,他也去修炼就好了。修炼的时间越多,进步越快,离乌宓师兄就更近,抱着这样的念头,戚娄衣欢快的去了洞府。 他本没有洞府,因为受宗主看重,宗主特地开辟了一个洞府给他专注修炼,而这样做的效果也很明显,戚娄衣觉得自己的修炼速度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两倍。 宗主对自己这么好,他以后要努力回报宗主才行呢。 暗中关注他的乌宓冷斥一声,“蠢货!” 死到临头还尚不自知,天道居然看重这样的蠢才,他还被这样的蠢才害到那种地步,当真以为天下皆是真善美,若不是有天道护着,早该死个百八十次。 “这样也好。”他平复了怒气,竟然低低笑了起来。 你要正义。 我便带你领略世间之伪义真恶。 戚娄衣,我倒要看看,你是会一直保持着你这样的天真,还是,变成容祁风那样的伪君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他收敛心神,让打探消息的阿六下去,拿起阿六买的东西布置阵法。 一盘棋局,一块阴阳石,他按着书本上的摆弄,好一会儿才布置好,注入灵力启动法阵后,他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看了一眼眉头微皱,“阿六,打些热水来,我沐浴。” 在门外候着的阿六哦了一声,连忙去烧水了。 头发束久了有些难受,额头又是汗,擦了又出,乌宓索性将头发散了下来,脱下外衣挂在衣栏上,暖阳从槅窗外照了进来,少年柔顺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玉白脸颊旁,搭在单薄的肩膀上像海藻一样蔓延而下,仙风道骨的白色单衣掩不去那极艷的绮丽之色,似一场无法摆脱的迷醉梦境。 阿六打来热水推开门。 心想做九鲤山的杂役弟子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世间美色即在眼前,却要强逼自己心如止水。 都说修仙之人不重貌,可若是乌宓师兄这样的容貌,那该是让人疯狂的。 骤起的绮念被压了下去,阿六一遍又一遍提醒着自己的身份,最后平静的打开蓄水瓶将热水灌入池中,等到池里的水至腰线下,他合上蓄水瓶的盖子,声音恭顺道:“热水灌满了,师兄有事再唤我。” 乌宓解开单子上的扣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下去吧。” “是。”阿六急步离开,关了门守在门外。 等阿六关上门后,乌宓脱下单衣,踏进浴池里,水的温度刚刚好,青丝像云雾一样散开漂浮在水面,遮挡了白得胜雪的肌肤。 “师弟可在?”一柱香后,有人御剑而来,如皎皎明月,声音温润动听。 乌宓神色微变,取过池岸边的干帕擦干净了身体,换上了一袭寡淡的青衣,将湿濡的头发从衣领后寽出来,赤脚朝门处走去。 “回祁风师兄,乌宓师兄正在沐浴。” 容祁风眼睫颤了缠,垂于袖下的手指动了动,“师弟在沐浴?” 阿六:“是的,如果祁风师兄要找乌宓师兄,还请稍等一下。” 仅仅是听到沐浴两个字,容祁风都能在脑海里一笔一划勾勒出师弟沐浴的样子,他的眼睛几不可察的闪过渴望,最后悄无声息隐了下去,徒留如沐春风的微笑。 咔嗒,门开了。 容祁风抬眼看了过去。 乌发的修士纵使一身寡淡青衣,却也敛不住分毫昳丽的糜气,像是浅淡暮色里摇摇曳曳盛开的扶桑花,青衣衬得他的的肤色极白,眼角的泪痣像是点染的墨汁。 不像是正道修士,更像是诱惑人心的魔修。 他的目光落到那双白嫩的足上,上面的皮肉极薄,脚裸处的骨头连带着青色血管也清晰可见,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折断的模样。 “师兄来做什么?”乌宓靠在门上,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 容祁风走过去,“师弟忘了么?今天是宗主给你我授课的日子。” 他俯下身,半跪在乌宓面前,搓了两下手后放在乌宓的脚趾上,“这样会着凉的。” 乌宓俯视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在旁边看了这一幕的阿六惊愕的睁大眼睛,这这祁风师兄对乌宓师兄也未免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乌宓师兄,又看了看不顾自己身份半跪外乌宓师兄面前给他暖脚的祁风师兄,觉得自己似乎察觉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脊背后面隐隐发寒。 如果宗主看到这一幕他他一定是会被杀人灭口的吧? 惊愕恐惧的表情还没有收敛,容祁风侧头暼了他一眼,阿六连忙低下头,耳边听到祁风师兄对他道:“可以麻烦拿一双干净的鞋过来吗?我给师弟换上。” 阿六赶紧点头,速度飞快的从屋子里取了一双干净的鞋放在容祁风身边。 容祁风伸手拿过鞋,抬起乌宓的脚,动作轻柔的穿上去,举止没有一起轻挑,仿佛就真的是给乌宓穿鞋而已,文雅而温润,“师弟下次沐浴后记得穿上鞋,快入秋了,地冷,师弟身子骨弱,万一生病了让师兄如何是好?” 乌宓抽腿离开,“谢谢师兄,师兄提醒的话我会记得的。” 容祁风似没看出他的冷淡,起身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 偷窥的阿六以为他是要擦手,不过他想用这个帕子擦手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帕子大了一点,没想到容祁风是要给乌宓擦头发。 师弟除了有洁癖之外,还不喜欢为一点小事动用术法,容祁风知道这点,才想给他把头发擦干。 乌宓在他伸手过来之前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头,自己用了点术法让头发风干,对容祁风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不用了师兄。”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冷淡排斥,明晃晃的疏离。 容祁风握着帕子的手一紧,为什么最近师弟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是因为戚娄衣吗?师弟还念着戚娄衣?还是他做了什么事让师弟生气了,脑海中过了好几个师弟态度冷淡的原因,他面上不显,手缓缓收了回去,将帕子放在怀中,微微一笑道:“那我们走吧。” 乌宓将干了的头发束起来,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容祁风的笑容多了几分真意。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会处理干净的,他绝不会让任何东西影响到他和师弟之间的感情,能够站在师弟身边的只有他一个,这就足够了。 他喜欢师弟啊,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会比他更喜欢师弟了啊。 —— —— 宗主寝殿内,灯火长明,摇摇曳曳的灯光映照出层次不一的宽大台阶,每层台阶有黑色的纱帘笼罩,烛火在纱帘背后如同妖异的鬼火,容祁风握着乌宓的手,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轻言细语道:“第一次来可能会有些害怕,不过多来几次就好了,师父的寝殿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拉着乌宓一路前行,纱帘像是有感应一般往两边散开,露出重重明火,等到最上一层台阶,他轻声叫了一句师父。 正在打坐的叶玄明睁开双眼,目光落在那交握的双手上,神情分不清喜怒,威严道:“来了。” 磅礴的气势从他身上向乌宓压过去,容祁风拉紧了乌宓的手,“师父”语气中带着不赞同。 叶玄明耸动了下眉头,却还是把威压散了去,“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为师不过是想试探下宓儿修炼得如何罢了。” 容祁风低声道:“师弟他身子骨弱,和我不一样,您不要随意试探他了。” 叶玄明知道乌宓在他最得意的弟子手里就是别人摸不得碰不得的宝石,珍贵无比。他揉了揉眉心,想若不是乌宓的体质是极阴之体,乃最好的炉鼎,只要乌宓心悦祁风,主动和祁风双修,就能令祁风修仙路上一日千里,他绝不允许他和祁风有任何的接触。 修仙当绝情寡欲,一心追求无上大道,可祁风明显将乌宓放在了心尖上,反倒将无上大道弃于一旁,这样下去,只怕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心魔沦为魔修。 “师父不是要为我和师弟授课吗?”容祁风提醒。 叶玄明语气不明的嗯了一声,“是要授课。” 他伸出手,一本书籍出现在他掌心之中,叶玄明反手握住,将功法递给了容祁风,“这是为师前不久寻到的一本地阶功法,我翻阅过后,发现你和宓儿十分合适,这次让你们来,就是教你们修习这本功法。” 容祁风伸手接过,翻看了第一页,“真的是地阶功法。” 对应的功法上有对应的法阵,而这本功法上覆盖的是地阶法阵,无比玄妙,只是看了几行字,心下都为之震撼,更别谈修炼的时候了。 叶玄明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乌宓,对容祁风道:“祁风,你是师兄,先教宓儿试试看。” 容祁风说好,将功法塞进了乌宓手中,柔声道:“师弟你试试看,看这个功法你喜欢不喜欢。” 乌宓低着头,容祁风也没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这本功法的名字上,捏着书籍的手紧了几分,甚至有青筋露了出来。 叶玄明的目光不错乌宓,容祁风没注意到,他却看到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心下起了警惕之心,似无意问道:“宓儿,你手抖得怎么那么厉害?莫不是这本地阶功法有什么不对劲?” 乌宓抬头,“只是太激动了,弟子从来没有接触过地阶功法,没想到师父对我们这么好。” 功法难得,寻常修士能够修习功法的人寥寥无几,多是自己摸索,可自己摸索的东西,哪有功法来得完备,轻者修坏了灵根,重者修为尽损,像天衍宗这样的大宗。下宗也不过只有几本黄阶功法,而上宗弟子,每人却可以选择一本适合自己的玄级功法修习,除了容祁风和云七汶,容祁风身为宗主亲传,修习的是宗主修习的高级地阶功法,而云七汶修习的,则是他的父亲三长老花费了大力气寻来的一本中级地阶功法。 可见地阶功法的难得。 叶玄明想了下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不过一个二星灵师,如何能看破这本地阶功法的真正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乌宓低垂下眼眸,紧紧握着手中的那本功法。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非常清楚这是一本什么样的功法,这根本不是什么正道功法,而是双修功法!他是极阴之体,修习这本功法后,修炼虽然会突飞猛进,但不过是为容祁风做嫁衣! 多可笑啊,天衍上宗的宗主,能为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做到这一步,能为容族返祖的子孙做到这一步,简直是感天动地不是吗? 可是他不会让叶玄明如愿的啊。 “师兄,是现在开始修习吗?”他侧头看向容祁风。 容祁风思考了一会儿,“今天我有时间,明天要闭关一月。” “那就现在开始修习好了。”他扬起手中的功法,似笑非笑道:“还要麻烦师兄指点一二。” 叶玄明见此,暗自满意,他站起身来,“既然祁风指导你,为师还有要事,就先离开,此处有为师绘制的聚灵阵法,在这里修习再好不过,不必担心什么。” 能和师弟单独相处对于容祁风来说求之不得,他露出笑容,对叶玄明拜了一拜,“谢谢师父。” 叶玄明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们都不要让我失望,尤其是你,祁风,你知道为师有多看重你。” 容祁风点了点头,“我会的,师父。” 叶玄明嗯了一身,负手离开了。 叶玄明离开,这个寝殿只剩下了容祁风和乌宓俩人,容祁风和乌宓盘坐在地,使了术法让功法漂浮在空中,“师弟,你先试试凝神。” 乌宓闭上眼睛,收复心绪,让自己陷入平静的状态。 容祁风看他已凝神,继续轻声道:“运转周天” “动极而静,入于杳冥之境而产出心中真阴,真阴真阳相交,在定中结丹。” “由定而空” 一柱香后,乌宓故意放纵体内的灵力流窜,佯做无法控制的模样。 他的脸色开始浮现一层浅红的颜色,眉头微蹩,容祁风一直在注意他的状态,看到他这番模样,心猛的一跳:“师弟!” 他不敢随意打断乌宓,害怕自己会加深乌宓现在的状况,眼睁睁看着他噗的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的摔在他的怀中,“疼”他低声说着,眼中是快要溢出的水雾。 容祁风抱着他,哄道没事没事,他伸手握住乌宓的手腕,发现乌宓体内功法引起的灵力运转与原本的灵力发生不容相融的碰撞。 乌宓疼得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灵力暴走让他咬着唇,发出低声的呜咽,手指紧紧拽着容祁风的衣领,整个人看起来痛苦又无助,“好疼师兄” 乌青的发丝散落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他真的疼到极点,眉头死死皱着,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滴落,可怜可怜极了。 容祁风没想到会这样。 师父不是说了,这本功法很适合他和师弟吗,为什么师弟修习会这样痛苦,甚至还有走火入魔的前兆。 乌发修士柔弱无助的躺在他怀里,呜咽着疼,挣扎着,衣衫散乱,连鞋也被挣脱掉,露出白嫩似雪的脚,脚趾蜷缩在一起,手指甚至深深掐进了他脖颈上的肉里,甚至连牙齿都咬在他的手臂上,力度之深,血肉都露了出来。 容祁风丝毫不在乎身上流出的血,他的手安慰性地轻拍乌宓瘦弱的脊背背,声音温柔极了,“别怕,别怕,师弟,师兄马上让你好起来,别怕。” “好疼啊”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他低垂下头,咬开自己的手腕,将手腕凑到乌宓嘴唇前,“喝了它,喝了它师弟就会好了。” 他是容族返祖的子孙,血液里带着祖先强大的能量,是修士的大补之物,可以治愈一切修炼中发生的灵力混乱,走火入魔。 乌宓咬紧了唇不想喝。 容祁风将头低得更低的一些,抵在了乌宓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近乎乞求般的诱哄道:“张开嘴,乖,师弟,喝了就不疼了,快喝,师兄求你了。” 像是被诱哄成功了一般,乌宓颤抖的张开嘴唇,忽然咬住容祁风的手腕,疯狂吞噬上面的血液,到了最后,几乎是啃咬着血肉,吞咽进嘴里。 咕噜 咕噜 容祁风的脸色渐渐苍白,他伸手插进了乌宓的发间,轻声道,“乖,再喝一点,还疼吗?” —— —— 层层掀开的纱帘内,角落里的香炉里浮出一丝一缕的烟雾,融化在空气中,带出一丝糜气,冰凉的青石地板上,白衣少年紧紧拥抱着青衣乌发的修士,青衣乌发的修士在白衣少年怀中像婴儿一般,嘴里发出痛楚的呜咽以及啃咬血肉的吞噬声,青衣渐散,白雪般的身躯露在空气下,修士的长发像是蔓延的海藻一样,美艳得像是深海的海妖,诱人不顾死亡的踏入危海。 “师兄师兄”修士声音依恋的唤着白衣少年。 被他唤着师兄的少年拥抱着他,俩人发丝缠绕,白衣少年的手腕上露出森森白骨,他疼得直皱眉头,抱着怀中修士的力道却未曾紧一分,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不痛了,不痛了”他柔声说着,抵着少年额头的脑袋安抚性的轻微磨蹭着对方。 “我们不练这个功法了,不练这个功法了等以后师兄再给你找一本更好的,地阶功法随你,天阶功法也随你,好不好?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决不允许有任何人的东西伤害他的师弟,不过就是一本地阶功法,待他日后踏去上界,地阶功法不过是水中江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需要这让师弟痛苦不已的废物功法。 叶玄明正在和老友下棋,忽然心下一跳,掐指一算后脸色剧变,“祁风!” “怎么了叶宗主?可是祁风小友遇到了困难?”与他下棋的人朗笑着问道。 叶玄明拱手一拜,“弟子有难,这盘棋局改日再下,我这就回一趟。” “无碍。”老者伸手摸了一把胡子,“只是难得看见你这么看重一位弟子,为他竟担心成这样。” “祁风是容族返祖的子孙,我曾发誓,终身为他谋算,让他飞升成仙。”叶玄明甩下这句,随即缩土千里,迅速赶回了天衍上宗。 还未近寝殿,他已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曾在容祁风刚出生时便与之定下血契的叶玄明当然闻得出来这是容祁风的鲜血,他脸色一变,挥袖一道劲风冲开了大门。 劲风一路穿过层层阶梯,已经失去理智啃噬着容祁风血肉的乌宓被这劲风一扫,刚平复下去的灵力再度浮躁冲撞起来,乌宓捏着容祁风衣领的手一紧,又是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出来,彻底昏了过去。 容祁风本来已经快要失去神智,看见这一幕,又清醒了过来,抱紧了乌宓,“师弟!师弟!师弟!” 叶玄明快要被气死了。 事到如今,他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上宗的宗主就白当了! 他两三步跨到容祁风面前,伸手将容祁风怀里的乌宓狠狠拽了出来,容祁风要去抓,他一巴掌扇在容祁风脸上,怒不可遏道:“你不要命了是吗?!你知道你的血有多珍贵吗?” 他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想要一个人死掉。 乌宓果然是祸水!竟害得他的祁风如此! 他的目光落到容祁风血肉模糊的手腕上,施法封住鲜血的流失,将乌宓摔了出去,容祁风瞳孔一缩,就要去捞住他。 叶玄明脸色阴冷,“你再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他!” 容祁风一瞬间不敢再动,只是乞求的看着他,“师父,我不要师弟再修行那本功法了,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在,他已经走火入魔了,这功法压根不适合他!” 叶玄明冷声嗤笑,“不适合他,但是却适合你!只要他继续修行这本功法,就会更倾慕你一分,日后就会有更多的修为转给你!你傻了是吗!” 容祁风眼睛渐红,“我不要这样!如果每次修习都会让师弟经受这种痛楚,那这本功法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叶玄明伸腿踹了他一脚,“我问你,是他重要还是无上大道重要?!极阴之体,千年难得一见的炉鼎!只要能得他主动双修,你飞升成仙根本不是难事!” 容祁风低头,咬唇不答。 无上大道无上大道,与师弟相比,又算什么东西?! 他不回答,叶玄明却知晓了答案,他点了点头,怒极反笑,“好得很好得很容祁风,我如此苦心积虑的栽培你,为你谋算千般万般,你却这样回报我只知情爱只知情爱” “我现在就杀了他!我看你要待如何!!!”他猛的挥袖朝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乌宓。只要杀了这个扰乱祁风道心的人,祁风就会清醒过来,不被这妖孽所迷惑,做出这种根本不符身份的事! 飞升成仙,这是多少修士为之疯狂的一件事,有的修士甚至为了能够飞升,杀妻杀父杀母杀友来证道!可是他最看重的亲传弟子!居然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贱人如此不顾自身! “师父!”容祁风眼见叶玄明要杀乌宓,心都快要被撕裂了,他眼神猩红,已是心魔入体之相!“你若要杀了师弟!那便连我也杀了!” 叶玄明闻言,脊背一震,无形威势流失于空气中,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容祁风。 “你”叶玄明从未见过这样望着他的容祁风,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仿佛只要他对那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妖孽下杀手,就会与他不死不休,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杀了乌宓,他的亲传弟子就会沦为魔修,一身正道修为尽化为魔道修为。 容祁风深深跪拜在地,“祁风求你了,师父,别再伤害师弟,师弟一死,祁风将心如死灰,宁愿舍了无上大道,也要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师父若是心疼我,求放过师弟,师弟活着,天衍上宗的容祁风就活着。” 叶玄明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威胁我?” 容祁风不回,脑袋磕得更深,重重磕出了血来,以昭显自己的决心。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为师的心。”他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容祁风,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个工具,竟成了你的心魔,你还有何前途?” “你借用上宗势力,欺压一个下宗的无辜弟子,就为了你的一己私心,你如此做,可对得起你的天衍上宗宗主亲传弟子大师兄的身份?” “你借用我对你的宠爱,求我收乌宓为徒,以早日让乌宓对你生情双修吸取修为为由,让我无法拒绝,你如此做,可对得起容家对你的期望?” 容祁风依旧不回。 叶玄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失望,他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违背正道道义的事,只想让他飞升,让无人可挡他路。 叶玄明终究是退让了一步,“你发誓,定会让乌宓心悦你,主动与你双修,取走他所有的修为,让他变成没有威胁力的废人一个,我便放过他。” 容祁风的手指颤了颤。 叶玄明心疼的闭上眼睛,“这是我能做出的退让了,祁风,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你若是想要他,我允你,让他失去所有修为,靠你活着对你来说不好吗?” 容祁风慢慢敛了眉。 没有修为这对师弟而言,可是生不如死,可他的心却在剧烈的跳动,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这样师弟就离不开他,他可以和师弟永远在一起,师弟不会再看任何人,师弟的眼里将会只有他一个。 他抿了抿唇,脸色苍白的低声道好。 “我发誓会让师弟心悦我,主动与我双修,并取走他所有的修为,让他变成没有威胁力的废人若不成功若不成功”他声音停了下来。 叶玄明冷冷出声,“若不成功,便亲手杀掉乌宓!否则容家尽毁,再无修仙路!” 容祁风身子一颤,重复道:“若不成功便亲手杀掉”他心脏疼得宛如万箭穿心,却还是继续下去,“亲手杀掉师弟” “名字!”叶玄明的声音响彻在殿里。 容祁风咬牙,“若不成功,便亲手杀掉乌宓!否则容家尽毁!将再无修仙路!” 天道降下誓言之力,宣告誓言生效,容祁风一瞬间瘫软在地,全身冷汗淋漓,他侧头看向昏迷中的乌宓,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叶玄明走到他面前将他抱了起来,骂了一句愚蠢。 他手指虚浮一点,一只纸鹤成形,容祁风刚才发的誓言被录入内,叶玄明伸手将容祁风身上的伤口治愈,对纸鹤吹了一口气,语气冰冷,“去!寻容家家主!” 让他的祁风动手杀乌宓,绝非万全之策。 只有容家家主,才会冷下心肠抹除这个存在,这样祁风不会恨他这个师父,而乌宓这个阻扰祁风修炼路的妖孽,也会消失得彻彻底底。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乌宓没有喜欢上祁风。 极阴之体,炉鼎体质,只有心悦一方,主动双修,才会产生巨大的推动,如若没有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再好的炉鼎,也只是没用的废物。 他不会让这样的废物,留在祁风心里,身为修士,本该就要断绝七情六欲,祁风不能断,他这个做师父的,帮他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戚师兄!今天山下有凡人来唱戏!我们都打算去看一看!你来吗!” 云雾缭绕的天衍下宗,青鸟掠过天际,阳光洒于山间殿处,从水井里提了一桶水的戚娄衣抬头,“唱戏?” “是啊!”喊他的弟子几步跑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手中的水提了过来,放在一边,“百里师姐也要去的!宗主也都同意我们去了!听说可好玩了!戚师兄你别打水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可是” “哎呀!别说什么可是可不是了!快点啊!”弟子拉着他往前走,戚娄衣无法,只得将那句我还要修炼呢吞了下去,跟了上去,好奇询问道,“是什么戏?” “听说是凤求凰啊!” “凤求凰?” “就是那个凤兮凤兮归故乡什么的!”弟子兴奋的说着,眼神亮得惊人,“每天修炼!多无趣啊!能听听凡人唱戏,这真是不可多求的幸事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有多少弟子去了?” “都去了!就差戚师兄你一个了!” 戚娄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很想去的,但他现在是下宗的大师兄,如果有弟子尚且在修炼他却去了山下听戏,说出来真是太不合格了,既然只差他一个,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他露出笑容,腾出的一只手拍了拍刚才打水时碰到的灰尘,笑道:“那我们赶紧走吧,在哪里汇合来着?” “在宗门口呢,大家都在等你!” 戚娄衣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们快点,御剑去吧。” “御剑?”拉着他的弟子疑惑,“可是我们还没有到灵师,不能御剑,你忘记啦?” 戚娄衣唤出自己的剑来,“可是我的是飞行法器,不用修为的。” 说完,他说了一句起,剑飞于空中,发出铮鸣之声,戚娄衣拉着弟子跳了上去,“去宗门口。” 铮的一声,在弟子的尖叫声中,俩人迎着狂风短时间内到了宗门口,一脸的狼狈模样。 毕竟没有灵力层护体,风那么大,头发衣服凌乱,也理所应当。 正在等待俩人的弟子见一把剑忽然停在他们面前,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哪位上宗弟子降临,没想到跳下来的人却是熟人。 “戚师兄你来啦!” “戚师兄你来了!” “戚师兄你这是”有人发出疑问。 戚娄衣把剑收了回去,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方才清醒彻底,“飞行法器罢了。” 一听是飞行法器,众弟子一脸艳羡,“居然是飞行法器,上宗都没有几个呢!戚师兄真厉害!” 戚娄衣眼神一扫,看见了人群中也在看他的百里莫,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打了一个招呼,“百里师姐!” 百里莫捂唇对他笑了笑,“是百里师妹。” 众弟子起哄,戚娄衣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我们开始走吧,马上要听戏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冷哼一声,轻如微风,几不可闻。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新架的高台上,穿着戏服的女子低声吟唱,眉眼全是绵绵不绝的情意。 戚娄衣站在不远处观望,觉得那女子唱得甚是好听,高低起伏的,每一字每一局都有着独特的味道。 他们到山下没要多长时间,这场戏本来就是唱给他们这些修士听的,他们刚到不久,就开始唱了。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百里莫走到他身边,看他的眼神停留在那唱戏的女子身上,低低一笑,“戚师兄可是被那女子迷住了?嗯?” 戚娄衣听出她的意思,脸红的连忙摇头,“并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她唱得真好听!” 百里莫看着台上的女子,“师兄你可知道那唱戏的是一名男子?” “男子?!”戚娄衣不相信的重新望向那拂袖摆弄一副女儿家姿态的唱戏人,眼睛都睁大了。 “是男子啊,唱戏的多以男子为主,师弟怕是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百里莫善意的笑了笑,给他解释了一些东西。 听完后戚娄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梅庵琴谱》 林钟调(慢角调),即正调慢三弦一徽。 全曲配词,不分段。歌词最早见于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攸的身上一冷,乌宓师兄的背影像雾一样消散了,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终于彻底的清醒,茫然的目光正正对上拎着盆的同门弟子,同门弟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嘲弄的勾起唇瓣,“娄衣师弟,你醒了啊?” 戚娄衣有些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安和师兄” 被他叫做安和师兄的人正是上次将他推入井里的那位,听他叫一句安和师兄,猛的将盆砸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杂种也有资格叫我师兄?给我闭嘴!” 戚娄衣被踹到伤口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发生了什么?安和师兄要这样对他? 他的疑惑和恐慌被安和看在眼里,安和蹲下身来,将那种愤恨厌恶的表情收了回去,重新笑了起来,“我的好师弟,瞧你这样,是不是觉得不敢相信,困惑又恐惧,想要一个答案?” 他笑嘻嘻的伸脚踩在戚娄衣身上,若是戚娄衣没有现在这么虚弱,安和自然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戚娄衣好歹也是一个六星灵者,他打不过戚娄衣。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戚娄衣被那上宗的乌宓师兄差点打死,身上一堆内伤,一点攻击力也没有,他才敢如此的肆意欺辱他。 “这段时间,你过得很舒心对不对?” “宗主看重你,百里师姐心悦你,下宗的弟子尊崇你,让你觉得你是下宗的希望。” “这么多人对你好,维护你,拥戴你,喜欢你,这种生活,像你这种人,从来没有体验过对不对?” 安和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恶意满满道:“可惜啊,全是假的。” “宗主根本不看重你,百里师姐根本不喜欢你,下宗的弟子根本不愿意拥戴你。”他残忍的揭开这个事实,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的好日子啊,从今天开始结束了!戚娄衣!” 戚娄衣再是愚蠢,都知道自己身陷了一个阴谋里。 他之前便有那种感觉了,仿佛自己身处于重重的虚幻迷雾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一切美好的事情降临在他的头上,所有人都说她是下宗的希望忽然之间,众星拱月,他明知道这不对劲,心有不安,但是 “你和祁风师兄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地位,都是引领天衍宗弟子的大师兄”百里师姐柔柔的对他说。 于是脑海里闪过不久前的一幕。 他匆匆赶到宗门试炼境的候守场地,满身是汗,狼狈不堪,除了乌宓师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那站立在高台的少年,一身白衣,红色的纹路刻在袖间,刻在衣颈间,刻在衣角下,他背负着一柄长剑,风度翩翩,唇角带笑,却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淡,上宗弟子的风骨尽显。 可当他和乌宓师兄说话时,那疏离冷淡便去得干干净净,亲昵而纵容。 祁风师兄年纪轻轻便是四阶灵师,上宗弟子崇拜他,爱戴他,上宗的宗主将他作为上宗的继承人而培养着,提起容祁风三个字,上宗的人们都是一脸的骄傲。 他想,也只有像祁风师兄这样的人,站在乌宓师兄身边才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都是万人敬仰,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他想离乌宓师兄近一些,他想像祁风师兄那样可以站在乌宓师兄身边和乌宓师兄并行,他想成为站在乌宓师兄身边的容祁风,被乌宓师兄正眼相待。 所以他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欺骗自己,时间长了,竟也以为是真的了,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可算计的东西,不是吗? “我我不信”他的声音虚弱艰涩,期期艾艾道:“你们没有算计我的理由” 是的,没有算计他的理由。 他身上什么宝物也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天纵之资,就孑然一身,有什么好算计的呢?就算是玩弄他罢了,可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根本不合理啊 他何德何能,要这样捉弄他?把他捧上天,再把他拉下地,付出这么多,能够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 安和可不愿看他自欺欺人成功。莫名的,他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执念,他想要让眼前的这个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最后孤零零的不被人知道的死去,这种执念已经将他主宰,让他几乎快要没了理智。 他狂踹戚娄衣,戚娄衣, 感觉自己像是从层层虚幻的迷雾里被人提了出来,“百里师姐说你和祁风师兄有着同等的地位,真是笑死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夜色正浓,戏台子散了,摆摊的还未曾离开。 一群群的修士围绕在摊边买东西,戚娄衣买了根冰糖葫芦,打了个招呼后去往河边,河流流速慢,倒映的月亮很清,戚娄衣舔了最后一个山楂,将签放进自己的纳物袋里蹲下身洗手。 涟漪散开,月影碎成好几瓣,戚娄衣伸手去点,忽然吓了一跳,他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站了一个人。 戚娄衣回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戚师兄怎么在这里,太冷清了些。”是屠易。 戚娄衣一口气吐了出来,起身甩了手上的水,“过来洗个手,吹会儿风。” 屠易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两颗小虎牙,“戚师兄,你刚才用的是飞行法器吗?” 他说的是之前戚娄衣乘剑用的那柄剑,戚娄衣给它取名叫追风。 戚娄衣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衣裳间来回拍了一下,“是啊?怎么了?” 屠易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借我用一下吗?我也想试试御剑飞行是什么感觉!” 戚娄衣迟疑了一会儿,便说:“好啊。”一般来说,修士不轻易借人法器,要借也只会借给信任的人,但是在戚娄衣看来,屠易是他的同门师弟,又对他多有照顾,他自然是信得过对方的。 他将追风摘了下来,双手递给屠易。 屠易接过来好生抚摸了一番,嘴里啧啧赞叹道:“哇!摸起来和我的剑都不一样呢!不愧是法器呢。” 戚娄衣说:“试完了记得还我啊。” 屠易抱着剑,笑眯眯道:“好的没问题戚师兄。”说完兴奋的哼着曲离开了,法器认主,在他怀里略微挣扎,屠易似不经意的拍了拍它,追风安静了下来。 戚娄衣看着屠易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安,但他很快归咎于法器珍贵离身可能不太舒服的缘故,就没有太去在意。 “真是愚蠢。”踏入密林中,屠易停了下来,他打量着怀里的追风,嗤笑了下,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赞扬,“倒是一个难得的品性正直的人。” “可惜啊” “谁让主人想要你消失呢?” 追风察觉不妙,骤然挣扎起来,脱离了屠易的控制,屠易反手握住想要逃跑的它,手指抚摸上剑柄,“乖一点,别闹腾。” 他腾出一只手画出一个阵法,将追风禁锢在里面,从怀里摸了一点东西出来,容家是修仙大家,千奇百怪的宝物数不胜数,他翻出一个符咒来,检验了一会儿,“还好没坏。” 唰—— 手指一挑,符咒从他手中飞向追风,贴在追风的剑柄上,追风比之前更加剧烈的挣扎,剑身不断发出瓮鸣之声,声波往四周扩散,鸟兽扑腾着逃离。 屠易咬破手指,将手指对着追风画了起来。 风动,叶动。 河边赏月的戚娄衣伸手碰上了心脏处的胸膛,不是很舒服的皱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犹豫了下,“还是去找找屠师弟吧,这样要放心些。” 鲜血弥漫之处,黑雾从中涌出,将追风覆盖,追风发出的瓮鸣声一次比一次强烈,声波也一次比一次扩散得更远,无数道风刃狠狠刮过,屠易蹭了一下被割出伤口的脸颊,“还好戚娄衣只是将你当做一个普通的飞行法器。” 分明是柄上佳的玄阶攻击法器,接近地阶。 认戚娄衣那样的废物为主,倒还真是浪费了。 不过这法器很快就是他的东西,倒也不急。 声波所过之处,鸟兽爆体而亡,密林中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戚娄衣凭着对追风的感应一路行至密林深处,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慌,“发生了什么?”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察觉到主人的接近,追风挣扎得更为兴奋,可同时它的剑身渐黑,瓮鸣时所扩散出去的声波,生生绞杀了无数生灵。 屠易看着这一幕,脸上笑容越来越大。 “三,二” “一。” “铮!”像是突然断裂的弦,追风剑身全覆上漆黑的颜色,一股子可怕的邪意与恶意从它身上蔓延开来。 屠易哈哈大笑,右手伸出握住了追风。 “我们去干一场大事。”他这样说着,左手往脸上一划。 隽秀清雅的修士手执追风,笑容明净温和,带着些天真的意味,下一刻,他舔了舔唇瓣,眼中浮现极致的恶意,消失在了原地。 “屠易师弟!追风”追赶过来的戚娄衣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脸上扬起的笑容僵住。 他能感觉到,他和追风的联系,消失了。 —— —— “父亲,我以后也要成为修士!”稚嫩的孩童背着娄子,仰头对着身边收拾东西的布衣男人道。 男人听到他的话,笑了笑,伸手摸他的头,“好啊,是阿奕的话,一定可以成为修士的,再过一两年,就是各大修仙门派收纳弟子的时候,到了那个时间,阿奕可以去试试。” 听到父亲的话,孩童握紧了拳,“我一定会努力的!等我成为了修士!一定会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修士啊,要成为修士的话,就要断了尘缘,因为修仙之人不问尘世,不沾因果。 他转身将卖剩的东西放到背篓里,用力呼出一口气,拉着儿子的小手,扬起笑容,“走!阿奕!我们回家!” 父子俩踏着月色走了几步,忽然两名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朝他们拱手,和气道:“还请两位留步,我们大师兄很感谢你们这次在天衍宗山下组织的凡物贩卖,想要赏赐一些东西。” 男人迟疑,“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我们还得赶紧回家,孩子他娘还在等着呢。” “此事不急,到时候我们会送你们回家,对了,刚才听到你儿子说要当修士,我们大师兄可以指点一二,这样可以吗?” 男人还要再说什么婉拒,对他而言,他对那些修士的赏赐没有什么意思,这次前来,也只是因为阿奕对见一见修仙之人想了很久,全了阿奕的心愿而已。 可是他不感兴趣,阿奕却很感兴趣。 他仰头看着面前两位笑得平易近人的修士,眼睛亮得如同黑夜里的星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一名修士蹲下身抚摸他的脑袋,“我们大师兄,可厉害了,让他指点你,你一定可以成为像我们这样的修士。” 阿奕期盼的看向父亲。 男人叹了叹口气,点头道:“好吧。” 他拉着儿子,跟着两名修士走去。 孩童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父亲你说,要是等我们回去了,娘亲知道我被很厉害的修士指点过,她会不会很开心?” “会啊。” “我还可以对隔壁的胖虎说,他一定会很羡慕我的!” “这样不好。” —— —— 月亮隐于厚重的云层里,星星黯淡了光芒,一片黑暗里,一身白衣隽秀的修士站在一众凡人面前,“都聚齐了是吗?”他语气温和的询问着旁边的师弟。 旁边的师弟点头,意味不明道:“都聚齐了。” 拉着父亲手的阿奕好奇的看着对方。 对方看到他的目光,朝他招手,“过来,小孩。” 阿奕挣开父亲的手跑到那人面前,抬头天真问道:“你是那个最厉害的要指点我的修士大人吗?” “阿奕!”男人匆匆上前几步,拉住儿子的手,捂住他的嘴巴,对着面前面容无害的修士不停道:“十分抱歉!十分抱歉!阿奕还小!不懂事!不小心冲撞了修士大人,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他真诚的道歉,“戚娄衣”的手指抚摸过追风的剑锋,“没事的,我怎么会计较呢?”他弯起唇,笑得温柔。 树叶飘落,男人的脑袋掉在地上,临死前的表情还停留在不可置信的看着笑得温柔的少年。 阿奕身上被喷了一头的鲜血,他怔怔望着倒在地下的父亲,安静了一瞬间后,大声喊道:“父亲!!” “啊!杀人了杀人了!”刹那的时间,那些凡人尖叫出声,看着“戚娄衣”的眼神宛如看着魔鬼,崩溃的叫喊着想要逃离。 在场的好几十位修士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笑意盈盈的修士,“戚戚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戚娄衣”轻描淡写将剑插进眼前孩子的身体,笑容不变道:“没看到吗?我在” 他挥出一剑,剑刃所过之处,凡人身体分离,修士连忙抵挡,不过眨眼间,这里便成了一处炼狱。 “戚娄衣!你疯了!!你居然敢杀凡人!” 血色溅到少年脸颊上,他伸手擦过,放到嘴唇上,伸出舌头舔了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杀人了。” “你!”一名弟子站了出来,神色怒极,骂道:“戚娄衣!下宗如此优待你!你却做出这种天地不容的恶事!我段文意今天就要代表下宗将你斩杀于此!” “哈哈哈哈”,“戚娄衣”仰天长笑,“就凭你?我可是堂堂六星灵者!” “啊,对了。”他似笑非笑看着对方,“之前宗主看重的不是你吗?” 剑直直指向那正气浩然的弟子,他慢条斯理道:“听说,你也喜欢百里师姐?” 百里莫匆匆赶来,就见一地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有负伤的众位修士,她俏眸睁大,看向“戚娄衣”,不敢相信道:“你做了什么!!” “啊~师姐来了啊。” 少年温和的笑着,剑锋一偏,对准了她。 他对段文意道:“你我都喜欢百里师姐,可现在,百里师姐要属于我了。” 不过是一眨眼,他已经站在百里莫身后,手中的剑搁在百里莫颈边上,“大家都不要动哦。”他说,“不然百里师姐的命,一不小心就保不住了。” 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愤恨,失望,怨怒的看着“戚娄衣”,想要用眼神将他杀死。 面对这么多敌对的目光,“戚娄衣”仿若未觉,他低下头,将脑袋埋在百里莫的肩膀上,深深嗅了一口气,“真香啊,百里师姐。” 百里莫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戚师弟,你到底怎么了?!”她努力的将害怕压制下去,想要劝戚娄衣收手,“你破了修士的规矩,破了宗门的门训,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她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带着期冀,“你就和我一起回宗门,接受宗门的惩罚。” “百里师姐是在说笑话吗?” “戚娄衣”在她耳边调笑,“回去宗门,接受惩罚?我没想那么快死” “要不等我享受完师姐,再和师姐一起回宗门,做那上门的女婿,双修入道?” 他这番说完,手猛的撕开百里莫的衣服,百里莫终于无法忍下去,大声喊道:“破!” 她脖子上的玉佩骤然碎裂,一道强大的势能将“戚娄衣”打飞了出去,“戚娄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神色阴鸷道:“该死!” 他深受重伤,不敢再留在此地,迅速拎着追风飞身离开。 百里莫一手拉紧自己的衣衫,一手摸出一块令牌,娇俏的面容神色冰冷,眼睛冒着火光:“天衍宗令!戚娄衣滥杀无辜凡人!打伤同门弟子!已沦为魔修!从今日起!戚娄衣被逐出天衍宗门!受天衍宗门弟子追捕!追捕后送往天衍宗门!由宗门处置!” 众弟子大声应道:“是!百里师姐!” 眼神中带着浓浓杀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下雨了” 乌宓推开窗, 伸出手去。 雨水顺着乌发修士修长白皙的手指打了一个圈, 凝结成水珠,似是留恋般的一颤,随即一滴滴滴落下去, 像是打了串的珠帘一样。 乌宓低垂着眼睫,手指弹了弹,水珠被弹飞了出去,打到不远处的树干上,一时之间, 树叶簌簌的落了下来, 被雨水打在了泥土里,染上了污泥。 “你说,戚娄衣被抓了起来,关在下宗囚牢里。”他问道。 阿六在他身后点头,“是的,下宗的人说, 戚娄衣已经是魔修, 杀了凡人坏了门规,改日就要当众将戚娄衣处死,以示警戒。” 乌宓轻轻笑了一身, 他坐在窗栏上, 雨水打湿了半边身子, 如此方才清醒一些, “真可怜啊。”他说, 脸上却没有任何同情的神色,“这才众星捧月多久,就成为阶下囚了。” 雨水湿润了半边青衫,青衫紧紧的贴着乌发修士的皮肉,隐约可见肩窝的轮廓,他歪着头,手支在腿上,困倦的耷拉着眼皮,“蠢死了。” 无缘无故蜂拥而至的美好,是噩梦的前兆啊。这就是天道所看中的人,可真是愚不可及。 阿六眼见他清醒不久又要睡,正要提醒一声,一把伞撑开在将睡不睡的修士头上,阿六拱手,“祁风师兄。” 容祁风站在窗外,眉头紧皱,“谁让你放任他这样的。” 阿六不敢争辩是乌宓师兄要这样的,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这么一吵,乌宓是睡不着了,他抬起眼皮,不冷不淡的看了一眼容祁风,“师兄来做什么?” 容祁风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无奈道:“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前几日修习功法又出了问题,现在淋雨,是要折磨自己吗?真当修士没有什么畏惧的了。” 乌宓伸了个懒腰,自然而然下了窗栏,“我作我的身体,和师兄你又有什么关系??” 又来了。 容祁风忽然觉得无力。 明明那个时候,师弟无比的依恋自己,可一旦清醒,一切都仿佛水中月雾中花,他又觉得,师弟离自己越发的远了。 “是师兄最近做错了什么,让师弟你不开心吗?”他站在窗外,撑着伞,声音放得无比轻柔。 乌宓侧头看他,单薄的肩上肩窝的轮廓更加明了几分,他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呢?” “是因为戚娄衣?”容祁风开口,执伞的手微不可查紧了几分,“下宗传来消息,戚娄衣滥杀凡人,伤害同门,非礼百里规的女儿百里莫,再隔几日,下宗就会剥去他的灵根,让他沦为凡人,再将他处死。” “听话,阿宓。”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乌宓,就像是唤着最钟爱的珍宝,小心翼翼,又温柔万分。 他微微一笑,对乌发修士道:“正道修士与魔修向来是两不相容的对立状态,你不要再念他了,好不好?” “万一”乌宓站在原地,意味不明道:“师兄成了魔修,而我依旧是正道修士,那我是不是要杀了师兄,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啪嗒 容祁风手中的伞掉落在地,他险些站不稳,觉得心脏针锥般的疼。 落在地上的伞滚了一两圈,停了一会儿,被风一吹,滚到更远的地方,因是纸伞,免不得染了尘埃,已经脏了。 乌宓啊了一声,“师兄这是怎么了,伞都拿不稳。”他看向阿六,“去,送一把伞给师兄。”说完,转身朝内室走去。 阿六想乌宓师兄果然是很讨厌祁风师兄,不然为什么让送伞却不让祁风师兄进来,祁风师兄明摆着是来找乌宓师兄的。 但是他不敢说什么,他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不要做,瞧潇潇师姐身边那个不知自己身份骂了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谁还记得他呢? 大约尸体已经化为尘埃,就连他的主人,楚潇潇师姐,也没有关于他的分毫记忆。 他取了一把伞,走出去绕到窗边双手递上,低垂着脑袋恭声道:“祁风师兄。” 容祁风伸手拿伞。 雨已经将他淋湿透,他伸手的时候,雨水顺着宽袖往下流,手深在半空中,微微一顿,他又收了回去从怀里摸出一本功法放到阿六手里,“这是给师弟的,这本功法很适合他,不会有那天的事了,你帮我拿给他。” 阿六一触及那本功法,心神一震。 地阶高级功法,丝毫不逊色于一些天阶功法。 这 他差点拿不稳手中的功法,好在反应及时迅速握紧,“好的,祁风师兄。” 容祁风撑伞离开了。 阿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居然觉得祁风师兄有点可怜,他拿着功法回了房间,去了内室,内室里乌宓换了一身衣裳,长发散落在肩上,看到他进来,抬眸看了他一眼。 阿六将手中的功法递出去,“这是祁风师兄走之前让我给师兄你的,说是适合师兄你修炼。” 我的天,祁风师兄对乌宓师兄,可真是好到没法说了。 要是有人送他这么一本功法,他就是八辈子给那人当牛做马也愿意得很。 乌宓看着阿六手中的功法,眼神几度变幻。 “师兄师兄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黑暗中,白衣修士蹲下身将苦苦哀求的人抱入怀中,“没事的,没事的,阿宓,和师兄在一起不好吗?” 被锁在暗无天地的囚牢里,像是一条牲畜被圈养,没有自由,没有光亮 那些不愿意回忆的,想要永远忘记的回忆一时之间涌入脑海,他快步摘下床边挂着的长鞭,狠狠朝阿六的手中挥去,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拿着他的东西给我滚!” 阿六被吓了一跳。 他从来没有见过乌宓师兄这么失控过。 功法上刻有阵法免了伤害,阿六脸色苍白不断说是,拿着功法退出了内室。 “我不会原谅你的。”乌宓紧紧咬着唇瓣,血顺着唇角丝丝缕缕渗出来,他的神色越发冷漠无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 “我要你亲自死在我手里” “容c祁c风。”一字一句,像是啃噬着血肉,生生带出血腥气。 梦里的人忽然发了脾气,盛开的花全部枯萎得一干二净,连原本清朗的天空都变得阴沉,乌云与惊雷在梦中人的头顶汇聚,紫色的雷光在云层间闪烁,仿佛要蓄足了力气将那人劈死。 身上一凉,戚娄衣惊醒了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有些模糊的光亮,过了好一会儿,能看见的东西逐渐清晰,戚娄衣的目光正正对上拎着盆的同门弟子,同门弟子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嘲弄的勾起唇瓣,“戚师兄,你醒了啊?” 戚娄衣抿了抿干裂没有血色的唇瓣,伸出舌头滋润了一些方才沙哑开口,“安和师兄” “说!你是何时入魔!成为魔修埋伏在我们天衍宗的卧底的!”安和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一鞭子狠狠打在他的身上。 戚娄衣闷哼一声。 疼痛间竟模模糊糊的想,还是乌宓师兄打人要疼一些。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去找屠易师弟,想要回追风,但是半路上,昔日同门看见他,竟是用那种恨不得他死掉的眼神靠他,他们出手迅速将他压制,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被盖上了魔修的章。 说他滥杀凡人。 说他伤害同门。 说他轻薄百里师姐。 这这怎么可能的。 这些事情他根本没做过也不可能做啊。 可是没有人听他解释,就连百里师姐,看他都是冷漠而又仇恨的,仿佛他真是轻薄她的罪人,他想要对百里师姐解释,可刚一开口,百里师姐提剑就要砍了他,说,“戚娄衣!我看错你了!你这个混蛋!” “我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连续几天的折磨,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他们不给他饭吃,不给他水喝,他还没有修炼过辟谷,自然难受得不行,可修士的体质吊着他的命,让他半死半活的待在这牢里。 “安和师兄,我好饿,给我一点饭吃可以么?”他露出惨白的微笑对安和请求道。 安和冷哼一声,听他叫两句安和师兄,早已经不耐烦,他猛的将盆砸在戚娄衣身上,狠狠踹了戚娄衣一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废物也有资格叫我师兄?给我闭嘴!” 戚娄衣被踹到伤口上,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连续几次的尝试,他终于明白安和师兄不会心软,只得闭紧嘴节省点力气。 安和质问他和魔修的瓜葛。 戚娄衣一律否认,这令安和更为恼怒,差点将他打死。 “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没做过的,无论如何戚娄衣也不会承认,他咬紧牙关,任由安和打骂,也不肯露一字,他坚信自己是清白的,他的清白迟早会得到证明。 安和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怒极反笑,想着戚娄衣绝无逃脱生还的可能,便蹲下身来,手指抓着戚娄衣的头发狠狠一拽,“我的好师弟,瞧你这样,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还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戚娄衣不说话。 安和笑嘻嘻的起身,伸脚踩在戚娄衣身上,故意压在伤口处,戚娄衣脊背疼得弯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看你真是可怜啊,戚娄衣,被人玩弄于掌心之中,还不自知。” “这段时间,你过得很舒心对不对?”他加重了力度,看着戚娄衣微微扭曲的表情,内心才得到一些满足,随即继续道:“宗主看重你,百里师姐心悦你,下宗的弟子尊崇你,让你觉得你是下宗的希望。” “这么多人对你好,维护你,拥戴你,喜欢你,这种生活,像你这种人,从来没有体验过对不对?” 他俯身伸手拍了拍戚娄衣的脸蛋,恶意满满道:“可惜啊,全是假的。” “宗主根本不看重你,百里师姐根本不喜欢你,下宗的弟子根本不愿意拥戴你。”他残忍的揭开这个事实,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的好日子啊,从今天开始结束了!戚娄衣!” 戚娄衣再是愚蠢,都知道自己身陷了一个阴谋里。 他之前便有那种感觉了,仿佛自己身处于重重的虚幻迷雾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一切美好的事情降临在他的头上,所有人都说她是下宗的希望忽然之间,众星拱月,他明知道这不对劲,心有不安,但是 “你和祁风师兄一样的身份,一样的地位,都是引领天衍宗弟子的大师兄”百里师姐这样对他说。 那个时候,他脑海里闪过不久前的一幕。 他匆匆赶到宗门试炼境的候守场地,满身是汗,狼狈不堪,除了乌宓师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那站立在高台的少年,一身白衣,红色的纹路刻在袖间,刻在衣颈间,刻在衣角下,他背负着一柄长剑,风度翩翩,唇角带笑,却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淡,上宗弟子的风骨尽显。 可当他和乌宓师兄说话时,那疏离冷淡便去得干干净净,亲昵而纵容。 祁风师兄年纪轻轻便是四阶灵师,上宗弟子崇拜他,爱戴他,上宗的宗主将他作为上宗的继承人而培养着,提起容祁风三个字,上宗的人们都是一脸的骄傲。 他想,也只有像祁风师兄这样的人,站在乌宓师兄身边才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都是万人敬仰,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 他想离乌宓师兄近一些,他想像祁风师兄那样可以站在乌宓师兄身边和乌宓师兄并行,被乌宓师兄正眼相待。 所以他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欺骗自己,时间长了,竟也以为是真的了,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可算计的东西,不是吗? “我我不信”他的声音虚弱艰涩,期期艾艾道:“你们没有算计我的理由” 是的,没有算计他的理由。 他身上什么宝物也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天纵之资,就孑然一身,有什么好算计的呢?就算是玩弄他罢了,可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根本不合理啊 他何德何能,要这样捉弄他?把他捧上天,再把他拉下地,付出这么多,能够得到什么呢,什么也得不到。 安和可不愿看他自欺欺人成功。莫名的,他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执念,他想要让眼前的这个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最后孤零零的不被人知道的死去,这种执念已经将他主宰,让他几乎快要没了理智。 “可能没有算计你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要你死吧。”他这样说,“也或许你碍了谁的眼睛,抢了谁的东西,都说不定啊” 戚娄衣不明白。 他什么都没做,竟也会碍了别人的眼吗? 安和看他茫然的样子,勾唇冷笑,转而用鞭子狠狠抽打戚娄衣的脸,戚娄衣趴在地上狼狈的咳,用手护住脑袋缩成一团。 安和一边打一边嘲讽道:“百里师姐是不是对说你和祁风师兄有着同等的地位,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你怎么能和祁风师兄比呢?” “乌宓师兄说了啊” “你是什么身份,祁风师兄又是什么身份,你一个下贱的下宗弟子,还妄想和祁风师兄那样的明月争辉?” 戚娄衣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个低劣渺小的人,他一直秉承着与人为善,匡扶正道的信念来生活,不说大仁大义,可也无错有功。 可唯独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极度的低劣和渺小。 像是条忘记自己身份的狗,做了一个变成人的美梦,然后被人从梦里拽了出来,才发现,自己还是狗,没有变成人。 他的确无法和祁风师兄相比,也注定无法成为像祁风师兄那样的人。 祁风师兄是容家的人,容家是风麗州修仙第一世家,而祁风师兄又是返祖血脉,身负变异双灵根,他出身高高在上,修行远凌驾于同龄修士之上,人们都说他是新一代年轻修士的翘楚,此辈第一人,只待日后踏入上界,离飞升更进一步。 而他戚娄衣。 什么也不是 “不过一个六星灵者的鸦鹊,怎可与我上宗四阶灵师争辉?” 根本比不过的啊。 戚娄衣心如死灰的想。 他永远无法站在乌宓师兄身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青云日出,金色的光辉穿过云层, 自高大的殿宇上斜斜洒下, 白衣修士敲响古钟, 钟声朝四面八方流去,鸟兽腾飞,一堆堆修士从各自的峰头整衣而来, 汇聚在上宗的试炼场上。 每月月初, 上宗弟子要聚集在此处听宗主以及长老们的教诲, 长老们也会趁此机会宣告一些紧要事务, 节省其它的时间给上宗弟子修炼。 容祁风站在试炼台的高台上看了眼时间,又环绕了周围一圈, 没看见乌宓, 侧头吩咐自己的杂役弟子张元, “去看看师弟醒了没,离师父来还有一会儿的时间,让师弟快些。” 张元点头说是,转身去了九鲤山。 试炼场上站立的弟子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乌宓也是宗主的亲传, 我们都到了, 他怎么还不来?” “早课不做, 连宗主的论事会也不来了是吗?” 云七汶冷冷扫了嘴碎的师弟师妹们一眼, “安静,别人怎么样和你们自身又有何关系?身为上宗弟子, 在背后说三道四, 觉得很有身份?” 云七汶一开口, 那些有意见的声音都消失了,即使心有不服,也忍在心里没说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几只仙鹤乘风飞来,叶玄明和众位长老站在上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方才下了仙鹤,容祁风拱手,“师父,诸位长老。” 叶玄明没看到乌宓,“乌宓呢?他还没来?” “师弟他应是有事耽搁了” “够了!”叶玄明打断他,怒斥道:“你纵容他也该有个限度!身为亲传,论事会都不来,他是不将我这个师父,不将整个天衍宗放在眼里吗?你居然还敢包庇他!”有事耽搁?有没有耽搁他还不清楚吗?! 他是第一次当众训斥容祁风,容祁风头压得低了一些,恭声道:“师弟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已经派张元去九鲤山寻他。” “怕不是去看了那下宗弟子的剃骨刑。”一名长老在旁边凉凉道。 乌宓为了一个下宗弟子要了宗门试炼境的名额,还在宗门试炼境里救了那下宗弟子,这事长老们都知道。 容祁风拱起的双手微微一顿。 这才记起今天是戚娄衣被处刑的日子。 一想到师弟又跑去见那个下宗弟子,低垂的眼眸阴鸷了几分。 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师弟为什么还念那个废物?他设计让师弟对戚娄衣失望,因为他知道师弟骨子里有多骄傲,可师弟根本没有放弃! 戚娄衣 戚娄衣 戚娄衣!!! 他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将这个名字的主人恨到了骨子里,只恨没有在师弟注意到他之前将他抽皮剥骨,碎尸万段喂进狗肚子里! “师弟应该不会的,他知道轻重。”他轻声说着,无人看到他的脸色如何。 是的,师弟知道轻重的,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今天是论事会,缺席的弟子若是没有能够被师父认同的理由,会被罚到冰寒境待上十天半月,以师弟的身体,在里面待上十天半月根本受不了,他那么娇气,根本受不了这种痛苦。 他没来定是有别的事情,只要不是去找戚娄衣将事情闹大,他都有把握给师弟开脱。 他这样想着,平静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张元匆匆跑来,跪拜在地道:“弟子去了九鲤山,乌宓师兄不在,询问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对方说乌宓师兄去了下宗。” 乌宓没打算让阿六瞒着,阿六帮他瞒了,被揭穿了他自然是没事的,可阿六就要背上欺瞒宗主的罪名被处死,只吩咐阿六若是有人来问,便说他去了下宗。 场下一片哗然。 “论事会他居然去下宗?” “还真是不把宗主还有几位长老放在眼里啊” 楚潇潇冷哼一声,“无非是占着师兄宠着他,可惜这次,师兄保不了他了。”没看见宗主那脸色吗?只要师兄敢为乌宓求情,宗主绝对会罚得更惨。 叶玄明自踏入分神期成为上宗宗主以来,还从未被人如此落下脸过,论事会是他定的,弟子无故迟退会被送往冰寒境也是他定的,而乌宓,居然如此明目张胆逃了论事会去下宗那个地方。 他虽然气怒,却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大动肝火着实不符身份,只看了容祁风一眼,暗含警示,“既然他不来,祁风,等他回来,你这个作为师兄的,就送他去冰寒境思过。” “可是师弟的身体”容祁风抬头看他。 叶玄明冷冷道:“再为他求情,我便让他在里面待上两月!” 容祁风断了话头,默了一会儿,拱手低声道:“我明白了。” 叶玄明这才满意了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天衍上宗的大师兄,爱护弟子是好事,可万事都该有个分寸,祁风,你可明白?” 容祁风低垂着眼睫,看着那只拍着自己的手,神色不明,他轻声道:“我明白的,师父。” 叶玄明收回手,也不再继续这件事。 毕竟是最疼爱的弟子,也不好逼得太过。 “九洲学院会试在即,”他转身对着试炼场的弟子,神色庄重威严,“我们天衍宗灵师境以上的修士,都将前往第一洲参加九洲学院会试,一旦会试通过,就将踏入上界,在九洲学院接受上界最好的修行指导,我希望你们都不要让我失望。” 上宗弟子没一个敢轻怠此事。 两年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九洲学院的会试,将决定他们以后的修行道路是一路坦途,还是曲折布满荆棘。 楚潇潇对九洲学院会试这件事期待得不得了。 祁风师兄通过九洲学院会试踏入上界已经是公认的事,只要她努力一把,她也可以踏入上界,和师兄一起,然而那乌宓不过是被师兄纵着长大的废物,虽然最近晋升速度快了些踏入了灵师境,可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指不定是祁风师兄给了他什么奇珍异宝,这样由丹药堆砌起来的灵师境,在人才辈出的九洲学院会试上,根本不值一提。 等到了上界,师兄没什么认识的熟人,她就可以和师兄长久相伴,日久生情,而乌宓,便再和师兄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她得意的翘起了唇瓣。 站在她身边的云七汶扫了她一眼,她收敛了几分,扭过头去,怎么忘记了,云七汶也是最有可能被挑选入上界的人之一,真是讨厌死了。 一番话讲完,长老又语重心长的接几句,等到论事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散了吧。”叶玄明说。 众弟子这才纷纷散去。 容祁风一听他说散了,拱手就想告退去下宗寻师弟,叶玄明还不清楚他?“祁风,你站住。”他出口叫停了下来。 容祁风回头,声音有些急,“师父” 叶玄明示意长老们先行离开,等到长老们乘鹤离去,他方才开口,“你最近急躁了,祁风。” 容祁风握紧了手。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衍宗的第一人,是容家寄予全部希望的嫡系之子,你身上肩负的是天衍宗的未来,容家的未来,这样的你,为了一个炉鼎失态,着实让人失望。” “连这种事情你都掩不住情绪,日后何谈更大的作为?” “为师也不想说你什么,但你务必谨记,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持微笑,哪怕对着你最仇恨的人,也要让他察不出你的分毫不对劲,施予恩德,让他对你感恩戴德,千依百顺,哪怕你要杀了他,他也不会怀疑你半分,知道吗?” “弟子知道了”一阵寂静后,容祁风轻声道。 叶玄明捋了捋胡子,“为师知道你讨厌那下宗弟子,想要他消失,于是联合下宗宗主,以上宗弟子的名额做交换,设计他。” “你不想那下宗弟子占了你师弟的眼。” “可是祁风啊,这个世界上,你总会有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不如意的人,你想要你师弟,自然也是有别人想要的,一味的束缚只会让对方感觉禁锢不自由,想要挣扎。”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放松一些,让他以为自己没了束缚,在外面乱折腾,受了伤,挨了痛,才会念起你的好,知道吗??”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灵兽吗?”叶玄明问道。 容祁风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记得。”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驯服它的吗?”叶玄明继续问道。 容祁风沉默不语,他当然记得。 他记得那只灵兽有一身好看的皮毛,他很喜欢,便将它抓来放在身边养着,给它好吃的好玩的,像对宝贝一样的对待他,可是那只灵兽不喜欢他,每次他一靠近,用爪子抓他,朝他露出獠牙。 后来他将它丢出去了,不再管它,一个月以后,那只灵兽回来了,全身脏兮兮的,眼睛还瞎了一只,它跑到他脚下对他撒娇,想要他抱。 他让人把那只灵兽洗干净,放在了身边,那灵兽出去一趟回来后乖得不得了,可他却没有以前那样喜欢它了。 真的要对师弟这样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听说人临死的时候会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 那修仙者被剔除灵骨前是否也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呢? 戚娄衣被执法弟子压往弟子场的时候,脑子里把自己回忆了遍。 被不知名的父母丢弃, 是奶奶见他可怜, 将他抱去养大,十二岁的时候, 奶奶死了, 他被村里的人赶了出来,一路颠肺流离长到十五岁, 听到有人说天衍宗收弟子了, 满怀憧憬的来报名, 通过试炼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下宗弟子,修炼一段时间后, 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无法吸纳灵气的废物, 被同门排挤,孤立, 然后遇见乌宓师兄。 遇见乌宓师兄后,他的人生产生了转折。 先是宗门试炼境的名额, 然后是安和师兄推他入井却让他找到一个小天地解了身上的毒, 和追风订下契约成为追风的主人, 从此修炼一路坦途, 被宗主赏识收为亲传, 同门不再排挤他,反而尊敬他, 爱戴他。 心怀着感激与信任, 他小心翼翼的对待着这得之不易的一切, 可是。 “都是假的,你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假的。” 执法弟子将他摔在弟子场上,戚娄衣双手被缚,无法动弹,身体又是极为不平衡的状态,执法弟子这一摔,石沙将他的脸刮出了好几道血痕。 周围围了一圈下宗弟子,有一名弟子甚至踹了他一脚,“亏我们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是魔修!杀害凡人也就算了,还轻薄百里师姐!” “宗主真是看走了眼!” “可怜百里师姐,那时候还想劝他回归正道,没想到他如此禽兽不如!” “我我没有。”他声音沙哑的回复着周围弟子的谩骂,“那些事情,我都没有做过,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够了!到现在你还狡辩!”那和他同乘追风笑嘻嘻说一起去看戏的少年眼睛通红,上前提起他揍了一拳,“那把魔剑我分明记得是你的!你邀我一起同乘他!其余的师兄弟还问你是什么,你说是飞行法器,追风!你还想骗谁!当我们是傻子吗?” 戚娄衣被下了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那弟子的一拳,他根本受不住,趴在地上吐出血来。 追风 追风 追风被屠易拿起走了啊。 “追风根本不在我的手上”他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趁得肤色更加苍白虚弱,看起来无助可怜极了,“它被屠易师弟拿走了,我想去找屠易师弟要追风,结果发现我和追风的联系断掉了,有人在在陷害我。” 和法器断掉联系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 和法器断掉联系,等同于契约解除,戚娄衣不再是追风的主人,追风不再受他控制。 可是有谁会信他呢? 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他杀了人,伤了同门,轻薄了潇潇师姐。 难道要让他们信戚娄衣,信有人想要陷害他,可若是如此,对方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不是吗?先不说那可以抹除契约的灵物在修仙界的珍贵,修士想要换容,那得是出窍期的大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个出窍期的大能若是想要戚娄衣这样还没有进入灵师的人死,还需要陷害吗?不过是挥手间的事情罢了。 没有一个人信戚娄衣。 更何况 “若你不提屠易师弟,我都忘了”,那名弟子咬牙切齿道:“屠易师弟险些被你杀死,他奄奄一息逃回来,若不是宗主救他,他就没命了!屠易师弟可是说了,他向你借了追风,可是你又要了回去,屠易师弟还给你,你却用那妖剑将屠易师弟捅穿!” “我没有!”戚娄衣声音提高了些,血从嘴里漫了出来。 他看着周围所有人,没有一个人信他,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他们的眼神无不诉说着,快去死吧!快去死吧!只有死才能谢罪! 戚娄衣心脏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昔日尊敬的称呼他一声戚师兄的同门,如今要对他挥刀相向,到底是哪里错了? 执法弟子看着他被打,站在旁边眼神冷漠,“魔修,就应该去死。” 很快,时间到了。 百里规率着众长老越过弟子们让出的道,走到弟子场的宣事台,百里莫蒙着面纱和另外一位弟子跟在他的身后,看也不看戚娄衣一眼。 她自然是不屑再看的,毕竟这个人,完全辜负了她的期待。 “今我天衍宗一名潜伏已久的魔修,伤我天衍宗弟子,滥杀凡人,逃之夭夭,”百里规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戚娄衣,全然没有之前的半点慈爱,“现已被抓获回天衍宗,经过宗事会讨论决定,将剔除他的灵骨,施以焚刑!” 宗主如此严明,众弟子欢呼雀跃。 “对待魔修,就该这么做!”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戚娄衣的惨状,来宣泄自己心目中的仇恨。 执法弟子收到宗主眼神示意,正要撕开戚娄衣的衣服将他脊背里的灵骨抽出,却在这一刻,一根长鞭横空出现,将动手的执法弟子甩了出去,“我倒要看看,谁敢!” 听到这个声音,戚娄衣僵硬抬头。 烈日炎炎下,红衣修士站在他的面前,皮肤白得似冰雪,长长的青丝像是蔓延的海藻散在他的肩上,再纯粹简洁不过的红衣穿在他的身上,在这一片弟子皆着白衣中,格外鲜明,如同最锋锐的利剑。 那是一种,令人恐惧,又极为疯狂痴迷的艷丽。 乌宓师兄 乌宓师兄 “乌宓师兄”他低低唤着,忽然之间,哽咽的哭出声来,前所未有的委屈将他淹没,他多想将这一切对眼前这个人说,被冤枉,被怀疑,被仇恨,这么多的东西压在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肩上,足以让人崩溃。 他差点就将他的全部委屈说出口。 可下一瞬间,那鞭子就狠狠打在他的身上,折了半的鞭子,倒钩握在那人手中,可也让人痛到了极点。 “白痴,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乌宓冷着脸骂他,“别人没来由的对你好,捧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人人都爱你?” 他居然因为这种人,遭受了那么多的罪,想想乌宓想要杀人的心都有,如果戚娄衣是一个心机深沉足智多谋之辈,那他还有几分对待敌手的兴奋,可戚娄衣,压根就是一个没有智商全靠运气的的圣母! 废物得让人想对付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杀了他都是脏了自己的手! 他收了鞭子,拿出剑来,砍断了戚娄衣身上的锁链,“站起来!” 戚娄衣连忙爬起来站在他身后。 他皮肤也白,又是那种隽秀无害的长相,这般模样像条可怜的被欺负的落水狗,而乌宓很显然就是它的主人。 百里规见刑处被打断,强压着脾气,“乌宓,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上宗的论事会,你跑来我们下宗做什么?” 乌宓扯唇,“我养的白眼狗,被欺负了,我来看看行不行?” “胡闹!你可知道!你护着的这人是个罪大恶极的魔修!他手里有几十条凡人的人命!” “我知道啊。”乌宓将躲在他身后找安全感的戚娄衣拉了出来,膝盖一顶,将戚娄衣压跪在地上,扭过来对着自己,“我还知道,他险些轻薄了你女儿。” 百里莫脸色一白,连忙低下头,声音抽泣,“爹” 百里规最疼爱自己的女儿,哪怕那位吩咐他不许伤害乌宓也顾不得了,怒道:“竖子无教!上宗居然出了你这种维护魔修的败类!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你!”说完万般威压从他身上向四周散去,不少弟子受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因是围着戚娄衣,而乌宓就在戚娄衣身边,造成一种皆对乌宓跪拜的景象,而比起其余弟子的不标准跪姿,戚娄衣跪得格外出色。 乌宓笑,“下宗宗主,你可要考虑清楚,今日你若敢伤我一分,我便叫你下宗无一个弟子入得了上宗,且我受的伤,将会千倍万倍,还在你看重的弟子身上。” 百里规气势一窒,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上宗弟子,居然敢如此威胁他,“你以为你是谁!还能管了上宗不成!” “我是不成。”乌宓漫不经心道,“可我师兄成。” “我对他说几句,想必你心里想的念了,就全部化为飞灰了。” “就像这样。”他说,剑出他手中飞出,一瞬间飞至那站在百里莫身边的弟子脖颈上,那弟子脸色一白,害怕得惨叫出声,乌宓恶意的笑了笑,“你看,我这一剑下去,你信不信,他没命了,我却还能活着,好好做我上宗弟子?压着你下宗不放人?” 仗势欺人,仗的是容祁风的势。 重来一世,他不介意用什么手段达成目的,正恶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所谓的东西。 他可以对着痛恨的人笑,他可以保护他的仇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那个目的,毁了天,灭了道。 “下宗宗主若是不信,尽可试试,我陪的起。” 他陪的起,百里规却陪不起,他为了下宗宗主这个位置付出太多,为了他的莫儿和文意也付出太多,如果出了任何的差错,他都将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容祁风和他做交易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若是过程中伤了他的师弟一分,他就会千倍万倍,还回他师弟的一分。 他如何敢?他不敢? 这对师兄弟,连威胁人的话也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容祁风说这句话时笑得清风明月,仿佛说的是修行趣事,而乌宓,却真真实实,透露着强烈的嚣张与恶意。 百里规收回威压,嘴里是满口的血腥气,“好好!好得很!” 乌宓微微一笑,收回搁在段文意脖颈上的剑,然后用剑柄穿透戚娄衣的衣领,将戚娄衣提了起来,“下宗宗主脾气可真好,居然没砍死我。” 百里规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再和乌宓说一句就会道心不稳, 乌宓将戚娄衣甩在他面前,像是甩一件无关轻重的物件,“戚娄衣之事,疑点尚多,抹除契约的法器修仙界不是没有,变化容貌的人修仙界也不是不存在,凭这两点和一堆废物人证定罪,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上宗也和下宗如此,没有规矩没有章法。” 最没有规矩的乌宓似笑非笑说着规矩和章法这个字眼,让人不由得心生嘲讽。 百里规正打算退一步想说你想怎么办的时候,他身后被撤了剑的段文意却站出身来,义正言辞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也不看看戚娄衣是身份身份!值得别人这么大费周章陷害他!天方夜谭!” “说不定他是某个修仙大家族遗失在外的嫡系一脉,有人想要杀了他,这样做也有可能。”诡辩之术,乌宓再擅长不过。 毕竟他的师兄容祁风就是这样的人。 言传身教,都是心黑之人。 “你!”段文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显然是气到极点。 乌宓冷笑一声,“我和宗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再敢多说一句,我便让你头点落地!” 段文意果真不敢再说,用力的甩了下袖子,眼睛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该死的上宗弟子!等他也成为了上宗弟子!定要他好看! 百里莫伸手按住他,让他平静一些,不要再多嘴。 乌宓看向百里规,等待百里规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百里规沉声道:“你要如何。” “戚娄衣之事重新调查,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下连百里莫也忍不住了,“你别欺人太甚!” 满意的结果!满意的结果不就是想让戚娄衣无罪吗! “你罔顾正道修士仁义!维护一个罪行罄竹难书的魔修!这事传出去!天衍宗的名声将会一落千丈!你眼中到底将我天衍宗置于何处!” 乌宓看向他,“这不是上次我打戚娄衣时挺身而出的百里师妹嘛,怎么着,这次他这么惨,你却不维护了?” “那是我看走了眼!”百里莫怒道。 “若是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当初就该阻止我爹收他为亲传!将他赶出天衍宗!” 戚娄衣神色巨怔,看向百里莫,良久,他低下头,握紧了手。 乌宓看见了,冷笑一声,春心萌动是吧,可惜啊,这种心动,真是脆弱得让人想进一步打碎。 他也不和百里莫废话,直接和天地沟通,立下天誓,“我乌宓在此立誓,戚娄衣无罪,若他真杀了人,做了那些你们口中的事,便让我身死道消好了。”利落而果断,没有任何的犹豫。 天道法则降下,宣告誓言成立,因果结成。 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乌宓居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保戚娄衣无罪,就连戚娄衣自己,也不敢相信,之前潇潇师姐口中的话似乎再无足轻重,他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乌宓刚刚立下的那句誓言。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怀疑他的情况下,乌宓师兄向天道立誓,只为了证明他没有罪。 乌宓立了第一个,过了短短时间又立了第二个。“说不定你们会说我钻空子,那这样好了,如果你们的复查证明戚娄衣依旧有罪,那我还是身死道消好了。” 身死道消,修仙之人最恐惧的字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就像说天气很好一样,一脸的不在意, 可是他不在意,却有人在意。 匆匆赶来的容祁风正好听到他发下的第二个誓言,一句身死道消,险些让他没了理智。 “师弟!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他快步上前,握住乌宓的肩膀,手指都在颤抖。 身死道消身死道消若是真的身死道消,便连轮回的机会也没有,直接散于天地间!为了戚娄衣!他居然敢!他居然敢! 乌宓看着他,忽然笑了,“对啊,身死道消。” “师兄,戚娄衣一旦被天衍宗判定有罪,那我就会死了,连灵魂也不会剩下。”他笑意盈盈的说着,像是不知道这句话会给面前的人带来多大的冲击一样。 容祁风没想到他疯到如此程度,简直拿自己的命,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 若不是这整件事都是他一手策划,若不是戚娄衣真是被陷害,那情况会怎样? “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你会死的!” “可是我知道他无罪。”他伸手搂住容祁风的脖颈,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他靠在容祁风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低笑着,肆无忌惮道:“你会帮我的,对吗?师兄。” 因为你喜欢我,你想要我,你爱我爱到弑师,屠杀自己的同门,背叛自己的家族。 你爱我啊,爱到囚禁我的同时,疯狂过后跪在地上乞求我的原谅。 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不是吗 他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叶玄明教你的,你没学会,可是我啊,却学会了,师兄,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缘分呢? 简直是,可笑,而又可悲啊。 —— —— 容祁风在没遇到师弟之前,一次外出遇见一只皮毛雪白的灵兽,他喜欢极了,便抓了他回天衍宗养着。 给它最好的肉,给它最好的住处,将自己的一切都对那小东西说,可那小东西不理他,抓伤他,他伸手要抱他,那小东西就会露出獠牙,狠狠瞪着他。 张元那时候还小,为他感到不平,对他说,“师兄,你何必对一个畜牲这么好!干脆把他扔了!再寻一只听话的!” 他皱着眉头说这样不好,擦掉手上的血,笑着道:“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你好好对他,他迟早也会好好对你的。” 后来,那小东西又抓了他好几下,张元看不过去,趁他不在的时候,暗中虐待那小东西,最后将那小东西扔出去。 可张元不知道的是,他做的一切,他都看着,被师父压着看的。 师父说:“你记得,无论驯化灵兽,还是人都一样的,先宠着,再冷着,让他遭了罪,他就会像条狗一样的乖。” 他从一开始的排斥,厌恶,心疼,到了后来的冷漠,麻木。 那小东西被张元扔出去后,张元说它跑了,他露出难过的表情,可内心却没有任何波动。 哪怕他看到张元将那小东西的眼睛戳伤,他站在暗处,也没有什么伤心,失落的情绪。 只是想,这样看,倒也没什么好看了,真令人失望。 后来,那小东西跑回来了,为了更好的生存,它扒着他的衣角,吱吱的叫着,可怜,无助。 他蹲下身来将他抱在怀里,心疼道:“好可怜啊,吱吱,怎么跑出去一趟,变成这样了。” 那小东西变得乖巧无比,他伸手摸它,它就伸出舌头来舔他,他弯着眼笑,却想,真恶心啊这种惺惺作态 后来它死了,在别人眼中,他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事甚至传回了容家,容家为了让他开心,派人前去凡间将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父母请来,给他做莲蓉包。 他抱着莲蓉包,似乎开心起来,看着父母的眼神都是稚嫩少年的濡慕。 父母好像快要哭出声来,他心里却觉得厌烦,找了个理由回天衍宗。 回到天衍宗后,他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也没有去见师父,而是漫无目的的逛,因为年纪有些小,天衍宗又太大,他迷路了,然后误闯了青冥境。 那是个开满了花,梦幻得像人间仙境的地方。 他听到有簌簌的响动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凝视了一会儿后,伸出手扒开了密密麻麻的花枝,对上一双乌黑水润充满了好奇的眼睛。 隔着开了满枝花的篱栏,他第一次见到师弟。 胸前挂着一个长命锁,穿着红衣,皮肤嫩得像一掐就破的莲蓉包,白得像雪砌似的,他歪着头看他,“嗯?”声调软得像糖。 那个时候,他就有一种想法。 他想建造一个最华丽的囚牢,铺上柔软的地毯,将金银摆满,用东海鲛人珠照明,摘下开得正好的花朵覆盖在地毯上,将眼前的人养在里面,让眼前的人眼睛里只看得见自己。 他是扭曲的人。 被罪恶覆盖。 他看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前抱着的莲蓉包上,动了动鼻子,期待的看着他。 他不由得把莲蓉包举了起来,放轻了声音,柔声道:“你要吗?” “师兄,你会帮我的,对吗?”耳边的人低笑着问他,语气却是势在必得。 “你记得,无论驯化灵兽,还是人都一样的,先宠着,再冷着,让他遭了罪,他就会像条狗一样的乖!” 有那么一瞬间,容祁风感觉他变成了那只被驯化了的灵兽。 是的,我会帮你的,因为这是你想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因为乌宓的介入, 戚娄衣被重新收押,天衍宗准备第二次调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作为证人,所有弟子包括受伤修养的屠易被请到了执事堂。 “若戚娄衣真的判定有罪, 他可不是死定了。”一名男弟子看着坐在百里规下方的乌发修士, 眼神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嘲讽, 还是上宗弟子?居然如此意气用事,三番四次帮戚娄衣,若是死了, 倒是真的可惜 那样的脸,是谁都舍不得让他去死的。 人到齐了, 乌宓靠在椅背上, 看向百里规,“开始吧。” 百里规冷着一张脸将一名名当时在场的弟子询问了遍, 在得到一致的答案后看向乌宓,乌宓似笑非笑, “不是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吗?” “屠易呢?”他问道。 百里规不知道容祁风的意思到底是让戚娄衣有罪,还是无罪,容祁风没有传达什么,他也就继续道:“去让屠易过来, 说上宗弟子有事要询问他。” 一名弟子领命下去, 临走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踩了跪在地上的戚娄衣的手指, 戚娄衣疼得将手指蜷缩进衣袖里, 不让别人看见, 乌宓看着他的这种做法,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善良啊,越是这种模样,就又是有一种,想让人凌虐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屠易被请了过来,看到乌宓和坐在乌宓旁边的容祁风,神色一顿,随即脸色苍白朝百里规和长老们拱手,“宗主,长老。”又对乌宓和容祁风拱手,“俩个师兄。” 他看起来仿佛真被伤到极点,一脸虚弱,没有血色,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走。 乌宓伸了下腿,散漫道:“说吧,你朝戚娄衣借的追风还了没有。” 屠易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容祁风,容祁风没有看他,在旁边给乌宓剥葡萄。 屠易恭敬低着头,说:“当日戚师兄借了我追风,我拿着追风走了不过几里,戚师兄就追了上来,让我归还追风,我还了,然而戚师兄接过剑后,忽然翻脸,刺了我一刀,然后持剑离去。” 戚娄衣想说我没有,但是乌宓冷冷扫了他一眼,他便咬紧了唇,不再说话。 “这么说,你将追风还给戚娄衣咯?” 屠易将身子躬得更低,咳了咳后,低声道:“是的。” “戚娄衣,你说说。”乌宓肯让戚娄衣说话了。 戚娄衣连忙将那日的情景说了个遍,“我那时候看完戏,去河边洗手,屠易师弟找到我,说想借追风尝试一下御剑飞行的滋味,我就将追风借给了他,后来我觉得不安,想着还是去找屠易师弟,寻着追风的感应前去,路上看到不少虫鸟的尸体,可是等我到了感应地点的时候,发现我和追风的联系断掉了,这让我有些慌,我就往之前我和师弟们看戏的地方走,结果走到没一半,我就看见师弟们,我正想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屠易师弟,他们就将我打伤,绑了起来说交回宗门处置。” 两个人各执一词,让人实在难以分辨到底谁对谁错。 剥完葡萄,容祁风掏出一块袖帕擦干净手,“若是证词不一,我容家倒有的是办法来弄清。” 屠易的身子僵了一僵。 乌宓抵着下颚,轻笑着道:“你们俩个可是要考虑好了仔细着说,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乱了真相,我会让说错的那人,死得很难看。” “我”戚娄衣正要说。 “你给我闭嘴。”乌宓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 戚娄衣闭了闭嘴,安静了。 “你说吧。”乌宓朝屠易扬起下巴示意。 屠易握了握拳,“我”他的声音已经有些犹豫。 “要不和天道立个誓再说?”乌发修士的手指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丢进嘴里漫不经心道。 一般情况下,除非陷入绝境,否则修士绝对不会向天道立誓,只有乌宓这个肆无忌惮的,才随随便便立誓。自己立也就算了,还让别人也立。 立誓付出的代价太大,一旦向天道立誓,将背负无数因果,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屠易根本不可能立誓。 他适才犹豫的样子已经被众弟子收入眼中,他们纷纷对视一眼,难不成,真有隐情? 百里规正想说些什么,乌宓已经抽出剑来,不过一眨眼,他便站在屠易面前,剑搭在屠易的脖子上,轻描淡写道:“追风在哪,拿出来吧。” 百里规睁大眼睛,一拍桌子,“乌宓!你别太过分!这还什么都没审出来!” 乌宓回头看他,剑入了屠易脖颈三分,似笑非笑道:“宗主还没审出来,我却是审出来了。” 容祁风在旁将乌宓喝过的茶杯盖上,“是审出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屠易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他的眼神变得阴戾,身上气势全开,“不好好待在上宗做上宗弟子,非要多管闲事来坏我好事!找死!” “前辈倒是好兴趣,如此费尽心机设计一个下宗弟子。”乌宓剑未收回,神色无波。 “小子!”屠易的少年音变得粗嘎,他桀桀笑着,“你倒是不害怕,就不怕我杀了你?” 乌宓弯唇一笑。 这一笑,像是勾魂夺魄的艳鬼,让人为了他死也心甘情愿。 “百里宗主。”他慢条斯理的说,“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与其同时,他的身形飞速往后退至安全范围,剑却脱离于手,朝屠易的心脏杀了过去。 适才屠易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气势全开,百里规就已经知道结果不妙,他飞身而起,怒道:“孽障!竟蛊惑我宗人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飞剑,一合体期修士,屠易退后两步,伸出手,“剑来!” 一柄黑色长剑破空而来,众弟子惊呼,连忙退避。 戚娄衣喊道:“追风!” 剑到了屠易手里,顺便将乌宓的剑挡了回去,屠易抚摸了下剑身,剑发出兴奋的瓮鸣声,“这可不是你的追风。”他说,“它名唤——追命!” 戚娄衣瞳孔皱缩,眼瞳里倒映那袭向自己的剑,对方对他似乎有着强烈的杀意,想要置他于死地,他灵力被封锁,又手无寸铁,周围更无一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自己曾经的佩剑朝自己的心脏刺来。 屠易,追命。 屠衣,追命,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抱着要杀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 他内心如此质问着自己,身体站在那里,像是傀儡一样,动弹不得。 锵——! 一阵刺眼的火花,他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追风已经落入乌宓的手中,猩红的血从乌发修士的手中滴落,而追风并未停止,从他手中持续穿过,也就一眨眼,剑尖便抵在了戚娄衣的额头上,一滴血从戚娄衣的额头渗出,颤了一下后,流了下来。 乌宓握着剑柄,掌心的血像是珠帘一样,一串串的往下流泻,“背叛主人的东西。”他的指腹顶上了剑柄的中央,“还留着做什么?” 嘭的一声,追风碎成一片落在地上,乌宓抬脚踩了上去,玉白的脸颊上看不出喜怒,“垃圾。” 他的手指还往下掉着血,戚娄衣回过神来,正打算撕下自己的衣袖给他包扎。 被灵器伤了的修士,伤口不是说痊愈就痊愈那么简单,灵器不爱比凡物,若是凡物,难以对修士造成伤害,而若是灵器,一旦伤了,那便是涉及体内灵气的损伤,短时间内不好调理。 他已经反应够快了,岂料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一块干净的白布将乌宓的手包裹起来,容祁风站在乌宓面前,他想训斥几句,而乌宓抬眼看着他,容祁风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你” 乌宓说,“死不了。” 他那种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眼里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可恨。 屠易让追风开杀戚娄衣的时候,人已经逃了出去,百里规赶出去追,也不知道追得上追不上。 戚娄衣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将握着衣袂的手慢慢的松开,他知道,他的清白被证明了,他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不开心? 祁风师兄和乌宓师兄的感情真好啊,他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这样吧。 祁风师兄一直保护着乌宓师兄,而他却被乌宓师兄一直保护,乌宓师兄还为了他受了伤 想到这里,戚娄衣觉得有些难堪,他就像是一个废物,一个拖累,吊着乌宓师兄的后腿。 他还需要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乌宓师兄,而不是被乌宓师兄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戚娄衣清白被洗刷, 屠易逃之夭夭,追风毁于乌宓之手。 原本让戚娄衣束手无策只能等死的事情,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解决,戚娄衣想对回上宗的乌宓告别, 没想到半路上撞见了百里莫,在百里莫开口之前,他率先喊了一句, “百里师姐。”声音疏离而有礼。 百里莫看着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戚师兄对不起” “从今以后是戚师弟了, 还请百里师姐不要叫错了。”乌宓笑着道,却没有以往的亲近和信任。百里莫看向他的眼, 那里面仿佛被一层雾一样的屏障所遮挡,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远远拉开。 她伸手, 轻声道:“我扶你吧,你要去哪儿,你身上还有伤。” 戚娄衣摇头,“乌宓师兄要走了,我要去见他。” “他那么打你!你还敢见他!”百里莫一时忍不住,语气重了些,说完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抿了抿唇, 歪过头没有说话。 戚娄衣抚了抚肩膀上的伤。 是啊, 乌宓师兄打他打得很厉害,动不动就是一鞭子,性格骄纵,不会顾及他的面子,当众打也不在意,有的时候甚至快要把他打死。 可是 “他是在我快死的时候,救了我的人,他是为了我和天道立誓说相信我的人。”他的眼中慢慢凝聚了光彩,像是漫天的星河。 乌宓师兄明明表现得那么讨厌他,快被剔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乌宓师兄会来救他,站在他面前朝那些人说一句,“我倒要看看!谁敢!” 乌宓师兄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一边给予他恩赐,保护他,又一边又打他,蔑视他,他无法弄清楚乌宓师兄的心里是怎样想的,又是怎样看待他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打我”他喃喃着,“但是从今以后,我心甘情愿挨着,只要他喜欢,我绝不反抗。” 因为他的命是乌宓师兄的。 乌宓师兄也说过的。 “你这条命是我的,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 百里莫看着他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阵心慌,仿佛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流失而去,让她后悔和懊恼,但是她又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她站在那里看着戚娄衣的身影消失,心想早知道的话,她一定站在戚娄衣身边,维护他。 可是时间不能倒流,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只能黯然转身,朝和戚娄衣相反的方向走。 而那边,乌宓正要唤出剑,忽然听到一句清脆欣喜的声音,“乌宓师兄!” 乌宓抬头,是戚娄衣。 “什么事。”他微微皱眉。 戚娄衣匆匆忙忙跑到他面前,跪在他面前,仰头露出笑容道,隽秀的脸蛋上眼睛又明又亮:“你打我吧!” 乌宓:“???” 什么鬼玩意? 戚娄衣一脸认真,“如果打我能让乌宓师兄开心的话,你就打我吧。” 乌宓:“” 此刻的心情是想抽鞭打人但是觉得一抽鞭打下去又很恶心的那种。 他面无表情,手指细细摩挲着腰间的长鞭,心想到底打还是不打,不打似乎有点亏,打了也感觉很亏。 容祁风及时站出来缓解乌宓此刻陷入的境地,他将戚娄衣扶起,温润道:“师弟不是那样的人,你无需如此。” 戚娄衣刚才也是一时冲动,被容祁风扶起的时候就清醒了,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对对不起。”他看起来手足无措极了。 乌宓松开手。 他现在不想看到戚娄衣,让他再看一眼他会后悔救下戚娄衣的选择。 他转身唤出剑,踏了上去,“走了,师兄。” 容祁风对戚娄衣微微一笑,“那我们先回去上宗了,你在下宗好好休养。” “对了。”他说,从自己的纳物袋里取了一件法器给戚娄衣,“师弟将你的法器毁了,我很过意不去,这是一柄玄阶宝剑,你不介意便拿去一用。” 戚娄衣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追风已经不是我的法器,乌宓师兄毁了就毁了,你们救了我的命,我如何能要这个。”说完,他对容祁风和背对着他的乌宓拱手拜了一拜,“谢谢乌宓师兄,谢谢祁风师兄,他日我定会回报你们的恩情。” 然后转身跑掉了。 容祁风也不勉强,将法器收回了纳物袋,唤出了自己的剑,和乌宓一同,“我们回去吧,师弟。” 乌宓不浅不淡的嗯了一声。 等到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戚娄衣方才扒开密密的竹丛,眼神黯然。 对他而言再珍贵不过的法器,于乌宓师兄和祁风师兄,不过是随手用完便可丢弃的东西,他们差距如此之大,仿佛隔着一条天堑,永远踏不过去。 他又伸手摸了摸肩膀,忽然想起乌宓师兄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两年之后是新一代弟子宗门大比,你若是能打进前十,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两年后,宗门大比。 若他可以打进前十,那他是不是可以留在乌宓师兄身边做他的杂役弟子,只是杂役弟子,只要能在乌宓师兄身边,那他也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 —— 乌宓和容祁风回天衍上宗,便有弟子来说宗主有请。 容祁风低声对乌宓道:“你退了论事会,师父想要罚你去冰寒境,待会儿你什么都别说,我给师父说几句好话求情” 等到了宗主殿,容祁风和乌宓朝叶玄明拱手一拜,“师父。” 坐在宗主椅上的叶玄明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意味不明道:“回来了?” 容祁风刚想开口,叶玄明端起一杯茶揭开茶盖吹了吹,风轻云淡道:“回来就好,把宓儿送去冰寒境吧。” “师父,师弟去下宗是为了处理一件不公之事,维护了我上宗名誉,可否从轻发落?让他在九鲤山上闭关反省,或者是青冥境” 叶玄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容祁风,“我说过,你再为他求情,我便加重处罚,让他在冰寒境多待三月。” “师父!”容祁风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无论什么都不能成为退了论事会的理由,宓儿的性格未免过于无法无天,冰寒境可以静心,很适合磨练宓儿性格里的缺点,送去吧。”叶玄明淡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宓儿,你可有话要说?”他看向乌宓。 乌宓皱眉,“师父明明知道我身体不好,还让我在寒冰境里待那么久,我不去,而且我去下宗是因为下宗出了一件有损我上宗名声的事,我可没错。” 乌发修士就算是无理取闹起来,颜色也好看得很,那微蹩的眉,眼角的泪痣,乌黑的瞳,肆意妄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姿态,诱人得要命。 叶玄明微不可查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就是这个样子,才将他的爱徒迷得神魂颠倒,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他得让祁风清醒清醒,为色所耽,迟早会误了修仙路。 “你被你师兄宠坏了。”他这样说,“没你师兄在你身边你可能要好一些,在冰寒境待一年吧。” 乌发修士啧了一声,歪过头不敢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嘟嚷着,“不就是一年吧,有什么可稀奇的,不用师兄送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说完,大步就要往外面走。 容祁风连忙伸手拽着他的手,“我陪你去。”他知道叶玄明抱着必罚师弟的心,也不再求情,想着到冰寒境给师弟一些保暖的法器让他好在里面安然无虞的度过,但没想到师弟似乎也将他记恨上了,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 容祁风知道他脾气倔,想上去追,但是叶玄明叫住他,他腾空的手紧了紧,逐渐握拳,过了一会儿,他转身,拱手的时候手已经松开,“师父。” 叶玄明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还有十年,九洲学院会试,去闭关吧,祁风。” “当下是九洲学院会试最重要的,其余的,你都应该放在一边,不要辜负我和容家家主的期望,知道吗?” 他伸手拍了拍容祁风的肩膀,声音再柔和不过,“乌宓那里,一年的冰寒境,等他待久了,自会小意求着你,到那时,你再来和我说,我把他放出来,他不就对你感激涕零了?又喜欢上你一分?” 容祁风沉默许久,低声道:“弟子明白了。” “去吧。”叶玄明欣慰道。 容祁风转身,走出了宗主殿,半路上他和云七汶不期而遇,云七汶看着他,冷淡询问,“乌宓师弟呢?” “去冰寒境了。”容祁风回。 云七汶上前一步,眉眼已经有了怒色,“你怎么不给他求求情!乌宓师弟的身体在冰寒境待着只会!” “我求了。”容祁风苦笑,“师弟被加三月的罚期。” “只是三月?” “后来他又说了让师父生气的话,师父让他在里面待一年。” 云七汶真着急了,“你不行我去!我师父是三长老!宗主应该会给他一个面子。” 容祁风伸手拦住她,“师父铁了心要罚他,你也知道师弟的脾气,你要是让他刚进去就出来,让别人的弟子怎么说他,他又怎么气恼?更何况你和三长老的关系” “和你无关。”云七汶冷冷看了他一眼。 她和师父的关系如何,还轮不上外人说话,只是她抿了抿唇,手指在裙角不自觉捏了一下,容祁风说的对,现在就放师弟出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多的弟子在看着,一旦师弟出来,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楚潇潇那个嘴碎的就已经够烦人了,再来几个,依师弟的脾气听到了这些话,非要打了一半上宗弟子,到时候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惩罚。 这样想完,云七汶松手,转身离开。 背影如冰雪,透着寒意。 容祁风在她背后,笑容渐敛,他察觉到云七汶的念头,心中恶意便会无限上涌。 他闭上眼睛,轻轻道:“无事,她争不过你。” 是的,云七汶的性格对他而言,几乎是一击就碎的弱点,骄傲,自尊,冷漠,孤僻,这样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师弟虽然对她略有好感,但也仅是好感,仅此而已, 能够让他察觉到威胁的 他睁开眼睛。 是那名无论如何,都像只狗皮膏药紧紧粘在师弟身边的废物,被师弟收入眼中,师弟为了他做了不少出乎意料的事,那么怕麻烦娇气的一个人,竟然会为了那个废物,去管那种事情。 想起戚娄衣看自己感激的表情,他捂上恶意满满的眼睛,轻笑出声。 但是没关系,那就是一个自卑又废物的蠢货,迟早有一天,他会将他赶离出师弟身边。 他无法允许,任何除他以外的人,占据了师弟的眼睛。 师弟的眼睛那么好看,只有他一个人不好吗? 他什么都能给师弟,为什么师弟,不愿意走近他一步,喜欢他一分?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 “会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冰寒境, 极地冰寒之境,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寻常人在这里, 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血液冰冻坏死, 沦为一座冰雕, 就算是修士,虽能性命无虞,但五感也是十分难受。 乌宓是独自一人进去的冰寒境, 守卫冰寒境的是位不世出的长老,冰寒境已经数百年未有人来, 当听到脚步声的时候, 守卫的长老睁开沾满雪花的眼睛,神色淡漠, “领罚的?” 乌宓提着鞭子气势汹汹而来,听到他问, 扬起下巴,一脸不知危险的无惧,看起来天真得骄纵,“是又如何?还不快快开了冰寒境, 让我进去。” 凤长老第一次见这么迫不及待想进冰寒境的, 又见对方态度傲慢得不行, 他心里摇了摇头, 心想天衍上宗的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让他进去也好, 早些吃点苦头。 他伸手触摸上开启冰寒境的法印,询问道:“期限是多久?” “一年。”乌宓侧头,抱手冷哼一声。 凤长老一顿,淡声道:“一年?所犯何事?”他看的出眼前这名少年体质并不怎么样,许是一出生,便是虚弱缠身,虽然温养许久,但根本上难以根治,待上一年出来后,必定伤了灵脉,他都看的出来,更别谈上宗宗主。既如此,对方还罚一年,必定有什么原因。 “惹了师父不开心呗,还能有什么。”乌宓一脸不耐,“你到底开不开?问那么多做什么?” 凤长老从他的口中知道他的师父是上宗宗主,他心里转了一圈,忽然明白过来。 不是容祁风,却是亲传,联想前不久听到的一些传闻,他微微蹩了眉,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阵印已开。 乌宓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踏了进去。 背对着凤长老,适才还蛮横无礼的乌发修士弯了弯殷红的唇瓣,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一年,他求之不得。 哗—— 阵印在背后关闭,狂风夹带着白雪扑面压来,吹得人衣衫鼓动,头发乱舞,气温骤降至最低,乌发修士的面容苍白了几分,血液开始减缓流速,那种透到骨子的寒冷,几乎要把人冰冻起来。 乌宓抬头。 满眼都是冰雪,一片纯粹的白色。 他伸出手,雪落在手上,很快堆积了一层。 若是意志力坚挺的,冰寒境倒是个苦修的好地方,可惜,他并不打算待在冰寒境。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被罚入冰寒境。 救戚娄衣不过是最佳的借口,不会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和天道立誓,他又不是傻,天道想要他死已经很久了,所谓的誓言,在他和天道之间根本存在,他已经脱离天道掌控的三界五行,就算身上会降下天道誓言的规则,可是约束之力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用处。 乌宓伸出手,风雪聚集,有点点荧光从他手里散开,他忽的握紧手。 风盛,雪盛,就连在冰寒境外的凤长老,都能察觉到冰寒境的异动,只是这异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顿了顿,什么都没探查到,最后闭上眼睛,嘴里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时也命也” —— —— 花树再次盛开,那从干枯枝桠里蔓延出来的绿,从嫩叶里抽出来的花苞,舒展着身体的花瓣,颤颤巍巍的,簌簌摇动着,落在乌发修士漆黑柔顺的发间,落在乌发修士单薄的肩膀上,红衣和花瓣纠缠,和黑色的发丝纠缠。 像是画师手下精心画下的美人图,连抬起的指尖,都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你来了。” 少年的身影渐显,苍白的脸颊上露出笑容,他朝乌宓一步一步走来,俩人的手指在虚空之中交握。 额头相抵,发丝交缠,一艷丽,一尘净,纤细的腰肢勾勒出的,是别样极度的色气。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体内的天道禁制进一步的被破坏,乌发修士心情很好的翘着唇角。 “好。”少年低声道。 “詭。”乌宓伸手拥抱住他,轻笑着道:“我的詭。” 那双眼睛,珍惜而又冷漠,可声音,分明是华丽低淳的温柔。 少年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乌宓所圈养的金丝鸟,他伸手,颤了一下后,抱住乌发修士的腰肢,细到一手可环绕的,掌握的,“詭”他念着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像只贪恋主人的宠物,他将手环得更紧,乌发修士身体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到手里,少年脸颊上的花树纹路几乎要将整张脸布满,羞怯而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 “你会在这里待多久?”询问的声音清灵。 “一年。”这是乌宓的答案。 —— —— “乌宓,你知道吗?” 沉睡的青年缓慢张开漆黑的眸,身上的罪恶浓稠得像是地狱。 “戚娄衣身边有人想要你。” “他叫” 说话的人吐出一个字眼,乌宓站在青年身后,他听不到那个人说的什么,仿佛是一层禁制。 他伸出双手,拥抱着青年,将脑袋放在青年的肩头,俩个一样面容的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像是穿越时空的魔镜,照见了过去未来。 “我会给你复仇”他轻声道。 “也会给我复仇。” 眼睫低垂,乌发修士神色冷漠,嘴角却轻轻一弯。 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如此。 也再不会有人让我如此。 天要我们走死路。 我们却偏偏要将死路斩绝,开辟一条生路! —— —— 又是一年秋。 树叶成了金黄色,落了一地在长长的台阶上,隽秀清雅的青年背负着一柄长剑从山下走来,在少年身边,三三两两外出试炼的弟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又是他!” “他是疯了吗?像个怪物一样!” “这次外出试炼本以为段师兄和百里师姐稳操胜券,没想到他又跳出来抢了第一,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像是被孤立一样,昔日的众星捧月如过眼云烟,戚娄衣行至阶梯尽头,朝执事堂走去。 他的身上挂着一块玉牌,戚娄衣伸手将玉牌交了上去,执事堂的长老一看,上面记录得的确是第一,他摸了摸胡子,将第一的奖励品给了戚娄衣,戚娄衣轻声说谢,装进纳物袋里转身离开。 大门处,和百里莫段文意正正相遇。 他将纳物袋系好在腰间,对着百里莫和段文意点头,“段师兄,百里师姐。”说完,和百里莫擦肩而过,没有丝毫停留和犹豫。 百里莫回头,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一年了,她想和戚娄衣说说话,可是戚娄衣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句百里师姐后就要离开,就算她主动说想聊一会儿,对方也会以有事为借口拒绝她。 不止是拒绝她,甚至是拒绝别人。 她看着少年抽长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变得坚定坦然起来,他似乎有了明确的信念与追求,自身越来越出色,在下宗绽放光彩。 段文意看见自己爱慕的人一脸痴意的看着戚娄衣离去的背影,手指在袖中握了握,“莫师妹,我和你马上就是上宗弟子了,戚娄衣现在再优秀,顶破天也是下宗亲传,更何况你也知道他不可能再是亲传,和什么身份的人相处,心里应该要有些数。” 百里莫回头,淡淡回了他一句,“我心里有分寸,劳烦段师兄关心。” 段文意的手指捏得更紧,心里更加恼恨。 等他成为上宗弟子,到时候戚娄衣还不是任他拿捏,且让戚娄衣活得更久时,看戚娄衣能活到几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乌宓笑出声来, 说不清只是单纯的笑笑还是嘲讽的味道。 笑够了,他才收敛几分笑容,手指点在染了酒的唇瓣上,朝容祁风道:“马上宗门大比了, 师兄可要小心些,小心别被师弟我打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难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水波晃漾, 眼角眉梢都是惊心动魄的颜色, 看的容祁风喉咙一动,他歪过头,轻声道:“师弟你喝醉了。” 喝醉了? 乌宓心想。 若我真是喝醉了,我应当抽出寤寐把你杀死在这里才对, 而不是嘴上说将你打趴下像条狗一样。 一年的时间, 在没有天道禁制的情况下, 积累精炼的灵气让他足足攀升到灵师四阶巅峰,灵师五阶前后是一个分水岭,修士到了灵师五阶, 会经历一次洗髓伐骨, 识海也会扩张,在这个阶段,修士的身体会极度痛苦,且心魔会放大数百倍, 修士在这个阶段中坚持时间越长, 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大。 前世容祁风也是在这个时候晋升到灵师五阶, 他的天资让他在洗髓伐骨的时候完全摆脱了之前修炼的弱点,甚至天生异相,原本就是天衍上宗最骄傲的弟子,风麗州新一代修士的翘楚,晋灵师五阶后,直接扬名十二洲,成为公认的十二洲第一。 所有人都说,容祁风将成为正道魁首。 天衍宗将在容祁风的带领下成为十二洲第一正道宗门,容家会成为第一正道世家。 然而。 正道魁首不是容祁风。 天衍宗被容祁风屠灭。 身为天衍上宗存活的除了云七汶楚潇潇的两位弟子,一位戚娄衣,一位乌宓,俩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一持追风清污邪,斩杀容祁风,最终踏上正道魁首的宝座。 另一个 乌宓踏进九鲤山的禁制内,身上披着的青衣外袍化作灰烬,落了一地被尘土掩埋。 他发出一声轻笑。 另一个,就是他啊,他从囚牢里逃脱,想要寻个地方求死,却被戚娄衣发现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他被戚娄衣带着到了所有正道修士的面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他衣衫不整,身上还有青红的痕迹,戚娄衣扶着他,对那些人说他无辜,说一切都是容祁风的错,说他们都是上宗仅存的弟子,从今以后要共同复兴上宗,匡扶正道。 他面无表情站在容祁风身边,那些窃窃私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听见有人说他被容祁风囚禁多年,早就成了一个□□,说他不知廉耻,竟在容祁风身下苟且偷生 “说不定他原本就和容祁风狼狈为奸,只是容祁风死了,他没了保护伞,又见戚道友心地善良,想攀上戚道友这棵大树,瞧他那勾人的样子” “是他勾引了祁风师兄才会让祁风师兄入魔” “身为一个正道修士,竟然为了活命雌伏于自己师兄身下,啧啧啧啧” 戚娄衣待他真是极好啊。 救了他的命,修复了他的筋脉,给了他最好的住处,像是对待一个快要破碎的东西,小心翼翼得很。 要一起复兴天衍宗,要一起匡扶正道。 他曾经也这样想过的,他也有尝试努力过的。 可有人知道那种感受吗? 身边每一个人都在用轻视的目光看着你,将你血肉淋漓的过去扒出来,在上面一遍又一遍添上新的伤口,没有任何人正视你,下宗存活的弟子怨恨你,正道修士鄙夷你,那些爱慕戚娄衣的女人嫉恨你,在背后折磨你,你露出笑容想要去接近他们,得到的却是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就算不主动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会将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你能说什么呢? 修为在长时间的囚禁里已废,在别人眼中的罪人又有什么资格寻求正义?一旦戚娄衣不在,他就会被楚潇潇带走,楚潇潇曾经爱慕容祁风,又怎么会放过他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 “阿宓,修士的世界是很可怕的,师兄只是想保护你。” “阿宓,若我死了,你会开心你会心喜,可我死了的话,谁来保护你啊” 在容祁风死去之后,黑暗将他淹没了,时间长了,坚持的信念倒塌,终于在某一日快被楚潇潇的杂役弟子打死结果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戚娄衣,彻底的,坏掉了。 他入魔了。 那是一种逐渐推进的过程,恶意一天天的积累,行为一天天的放肆,等到他真正沦为魔修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戚娄衣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他从戚娄衣的剑下逃脱。 从此以后,正道再无乌宓,而魔道却多了一个魔主。 入魔的恶念越大,魔修的实力越强,他成为了魔主,和戚娄衣站在了对立面上。 正道修士骂他忘恩负义,无数宗门对他下了追杀令,他将那些追杀他的人一个个杀了干净,踩在他们的尸骨上朝愤怒质问他的戚娄衣笑,“你待我好啊” 所有的好,都将他推入了深渊,永不翻身,永不救赎。 他怎能不恨呢? 他不是那种风光霁月的修士,承万恶而行仗义事,他是恶人,让容祁风堕入魔道的恶人,让天衍宗灭宗的恶人,辜负了戚娄衣的恶人。 他是恶人,在别人眼中这样看的他,也遂了他们的念头,干脆的成为了一个恶人。 手指扶在门上,身后一句惊喜的乌宓师兄,他回头。 隽秀清雅的少年站在树下,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看见他,眼睛露出明亮的光芒,在他旁边站着云七汶,乌宓朝云七汶点头,漫不经心道:“七汶师姐。” 终究回到了原来的命运线吗? 命运啊,这种可笑的东西。 “这个下宗弟子想要见师弟,说有事和师弟说。”云七汶面无表情伸手将戚娄衣推了过去。 戚娄衣被推到乌宓面前,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乌宓面前,好在他连忙稳住身子,才没有发生这种狼狈的事情,他仰头看着乌宓,声音急促饱含期待,“乌宓师兄,马上就是宗门大比了,如果我进了前十,我可以当你的杂役弟子吗?” 一直等候乌宓回来的阿六神色一瞬间充满警惕。 每一个上宗弟子只能有一个杂役弟子,这下宗的竟是想抢他饭碗???? 乌宓低垂着眼睫看着戚娄衣。 他能看清戚娄衣的眼神里包含着什么,信任,期待,向往,憧憬,“我是你的信念吗?”他忽然弯了弯嘴角,声音里流露出来的蛊惑像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毒。 乌发修士笑起来,连神仙也要被勾去三魂七魄。 戚娄衣毫不犹豫点头,“是。” 从所有人都不信任他的那一刻而乌宓师兄站在他面前说谁敢伤他的时候,乌宓师兄就是他的信念了。 他的目光澄澈又纯净,让人想要将手伸进去狠狠□□出血来。 “比之大道又如何?”乌宓轻笑,却没有任何开心和不开心的意思。 戚娄衣一脸认真道:“乌宓师兄在我心里和无上大道一样。” 他以为这会让眼前的人高兴,因为对修士而言,活着就是为了追寻大道,飞升成仙,如果能将一个人放在和大道相同的地位上,那这个人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可眼前的人却是阴戾了眉眼,什么话也不说提鞭打在他的身上,戚娄衣跪在地上,喉咙一痛吐出鲜血来,乌宓俯下身,手指狠狠掐住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扬起来,指腹将那些鲜血用力凃染在戚娄衣的嘴唇上。 他的笑容是冷漠和厌恶的,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意。 云七汶在旁边看着,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让师弟不高兴的事,她恼恨戚娄衣,心想就不该因为戚娄衣帮了她一下她就带他来见师弟。 看师弟现在这个样子,心情差到极致。 戚娄衣在那无尽的恶意与杀意中,身体微微一颤,又来了,那种乌宓师兄想要杀了他的感觉,“快逃!快逃!快逃!”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催促着他,戚娄衣咬紧了唇瓣,跪在乌宓面前一动不动。 他的命是乌宓师兄的,若是乌宓师兄想要拿去,也是理所应当的,绝对不能逃。 “为什么不逃?”乌宓问他,低垂下来的发丝占满了戚娄衣的视线。 稚嫩年少的白衣修士乖巧卑微的跪在乌发修士身前,明明身子害怕得在颤抖,却又轻声坚定的道:“我相信乌宓师兄不会杀我。” 如果要杀他,就不会救他。 “你想留在我身边?” “想。” 乌宓的手指,划向了戚娄衣的眼角,硬生生带出鲜血的痕迹,他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些,那柔韧纤细的腰线,从衣襟里隐约可见的锁骨往下,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及那好看得充满了极致诱惑力的容颜,全都映入了戚娄衣的眼中。 对上那双乌黑的眸,戚娄衣的喉咙近乎干渴的动了动。“乌宓师兄” 乌宓将嘴唇靠近戚娄衣的耳边,轻声笑着,脸上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要我留你在我身边,好啊。” “若你能在我九鲤山跪上三月,我便考虑考虑。” 三月,已是寒冬至深。 他存了故意折磨眼前人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 连绵不断的雪幕将天衍上宗笼罩, 鹅毛一样大的雪, 飘飘扬扬的落在地上,烛火在夜色里摇摇曳曳,穿过槅窗投影在雪地里,反射出一些光彩。 乌发修士披着红色狐裘,脸色略微苍白,他捧着暖炉, 低垂着眼眸似要阖上双眼睡去, 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 像漂亮而又脆弱的稀罕艺术品。 阿六在旁边看着他的样子, 心想乌宓师兄还真是脆弱得很, 别的修士在入了灵师以后,除了冰寒境那样的地方, 还真没有怕冷畏寒的, 乌宓师兄不仅怕冷畏寒,还受不住热。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 原本快要睡着的乌发修士抬起眼皮,他拉紧了狐裘,打了个哈欠, “几日了?”他问。 阿六数了一下, “今日就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惊叹。 还没有入灵师, 居然能在外面跪在三月, 从秋天跪到冬天, 乌宓师兄院子里种了一颗灵果树, 一颗寻常梨子树,他跪的时候正逢两颗果子树成熟,有的掉到地上,灵果的根本不碰,梨子还要开口询问一声,到了冬天,降雪了,就跪着抓起地上的雪塞进肚子里,这种毅力之人,还真的是让人容易心软。 他甚至在想把自己的杂役弟子让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一兴起这个念头,阿六内心扇了自己一耳光,怎么可以让!绝对不能让! 乌宓看向窗,槅窗啪嗒一声打开,露出外面黑蒙的夜色,雪飘了进来,带了一阵渗透血液的寒意。 阿六以为他会心软,因为他在看外面跪着的人。 连续三月没有什么好东西吃,跪着的少年身体瘦削了不少,他伸出僵硬青紫的手往地上捧了一捧雪送进嘴里,然后捂嘴低声咳嗽了几声,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敢惊吵到里面的人。 乌宓定定看了一会儿。 阿六觉得乌宓师兄真的要心软了。 过了一会儿,靠在床上的乌宓坐起身子,踩了一双木屐抱着暖炉朝门外走去。 阿六想果然如此,虽然乌宓师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但是本质是个善良的人。 门嘎吱一声开了,听到声音的戚娄衣抬起头。 视线里的人一身红色狐裘,脸颊在烛火的微光中染了一些温色,他背对着光,眼睫浓密,直到眼尾,弧度好看得惊人。 如斯美人,是最为深沉的罪恶。 “乌乌宓师兄”戚娄衣声音干哑,他的喉咙像是被沙子刮过一样,没了之前的少年意气。 乌宓站在他的面前,直直盯着他,忽然他挑起唇瓣,吩咐阿六道:“去,做些好吃的上来,鸡鸭鱼肉甜点水果我都要。” 戚娄衣饿极了,一听到这些东西,口中下意识分泌出一堆唾液,他吞了下去,觉得口齿生津真是一件难过折磨的事情。 上宗弟子其实不怎么需要吃食,只是有乌宓这样喜好口舌之欲的弟子存在,故上宗一直设有供弟子吃饭的饭堂,只要拿着上宗弟子的令牌前去,无论什么时候里面的厨师都能迅速做上一桌子美味可口的佳肴。 阿六耷拉着脑袋,接过乌宓递过来的令牌。 完了,自己不能再当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了,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很快就要换人了,他绝望的想着,拿着令牌去了饭堂。 半个时辰后,满桌子的饭菜摆在乌宓面前,他掐了一个决,将风雪隔离,就在戚娄衣面前,戚娄衣安安静静跪着,唯独不断滚动的喉咙暴露他的饥饿与渴求。 乌宓坐在暖椅上,将暖炉放在怀里,在阿六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嘴里。 阿六:“???” “” 他还以为,乌宓师兄心软了?? 没想到乌宓师兄这么坏的?? 酥脆的烤鸭,香气弥漫的鸡汤,甜腻可口的糕点,金黄弯曲的龙虾,松软的猕猴桃乌宓惫懒的靠在椅背上,时不时夹一口在嘴里,放下筷子抱着暖炉。 戚娄衣在他面前不敢做捧雪吃的事,那些味道灌进他的鼻子里,口中唾液分泌得太多,几乎快要流出来,他闭紧嘴巴不断吞咽,可怜兮兮的看着乌宓,话都不敢说。 他宁愿像之前那样再跪三两月,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实在是太折磨人。 他对乌宓师兄讨厌他的程度又加深一步的了解。 他跪在寒冷的地方,饥饿缠身,身上堆满了雪,而一步之遥,风雪被隔离,那人抱着暖炉,吃着珍馐佳肴,戚娄衣心里只盼乌宓师兄可怜自己一些。 可那人无动于衷。 一桌子的菜吃了一半,三月的时间,刚满。 戚娄衣连忙想要爬起来。 乌宓轻声道:“跪着。” 噗通一声,戚娄衣又规规整整的跪下去,“乌乌宓师兄” 乌宓撑着下颚,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筷子在吃剩的盘子拨弄着,他挑了一块肥腻的肉,略微嫌弃的夹了出来,抬眼看向戚娄衣,“过来。” 戚娄衣正要起身。 “我让你起来了?” 乌宓连忙又跪下,险些跪不稳昏过去。 “过来。”乌宓又说。 戚娄衣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会儿,跪着过去,在乌宓的膝盖边上。 乌宓将那油腻的肥肉放在他的嘴边,面无表情,“吃。” 戚娄衣饥肠辘辘,但是他知道饿了这么久吃油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撒娇般的询问着:“可以吃素的垫垫肚子吗?” 阿六不忍直视。 你的声音现在很难听你知道吗? 乌宓支着下颚,筷子不动,似笑非笑看着他。 戚娄衣乖觉的张嘴将肥肉含住,三两下嚼了往肚子里吞,差点把舌头也给咬了。 乌宓收回筷子,继续拨弄那些碗里的东西,明明是很无礼的行为,他做起来却没有任何粗俗之感,捏着筷子的手指节分明,白得发光,随意而轻慢的姿态,像是甜腻的剧毒般吸引人。 他挑出一块红色的辣椒,放到戚娄衣的嘴边。 戚娄衣最害怕辣椒,他的脸都白了,“我可不可以不吃啊。” “行啊。”乌宓弯唇,通情达理道:“不吃,滚出九鲤山,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戚娄衣连忙张嘴闭着眼镜将辣椒囫囵吞了下去,脸色潮红不断咳嗽,眼泪都快流出来。 他想留在乌宓师兄身边,这是谁也不能阻碍的决心,包括乌宓师兄自己。 看着他吃下去,乌宓又挑了一块肥肉塞进他嘴里。 喂着喂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放下筷子手指擦过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另一只手覆上戚娄衣的脑袋,“感觉像养了一只狗。” 充满嘲讽和恶意的笑,他挑起戚娄衣的下巴,啧了一下,道:“戚娄衣,学狗叫给我听,说不定我一开心,就给我师兄说几句,让你现在就当我的杂役弟子。” 肆意c狂妄c骄纵c无情。 阿六脊背发寒。 他怎么能够认为,乌宓师兄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乌宓师兄一点儿也不像正道修士,他的行事风格太像魔修,也不怪上宗有那么多弟子对乌宓师兄有意见。 他以为戚娄衣会怒到起身离开,就连乌宓也认为如此,这样的羞辱,是个人都忍不了。 可没想到戚娄衣先是攥拳,然后缓慢松开,咬唇了好一会儿后,张口迟疑道:“汪” “汪汪” 乌宓愣了一会儿,忽然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区别于之前饱含恶意的笑,他笑得明媚而灿烂,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笑够了,他擦干净眼泪,“喂,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吗?” 天道之子,未来的正道魁首,将他封锁在塔里的人,如今跪在他的脚边,用那种依赖信任,向往憧憬的眼神看着他,为了讨他欢心学狗叫,这真的太好笑了不是吗? 戚娄衣看着他的笑靥,微微别开头,“乌宓师兄你开心就好。” 原本是想生气的,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人格被侮辱,可是当看进那双眼睛,就觉得心脏疼到无法忍受,感觉里面藏了很多让人不舒服的东西。他想让乌宓师兄开心,想要将那些让人不舒服的抹除。 所以不自觉就遂了他的愿叫了出来。 反正他的命是乌宓师兄的,随便乌宓师兄怎么玩,都没什么关系的。隽秀的少年垂下眼眸,这样想着。 没错。 他的命是乌宓师兄的。 他是为了乌宓师兄而存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防那啥慎买】 樊, 七年, 北明府。 寒冬腊月,厉风呼啸,梅花簌动间,穿着绣蝶袄裙裹着狐茸云肩的小姑娘偷偷趴在槅窗外,小巧的脚努力往上踮起,双髻随着她踮起脚的动作摇来摇去, 红色喜庆的丝带一晃一晃, 她唔唔了几声, 黑亮的眼睛方才看见里面的情景。 这是乔家的祖祠, 而里面规规整整站了一群的人, 穿过那些看腻了眼的人,小姑娘看见那个少年, 少年背对着她, 手执着香,对着牌位拜了三拜, 乔濡晃着脑袋想要看对方的脸,但是隔着窗和影影绰绰的人,再加上对方背对着她, 她使劲了力气也看不清对方长得怎么样。 小姑娘盯得眼睛酸, 不知不觉靠在槅窗上睡了过去, 迷糊中一阵寒风往身上吹, 她打了一个寒颤, 就要往旁边摔去。“啊!”乔濡连忙闭紧眼睛, 发出绵软的惊呼,压断了一只白梅。 逢时,一双手从旁边伸出拦住她的腰肢。 乔濡战战兢兢了许久,发现自己没摔倒在地,l眼睛方才偷偷睁开一条缝。 有白雪从天空中飘落,天空也是一片浅白色,余光里,断了一只白梅的梅树开得正艷,视线里有一张陌生却极为好看的脸。 隽秀如水墨,唇瓣极薄,却又极为好看,乔濡的目光落到那张唇上。 张,张开了似乎在笑,好想好想亲。 “小心些。” 完了,小姑娘脑袋空白。 这大概是她活到现在,听到最温柔的声音了,满脑子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他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是什么味道? “阿濡!” 从祖祠里快步走出一名穿着黄色袄裙的妇人,神色惊慌担忧,她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将乔濡连忙接了过去,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恼怒而轻巧的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做什么呢!竟跑到这个地方来?” 乔濡在自家母亲怀里醒过神来,不敢再看那名少年,连忙躲至母亲背后,白嫩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我我”我了半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从手指夹缝里偷偷看那名少年。 少年已经挺直脊背,对着妇人躬了一身,唤了一句,“母亲。” 妇人这才看他,神色复杂,默了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冷不热,“既然过继给我做我乔家的嫡长子,入了家谱,你以后是我的孩子,也是阿濡的亲生哥哥。希望你谨记自己的身份。” 少年再躬一身,声音平静而柔和,“阿琅谨记,定会将阿濡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 他的目光放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和他对视,看见他朝自己弯唇一笑,如春阳草树一样的温柔,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肩上,单薄而又格外的令人感觉到安全。 他刚才叫她阿濡 乔濡从未觉得,有一天自己的小名从另外一个人嘴里说出,会是那么的动听,让人脊背酥麻。 她想要一个哥哥很久了,和她玩得很好的朝阳公主有一个哥哥,朝阳公主总说她的哥哥对她如何好,有多优秀,她心里难过母亲没给他一个哥哥,家中其余的哥哥又不是她的亲生哥哥,母亲也不让她和他们接触。 可是母亲说,这个人,以后将是她的亲生哥哥。 她看见少年从袖中摸出一颗糖,往她这里走近了几步,蹲下身张开手,轻言细语对她道:“阿濡,这是琅哥哥的见面礼。” “见面礼?”她怯生生的问,眼神期待。 少年弯唇,点了点头。 乔濡小心翼翼伸出手将那颗糖接了过来,剥开壳往嘴里舔了舔,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满足的弯起眼睛,“好甜呀。” 喉咙里发出柔软像猫的呼噜声。 乔琅注视着小姑娘握着华贵妇人的手依依不舍的离去,小姑娘走三步回头看一眼,似乎是想好好看自己的这个新哥哥,华贵妇人拍了拍她的脑袋,她不情愿却又乖巧的扭头。 看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目光里,乔琅低垂着眼睫,看着空荡荡的手,浅淡的笑了起来,祖祠里再度走出一人,那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脸颊瘦削,举手投足透着官居高位的深不可测,他看见乔琅的目光,扫去一眼,便看到转眼没了影子的女儿。 “那是幼女乔濡,在府中甚被”他顿了顿,紧接着道:“在府中甚被你母亲宠爱,生性天真单纯。” 听到对方的话,乔琅摩挲着手指,想起刚才小姑娘像迎阳花的笑容,“阿濡很可爱。” 男人听到他的话,眉眼舒展开来,微微一笑,声音透着慈爱,“你刚回来家中,我已经命人给你安排好了阁楼,过几日等你休息好了便给你办了一场宴会,你看如何?” 这样安排再好不过,几日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乔琅嗯了一声,朝男人做了一个作揖,恭顺道:“听父亲的便是。” 人已经被男人遣光了,此时四下无人,男人看见他礼仪周全的样子,微微一叹,“委屈你了,阿琅。”这个孩子,原本是不必这样的,他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世人称一句孚朝太子,待到十年之后,等懿帝归西,荣登大宝。 谁曾想,还未到那时,大遥已灭,樊取而代之。 他第一次见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不过七岁,待在自己母妃身边神情稚气,还为了追一只蝴蝶摔了自己,之后气闷得饭菜不食,脸上情绪一看到底,而今八年后再见,却已经是一名喜怒不形于色,机敏翩翩风轻云淡的少年郎。 雪越下越大,之前穿过云缝的阳光也敛得一干二净,乔琅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白雪,白雪在上面停留了好一会儿方才消融,他低垂着眼眸,“乔大人说笑了,阿琅如今不过是一个身世浮萍之人,能得乔大人收留,已是阿琅之幸。” 他说话不快不慢,每一字都极为清晰,连起来富有韵律,加之声线温柔,和他说话,全身上下都透着舒适平静,令人不自觉卸去心防想与他交好。 乔嵩知道他心里没有委屈和怨恨后,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乔琅的身份,询问般开口:“你可对那个位置还有念想?” 问完这句话,乔嵩紧紧盯住少年的眼睛,想要将他给看穿。 他乔嵩忠心为国,能够收留一个前朝太子将他的身份隐瞒,已经是罪大恶极,若不是因为若不是因为那人求过他,求他若她身死,保她孩子一世无虞,他也不会冒诛九族的危险,将前朝太子留下。 如果对方仍旧存有复国之心,那他就要早做打算。 他不错分毫的盯着对方,看见少年眼中有过错愕,随即是深思后的释然,“命中注定罢了,有些东西注定和我无缘,再强求也得不到,不必太过介怀。” 乔嵩为相几十载,从未看错一个人,一个人所思所想的是什么,眼睛不会隐瞒,他相信自己的看人能力,也相信那个人生下的孩子,也和她一样是个洒脱之人。 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上对方的肩膀,“我乔家世代簪缨,断然不会让你比之前难过半分,你就好好在我乔家待着,待到日后娶妻生子,安康过这一辈子。”如此,他也算全了那人的心愿,没有辜负半分。 乔琅微微一笑,“我知道的,乔大人。” 乔嵩有朝事缠身,解了心中大石便唤人来带少年去新院,细细想来犹不放心,又吩咐管家派几个人扮作下人好生监视少年,勿要让对方察觉,便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乔琅跟着人到了新院不久,管家带着十几名奴才赶来。 他低眉顺眼和少年告了一个安,随即伸手指着身后,“这是给公子找的一些奴才,由公子安排,若是公子觉得少了,稍一吩咐,老奴再去寻几个来。” 乔琅捂唇咳了咳,脸色有些苍白,国破家亡后的七年流亡,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却是笑意盈盈柔声道:“劳管家费心,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添。” 听到他的咳嗽声,管家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对方。 对方穿得单薄,身形瘦削,虽然房中烧了地龙,但在这个天气也暖不到哪里去,他的目光移到对方脸上,心想少年真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不知道几年后会让多少帝都千金为他飞蛾扑火。 管家心思细腻,抬手招来人,让他们赶紧丈量少年的体型好去赶制新衣,又仔细打量房内看有没有缺的东西,耽搁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想起少年从凌晨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饭,便让厨房去炖了一只鸡来给少年补身子,期间他有时还逾矩了一些,然而少年并无半点不满之色,总是嘴角含笑,眼神无比清亮。 管家心叹这位流落在外的公子以后定当是位人中龙凤,就连乔家最有声望的二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觉得都比不上眼前这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防那啥慎买】 管家走后, 留下了那些待分配的下人, 一个一个端端正正的站着,一点小动作也没有,里面有几个被安排任务的,都在偷偷打量着少年。 少年正在理书架,背对着他们,他将书本一一分类, 去拿下一本书的时候, 似乎想到什么, 回头轻声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识字的?” 有两三名下人站了出来, 恭顺回道:“小人识得几个字。” 乔琅看了他们一眼, 目光在其中一名随侍身上顿了一会儿,随即轻笑道:“那你们便贴身伺候吧, 剩下的人你们安排就好。” “听说爱卿寻回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孩子?”朝堂上, 高坐在帝位上的皇帝不经意问道。 乔嵩察觉到众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动声色拱手道:“前日方才寻回, 今早才上了族谱。” 他的确有丢失过孩子,那孩子也的确是妻子怀胎十月诞下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寻找, 只是并非阿琅, 他劝服妻子和他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 让阿琅成为了那个丢失的孩子。 皇帝主动提出此事, 各位朝臣不会不接话, 纷纷就着乔嵩寻回爱子来说, 祝福声恭喜声一句接一句,乔嵩让自己面露喜色,将自己复杂的心绪掩了下去。 “那什么时候办宴啊?”皇帝笑了笑,“令公子这些年怕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爱卿莫要再委屈了他。” “过几日就办,他刚刚回府,还没休息好。”乔嵩笑着转身对众位朝臣打趣道:“等办宴那天,还望各位给我一个面子,到时候严某一定会好好招待诸位。” “一定一定!”不管看乔嵩顺不顺眼,众位朝臣脸上都是八风不动的微笑,至于到时候去不去,那就不是现在的话了。 下了朝,乔嵩和几位好友共行朝宫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聊着朝事,一名大人忽然提起环月城,乔嵩等人沉默了下去,最近环月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瘟疫骤发,死伤上万,连连不断的物资从帝都的国库里运出去,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连前去送粮的人都染上瘟疫死在半路中,最后圣上决定放弃环月城,环月城被层层封锁,出不来也进不去,俨然是一座死城。 “此事莫要再提。”乔嵩淡声道,言辞中含着警告:“圣上已经为此事降下罪己诏,再提此事,若是被圣上听见,小心你我官位不保。” “是是是,乔大人教训的是。” “喵呜——”一只猫忽然窜了出来,从乔嵩等人身边跑了过去。 乔嵩回头看去,看见那猫身上穿着粉红布褂,嘴里叼着一个毛团,四爪抱着凶狠的撕咬。 “这不是三公主的猫吗?” 说曹操曹操到,一堆人马从不远处急急跑来,为首的女孩一身紫色衣裙,提着裙角往这里快步走,“猫团子!你给本宫站住!你要是再跑信不信本宫活刮了你的皮!” 乔嵩等人连忙自觉让开,弯身,“三公主殿下。” 紫衣女孩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像是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反倒是她背后的宫人们停了下来,行了个礼,“众位大人安好。”随即又匆匆忙忙叫着公主追了上去。 “这三公主殿下倒也受宠。”一名大人摇了摇头,“只是性子未免太过自我了些,真不知道以后嫁个什么样的夫婿。” 乔嵩笑了笑,转移开这个话题。 毕竟是皇室中人,怎么着也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随便讨论的。 回了家中,乔嵩叫来管家询问乔琅做了什么,管家恭顺答道:“公子今日很少出门,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傍晚的时候去给夫人请安,还送给了五姑娘一些小玩意,就是路上遇到几个刁难的兄弟,也都是避过去的。” “没别的?”乔嵩问。 管家摇头,“没别的。” 乔嵩想了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他起身去了新院,下人见到他正要喊人,他摇头示意噤声,低声道:“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下人也低低回道:“刚才五姑娘来找公子玩,公子正在教她写字。” 乔嵩眉头高高挑起,写字?阿濡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居然肯跟着琅儿学写字?去看看。 他抬脚靠近,门没关,留着缝,他就站在那里看里面。 屋内开了窗,书桌摆在窗旁,正正对着光,穿着红色袄裙的阿濡趴伏在桌上认真写字,时不时发出较真的长嗯声,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晃荡着脑袋冥思苦想,又埋头苦写,乔琅正站在她身边,弯着脊背握着她的手指,“这一笔写错了,阿濡。” “嗯?”阿濡盯着刚才写的字看了半响,看不出所以然。 乔琅握着她的手再度写了一遍,轻言细语:“这一笔应该是到这里轻轻往上一提,而不是重重一画。” 阿濡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哥哥好厉害!”眼神里写满了崇拜。 乔琅揉了揉她的额头,“等阿濡长大了,也可以这么厉害。” 俩人相处异常和谐,乔嵩也不忍心打扰女儿此时的欢喜,便悄无声息走了,阿濡跟着乔琅刚才写得再写了一遍,欢快道:“我写好了!哥哥!嗯?哥哥在看什么呀?” 乔琅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没什么,刚才有只猫停在外面。” 阿濡一听到猫眼睛亮得不行,“猫呢猫呢??!” “已经走了。”乔琅的手盖上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眼,“快些写字,阿濡,不要被外物扰了心神。” 夜深,云层将明月遮挡,批改好奏折的帝王打了一个哈欠,身边宫人常德上前询问要去临幸哪个妃子的时候,他揉了揉额头,“去皇后那里吧,朕许久没看过皇后了,真怕她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常德低眉顺眼:“是,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当朝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是太师之女,因为她,现今皇帝才登上帝位,他倚仗着皇后母家的势力,哪怕皇后善妒,做了不少腌渍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早早把大皇子立为太子,可其实皇帝心中并不愿意如此。 他不过三十几,尚还年轻,早早便立了太子,如何甘心? 然若不立,皇后便要大闹一场,她动背后的母族也动,皇帝迫不得已,只好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到了凤栖宫,外面皇后早早的便等着,看到他来,盈盈一拜,“陛下——” 皇帝露出笑容,三步做两步走过去扶起她的手,“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外面风大,进去再说。”说着,手转而揽着皇后的肩,进了凤栖宫。 宫人们很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 一番云雨之后,皇帝搂抱住皇后,状似爱怜的给她理着湿濡的鬓发,无意间提起了乔嵩寻回爱子的事,这事皇后也有所耳闻,她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两只手绵软无骨的搭在皇帝肩上。“这是好事。” “老以前你不是对朕说过吗,想要乔大人的嫡子给瑜儿做伴读。”皇帝亲吻她的发丝,声音诱哄,“这下可好,乔大人的嫡子回来了,而瑜儿的伴读不久前也被你赶走了,过段时间我就下旨,让他做瑜儿的伴读,你说行不行?” 皇后被他的柔情蜜意所惑,哪里还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皇帝一吻到她的敏感处,当即连连说好,软成了一团,等第二天想起来时,脸色狠狠一变,当即派人去唤太子来凤栖宫。 太子刚刚下学,就看见母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红木在外面等他,看见他从国子监出来,上前盈盈一拜,“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想要见你。” “母后要见我?”太子略微思索,转身对好友抱歉一笑,“看来不能和你出宫同游了,意之。” 顾意之挥扇笑了笑,“既然皇后娘娘找太子殿下有事,那便下次再约。” “可。” 和好友分别,太子跟着皇后的贴身宫女红木到了凤栖宫,待到他踏进宫门,红木自然而然将宫门关上,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母后唤我何事?”太子年方十五,华服冠带,眉眼生得俊美,虽还有些少年稚气,但已是丰神俊秀的人物。 皇后看着自己最为骄傲疼爱的儿子,又想起昨晚被皇帝哄骗答应的那件事,手不由自主抓了抓扶手,她的瑜儿身为太子殿下,要什么样的伴读会没有?那乔大人的嫡子在流落在外十几年,回来了也无非草包一个,怎么配的上当瑜儿的伴读?!十几年的玩笑话他居然记到现在,将了她一军! 她眼眶一红,伸出手,“瑜儿” “母后这是怎么了?”独孤瑾瑜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是父皇又让你难过了?” 皇后趴伏在他身上,在儿子面前,她不过是天底下最为普通的母亲,“你知道那叫乔大人寻回来的乔家公子吗?” “刚知道不久,刚才在国子监还有人讨论,母后的伤心和这事有关系吗?” 皇后掏出袖子将眼泪擦干净,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冷声道:“你那父皇当真心狠,竟然要让那乔家公子来给你做伴读,也不看看那乔家公子流落在外面那么多年,有什么才学德行,怎么配当你的伴读!”越说越气,越说越气,最后她神色扭曲,声音爱恨交织,“若不是我们容家,他以为他能当上皇帝吗!如今居然这么对我们母子!” 一支手指点上了她的唇,“母后,慎言。” 皇后神色一变,慢慢平静下来,“瑜儿” “母后莫气,无非是一个伴读罢了,能影响我什么不成?”独孤瑾瑜笑了笑,安慰道:“这样也好,可以降低父皇对我的警惕心。” “可是”皇后想要再说些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出色的孩子,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伴读让别人笑话,在皇后心里,他的瑜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人,若是要一个伴读,也是要最好的。 上一个伴读就是因为和别的皇子伴读比试输了才被她赶走,可想而知她又多么不能容忍她的儿子在任何一个方面屈于人下。 独孤瑾瑜将她抱在怀中拍了拍,“好了,母后,你就好好当你的皇后,伴读的事情,过段时间我去看看那乔家公子到底如何,如果果真不行,我有的是办法不让他当我的伴读,你看这样可以吗?” “真的?” “真的。”独孤瑾瑜点头。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第二日乔琅很早的便起了,洗漱完毕后去了藤挽院请安。 院外的丫头说主母还未醒来, 乔琅也不恼, 只是微微一笑,“那我在这里等母亲醒来再请安就好。” 昨晚又下了一场小雪, 树上的雪簌簌落在他单薄的肩膀上, 他弹了弹,抵唇轻咳了几下,小丫头不由得出声, “你没事吧?公子?” 乔琅摇头, “无事,不用担心我。” 小丫头脸色一红, 不再敢和他说话, 但是目光却总是偷偷的在他身上打转,心想为什么夫人会不喜欢公子呢?她明明找了公子那么久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冷风卷来, 她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乔琅的时候余光瞅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小丫头连忙行了一个礼,“五姑娘, 赵奶娘。” 乔濡被自家奶娘拉着一颠一颠的走着, 嘴里哼着调子, 看见乔琅,眼睛亮了起来, 连忙松开奶娘的手, 张开手跑了过去, 声音清脆欢快,“哥哥!” 乔琅蹲下身子抱住她,“阿濡。” 乔濡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哥哥叫她阿濡的时候了,她觉得自己粉嫩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啊跳的,连忙嗯嗯啊啊的应了。她再也不怕有人和她比哥哥了,因为她的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哥哥,连叫人的时候都让人手脚发软脊背酥酥的。 乔琅给她理了理跑动间乱了的耳发,“这么早来请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想早点给母亲请安。”乔濡丝毫不心虚的说。 才不是,她想早点看见哥哥。以前她都是睡得很晚才来请安的,若是困得不想起,便不来了,反正母亲也不会因此生气,顶多是说她一句懒猴子罢了。 “对了,母亲起了吗?”她怕被拆穿,连忙转移话题。 嘎吱,门开了,乔母的贴身侍女紫苏从房里走了出来,对着乔琅和乔濡行礼,轻言细语道:“公子,姑娘,夫人已经起了。” 乔琅拉着乔濡走了进去。 乔濡一进去看见乔母,连忙松开乔琅的手小步跑了过去,投入乔母的怀中,“母亲!” 乔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乔濡的脑袋,“小没良心的,喜新厌旧。” 乔濡捂着脑袋,心虚的抱紧了乔母:“没有啊,我最喜欢母亲了。” 乔母看了一眼乔琅,乔琅拱手,“母亲。” 乔母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坐下吧。”她原本是想将人拦在外面不想见他,面对这个不是自己的孩子的少年,她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憎恨感和愧疚感,愧疚的是那个被鸠占鹊巢的孩子,憎恨的是让她将乔琅收为嫡子的乔父,还有眼前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她苦寻了那么久的孩子,却被人取而代之。而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连寻找自己的孩子也是有罪的,因为会惹人怀疑,这对于她这个做母亲的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乔琅却是不坐,他走到乔濡面前,俯身从袖里摸出一颗糖,轻声道:“阿濡乖,我和母亲有话要说,阿濡和紫苏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乔濡歪着头,“阿濡不能听吗?哥哥。” 乔母眼眶一红,提着手中帕子捂住眼,哥哥,哥哥,哪里来的哥哥,我的阿濡,面前这个根本不是你的哥哥,你的哥哥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嗯。”乔琅点头。 乔濡将糖拢到袖子里,“那我就和紫苏姐姐出去玩好啦。”她拉住紫苏的衣袖,“紫苏姐姐,我们出去玩打雪战吧!” 乔濡一走,乔母看乔琅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你要做什么?” 乔琅跪在地上对乔母拜了一拜,慢声道:“我知道乔夫人对我颇为不喜,因为我的存在,致使乔夫人的亲生孩子没有依归。” 乔母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声音冰凉,“不是吗?”她不懂,不懂她的夫君为什么带回来一个根本不是她孩子的人,硬要她认下这个苦果。那他们的孩子呢?他们的孩子,难道还不如一个外室子吗? 乔琅又对她拜了一拜,他像是知道乔母内心的想法,声音低而轻,“我和乔大人并没有血缘,并非他的外室子。”在看见乔母惊疑不定的眼神后,他神色未变,仿佛自己说的并不是什么震惊人的事情,而是如同询问天气如何一般,声音柔和道:“我很抱歉,乔夫人,我是乔大人的故人之子,父母为仇家所杀,他们临死之前,将我交给了乔大人,求乔大人照顾我,我投奔乔大人的时候并不知道乔夫人也丢失了一个孩子,上族谱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回事,但我仍旧没有拒绝,因为我需要乔大人的保护,阿琅无非是一个私心的人。” 他自嘲一笑,神色颇为落寞,“阿琅知道是我鸠占鹊巢了,夫人讨厌我也是应该我知道夫人你想要寻回自己的孩子,但是碍于我的存在,夫人难免会有些被绊着手脚,”他的眼睛定定看着乔母,“阿琅在此立誓,一定会为夫人寻回你的孩子,至于乔家,我不会继承半分,那不是我的东西,而是属于你的孩子”顿了顿,乔琅轻声道:“做这些也有我的目的,不仅仅是出于愧疚之心,我希望乔夫人可以将阿琅视若亲子,仇家正在追杀我,如果他们怀疑到我身上,我会死。” 乔母已经陷入震惊当中,“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乔琅眼睛直视她的眼睛,“阿琅不敢有半分虚言。” “这这你容我好好想想”信息太多,乔母有些混乱。乔琅不是夫君的外室子,和夫君没有血缘关系,夫君是因为故人所托才让这个孩子成为乔家嫡子,这样想想倒是比外室子这个理由更合适些,但是“你真会替我寻我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愿意替她寻子呢?再说乔家如此有权有势,他就不心动吗? “只需母亲告知我你那位孩子身上有什么标志,便我去寻。”乔琅恭顺道。 从藤挽院出来,乔琅揉了揉额头,跟着他来的贴身随侍扶住他,“公子,你怎么” 乔琅放下手,“乔夫人性情有些许直,如果不与她说清,她对我的冷淡迟早会引来怀疑,倒不如坦诚说开。” “可是属下担心她会” 乔琅抬手打断他的话,远处已经有人过来,他神色淡淡,“乔夫人不会说。” 随侍终于反应过来。 乔夫人是个聪明人,相信她很快意识到乔家在大樊的地位如何,乔嵩在樊帝眼中既是肱臣,也是危臣,如果乔夫人将此事说了出去,那乔家便犯了诛九族的欺君之罪。 只要不是蠢人,都知道这件事应该死死吞进肚子里。 “回新院罢。”眼见来人越来越近,乔琅开口。 来的是几名乔家公子,离远了还看得不太清,近了才发现是昨日进了族谱的乔琅,在看见乔琅被随侍扶着一脸虚弱的样子,面露嘲讽之色,“这不是我们乔家的嫡公子吗?怎么虚弱成这样?可是母亲没给你请大夫?” 乔琅朝他们点了点头,仿佛看不见他们脸上的神色,轻声道:“母亲已经请了,是我自己身体不中用罢了。”得到不轻不重的回复,他们冷哼一声,朝乔母的房间里去了。 随侍扶着乔琅回了新院的卧房,乔琅坐在床上,扶住床栏捂唇重重咳了几下,随侍慌了起来,“殿下!”他连忙从怀中摸出一瓶药。 乔琅的手上沾了血污,不便拿药,便让随侍喂了下去,随侍喂完后又去叫人去弄热水,乔琅漱了口,将手放入水中,一根一根的洗干净,“还有多少粒?” 随侍将药瓶里的药一数,“三粒,殿下,我们得快些了。” 门外有人敲门,“公子在里面吗?” 随侍取过帕子给乔琅擦手,乔琅头疼得厉害,他靠在床栏上,抵着额头,“进来。” 有娇柔的侍女走了进来,面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公子,我是来换被子的。” 乔琅让她等一下,等到随侍将他的手擦干净,从床上站了起来,“换吧。” 侍女服身,去换被子,乔琅去另外一边的书柜取书来看,侍女换完被子,再度对他服身,就要抱着换下的被子出去洗,乔琅合上书,叫住了她,“阿芜姑娘。” 侍女盈盈弯身,“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这京都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乔琅问她。 侍女想了下,“公子说的是” 乔琅知道她顿住的意思,笑了笑,“文雅之地,我不爱风花雪月。” 侍女脸色微红,连忙低下头颅,回道:“若说文雅之地,当属鸿鹄楼与写意天,前者是文人雅士们谈论时政之地,后者是吟诗作画之处。” 乔琅道了一声多谢。 侍女哪里担得这一句谢,她们这些做奴隶的,怎么能让主子谢呢,连忙抱着被子跑了连礼节也顾不上,乔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必是刚入府不久。” 随侍在旁询问,“公子要去吗?” “去看看罢。”乔琅说。 “鸿鹄楼?” “并不。”乔琅垂下眼眸,“写意天。” 大樊京都的写意天,在京都的南街,是文人墨客的温床,他们不慕名利,不贪权贵,只求在写意天一展才华,寻求一吟诗作对的知己。 乔琅到了写意天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三刻。 写意天外人来人往,门旁贴着素纸,乔琅看完了,笑了一下,“倒也有趣。” 名利者,不入内。 荣华者,不入内。 一入写意天,布衣无身份。 “还有面具售卖。”他侧头吩咐随侍,“阿花,你去买两个面具来。” 被叫阿花的随侍脸色十分难看,他原本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叫天一,但是出来的时候撞上乔四姑娘,乔四姑娘不知为何要给他取名,更残酷的是,他的主子居然同意了,于是他从天一变成阿花。 “公子,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阿花”天一努力挣扎, 乔琅手中的折扇抵上唇瓣,“这是阿濡给你取的名,为何不能叫?” “你太宠乔四姑娘了。”天一说,眉毛耷拉下来。 乔琅想起了那珠圆玉润笑得天真的小姑娘,他原本也该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享受着父皇母后皇兄的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但是大遥一朝倾覆,他的妹妹,也同父皇母后一同死在了亡宫里。 他的笑容淡了些,“她是乔琅的妹妹。” “便也是我的妹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慎】 绯红的烛火摇曳着柔软的身躯,照亮了挂满了大喜灯笼的寝卧, 地上洒了一地的桂圆莲子, 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一名少年被人推入喜房中,推他的人在门外朗声笑着:“陈翳!你求了这么久!万万不要辜负今夜良辰美景!明日的聚友赛事会!我们便放你一马,允你不来。”尾音带着调笑般的爽快与捉弄。 被推入房中的少年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身子,他不知道笑骂了什么,而后微微侧头看向床边端坐的新婚嫁娘, 烛火照亮了他的脸颊, 那是一张活色生香的脸, 生动得像是浮于清澈水面的桃花, 艷丽而秀美,盈盈似水流,眉眼生得一股风流相。 陈翳看了看周围, 左边的桌上正正放着一根细长的如意秤杆,他伸手握住一端, 漆黑的双眸里有着醉酒后的朦胧迷意,唇边噙着一抹温柔笑意, 朝喜床上的新婚妻子走去。 “阿汝阿汝” 他轻声的唤着,声音里透着水画一般的情意, 烛火照映着他的脸颊, 他坐在了喜床上, 之前还和好友笑骂的浪荡子此时因为紧张手上已经出了一些汗, “阿汝”他又唤了一声,眼眸中是娶了心爱之人的欢喜,烛火忽的摇晃,在他如水中桃花的脸上留下几乎是暧昧一般的痕迹,他弯了弯唇,手里的如意秤杆挑开新婚妻子发上的喜帕,露出喜帕下娇美的少女容颜。 少女羞怯的抬头看他,眸光里是默默情意。“陈郎” 陈翳笑意加深,他将脑袋伏在少女肩上,双手拥抱住对方,像是梦呓一般,轻轻喃着:“阿汝我终于可以娶到你了。” 花灯会上娇柔美貌的少女一撞,慌乱间抬头说了一声公子抱歉,目光相对,他和狐朋狗友的谈话在无声中消弥,少女的花灯滚落到他脚边,他俯身拾起,递了出去,“无碍,这是姑娘你的花灯吗?” 一见钟情。 想他陈翳从知情爱之事起便风流至今,一见钟情对他而言如同日落潮涨,日落潮汐,第一次见面他只觉得这姑娘美得和他以往的女人不同,骨子里透着女子深到骨子里的娇美和灵气。 却从未想过,他会娶她为妻妻。 他以为他该是会风流一辈子,结果却愿意为了眼前的人敛身收心。 每一次看到阿汝,心里的喜欢就越甚,喜欢她挑着花灯的模样,喜欢她抬头看花开的模样,喜欢她撑伞从雨中走过的模样,喜欢她回眸对自己一笑的模样。 阿汝他的阿汝世间所有女子加起来,在他眼中都不如阿汝一分一毫。 “你会背叛我吗?陈郎?”少女温柔低语的问他,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发。 “不,我不会,我会一辈子爱你,不会辜负你。”少年深情的说着甜言蜜语,他拉起少女的手放在胸膛前,“你看,我的心只为你一个跳动,阿汝。” 两目相对,柔情蜜意,少女凝视着他昳丽秀美的面容,痴痴笑了起来,“陈郎啊陈郎,我把我一切都给你了,莫要负我。”黑沉的暗光于少女甜腻的眼中一闪而过,少年却并未察觉,他的内心被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填满,眼中充满了期待,就像讨厌糖果的孩子,他一遍一遍吻着爱妻的脸颊,小心翼翼,想要再进一步,却又不敢,“阿汝阿汝” 在心爱之人面前,曾经身经百战的情爱之事,此刻却忘得干干净净,少女回以他轻柔的吻,手指悄无声息拉下了红色帘帐,拉他入了翻云覆雨。 “阿汝” “陈郎” 红被翻涌,烛光映出少年匍匐于人下的身影,床上的人微微弯起脊背,低低的喘息溢出和烛火一样绯红的唇瓣,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滑出红被外,在晃动中紧紧抓住红色帘帐,“不要了不要了哈阿” “阿汝,放过我罢,放过我” 另一只更为娇嫩的手伸了过来,一根一根插进他紧握着帘帐的手指指缝中,最后将它逮了回去,少女娇柔欢愉的声音在漫漫长夜中响起,“陈郎夜还很长啊及时行乐。” —— “咔!完美!一条过!”伴随着导演兴奋到喉咙滚动发出的咕噜声,新婚的床帐被掀开,刚才还喘息呻/吟的少年伸手掀开帘帐,披上外袍懒洋洋将长发撩到身后。 一直守候在旁的助理连忙上前递出一瓶甜水,顺便奉上谄媚到让人听得耳朵发麻的夸赞,“朝西你演得真是太棒了!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像花一样!不不不!比花还好看!” 朝西打开瓶盖,呡了一下甜水润润唇,在听到助理那句像鲜花一样微微皱眉,“俗气,我不喜欢听。” 助理一愣,连忙赶紧笑着说,“这世界上最娇嫩的玫瑰都比不过你的一分一毫。” 朝西勉强满意,将水瓶递回给他,扬着下巴道:“行了吧,再去多看点书,下次再说些好听的,一点儿墨水都没有。” 助理抓了抓头,深深觉得自己的工作难做,“我知道了,等我回去立马补。” “知道补什么吗?”朝西斜斜睨了一眼他。 助理连忙点头,“知道知道。” 朝西嗯了一声,让他滚了,随即慢条斯理抚了一下袖子,走到摄影师的那边,“给我看看。” 摄影师立即退到一边,朝西握着摄影机,回放了下刚才的片段,导演走过来在他耳边很是欣慰道:“刚才和你对戏的女演员还不错,很有灵气。” 朝西正好回放到女演员说的那句台词。 “陈郎啊陈郎,我把我一切都给你了,莫要负我。” 这一幕导演很是满意,然而朝西却不满意了,“表情不对。” 导演一愣,“不对?哪里不对?”他觉得很好啊,没有什么不对的。 朝西细细想了一下,他只是下意识的以为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还需要思考。 “陈郎” “陈郎” 柔似春风的声音似有若无的在耳边响起,朝西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了一名美人,美人和与他搭戏的小花有几分相似,却更有韵味许多,腰若拂柳,眼含春风,娇美似芙蓉,似蔷薇,她微微一笑,是无尽的纵容,还有,无尽的占有欲。 “阿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定要比她说的话还要温柔,要温柔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让人心生不安,却又觉得是自己神经作怪,她表露的那么不正常,观众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还有什么意思?”朝西从送餐的工作人员那里拿了一瓶可乐,插上吸管放进嘴里。 他这么一说,导演愣了愣,“我再看看。”又重新回看了一遍,看了之后不知道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别的,发现朝西果然说得很对,女演员的饰演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对劲,悬念虽有,却达不到巅峰,他摸着下巴,招呼女演员过来一下。 女演员是新声代的实力派小花,正正穿好繁复的外衣下了床,助理摸出纸递给她,“阿侞,纸。”他知道自己的艺人和人拍完有嘴唇接触的戏都会擦拭干净,自觉自己做得非常贴心。 程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纸巾,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瓣,刚才她就是用这里,一遍又一遍,吻过朝西的脊背,朝西的脊背弧线优美,皮肤像是雪一样的白,腰下有浅浅的腰窝,没有任何的瑕疵,像是极佳的美玉,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郁香,那是说不出来的,有点像青草,有点像蜂糖,有点像玫瑰,那是连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香水都比不上的郁香。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竟成了阿汝,深爱着陈郎,又深恨着陈郎的阿汝。想要将面前的人永远占有,而手段就是用着那张,名为温柔体贴的面具,一步一步,将之蚕食。 导演见她在发呆,又叫了一遍她,程侞回过神,对助理摇了摇头,“不用。”便提裙走了过去。 朝西捧着可乐漫不经心从她身边走过,明明刚才在戏中如藕丝一样缠连恩爱,而脱戏之后,他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人气如日中天的年轻影帝,一个是刚出道不久的新生小花旦。 程侞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偷偷咬了咬唇,目光中不自觉带了一些迷恋。 朝西真的——好漂亮啊。 恍惚着属于阿汝的念头又涌了上来,一遍又一遍念着:“好想,好想,占有陈郎啊好想好想让他乖乖的只属于我一个人啊。” 一阵冷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程侞无端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手,怎么会变得这么冷? 寒冷之下她快步走到导演身边,导演指着镜头对她说了刚才朝西说的话,随即道:“你试试笑笑看,看能不能有那种感觉,实在不行我们用这个镜头也可以。”毕竟那种感觉太难演出来了,程侞不过是一个新生小花旦,演技不够也能理解。 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程侞脚底延伸,灯光下,没有人注意到程侞的影子逐渐被覆盖,影子腰若拂柳,比程侞还要纤细,穿着长裙,宽袖里是细长的指,只是看着影子都让人觉得温柔似水。 “陈郎” 轻言细语的低唤,透着无尽的缠绵悱恻。 导演侧头。 程侞正看着不远处靠在墙壁上打游戏的朝西,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笑容,分明是最温柔的弧度,连眼睛也含着最为动人的情意,却让人脊背无端发冷,想要逃离。 她还穿着那身红得要滴血的嫁衣,有随意拍摄花絮的摄影师正好拍下这一幕,低头随意一看,手指抖了一下,差点拿不稳摄像机。 朝西手下的人物显示被击杀,他侧头想要取一点零食塞肚子,中途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程侞,在他看清的那瞬间,程侞脚下的影子忽然扭曲了一下,骤然消失。 耳边传来导演夸赞的声音,他正正对上程侞还未消散的神情,莫名和脑海里的影子重合了部分,他漫不经心扒了一块巧克力,拿回来撕开包装把巧克力塞入嘴里。 不是很好吃,有些苦涩。 朝西微微皱眉,不再看程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慎】 深夜, 风吹拂过灯红酒绿, 顺着胶帘的缝隙钻了进去,打了一个弯, 携着微冷的凉意卷过网管疲惫的脸庞,年轻的网管打了一个哈欠,摇晃了下脑袋让自己清醒几分, 伸手去拿一瓶冰冻的矿泉水提提神时, 胶帘被掀开。 “开多少?”网管头也不抬, 拿过了冰冻的矿泉水, 手上感觉到的冷让困意去了不少, 他回头,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 那真是一只漂亮的手,像是艺术品一样,修长而又白皙, 弧线流畅,指尖握着一张吊着的卡, 与这间逼仄炎热充满烟酒气的网吧, 格格不入。 网管抬眼看了过去。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的脸, 对方的脸就像他的手一样好看,戴着金丝眼镜,薄唇轻轻呡在一起, 第二眼注意到的身上穿的是魔都市一中的校服, 魔都市一中的校服出了名的好看, 纯白色, 恰到好处的修身,有些许红色像是花一样的纹路刻在上面,据一中新上任的校长说,白色代表少年纯洁干净的心灵,红色代表少年的意气风发,红白色的校服寓意着对新一届新生慈爱的期盼。 “你好。”来人开了口。声音清泠泠,透着疏离感。他的手压在了服务台上,那张卡正正面对网管,网管还没回过神,就听见他说:“魔都一中,学生会,来巡查。” 虽然网管的脑袋还尚未反应过来什么东西,但是对学生会这个词的敏感程度让他下意识的拉起了十级警报,大声喊道:“一中的学生会来人啦!!!!!!” 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顿了一下,不少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游戏也顾不得打美女也顾不得撩小黄视频也顾不得看,扔下耳机就往大开的窗和后门跑。这已经是他们面对学生会巡查练出来的必备技能,只要跑得快,根本不虚。 谢澧站在入口处的服务台没有动。 等那群人跑完了,他看了一眼时间。 网管朝他尴尬的笑。 谢澧抬手看了一眼左手腕的表。 一阵香风袭来,谢澧侧头,看见地上掉了一样东西,是一颗糖。谢澧俯身拾起递了过去,“你的东西。” 穿着白色长裙黑发雪肤的少女朝谢澧微微一笑,伸手将那颗糖接过,手和谢澧触碰的瞬间,似是故意性的勾了勾,谢澧皱眉,微微收回手,长发少女弯唇,握着糖正要离开。 谢澧忽然出声,“等一下。” 少女站住身子,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多情而清纯。 谢澧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又移到她的手上,最后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对方的胸,顿了顿,“没什么,你走吧。” 少女离开五分钟后,胶帘被掀开,一群佩戴着魔都一中学生会牌子的便衣成员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叫了一句,“会长。” 谢澧嗯了一声,“好了吗?” “好了,每个地方都牢牢把守,确保没有任何一个人逃脱,剩下的”说话的那人看向坐在网吧里巍然不动一脸我不是一中学生的便服生们,微微一笑道:“就只有他们了。” 十分钟后,谢澧领着一堆垂头丧气的便衣学生出了网吧。 外面的空气要比网吧里的清新得多,学生会会长的吊牌证被他收在校服口袋里,他拿着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一片名字,字体锋利漂亮,透着冷硬的气息。 外面排排站了一堆一中的学生。 新上任会长的谢澧将笔扣在校服领上,抬头问道:“有漏网之鱼吗?”谢澧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他并不认为有人能够逃走,来之前他已经将所有能跑的路都让人堵死了。 “等我点一下。” “嗯,行。” 天很热,不少人的脸上出了汗,周围有人远远的围观这一幕,谢澧靠在阴凉的地方,他身体纤长,上身和下身的比例很好,靠在墙壁上,右腿呈现微斜的弧度弯着,就像一个有底蕴的人家里培养出来的精英公子一样,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让他这个人充斥着禁欲的冷淡味。 路边有不少小女生驻足来看他。 被逮着在网吧里上网的不良女孩还朝他吹口哨,“新会长原来这么帅啊,约不约?” 她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上个网,最多也就是被教务处训几句罢了,没什么可影响的,旁边的男生还在起哄,“说好的对我们枞哥至死不渝呢?花心白痴女。” “卧槽你是不是想打架啊!再说一句试试。” 正在查人的学生会成员忽然哎了一声,“奇怪?” 谢澧抬头,“怎么了?” “明明有人举报说沈枞也在这个网吧,怎么没看见他人呢???” “沈枞?”谢澧想了一下,“有他照片吗?” “有,等我翻翻,《一中问题学生记录档案》里有他,嗯啊!在这儿!” “给我。”谢澧伸出手。 对方把档案袋递给了他。 谢澧随意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定住。 档案页上的少年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生了一副妖孽的样貌,眼睛里端的是放荡轻浮,衬衣上面袒露着两颗扣子,锁骨是v字型,性感惑人。 而这张脸,在前十分钟,他看到过,那个落了糖的小姑娘,还故意挑逗他。 谢澧合上档案袋,意味不笑了笑,“回校吧。” “那他们” 谢澧看了还在叽叽喳喳无所惧怕的逃课上网惯犯生,“拍个正规的白底照带回学生会。” “好的。” 谢澧回校的时候,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包里有纸巾,他摸出纸巾将脸擦干了随即将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手机来电响起,他拿出手机划开接听放在耳边,“喂?” “会长,校长找你有事。” “嗯,好。”谢澧冷淡的应了,挂了电话后拿起一边的眼镜戴了上去出了洗手间。 校长要找他说什么,谢澧心里已经一清二楚。 他新上任一中学生会会长这个位置,动作有点大,难免引起了学生的不满投诉,校长找他,无非是想要谈谈这些东西。 到了校长室,谢澧敲了敲门,门被打开,校长看见他,满面笑容忙道:“是谢澧啊,快,进来进来,我有一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谢澧进了校长室,看到校长桌子上摆了高高的一叠信纸,便走过去看了一眼,“投诉信?” 校长愁眉苦脸,“一中自创校开始,很久没有收到这么多投入信了,谢澧,你看看”他是真的烦,一中的学生会向来是注重学生的想法,最大可能尊重学生,让他们感受到爱与关怀,谢澧上任会长后,一改学生会以来的小意体贴,学生会变得冷酷无情,自然会让那些原本享受阳光雨露的学生感到不满。 谢澧翻了几页。 无非是说他不适合当学生会学长只适合当独裁者赶紧卸任他的学生会会长职位。 校长还想再说什么,谢澧将信纸整了整,一一对齐。 校长放柔声音,“你看学生们都这么说,谢澧,要不你放松放松” “何校。”谢澧自中间将信纸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第一个问题,一中去年考取清华北大的人数,是多少?” 校长想了想,也不计较谢澧撕投诉信的事了,有些骄傲道:“四十个。” 谢澧不置可否,他的双手压在办公桌上,殷红的唇瓣微勾,“那么第二个问题,三中去年考取清华北大的人数,又是多少?” 校长骄傲的脸色一瞬间垮了下去,不太愿意的开口,“七十二个” 谢澧似笑非笑,“我没记错的话,何校你将我挖来,条件是免除我的所有学费,资助我这三年包括大学的一切生活费用,要求是让我让这三年之内,使一中超越三中,狠狠打他们的脸。”因为一中给他的东西是最多的,所以他选择来到一中,而不是继续留在三中,当然为还有别的一些原因,不过现在已经无足轻重。 校长神色讪讪,“谢澧,你太直白,这样不好。”他当初说得要比这个隐晦多了。 何立当了校长三四年,见多识广,大人物也接触了不少,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谢澧心理上就有点怂,无论是挖谢澧的时候,还在现在,只要谢澧一摆正姿态,他就无端的跟着对方想要的节奏走,校长的王八气降到最低。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是何立对谢澧的评价。 谢澧直起身子,“学生会会长现在是我,权力也是何校你给我的,我不会让何校失望,前提是何校也不要因为别的事情来阻扰我。” 何立哪里还敢再提刚才那件事,清咳了几声觉得有点尴尬,招呼谢澧喝了一杯茶,等到茶喝完后,就借事把谢澧赶了回去,谢澧出了校长室,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他打开一看,微信有新消息。 叶柯:谢澧,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谈谈,好不好?? 谢澧面无表情将人删除好友,把手机揣了回去。 那边容貌秀气的少年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微信上的回复,他紧紧握着手机,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喊他,“小少爷,吃饭了。” 叶柯语气不好的回了一句不吃。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段话:谢澧,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无缘无故转去一中,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明明说好的,我们要一起从三中毕业,我们约一个地方好好谈谈,行吗?? 消息发出去,却在一瞬间变红。 下方一行白色小字。 你已不是对方好友,消息无法发送,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叶柯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谢澧谢澧居然删了他 他红了眼睛,不敢相信,噼里啪啦的继续打字发出去。 “谢澧” “谢澧。” “谢澧!” 他慌忙将谢澧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找出来,但没一个能联系上对方,终于忍不住,叶柯崩溃的换了另外一张手机卡,给谢澧的手机发短信,“谢澧,你凭什么怨我?你根本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有多难过!身边的朋友都笑话我,因为你连请他们吃一顿饭都做不到!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每天都忙学习忙兼职,我想让你陪我看一场电影都做不到!你不陪我有的是别人陪我,我不过和程以朝看了场电影,牵了一下手,我只是将他当成调剂品啊!我们这个阶层的人都这样!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啊!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和别人搞暧昧了!你回我一个消息行不行?我真的真的很爱你,谢澧!” 他想要再发一条,却发现这个号码已经被拉黑。 叶柯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嘭的一声,听到声音的叶母上楼敲门,“小柯?怎么了?” 屋子里面乒乒乓乓的,叶柯抱着一个盒子砸了下去,盒子里面装满了谢澧送他的东西,落在地上,散了一地,有钢笔有手办有游戏机七零八碎的玩意,叶柯最后捧着脸哭了起来。 他喜欢谢澧,真的很喜欢。 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慎】 夜深了。 念安城的夜晚,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 护城河从那里流过, 花灯顺水流淌, 倒映着罗红的灯笼, 点了金的簪, 抹了朱的唇,行走间是销魂的香,随着清风明月消散在夜色之中, 迎来娇声笑靥, 美人芙蓉。 年轻的书生是第一次看见这场面, 手指扒着门,打着颤, 背后的书箱一晃一晃, 和着护城河里流动的水,像是快要被打碎的月影,“我我”他紧张的动了动喉咙, 不断吞咽着口水, 漆黑的眼眸带着对“未知”的隐晦事物的恐惧,“我真的不想进去——啊啊!” 他被人一脚踹了进去, 狼狈的摔在地上。 书生翻过身,连忙爬起来, 顺手将背后的书箱摘了下来放在自己面前, 抖得更厉害了。他身子瘦弱, 书箱将他的身形遮了大半部分, 他颤着, 一张脸在书箱背后,小心翼翼,防备惊惧,“别过来啊!” “呵!”踹他的少年郎双手环胸,歪头,眼神示意,补了一句,“给我打,打了压着他去开开荤。” 周围人对那书生投来艳羡的表情。 书生却是将书箱抱得更紧,转身就跑,仿佛遇见了洪水猛兽,“不要啊啊啊!身为读书人!岂可沾美色!败坏人伦啊!” 吵得少年郎眉头皱得死紧,“抓住他,先封嘴,再打。” “是,公子。”一群奴仆乖顺的回答着,转而如猛虎一般,朝书生扑去。 书生跑到一桌人面前,奴仆也追到那桌人面前,书生左躲右躲,最后闭上眼睛,飞快说了一声对不起,将书箱背在身后,伸手猛的一推! “啊!”那桌人四散而逃,飞起的菜汁落在周围人身上,奴仆踩在了油腻的菜叶上,扑腾扑腾摔在地上。 趁这个时候,书生跌跌撞撞跑上二楼,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啊?” 书生撞上了木梯尽头的人,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迷迭香,在涂了金糜气的花楼里,这迷迭香在鼻间,便格外的清晰。 人群不知何时已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喃喃念道:“这书生好大的福气” 书生听见一声轻笑,那是女子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甚至能听见那微弱的呼吸声,感受到那擦过耳角的气流,酥养撩人。 他脸色爆红,慌忙后退,岂料一脚踩空,若不是他反应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木栏,早就咕噜咕噜滚了下去,饶是如此,他也摔趴在木梯间上,目光正正对上那名女子裙下裸露的细足。 白如玉,嫩如花,形状小巧若河莲。 那脚裸浅淡的黛色,像是水墨画卷一般,漂亮的让人心驰向往。 书生从未见过女子的腿足这般,生得说不出的好看,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他脸色更红,手足无措间,忙道:“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小生不是有意的!” 裙角落下,遮掩了那双裸露的腿足,入了眼睛的,是那蝶戏水仙裙衫上的蝶,栩栩如生,像是随时快要展翅飞出来的模样。 书生抬头,对上女子鲜艳欲滴的娇艷面容。 极嫩的一张脸,肤色如雪,眼眸清亮,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身后,她蹲着身,眼睫一颤,像是裙上要展翅飞走的蝴蝶。 那是书生第一次见到妲斐。 眉梢眼角都是万种风情,带着不知世事的纯真。 许久之后,书生才知,那不是不知世事的纯真,而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无情。 “你”妲斐撑着尖尖的下颚,歪着脑袋看他。 书生呼吸一窒。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美貌的花魁救下了那被欺辱的书生,并吩咐人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安心读书准备科举。 书生还背着那个书箱,书箱一角已经被摔坏了,他怀里抱着个包袱,站在青楼门外。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像是无意飘进来的梦,梦里有高高的阁楼,砌金的装饰,云雾缭绕中,美貌的姑娘提着长长的裙摆,白皙的腿足踩在褐色木板上,她背对着她,一头长发像是黑夜里流动的河流,她轻笑着,笑如脆铃,而在她身后,那些男人仿佛妖魔鬼怪一样,在她的身后跳跃着,神情癫狂,不断的花瓣和银票以及精美漂亮的首饰落在她的脚边,他们叫着,唤着,一遍又一遍。 “斐斐姑娘” “斐斐姑娘!” 书生喉咙动了动。 “小生名叫岳昭。” “我叫妲斐,小书生你可要记住了。” “妲斐”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抱紧了手中的包袱,神情失魂落魄。 那样的美人,被富家公子少爷围绕讨好的美人,和他这个穷书生,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干系的。 他背着残缺的书箱,抱着包袱,身影渐渐消失在茫然的夜色中。 远处高楼上,美人双手捧着娇嫩脸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里哼着江淮曲,咿咿呀呀。 “他走了。” “你为何?不把他留下来?” 妲斐唱完一段曲,拿出镜子静静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雪白的肌肤,小巧精致的菱唇,含情脉脉的眼,她的手指陶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穷书生啊” “最爱的不是艳鬼,就是美丽的花魁。” 而最后,无论是艳鬼,还是花魁,都比不上那位高权贵的公主和千金。一朝选在君王侧,高远朝堂,总是迷了书生眼啊 系统想起刚才那书生的模样,不太肯定道:“他看起来很纯情,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 妲斐低低叹息着,唇瓣却是弯了起来,眉梢眼角,满是轻嘲,“谁知道呢” 古有陈世美。 今多一个岳昭又有何妨呢? 月上柳梢头,天色已晚。 妲斐听着楼下的呼喊声,低眼望去。 “你看,”她轻言细语,语气得意,“这么多的男人围绕着我,眼神充满爱意。” “可是啊。”她伸手,手中的镜子顺着滑下去,落入人群中,引起一番哄抢。 看着这些人丑陋疯狂的姿态,她继续道:“没有一人,愿意八抬大轿,娶我过门为正妻,为我散尽后院让我享尽独宠。” “有什么意思呢?”她低低笑着,手指扶着鬓角。 “不如视为玩物,享受着他们的爱慕,蔑视他们的贪婪,踩在芸芸众生上” 啰声敲响。 抢到铜镜的男人眼神猩红,将那随处可见的铜镜奉若至宝样的塞在怀里,仰头对着妲斐露出情深疯癫的笑容。 妲斐也在望着他。她的手指点在唇瓣上,乐在其中道:“看,多有趣。” 系统不明觉厉。 它经历过太多的宿主,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实现的梦想,或是重生,或是变美,或是复仇,或是寻一份真爱 唯独妲斐。 她满身鲜血,踏水而来,执剑将它从深海里挑起,将它唤醒。 它连那句你想要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妲斐便笑了。 “听说你能去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我想去看看。” 经历过至亲之人c相爱之人的背叛。 它以为它看到的会是一个充满怨恨的求助者。 然而她笑得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没有在她的心上留下分毫痕迹。 她想去看看那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是系统唯一能感觉到的执念。 而现在。 系统抽了几下。 在看了好几百个世界的宿主对此依旧乐此不彼,甚至变成了一个美颜控,完全不顾及每个世界辛苦拿到手的积分,唰唰唰就往自己脸上添,至于其它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求你有点追求,点亮琴棋书画技能做个内涵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慎】 大明朝的帝都少京,着实是个好地方。山温水软, 鸟语花香, 繁华得像场盛世烟花, 历代人杰辈出, 是不少文人墨客,利侩商人向往的温床。 文人墨客下的京都, 是“清起晨早燕飞去,檐下栏头覆梨花”,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好人好权好战场。” 自大明朝数百年以来, 帝都少京便经历了无数次的血洗, 每一次的血洗,都意味着朝政的替换,而在这样残酷的争斗下, 大明朝才保持着它那绵绵不断的生机, 越来越强大富饶, 直到成为明晋时代里四国三十二城的四国之一。 而今,少京正是阳春三月,郊外白梅已然凋谢,暗香消逝,虽白梅已逝, 少京里梨花桃花却开了一片, 大街小巷, 胡同廊子下, 小户人家的门前,大户人家的后院,以及郊外挺立的山峰,一片红的白的,云里雾里的花哨,实在是好看得紧。 在这样美丽的春光里,自然缺不了组队上山赏花,饮酒作诗的簪缨世家的子弟。 几个熟识的伙伴约着一起,带着自家的丫鬟奴才,丫鬟一个赛一个的娇美,奴才一个赛一个的清秀,丫鬟手腕上挎着篮子,篮子用纤尘不染的白布裹着,奴才则是背着有些份量的小桌小锅小菜,不快不慢的跟在主子们的身后。 唯独有一个显眼的例外。 “傅尤卿!”容琅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落在身后的少年,怒道:“你怎么个那么儿慢!今天早上你还吃了个鸡腿两碗大米!力气呢!速度呢?!” “被狗吃了呀。”少年脊背挺直,容貌俊俏,他懒洋洋的回复着容琅,嘴角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神情懒散的将双手伸于脑袋后抱着。 一众人停了下来,“哎呀,尤卿兄,你可真慢啊!” 傅尤卿眉头一挑,笑道:“走那么快做什?走慢些,多看点好风光,有趣的事情很多的。” 容琅冷哼一声,“走慢些?人人都走得快,你却走慢了,落后了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追上的。” 傅尤卿一个纵身跳了他面前,笑嘻嘻道:“瞧,这不是追上了吗?” 容琅不耐烦的挥手,“就你理多。” 里面有人挥着折扇笑道:“我倒觉得,尤卿兄说得甚有道理,我们走快了,没注意身边的东西,只觉得累,而像尤卿这样,既可以欣赏沿途的风光,又能驱走乏累,妙极妙级!” 傅尤卿一个欣赏的眼神投过去,“看吧,魏柯兄,明白人。” 魏柯将折扇一合,放于掌心中对傅尤卿拱手道:“尤卿兄缪赞。” 他容颜明净,姿态坦然,温润如玉,一看便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事实上对方家中是书香世家也是簪缨世家,出过几任太傅少保之类,可见底蕴之深厚,能培养出这样的嫡子也朝不是很奇怪了。 傅尤卿心里对魏柯很是有好感啊,便和魏柯搭起了话,俩人谈得那叫一个投机,一路上丫鬟都递了不少水,从风景谈到人,从人谈到历史,从历史谈到天文,漫漫长河上下几乎要被俩人讨论了个遍,容琅阴沉着脸,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冷声道:“两位谈得真是畅快啊。” 魏柯反应过来,面上露出几分歉意道,“容琅兄,不好意思,因为很喜欢尤卿兄的想法,便不由自主和尤卿兄多说了一点话,这就消停,将尤卿兄还与你。” 容琅脸色一变,“魏柯!你什么意思?” 还与他,说得他好像嫉妒傅尤卿和他说话似的,他明明就是嗯容琅顿了顿,他明明就是不理解,他和魏柯是从小到大的至交好友,而魏柯,傅尤卿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吧?就谈得比他还欢快,心里不怎么舒服而已 魏柯握扇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容琅兄还请见谅。” 傅尤卿从袖子里摸出一小把瓜子,丢了一颗在嘴里,“他这个人就这样,傲慢动不动发脾气,还自己有理了,不用理他。” “你!”容琅一怒,面色带着被揭底的恼羞成怒,“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好不容易回到京都,我带你出来认人!忘恩负义也不过如此了!” 傅尤卿正准备再次丢瓜子的手停了下来,笑嘻嘻迎了上去,将手里的瓜子递了出去,“来,阿琅,吃瓜子。” 容琅伸手拍开,“不要!” “哎呀,你不要这样嘛!”傅尤卿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这可是我从我们誉城那里带过来的,平日里都舍不得吃的!你看看,我都给你了,阿琅,小阿琅,亲亲阿琅,看嘛看嘛,瞅瞅,瓜子仁,顶儿大!” 容琅一脸冷漠。 傅尤卿叹气,故做出一副你这样我也没有办法的姿态,将瓜子收了回去,说:“你不吃的话,那我也只能留着自己吃了。” 容琅伸手,冷冷道:“拿来。” 傅尤卿顿时笑得灿烂得不行,洋洋得意双手插腰道:“可我现在不想给了啊!” 容琅:“!!!!” 他扑了上去,怒道:“你给不给?给不给?” 傅尤卿被他压制着,笑得喘不过气来,“我说容琅你别这样啊!卧槽!很痒的你知不知道!!!我给!给!我给你还不行吗哈哈哎!你别挠了!我真的给你!给你就是了!” 容琅松开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和衣冠,伸手扬头,“拿来。” 傅尤卿从袖子里摸出瓜子递了过去。 在快要落到容琅手里的一瞬间,他忽然动作迅速把瓜子扔进嘴里,敏捷的纵身跳开,落地便跑,“做梦吧!给你!追上我再说!” 容琅惊得眼睛睁大了一圈,撸起袖子追了上去,“傅尤卿!你别跑!站住!” 俩人的丫鬟奴才纷纷对视一眼,认命的垂下头,喘气跟了上去。 留下来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须臾,其中一人道:“容琅兄和他的关系看起来甚好。” 容琅身份比他们高贵,这些人里,唯独魏柯稍逊他一筹,高贵的人自然有傲气的资格,他们虽然是容琅的朋友,却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朋友,容琅一个不高兴,和他们断绝来往也是经常的事情。 还从未见到过,有人揭了容琅的底,戏弄容琅,容琅却并未真的动怒这种事情 以往也有人和容琅开过玩笑,不过和容琅开过玩笑的人,都被容琅加入黑册子里去了。 魏柯勾唇轻笑道:“我觉得尤卿兄有趣得很。”他摇开扇子,迈步走向前面,“再过几日,就是我们进入国子监的日子,未来啊,实在是,好玩,再好玩不过了。” 却说众人好不容易走到山巅,目光四下寻找俩人,看见容琅坐在一颗梨花树下,地上铺了干干净净的白布,好几层,奴才带来的黄花梨木雕花小桌放在他的面前,丫鬟正揭开手腕上挂着的篮子上面的白布,里面是一碟碟的点心和水果,容琅的肩头簌簌落下几瓣桃花,他看也不看的伸手轻轻弹开。 “容琅兄,尤卿兄呢?”有人四下环顾都没看到傅尤卿,不由得出声问道。 容琅伸手往上一指。 只见梨花树上,傅尤卿正懒洋洋的靠在上面,白衣和身边的梨花融为一体,他一只腿支在树干上,一只腿在空中晃荡,手里捧着一碟点心,吃的不亦乐乎。 众人皆惊,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尤卿兄还会爬树吗?” 傅尤卿低头,他伸手抓了一个点心塞进嘴巴里茫然问道:“怎么了?” 爬树有什么不对吗?他在誉城,从小就喜欢爬树看风景睡觉,多高的树他都能爬上去,爬得越高,看得越多,心里越爽快。 这颗梨树还是他特意挑的,够高,站在上面,人如果不去看的话,基本上不知道他在上面。 魏柯笑,“只是觉得惊奇罢了,毕竟我们都不会爬树,尤卿兄真是厉害。” “哦。”傅尤卿点了点头。 少京不比誉城,少京簪缨世家的公子,都是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玩弄权术,像爬树做饭啊,打野下牙祭啊,叫上一堆人打架啊,都是没有的。 碟子里的点心吃完了,他拍了拍手,朝容琅喊道:“草莓,还有没有?送一盘上来。” 容琅对丫鬟挥了挥手,丫鬟福身走到树前,伸手递了上去,傅尤卿脚尖勾住枝干,放任身体落下去,手指勾住紧盖的碗蛊,一个在空中晃悠旋转,回到树干上换了个姿势,打开碗蛊上的盖子,捏了一个草莓塞进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慎】 这露的一好手叫众人惊叹, 直呼妙哉。 傅尤卿惬意的躺在枝头, 透过纷繁的梨花仰望着头顶的苍穹,这是他回来京都的第十二天, 天气晴朗。 “唉——”他叹了叹口气, 吐出嘴里的草莓叶子,眼睛因为光线有些刺眼了眨了几下。 人生多坚,蜀道难啊。 要不是临近国子监的招生, 五品到五品以上官员须将嫡子送往国子监入学, 想必他的父亲, 傅天闻是不愿把他从誉城带回来的。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真爱美妾, 美妾生的儿子还很聪明很听话, 被人称为少年天才,而自己,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占着他爱儿嫡子身份的小畜生。 底下容琅踹了踹树, “下来。” 傅尤卿纵身跳下了树,手里还提着碗蛊,他一股脑将草莓倒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问道:“干嘛?” 容琅说:“有人要和你比诗。” “哈?”傅尤卿眉头一挑, 利索的把碗蛊放在容琅桌子上, 拍了拍手,将嘴里的草莓一口吞了下去, 颇有气势道:“来来来, 不就是比诗吗?谁怕谁啊, 认输是孙子。” 他这边说完, 那边就有人站了出来,宽袖一掀,拱手道:“区区不才,想以桃花梨花为命题,以此为诗。” 傅尤卿坐在容琅身边,容琅冷哼一声。 自己不带东西,吃他的用他的坐他的,当真可恶至极。 傅尤卿大气挥手,差点将手砸在容琅脸上,好在他及时刹住车,却让容琅离他远了些,他咳了咳,“你先说。” 对方似乎已经胜劵在握,挺直了瘦弱的身板,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睁开眼睛,眼前一亮,朗朗道:“春花三月何时了,十里芳菲桃华夭。” 立即有人拍掌,“顾兄啊,好诗!好诗!!” 那人听此称赞,面带微笑看向傅尤卿,“尤卿兄你” 却见傅尤卿笑嘻嘻的正为容琅拍背,他面色一变,心有怒气道:“尤卿兄这是何意?” 傅尤卿说:“我听着的,我听着的,好诗!实在是好诗!” 那人脸色好了不少,“那现在到尤卿兄了。” 傅尤卿哦了一声,将手从容琅背上收了回去,思考半响,眉眼低垂,然后作势观望周围一圈,最后仿若灵机一动般,拍掌道:“哎!有了!顾兄听着!” “有了什么?尤卿兄快说!”周围人连忙催促,心里却是不抱希望的,听闻傅尤卿在誉城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好的教习先生,怎么能和从小熟读诗书的顾其相比。 “一夜春风吹徐来”傅尤卿神情深沉,十分认真道:“桃李纷飞雪c花c开。”最后的三个字,还十分有押韵的,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旁边的容琅拂袖,脊背挺直,姿态端正,手指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喝了一口茶。 众人略微思索一会儿,满座皆惊。 字里行间透着勃勃春意,行诗流畅,乃是上乘之作,魏柯先于众人抚掌赞道:“尤卿兄,厉害了。” 傅尤卿谦虚一笑,说着不谦虚的话:“哪里哪里,在下在誉城的时候,虽然先生并没有在座各位的好,但是在下十分好学,熟读诗词歌赋,天文历史” 旁边容琅嘴角一抽,放下茶杯,轻咳了几下。 十分好学?熟读诗词歌赋?天文历史? 你怎么不说你看的是金瓶梅春宫图呢? 傅尤卿回头看他,莫名其妙问道:“容琅,你着风寒了啊?咳得这么厉害?” 容琅:“” 他面带微笑,阴森森道:“是——啊——。” 傅尤卿哎了一声,伸手拍在他肩膀上,重得容琅忍不住身子一歪,听傅尤卿道:“我就说嘛,你这种瘦弱的野鸡身材,出来游玩肯定是要风寒的,我现在呢,陪你回去,喝几口姜汤,睡一觉啊,他这风寒就会自己好的。” 容琅勉强直起身子,笑容不变,“好啊。” 他拂袖,示意丫鬟奴才收拾带来的东西,周围的人有点懵,问道:“容琅兄,你要回去了吗?” 容琅淡淡点头,又咳了几下。 他姿态高贵,身边丫鬟奴仆成群,众人心道可惜,好不容易请容琅出来,结果出来了才没一会儿,就受了风寒,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丫鬟奴才收拾好东西,一名清秀的丫鬟正要伸手去扶容琅,傅尤卿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我来扶,我来扶。”他嘴里这样说着,却以一种不像扶像连拽带拖的姿态匆匆忙忙将容琅带走。 容琅踉跄几下,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想而知离了众人的视线,他一脚就要踢向傅尤卿的屁股上头,傅尤卿反应得快连忙甩开他,“卧槽!多大仇啊!容琅,我可是好心将你带走的。” 容琅理了理袖子,冷笑:“要不是我给你的诗,你早就出了丑,他们那一帮都是盼不得你露出点不属于你身份的卑微,好以此作为耻笑你的借口。”他理所当然的把魏柯也盖了进去。 “你倒好,着风寒?诅咒我?”理了理袖子,容琅忽然示意侍女将手里提着的篮子给他,侍女福身将篮子递了过去,容琅握着,手指摩挲了几下,提着篮子就砸了过去,声音一瞬间扬高了不少,全然没有之前的体弱咳嗽,“傅尤卿!你给我站住!!” 傅尤卿心知不妙,早就几步迅速跳开容琅的攻击范围,落地反身做了个鬼脸,“我干嘛要站住,我又不蠢。” 容琅一撩衣袍绑了起来,拾起篮子就追了上去,傅尤卿跑得很个兔子一样,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你要是能追上爷爷我,爷爷我跟你姓!!” 容琅忽然停了下来,面无表情道:“你认真的?” 傅尤卿无所畏惧的点头。 却见容琅猛的一挥手,命令道:“拦住他。” 傅尤卿这才想起容琅的身份,冷不丁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跑,身边就涌出不少戴着黑色铁质面具的黑衣人,一个二个将他压制住,冰冷的铁质面具上泛着冷光。 傅尤卿忍不住一句妈了一句我c艹! 他怎么就忘了,容琅老爹是太尉呢! 容琅笑盈盈走到他面前,“你跑啊?” 傅尤卿笑了笑,“容琅,你看你这” 容琅说:“容尤卿,你说的。” 傅尤卿瞬间正气凛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容琅笑眯眯的看着他。 傅尤卿瞬间跟焉了一样。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一脸拿容琅没有办法的无奈样子,“好吧好吧,我叫容尤卿,是你爷爷,行了吧?” 容琅面色一变,没想到傅尤卿这么无赖,伸手一个篮子就是盖在傅尤卿头上,怒声道:“你还得寸进尺了!?” 傅尤卿摇头晃脑将头顶上的篮子挣脱开,委屈道:“不是说的,你追上爷爷我,爷爷我就跟你姓嘛,是你要我改姓的,我改了不就是你爷爷了,你非要我当你爷爷,我也很无奈啊!” 他一脸不乐意的样子,把容琅气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扑上去就和傅尤卿扭打了起来,傅尤卿也丝毫不认输,俩个人就地野打战。 方才还压制住傅尤卿的影卫已经消失不见了,唯独留下傅尤卿和容琅的丫鬟奴才,已经是习惯的一脸漠然。 直到有人福身道:“公子,有人来了。” 俩人迅速放开对方,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整理衣冠,傅尤卿上前扶住他,容琅瞪了傅尤卿一眼,然后故作虚弱的咳了咳,低声问旁边的侍女,“来的是谁?” 侍女轻声道:“是卫公子。” 容琅脸色不是很好看,又特意看了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没有拍掉的灰尘,确定没有了,才扬起他高贵的下巴,一脸的冷漠。 傅尤卿心里估摸着吧,能让容琅这样的,还真没几个。 他五岁离开少京,十年之后才回来,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能让容琅做出这种严阵以待的姿态来,包括他身边的侍女奴才们,腰板都比刚才挺直了不少。 他们是站在桃林中的山路上的,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梨花,傅尤卿望眼欲穿,想看看那姓卫的是个什么样子,忽然想起来,对方姓卫,保不准便是三公里卫太傅的嫡孙,年少便名扬天下的卫瑾瑜。 如果是他,那也就说的通为什么容琅会这么严阵以待仿佛怕输了气势一样。 卫瑾瑜,卫家历代以来最杰出的少年天才。 两岁便能作得一首好诗,八岁熟识天文地理,让他名扬天下的,是四国会面天才比试里的一举夺魁。 那个时候傅尤卿想了想,好像自己还在玩泥巴和隔壁的王二麻子抢一个小姑娘,不过他长得好看,小姑娘自然是选择自己的,让傅尤卿得意了好一段时间。 甚是惭愧甚是惭愧。 山下有人缓缓行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踏雪寻梅,身边跟着两名护卫,此时一阵大风刮过,桃花梨花在空中狂乱的飞舞,这是傅尤卿第一次见到卫瑾瑜的场景。 少年清秀,身形纤长,眉眼里是冷淡的颜色,皮肤胜雪,脊背挺直,如高高在上的仙人,如雪岭之花。 傅尤卿向来是喜爱美人的,无关性别。 他当时就看直了眼睛,口水就差点掉了下来,喉咙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形象的趴在容琅背上,他连忙直起身子,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 卫瑾瑜?这他妈的应该是卫美人啊! 他从小到大,还从未看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嗯,当然,除了自己外。 簪缨世家的子弟互相见面,都是要打个招呼的。 他正等着到时候好和卫仙子套好关系,就见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直直掠过他和容琅走了过去。 傅尤卿呆若木鸡,听身边容琅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装清高,不过有一个太傅的祖父罢了,无父无母,没有实权,比我还看不起人!” 傅尤卿拍了拍他肩膀。 他语气不是很好道:“干嘛!?我心情不好啊!” 傅尤卿示意他回头。 容琅果真回头。 容琅看见卫瑾瑜回头看他,神色淡淡,无悲无喜,宽袖随风翻飞,想必起听见他说的话了。 他冷冷哼了一声,“说的就是你,怎么样?不服?打一架?” 卫瑾瑜想,别,对方一看就是文弱之流,而容琅是常去誉城和他打架的,万一把对方脸打毁了,那他该有多心疼。 半响,卫瑾瑜的目光放在傅尤卿身上。 美人嘛,傅尤卿当即露出自己白亮亮的牙齿,毫不吝啬的送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卫瑾瑜将目光移开,转身和护卫走了。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傅尤卿的视线里,傅尤卿甚是失魂落魄,耷拉下毛绒绒的脑袋,容琅看到,恨铁不成钢的一手拍在他脑袋上,语气凶恶,“看毛啊!” “他好看。”傅尤卿坦然诚实的说。 容琅是知道他的恶习的,看到美人会直了眼睛,不分男女,他冷哼一声,“再好看也是个男人,不觉得他有些娘娘腔吗!” 傅尤卿眼睛一瞪,“瞎话!” 虽然很好看,但是丝毫没有女气,行为姿态也没有丝毫与女子相像,怎么能说娘娘腔!太侮辱人了! 容琅切了一声,“反正我不喜欢他,冷得要命,从来不和人打招呼,比我还傲气。” 容琅讨厌比他傲气的人。 唯独不讨厌傅尤卿。 傅尤卿和容琅回了太尉府,太尉府已经有傅家的奴才在等着他,在容琅面前,他们对傅尤卿向来是毕恭毕敬,当下有容琅在,他们躬背弯腰,说话语气谄媚讨好,“公子,家主请你回去。” 来了,他在容琅这里待了这么久,有人坐不住了。 傅尤卿嘴里塞着一根狗尾巴草,对容琅挥手,“容琅,那我就回去了啊。” 容琅皱眉,“小心些。”他知道傅家对傅尤卿并不友好,否则也不会把傅尤卿送到誉城那里去。 傅尤卿嗯了一声,跟着傅家的奴才离开了。 一旦离开容琅的视线,这些奴才就跟换了一张脸,比如现在。 “二公子,你是傅家的人,成天往太尉府跑,像什么话!” “就是!害得夫人和大公子担心得很。” “你要注意点自己的身份,别给我们傅家招黑。” 絮絮叨叨的,语气充满着森冷的恶意。 傅尤卿打了个哈欠。 你会跟狗计较一个骨头吗? 你不会。 但是他会啊。 所以傅尤卿将那几个阴阳怪气的奴才给揍了一顿。 他伸脚踩在一个粗壮大汉的脸上,弯眼,朝他痞痞一笑,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嘴里的狗尾巴草嚼啊嚼,他踢了踢像是一条死后的奴才,手肘搭着膝盖,傅尤卿轻描淡写说:“真当一个奴才还能盖过主子不成?” 狗尾巴草落在那人惊恐的脸上,傅尤卿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他是爱好和平的人,刚来的时候受了欺负,觉得可以给他们一两次机会,毕竟人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别人都不改过自新了,那么他就替天行道吧。 自己真是一个集颜值和品德以及智慧于一身超凡脱俗之人。 这是傅尤卿对自己的认知。 傅尤卿滚回了傅府。 傅尤卿的父亲,傅天闻,是个驸马,兼任治粟内史,九卿之一,他的母亲,曾经是最受宠的太史公主。 后来不知道被哪个天阉的人丧尽天良设计了,嫁给了傅天闻,起初傅天闻对母亲还是很好的,但是后来老皇帝一死,小皇帝继位,就特娘的本性毕露,寻花问柳,和自己的真爱小表妹卿卿我我,气得他母亲一病不起,生下他之后,就上了天。 而他,五年之后则是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阉道士,舌绽莲花,口若悬河,说他克家克父克兄克妹克狗克猫,理所当然那个时候屁大点的人,就被赶去了誉城。 忘记说,那真爱小表妹,就是现在傅天闻的侧室,身份是侧的,这地位比正的还正,生下来的庶子比嫡子还嫡,可惜,只是在家里和外人面前罢了,涉及上大明朝的律法的东西,管她侧比正还正,庶比嫡还嫡,都没什么鸟用。 所以进国子监的,还是他傅尤卿。 不过回傅府的时候傅尤卿觉得自己显然低估了他父亲和他真爱的无耻。 “都是要带着书童去的国子监,等过几天入学的时候,就说长平是你的书童,把长平捎进去。”傅天闻坐在膳食的首位上,端着父亲的架子丝毫不觉得要客气一点,用着冷漠命令的语气对傅尤卿说。 坐在傅天闻身边的女子捂唇娇笑,“尤卿,长平是你哥哥,真要带进去了国子监却把长平当书童一样的使唤,那可是不行的哦。” 傅尤卿面无表情吃了一筷子的鱼。 他身边所谓的兄长傅长平却是冷哼一声,“要不是为了进国子监,我才不会如此自降身份,有辱斯文。” 喲,敢情你还知道有辱斯文啊?你特么你一个庶子都快踩到劳资嫡子头上你还跟我讲自降身份,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 傅尤卿心里震惊的想着。 震惊的傅尤卿吃了两条鱼来压压惊。 他从誉城带来丫鬟奴才在他身后愤愤不平,拳头都捏了起来,却听吃完两条鱼的傅尤卿面带微笑真诚道:“好啊,我保证,会让大哥进入国子监的,也不会把他当书童使唤。” 傅长平眼中闪过轻蔑。 傅天闻和韩覃一个是松了一口气,一个是得意的勾起嫣红的唇瓣。 “尤卿可真是个好弟弟呢。”韩覃声音娇柔。 她心里却是得意极了。 只要让长平进入国子监,等长平出来后当了官,就能将傅尤卿当做蚂蚁一样的蹂躏,她的长平那么聪慧,又有才气,一个是接受傅府的精英教育,一个是在誉城被养废的纨绔子弟,谁更有前途,不是已经看出来吗? 傅尤卿在心里叹气。 他肯定不会把傅长平当书童使唤啊,因为他要把傅长平当奴才一样的使唤啊,反正进了那变态的国子监,你是别想和家中有任何联系了,地位高的还好,还可以偷偷摸摸的来几封,国子监的老师先生们也会顾虑几分,当做没有看见,不过像傅长平这样的嘛 傅尤卿快笑出了声。 没到年关,和傅府通信打小报告这种事情,做做梦就好,更何况国子监去的都是大家族家的嫡子,你一个庶子跑了进去,嗯,叫什么?山鸡跑进凤凰堆——找怼。 傅尤卿想想心情就十分的美好,事后傅长平对他的挑衅傅尤卿也没太在意。 傅长平却当这是傅尤卿懦弱的表现,眼神充满鄙夷和轻贱,果然是三流城养大的人,嫡子又怎么样,和自己根本没法比。 他和傅尤卿是不一样的。 这是傅长平从小到大,被人灌输的观念。 这观念来自于他的母亲,来自于他的父亲,来自于他身边的丫鬟奴才,来自于这整个傅府。 他优秀,他聪慧,他本该身份尊贵,却因为太史公主的横刀夺爱,让母亲只落了一个妾室,让自己原本的嫡子变味庶子。 傅长平心中充满了对傅尤卿的憎恨和厌恶,庶子的身份时刻提醒着他地位的卑微,让他永远无法和那些嫡子平起平坐,哪怕才华相当,只要自己不是嫡子,那才华便被狠狠打了一个折扣,变成一文不值的烂东西。 傅尤卿的存在是他的阻碍。 这是傅长平时刻记在心里的念头。 —— —— “你说你要带你那个大哥去国子监!!!!” 容琅一脸震惊。 傅尤卿深沉点头,“没错。” 容琅一拍桌子,怒道:“这怎么比你还不要脸呢!!!” 傅尤卿:“” 那个,啥,话不是你这么说的。 彼时他正在容琅的屋里,和容琅商讨着未来的人生方向,顺便对那对极品母子进行口诛笔伐,自然,后者是重点。 容琅踱步几圈,剑眉高竖,看起来忧愁得很,“这是要把你当做跳板啊,卿儿。” 我日你祖宗。 傅尤卿嘴角一抽。 他坐在容琅的书桌上,屁股正对容琅放书的地方,容琅还没察觉,正在房间里转悠,“一个驸马爷,一个九卿治粟内史,就这么被一个妾室玩弄于鼓掌之中,不对啊,傅尤卿,你爹怎么升的官啊?” 傅尤卿翘着二郎腿,“卖屁股呗。” 容琅沉默一会儿,“他是你爹。” 傅尤卿哼唧哼唧道:“我还是他正室的儿子呢。” 他这人就这样,你不仁我不义,大不了互相伤害。 容琅说:“进了国子监后,你有什么打算。” 傅尤卿琢磨了一下,然后一脸正色道:“混吃等死呗,看见好看的美人撩一下。” “恕我直言国子监没有姑娘。”容琅凉凉道。 傅尤卿整个人往容琅的书桌一趟,呈大字型伸了一个懒腰,“公子哥也行啊,那天看的,卫家那个,不错吧,那脸,那气质,”他伸出大拇指,“我见过最好的!” 重要的是,看对方穿的衣服,腰细啊!!! 容琅翻出一本书朝他砸过来,“你脑子里能不能有那种肮脏思想啊!” 傅尤卿翻身躲开,一个鲤鱼打滚从书桌上跳了下来,理直气壮道:“人之初,性本色,情怀,懂不懂!” 再说了,他就是喜欢美人!有错吗?!没错!天经地义!谁也管不了的! 容琅冷哼一声,“你以为你能撩得了他?他祖父是太傅,现在他又是陛下指定的太子试读,太子还要唤他一声老师,国子监里祭酒还是他父亲,你再看看你自己。” 这么说傅尤卿就不依了,他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了啊我?人模人样的你有意见啊!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是能修仙我这容貌一看就是大乘飞升的你知道吗?” 容琅冷笑,“人模人样?人模狗样吧,你可真是抬举了自己,说不定进了国子监,上到祭酒下到掌馔都要被你气个半死,保不定进去国子监没多久,就要被打包遣送回府,那可真真是丢了大脸!” 傅尤卿腰板挺直,“那也比你好,就你那拽成二百五全天下我最厉害的德行,进去了国子监指不定几天后就被打击得不能自理焉巴巴的提着包袱滚回家!” “你比我先滚!” “是你比我先滚!” “你!” “你!” “你滚!” “你先滚!” 一言不合俩人又撸起袖子拳打脚踢,屋子里的东西该扔的扔,该砸的砸,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兵荒马乱,你踹我一脚,我踹你一脚,纠缠抱在一起滚来滚去谁也不放开谁,就连书桌上摆放的墨水也不可避免成了斗殴的牺牲品,抢来抢去溅了俩个人一身,管你白衣紫衣青衣,上面都免不了有乌压压的一片黑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新章哦不是防盗!!!】 “你赢了, 师兄。” 红衣修士说这句话的时候, 唇角含笑,仿佛生了花,他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眉头微颦, “虽然知道师兄很厉害, 但这么轻易的败给师兄,还真是令人不甘心。” 温雅修士走到他面前, 像是对待小孩子般, 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嗓音温柔:“你已经很好了, 师弟。” 乌宓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是吗?” “先恭喜师兄,夺得宗门大比第一。” “接下来”他转身, 目光落到比试台下, 朗声道:“戚娄衣, 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他用灵力将声音扩散到很远, 在场的人都听到他的话, 容祁风握着剑的手微微一紧,声音失了以往的平稳, 有些失态道:“师弟?” 戚娄衣听到乌宓的话, 连忙飞快的跑到乌宓面前, 喘着气:“乌乌宓师兄” 乌宓低垂着眉眼, “跪下。” 戚娄衣不明所以的跪下。 怎么? 收杂役弟子还要跪着那?搞得像是收徒一样 收徒?? 收徒!! 他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情呢!?? “师弟, 你这是在做什么?”容祁风伸手拉住他的手,“宗门大比上,不得乱开玩笑,你让戚师弟这样跪着实在太损他的面子” 乌宓侧头,伸出另外一只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容祁风的手中拉出来,笑意盈盈,“乱c开c玩c笑?” “师兄,我可没有在开玩笑。”他转头,神色再度冷淡起来,“戚娄衣,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在宗门大比上进入前一百名,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 戚娄衣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他要做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啦了吗??? 这么幸福的吗?? 乌宓挥了下袖袍,手指放在嘴唇上,张嘴一咬,殷红的鲜血从手指上流出,他伸手,将手指按在戚娄衣的额头上,手指狠狠往下一划,向上猛的一勾! 强大充沛的灵力将戚娄衣脸颊旁边的发丝往两边吹开,身体不受控制的仰起头,红光从他的额头上散开,伴随着乌宓冰冷的声音,“以吾血!以吾命!” “戚娄衣——今后为我乌宓弟子!不得背叛!不得生妄!” 轰! 气流从俩人脚边扩散,四面八方而去,锋锐的誓言之力包含其中,让无数人不得不歪头避过去。 容祁风顶着这股威势,一直温和的眼眸沉沉的看着戚娄衣,手中的剑已经在颤抖铮鸣着,只待主人心念一动,就要将那跪在地上的少年斩于剑下! 又是他! 又是他!! 为什么!! 口齿中鲜血弥漫,暗色一点一点将眼睛边缘覆盖,他朝前走了一步,手中太虚微抬。 只要再近一步,他就能将那个人的心脏一剑捅穿,到时候,什么弟子,什么收徒,就会被破坏得彻彻底底,戚娄衣,再也没有可能接近他的师弟,一分一毫。 “容祁风!” 首先察觉到不对的叶玄明眼神震惊,入魔的迹象! 他起身,一瞬间出现在台上,将体内的灵力全部抽出,袖袍鼓舞,挥下的一瞬间,时间静止,他抓住容祁风迅速带离开,鲜血从容祁风的嘴唇中蔓延出来,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那仰着头接受师徒仪式的隽秀少年,“杀了他杀了他” 手中的剑一点一点红色,蔓延上来。 “师父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叶玄明大怒,伸手砍在他的背后,“孽障!” 容祁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眼眸的暗色退了干净,手中的剑自然而然消散。 咔嗒。 时间再次流动。 “师徒仪式??” “这天衍宗怎么回事??” “叶老头呢?” “宗主呢?” “祁风师兄呢?刚才不还站在那里吗?” “” 主持宗门大比仪式的长老收到了叶玄明的传声,站出来道:“请各位安静,掌门察觉到天衍宗发生危险事件,带着祁风去处理了,至于这师徒仪式”他看向仪式已经完成的比试台上,“上宗弟子有足够的自由,我们并不会横加干涉。” —— —— 宗门大比彻底结束。 容祁风第一众望所归,乌宓的第二出乎众人意料,云七汶则是排在第三。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宗门大比最后一场结束后突如其来的师徒仪式,着实让不少人惊讶不已。 收徒不是让人惊讶的事。 但是一个宗门一定程度上对立的俩个阶级,上宗弟子收了下宗弟子,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了。 —— —— 戚娄衣跟在乌宓身后,还有些发懵。 他原本心想着能成为乌宓师兄的杂役弟子就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哪里想得到,乌宓师兄居然收他为徒弟?? 徒弟和杂役弟子完全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啊!!! “乌乌宓师兄” “闭嘴!”乌宓忽然回头,脸色极差。 戚娄衣连忙闭上了嘴,可怜巴巴的。 怎么就怎么就生气了呢? 难不成乌宓师兄后悔收他为徒了? 他以为乌宓在后悔收他为徒的事情,事实上乌宓根本没在意,他脸色差是因为容祁风和叶玄明突然的消失,他有一种预感,这次容祁风的消失,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故意在宗门大比上输给容祁风是为了降低容祁风和叶玄明的警惕心,只要他打不过容祁风,那么在叶玄明的眼中,他的修为越高越好,越高,就代表着未来给容祁风提供的好处越大。 可是在师徒仪式进行到某一瞬间时,他听见叶玄明叫容祁风,而且似乎看了他一眼,他险些以为他要死在叶玄明手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脱离了掌控。 他预想的是叶玄明不再警惕他,将他彻底当成容祁风的炉鼎,叶玄明不再紧盯着他,就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与空间来变强,可是结果完全相反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他拍出一掌,打在树上,“该死!!” 咔擦—— 戚娄衣眼睁睁看着那百年大树中间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像是被一脚踩上去的冰块,很快四分五裂轰的倒在地上,尘土扬得高高的。 乌宓师兄一定在生他的气!一定在后悔收他为徒!! 这样想着,戚娄衣连忙跪在地上,“乌宓师兄你别气!师徒也可以解除关系的!你若是真的后悔收我!我现在就解除关系!” 乌宓回头,眼神阴鸷,“后悔?” “你又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后悔?” 他走到戚娄衣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烦躁使深藏于内心的恶意无尽的蔓延,去他妈的对他好!把他养废!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打也好,哄也好,反复无常又怎么样? 不过就是这样的天道之子。 愚蠢而可怜。 稍稍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不知道激动得成什么样子。 对他好一点,就感激涕零。 他伸出手,红色长鞭出现在他手心,他弯下腰,握着鞭子的手指狠狠掐住戚娄衣的额头,“喂,戚娄衣,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 “崇敬?喜欢?向往?尊敬?” 戚娄衣怔怔点了点头。 心下有不安。 乌宓忽然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后,他低垂下眉眼,和戚娄衣对视。 戚娄衣所看到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冷漠,还有憎恶。 “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为徒吗?”他扯了扯唇角。 戚娄衣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收你为徒。”乌宓蹲下身,将长长的鞭子绕着戚娄衣的脖子一圈一圈缠着,“只是为了” 握着鞭子的手忽然猛的一抽。 戚娄衣下意识伸手抓住那骤然缩紧的鞭子,嘴巴张开,咕噜咕噜不知道说什么,腿不断的挣扎着,呼吸进的氧气越来越少,他的眼睛几乎快要凸出来,眼泪不断往下掉着,“师师父” 仿佛被什么狠狠烫到了一样,乌宓松开鞭子。 他起身,踢了一脚戚娄衣,扬手间缠绕在戚娄衣脖颈上的鞭子飞到他手里,他挽了几圈扣在腰间,冷着眉眼,“我收你为徒只是为了折磨你罢了。” “你不是说你的命是我的吗?” “被我玩死,你也无法怨恨我。” 戚娄衣趴在地上不断咳嗽着,拼命呼吸新鲜空气。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绪,只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咳嗽着,手指深深陷进了泥土里。 “师父” “你还是畏惧着那个梦吗?” 师父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做了很多对不起师父的事情。 可是 “我根本,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他嘶吼道。 “就因为一个梦这么对我!师父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说完,他全身瘫软在地上。 是了,无论再怎么劝说自己,劝说自己乌宓师兄这么对他因为一个梦没有安全感而已,劝说乌宓师兄救了他他的命就是乌宓师兄的,乌宓师兄怎么玩也没关系,然而他的内心依旧不甘心,不服气,想挣扎,想改变。 “不公平?”乌宓转身,继续往前走,嘲讽道:“等你活得越久,你就会越来越觉得,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要么跟上来,要么滚。” “你选什么?” 戚娄衣咬了咬牙,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开玩笑。 他这么努力。 这么拼命。 为的不就是留在乌宓身边吗? 纵使不甘心,纵使委屈,纵使觉得不公平,纵使想要哭想要流泪想要大喊出声发泄,可这是他的梦想,绝对不能放弃。 听着身后跟上来的声音,乌宓的眼睫覆盖了半边的眼眸,手指从腰间,一点一点松开。 如果戚娄衣要走,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容祁风 叶玄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定要查清楚。 那脱离于掌控之外的,让他感到不安的,容祁风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 —— 锁链被疯狂拉动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片黑暗里,白衣修士眼眸猩红,束着头发的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失去了理智,不断的挣扎,“杀了他” “杀了他” 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已然变成血红的剑被埋在地中,三道锁链将它牢牢锁住,任由不断铮鸣,也无法摆脱半分。 叶玄明站在容祁风面前,伸出手一巴掌扇在没有理智的容祁风脸上,“蠢货!居然会为一个炉鼎走火入魔!简直不配做我叶玄明的亲传弟子!” “啊啊啊——!” “我要杀了他!” 他的师弟,他的师弟明明就应该是一个人的! 怎么能忍受有人出现在他身边? 怎么能忍受他在意别人? 怎么能忍受那对自己一日又一日的疏离? 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对他好,看到的却永远是那双冷淡的眼神,就算笑着和自己说话,眼眸也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能隐隐约约看到的,是那掩藏的极深的厌恶。 受不了! 受不了! 就算如此,也要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次又一次讨好,想着师弟谁都不在意也挺好,那他还是能够在师弟身边,对自己说你还是离他最近的人,没有谁比你更在接近他。 可是为什么要出现戚娄衣这个人? 付出得太多,得到的太少,可就是这少的可怜的回报,如今都要被别人抢走。 夺走了师弟的目光,夺走了师弟的注意力,因为戚娄衣,师弟不断做出出格的事情,让他连自欺欺人也无法做到! 该死! 戚娄衣该死! 他一定要杀了戚娄衣! 这样一切就会像原来一样 就算师弟谁也不在意,他还是能成为那个唯一陪伴在师弟身边的人。 他是容家嫡系,返祖血脉,他拥有修仙界人人都羡慕的天赋,所有人都说他天之骄子,什么都可以得到,可他唯一想到得到的不过是师弟罢了,为什么想和他抢?为什么! 杀意越来越重,邪念越来越深。 那越来越厚重的魔气,让叶玄明恨不得一掌拍下去将这个不省心的徒弟拍死算了!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让祁风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可是却因为乌宓,险些功亏一篑。 若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结果会怎么样? 天衍宗,前来观看宗门大比的各门各派,都会看见被誉为最耀眼的新星堕落为魔修的模样,天衍宗会名声尽毁!祁风也会被当场诛杀!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灰烬,成为修仙界的笑话! 他想要再打容祁风最后几巴掌。 目光却对上那张因为痛苦不断挣扎嘶吼的脸。 谁能想到,在不久前,他轻描淡写便夺得了天衍宗宗门大比的第一? 叶玄明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去,打在旁边的石壁上,“没用的东西!令人失望透顶!你就不能争气点吗!情情爱爱,本来就是这世间最为伤人的东西!我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你却——” “好好疼啊!师父” 一滴眼泪从少年的眼角流出来,他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眼睛里红色渐褪,然而下一刻,那红色再度蔓延上来,他又开始发狂,也不管自己手上和脚上因为拼命挣扎而被锁链磨出来的血肉白骨。 叶玄明无法,只余下满心的心疼。 他的手指颤抖着,最后轻声道:“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祁风,你莫要再让为师失望了。” “你等为师,为师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让他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入魔,被正道修士诛杀,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将他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寄托在祁风身上。 起风就是他的另外一条命。 “你等为师为师去拿轮回镜!” 每个大宗门都有自己镇派之宝。 天衍宗身为大宗门之一,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镇派之宝。 轮回镜。 传说有一位仙人,他想要追求更进一步的境界,达到可以执掌仙界的地步,于是花费一千年的时间来制作轮回镜,轮回镜里万千世界,每个世界都和真实的世界一样,七情六欲,万千罪恶,都埋藏于轮回镜中。 仙人制作完轮回镜后,将自己投入了轮回镜。 灵魂不断的被保留,无法消散,一次又一次的轮回,直到真正勘破,仙人才从轮回镜出来,从轮回镜出来后,仙人实力大涨,在天帝之争中,成功获胜。 轮回镜效用虽大,每一代宗主却不愿动用他。 先不说能不能勘破,离开轮回镜苏醒,不让自己迷失在里面。 只凭使用轮回镜,修为再也无法存进,永远停留在原地,就让每一代的宗主避若蛇蝎了。 传说中的仙人因为已成仙,自然是没有这个限制的。 可修仙者并非仙人,使用仙器,自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 —— 不安一日比一日更重,严重扰乱了乌宓的修炼。 戚娄衣每一天都能感觉到乌宓那差到极致的心情。 他成为乌宓师兄的弟子后,自然不再隶属于下宗,隔日就回了下宗把自己在下宗的东西搬来了。 师兄还说他们这一代弟子出奇迹,因为有三个进入上宗。 百里师姐和另一位段文意师兄成为上宗外门弟子,而他被乌宓师兄收为弟子,比外门弟子还要好些。 这几天他都在九鲤山没有下过山,没和百里师姐和段文意师兄撞见过,毕竟如果撞见了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不会让人开心。 但是在这里被乌宓师师父反复无常的折磨,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戚娄衣苦巴巴的想。 师父最近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他今天不过是扫一些枯枝落叶,被师父看见了,就让他在这里扎马步扎一天。 太阳好热啊,还不允许他喝水,也不让他动,他刚才被蚊子咬了一口,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就被他狠狠打了一顿。 该怎么办才能改变这样的生活啊? 确切的来说,该怎么办才能让师父对他和颜悦色啊? 他正冥思苦想着。 确忽然间见门被推开。 “师父!” 乌宓转身关上门,吩咐杂役弟子阿六好好监视着戚娄衣,看起来似乎要外出。 戚娄衣喉咙干渴,“师父要去哪里?” 乌宓冷眉冷眼,“去找容祁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