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阁织路》 正文 序言,上半部 上阕之言:读读小知识,文章更好看 一c从中国文化的影响说起 “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 一《汉书·霍光金日磾传》 霍光,作为西汉武帝刘彻的托孤重臣,不仅在昭帝刘弗陵时期就已主宰朝政,在昭帝英年早逝之后,更是权倾朝野,可行废立之权。他拥昌邑王刘贺进京为帝,又在二十七日之后以其荒淫无度为由将其罢黜并逐回封国,另立因巫蛊之祸而亡的戾太子刘据之孙c汉武帝刘彻的曾孙刘病已继位大统,是为宣帝。霍光的权势尤其庞大,连皇帝都惧他十分,对他言听计从,若芒刺在背。于是,史书上便有了这样一段话,形容他无与伦比的权势。 而在一水之隔c深受中华传统文化影响的日本,也据此典故,取了该句的“关白”二字,作为天皇亲政时的最高辅政大臣,不仅与“太政大臣c征夷大将军”共列为日本的三大臣,更是在“摄关政治”时期成为了日本的实际最高统治者。 关白在退休之后被尊称为“太阁”,作为日本战国的实际终结者,丰臣秀吉从关白一职上离退之后,太阁一词就成了他的特定称呼。全文故事c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公元663年,韩国白江口,中日第一战。经历了大化改新的国力腾飞之后,日方以援救百济国为名,起兵四余万c战船千余艘,却被只有一万多士兵c百余艘战船的唐朝军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此役之后,就像二战后的日本对美国一样,当时的日本对唐朝也是陷入了疯狂的崇拜,不顾大海的隔断,积极引入唐朝的一切事物,从政治制度到文化思想,无有不有,无处不在。 二c“中体日用”的方方面面 在行政区划方面,唐朝共分为三级:道一州一县。按地理位置将全国划为10道,下设360个州,管辖1557个县。 十道:关内道(京畿),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山南道,陇右道。 日本在平安时代(794~1192年,大致从唐朝中期到南宋中期)划分了行政区划,也是道一州一郡共三级。同样根据地理位置进行划分,共七道,下设68个州,每州设太守一名。进入战国时期之后,各州的地方势力纷纷独立,犹如一个个王国一般,索性将州称呼为国,一共是68个令制国,太守也被称为守护。每个国的平均面积,大致与我国的半个一般的地级市相当。 七道:东海道,南海道,西海道,北海道(明治时期增设),山阳道,山,东山道,北陆道。 京畿地区(五畿):山城,大和,摄津,和泉,河内。此五国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当时日本的政治兼地理中心一京都的一部分,共同组成了当时的大京都地区。 东海道:伊贺,伊势,志摩,尾张,三河,远江,骏河,甲斐,伊豆,相模,武藏,安房,上总,下总,常陆。这十五国均是在京都以东c本州岛靠太平洋的部分,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排列的。 南海道:土佐,伊予,赞岐,阿波,淡路,纪伊。六国靠太平洋自西向东排列,且前四国都在一个岛屿之上,这也是日本四国岛岛名的由来。 西海道:肥前,肥后,筑前,筑后,丰前,丰后,日向,大隅,萨摩,壹岐,对马。前九国大致由北向南分布在九州岛之上,而正是由于这九个州,这个岛屿得名为九州岛。 北海道:虾夷地,住民也是阿依努族而并非大和族,为此还专设征夷大将军一职,在当时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属地。 山阳道:长门,周防,安艺,备后,备中,备前,美作,播磨。此八国均在京都以西c本州岛靠濑户内海的部分,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排列的。 山:石见,出云,隐岐,伯耆,因幡,但马,丹后,丹波。此八国均在京都以西c本州岛靠日本海的部分,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排列的。 北陆道:若狭,越前,加贺,能登,越中,越后,佐渡。北陆,意为北边的陆地,这七国均在京都以东c本州岛靠日本海的部分,沿着海岸线自西向东排列。 东山道:近江,美浓,飞驒,信浓,上野,下野,陆奥,出羽。东山,即京都以东的山脉,此八国均在京都以东的日本阿尔卑斯山脉一线,夹在北陆道之南c东海道以北。 日本的国土面积约为38万平方公里,与我国的云南省总面积大致相近,仅比今天的德国略大一些,虽说不上小,但相对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绝对是非常小了的,但它所跨纬度却是非常之大:最北的北海道与黑龙江省平齐,最南的冲绳县也与我国的台湾省平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堵住了中国的东方。 今天的日本,在行政区划上,也分为了三级。 一级:一都一道两府四十三县。也就是东京都,北海道,京都府c大阪府,四十三个县,如埼玉县c神奈川县c鹿儿岛县等。 二级:郡c市c特别区。如兵库县神户市c宫城县仙台市c东京都新宿区c江户川区。 三级:町c村c区。 唐朝中央集权的律令官制,实行三省六部制度,并广泛的向外传播,而日本是唯一实质上继承了这一律令体制的国家。太政官制类似于唐的三省,太政大臣统领百官,类似于尚书令,分设左c右大臣加以辅佐,类似于左c右仆射,这些都是唐朝的“一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其下属的大纳言和左c右弁官,也就相当于唐朝的“二级实质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左c右弁官分管内务省c式部省c治部省c民部省c兵部省c刑部省c大藏省c宫内省此八省,也恰如唐尚书省下辖的吏部c户部c兵部c刑部c工部c礼部这六部一般。 巧合的是,如唐朝最高的尚书令通常不授予他人而以左仆射作实际上的最高职一样,日本最高的太政大臣基本上也是虚设,而左大臣成为了平时的最高官职。 太政大臣虽是百官之首,但也还是从一位的官职,再往上,就是正一位的关白一职了。关白不属于律令制的官僚体系,在幕府设立之前,关白代替天皇行使权力,比之我国的摄政王权力更甚。 饮茶之风由唐吹入日本之后,在这缕岛屿中迅速掀起了大片的波澜,为此还形成了一整套专门关于饮茶的操作流程和礼仪规范一茶道。准确的说,日本茶道只是学习了唐朝的饮茶文化。唐朝时人们所饮的茶,是将嫩茶叶使用蒸汽杀青并压制成茶饼保存,品茗前,先将茶饼烘焙干燥再以石磨碾压成粉,取茶粉放入茶釜之中c加以各种配料煮沸,滤出的茶汤倒入杯中,细细精品,犹然新生。 日本茶圣千利休正式创立了茶道,这位与丰臣秀吉同一时代的大师,让茶道成为了主流社会中最为高雅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时的战国大名,很多都好喝茶,尤其是收藏名贵的茶器,更是一种普遍现象。茶器在当时是最为名贵的收藏品和奢侈品,最好的茶器被称为“名物”,名物中大部分都是跨海从唐朝舶来的,所以也被称为“唐物”。可以说,在日本的战国时期,拥有名物的多少,也是一位大名实力的侧面反应。 三c日本的历史时期 日本历史共经历了绳文c弥生c古坟c飞鸟c平成c平安c镰仓c室町c江户c明治以后c战后,共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绳文c弥生c古坟时代。日本的原始社会和部落氏族时代,尚未形成真正的中央集权体制。 第二阶段:飞鸟c平城c平安时代。这是古代日本封建社会时期,实行以天皇为首的律令官制。飞鸟时代(593~710年)是从圣德太子主政开始,期间发生了著名的大化改新,使得国力大幅度提升,正式步入了封建社会。平城时代(710~794年)是从恒武天皇迁都到奈良平城京开始,而平安时代(794~1192年)是迁都至京都平安京开始,是日本从朝廷统治到武士政权的过渡阶段,著名的小说《源氏物语》描述得也是这个时候公卿贵族们的生活。 第三阶段:镰仓c室町c江户幕府时代。这是一个属于武士的时代,全国的方方面面都是武士占据着主导,而日本整个民族的“尚武”以及“善武”,也在这个时候深深烙刻下来了。 第四阶段:在美国人用黑船轰开了日本的国门之后,历经十余年的倒幕运动,以长州藩和萨摩藩为首的藩镇势力推翻了幕府的统治,重新还政于天皇。此后,经过了明治维新,走向了近代化。但军人政治的传统难以根除,再加上日本也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起家,最终走上了法西斯这一条不归路。 第五阶段:原来历经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惨败,日本应该就此衰落很长一段时间才对。但作为美国亚太战略中最重要的棋子,日本借此机会迅速复兴,不仅仅实现了经济的腾飞,更是在恢复“正常化国家”的历程中取得了越来越多的实质性进展。 四c战国简介 战国时期日本的势力组成。基本上是由朝廷c幕府c大名和佛教四部分构成的。 朝廷,即以天皇为首的朝廷官僚集团。自古以来他们便是日本的最高统治者,也是日本政治制度的创立者。但到了平安时代末期,大概为北宋时候,武士势力开始崛起并逐步把持朝政,尤其是在经历两大武士集团一源氏和平氏的大决战之后,平氏武士大败,源氏的源赖朝在关东镰仓开幕,至此朝廷彻底丧失了实权c彻底沦为武士制度下的傀儡政府。 幕府,也就是以征夷大将军为首的军人政府,这是一个独立于官僚体系之外的特殊统治机构。“幕”就是军队征战在外的帐幕c帷幕,而“府”则源于中国的“开府仪同三司”等词语。严格来说日本总共经历了三个幕府,而每一次的幕府更迭,就是一场改朝换代的大戏。源平合战之后,源赖朝在镰仓建立了第一个幕府一镰仓幕府(1192~1333年),开创了一个以幕府作为最高权力机构统治全日本的时代,属于武士的时代正式来临!而第二个幕府则由足利尊氏在京都的室町建立,史称室町幕府(1336~1573年)。然而建立之初,正处于日本南北朝的分裂状态,国家尚未统一,此时的幕府将军虽是所有武士的最高统领,但不得不依靠于北朝朝廷和地方武装才实现了全国的统一,致使地方上的势力过于的庞大,最终导致了室町末期诸侯割据c征伐不止的战国乱世状况的出现。战国的实际终结者丰臣秀吉死后,其家臣分为了两大派,最终以德川家康为首的东军在关原合战中击败了以石田三成为首的西军,称霸日本,并在江户(今日本东京)建立了历史上第三个幕府也是最后一个幕府一江户幕府(1603~1868年)。此时武士的地位达到了历史巅峰,1854年黑船来袭之后,倒幕运动风起云涌,而后明治维新,完成了“大政奉还,王政复古”,国家的政权才重新从武士首领回到了天皇的手中。但此时日本军人政治的传统已经根深蒂固,所谓的还政天皇,实质上只是把“最高级的武士”这一头衔由征夷大将军转送给了天皇罢了。 大名,是古代日本的地方封建领主。守护大名是幕府正式册封的,与我国的诸侯王类似,而基本上都是自立而来的战国大名,则是彻头彻尾的军阀了。势力小的大名可能就只有半国之地,而大的大名可能拥有数国之地。在他们自己的领域之内,可以自由的行使行政c军事c司法c征税等各项权利。每个大名,都有属于自己的家纹,这是区别不同势力的最直接的标志。 我国的佛教,基本上只限于宗教领域内的事物,对外界尤其是政治方面是很难插手的。佛教经由中国传入日本,唐朝以后愈加昌盛,到了日本战国时期,战乱不断,民生凋敝,强调通过念佛可以摆脱一切痛苦c来生投往西天极乐的佛教信者更甚,因此不仅自成一方势力,更是成为了影响整个战国格局的一环。当时的寺院不仅拥有大量的土地,还免除了杂役和税收,他们拥有专门的武装一僧兵,其装备和战斗素养比之一般的武士来说毫不逊色,最为可怕的是,就像东汉末年太平道黄巾军起义一般,他们的杀手锏就是煽动农民暴动。为此,在当时的日本,敢于佛教为敌的,也只有自诩为“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一人而已。 平安时代以来,京都作为日本的首都长达一千余年。作为唐朝的狂热崇拜者,京都的修建完完全全的仿照了长安城。如同长安城从正门开始一条宽达百米的朱雀大街直至皇城,将长安城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日本的京都也是一样,作为“高仿”的长安城,同样一条朱雀大街直接将京都分成了两部分,东城的左京被称为“洛阳”,西城的右京被称为“长安”,但右京地势低洼c沼泽丛生,时间一长便逐渐废弃,左京倒是越加繁华,之后京都便被直接冠名以“洛阳”,文中常出现的“上洛”一词,就是前往京都洛阳城觐见的意思。 五c复杂的人名 在阅读外语著述的过程中,关于人名的表达一直是一个使读者非常困扰的事情。相比于《百年孤独》中一大堆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名字,日本人的名字要稍微好认一些,但还是非常复杂的。 唐朝的皇帝经常改名,几乎每个皇帝都改过不止一次名字,而日本也是把这一点学来了。日本人的名字不仅复杂c而且多变,会随着一个人身份变化而变化的,不同的名字代表着主人不同阶段的身份,而且还经常用代称c官名等称呼他人。在同一本书中,称呼明智光秀时,总是冷不丁的来一句“十兵卫”。称呼织田信长,突然一下子来了个“上总介”大人,又突然出现了个“右大臣”大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不同时期的官名。如江户幕府的创始人德川家康甚至连姓都改了,他小时候在今川义元处作人质,领取义元的“元”字,取名为松平元信,后来为了表明自己要复兴家族的志向,用了爷爷松平清康的“康”字,改名为松平元康,在今川义元战败身亡之后,为了表明与今川家彻底断绝关系,抛弃了“元”字,改为松平家康,后来,为了表明自己是正统的源氏后裔,干脆贿赂朝廷,赐姓德川,是为德川家康。 本文的主人公丰臣秀吉,名字也是千百般变化。他出生时的乳名是“日吉丸”,成年之后正式名字是“藤吉郎”,拥有姓是武士公卿的特权,平民直到1875年在《日本国民苗子必称令》颁布了之后才匆忙取姓,在为武家奉公而获得了下级武士的身份之后,取名为“木下藤吉郎”,后来在织田信长的手下履立战功,被批准改姓为“羽柴秀吉”,为了获取只有藤原氏才能担任的关白一职,他入继藤原氏九条家,此时名为“藤原秀吉”,最后天皇赐氏“丰臣”,丰臣氏成为了日本历史上继“源c平藤c橘”之后的第五个氏,这时候才真正有了这个响喻户晓的名字:丰臣秀吉。 为此,在文章写作之中,为了避免因人名过于复杂进而影响阅读体验。只让主人公的称呼随着情节而发生改变,尽力保持异域感的同时,其他的人物只使用最出名的那个名字用于文中,方便大家理解和阅读。 和中国略有不同,中国人习惯于在同族之间弄一个相同的字来区别辈分。比如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下一任是明世宗嘉靖皇帝朱厚熜,二人之间都有一个相同的“厚”字,可知两人不是父子而是兄弟关系。明熹宗天启皇帝朱由校,下一任是他的弟弟明思宗崇祯皇帝朱由检,一个“由”字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辈分关系。 而日本人的取名方式,在名中取一个相同的字,表明是同一个家族,从室町幕府的历任征夷大将军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 一足利尊氏 二足利义诠 三足利义满 四足利义持 五足利义量 六足利义教 七足利义胜 八足利义政 九足利义尚 十足利义材 十一足利义澄 十二足利义稙 十三足利义晴 十四足利义辉 十五足利义荣 十六足利义昭 除了有共同的苗字(姓)“足利”之外,还拥有一个共同的“义”字,表明他们是同一宗族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序言,下半部 下阕之言:自己的一些心里话 为什么想起来写这篇文章呢? 居安思危! 中华民族的历史灿烂而悠久,我们曾极尽辉煌,也曾落寞无比。但是否有着开放的胸襟,往往伴随着一个时代的兴衰。说起繁荣,盛唐的光辉无疑在各个历史时期中格外的耀眼,它以无比开放的胸怀和态度,向世界以及后世展示了一个震撼的盛世之景,其影响一直流传至今。而后来的一步步封闭自锁,终于在晚清,闭关锁国的毒瘤终于发作,那一个个耻辱道道伤疤,到了今天,也依旧惨不忍睹。 我们汲取教训,重新拥抱了这个世界,国力不断提升,民族奋力崛起,国家正在复兴!可是摆在面前的问题依旧存在,我们身前的障碍依旧在束缚着前进的步伐。当前形势,尤其是以美c日为首的国家,中国复兴对他们来说绝不是好事,中国若想真正崛起,就必须完全超越这两个国家。 作为最大的竞争对手,美c日早已经是摆在桌面上的问题了。明面上,我们最大的对手是美国人,可暗地里,潜伏着的日本才是最危险的一方。对美国我们早已正视,可日本呢?知之甚少,不了解或者说是不想去了解。 不要让仇恨去遮蔽了我们的双眼。 小时候,在各种影视剧和文学作品的影响下,我们知晓了过去所发生的暴行,明白了民族所蒙受的耻辱,但是,这种恨,却难以转为我们前进的动力。许多人因为恨而去恨,甚至只知道了恨。 《孙子兵法》十三篇中也有一个中心思想“知”,故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只有了解自己的对手,才能真正地战胜他。在中日两国的相互了解方面,双方各有千秋。但是我国的对日研究侧重于专业化和学术化,一般是在各高校或科研机构设置的研究室中,民众对日状况普遍认知度不高,甚至许多人还停留在日本仍是天皇统治等相当原始的阶段。大部分人的对日印象只是,文化就动漫和游戏,地理只有东京以及东京以外,历史是明治之前都是原始社会,军力疲弱不堪太多的知之甚少,导致许多民众在对日问题方面有着一边倒的情绪化倾向,而不能理性的分析问题背后的根源:靖国神社对普通的日本民众与政客的意义是不同的怎么区别对待?为何媒体上支持率一直低迷的却一直能连任首相?证据确凿的南京大屠杀c慰安妇等侵略事实为什么日本政府就是不予承认?等等一系列问题看起来不合逻辑,貌似只是因为日本人的极端无耻,但这背后关于整个日本的民族性问题才是真正的答案。 只看到镜头里的画面的我们。无法理性的思考和对待,又怎能做出最为正确的应对? 日本的军人政治由来已久。作为统治日本数百年的武士阶层,樱花与屠刀的结合体,既是一班知书达理之士c又是一群嗜血如命之徒。极端的两极化让这个阶层变得非常神秘但也让众人说熟知。 日本现在还有没有武士?或者说,日本武士的精神在日本传承的如何?对日本当世社会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可以将日本内阁视为“新世纪的幕府”么?作为日本第一次对外侵略的领导者,丰臣秀吉在1598年9月18日怀着未完成的意愿逝世,然而1931年9月18日,日军重新正式开始了对这片大陆的二次侵略,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相信这一切的答案,都可以在日本战国,这个日本史上最动乱也是最为喷薄的时代寻得答案。日本战国三杰: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命运迥然不同,一个大功即成身先死,一个大功已成昙花现,而最为隐忍者却笑到了最后。日本历史的循环,貌似便如这三者的经历而循环一般:开创大业c盛年崩殂的明治天皇,承前极扩c极盛而衰的昭和天皇,最后又是风平浪静c暗流涌动的战后新内阁时期。历史的相似性,在倍感惊奇的同时,更应有的则是警觉:危机从未离去,阴霾密布云间。 历史,都是血的教训,但可悲的是,历史给予人们最大的教训,就是没有教训!或许,近百年前的这场侵华战争,在1592年就已经开始了! 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因为丰臣秀吉所处的日本战国时代,是最为精彩纷呈,也是最具体代表性的历史时期,可以非常好的展现出日本的方方面面给我们看。而且,丰臣秀吉,这个出生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悲惨c低贱的人,忍受各种磨难与屈辱,最终达到了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着实励志不已。 丰臣秀吉日本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以平民身份坐上最高权力之位者,被尊为“天下人”,其本身传奇的经历色彩及所处的日本战国独特的背景时期,让他成为了日本作家笔下的常客,也是日本由中世纪向真正的幕藩体制转型期的代表性人物,他所处的战国时期,是日本的代表性阶级一武士阶层大放异彩的时期,这是武士阶层在这边群岛诞生之后最大的一次绽放,而下一次,就是侵略的帝国主义时期的日本。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之后,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以侵略朝鲜为主的对外扩张之上直至消亡。如果说日本军国主义的昭和时代前期是在裕仁天皇领导下的武士的一场“浮世绘”,那么日本战国时期就是在以丰臣秀吉等为代表之下的众武士的一出“能剧和狂言”。 一般而言,我们对该类人物的了解都是从翻译家对日文著作的翻译开始,这些文章都是外国人所写,意识主观性非常强,同时由于文字的差异隔阂,无论怎样的翻译大家,其作品都会让本文的原汁原味发生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的流失,比如现实生活中一句简单的话,一旦经过很多人的转述,最后听者得到的消息也一定会与最开始的有所差异,再因为文化的差异,许多外语的表达表意方式会让读者感觉些许的不习惯和难以理解,尤其是人物之间对话的语气语言,经常难以体现不同人不同的地位和心情,既影响了阅读体验,也影响了感悟体会。在此种情况下,寻一个切入性的,让一个代表性的人物,佩一副文学性的字句,作一篇创造性的文章,掀一起大众化的知日,相信是有着非常实际的意义的。 平心而论,读到后面,大家会更喜欢织田信长,他相貌英俊c身材高大,大方豪爽,不拘一格,直截了当,不拘泥于世上的繁文缛节,大胆的c毫不掩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敢想敢做,有魄力并富有魅力,是一个让大家信服c真正的成大事之人。 相比之下,丰臣秀吉身材矮小c容貌一般,通过各种小聪明c小心思一步步的慢慢积累,最终捡了明智光秀的漏才获得了天下,而极穷到极富的转变也让他变成了一个狂妄自大症患者。但这丝毫难以掩盖他人生经历的趣味性以及波澜,而且作为日本第一个对外扩张者,他实在太有代表性了。 直接摆出来的历史很是枯燥,如何给单调的历史着上色,给平淡的历史冲上味道,让大家都乐于接受,靠的就是文学的力量。在尽可能保持文章异域风情的原汁原味的同时就我们习以为常的方式去描写表达,这也是全文要挑战的一个地方。 我们这一生,忙忙碌碌着,到底在追寻着什么呢?纵使身心为琐事所困顿,内心的最深处,也不曾停下寻找的念想。其实那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这样东西,呼之为梦想,称之为追求。它经常为平繁生活的狂砂所掩埋,但从不屈就此被埋葬。一次次的挣扎,却被流沙再而的吞噬。渐渐,累了,动不了了,不了了之了。 沙坑底下的自己,心酸着。凭什么别人就出生在温润舒软的绿洲,自己却生在这贫乏枯燥的沙漠之中,甚至陷于流沙,难以自拔。 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象牙塔里的生活,终日与书籍为伴。相识的是王侯将相,交知的是先贤圣德,目遇的是豪杰壮事,耳闻的是忠烈国言。面对现实。不由得凄凉不已。 不能让庸碌的生活埋葬自己!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一次逐梦吧!不知前途在何方,也不知结果会怎样,但终究不过从头再来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 室町乱战山河碎 平民枭雄村中出》 公元1537年,是至今仍采用年号纪年的日本天文六年。初春,三月间,久违的碧色又开始重新粉刷这一撇狭长。这片岛屿的实际掌控者一室町幕府,在风雨飘摇之中刚刚过完了它的两百岁寿辰。然而,第十三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晴,作为当时日本的最高统治者,日子可是越来越难过了。 征夷大将军有着“武士之首”的称呼,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的愁眉不展呢? 让时间回到70年前。当时,第八任幕府将军足利义政虽已年过而立,但仍膝下无子,不再对育养子嗣抱有希望的他,只得无奈地把他的弟弟足利义视册封为正式的将军继承人。本来将军之位可以就此平稳的过渡下去,可不久后,他的第一个儿子一足利义尚,却出生了。 矛盾就此凸显。义政想让弟弟义视放弃继承权,好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可这块肥肉都已经吃进了嘴里,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而且义视获得了幕府管领细川胜元的全力支持,管领可是幕府官员体系中的最高职,有着“半将军”的称呼,依靠地方上各大名的势力才建立起来的室町幕府政权,纵使尊贵如将军,也无法对管领说一个“不”字。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夫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一个美丽的馊主意:召集各地方的大名入京,用武力驱赶义视。 这一招无异于饮鸩止渴。东汉末年,为结束宦官的专权,袁绍与外戚何进密谋诛杀所有宦官,也想出了这样一条类似的以毒攻毒的方法:召集地方军阀势力入京剿灭宦官之祸。西凉军董卓率先领兵进入洛阳,宦官倒是很快被杀灭干净,可汉朝的皇帝也变成军阀手中的傀儡一个了。 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倒是得此真传,他让幕府所司山名持丰支持自己的儿子义尚,所司在幕府中是仅次于管领的职位,其势力也是非常之庞大。于是,在公元1467年,细川家和山名家,集合了将近30万大军,在京都开始了一场长达10年c旷日持久的大混战。 这场发生在应仁年间的大混战,史称“应仁之乱”。它打破了京都的繁华,打掉了征夷大将军的威严,打碎了日本的统一,也打开了封闭已久的各地方势力的野心。 从此,幕府将军失去了如“西周武王”一样统御天下的能力,仅仅保留着一个“东周天子”一般的名头,坐观诸侯纷争。 日本战国乱世,就此拉开了序幕。 (室町幕府历任将军及其关系图) 这是足利义晴登上将军之位的第十七个年头了,不,应该是被放在了将军大位上比较合适。在他之前的好几任将军,都是被有实力的守护大名拥立上位或被废黜的,他的父亲也是被大名赶下将军之位后c在流放的途中郁郁而终的。 当足利义晴被接入京都的将军御所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明白,他所拥有的,只是这一屋一院的繁华,而出了这个御所,他无法命令任何人。 “难道幕府的未来,终究还是要交给这帮草莽之人?” 靠着天守阁的窗台痴痴的向东望去,目光一直掠过了琵琶湖,在那里c是尾张。 (琵琶湖位于京都以东,是日本最大的内湖,有“淡海”之称) 与此同时,尾张国(今爱知县西)的一个贫苦农户弥右卫门,最近倒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伴着春日里的第一抹阳光c他的儿子出世了,取名为“日吉丸”,既是随着太阳的初升而出生,也有着平安吉祥的寓意,这,便是日后的“天下人”一丰臣秀吉。可愁的是,他已经有一个女儿阿友,现在又多了一个儿子,抚养一家四口,这对一个普通的农民来说,实在是太力不从心了。 好在,弥右卫门还有一个可以赖以为生的副业,对他这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贫苦农民来说,于有战事爆发之时c在领主的招募下跟着一起去打仗,不仅可以得到粮食和赏钱,有时还能弄到些战利品,这不失为一个谋生的好手段。就这样,他便成为了尾张国大名c号为“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手下的一个临时士兵,一个负责使用枪炮的雇佣兵,铁炮足轻。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还想继续听他说打仗的故事呢!” “这种危险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等你长大了,可不能和你父亲一样去当什么足轻。” 母亲阿仲对儿子的这般兴趣,倒是非常排斥的。 “可爸爸说,从海外蛮夷传来的铁炮是越来越厉害了,老远的地方就能打穿铁甲,这可比明国来的铜火铳神奇多了。” 年幼的日吉丸经常在田边的茅草堆上滚打着,问着他正在田间劳作的母亲阿仲这样的问题。 每次他的父亲和村人一起征战归来,别家的小孩最期盼的就是从城里带来的零食和衣物,这些可都是村里难得一见的“奢侈品”,日吉丸却最喜欢听他父亲讲述战斗时发生的故事,那一把把形式各异的武器场场激烈绝伦的战斗次次侥幸万分的逃生。尤其是父亲口中那些武士大人的英姿,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战场上是绝对的主力,从来没有过畏惧和退缩,仿佛是一群为了战斗而存在的人一样。 “要是我长大了,也能成为一名武士,那可就好了!”日吉丸一边挥着树枝一边说到。 “你呀!那些武士大人们的身份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他们世代都是武士。像你爹那样去当个足轻,虽然比地里收的东西要多,但是非常危险的,也不知我多少个夜半梦着你爹出事,那可吓得呦!” 阿仲停下手中的活无奈的说。 “我才不管!要是当上了武士,娘和姐姐就不会那么辛苦,也不会经常饿肚子了。” 年幼的日吉丸很坚定的继续说着: “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跟着领主大人一起上战场去。” “傻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今年你都七岁了,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可以帮我做一堆活了,哪像你这么喜欢到处撒野。以后你还是和你姐一样待村里种粮食,可别像你爹一样总是不在家,那样谁家的姑娘跟了你,也是苦了她了” “哎,娘!”一旁的姐姐阿友打断了谈话。“我听村头说,前不久北边美浓国(今岐阜县)的国主土岐赖艺被他的家臣斋藤道三赶下台了,现在领主信秀大人借着帮助土岐赖艺复位的名义已经发兵美浓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估计爹这次得在美浓待段时间,一时半会可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村头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汗也来不及抹,喘到: “阿仲,你家弥右卫门刚从美浓前线被拉回来了,看样子伤得可不轻啊,你得赶紧回家看看。” 顾不上手里的家伙,三人是惊慌失措的跑回了家。他们看到弥右卫门时,他正躺在木屋的门前,衣裳早已破烂不堪c遍布血渍,整个人神志不清,唯一还能感到的一点点生命气息,就是那枯瘦躯体发出的阵阵抽搐和随风飘来的声声哀鸣。 (普通的下级步兵被称为足轻,一般使用长矛c弓箭c铁炮枪,背后插着印有领主家纹的旗帜作战,很少配马) 弥右卫门在家中又坚持了月余,妻子女儿的照料虽然细致,但无奈伤势过重,在这个他曾出生c成长过的祖屋里,挣扎着c无奈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片生养他的土地,离开了他眷恋的妻子儿女,离开了一切欢乐也离开了所有的痛苦。 离开,只是回到了罢了。 葬礼那天,年幼的日吉丸经历了人生之中的第一次永别,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战争而丧命,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他有点害怕了。 看着棺木中几枚陪葬用的永乐通宝,他现在很想去传说中的明国看看,听说在海另一边的明国地域大日本数十倍不止,全国都是在一个皇帝的统治之下,没有战争,人民的生活非常安全富足。那明国皇帝的奢侈富有,是幕府大将军都远远不能与之相比的。 “比将军的生活还好吗?那该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 那一刻,对遥远明国的向往,就此根植在年幼的日吉丸心间,并随着时间的雨落不停地灌溉着。 弥留之际的弥右卫门,依然坚持着过去的习惯,那早已丧失活力的双唇c嘀囔出了出征的最后故事: “尾张还是太孤立了,它的四面都是敌人。” 回想起那天的场面,他模糊不清的双眼,也起了一丝波漾。 “信秀大人在进军美浓国主城稻叶山城的途中,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了。这时越前国(今福井县东)的朝仓氏竟然竟然冒了出来,织田军左右受敌,大败而归。尾张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连信秀大人这样英明神武的人物,竟也无可奈何!” 说完,他顿了一顿。 “以后,你也要去美浓看看。” “要我离开家乡前往敌国?” 带着这个疑惑,日吉丸成长着,而他的周围,不知不觉中,也发生着诸多巨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 孩儿立志出乡关 功不成名誓不还》 “弟弟,怎么今天还憋着脸,难道又和别家的小孩子打架了?”看着日吉丸闷闷不乐的样子,阿友问到。 “今天可是妈妈大喜的日子,开心点吧。除了种地以外,听说这个竹阿弥叔叔还会一些竹艺和茶艺,这样的话,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苦了,你也体谅一下妈妈嘛!” “不要!那个叔叔一看就是个坏人!” 年幼的日吉丸嘟着嘴c身体蜷缩着,蹲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本来身材便很是瘦小的他,看上去更像一只“猴子”了。 在弥右卫门去世之后,本来就已捉襟见肘的家庭c生活愈加地困难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村中的孩童也因为日吉丸没有父亲c母亲又孤身一人而经常嘲笑他: “看那只没有爹的猴子又不知道在晃荡什么。” 虽然和同龄人比起来日吉丸显得是异常瘦弱,但从小崇拜武士的他,胆量可不输任何人,于是,一场混战就在所难免了。阿仲看着儿子在家不务劳作c整日在外厮混,也是非常无奈。 日吉丸今年十岁了,这一年,在村里人的撮合之下,阿仲嫁给了同村的竹阿弥。竹阿弥原来也当过足轻,出征了几次c回到村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早年他习得过一些竹艺和茶艺,平时制作一些竹制品,在有城里有茶会时就去帮帮忙,日子倒也过得去。 “他可是个胆小鬼,哪看到有人可以没负过伤,就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但不管日吉丸再怎么不情愿,不会改变的,依旧不会变。这个人还是成为了他继父,成了他名义上的父亲了。 或许是继父和继子间天然的不合,又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敌意,竹阿弥对日吉丸也是非常地不喜欢。不仅在生活上对他毫不关心,每当心情不好或遇事不顺时,也喜欢用打他来出气。他的母亲和姐姐还是非常疼爱这个儿子和弟弟的,每次都会挺身而出,虽说日子过得不怎么如意,但一天天地c也就这么继续下去了。 没过几年,阿仲相继生下了儿子小竹和女儿阿旭。不知为何,日吉丸对他的弟弟妹妹倒是百般疼爱,经常把为数不多口粮让与他们,丝毫不因为是竹阿弥的子女而心生厌恶。或许,他已经单纯的把这对弟弟妹妹当成是母亲阿仲所生的了吧。 没事时就喜欢带着弟弟妹妹玩,不开心了就会抱着姐姐哭一顿。可惜,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把日吉丸送去寺院吧!他这样在家里又不劳作,整天无所事事的,一点用也没有。” “可他也还小了,过几年等他再长大一点再说吧?” 阿仲从小疼爱儿子,把他送离自己的身边,自然是很不情愿的。 “可你看看他成天都在干什么?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净是与一些杀鸡屠狗之辈来往,荒废了田地不说,还整天都是满嘴的要当武士的胡言乱语。” 说到这,竹阿弥的语气更加坚决了。 “家里也养不起这么一尊大佛了,既然是佛,寺院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当时的日本,佛教可是能和地方封建领主相抗衡的一股势力,原因就是因为在平民百姓中,它具有极强的号召力。 就这样,尚在舞勺之年的日吉丸,就这么进了寺,剃了度,当了一名小和尚。当然,出身贫困的他,念佛这等事是别想了,在寺院里,他唯一的事情就是一打杂。 “这群和尚,纯粹是拉我们来做白工嘛!” “是啊,他们自己一个个的,占着这么多田地还成天不用劳作不说,连官家也管不着他们。” “官家哪敢来这收税米,没看见后院拿着家伙的这群人?” 日吉丸问着这些比他先来的“师兄”们,发现了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他们算武士吗?” “当然不算啊。就算拿着刀c披着盔甲,和尚就是和尚。” “师兄们都在这做了多久活计了?” 看着新来的日吉丸喋喋不休问个不停,他们索性把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看见那些一进来就直接可以念经拜佛的人没?他们可是捐了大把的钱财给主持的。没捐钱的,一开始就是做杂活,以后长得壮实点的就让去做僧兵,长得瘦弱点的就帮寺里种田种菜什么的。看你这身板,寺里的菜地估计要归你打理了。” “来了这还是得种一辈子地么?” 一个计划,此时,悄悄的生了根。 (佛教在日本流传甚广,信徒众多。图为日本寺院) 在寺里待了大半年后,熟悉了大家的生活习惯和这里地理环境之后,对未来愈加绝望的日吉丸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跑! 山门前戒备森严,还有着僧兵不断的巡逻,后院围墙之外的菜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一大片悬崖。 战国乱世,征战不止。同当时的很多的城寨一样,寺院也多建在前俯高山c背倚悬崖的易守难攻地带。循着平日早已计划好的路线,趁着夜色,日吉丸摸索到了悬崖边。 悬崖底部在胧月了映照下,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日吉丸的面前,从上往下看去,虽是模糊不清,倒也看的了然。此时的崖壁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但是,这也是他通向自由家乡的隧道。 “走!” 抱着一个信念,日吉丸摸爬着翻滚下了悬崖,饥饿和寒冷使得伤痛暂时被忘却,对家的向往让他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沿着河流,走向了那名为家的方向。 渴了喝点河水,饿了采些野果,要是抓到条鱼,就算是大餐了。一个个蹒跚的步履,终于把他推送到了亲人的怀中。 很多年以后,身居“天下人”之位的丰臣秀吉回想起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感慨不已。 那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夜色刚刚沉暮,站在附近的山头上c俯瞰着家乡村落里的点点篝火,怕是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然而,等他到了村子之中,破旧的房屋c贫苦的家庭c吵闹的继父,才发现,噩梦远未结束。 (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到附近的高山上去俯瞰它的夜景,可以让你忘却城中的忧愁与不堪,见识到它最美的一面) 日吉丸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到了该举行元服仪式的年纪了。这是一种很早便从唐土传来的成人仪式,元服过后,便可以改变发束c戴起帽子。礼成典毕之后,就代表着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同时不能再用日吉丸这个小名,需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以后,我们都叫你藤吉郎了,现在你可是真正的长大了,妈妈和姐姐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惯着你了。” “我才没长大!我可要一直跟着妈妈和姐姐的。” “不,你已经长大了,从明天开始,地里主要的活可都得你干啦。” 说到这,阿友倒是非常的开心。 “不要不要,天天让我种地的话,那我还不如在下次领主大人招兵时跟着一起走了算了。” “不行,你爸爸可最讨厌那些武士了,他是不会同意你去当一个足轻的。” “那才不是我爸爸呢!我爸爸是弥右卫门。” “这些话可别给竹阿弥爸爸听到,要不然他又要打你了。” 每每听到这些话,阿友都会异常的紧张。 “去年领主织田信秀大人病死了,继任的是他的儿子织田信长,听说他脑子不太好天到晚都是疯疯癫癫的,人们都说他是尾张的大傻瓜。” “是吗?难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尾张的前途很渺茫了,看来以后有机会可要去其他各国去看看。” 说着说着,大家就这么睡着了。当晚,竹阿弥并没有回家。 (以“木瓜纹”为家纹的织田氏起源于越前州丹生郡织田庄,在日本战国时期通过下克上,成为了尾张国的守护大名) 第二天,竹阿弥依旧没有回家。 第三天,有一个很像竹阿弥的人回来了。他和竹阿弥真的很像,甚至连穿着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的戾气更胜以往。一进家门,便一直闷闷不乐,看到猴子一般的藤吉郎又在和别家小孩打打闹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揪住藤吉郎拖回家便是一顿鞭打。 “你这只猴子,不好好干活,又在这里学武士c学武士。那些武士有什么好学的?一粒粮食都种不出来个竹篓也编不出来,靠我们供养着,却还总是拉我们去当什么足轻,不就是战场上的炮灰么?还好我命大跑了回来,真是气死了,结果你竟然敢在家里学那些武士的样子。” 原来,前几天竹阿弥外出砍竹子时,正好被城里的征兵队抓了去,晚上他趁着守卫松懈,跳入了河中,顺着水流冲行了许久,最终才走回家中。 那一晚,藤吉郎难受的无法入眠。竹阿弥以后肯定会更加暴躁的,他丝毫不听母亲的劝诫。姐姐已经十七岁了,马上就会嫁人了吧?卧在身边的弟弟也在一天天的长大。 突然,还是婴孩的妹妹不知怎么地醒了,母亲赶忙抱着哄了起来,尽力不让她哭出声来。这一切,除掉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竹阿弥是多么的美好;但这一切,又因为竹阿弥的存在,把这全部的美好都给葬送掉了。 “啊!藤吉郎你的头发” 阿友的尖叫声把全家人都逐出了梦乡。剃刀,把他前额往上所有的头发都给割光了,只留得侧面和后面的一圈,剩下的头发环绕着脑袋顶尖围成了一个半月形,这是标准的“月代”发。 过去这种发型是武士的专权,为的是没有前额的头发遮挡住视线,而头的顶部没有毛发也更加适合戴上各种样式的头盔。步入战国之后,战事频繁,对兵员的需求很大,只靠武士是无法满足一场战争的人员需求的,所以哪怕是普通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只要是成年健康的男子,都会被拉去打战,而这月代就是他们步入过战场的证明。 可藤吉郎年纪这么小,既未步入过战场,也不是正统的武家子弟,留这月代发也太早了些。 “藤吉郎你这家伙,是要造反吗!” 竹阿弥生气的咆哮着,这个继子一次次的和他作对,现在竟然要主动的成为他最不想要成为的人,顿时觉得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被这个小孩子所践踏。 “妈妈,我要离开村子了,我以后要骑着马来接你们。” “姐姐,以后我要带许多包子回来,你可要替我把弟弟妹妹给照顾好了。” 说完,来不及告别,藤吉郎便转身离开了,很快的跑向了远方。他一直奔跑着,直至母亲的啼哭声和竹阿弥的咒骂声再也听不到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无力的瘫倒在路边,和他从来未离开过的故土来了一次深深的拥抱,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告别方式了吧? 离开,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归来。 阿友,看着弟弟的背影消逝在这一片熟悉的景色之中,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雨夜。那时,比现在更为瘦小的藤吉郎赤着脚跑回家中,身上泥泞不堪,当时她正想责怪弟弟大雨天还在外面乱跑,只见弟弟从衣中掏出了半个包子。 “姐姐,今天有武士大人路过,赏赐给我们的,就是我只抢到半块” “藤吉郎,你可要平安地回来啊!姐姐不要包子,姐姐只要你能回家。” (图为中村桥之助扮演的丰臣秀吉,该发型就是月代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藤吉郎初入美浓 蜂须贺林中偶遇》 东海道,浓尾边境,木曾川边。 时近年末c业以入冬。太平洋的暖流在与来自极北千岛地区寒流的对决中渐渐败下阵来,严寒,马上就要开始重新统治这片大地了。 现在是天文二十二年,公元1553年。元服不久的藤吉郎已经离家数月有余了,一开始他想着,尾张地域狭小c国势偏弱,周围却是强敌环饲,尤其是东边的武家势力今川氏是将军同宗c实力颇为强大,便想着往东走,寻一个正统的武士领主投于帐下奉公效力。 但由于前年尾张的前任大名织田信秀意外身亡,大家都怀疑背后是死对头今川氏所为,而织田氏和今川氏就此结下了梁子,边界摩擦不断,于是,藤吉郎干脆选择去往北边的美浓。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时的藤吉郎俨然一个游走四方的小商贩了,商人逐利的本能,驱使着他来到了这个水运交通便利的河流谷地。 “竟然已经到了木曾川了,这么说,河的那边,就是美浓国了。” 望着湍急不息的河水和河那边不曾去过的异国他乡,藤吉郎犹豫了一会,手里,还有木棉和缝针没有卖完。 “人生哪有那么多退路可走,过河!” 藤吉郎的故乡一尾张,木曾川湍急的水流从东北方的高原之国一信浓国(今日本长野县)呼啸而下,碰撞出了这个巨大的浓尾冲积平原,一江木曾川水,天然的划分出了美浓c尾张的地理界限。 从尾张向西而行,便是繁华的京都中心地带,向东,便可以直达整个关东地区。面向大海,背倚群山,这就是连接着日本两大中心东京与京都地区的要道一东海道。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地域狭小的尾张,却有着发达的商业。 天气愈加寒冷了,人们对御寒性能更加良好的布棉需求不断增大,相应的,制作衣服的缝针针线的需求也会增大。头脑灵活的藤吉郎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用从家中带出的永乐钱在城中置换成木棉缝针之后,带到远处的乡村去售卖。越往北走的同时,天气也愈加地寒冷,同时地理位置也更加地偏僻,这种需求大c竞争小的地方,东西自然会更加的好卖。于是乎,不知不觉的,藤吉郎便渡过了木曾川,进入了美浓国界。 (木曾川是日本最著名的河流之一,是古国美浓c尾张的天然边界,长良川是它最大的支流) 这天,藤吉郎在一个村子里处理掉了手中的货物,趁着天色未晚,准备赶往下一个村落的时候,一个好心的老妇人提醒到: “小伙子,听你说的话,是从南边尾张来的吧?那你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了。” “为什么?来的路上听人说,五年前,你们美浓国主斋藤道三把他的女儿归蝶小姐嫁给了我们现在的国主织田信长大人,两国结为秦晋之好,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敌视我们尾张人了。” “这些家伙可不是武士,他们可都是山贼。盘踞在木曾川的两边,好大的一群,看他们平时行事,既不听命于斋藤家也不受制于织田家,你说不是山贼是什么?” “多谢提醒了,路上我会多加注意的。” 说完,藤吉郎便转身赶忙离开了。当然,他可没有回头退去,他隐隐的感觉到,这是一次改变现状的机会。可不是因为他胆子大c不惧怕山贼,要知道在战国乱世,普通的老百姓遇到山贼,如果只是财物被抢可是万幸了,能活下来都变成一种奢求。山贼凭借着拥有的武装力量,不会听命于任何的地方领主,更何况许多山贼本身就是流亡的武士,接受过军事训练。 平民就是他们的猎物,而每次的劫掠就是一场原始而野蛮的狩猎,他们是将人作为猎物的狩猎者,是剽掠世间的幽魂,更是世人心间的梦魇! 小时候,藤吉郎也听说过有很多的村子在遭受山贼劫掠后被付之一炬的事情。假如前方确定是山贼的话,他肯定会折返回头或者另寻它途,可他估摸着,这些人并不是山贼! 藤吉郎是这么想的: 首先,如果附近有山贼的话,而且这伙人还盘踞在河流两岸,渡河时不可能什么异样都没有。然后,是村子里面的状况,人们生活惬意c并没有什么警惕性,村里也没遭受过什么的破坏,如果附近有山贼,这块挂在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几口?最后,他身上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这个村子太过偏僻难以得到补充,饥饿c也在推搡着他前行的步伐。 “估计这只是一个浪人集团吧?如果这样的话,或许他们那还是我的一个好去处。” 想到这些,藤吉郎向着河边的这一大片山林走了进去。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很快,他人生征程中的第一个挚友,也是日后丰臣家的首席家老,他们,马上就要相会了。 蜂须贺正胜今年已经27岁了,年纪虽说不算大,但在当时,这也绝对算不上年轻了。蜂须贺家的祖上本是伊势国(今日本三重县)的豪族,也是奉公的武士,后因战事辗转,这一支脉流落到了美浓,所幸身边还有好几十名足轻,既然回不去了,干脆就占山为王,以这几十号人为基础,做起了其他的一些赖以营生的勾当。 木曾川两岸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商业很是发达。蜂须贺家在此经营水路运输,同时为过往的航船提供一些武力保护,慢慢地就这样发了迹,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收罗了好百名浪人,队伍也不断地壮大,传给蜂须贺正胜的时候,已经是浓尾边境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两岸的斋藤和织田两家,对蜂须贺也是极力拉拢,经常雇佣其作为自己的附属兵团参加各项战役,作为地方上的土豪,也是过着非常富裕的生活。 但奇怪的是,蜂须贺家并不隶属于任何一股势力,不接受地方大名的管辖,一直作为一股独立势力而存在。这么说的话,蜂须贺正胜的也是活得相当自由的,然而,现在的他,却十分苦恼。 如果你陷落到了忧愁苦闷之中,不断的思考却无法自拔,那么此时,只有停止思考才能暂时忘却痛苦。 蹬上马鞍,扬起马鞭,在广阔无际的山林里漫无目的狂奔,速度延缓了思绪,这无疑是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就这样,蜂须贺正胜也没想到,一起彻彻底底改变他人生命运的偶遇,就这么发生了。 “什么人?日色将暮,竟然还敢独自一人在这荒郊密林中进行,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你所处的这片群山之中,可是有着许多山野盗贼出没的?” 藤吉郎此时正在埋首赶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历喝,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赶忙回应到。 “敢问阁下何许人也?在下名为木下藤吉郎,家里世代都是为尾张织田家奉公的武士。” 藤吉郎可不敢暴露自己只是一个走村串巷的普通商贩的身份,随口胡诌了一个“木下”的姓氏,冒充起武士来了。这个姓氏之普通,可能只是想到自己家的老屋在一个大树之下而已,不像将军家的足利姓,是因为起源于下野国足利郡足利庄而来,今川家的今川姓,是起源于三河国碧海郡今川庄的这些姓氏一样显赫。 “我估计,这里可没有山贼,这些可能都是官家故意放出的风声或者外面的误传吧?” “哦?你这小子c从何而知?” 果然!藤吉郎坚定了内心的判断,看来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了。 “我可不觉得这里有所谓的山贼,估计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行走四方的浪人罢了。” “没错!那可真是巧了,在下蜂须贺正胜,家父是伊势国的武士,随战事流落于此,现在在这木曾川边作些水运护航的买卖。” “那小弟不才,我可没有您那么显赫的家世,家父战死后家道中落,连把佩刀也没有留下。唉,现在也只能靠着贩卖些木棉缝针等小玩意维持生活” “哈哈哈!” 不等话说完,便引来蜂须贺正胜的一阵大笑。 “怪不得你连把刀也没,那你也是够惨的。这样吧,不如你加入我这里,和你猜的一样,这儿的确有一个野武士的浪人集团,跟着我好好干,包你免受饥寒飘零之苦。” “这个” “怎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求之不得!” 说完,藤吉郎站起身来,摸了摸肚皮说到。 “那这样的话,以后我每天都能吃上稗子吗” “什么?哈哈!” 性情直爽的蜂须贺正胜,听到藤吉郎的这番言语,也是觉得非常好玩。 “以后你啊,每天都会有汤泡饭陪着味增汤吃,我说的!” 此时的蜂须贺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在路边随手招收的一个下属,不仅化解了他困扰多年的疑愁,反过来让他心甘情愿的侍奉了一辈子,而且还成为了这乱世的终结之人。 淡淡的月色泼洒在这片群山之间,掀起了藤吉郎新的人生大幕中最美的银帘。 (在米饭中倒入汤汁或者茶汤后食用的汤泡饭和茶泡饭,在古是日本一种最为常见的饮食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 斋藤家新旧更迭 蜂须贺大祸临身》 可以说,对藤吉郎本人而言,这次进山的决定与一场豪赌无异。他的底牌仅仅是一些简单的判断,可压上的赌注却几乎是自己的生命。所幸的是,他赢了,不仅结束了自己漂泊的生涯,也因此获得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 从此,以后每当他面临巨大选择而犹豫不定时,他总是习惯的“赌一把”,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事,像他这样最底层的人若想翻身的话,非得靠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豪赌不可。 面对巨变,或是想寻求改变,通过“赌性”来催促自己一把,无疑是非常有效的,可任何方式都不能滥用。此时的藤吉郎并不知道,今后的他,会经历许多场惊心动魄的豪赌而赢得了天下,最后也会因为一场巨大赌局一侵朝战争的失利,导致整个丰臣家来不及绽放,便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在藤吉郎出生四百周年之际,日本国内狂热的军国主义者,掀起了全面的侵华战争,这群人也靠着一场场疯狂的赌局,达到了他们所谓“大日本帝国”的巅峰,这一场世界性的豪赌,在太平洋的硝烟中也很快的崩溃了。 靠着赌性决定,其结局必定尽输。 话分两头,言归正传。藤吉郎加入蜂须贺的浪人集团也有些时日了,虽说手下都是从流落四方的野武士招募而来,但蜂须贺正胜本人却很少沾染上江湖市井之气。武士在当时的日本,不仅仅是专职的军人,更是实际上的统治阶级,所以只是精通剑术决不能算是合格的武士,真正合格的武士,应该是从小熟读儒家经典,通晓兵法,琴棋书画御射样样精通才是。可这些都是城里武士的规范要求,像蜂须贺正胜这样的浪人,既没有领地也没有侍奉的主公,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武士了才对。 “看来我们正胜大人的志向不小啊!” 这是藤吉郎对蜂须贺最深刻的印象。 蜂须贺的浪人集团亦商亦武,平时,他们会沿着木曾川水逆流而上,到上游的高原之国信浓采伐木材,然后顺水运往各地。有时,他们也会接受托运护航,将大批的货物沿水路送到各处,虽有些辛苦,生活倒是很有保障。 “蜂须贺大人,船上的这茶器c棉布c漆具还有食材c清酒c武器什么的,一定是送到哪位大名或是城主的府上吧?真是让人羡慕。” 藤吉郎看着船上装载的各式各样的货物,贫困农户出身的他,这些东西对他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当然不是。斋藤和织田两家可没有把我们真正当成他们手下奉公的武士,每次都是有事呼之则来,无事挥之则去。就算是下面的城主,也都看我们不起,他们的东西,自有他们自己的人专门配送。” “这么多的货物,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出地手阔绰。” “这些都是附近寺庙采买的,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可是相当不错的。” “这些僧人,不好好读经拜佛,仰仗着信徒众多,背地里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 看着这个比自己整整小了11岁的下属,虽然他的一些问题还略微有些稚嫩,但他为人机敏灵巧又善于察言观色,很是讨正胜的喜欢。加上正胜本人性情豪爽,并不多顾及所谓身份上的差距,回答的话语间倒也也没什么不耐烦的。 “哈哈,这战国乱世,什么都颠倒过来了!” 说着,蜂须贺大手一挥,指向了河北岸。 “你看,这诺大的美浓,早已不是堂堂清河源氏后裔c名门土岐家的天下了,一个来自京都的卖油翁,竟然成了它的主人。” “你再看!” 蜂须贺突然指向了南岸。 “你的故园尾张,原本可是将军足利氏的分家一斯波氏的天下,斯波家历来都是尾张的守护大名,现在呢?被自己的家臣织田氏,以下克上的方式夺得了尾张的国主之位。” “所以再来看看我,堂堂的伊势名门蜂须贺之后,现在却被外人视为山野盗贼一般。所以在这乱世,这群和尚以佛家之名c行俗家之事c拥兵家之实,反倒显得非常正常了。” 的确,在极为看重门第的日本,这种事情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但现在可是乱世,乱世乱世,当然什么都可以“乱”了。他斋藤家是一个乱,织田家也是一个乱,而日后成为天下人的丰臣秀吉,那更是一个乱字。 “看来蜂须贺大人对自己的身份问题很是在意啊。” 藤吉郎听着这些话,若有所思的想着。 (安宅船,日本战国时期的常见战船。楯板覆盖整个船身,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使用弓箭和火枪。据说织田信长时期造出了可装载近千人c全船覆盖铁甲并配有数十门大炮的超级安宅船) 不知不觉地,天文年号已经用了二十四年,这一年,后奈良天皇改元,时间走到了弘治元年,即公元1555年。此时的藤吉郎刚满18岁,却已经在蜂须贺的山寨之中当了一年多的野武士了。 藤吉郎虽是农民出身,但对稼穑之事兴趣全无。也不得不说藤吉郎的确很有经济头脑,跟随船队航行或是车队押解货物之时,他拿着纸一笔一划的记录下了沿途的路线沿途的山隘c河流c城镇c村落,也记下了沿线不同地区的地理物产和人们不同的生活习惯,通过比对这些记录,很快就发现了各个地区在货物需求上的些许不同,并在下次航行时调整所运不同货物之间的比例。 而就是这些小小的改变,却让每次出行的收益的有着显著的提升,这一点让蜂须贺是相当的欣赏,他也刻意地让藤吉郎多参与商业活动c少参与武力防卫工作。多年以后,充当织田信长美浓攻略先锋的藤吉郎,此时的经历就成了彼时作战的宝贵经验。 最近,寨子里的气氛很是紧张,不仅外出生意的次数减少了许多,每个人也都脸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藤吉郎,最近你就和大家一起整饬寨墙吧!尤其是西北边的栅栏堡垒什么的,更需要好好加固一番,营生上的事就先别管了。” 说到这里,蜂须贺满脸愁容。 “你也听说了吧?山北边明智城的城主明智光安对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要我放弃山寨的指挥权归属于他,否则就要出兵与我们决一死战。明智城的兵员足有千余人,虽说近年来我们也在不断的发展,但满打满算也就四百人而已,兵力悬殊过大,估计难有胜算啊!” 一声叹息过后,蜂须贺继续说到。 “更加可气的是,由于之前官家一直对外宣称我们是一股盗贼,使得我们虽无山贼之实,却空顶山贼之名。这让我们怎么招募人马?只能招寻浪人和死士,这样数量上就大打折扣了,相反百姓们还真以为官府的人剿匪来了,什么嘛!完全的颠倒黑白!”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间上了几分酒色,愠气才慢慢地平息。 藤吉郎闻此,很是奇怪。 “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按理说,这么些年来,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还定期的去稻叶山城给斋藤道三他进献财货,一直都是相安无事,难道?” “哦?你有何发现?但说无妨!” “是的,不知主公有没有听说,前不久,也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斋藤道三把他的美浓国主之位,让与了他的儿子斋藤义龙,还搬离了稻叶山城,到鹭山城隐居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明智城的人突然变脸,或许与此事有关。” “这可是美浓境内的头等大事,如何不知。只是,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大人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美浓的天既然换了,下面的人,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时,藤吉郎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蜂须贺的身来。 “蜂须贺大人,依我看,这明智光安,估计对刚上任的斋藤义龙有点想法。要知道,他只是一城之主而并非一国之主,我们虽不敌明智城,但真要死磕起来,一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他明智光安怎么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如果我们弄清楚这其中的隐情,眼前的危机,自然就可以平安地化解。” “所以!”藤吉郎郑重的说到。 “希望大人可以交予我一个任务,就是让我出使明智城,我要劝服明智光安,少生此等无妄之灾!” “这样虽好,但我们和明智城的人素无来往,也搞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这种时候贸然行动,搞不好可就” “那这样也只是丧一人之命,若事成,挽救的可就是整个蜂须贺家!” 听到这,蜂须贺正胜的心中,也不免得生出一丝感动,看来藤吉郎不只是把这里当成一个安身的浪人集团,既然有此意愿和能力,那也就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我一直觉得,很多事情的目的并不只有从它本源的地方才能达到。想得到粮食,不一定要自己去种,要想打败明智城的人,也不一定要在战场之上。” 这番话,让蜂须贺感到无比的振奋。 “好!很好!现在我就将信物和资金交于你使用,我等之性命危存,便托付于你了!” 明智城是坐落在蜂须贺的山寨北边不很远地方的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山城。城主明智光安,是美浓前国主土岐赖艺的同宗,话虽如此,可光安却对这位远房族亲很是看他不起。 “赖艺没有胆识,才智平庸,对内既不能统御家臣,也不会抚恤黎民,对外既不能震慑他国,也不会整饬武备。使我们美浓空占此丰腴之地,迟早作了他人的嫁衣。” 后来,土岐赖艺被他的家臣斋藤道三所放逐失国,此时光安却说:“好极!虽然道三号称为‘蝮蛇’,为人阴险狡诈c诡计多端,但他 没有世俗偏见,不拘泥于门第,唯才是举,是真正可以将美浓带向繁荣之人!” 所谓百密必有一疏,他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道三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古代,这早已是风烛之残年,离开卖油的行当之后,四十年的腥风血雨,使他疲惫不堪。所以,他退位了,这可让光安这个老谋深算的武士愁眉不展。 另一边,藤吉郎也到达明智城了。战国时期日本的城池,与同期的中国有很大差异,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堡。只有城主家人和较高级别的武士才会居住在城墙之中,下级武士和一般的平民都是绕城而居,聚居在城墙周围形成的城镇里,这就是城下町。 此时藤吉郎已经在城下町中混迹了有些时日。这些日子里,有时他是奔走四方的商贩,有时他是进城卖粮的农民,也可以是竹品铺里的一个工匠,甚至是巷陌角落的一个乞丐。 在市井中不断的转变身份,倒是打听出了许多关于明智家的消息。 (图为日本三大城之一的名古屋城,是织田家重要的发祥地之一,游戏《旅行青蛙旅かえる》中明信片背景取材于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少年锦时锋芒现 以劝代战服众人》 清晨的天空还是似亮非亮着,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突然,一阵急促而又疯狂的敲击声,惊醒了这座街角院落的小门。仆人匆忙地推开了院门,却发现来者只是一个身材瘦小c素不相识c衣衫褴褛之人。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的失礼,难道你不知道这里可是明智光秀大人的宅邸?” “我是谁?我当然是来拯救你们明智家的人!” 来者大声咆哮着,想让整个院落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一向以开明侠义著称c堂堂的源氏后裔光秀大人,怎么能视一名壮士的肺腑之言于不顾?” 正但仆人欲出手赶人之时,明智光秀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下就是明智光秀,阁下有什么建言的话,可以到屋里慢慢细说。” 语罢,迎客入内。不消说,这个不速之客,就是之前潜伏于城中的藤吉郎。 藤吉郎在城下町待的这些日子里,发现城主明智光安久居城堡之中,出门也有侍卫跟随,想要靠近他着实不易。正当他为此苦思冥想之时,恰好听说光安最为器重的侄子光秀居住在城下町的一个小院之中,于是,便发生了上述的一幕。 明智光秀,享禄元年(公元1528年)生人,长藤吉郎9岁,是前美浓国主土岐赖艺的同宗,父亲明智光纲早逝,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叔父明智光安收养。光秀打小研习儒家经典,熟读兵法,剑术也是精湛了得,可谓是文武双全,为人富有正义感和谋略,世人都认为他有大将之风,他也深得其叔父的器重。 颇具侠士风范的光秀,向来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不喜好居住在闭塞的深城府墙之中,而是在城下寻得了一方僻静之所c构筑了一典雅的小院作为居所,也方便他平时可以广交宾客。战国以来烽火四起c礼教不行的现状,让他深感忧愁。 (明智光秀,生于美浓豪族,后四处流浪,最终归附于织田信长,成了他手下的大将,一生致力于恢复幕府将军往日的统治) 走入屋内,双方席地落座,仆人也端出了新泡好的茶汤作为招待。 “敢问先生何许人也?你说我明智家将逢大难,又说自己是来拯救我明智家之人,我实在看不出c也想像不出,你为何敢下如此断言?” 望着乞丐一般打扮的藤吉郎,光秀很是无奈地的说到。 “难道不是吗?不去提防敌人,却要反过来攻击自己的盟友,这种做法可以长存的,我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敢问,何出此言?” “这么说吧,我是蜂须贺正胜大人派来的使者,此行的目的,为的就是避免这个双方同归于尽的结局。我们蜂须贺家向来和明智城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我们并不听令于任何一方势力,但也从未招惹过哪一方,所以你们所做的这项决定,依在下看来,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光秀品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到。 “不,之前我叔父已经发过话了,只要你们入城归降于我,便可保平安无事。但你们却置若罔闻,我们只得出此下策。” “可是,这不就和你们的本意相违背了吗?你们原本不就是想扩充实力,好与斋藤家开战吗?” 一句话,惊得光秀将茶水一口喷将出来,急切地说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明智家向来效忠于国主大人,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僭越之心。如果你再继续这么胡言乱语,那可要小心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嘴上虽是信誓旦旦,脸上也是镇定无比,心中却无比地慌张。他一个外人,是如何得知他明智家的最高机密的? 见状,藤吉郎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把握。 “看来猜对了啊?这就好办了。”于是接着说到: “光秀大人,我在来此之前,特地去吃了鱼和雉肉,此生也算是不留遗憾,可以安心赴死了。而您也不必掩饰,我们蜂须贺家的密探,早已获得了这些情报,就算你杀了我,也并不能阻止这个秘密的外泄。相反的,和蜂须贺家合作,才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 “何以见得?” 只见威胁不成,光秀也慢慢的缓了缓气。 “不久前,斋藤道三将他的国主之位让给了他的儿子斋藤义龙,对吧?” “这又如何?在美浓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明智家向来对国主大人忠心耿耿。” “可是,如果斋藤道三和斋藤义龙父子不和,非得兵戎相见的话,你会支持哪一方呢?” “这个”光秀的脸色终于凝重了起来,看来对方还真是有备而来。 “好了,不必再说了。看来你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直说吧,你们蜂须贺家到底可以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闻此,藤吉郎心中暗自窃喜,这只是他一开始的推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不离十。 对于明智光安来说,他的首选既然是要蜂须贺家归附,很明显的,他是想扩充自己的实力,但奇怪的是,就算蜂须贺拒绝了这个要求,也不至于弄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这是为什么?说明他准备近期对外用兵。可他只是一城之主,进军美浓以外的地方必须要得到斋藤家的命令才行,所以这场战事,应该是在美浓境内发生的。 再来看看地理位置,明智城处在主城稻叶山城和蜂须贺寨之间,一旦对内爆发战事,若想寻得外援,必须借蜂须贺的道才可以,所以吞并蜂须贺的地盘是很关键的一步。 联想到美浓境内最近的动荡的局势和变化的大局,藤吉郎基本肯定,明智光安是想要掺和斋藤家的家事了,接下来,只需要搞清楚明智家站了哪一边的队,自己也就可以表明态度了。 “他们到底支持哪边呢?” 藤吉郎表面上淡定自若c心里却陡然紧张了起来。万一说错了,自己这个扮猪吃虎的假皮子就会被人掀开,那样自己肯定会被当成间谍直接处决掉了。 话题就这么顿了一会。 “我们当然可以提供相当大的帮助,但先冒昧地问一句,光秀大人的祖上,是否也是土岐氏,与原来的守护大名土岐赖艺出自同门呢?” “这是当然,在美浓全境,这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说起自己的家世,光秀不免得有一丝得意。 “但是,自应仁之乱以来,国势衰微,幕府的统治也是每况愈下。土岐家历任家督胸无大志,不能匡扶正统,连上任幕府将军足利义晴流放而亡,都是无动于衷c毫无作为,还不如窃国之人斋藤道三” 就是这个时候!藤吉郎赶紧接着他的话。 “所以,我们蜂须贺家,可以和你们联合起来一齐对付斋藤义龙。” 第二天,在明智光秀的带领下,藤吉郎以蜂须贺正胜使者的身份进入了明智城之中,在城里的天守阁中,见到了城主明智光安。 会客厅里的光线曦微而昏沉,天色尚未完全暗去,在点点烛光的映照之下,光安走了出来。 这是一位中年的武士,端坐在如死一般寂静的主厅正中央,面容略带枯槁,早已泛白的华发下却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向外散发着寒气,仿佛要刺破心灵一般。 藤吉郎率先打破周围的沉寂,行了一个大礼后说到。 “在下木下藤吉郎,奉我家主公蜂须贺正胜之命,前来协助光安大人,共同抵御斋藤义龙。” “恩。” 清了清嗓子,明智光安也开启了他那貌似尘封已久的双唇。 “很好,看来还是小瞧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然在我这布有密探,竟然可以得到我们明智家的最高机密,不简单啊!” “但是!” 光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你们凭什么让我相信,一个小小的浪人集团,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助我们成就大事?” “凭什么?” 藤吉郎冷笑到。 “就凭我可以进到你的居城之中和你面对面说话!” 明智光安倒被藤吉郎的气势所惊,心里也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我们占据着木曾川的上游,从那儿顺流而下,抵达支流长良川边的稻叶山城也就一日功夫,蜂须贺的武士们多年来可都是混迹于水上,论水性,这可不是你们这些旱鸭子一般的武士所能相比的。” 此话一出,光安也多了几分兴致,听得也更加认真了。 “我们经商多年,不仅对沿岸的风土人情c地理环境了解颇深,更是积累了相当的财富,这些在今后的战事中,难道都是毫无用处的吗?相反,假如和我们死磕到底,这样就会在真正的敌人到来之前损耗太多的实力,让第三者坐收渔翁,毕竟蜂须贺家苦营多年,也不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言毕,光安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闭着眼睛,仰头沉思着。 等待许久,明智光安也终于发话了。 “唉!你说的这些,的确是很有价值,很对!可惜,我们还是注定要成为敌人。” 他收起了眼中的兴致,显得非常的无奈。其实,经藤吉郎这么一说,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但可惜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 “这小子能给我想要的答案吗?” 这让藤吉郎也顿觉神伤,真不知道为何光安还是此般反应。 “没道理啊,天大的好处就摆在这里,为何这么以命相搏却终究是一场空?” 透过窗户望去,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去,月光洒落在大地之上,这明智城的月色,也和故乡的一般明亮,唯一不同的是,此处的月亮之下,并没有他的家人。 “唉,漂泊了这么久,心早已变得麻木,也只有看到这月亮,想起母亲和姐姐他们不在身边,才能意识到自己身处异乡,否则,还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等等,不一样在哪?” 藤吉郎好像想到了什么,心中默念到。 “这些道理,想必明智光安他堂堂一城之主,不可能不明白,只是没有我了解的如此详细而已,那么,不一样的地方到底在哪?” (天守阁是日式城池中最中心的部分,既是军事堡垒,也是城主一家生活的地方。图为丰臣秀吉大坂城的天守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 落雪茶入艳众人 义龙出身朔迷离》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赶快回去和你们正胜说清楚吧!让他早做准备,到时候我们堂堂正正的决战一场。要是他败了,你们的东西自然也就归我们了不是?” 显然,藤吉郎目前的说辞,并不足以让明智光安满意。 “怎么?还不走吗?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不然你可想走也走不了了。” 藤吉郎伫立良久,这个结果是他始料不及的,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此时他的思维一片混乱,各种画面交织纠缠在了一起。或许是这异乡的初弦唤醒了他深埋于心底的乡愁,过去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而其中的一副画面,却让他定住了神。 那是一年多之前藤吉郎刚加入蜂须贺浪人集团的时候,彼时的他正在和蜂须贺一起在木曾川上随船运输着货物,蜂须贺靠在桅栏之上,为自己没有被正视为一个真正的武士而哀叹着。 “光安大人!” 突然,藤吉郎抬起头来说到。 “如果,我能让正胜大人改变主意,同意最开始的条件归附于你,而你也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光安也饶有兴致的问到。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这很简单,您只需要答应,在我们归附之后,会将我们和您手下其他奉公的武士一般对待,而不是视为之前附属的雇佣兵团,同时,我们蜂须贺部仍然驻扎在原处。我可以保证,我家主公一定可以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这个” 明智光安犹豫了一会,思考了一会之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哈哈,你小子,可以的。竟然在我的要求和蜂须贺的想法之间折中。行,大敌当前,双方也各退一步,我同意。” “但是!”他突然站起了说到。 “这所有的一切都还需要你们家正胜亲自来我这签订协议才行,否则,一切免谈!” 日夜兼程,披风带雨,藤吉郎终于赶回了寨中,来不及更衣休息,就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蜂须贺正胜。 “藤吉郎,这次辛苦你了。对于明智城那边的条件,思考过后,为了整个大局着想,我是同意的,明日你便可随我一起前往明智城处理后续的事宜。” 正胜的话音刚落,大家便纷纷议论起来了: “其他的条件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让正胜大人亲自前往明智城定盟,也太危险了。” “不只是这样,他明智家有什么资格收纳我们作为他们的属下?至少也得是给斋藤家奉公才行。” “我看是藤吉郎你收了别人家什么好处吧?要不然这种既屈辱又危险的条件,你怎么敢事先答应的?” “我看他藤吉郎就是内奸!我们和他明智光安素无瓜葛,那你是用什么办法见到他本人的呢?” 这个时候,藤吉郎才意识到了危险。他没有想到,自己在鬼门关几度来回,拼了命的去化解此次的危机,却引来众人这般话语,着实令人心寒! “住口!” 见下面的人喋喋不休c非议不停,蜂须贺终于发话了。 “你们不清楚,但藤吉郎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你们办不到,并不代表他办不到。既然我们实力不如别人,特殊情况下,为何不接受他们的招抚,况且条件也没有之前的那么苛刻。所以!” 蜂须贺顿了一下,环顾了会四周。 “在此,我正式决定,为了整个集团的存亡,同时也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将与藤吉郎二人共同前往明智城。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说了。” 此番强硬的言论,终于堵住了众人的嘴,也安了藤吉郎的心。回到住所,才发现虽秋意渐浓,但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大片。 “这人心啊,唉!” 伴着一声叹息,睡去了。 “大人,翻过这个山坡,就是明智城了。” “很好,这一次,你可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劳了。” “哪里,尽是些分内之事罢了。说起来,我更应该感谢这次大人对我的信任。” “哎,这是哪里的话。” 蜂须贺摆了摆手,显得不置可否。 “你这次竟然可以说服明智光安这个老顽固,我是相当意外的。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个中苦楚,想必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不管怎么说,都是辛苦你了。” 闻此,藤吉郎心中不免得生起了一丝感动。虽然遭到万般误解,但得到主公的这般肯定,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跟对一个好主子,看来真是太重要了!” 说着说着,二人便来到了明智光秀的府上。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此次事件顺利解决的关键之人一明智光秀先生。虽是名门之后,但不和世人一般拘泥于门第身份,只求意见可信。” “那可真是当世之侠者,看公子颇具君子之风,将来必成大器。” 光秀听闻此话,也很是不好意思。 “二位远道而来,就先在寒舍好好休憩一晚,明天一早,便去与我叔父会面,洽谈大事。” 次日,天色还未完全透亮,二人就在明智光秀的带领之下,迫不及待的进到了城中。 “在下就是蜂须贺正胜,久闻光安大人之名,今日得见,倍感荣幸。” 看着衣着儒雅c举止得体的正胜,竟然有一丝朝廷公卿的感觉。 “虽出身野武士之流,言谈举止却不带丝毫匪气,还是难得的。” 想到这里,光安对蜂须贺的印象不由得有了几分改观。 “在下虽出身于山远边陲,但也苦营多年,多少还是有一些底子的,听闻大人颇爱茶艺,特备薄礼,聊表心意。 说完,在走廊上等候许久的藤吉郎,将礼物呈了上来。 掀开盖布,打开盒子,一只通体雪白c小巧玲珑的茶叶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这不是!” 在座的明智家众,都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只小小的茶叶罐给震了一惊。 “这不是道三大人所拥有的名物c茶入‘落雪茄子’吗?我只是在道三大人的寿宴上见过此物,怎么会落入你们手中?” 此话一出,其余众人也重新开始打量蜂须贺了。若真的是斋藤道三的赏赐,那么还真不敢对蜂须贺轻举妄动c随意造次了。 (茶入。是茶道中用于盛装浓茶粉的陶制小罐,形态主要分为茄子和肩冲两种,图为天下四茄子之一的绍鸥茄子茶入) 投其所好,是赠礼的第一要义,藤吉郎深谙其道。因此,他建议蜂须贺拿出这款足以让明智家为之侧目的茶入 当世,饮茶之风盛行,且日趋奢靡。不仅仅是优质的茶粉和高超的煮茶技巧受到了大名们的追捧,收藏精美的茶器更是成为了上流社会中最为流行的娱乐方式。 茶器中最为珍贵和著名的被称为“名器”,拥有名物的多少,在侧面上已经成为了一位大名实力高低的衡量标准。所以这个茶入,不仅表达了他们对此次合作的诚意,更是彰显实力,增加此次谈判的筹码。 因为用白陶烧制,全身通体雪白如同飘落的白雪一般,所以得名为落雪茄子。 “这质地和釉色,难道是唐物吗?” 对于这个茶入,看来光安很是有兴趣。 “当然不是,唐物如此稀有,并不是我辈可以奢求的,这只是一个‘和物’罢了。” “只是和物?哪里能产出如此精美的茶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这是我家主公花了千贯钱从堺港的商人手中购得的。” “竟然是堺港弄来的,怪不得如此的精致,有心了,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堺港。位于现在的大阪府堺市,是日本当时最大也是唯一正式的对外贸易港口,是日本最大的商业区,基本上靠着商人自治而运行) “那我们言归正传吧!” 光安想前耸了一下身子说到。 “整个事件的起因,你是清楚的吧?” “是道三大人和现在的义龙大人间的争端吧?在下已有耳闻。只是” 蜂须贺循着之前藤吉郎告诉他的消息,一字一顿的回答着。 “不知为何而起,还请告知一二。” “也罢,既然以后我们要一起行事,那么把事情的内情告知于你也是很有必要的。按理说,是道三大人主动让予国主之位,而且义龙也是他的嫡长子,在法理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是为何?难不成父子间有什么间隙?” “关键就在这!现在,整个美浓的高层都流传这一个秘密:斋藤义龙不是道三的亲生儿子!” “怎么会!” 听到如此消息,一边的藤吉郎也沉不住气了。 “这实在太震撼了。侍立在身边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是别家所生,任谁都把持不住。”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有传言,打义龙出生那一天,道三就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子。” 说到这,光安竟然惆怅了起来。 “你们应该听过,道三的出身只是一个卖油商吧?一个油商竟然能成为一位大名,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也就这战国乱世才会发生这种奇闻。但大家只看到成功后表面上的荣耀,却想不出他付出了何等心血。” “那这件事又缘何而起呢?” “三十年前,道三刚刚接触时任国主土岐赖艺的时候,赖艺赏赐给了道三一个舞女,就是现在的深芳野夫人。要知道赖艺昏庸无度c风流成性,深芳野夫人在赐予道三之时,就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般事情。 “这一幕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唐土的一个相国吕不韦。” “算了,不管这些,接下来,我们正式把协议签订了吧。” 说完二人签字为约c歃血为盟。 “哈哈,现在我们可是一家人了。时候不早了,已经在大堂略备薄酒,先吃完午宴,再行打算吧!” 说完,大家一起移到了大堂之中。正当大伙觥筹交错c酒酣兴起之时,明智光安的一句话,却让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明智城杀意频现 藤吉郎李代桃僵》 “既然协议已经达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样吧,我在城中给你选了一处雅致院落作你的住处,以后你就常住城中,这样也方便我们之间的交流联系。” 光安的这一席话,让二人感到,心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果然还是想将蜂须贺作为人质挟持在明智城中。 “大人,寨中还有诸多事宜等着我家主公回去处理,能否让我家主公先行归去,将事情安定好了再回来呢?放心,既然已经定立了盟誓,我们就绝不会当食言之人。” “放你们回去?等你们回去还能回来吗?” 光安心里冷笑到,一眼就看穿了藤吉郎的想法。 “战局事态,急于星火。听说现在斋藤义龙已经在整合队伍,若是战事突然爆发,而蜂须贺却不在身边,很容易误了大事的。这样吧!你就代替你们主公回去料理后事,如何?” 听闻此言,本来就不善言辞的蜂须贺,更是一言不发。 “大人,您这就有所不知了。” 藤吉郎指了指自己说道: “您看看我,年纪尚不满二十,在蜂须贺家也只待了年许而已,我回去当家有谁会服我呢?况且我只是主公半路收留的一个行将饿死的农民,此等出身,您觉得其他人会支持我说的话吗?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授权予我可以解决的。” “没想到竟有你这般如此富于随机应变的善言之人。好,如果我就是要把蜂须贺留于此处呢?” “那说明了大人您并不是真正的想赢得此役!” “此话怎讲?” “我等之浪人,漂泊世间c居无定所,都是一群轻视世之法则c向往自由c无拘无束之人,之所以集聚在我家主公麾下,是因为折服于他的人格c蒙受其大恩。如果主公长期被困于此,那么,轻则整个蜂须贺寨就此解散,人去楼空,拥有的也就是个空架子而已,严重的话,和明智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小子,你可是在威胁我?” “在下不敢。但是,如您所说,斋藤道三是可以将美浓带向繁荣之人,所以您才支持他。您也应该和他一样,追求实质上的实力,摒弃表面上虚浮。” “那你有何想法?” “这样吧,我们双方再各退一步。您让蜂须贺大人先行回寨c稳定人心,我自愿留在明智城中,充当双方联络的节点。如有异心,您就立刻杀我祭天,如何?” 就这样,明智光安把藤吉郎安顿在了光秀的宅邸中,与其说是托付,不如说是监视。但是,明智光秀却对藤吉郎颇有好感。 一是与藤吉郎见面以来,此人的随机应变c机巧玲珑给了他深刻的印象,对他的口才和胆识很是钦佩。二是崇尚侠客义气的他,对藤吉郎的忠诚更是印象深刻。 “藤吉郎,我问你件事情,你可要如实的回答我。” “光秀大人,您客气了,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依我看,一开始,整件事情就是你一个人鼓弄出来的,蜂须贺正胜他并不知道吧?” “这个” “放心,我也觉得当前的状况对双方都是最有利的,你尽管说,我是不会告诉我叔父的。” “真不愧是被称为美浓头等才俊之人。”藤吉郎心里一边想一边说道: “惭愧,正如您所说的一样,我家主公的确对内情一无所知,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也是他最乐于接受的。只是好奇,大人您是从何看出来的?” “哈哈。”看见自己一言而中,光秀也坦然地说道: “我与你第一次会面之时,话语间,便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等看到蜂须贺的举止行为时,几乎就可以完全肯定了。此等重要的场合,怎么会支支吾吾言不发,而把所有的话语权交于一名下属呢?” “雕虫小技,让大人见笑了。” 温润柔和的春日风慢慢地逝去,时节很快地来到了夏日。入夜,被烈日炙烤了一整个白昼的大地,想要趁着这一丝微凉释放出它那积攒了全天的怒气,暑意源源不断的从地表涌出。此时的藤吉郎,即使寝不着被,也是酷热难耐,无法入眠。 乱蛩声起,仿佛是在诉说着他遥远家乡的往事。 “也不知道妈妈姐姐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叹息着,藤吉郎坐起身来,想出门走个几步。 “如此深夜,光秀大人怎地也是无眠?” “哦,是藤吉郎啊!屋里酷热难耐,不如在这院中吹风赏月来的些许自在。” “看来大人有些心事啊?不妨说与我听,看看有没有我能分担的地方。” 见光秀一言不发,藤吉郎问道: “敢问是家属妻眷间隙不和?” 光秀摇了摇头。 “难道是城内近期要有什么大事?” 光秀还是摇了摇头。 “不会是稻叶山城那边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吧?那这样美浓全境的混战就在所难免了。” 光秀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不是,罢了,眼前四下无人,心中愁苦,无可倾诉。不说与你听,只是怕你笑话而已。” “大人见笑了,在下草民一个,又有何资格嘲笑您呢?” “哈哈,和你说说也是无妨。我现在所担心的,可是征夷大将军的事情。” “什么!大将军?” 也难怪明智光秀会觉得不好意思,说到底,他也只是这小小明智城中一位中等级别的武士而已。自己尚不曾拥有一寸封地,却去担忧最高统治者将军的事情,的确显得杞人忧天了。 “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叹于您宽广的胸怀。唐土有句话,叫做‘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教导我等平民百姓都应心系天下,更何况尊贵如大人您呢。” “只是。”藤吉郎好奇的问道: “将军贵为武士之首,又有什么好哀愁的事情呢?” 将石片侧抛于流水之上,打起水漂,水面也泛起了涟漪,层层的波纹,一圈圈地向外拓展。可是河流最深处的虾蟹,却是很难感受到河面发生了什么。 社会也是这样,最顶层的塔尖动摇了c风化了,然而最底层的塔基,却很难感受的到。 征夷大将军,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c尊贵如神灵一般者,却忘记了就算是神灵c也会遭受妖魔的侵袭。正如东汉末年的献帝刘协一般,哪怕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c如同傀儡一样,但对普通百姓来说,皇帝就是皇帝,在尊贵性上来说,献帝与光武帝并无大的不同。 对藤吉郎来说就是这样,无论将军的权威受到了什么影响,对他来说永远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对象。 “现在在任的,是第十四任大将军足利义辉。可是,本应在京都将军御所执掌天下的义辉殿下,他并不在京城之中。” “不在京城?难道是外出巡游?” “不,应该又是被流放了。前些年,篡夺了幕府管领细川家实权的三好家,其家督三好长庆入京,赶走了义辉将军,听说现在将军殿下正在近江国(今滋贺县)北边的朽木谷避难。” “三好长庆乃是何人?竟敢对将军用兵?”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自应仁之乱以后,每任将军都是靠着地方大名的势力上位的,也都是被更具势力的大名赶下台来。将军的统治一动摇,整个国家也支离破碎了。” “好像是这样子的,从出生到现在,我也只感受过织田家的管辖,至于幕府,貌似只存在传言之中。” “现在各地藩镇林立,政令不通,礼教不行。人们丧失礼法,致使下克上等大逆不道之事屡次发生,淡薄血缘,导致父子兄弟为了利益横刀相向c反目成仇,连寺院也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看着整个天下,就如同被神灵所诅咒了一般。你说怎能安睡?” 藤吉郎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武家公子,虽身处乱世,却心系天下太平。是一个难得的心怀大志之人。 “光秀大人,以后您必将闪耀于此世间,被后世所铭记!” 此时的藤吉郎绝不会想到,数十年后,这个他年轻时所极力崇拜之人,粉碎了他的信仰,而在天王山下,此人的尸首,却成为了他登极天下最为重要的一步。 后话暂且不提,此时,天将蒙亮之时,二人却成了彼此间心灵相通的朋友。 “光秀大人,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既然说,这斋藤道三打一开始就知道斋藤义龙不是自己所生,为何还要传位于他,然后又后悔传位于他呢?” “关于这件事,我的想法是:毕竟道三他油商出身,夺国之后,一直是反对声不断,现在年纪又大了,更是疲于应付。所以干脆传位于实为土岐氏血统的斋藤义龙,毕竟土岐氏可是幕府正式册封的美浓守护,这样一来,反对的压力会小很多。” “对!意思是,实际上不是道三,反悔的实际上是义龙。义龙就是一条潜伏数十年的毒蛇,现在来为土岐家复仇了!” “对,就是这样!” 正当二人聊得愈加投机之时,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 稻叶山城那边,行动了! (稻叶山城,是美浓国的主城,也是今岐阜县首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道三义龙何生间 正德一面会千缘》 六尺五寸丸,这是世人对斋藤义龙的俗称。 顾名思义,这是以他的身高作为称呼的一种方式,因为他实在是太高了。六尺五寸,约合于现在的一米九六,在当时的日本,这是确确实实的巨汉无疑。 一开始,道三和义龙间的父子关系也是非常融洽的,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彼此间只是名义上的父子。 但是对于凭借自身计谋和努力登临高位的道三,义龙内心是非常佩服的,再加上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就是道三抚养,对于土岐赖艺这个传闻中的父亲,可是丝毫情感也无。 一个追求实际的人,怎么会拘泥于世俗,对一个素未谋面c不能给予任何庇佑之人怀有父子亲情呢? 而道三也对这个“儿子”格外器重,不仅为他张罗着娶了北近江国大名浅井家的女儿,更是把他确立为继承人,要交予他整个美浓的军政大权。 除了有时候,义龙那巨大的身躯会让他感到些许的不适应。 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两年前。 天文二十二年,公元1553年。 这一年,恰好是藤吉郎离家出走的一年,也是道三父子间关系开始出现裂纹的一年。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织田信长的男人,一个被称为尾张的大傻瓜之人。 不同于平民百姓的婚姻,王侯将相间的婚姻嫁娶更像是一场政治游戏,具有极强的政治目的。 乱世更是如此,各大名之间通过姻亲来确定结盟关系的例子不胜枚举。斋藤道三让儿子义龙娶了西边的北近江国浅井家的女儿,保障了西处边境安全无虞,又让女儿归蝶嫁给了南边尾张国织田家的公子织田信长,保证了南方边境安全无忧。 此时,道三正躺卧在软轿之中,在侍卫的簇拥下向着浓尾边境上的正德寺前进着。 这一刻的道三c已是花甲之年,日益体衰的他,放弃了武者骑马的习惯,选择了更加舒适的轿子作为交通工具。 多年以前,女儿归蝶出嫁的场景,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父亲,您竟然让我嫁给一个傻子,您是不知道外界的传闻吗?” “我知道,人们都说,尾张国的公子织田信长是一个傻子。说他举止奇怪,衣着褴褛,成天就知道在野外和平民家的小孩厮混,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既然这样,您还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但是,无论怎样,他都是织田信秀的嫡长子,以后继承尾张是无疑的,这样你也就是大名的夫人了。” “所以父亲您喜爱的是权势,而不是女儿我咯?” “正因为更加爱你,等以后织田信长继位的时候,看他那昏庸无能的样子,我和你里应外合,整个尾张不就是我们斋藤家的吗?” “看来您果然还是最爱您的位置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对了,我再送你一把匕首作为嫁妆,据说可是前任将军用过的。如果织田信长真如传言中的那样昏聩无用,那么你可用此刀刺死他!” 当时的大名嫁女时,习惯赠送一把短刀,不仅用于防身,更可以在危急关头用来自尽。 “如果有一天。” 归蝶从道三的手中接过短刀说到。 “我会把这把刀刺向父亲大人您呢?” 想到这,斋藤道三睁开了眼,一脸宠溺地笑了起来: “归蝶这样子可真是像极了我。” 沉默了会,又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我这女婿到底是什么样子?” 受制于特殊的身份关系,按规定,大名之间的婚嫁,老丈人和女婿一辈子都是见不了一次面的。 然而,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计划许久,又可能是对这个传言中如傻子一般的女婿太过好奇,斋藤道三决定趁着他六十大寿之际,与女婿见一次面。 地点就选在两国边界上的正德寺中。 队伍在快到正德寺的地方停了下来,道三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舍下了大部队,就带了几个贴身随从,潜入到了织田信长驻地的附近。 “天啊!虽说样子十分英俊,人也长得高大威猛。但是这个头发未经梳理便胡乱的扎在一起,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裳还挂着许多乱七八糟布袋子c踏着一双破草鞋的人,真的就是我的女婿吗?” “大人您看。”身边的侍卫指着织田信长说道: “真不敢相信,堂堂一国之大名,却是一个如此的衣着不堪c言语粗鲁c举止怪异之人。” “是啊!看来织田家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想到这,道三心中反而开心了起来。 “正德寺啊正德寺,听说明国以前有一个号为武宗的正德皇帝朱厚照,为人荒诞不羁c玩世不恭c不务正业,整日只知声色犬马c荒嬉野游。我这个女婿织田信长竟然和这个正德皇帝一样,在这正德寺中会面,真乃天意啊!” (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在位时间为公元1505~1521年。是历史上最为出名的顽童皇帝,31岁无嗣而亡。) 翌日,是道三和信长正式会面的日子。 作为宾主的斋藤道三,自然是提前到了山顶的寺院正厅中等候织田信长的拜见。 “主公,待会要来的信长好歹也是一国大名,您只穿着一些棉布衣裳,是否略微有失礼节了?” 看着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却穿得稀松平常的道三,下人略感不妥地提醒到。 “哈哈,无妨。待会看到信长你就知道了,我穿成这样恰巧是为了我那位女婿着想。” 正说着,信长的队伍已经到了山脚了。 队伍整齐有序,看样子足有上千人。骑兵队c铁炮队c长枪队c弓箭队c步兵队按着顺序,井然有序地前行着。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数名武士共举着高达丈许的巨大黄金唐伞马印,唐伞之下,一名衣着华丽的青年跨立在装饰精美的战马之上。 在他的身边,簇拥着众多的旗本武士。他们高举着印有“永乐通宝”图案的军旗和绘着“木瓜纹”的织田家纹旗。 好不气派! 望着如此严整的军容和威风凛凛的大将,道三预感到,好像事情,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了。 很快,信长走入了大殿,在屏风前的席位,落座了下来。 道三打量着信长,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哪是昨日所见的那个和疯子一般的人? 头发梳理整齐地扎成了发髻,脸上修整得整齐又干净,身上的绸缎礼服合身又华丽,佩刀优雅的挎在腰间,手上握着一把古朴的折扇,加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好一个翩翩公子! 再看看老气横秋的道三,还穿着平常的素服,气场上就落后一大截了。 (马印,是高举的一个巨大标识物,用于在复杂的战场中识别主将位置。军旗,各个大名作战时都会举着不同的军旗。士兵作战时都被背着指物,就是将印有家纹的旗帜插在后背的竹筒上,便于识别敌我双方,而且旗杆是7字型,即使无风旗帜也能完全伸展开。图为带着割菱纹指物行进的武田信玄骑兵队。) “咳咳!” 道三尴尬地干咳起来。 “世人皆言贤婿器宇不凡,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哎!” 信长摆了摆手。 “道三殿下见笑了,我看一个个都说我是傻子个差不多。” “如此直言不讳,看来这个女婿还真是与众不同。” 道三心里想着,又接着问道: “哈哈,贤婿军容齐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但是我很好奇,你这么多的铁炮,是如何搞到手的?” “不就是买来的。” “铁炮虽然威力更大,可是造价很贵,而且射击一次耗时太久,为何不招募更多的弓箭手替代呢?” “我觉得这玩意以后大有用处就行。” “怎么士兵的长枪全是三间柄枪,不会太长了吗?” 三间柄枪足有56米长,算是当时最长的长矛了。 “我能教他们用好就行了。” “前些年令尊逝世,想起来真是遗憾” “没什么好吊唁的,人死了就是没了,你请再多的和尚念经也叫不醒他。” “这小子。” 就这样,没什么寒暄,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一起吃完午饭,信长献上了准备的礼物后,就都准备打道回府了。 “对了,信长!” 道三叫住了已经回身离开的织田信长。 “那个。”他犹豫了会。 “我女儿归蝶还好吗?” “好。” 斜阳,日落,古道,归途。 轿子里的道三,不知为何,这一天不到的会面,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疲惫感。 “难道真的是我老了?” 放眼望去,这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开得非常茂盛。 队伍穿梭在这一片又一片的金黄之中。 道三想起来他的青年时光。那时候,他还是京都一个小小的油商。每到这个时节,就来到乡间收购紫苏草,再送去榨油。 “也不知什么时候,紫苏草竟然完全被油菜花代替了。” 时过境迁,令道三感慨不已。 在人们发现便宜又高产的菜籽可以榨油后,田间地头就很少再看到紫苏草的身影了。 “看来我这样的老家伙,也迟早会被这些年轻人给替代了。” 道三又回想起面对信长的一幕幕。 “这小子,和年轻时候的我,还真像!” 想到这,道三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突然,他又忍不住哀叹了起来。 “主公,发生什么事情了?” 侍卫们见状,赶忙询问道三,还以为他身体有何不适。 “没有,没有。对了,我问问你们。你们觉得,我这女婿怎样?” “恭喜主公,我看,这尾张之地,迟早要落入我等手中。” 道三却没有笑,一脸阴郁,尽是严肃。 见势头不对,大伙赶忙问到: “那主公意下如何?” “我看。” 道三放下了手中的折扇字一顿的说道: “依我看,以后,我的儿子们,都得去信长府上给他牵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月黑风高屠刀夜 山城灯火夜明稀》 这一次的正德寺相会,改变的不仅是道三对信长的看法,更是让他与义龙的父子间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一晚,回到居城稻叶山城的斋藤道三,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夺国之后,不知是年老体衰,还是因为半辈子的阴谋诡计c尔虞我诈使他心力交瘁,渐渐地,他已不问世事了。 而信长的出现,无疑是重新点燃了他的生命之火。 “这小子,或许是能实现我年轻时的梦想之人。” 伏在桌案之前的道三,在昏聩的灯光下,闭上了眼,回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 最开始的道三,是在京都妙觉寺出家的一个小和尚,本可在寺中躲避这乱世烽火,看到黎民百姓饱受战火之苦,却立志要平定这乱世。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必然受到周围人的讽刺和嘲笑。 后来,他还俗,在京都开了一家名为山崎屋的油庄,作为一名油商,也过着比较富足的生活。可志在天下的他,依旧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最后,投壶从戎的他,历经数十年的腥风血雨,终于当上了一国之主,可此时,平定天下之梦,却早已湮灭在他的心间。 当一国之主挺好的! 然而信长身上,却依稀浮现着年轻时自己的身影。 “我以前不也是和这个女婿一样,被周围所有的人不理解,像个傻子一样么?” 想到这,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提起笔来,一封长信挥毫而出。 信的内容当然是看到你太高兴了c你真像我年轻的时候c你和我女儿要保重身体诸如此类的话。 信长看到这些,心里也想到: “不知道这只蝮蛇又想耍什么花样。” 可是道三的信件,却隔三差五的送到尾张名古屋城里来。 “上次看着你带的士兵,不得不说,武器样式是非常先进的。” 信长招呼着归蝶过来。 “归蝶,你看蝮蛇又给我寄信来了。” “什么啊,那可是我爹,你至少应该称呼道三殿下。” “不是都一样吗?这样称呼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尊敬。” “好了好了,快点看看写了些什么。” 说完,又接着读起信来。 “我很是佩服,尾张本就是小国,况且你们还只拥有半个尾张的地方,如此多的铁炮,全美浓都估计拿不出来。” 铁炮是刚刚从葡萄牙传入日本的,当时还没有普及开来,造价也是非常昂贵的,所以很多大名觉得,与其花这笔钱,不如多招几个弓箭手来的实际。 “但是你们防御的盔甲还是太落后了,‘桶皮胴’的样式太不实用了,我这里有最新装备的‘胴丸甲’,送一件,你可以试试效果。” 信的最后,竟然写着: “需要什么帮助直接和我说,要是情况紧急的话,借点士兵也是不成问题的。” 看完,信长将随信而来的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件崭新的新式盔甲。 铁炮传入日本之后,传统的革甲c藤甲已经很难提供有效的防御了,这时候,人们开始用大块的铁板制作盔甲。 桶皮胴,顾名思义,就是像制作传统的木桶一般,将大块的铁板拼接在一起,在以铁钉之类的加以固定。虽然防御效果显著,但对穿戴者的机动性造成了很大的限制。 而胴丸甲,将大块的铁板分解成了小块的铁片,之间再以皮革作为连接固定,这样一来,灵活性就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信长将桶皮胴和胴丸甲放在一起,在百米之外使用火枪射击,效果很明显。后者受损严重,但前者,则要轻微许多。 “哈哈,道三送了我一个好东西啊!来人,吩咐领地内的所有铁匠打造此物,我要装备全军。” 说完,信长有扭头看了看归蝶,说道: “你说,你爹是不是很欣赏我啊?哈哈。” “什么?我爹他又派人去织田信长那了?” 震怒的咆哮声,从稻叶山城传来出来,说话的正是接受道三让位不久c新任的美浓国主斋藤义龙。 “不管怎么说,他斋藤道三的儿子,都是我斋藤义龙,而不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织田信长。这美浓国主之位,也是我斋藤义龙的,可由不得他去送予外人!” 道三在让位之后,与织田方面的关系是愈加地密切,可能是,他把信长当成了一件作品,一件他要亲手培养c用于实现年轻时梦想的艺术品。 可义龙才不会这么想。 他只知道,这美浓国是属于他的。他父亲把属于他的权力和地位,瓜分给了外人。 更让他生气,同时也是担忧的,道三对他的弟弟们也是越来越好了。 义龙是家中的长子,理所应当的继承了一切。可是,最近他父亲不仅给了他两个弟弟越来越多的封赏,还让他们入继到了朝廷公家名门一一色家,使得他两个弟弟的身价暴涨。 夜晚,担忧着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的义龙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突然,他坚定了一个想法: “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于是,在前文中,藤吉郎和明智光秀正在谈话,突然而至消息里的内容,就这么发生了。 重病!据说还是不治之症。 不知怎的,如风一般,才上任一年而已的斋藤义龙病重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美浓。 接下来,斋藤义龙销声匿迹了一个月之久,突然传出了他病危的消息。 “是在耍花样吗?还是承载不了如此庞大身躯的义龙,终于要倒下了?” 不愧是混迹多年的蝮蛇,面对外界愈演愈烈的传闻,道三首先想到的却是不正常。 “父亲,大哥都病重很久了,按理说,我们该去稻叶山城探望他一下了。” “是的父亲,万一大哥倏然离世,我们却连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岂不是要遗憾终生么?” 说话的,正是道三最为宠爱的两个小儿子,斋藤龙重和斋藤龙定。两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光景,虽是武家子弟,却如同公卿少爷一般。 “这两孩子,是不是书读得太多了?太缺少经验,看来以后难担大任啊。” 道三对两个小儿子虽然很是喜欢,但这两个儿子却丝毫没有父亲那股狠劲。因此,道三也就更加坚定了支持女婿的想法。 “大儿子对我很是不满,小儿子们又难堪大任,这样看来,能发扬我意愿的好像真的只有尾张那个小子了。” “龙重c龙定,你们先行出发,到了稻叶山城先替我和你们的大哥问声好,我随后就到。” 说完,便转身离去准备休息了。 “恭送父上。” “对了。” 道三停下脚步,又提醒了一句。 “你们一定要小心,看完义龙就赶快回来,千万不要留宿稻叶山城!” 风尘仆仆的,龙重c龙定两兄弟终于到达了稻叶山城。 可侍卫们却把他俩拦在了义龙卧房的门口。 “主公现在情况很不好,不希望受到任何打扰,龙重大人c龙定大人,抱歉了,请先在城中歇息会吧!” 突然,房间门被打开了,来者是义龙的近侍。 “是龙重和龙定二人大人吗?快快有请,义龙大人听闻好像是他弟弟的声音,赶忙让我来邀请二位大人入内。” 说罢,便将二人带入了病房之中。 房间异常宽大,也异常的空旷。致使正中央那个比常人所用大两倍以上的巨大病榻也显得非常之小。 此时,义龙正卧在病榻之上。 “你们,来啦?” 声音异常的虚弱无力。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巨汉义龙,竟有如此虚弱不堪的时候。 “大哥,是父上派我们来看你的。” “是啊,他老人家希望你要多加休息,可要快些好起来啊!” “咳,咳咳。” 义龙吃力的翻过来身,正对着他的两个弟弟。 “你们看我这样子,估计也是快不行了。我儿龙兴尚在襁褓,以后这家国大事,可都要托付给你俩了。” “不不不,父上常说,我等二人并不是治国之才,空有一国却无守国之力,最终只是是招惹祸患而已。” “对的,所以父上一直就是想让我们专心的研学,沐浴圣人教化,治国理政之类便与我等无缘了。” 听到这,义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弟弟是真正把自己看作大哥的。可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把心一狠,义龙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今晚,你们就留住城中吧。等明天有空,我还想和你们一叙。” “这个,父上说过,让我们不要在城中过夜的。” 斋藤龙重略微为难的说到。 这时,房间里划过一道惨白的亮光,随之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转眼间,便瓢泼起来。 “你们看,这么大的雨势,再连夜赶回也太不实际了。看来天公,也想让你们多在此处陪伴于我。” “对啊!” 一旁的斋藤龙定也说到。 “既然大哥想多挽留我等几日,我们也想多陪伴陪伴你,那我们就先于城中住下了。” “好。” 义龙带着满脸的疲惫之色说到。 接下来,侍者带着二人去享用了早已备好的酒菜。 “烤鲷鱼,金枪鱼片,雏鸡,鹤肉,木鱼花汤,油炸天妇罗,酱瓜,甜汤,还有” 龙重看着一道道的菜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东西,就算是大名平时也是难得吃上的啊!” “是的,没想到大哥在身体如此不适之时,还能把我们安排的如此周到,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久,餐毕之后,侍者就带着二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此时,义龙的房间里。 “主公,他二人已经睡下,请问是否按计划行事?” 近侍问到。 不过,此时的义龙却站在窗前,盯着窗外愈加强烈的风风雨雨。 和道三所怀疑的一样,他果然是在装病! “唉,怎么说也是我的弟弟啊!” “那么,计划要先行取消吗?” “罢了!为了永绝后患。” 义龙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按原计划行事!” “领命!” “对了。” 道三叫住了即将离开的近侍说道: “手脚快一点,不要让他俩太过痛苦” 在雷电的掩映和风雨的交加之下,义龙的家臣们潜入了龙重和龙定的住处,在睡梦之中结束了二人的性命。 二人于梦中,还在思量着,待义龙病好之后,该怎么庆祝一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鹭山城齐聚谋良策 绝外援道三视死归》 清晨,雨势渐渐地小了下去。 空气经过雨水一整晚的洗涤,变得异常清新,使得初秋时节残存的暑气,也顿时消逝地无影无踪了。 昨晚的稻叶山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斋藤道三正在稻叶山城的城下町中,他是趁着昨晚的雨势到达的,正准备着今天一早入城探望义龙。 当城中的线人将这一突然事件告诉道三的时候,他正好起床。震惊之余,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跨上马,只带了几名近侍,便一溜烟的跑回了鹭山城中。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鹭山城中。 精神状态紧绷已久的道三,一下坠下马来。 “这小子要行动了。快!快点把明智光安给我叫过来!” 多年前,尚未发迹的道三逃难至明智城,还娶了时任城主之女小见之方,嫁与织田信长的斋藤归蝶就是此时所生。 所以,对现任城主明智光安来说,对道三有的不仅仅是能力上的仰慕,也因为道三是他的姐夫,两者间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消息传到了明智城里。 光安决定,除了带上光秀以外,作为最新归附势力代表的藤吉郎,也一并带到鹭山城中。 鹭山城,天守阁,幽云下。 “前些夜里稻叶山城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经了解了,义龙这小子我是清楚的,他敢这么做,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 说到这,道三心里不由得增添了几分凄凉。 没想到,最像他的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义龙,这个前国主之子。义龙的杀伐果决c冷酷无情,与年轻时的自己是何曾相似! 真是讽刺。 道三接着说道: “按照我的估计,顶多再有个月余,义龙的军队就可以集结完毕,最迟的明年年初就会发起总攻。” “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是很紧张啊!” 光安没想到战事来临的这么快,刚要做准备,转眼间就要开打了。 “幸好此时没有和蜂须贺家打起来,要不然连个休整的时间都没有。” “光安,你手下的兵员状况如何?听说你可是提起预见了义龙终有一叛乱,应该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才是。” “禀告道三殿下,小人不才,明智城本属的兵员再加上新近收编的蜂须贺集团,满打满算,也就2000人而已。” 言此,光安忍不住叹起气来。义龙出手太快,使得他们都没时间准备一番。 “这样啊!已经很不错了,我鹭山城本城也只有一千多人。” “那殿下估计,义龙那边的兵力大概有多少呢?” “假如义龙想等过了冬天c冰雪消融之后再行动兵的话,这段时间,足够他募得两万人马。” “三千对两万,这仗可不好打啊!” “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 窗外的秋风愈加萧瑟,孤悬枝头的残蕊,也禁不住风儿的诱惑,飘零地流落下来。 会客厅已沉寂许久。 道三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了,光安你把外面等候的众人招呼进来吧!” 在走廊等候已久的明智光秀和藤吉郎,走了进来。 “见过道三殿下。” 二人一齐行礼说道。 “光秀啊,很久不见了。自从你表妹嫁到尾张之后,你可很少来我这看望了。” 话里的表妹,自然是嫁给了织田信长的归蝶。 “不敢不敢!只是碍于殿下您事务繁杂,不方便打扰罢了。” “哈哈,你小子,肯定还在因为我把归蝶嫁到尾张的事情忌恨着我。没办法,我这是为了整个美浓考虑的。” 说完,目光又转向了藤吉郎。 “你就是蜂须贺的人?” “正是,在下木下藤吉郎,出仕于蜂须贺家。” “蜂须贺我知道,很懂事的家伙。但是,以他的底子,掺和进这件事来,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听到这,藤吉郎心里也忍不住骂了光安几句。他们日子本来过得挺自在的,非得被挟持进来c淌这一趟混水。当然,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道三殿下能够逾越门阀的限制,凭借自身之力便获取一国,我们蜂须贺大人对此是非常的敬佩。他感慨于您治下的美浓和平而强盛,对于义龙此等的忘恩负义行为,自然也就痛恨万分了。” “可你们也就那几百号人,想要有所作为,真的太难了。” “这道三还真以为我们是主动前来相助他的,也罢也罢,这样他会放松警惕,也方便我在背后耍些手段。” 藤吉郎想到这,赶忙应道: “战事的胜负,兵员的多寡并不是唯一的决定要素。我们蜂须贺家虽是野武士出身,比不上城里的正规军,但也比临时从村里募得的农民好许多。多年苦营,关于财力方面,道三殿下尽管放心就是。而且我们同织田方面的关系也是” “织田家?” 光安打断了藤吉郎的话说道: “尾州织田家可是道三殿下的儿女亲家,我们不妨向他们借点兵员,如何?”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道三才开口说道: “你们觉得,我们这次的胜算如何?” 见无人应答,道三接着说道: “没关系,胜负我心里有数,你们随便说。” “凭着两城之地,却想撼动整个浓州,而且殿下现在也不是美浓守护了,难!” 这就对了,道三接着问道: “那你们觉得尾张的织田信长怎么样?” 光安尴尬地应道: “不瞒您说,织田信长他虽是殿下您的女婿,可都说是一个不世出的蠢材,外界的风评非常地差。”c “不不不,和你们不一样,我恰恰觉得,织田信长他可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看着众人不置可否的表情,道三接着说道: “你们现在也许不懂,但假以时日,他定是能平定这乱世c完成我心中梦想之人,你们只需要等着看就行了。” “所以殿下您不想让信长掺进这场几乎是必败的战事咯?” “正是,尾张本身就地域狭小,而信长他又不是织田氏的宗家,仅拥有尾张半国之地。本身实力不足,还要提防北尾张敌人,能借给我们的兵力是十分有限的。既然他们的加入对战局没有大的影响,还不如别来了。” 接下来,众人对战局研究了一方之后,就着手开始准备具体的作战事宜了。 “道三殿下的背影无比的落寞,看来这次,他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 摇了摇头,明智城的一行人,也离开了。 落叶随着风儿不断地凋零着,有谁还曾记得,不久前的盛夏,它是多么地碧绿盎然呢? 就这么结束了?牵扯进斋藤家的家事,果然是一个必死的局啊! 藤吉郎想到这,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可不能让蜂须贺寨和这些人一起陪葬!” “光秀大人,道三大人的意思是,放弃了吗?” “不,他只是在换一种方式来践行自己的信念。” “自己惹出的祸端,就要自己解决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这比苟活于世强千倍万倍吧!” “那光安大人呢?”藤吉郎指了值明智城的方向。 “我叔父他心意已决,定会誓死追随道三殿下的” 突然,光秀觉得,藤吉郎的话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是还有什么办法挽救现在的局面吗?” “有?当然是有,可是这件事还有劳光秀大人一趟了。” 当晚,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明智城的城下町中冲出了一匹快马,头也不回地向着木曾川边疾驰而去。 不用说,这自然就是藤吉郎。 按理说,他虽身为联络使,但也是一名人质,是轻易不可以离开明智城的。但明智光秀听了藤吉郎的话之后,认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都应该一试。 为此,他在私下里偷偷的送藤吉郎离开,并瞒下整件事情。 “你可是想,去织田信长那搬些救兵回来?” “正是,虽说信长他实力较弱,但手下好几千人还是有的。倘若能借得些人马,也能大大扭转不利的时局。” “只是道三大人已经说过不可向信长求援。” “那么,就可以让我,以蜂须贺家的名义前去尾张,而且只告诉信长他美浓境内的形势状况。” “这样,既不算我们派人去,更不算是求援,只是告知状况,剩下的由信长自己定夺?” “正是如此。” “这样也好,我明智家和织田家素无来往,你们蜂须贺寨的多少还有点交流。这样吧!此项任务,就交于你去了。” “领命。那光安大人那边” “这个你不必担心,叔父对我是绝对信任的,只要我说你还在我院内,他就绝不会起疑。” “好,那一切都有劳光秀大人了。” “只是” “何事?” “藤吉郎,我只能给你十五日的时间。若是超过期限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只能拉着蜂须贺寨一起陪葬了。” 念及至此,藤吉郎加快挥舞着马鞭,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再不久,他就会和这个改变他一生命运轨迹之人一织田信长,波澜不惊的相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战前各方决智力 夜渡长良奇计起》 “知道了。” 这是织田信长听闻此消息后的唯一反应。 藤吉郎日夜兼程,赶到清洲城后,却无法得见信长一面,只得将美浓目前的局势和双方的情况托人告知于他。 “听闻如此消息都不为所动,难道真如外界所言,织田信长真是一个傻瓜?” 今年稍早些的时候,织田信长终于从织田信友手中夺取了这座清洲城。清洲城是尾张的主城,这使得信长正式拥有了南尾张的半国之地c成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名。 “能完成父辈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傻瓜对吧?” 没有继续纠缠,藤吉郎便转身离开了。 如果真是一个傻子,继续纠缠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那他心中早有定夺,我也无需多言了。 二人间的第一次交集,就这么,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了。 趁着时间还有富余,藤吉郎去了蜂须贺寨一趟。 “依你之见,道三方面的胜算能有几何?” 蜂须贺心中焦虑万分,事关整个山寨的未来,他不得不重视。 “现在美浓的大名已经是斋藤义龙了,道三已不能名正言顺地招募农民入伍,尾张方面的援助也如水中月c镜中花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所以说,这一场战役,道三可以说是必败无疑咯?” “是的,按估计,最后双方的兵员对比应该是三千对两万人。兵力上多达七倍的差距,可不是区区几句战术谋略的话可以弥补的。” 藤吉郎的话,让蜂须贺芒刺在背,他明白,现在的他,可以说是骑虎难下了。 “得想个办法,可不能做了道三老儿的陪葬了!” 蜂须贺成徘徊着不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你说我们现在联系稻叶山城方面,还有用吗?” “难!斋藤义龙方面实力雄厚,根本不缺我们这点人,而且我们的位置距离稻叶山城也太远了,万一明智城发难,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样的话,难不成要原地解散算了,或是集体出逃外地?” 蜂须贺正胜的性子就是直来直去的,心里稍有些想法,举止就先表现出来了。 看着焦躁不安的正胜,藤吉郎只能尽力的安抚。 “逃跑的话,我们几个人带些财物直接走了就是,可是想整个寨子不动声息的安然撤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战也不是,逃也不是,难不成就这样等着稻叶山城方面攻过来吗?” “小的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 藤吉郎悄悄贴近正胜的耳边说道: “拖。” “殿下,城外的积雪开始消融了。” 侍卫们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斋藤道三的时候,他明白,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了。 冬去春来,时间到了弘治二年,也就是公元1556年。 “今年的天气,回暖的特别快啊!” 原以为还得过些时日才会融化的积雪,竟然提前消失了。 “看来老天也不支持于我了。” 积雪期的这段时间,沉雪没胫,须发尽冰,候鸟休巢,军马不行。本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他没有抓住,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抓住它了。 因为美浓现在的国主,是斋藤义龙。 退位后的道三,其领地仅仅是鹭山一城,地位与普通的城主相似,就这么点地方,再努力又能募的多少人马呢? “派人通知一下明智光安,准备应战了。” 说罢,就走下了城墙,回屋去了。 如果说木曾川天然的划分出了美浓c尾张的地理界限,那么长良川就恰好将整个美浓分为东西两部分。 长良川是木曾川最大的一条支流,两者在靠近伊势湾的地方共同汇集入海。 与脾气暴躁c喜怒无常的“老大哥”木曾川不同,长良川,河如其名,它的河水长久而平良,温和的滋养着沿岸的大片的农田。 对于这条河流,后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人世间,酸甜苦辣,若长良川。”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对美浓人来说如母亲般的河流,却即将成为血与火的战场。 “禀道三殿下,人员集结完毕,但是蜂须贺寨的人说路途较远,只派了百余人的先锋队随军作战。” 光安在接到道三的命令之后,赶忙召集队伍。此时,蜂须贺就按照之前藤吉郎的意思,延缓出兵,一方面言辞诚恳地致歉,另一方面却只派了百余人的队伍,缓慢跟随在明智城队伍的后方。 “一定要走的最慢,最后一个加入战场,估计战局是一触即溃的,等道三方面兵败,自行离去即可。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使用明智城的旗帜,不要带任何暴露蜂须贺寨身份的东西在身上。” 蜂须贺遵守着藤吉郎离开前说的话,果然,效果明显,大战在即,明智光安并没有功夫来追究自己。 “算了,就算蜂须贺的人全来了也于事无补,他们不要在我们的背后捣乱就足够了。” 说完,又问起光安来了。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整个明智城的士兵我几乎都带来了,估计是1500人的样子。” “那加上我的鹭山城,也就3000人了。” “兵不在多而在精,很荣幸能和道三殿下一起参加这定乱的最后一战。” 侍卫端上了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道三挥着手中的军备扇说道: “全军修整,准备渡河!” (长良川景色一撇) 年前,趁着斋藤义龙方面还来不及准备,道三攻取了长良川以西的大桑城,准备以此为据点,直接进攻下游河岸的稻叶山城。 可冬日过后,义龙集结大军完毕,仅一个照面就夺回了大桑城。这使得道三明白,在兵力的绝对差距之下,传统的据城坚守的战术迟早会被拖垮,更何况鹭山城和明智城也并非稻叶山城那样一般巨大而坚不可摧。 奇袭! 这是道三预先想好的战术。 利用好地形,避其锋芒,攻其所虚,这才是以少胜多的克敌之法! “要在斋藤义龙发觉之前,避开其主力部队,直插其本阵或是稻叶山城。” 道三认为,斋藤义龙知晓他们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一定会亲率大军,一鼓作气的直冲鹭山城而来,靠着兵员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直接把自己碾压掉。 “半渡而击之。” 《兵法》上的一句话给了道三以启发,他已经准备好,先在长良川东岸预留小股部队作为诱饵,引诱敌军迅速出击,并在敌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出其不意的率领主力部队从长良川西岸掩杀出来,最好在斋藤义龙的本阵渡河之时进攻,直接斩其龙首。这样一来,敌军群龙无首,定会不断溃散,击败多于己方六倍之敌也并非不可能了。 不愧是乱世枭雄! 面对极端的劣势,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冷静的想出应对之策并且坚决的执行开来。 闻此,明智光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那就让蜂须贺的那群人留在东岸作诱饵吧!正好这群山野之人也没什么作战能力。” “不行,这样还是不太保险。东岸的饵军事关重大,不仅要吸引住斋藤义龙的主力部队,还要驻守鹭山城。” 很明显,斋藤道三想把一个心腹之人留在东岸。 “那就让光秀去吧!再拨给一些人马吧!这样还能监视蜂须贺的那些家伙。” “再多配给他们一些旗帜c马匹和树枝,一定要把声势弄大起来!” “领命!” 当晚,月光皎洁。 大地的万物,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特别的清晰明亮。 选在这一天过河,不是出于任性,而是道三有意而为之。 可以不点燃火把,还能借夜色的掩护渡河。 船,不是一般的木板船,而是提前捆绑好的木筏。 “道三殿下,为什么不去征用些民船呢?用这些木排子的话,渡河所耗费的时间可要增加不少了。” 使用运输力低下的木筏过河,这一点让明智光安很是不解。 “此次西渡,最重要的就是隐蔽性,征船很容易使我方行踪暴露。只要我们向百姓征船,潜伏在鹭山城附近的间谍必定会探得此事,而且过河之后船只也难以处理,不管是凿沉c焚烧或是停在原处,都会引起下游稻叶山城方面的注意。” “所以,等到过河以后,直接将捆绑木筏的绳索解开,让其顺流而下则可。这样即使稻叶山城的人们看到了,也会以为是人们在运送上游林地砍伐的木材罢了。” “正是如此,等过河之后,择一隐蔽之所遁隐身形,以伺良机,一击制敌!” “好!” 闻此,光安很是振奋地说道: “殿下之英明,果然不是我等可以匹及的。” “哎。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兵圣之言岂敢忘怀?凡事都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说话间,队伍也集结完毕了。 人数虽然不多,但长枪队c弓箭队c枪炮队c骑兵队c货运队。在月光的照耀下,列为方阵c军容齐整c严阵以待! 虽然大家都知道,眼前的战局对他们十分不利,他们面临的是一场惨烈而又绝望的战争。但军士们的眼神依旧坚定,不见丝毫惧色。 乱世枭雄,治军之严整,由此可见。 道三将握着军备扇向前一挥,本阵中指示出军的大旗瞬间挥舞了起来。将士们视此,纷纷渡河起来。 微风徐来,水中的月色也随波荡漾起来,气温逐渐回暖,即使夜间也无多加寒意,可道三,却没有心情来欣赏此番夜景。 长良川的对岸,等待他的是救赎c还是审判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长良血战昏天日 呕心泣血令让国 》 鹤山,这是长良川西岸一片低缓的山丘。 不知道是因为山中原来有着许多仙鹤,还是山的形状犹如“八”字,恰好如仙鹤张开翅膀一样。 山上林木繁盛,正好适合大军隐蔽潜伏。道三带着渡河的2700名军士就隐藏在这“鹤翅”的背面,而正面,恰好对着长良川边的大桑城。 大桑城并不大,但由它向南,恰好是美浓主城稻叶山城,而东边隔河相望的,是道三的居城鹭山城。 如此特殊的地理位置,必然会成为二者必争之地。前些日子,斋藤义龙夺回了大桑城,并将大军驻扎于此。此时,道三就潜伏在这鹤山之背,就等着义龙本阵渡河之时,率领大军顺着山势俯冲下来,一击必杀! “义龙小贼,你再怎样也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这长良川的西边的吧?” 如此绝妙的计谋,使得明智光安大为宽心。他一向看不起斋藤义龙,认为他是一个胸无远虑c有勇无谋之人,定会直接带兵过河c直捣东岸的鹭山城,绝想不到数量如此之少的敌人c却敢跑到他们家门口来。 可此时的道三,心中却隐隐的有着一丝不安。他发现,这个极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之人,行为种种却是最像他的。换个角度说,如果此时如果他是义龙的话,即使握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断然不会如此地简单c直击敌军。 “算了,事已至此,绝无回头之可能,接下来要做的,唯有应战便是!” 天空又下起稀稀落落的春雨,原本这滋养万物的生命之水,对露宿山野的道三大军来说,却成了一种折磨,无时不刻地在消磨着他们的耐心和斗志。 终于,在鹤山潜伏了数日之后,大桑城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桔梗纹!是桔梗纹!斋藤义龙出城了。” 桔梗纹是原美浓国大名土岐氏的家纹,斋藤家使用的是二头波纹。斋藤义龙在旗帜和服装绣上了桔梗纹,那也就是彻底和斋藤家分裂,以土岐家作为本家了。 “好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土岐氏之流了。” 明智光安很是气愤,因为明智家用的也是桔梗纹,而且他认为明智家才是真正的土岐源氏的宗家,看着义龙此番作为,心中很是愤慨。 当然,更应该在意的是斋藤道三才对,看来这儿子决裂的不仅是他这个老爹,更是整个斋藤家了。 义龙军统一穿着黑色的铁甲,密密麻麻的从大桑城中鱼贯而出,人数很多,装备也非常齐整,但这行军的队列,在道三眼里就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行军的队列,或三两成群,或四五成队,扛着长枪的和提着护盾的士兵走在一起,骑兵又和步兵前后混杂,就连本该笔直前行的队伍,也都歪七扭八的。 老练的道三一眼看出,这是临时征发的兵士缺少训练又缺乏斗志的表现,这绝对是一击制敌的好机会! “道三殿下,这可是出兵的好机会,快下命令吧!” 风餐露宿的潜伏期将道三众将士的耐心几乎消耗殆尽,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开战了。 “再等一等,斋藤义龙还没有露面,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道三生性多疑,不见到义龙本人,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义龙的本阵终于出现了。 巨大的马印,随风飘舞的旌旗,在母衣众的簇拥之下,一个身着精美盔甲的巨汉跨在一匹骏马之上,他的体型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双脚都要着地了,使得那匹高头大马,看起来也如驴子一般大小。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匹无人骑乘的骏马,也是因为他那巨大的体格,一般的马匹无法长时间承载,只能用数匹马换乘了。 看样子此人是斋藤义龙无疑了! “出击!” 随着道三的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纷纷都从隐藏之处起身,借着鹤山的山势俯冲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骑兵队,人数虽然不多,仅有一两百骑,但借着巨大的俯冲力c凭借着自身优良的机动性在战场上来回穿梭,长矛迅速撕破敌军的阵型。有的骑兵背后还带着一名弓箭手或是铁炮手随行,带入射程范围之内后就放下让他们聚集射击。 而后长枪队也排成了一纵列俯冲下来,他们将长矛向前挺立,齐刷刷的冲锋,使得长矛方阵竟然把多于自己数倍之敌刺杀的连连后退。 最后,道三本人在旗本武士们的保卫之下,指挥着弓箭手和铁炮手不断的前进射击。 本就军容焕散的义龙军,被这突如其来的c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的攻击,打得是溃不成军c节节败退,正在渡河兵员也顿时乱作一团,弃船投水者无数。 “敌首斋藤义龙,斩获!” 前线传来的消息,说是义龙在乱军之中被流弹击中,坠水而亡了。这让道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这就结束了?不可能的,就算再顺利,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殿下,我已经派好几拨人确认过了,都是亲眼所见。” “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 听着光安的解释,道三也稍稍宽下了心。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意识到了一点: “中计了!” 东岸,鹭山城所在的地方,燃起了熊熊大火。 紧接着,许多义龙方面的士兵,竟然从东岸掩杀过来,与大桑城的义龙军形成了合围之势。道三军左右受敌,后无退路,只得仓忙应战,可失掉了开始了那势不可挡的士气之后,道三方面,又怎么是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义龙军的对手呢? 突然,长良川以东,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是斋藤义龙! 道三起初根本不相信,可是定睛一看,如此庞大的身躯,全美浓除了他斋藤义龙还有谁呢?这么说,先前从大桑城出来的那个,根本就是一个冒牌的替代品罢了! 道三不由得一阵苦笑,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反而被别人将计就计,一招调虎离山,把他的老窝给一锅端了。 道三望着河岸对面鹭山城的焰火,以及那直破云天的浓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这座城是他武士生涯的。在这里,他第一次拜见了原来的主君土岐赖艺,然后靠着自己的计谋,将赖艺一步步地变为一个只会贪玩享乐c沉溺于酒色的废人,也是在这座城将他废黜并驱逐,最终自己登上国主之位,退位后,自己又居住此城。 可以说,斋藤道三的窃国传奇,始于斯,亦止于斯。 就如这滔滔烈火一般,因为发现火,才把人类带离了原始和愚昧,创造属于人类的文明,但,又不知道有多少的人类文明,是毁于一场又一场的大火之中。 生与死,存与亡,轮回不止。 胜负已分,目前的战局,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传令下去,吩咐众军士,准备决一死战了!” 一道绝望而又无奈的命令。 “殿下切不可放弃,待会趁着乱战时分,我们分头突围,待回到明智城,再图东山再起啊!” 如此时刻,明智光安还在苦劝,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报!” 一骑传令兵冲了过来。 “启禀主公,尾张的织田信长,发兵了!” “当前位置在哪?” 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大意义,但信长的驰援,还是让他精神一振: 还好这女婿没有看走眼。 “报,刚刚渡过木曾川不久,信长让我告诉大人,让您再坚持一会,援兵马上就到。” “他带了多少人马?” “估计有3000人的样子。” “胡闹!这几乎是南尾张可以征集到的全部兵员了,怎可如此草率?要知道,义龙这小子,十有早就预先在他行进的路上设下伏兵,就等着他来了。” 说到这,道三倒有些气愤了。 “取纸笔来!” 侍卫在案板上铺上了纸页,用镇尺压好,道三提笔辄写: 吾之斋藤道三,幼为京都妙觉寺一小僧耳。初入世,为商,贩油以自存,至今已历四十又三年矣。虽身处贫瘠,仍不忘功业。视天下战乱纷纷,征伐不止,王教不行,礼乐不古。虽苟得自安,而位卑未敢忘忧国之语,岂止书生之言? 古有仲升投笔从戎,经略西域,保后汉之兴盛百余年。余虽不才,不敢自比于古之贤德,亦图效之,乃有投壶从戎之举。弃故业,入美浓,择庸主,千般心计,万般谋略,叱咤风云,弃逐故主,终成霸业。此间种种辛苦,实难与他人言。世人皆言我乃残忍无度c阴险狡诈之徒,实则皆为无知无识无智之士也。亦如世人皆言贤婿为无德无才c匮乏平庸之人,也皆尽为无知无识无智之士也! 由吾观之,汝乃经世之大才!敢为先人所不敢为,敢破旧人所不敢破,不拘于世之陈规陋俗,不介于世之卑鄙之言,特立独行,除旧破新,古之成大事者,当如是也! 贤婿今年二十又二,恰如初生之朝阳,老夫今年六十又三,正是风烛已残年。年老昏聩,终至宫闱之祸,虽悔不当初,亦晚矣!愿贤婿秉承遗愿,发愤向前,君临天下,在汝之身! 此役,战局至此,救无可救,敌众我寡,望贤婿速速领兵退去,义龙狡邪,必设伏于路间。吾已抱必死之念,今日所求,只为一事,即是将美浓一国赠与于你。 浓州之地,大尾州四倍余,河流纵横,沃野千里,人口繁密,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也!而尾州乃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八面受敌,地狭人稀,难以借此以成霸业。占美浓,西可进京都,控天子,挟将军,尽占名义之便,东可拒关东之诸侯上洛,大业可成! 望贤婿速速领兵退去!后可持本信入主美浓,吾之遗愿,由此可成,而三十年后之日本,则尽为织田氏之天下! “来,把我的大印取来!” 说罢,取印盖玺,“斋藤入道之印”几个大字方方正正的印在了信纸之上,并交给了身边的信使。 这是一封遗书兼让国状。 “一定要将这封信亲手交于织田信长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长良川畔魂魄灭 大战即溃散奔离》 与此同时,熊熊燃烧的鹭山城的废墟之下,连绵不绝的长良川的水流一边,迎风伫立的骏马之上的斋藤义龙,正观望着。 “义龙殿下,我可真是太佩服您了!竟然能想出这样的计策,现在道三那老家伙被数倍之敌前后夹攻,覆灭也就是在这片刻间了。” 说话的乃是岩村城城主安藤守就,这可不是奉承,作为美浓境内最大的地方豪族,他拥有着和国主相抗衡的实力。可以说,这场长良川血战,谁把他拉拢过来,谁就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哎,厉害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婿半兵卫。” “殿下是说竹中重治?” “正是。” “那您可真是过誉了,我只是因为和他父亲交好才将女儿嫁与于他。再说,他一个十三岁的娃娃而已,能懂些什么?”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场胜利,可多亏他了。” “哦?还有这种事情?” “前不久,我在大桑城隔河眺望的时候,心中就已订好计划,打算凭着优势兵力一鼓作气直接把他鹭山城碾掉,可重治的一句话,却直接点醒我了。” “是哪句话?” “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 “这不是《兵法》之言?” “正是,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我料定道三他不会死守孤城作困兽斗,将他的主力部队引诱出来,趁虚而入直破其老巢,再聚歼其于荒野,岂不万全?” 原来,在道三引兵渡河的同时,义龙也带领了5000人东渡并隐蔽在鹭山城下,大桑城留守的13000人的主力部队出城引出了道三的2700人野战部队的突袭。义龙趁势火烧鹭山城,仅用半日就攻下此城,而后转攻西岸。道三军大本营遇袭,本已无心恋战,现在又被绝对数量的敌军前后夹攻,顿时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义龙殿下,大局已定,您可以回稻叶山城歇息了。” “不,还没有。战前,竹中重治建议我派2000人埋伏在木曾川以北。” “哦?这是为何?” “哈哈,待会你就知道了。” 暮色逐渐降临,喧嚣的战场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真是善解人意的月亮啊!” 道三望着悬挂在山顶的弦月,此时是多么的明亮与耀眼。皎洁的弯钩普照出万丈光芒,照亮了这片大地。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月亮了吧?所以它会才绽放出如此美妙的月色,让我心生震撼。” 白天的战事过后,道三军节节败退,目前已经被困在河边一个小小的包围圈中。 “光安啊,趁着天黑,找个机会抓紧突围吧!” 接着又对明智光安说道: “想听我唱经吗?” 唱经,就是将佛教的经文用歌曲的方式吟唱出来,和念经一样,这是和尚们每天的必修课。用的是唐土传来的音律,为宫c商c角c徵c羽五音。以前道三在京都妙觉寺出家时候,就是唱经好手。 “我还不曾听过。” 也是,还俗之后,商场的道三忙着追名逐利,宦海的道三更是每天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哪有功夫和耐性去静下心来,来吟唱这佛门梵音。 恐怕,也只有在这面临死亡的瞬间,人们才会掸去在记忆上覆盖已久的时光尘土,重拾那早已抛之脑后的心底挚爱,来寻得内心的归宿和安宁。 说罢,道三大口地吸起气c又释放了出来。婉转而宏亮的佛音,顿时飘荡在这片犹如人间地狱的战场之上。这歌声铿锵有力而又抑扬顿挫,飘过长良川的连绵之流,回旋在鹤山的荒野丛林,徘徊于这片罗刹天间。 士兵们闻此,原本萎靡不振的身躯,也变得活跃起来。 唱着唱着,道三的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 竟然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动! 生命不过一场轮回,我们的所有人都是一场过客,何必过分纠结于荣华富贵和生死哀愁呢? 这首佛经,既是他的挽歌,更是他的战歌,一首属于他的生命之歌。 “快拿笔来!我要写下我的辞世言!” 当时的日本,世俗风流,武士们在去世之前都会写下一首辞世言总结一生,以表内心之想。 随着道三的挥毫泼墨c笔走龙蛇,一首辞世言也完成了: 放弃这世界上光以外的东西, 浩大的世间,所追求的都是些什么? 是时候启程了, 地狱中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这条蝮蛇, 几多争论又何妨? 天明,战启,兵锋开。 在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冲锋突围之后,道三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敌人。此时,他的身后就是长良川了。 退无可退。 突然,他前方的树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牧源太。 此人力大无穷,善枪术,一手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被大家称作是美浓第一勇士。 可惜此人,并不是来救他,而是来取他性命的。 小牧源太也看见了道三,却被吓得往后直退三步,甚至想行主从大礼。 “主,主公。” 小牧源太以前在斋藤道三手下当贴身侍卫,此时虽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但心中仍不免充满着敬畏。 “我当是谁,原来是源太你啊!” 看到熟人,道三原本紧绷的内心,反倒是放松了。 “我听说义龙重金悬赏可以取我首级之人,也罢,我就把这份好处送予你吧!” 铛的一声,道三把佩刀抽了出来。 “但我还想要看看你的枪术,还有没有进步了。” 大喊一声,道三挥刀向着小牧源太砍去了。 “对不住了!” 源太也挺立长枪,向着道三刺去。 砰! 斋藤道三应声倒地,一代传奇就此谢幕。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为了争夺道三的尸首,甚至因此互相残杀,又有好几人死于非命。 最后道三的首级被呈给了斋藤义龙。 也不知道是因为河边太过湿滑还是义龙过于激动,竟然在拿到首级的时候摔了一跤,险些坠入河中。人们也据此传言,说是因为对义龙饱含怨恨和执念,在道三的首级看到义龙时而变得过于沉重,以至于无法被拿起。 道三的首级被扔入了长良川中,众人散去之后,小牧源太潜入了水中,把它打捞出来并埋葬在河边,而后小牧源太也不当武士,退隐归田去了。 织田信长在木曾川北岸遭到了义龙军的狙击,迟迟无法加入战场救援,在看到道三的遗书之后,知道大局已定,也领兵退去了。 此役之后,义龙也出了家,法号范可,据说是唐朝一名同样有弑父经历官员的名字,以表心中的忏悔。而且他也没有改姓土岐,只是改姓一色,这是他父亲身前为他的弟弟博得的名门之姓,他还在临死前将儿子一色龙兴改名回了斋藤龙兴。 所以人们都说,斋藤义龙对他是不是斋藤道三的亲生子没有丝毫兴趣,他用土岐家的名义起兵只是为了取得更多的支持,为了将一场子对父的谋逆之战更名为家族复仇战。他真正在意的只是他父亲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分给了他的弟弟和妹夫。 仅此而已。 当然,这都是些后话。但是,这一场长良川血战,却给藤吉郎的命运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此时的藤吉郎在哪呢?让我们看看不久之前的明智城。 同鹭山城一样,此时的明智城也是一片火海。不同的是,鹭山城已是一堆灰烬,而明智城即将变成一堆灰烬。 长良川边,明智光安带着人拼死拼活地杀出重围,逃回了明智城中。鹭山城破之时,明智光秀和藤吉郎也带兵撤到了这里。 绝望,光安的眼里满是绝望。小小的明智城此时只剩下几百名守军,可城外的敌人却足有上万名。 从城墙上远远的向下看去,人群就像蚂蚁一样蜂拥而上。哪怕这群人是赤手空拳的上来,城里这点人也一定是招架不住的。 “叔父,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光秀,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的失利,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已经追随道三殿下到了最后。接下来,我打算烧了此城,与义龙作个鱼死网破!” 突然,光安凝重的望了光秀一眼,说道: “我已经决定与此城共存亡,你不必为我惋惜,这是我的荣幸才对。只是我明智一门,不应就此断绝。” “不,我明智家逢此大难,我理应与叔父共担!” “混账!你这叫责任吗?你这是逃避!你是在逃避平定乱世c复兴明智家的责任!” 接着,光安把明智家祖传的佩刀和印玺交于了光秀。 “现在我将明智家家督之位传授于你,希望你能担此大任!记住,任何时候你都得活下去,是任何时候!”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光秀赶紧离开了。 “叔父!” “快滚!” 城外,趁乱而逃的光秀看着故园的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心中不免悲凉无限。 “光秀大人啊,还不赶紧走,等会其他人追上来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哦?是藤吉郎啊,你也跑出来了?看来你的遁术可比口才厉害多了。” 明智家遭此大难,蜂须贺寨却是安然无恙,看到藤吉郎,光秀心中自然没个好气了。 “您也别笑话我了,道三大人的谋略的确让人佩服,光安大人的献身也着实让人感动,可说到底都是在以卵击石罢了。我们也是仅以身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罢了罢了,这副打扮,你这是要回你的蜂须贺寨吗?” “遭此变故,美浓我也是待不下去了,现在我想去东边的今川家领地看看,搞不好能当上正式的武士呢!对了,光秀大人您呢?” “我?” 光秀无奈的指了指自己。 “我孤家寡人一个,这美浓我也是待不下去了。听说幕府大将军现在正在越前国避难,我打算前往越前,看看能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这样的话,你我只能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二人的离去,如此的落魄,殊不知今后再次相遇之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滨松城尬遇家康 头陀寺松下之纲》 离开化为灰烬的明智城后,藤吉郎一路向东而行。 他先去了蜂须贺寨,却发现寨子里早已是人去楼空。遭此变故,蜂须贺正胜早就带着一众人远行避难去了。 藤吉郎的心中自然是无比的失落。 “看这样子,正胜大人早晚会回来的。本想和他道个别,估计是没有机会了。” 藤吉郎继续东行,很快地过了尾张,到了今川家域内。 尾张(今爱知县西)的东边有相互接壤的三国,三河(今爱知县东)c远江(今静冈县西)c骏河(今静冈县东),这三国都是今川氏的领地。 今川氏是幕府大将军的分家,而且还是关系很近的一支,和将军一样,用的也是二引两的家纹。以至于当时的世间流传着一句话:“御所绝嗣吉良可继,吉良绝嗣今川可继”,足见今川氏和将军家关系之亲近。 今川家的现任家督是今川义元。他不是家里的嫡长子,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继承家主之位,而是在善得寺中当一个小和尚,顶多就是出身富贵的和尚。本来他可以在寺院中平平淡淡c无纷无扰的过完这一生。可命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今川家的家纹,二引两) 二十年前,公元1536年,也就是藤吉郎出生的前一年。今川家时任家主今川氏辉暴病而亡,并没有留下子嗣,于是继承人便只能在他的两个弟弟中选择一个。 今川家的遗老重臣c号为“黑衣宰相”的太原雪斋,作为义元监护人的他,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毅然绝然地让正在出家的今川义元还俗。不仅说服其他元老拥护义元,还起兵通过军事手段战胜义元的弟弟,成功的让义元成为了今川家的新任家督。 这场夺权之战,史称花仓之乱。 当时的今川家,真可谓是内外交困,远没有现在的繁荣强大。只勉强保有骏河一国之地,不仅派系内斗不止,犹如散沙一盘,对外还受到北边甲斐(今山梨县)c信浓(今长野县)的武田氏和东边相模(今神奈川县)c武藏(今东京都和埼玉县)的北条氏的联合夹击,完全是自身难保! 而今川义元继位的二十年以来,在他师傅太原雪斋的大力辅佐之下,对内发展经济c拓充军力,镇压叛乱c稳定局势,对外凭借一系列的军事行动与武田家c北条家缔结盟约,并向西发兵,吞并了三河c远江两国之地,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名。 以至于今川义元自封为“东海道第一弓取”,意为东海道排名第一的武家。 今川家的强盛,使得藤吉郎也是慕名而来,他希望这个更为广阔的舞台,可以提供一个让他真正成为武士的机会。 和第一次离家去美浓不同,此时的藤吉郎虽说不上绫罗绸缎c衣着光鲜,但也不至于衣不蔽体c食不果腹了。此时吹将过来的,也不再是凛冽刺骨的寒风,而是五月天间那温暖宜人的春风了。 优雅的春风,拂过盛开的樱树,樱花稀稀落落的飘荡下来,走在铺满落樱的河边小道,周围弥漫着樱花那清淡而不失庄重的茗香,猛地吸一口,恩?春天的味道。 “樱花在开得最灿烂的时刻,一股微风便让这短暂的美稍纵即逝。而我们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如此?威风如道三,顷刻间,却在长良川畔化为了乌有。” 藤吉郎感慨着,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滨松城下。 “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离骏府城尚有些距离,就先在这滨松城歇息歇息吧!” 滨松城,是远江国的主城,是这附近最大的一座城池。此时的藤吉郎在城里闲逛着,打听着各种消息。听闻原来的三河国大名德川家康被软禁于此,于是赶紧上门求见。 此时的德川家康还是被唤做松平元康。这是一名比藤吉郎还小数岁的武士,年纪虽然不大,可满脸尽是沧桑之色。 此时他正在一个破旧的小客栈里,身边只有几名近身侍卫相随。客房异常的狭小而破旧,地板已经裂开了,地面的水汽直接进到了客房里,使得室内异常的潮湿难闻。 落魄的光景,任谁也想不到此人原来竟是三河国之主。 德川家康在几岁的时候就以世主的身份作为人质送出国,先是被尾张的织田信秀劫持,后来又被送到今川家继续当人质。他的国主身份,也是其父被刺杀后,在今川家的领地上宣布继承的。 此时他正在用着石磨碾磨草药,他身边的侍卫受寒病倒了,苦于没有人手,只能亲自动手。 “在下木下藤吉郎,请收下我作为你的家臣吧!” 藤吉郎找到家康以后,赶忙跪伏在地上,提出自己的请求。 “哎,我只是一个人质罢了,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能力再去收些什么家臣呢?” 家康连头都没有抬起,自顾自的磨着药草。只是没想到,一个二十不到的青年,声音竟是如此地苍老。 “不,身为大名,却亲自为自己的下属煎药,这是其他人所不能办到的。” 藤吉郎似乎并不想轻易放弃。 “你赶紧回去吧!跟着我有的只是受苦,不要再来了。” 这番话使藤吉郎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赶紧悻悻离开了。 藤吉郎走后,不知怎的,德川家康竟掩面涕泣起来。 “唉!想我家康好歹也是一国之大名,虽沦落至此,生活清贫没有什么。可今天一介草民竟然直接过来要我收他做为家臣,真是有辱家门,有辱家门啊!” 原来,家康并不是碍于自己的人质身份,只是觉得藤吉郎一介平民,平时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今日竟然直接上门提出如此要求,让他倍感凄凉罢了。 跟随在家康身边,像酒井忠次c本多忠胜c榊原康政c井伊直政,号为德川四天王,祖上都是世世代代侍奉德川家的武士。藤吉郎出身寒微,再怎么有才,也不是可用之人。 藤吉郎似乎也觉察到了这股不善。门第,犹如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藤吉郎的身边,而他今后最大的困难,就是要逾越这道巨大的鸿沟。 但是,此时的家康不会想到,这个出身贫贱之人,日后竟能成为战国乱世的终结者,一统天下的天下人。而藤吉郎也不会想到,此时如此落魄不堪的家康,竟然会成为他丰臣政权的掘墓人,成为三百年江户时代的缔造者。 渐渐地,藤吉郎随身携带的财物也是所剩无几了,无奈之下,又操起了过去的勾当,贩卖木棉缝针。 “卖布咯,卖针咯,是京都来的木棉缝针咯。” 藤吉郎尽力吆喝着,可购买者却是寥寥无几。 也是,一方面天气逐渐转暖,人们并不怎么需要这些东西,另一方面滨松城可是大城,可不是那些乡野村落,新奇的玩意多了去了。谁也不会在意街头这一卖针少年。 “小子,你这针怎么卖?看你样子,可不是本地的吧?” “是的,我是尾张来的。” “你这样卖东西可卖不出去啊,如此远道而来,却做此种小生意,怕是用不了多久你就要饿死街头了。” 藤吉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时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发现自己的确是饿得不行了。 “哈哈。” 这名不速之客笑了起来。 “来!我带你去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二人出了滨松城,兜兜转转,转转悠悠,来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下。 山上有一座小城,名为头陀寺城,城的规模非常小。不同于那些大城,头陀寺城城下并没有居民聚集,只有院墙没有高大的城墙,看上去犹如一座山庄一般。 头陀寺城由一座废弃的寺庙改建而来,是作为拱卫滨松城的一个据点而存在的,其地位与三国时期拱卫徐州城的小沛相类似。而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头陀寺城的时任城主,松下之纲。 松下之纲是今川义元手下的一个旗本武士。旗本武士,与满清的八旗军类似,就是在战事发生时跟随主君出征,并在主君本阵中保护其左右,算是属于高级武士的队列了。 头陀寺城虽然不大,可松下之纲的心却是非常广大。他立志学习战国四君子之信陵君魏无忌,广招门客,手底下的数百兵士很多都是慕名而来,在此谋份营生。 “你叫藤吉郎吧?看你的身子板,上阵杀敌估计有点悬。这样吧!城里的马厩还缺个人,你去,怎样?” 藤吉郎闻此,倒是大喜过望,丝毫没有嫌弃之色。 “听闻在唐土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强大帝国,秦国。秦国的先祖,就是靠着给周天子牧马起家的。松下大人给我这个职位,应当是一种器重才是。” 闻此,松下之纲心里不免得很是得意。如果藤吉郎是牧马的大秦先祖嬴非子,那么授予他牧马之位的之纲,岂不就是周天子了? 就这样,藤吉郎的马倌生涯,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之纲竟选纤离马 藤吉初入骏府城》 马厩的工作很是辛苦,不仅环境又脏又乱,责任还非常重大。 头陀寺城马厩里的马,差不多有二十匹的样子。这些马可是之纲的宝贝。平日里,要担负起运输的重担,战时,马儿们更是会成为绝对的沙场主力。 不知道是不是藤吉郎的话让松下之纲颇为满意,之纲竟把自己所乘的马匹之一交予藤吉郎料理,对此,藤吉郎也是尽心尽力。 每天定时的更换草料c打扫马厩c清洗马身,成为了藤吉郎生活的全部。不同于其他马倌,将马匹关入马厩之后就回房休息了,而藤吉郎却喜欢把马牵出城,多吃些鲜草,时而漫步,时而狂奔。 和马儿独处的时光,倒是成了他最大的爱好了。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可能世上就会少了一个叱咤风云的武将,而多了一个爱马如命的小马倌了。 当然,历史可没有如果一说。 改变藤吉郎这段安稳而又平静生活的,是他来到松下家约莫半年光景的时候。这一天,受主君今川义元的召唤,之纲需要前往骏府城一趟。 出发前,之纲特地亲自到马厩来视察一番。他希望挑选出一匹好马,再带一个随从马夫,以适应这段漫长的旅途。 “主公,您怎么来了!” 之纲很少亲自到马厩来,众人见状,受宠若惊,纷纷行起大礼来。 “嗯。” 之纲向众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受今川义元殿下的召唤,不日我就将前往骏府城。这选马的事呢,一般都是城里的内务奉行来做的,而这次我自己来,一是平日里诸位辛苦了,特此表示一下感谢,二呢” 之纲环顾了一下四周,顿了一会。 “这二,就是这次我会在诸位的马中选择一匹,作为赠与义元殿下的礼物,还会带着他一起前往骏府城。” 霎时间,众人炸开了锅。 前不久,头陀寺城的马监奉行年老还乡。如果这次可以跟着之纲一齐前往骏府,那继任下一任的马监,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接着,松下之纲就开始在马厩中巡视起来了。 对于被选上这件事,藤吉郎可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之纲平时自己所骑乘的五匹马,是根据《山海经》中造父献给周穆王来寻找西王母的五匹神马骅骝c绿耳c盗骊c骐骥c纤离来命名的。而藤吉郎所饲养的,就是纤离。 不同于前四匹马是产自于日本的高原之国甲斐,纤离是远江国本地所产的马匹。相对于具有优良血统的甲斐马,远江马个头要小c跑速偏慢,耐力也稍显不足。 如此看来,藤吉郎的落选,可以说在预料之内了。无论他再怎么精心饲养,马儿天生的差距,不是这短短半年多就能改变的。 “奇怪,为何这马厩之中,却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呢?” 顺着这股子气味,之纲走到了纤离的马栏前面。 “原来是纤离身上味道,我说呢!这马是谁负责照管的?” 听闻之纲的招呼声,藤吉郎赶忙跑着过来了。 “松下大人,我是藤吉郎,纤离是我负责料养的,请问您有何吩咐?” “我问你,纤离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藤吉郎还以为马儿出了问题,之纲正要责问于他。竟然是问他香味的来源,这就放心了。 “纤离所住马栏的茅草,我基本是天天都会更换的。而且只要有空,我就喜欢带它去山野花丛散步,此等环境待久了,马身上自然就有了清香。” “哈哈,那可真是难为你了。可光是这样,应该也只能去除纤离身上的杂味而已吧?” “是的,大人明鉴。除此之外,春天,我用江离与芳芷,夏天,我用留夷与揭车,秋天,我用菌桂与泽兰,冬天,我用杜衡与宿莽。将这些香草碾磨成粉末和汁液,粉末加入草料之以食用,汁液加入水中润洗马身。” “所以不仅让纤离的毛发更为的明亮和柔顺,连身上都有一股子莫名的异香了?” “是的,小的私下如此,还望大人见谅。” “不,这很了不起!” 松下之纲站起身来,和众人说到。 “这次骏府之行,随行的就是纤离和藤吉郎了。” 决定一出,周围人们顿时大惊失色。 “要选也应该选一匹快马,要不就选体格健硕的,怎么会选跑得又慢身材又小的纤离马呢?” “是啊!这藤吉郎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远江人,而且才来这里没多久,怎么能让这等来历不明之人和主公一起去面见义元殿下呢?” “是不是主公舍不得把最好的马送出去,才特地选的纤离啊?” 一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了起来。 之纲正在欣赏着纤离,并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很是感慨,自己平时很少骑乘的纤离,在这短短的半年上下,竟然可以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藤吉郎,你赶快收拾好东西,随我前往骏府城一趟。” 骏府城,是骏河国的主城。统治三河c远江c骏河的三国大名今川义元的居所今川馆就坐落于此。 从头陀寺城出发,沿着东海岸的海岸线一路向东约莫数百里的路程,就可以到达骏府。 时至初冬,太平洋的海风已颇让人甚觉寒意。可松下之纲还是离开了帐篷到了海边,却发现藤吉郎已经在那了。 “怎么了藤吉郎,如此深夜不在棚内休息,怎么在这吹起海风来了?难道是想家了?” “哦,是之纲大人啊?小的失礼了。” 之纲的突然出现,把藤吉郎着实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只是明天就要到达骏府了,心中有些许激动罢了。毕竟,这辈子还没有去过此等大城市呢!” “哈哈,这你可就说对了!义元殿下,号为东海道第一武家,而他的居城骏府,自然也就是东海道第一城池了。不仅规模上是斋藤家的稻叶山城c织田家的清洲城c北条家的小田原城所不能相比的,骏府更是有着‘东京都’之称,很多士族公卿都聚集于此。” 言语间,之纲充满着对骏府的向往和自豪。看来骏府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地方。 “对了,藤吉郎,你知道,这次为什么要选你料养的纤离吗?” “在下愚钝,还望大人明示。” 当然,嘴上说着不知,藤吉郎心中可是大致明了的,自己的这位主公对新奇的东西很是喜好。 “你知道骏河的北边是谁吗?” “当然知道,就是武田氏的甲斐国。” “那么甲斐,最为出名的又是什么呢?” “骏马与骑兵。据说甲斐的骑兵,可是天下第一。” “这就对了,骅骝c绿耳c盗骊c骐骥,本就是产自于甲斐。骏河离甲斐如此之近,凭义元殿下的身份和实力,他手下优良的甲斐马会少吗?” 松下之纲接着说道: “而你所饲养的纤离,浑身通体雪白,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你把所有的杂色毛全都去除了吧?” “是的,只要杂色毛稍一显露便立即拔除,时间一久难觅杂色。而经常喂食香草和香草浴,不仅毛发会更加的柔顺光亮,连马儿身上也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清香。” “那这么多的香草,是哪里弄来的?” “只要是好天气,我就不会把纤离关在马棚,附近的山泽野林,可都是好去处!” “那你可真是有心了。对了,我看周围人都唤你做‘猴子’,现在仔细一看,倒还是非常相似的。” “大家伙图个乐子,能被如此叫唤,应感亲切才是。” “哈哈,你这话,就是招人喜欢。对了,以前我听说过一个古代唐土神猴的故事,你知道吗?” “在下不知,还望大人赐教。” “话说唐朝初立之时,有一只神猴,出生于天地灵石,而后上了天宫,开始也是做了一个马倌,可这只神猴最后竟然成功护送圣僧前往天竺,自己也成了佛。” “我懂了,多谢大人!” 看来之纲,对藤吉郎很是看好。 “这里就是骏府吗?” 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城市,使得藤吉郎有些手足无措。 骏府的城下町中,人来人往,因为人流过于庞大,使得街道变得非常拥挤。 看大家的衣着打扮,几乎没有农民。不是手工业者就是商人,再有的就是武士了。只是受京都文化的影响,这里的武士们都喜好穿着宽袖大袍的绸缎制衣。 “藤吉郎,你知道此次义元殿下邀请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吗?” “不是很清楚,难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战事将要发生?” “不不不,马上就是年末了。每到这个时候,义元殿下就会邀请一些大诗人以及所有亲近的部将,到今川馆来参加一年一度的连歌会。你们随从人员,虽不能进到今川馆中,但骏府城下还会有大规模的能剧演出,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义元殿下本人。” “连歌?能剧?” 听着这些词,藤吉郎满脸疑惑,搞不清之纲在说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和歌骏府能剧行 今川义元显风流》 唐朝时诗歌之风盛行,而这股风气,漂洋过海,也传到了日本,并且很快地流行开来。 相对于中国的汉诗,日本的古典诗歌被称为和歌。最初是由乐府诗发展演化而来,使用汉字书写,成诗后再加以吟唱。 而连歌就是集体创作一首和歌,一人吟一句,每一句都要和别人所做的上一句相衔接。所以连歌会,就是大型的集体诗会。 至于能剧,就是日本的传统戏剧。其表演形式与中国的传统戏曲极其相似,正如戏曲演员需要面涂脸谱以区别各类角色一样,能剧演员也需要佩戴各式各样的面具,表演以神话传说c民间故事为题材的舞台剧。 藤吉郎出身于贫苦农家,对这些上层社会的附庸风雅之物,当然是一无所知。之纲的话,自然也就不知所云了。 “等会看了就知道了。好了,你先与众人在城下等候,我先入城参加殿下的连歌会了。” “那纤离呢?” 看起来,比起高雅的诗会和能剧,藤吉郎更关心他饲养马儿的去向。 “义元殿下文能提笔赋诗,武能力定三国。手下挥毫之人如云,控弦甲士数万。汉朝武帝定乱匈奴,遥远的部落送来了白雉,唐土太宗平定乱世,海外之国都献上了白鹿。所以,这匹白马,我打算作为祥瑞赠与义元殿下。” (能剧中常见的面具之一,大天狗) 直到次日天明,喝的酩酊大醉的之纲,才被抬回了城下的住所。看样子,昨日必定经历了一场彻夜狂欢。 等酒醒了之后,藤吉郎很是关切的问道: “之纲大人,请问您身体有何异样吗?” “哎呦。” 之纲抚着头,坐了起来。 “并不大碍,只是稍微有些许头晕罢了!可若能和昨晚一样,即使天天醉酒又有何妨?” “看起来,昨晚的诗会,一定是非常精彩了?” 对于昨晚的情形,藤吉郎倒是非常好奇。 “兴甚兴甚!真不愧是义元殿下,他所吟唱的诗句,音律协和,意味深远,很多和歌大师也不能接上。” “义元殿下的诗歌水平如此之高吗?” “当然,殿下可是连歌大师!而且入夜之后,燃起的数千火把就如太阳一般明亮,接下来我才发现,馆中的池塘竟然是用清酒灌满的。唉,真是大手笔。”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奢侈了?” “怎么会,这恰恰说明了义元殿下具有超人的艺术品位。” “那接下来呢?” “当然是丰盛的宴席了,池塘边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肉品,说实话,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吃得如此之饱了。对了,要不怎么说还是殿下关心我们,席间侍奉的美女之多。光是这些,让我再待个几年也都不会腻。” 松下之纲接着感慨了一声: “要不是义元殿下,我们这种乡下,怎么会沐浴到京都的繁华之风呢?” “可义元殿下不是号为东海道第一武家吗?就没有关于剑术骑术射术的环节吗?” “连歌会搞那些东西干嘛?多煞风景。” “唉。” 吃过午饭,之纲告诉了大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晚城下举行的大型能剧演出,今川义元会亲自出场。 “真的吗?” 对于这位声名远播的大名,藤吉郎心中多了几份期待。他很想知道,这个号为东海道第一武者之人,究竟是何等的飒爽英姿! 很快,暮色降临,城下也燃起了无数的火把,人群开始聚集,演员准备入场。盛大的能剧表演即将开始。 这是在城下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之上,为了此次表演,义元特地让人将此处的土地弄得平整,并且洒上了一层松软微粒的白沙。这样一来,人们铺着长布,坐于上方,竟和家中地毯的感觉无异。 巨大的太鼓擂响了,十八般乐器齐声奏鸣,昂扬而富有节奏的旋律飘荡在整个骏府城的上空。演员们面带样式奇异的面具c身着华丽的服装,鱼贯入场了。 “这,这不是小时候听过的,平敦盛的故事吗?” 《敦盛》一剧是根据《平家物语》的记载来表演的,讲述的四百年前的源平合战时发生的故事。平安朝代末年,掌控朝政的平家武士被源氏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龟缩于一之谷,决战前夜,源家一员猛将熊谷直实听闻敌阵中传来阵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不由得赞叹道:“不想于平氏阵中,竟有如此风雅之士。陷于重围,大战即发,却坦然鸣笛,而笛声清澈动人,丝毫没有浑浊紊乱之音。难得!” 次日,战事爆发,穷途末路的平氏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熊谷直实一路追击,看到敌方一身着华丽铠甲的大将正欲登船而逃,于是喝道:“尔乃平氏大将,却为何如丧家之犬一般?何不调转身来,与我决战,也不辱没你等之英名。” 此位平家大将就是敦盛,听闻此言,只见他拔刀入海,驳马登岸,与熊谷盘旋在一起。怎奈敦盛只是一个初入战场的少年公子,熊谷却是早已成名的沙场悍将,只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当熊谷按住敦盛,掀起头盔,欲取其首级之时,却发现这是一名年仅十六的俊美少年,恰又与熊谷的儿子年纪相仿,心中不忍,又看到敦盛腰间别着一支精致秀美的短笛,于是叹曰:“莫非昨夜吹笛之人竟是你等?大好年华,何必到此血腥之地厮杀c枉送性命?今日我放汝离去,愿汝从此专研音律,再也不要踏入此等修罗地。” 可惜敦盛并不领情,说道:“我乃平家大将c春宫大夫敦盛是也!大丈夫不上阵则已,若上阵,岂有贪生怕死之理?你快快动手,莫辱没我之声名。”熊谷反复劝说,敦盛却毫不领情,见后方追兵已至,无奈之下,只得痛下杀手。 熊谷虽驰骋沙场数十年,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风流倜傥c年轻貌美之人在自己手上枯萎,不由得心生悲怆。少年俊彦,顷刻间化为亡魂,人世无常,竟已至此,于是拔出敦盛腰间短笛,一曲黯然过后,自己也就此离去,出家为僧了。 凄婉的故事,在世间广为传唱。人们据此创作了著名的能剧《敦盛》,也创作了著名的幸若舞《人间五十年》: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藤吉郎惊讶地看着舞台,发现平时这些仅存在于话语间的人物与浮现于脑海中情形,竟然活灵活现的出现这丈许见方的小小天地之中,不由得大为称奇。 “之纲大人,我有些奇怪,这敦盛,总感觉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体型太胖了是吧?我也奇怪,为什么会找一个胖子来演。” “对了大人,第一场剧都已经结束,义元殿下怎么还没有露面?” “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随意在众人面前露面,估计这会定是在附近的某栋阁楼之中注视着你我。只是” “大人怎么了?” “这的平敦盛的身影,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说话间,舞台之上的敦盛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脑袋,洁白粉腻的,犹如一个巨大的汤圆。 “这,这不是义元殿下吗!” 之纲惊讶地叫了起来,人群中也掀起了一阵轰动。原来今晚这场能剧的主演,竟然就是今川义元本人。 自去年今川家的师傅太原雪斋去世之后,今川义元就迅速进入了一种放飞自我的状态,原本每日习文练武c克己律心的他,迅速变得和朝廷中的那班子公卿贵族无异。 这一幕,使人们不由得想到,数十年之后的大明王朝万历皇帝朱翊钧,也是在帝师张居正故去之后,瞬间换了模样,我行我素。 只见台上的义元,完全就是一朝廷公卿贵族的打扮:身着宽大而又夸张的戏袍,戴乌帽c描婵眉,抹脂粉c涂黑齿,油光粉面,体态臃肿。使人难以相信,号为东海道第一的武士,竟是这般样子。 “这就是义元殿下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堂堂大名,竟然亲自登台,这般打扮,应该是为了此次表演特地准备的吧?” “不,昨日义元殿下就是这般样子的。可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谁说武家之人就不能和士族公卿一般样子?” “可殿下脸色为何如此惨白?身体有恙吗?” “不,这是脸上涂抹了脂粉,为的是与常在日光下暴晒的农民相区别。” “不是只有女人才弄成这样吗?” 藤吉郎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众人就这么观赏着,能剧的表演非常精彩,带给藤吉郎的体验,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刺激。 可他心中还有着一个疑问,长此以往,对整个今川家未来的发展应该不算是件好事吧? “看来,与其说义元殿下是一名武者,不如说是一个文人。这来自京都的文化,才是他真正想传播的啊!” 剧终曲落,人群渐渐散去了。藤吉郎看着正在退去的人潮,又望着广场周围的篝火,还是如此的明亮。 这火焰,和那落日的余晖多么地相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松下之绮杀意显 寒冬雪夜迫离城》 自骏府之行以后,藤吉郎回到头陀寺城也足有月余,算起来,来到松下家也将满一年了。 时间已经走到了弘治三年,也就是公元1557年。 藤吉郎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原先在马厩共事的人,虽然没什么交集,但基本的交流还是有的,而现在却是一言不发。他新饲养的马匹,也不再是松下之纲所御用的,反倒给了一匹行将就木的老马。 而之前骏府回来之后就会担任新任马监的消息,更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去了。 表面上毫无所谓,心中却是疑惑万千,这短短个把月的功夫,松下之纲的态度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呢? 当然,藤吉郎并不知晓这一切的缘由,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喂马c洗马c牧马,重复而循环着。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做松下之绮的男人。 松下之绮,是松下之纲的弟弟,在城中担任着内务奉行的职位。也就是说,在这座小城中,除了之纲,就是他说了算。 原来,在此之前,前任马监退休时候,盗骊的饲养者就给了之绮好几贯钱,希望可以得到马监的位置。 松下之绮也当场允诺。 “放心!过几日,我哥就将前往骏府拜会今川义元。而每次负责选马的都是我,届时,我就挑选你的盗骊。等骏府之行回来我再行举荐,不出意外,这马监之职就非你莫属了。” 可是,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因为此行太过重要,之纲竟亲自前往马厩选马。本来也还好,可谁也没想到这新来的异乡人表现如此抢眼,竟直接坏了之绮的好事。 恼羞成怒。在愤懑之余,之绮决定做点什么。 “大哥,此次骏府之行如何?” 只见弟弟前来拜会,之纲觉得非常开心。 “非常之棒!一路甚是平安,还目睹了义元殿下的雄风。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二人就这么寒暄着,突然,话锋一转。 “大哥,你觉得,这个新来的藤吉郎怎么样?打算怎么处置他?” “此人养马认真而富有创意,这次骏府之行的侍奉也很让我满意。所以,正打算委任他为新一任的马监。” “不行,此举不妥!” 气氛一时僵住了,之纲觉得非常奇怪,为何弟弟会对马监这一小职位的人选如此关心。 “我担心此中有诈!” “哦?此话怎讲?” “一个正常的养马人,只需循规蹈矩的把马喂饱就行,他一个农民商贩出身,又不懂什么医术,却把各种杂草乱喂一气,也不想想,万一吃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可由于进献了纤离,义元殿下对我高看一眼。可以说,这次可以进到今川馆中参加连歌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对此,之绮不置可否。 “义元殿下附庸风雅,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太傅太原雪斋在世的时候还能有所收敛,而现在雪斋大人已死,再也没人限制义元殿下享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得今川馆的,其实是已故太傅的功劳?” “也不能全完全这么说,毕竟我们拱卫滨松城的功劳这一点义元大人是清楚的。但归根到底,和藤吉郎那小子也没什么关系。” 看来,松下之绮虽长于以权谋私c背后告状,但也不是一个头脑简单之人。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而是一步步地把松下之纲带入自己早已埋下的语言陷阱之中,再让之纲自己下决定。 看到之纲的脸色稍显迟疑,之绮赶紧趁热打铁。 “近来,马厩中行事的其他人也对藤吉郎颇有怨言,说他回来之后目中无人,还没有当上马监,就开始对众人指手画脚。” “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之绮先行离开了之纲的房间。虽然之纲没有一个准备答复,但他知道,他说的话已经生效了。 “哼,一个外乡人,做事也不知道低调点,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来拜会我松下之绮一次,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又是新的一天,时至隆冬,凛冽的海风卷裹着海水不断的呼啸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海洋气息。 大雪过后,暖阳初现,趁着这一会的间隙,头陀寺城的士兵们也操练起来了。 头陀寺城虽然很小,但是作为一个军事据点存在的,军事训练是平时很重要的一部分。因此,负责督导练兵练武的,正是城主的弟弟,松下之绮。 之绮的体格非常壮硕,从小就开始接触刀枪棍棒,尤其是一手长枪,使得是非常了得,在城中是难逢对手。 操练完毕,之绮突然想找几个人较量一番武艺。 几个回合之后,与之绮较量的数人纷纷被刺中,败下阵来。意犹未尽的之绮,还想再找个人比试一番。 恰好此时藤吉郎牵着马从广场边走过来了。 “那边牵马的小子,你给我过来一下。” 见是松下之绮,藤吉郎赶忙栓好马,一路小跑了过来。 “见过之绮大人。” 藤吉郎赶紧行礼。 “每次操练为何都不见你?是跑哪偷懒去了吗?” 闻此,藤吉郎发现来者不善,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从来没有任何人通知我也要去操练,而且同样在马房工作的众人,从来也是不参加操练的。” “那好,以后的操练你也来参加,不要光喂马了,看那匹老马的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领命” 藤吉郎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看样子,这松下之纲果然找他没好事。 “虽然你是养马的,身为武人,这武艺你多少也得会点吧?来,这枪给你,正好与我比试一番。为了不说我欺负于你,我给你把真枪,我用木棍就行。来吧!” 说罢,手下的人把长枪递到了藤吉郎手中。 藤吉郎感觉到了这柄长枪沉重的分量。聪明如他,顿时想到了之绮并不是真的想要让他。 比试中,手握长枪的他,虽然武器更为有利,但这毕竟不是战场,如果失手将之绮所伤,他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肯定不能竭尽全力去进攻。 而手持长木棍的之绮,则可以放心大胆的攻击,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藤吉郎暴打一顿。 想到这里,藤吉郎明白,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全力避免此次比试,要不然绝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藤吉郎正焦急地想着,之绮却在众人前展示起了他的绝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沙袋,用粗麻布包裹着颗粒巨大砂砾,看样子足有半个成人大小。 只见之绮把木棍挺立向前,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即使是钝锉的杆木也将沙袋直接刺穿了。紧接着,他将棍尖挑着沙袋顺势一抛,一个上百斤的物体,竟然被抛到了半空之中。 “大人好枪法!” “大人真是天生神力。” 周围人不断地在喝彩,无形之中给了藤吉郎巨大的压力。 而之绮却当众吹嘘起了他的武艺之道。 “这可不能完全靠蛮力,用力过猛,枪杆会折断,用轻了,就挑不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靠的是武艺之道,是手法和心灵的结合” 说的正起劲,突然想起来了站在一旁的藤吉郎。 “好了,我们开始吧!” “之绮大人。” 藤吉郎赶忙推辞起来。 “您看我这身子板,手无缚鸡之力,和我比试真的太掉价了。” “什么?你难道是在侮辱我的武学之道?我看你从来不参加操练,是看不起我这个人吧?” 藤吉郎没想到,他这一解释,竟然被认为了是对松下之绮本人的看不起。 藤吉郎只得继续解释。可他没想到,再一解释,就会从对松下之绮本人的鄙视转变为对他武学之道的侮辱。 “不是不是,大人请见谅。我只是认为,所谓武艺,需要成年累月坚持不懈的付出辛劳才能习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算练至大成,也只是与个人的对决,并不能决定整个战事的成败。” 这套说辞藤吉郎显然很满意,并没有注意到之绮脸色的变化。 “所以我认为,像兵法c心术之类,才是真正的武学之道,而个人的武艺高低,并不需要太过计较。哪怕在个人对决之上,现在铁炮不断地普及,只要拥有一支铁炮,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也能轻易的杀死一名身经百战的武士,所以,在以后的战场,剑术枪术也会逐渐被抛弃的” “放肆!” 松下之绮一声怒吼地跳将起来,此时他手中拿着的,不再是那根粗木棍,而是一把明晃晃的武士刀了。 看来,他不再是想简单的教训一下藤吉郎,而是想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了。 “看刀,你要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 藤吉郎顿时被吓得僵住了,如一滩烂泥一般摊在了原地。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怎可行如此暴虐之举。” 一句话,便将众人喝住,就连之绮手中的钢刀,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不用说,在这头陀寺城中,能有如此气场的,必然只有松下之纲一人。 “藤吉郎,你过来,我有些事情需要托付于你。其他人就此退去,全都回房休息去。” “大哥,这藤吉郎也太无礼了,怎么能就此放过?” “我自有打算,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之绮怨恨的看了藤吉郎一眼,无奈于兄长的指令,只得悻悻退下。 “藤吉郎,你过来,我有一要事需要让你去办。”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之纲把藤吉郎带到了自己的房中,并示意他不必拘礼。 “藤吉郎啊,你来我这差不多也满一年了吧?” “禀大人,总共是八个月零九天了。” “哦?记得这么清楚,看来想家了对吧?正好,记得你是从尾张来的吧?” 之纲并没有提及刚刚练兵场上的事情,这让藤吉郎有些许意外。 “是的,我是来自于尾张,在织田信长的辖地里。” “听说尾张的军队最近都装配了一种叫做‘胴丸’的铠甲,据说能抵御住铁炮在远距离的射击,可有此事?” “是的,这我听说过,而且据说还是前美浓国主斋藤道三先赠与织田信长,而后尾张军才开始大规模装备的。” “好,既然你知道,这里有二十贯钱,你给我去尾张去买一副胴丸甲回来。记住,越慢越好!” “可这价钱,够买好几副胴丸甲了。” “这个你不用管。”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呢?” “就现在!我当即将对你的任命发送全城,天黑之前,就赶紧离开这里。” 藤吉郎突然开始垂泪,向之纲跪拜起来了。 “感激不尽!这次真的是多谢大人了!” 原来,藤吉郎也发现了,之纲给他的这次唐突的任命,其实是在放他一条生路。 “你从骏府回来之后,就不断地有人来我这说你骄傲自大c目中无人c监守自盗之类的话语,我知道这都是些子虚乌有的话。但是,也就是因为你太过显眼,不会收敛自己的小聪明,才会遭受这么多人的嫉恨。” 之纲扶起了藤吉郎接着说道: “趁现在赶紧走,我公开发布命令,其他人见你是有事外出,碍于我的面子,也不敢对你追击。人世凶险,只希望以后你能记住这些。” “谢大人。” 藤吉郎噙着泪水,对着松下之纲一拜再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秀吉雪夜归故乡 少年信长英雄现》 越过眼前的这一片林间小壑,就是尾张。 离开头陀寺城还是入冬不久,此时却已时至隆冬,藤吉郎在这一大片东海雪原里穿梭了旬月有余。 翻过了山岭,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月色泼洒在雪毯之上,映射出粼粼的波光,此时的寒风也不觉得冷了,更像是抚过水面的微风,令人怅往。 “果然,故乡的一切,甚至于同一盏明月,也会显得格外地亲切可爱。” 藤吉郎悄悄走到村子附近,故乡的一切,和多年前并无太大差异。自从和继父吵架而愤懑离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 无数次的风餐露宿,数不尽的零落漂流,道不清生死凶险。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想到这,不禁悲从中来,他停下来脚步,抑制住了迈向家的步伐,压抑住了与亲人相见的冲动。摸了摸袖袋,把剩下的铜钱扔进了院子里,便快步地走开了。 真是一个怪人。 从出生开始,织田信长的一切就显得特别奇怪。 其实,他的怪,并不是他精神有什么问题,只是对于他尊贵的身份来说,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日本国内c以及国际上,都做过关于最受欢迎日本人的投票。几乎每一次,织田信长都毫无疑问的当选了。 究竟是什么,能让织田信长穿透时间的界限c跨越民族的隔阂,而成为最受欢迎之人呢? 悲剧英雄? 的确,英雄人物使人崇拜,而悲剧的英雄人物,在崇拜之余,更让人多了一份惋惜。每每提及楚汉战争,最受人们喜爱的,并不是作为胜利者的刘邦,而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太史公专门为他做了本纪,这是我国正史中唯一一位入选本纪的非帝王,而李清照在《夏日绝句》中“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更是让无数后人为之扼腕叹息。 织田信长亦是如此。在生命的最巅峰却如同一颗流星般戛然而止,留给后人以无限的唏嘘和猜测,作为悲情英雄的代表,他有足够的理由去博得人们的同情和喜爱。 特立独行? 也是,汉武帝刘彻的青年时代,在帝王中已经是够叛逆的,但说到底不过也是贪玩了些。而织田信长可是彻底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离经叛道!”其所作所为,简直为世俗所不能容忍。 破旧立新? 推辞了天皇授予的世俗最高职位征夷大将军。在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却极力重商c推行自由贸易。一生致力于与传统的佛教为敌却第一个在日本推行天主教。用一个黑人来做自己的贴身侍卫。自称为“第六天魔王”凡此种种,他一生的所做所为,都在向人们展示他要铲除旧势力c建立新秩序的决心。 无限可能? 在他身上,的确散发着无限的可能性,带给所有人以希望。 或许,正如很多人觉得那样,在日本历史上真正配得上征夷大将军称号的,只有织田信长一人。其他人只是权术的玩弄者,抑或是族荫的受益者罢了。 天文三年,公元1534年,欧洲黑暗又残忍的中世纪刚刚结束,全世界开始进入了大航海时代。隔海相望的中国大陆,腐朽的明王朝继“顽童皇帝”朱厚照之后,正是“修仙皇帝”朱厚熜当朝。 日本也好不到哪去,战国的烽火愈燃愈烈,每一天都是征伐,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血腥。 织田信长出生在尾张的那古野城(今爱知县名古屋市),不同于一般的帝王出生时,都伴随着彩云c红光c龙腾之类的祥瑞,织田信长就这么出生了,与你我并没有何不同。 日本战国是一个乱世。既然是乱世,诸如主从不分c上下颠倒就再正常不过了,下克上的事情时有发生。在室町幕府时期,担任尾张国守护大名的是将军同宗c幕府三管领之一的斯波氏,步入战国时期之后,幕府势微,尾张的实权也被织田氏所掌控。而织田信秀就是南尾张的实际控制者清州织田氏一织田达胜的家老之一,至少在名义上,是织田达胜的家臣。 在信长出生前不久,他的父亲织田信秀通过装病,夺取了属于织田家的第一座城池一那古野城,以此为根据地。而在信长的童年时代,信秀南征北战,不仅占领了南尾张的诸多城池,甚至攻入了美浓和三河国中,打下了一大片领地,这使得信秀虽是南尾张织田达胜的家臣,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独立的一方势力,更是由于其骁勇善战,博取了“尾张之虎”的称号。 而织田信长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优渥的环境之中,身为嫡长子的他,尚未懂事,就被确定了世子,成为了这样偌大一份家业的继承人。然而,故事的一切并没有朝着想象的方向发展。 “政秀,你们少主呢?怎么又不在城中?” 织田信秀这几年战事不断,疲于奔命。去年,也就是天文16年,织田信秀凭着拥立土岐赖艺复国的借口,率兵攻入了美浓,可不想却被斋藤道三打得大败,阵亡了好几千人,狼狈地撤了回来。 不久前,织田信秀的主家清州织田家家督织田达胜病逝,其养子织田信友继任。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织田信友可受不了信秀这只大老虎在自己的地盘上和自己平起平坐,他没有选择像织田达胜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率先发难,与信秀交战起来。 双方势均力敌,缠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便都撤了兵,各自退去了。 可信秀一回到家,却发现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儿子又不见了! “启禀殿下,少主在半月前离开了那古野城。我已经派出了全城的人手,也还是找不到” 年逾花甲的老臣平手政秀匍匐在地板上,浑身颤抖着。 平手家世代侍奉织田家。信秀身为大名,平日政务繁忙,又经常外出征战,所以就把信长托付给平手政秀照养。信长也是政秀一手带大的,既是老师,又是监护人。 “除了那古野城,其他的地方呢?” 信秀很是焦急,虽然他有众多的子嗣,但作为继承人的信长,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一个。 “都找遍了,除了城附近,大家伙都跑遍了整个织田家领地,都不见少主的身影。” “这小子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今年都是到了元服的年纪了,没想到不仅不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按理说少主玩失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都不会走得太远,一般最多几天就会回来,可像这次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可真是少见。” “你去弥平次家看过了吗?” 土田弥平次是织田家的一名下级武士,住在那古野城下的一处河边。十几年前,来自于美浓的土田御前嫁到了尾张,成为了织田信秀的正室夫人,而土田弥平次,就是随嫁过来的侍从之一。 按理说,弥平次也算是土田夫人的娘家人,在这异地他乡,应该得到特殊照顾才是。现实却恰恰相反,土田夫人对弥平次很是不喜欢,最大的原因就是,弥平次和信长走得太近了。 信长是土田夫人所生,生得是英俊潇洒c高大威猛,后来的西洋传教士也对他俊美的容貌有所提及。可是,土田夫人并不喜欢他。信长从小不服管教c举止怪异,衣着又是不修边幅。其他的公子都是锦衣华服,言谈举止彬彬有礼,信长却是普通的麻布衣裳,还挂着许多破布袋子,袋子里尽是些石子c铁块或者蚕豆等玩意。 别的公子在读书或是习武之时,信长却跑到城外和一些农家子弟厮混一起,在泥潭里摔跤或是河里捞鱼。反正信长怎么看都与他世家公子c大名继承人的身份所不符。 但是,信长的亲弟弟,织田信行,与他的表现却截然相反。 信行也是土田夫人所生。但他从小就是母亲亲自抚养,而且自幼饱读兵书,又精研兵法与剑术,符合礼教对于一个合格武家子弟的要求。自然,土田夫人对这个小儿子是欢喜异常,而信长,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了。 “已经派人去弥平次家看过了,可他并不在家。据他妻子生驹吉乃所说,少主在半个多月前带着弥平次一行数十人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平手政秀详尽地说到。看来,他真的是把能搜的地方都给搜遍了。 “这次竟然是带着弥平次他们一起玩失踪?哈哈,看来这次,我这儿子不在外面弄出点事情是不会回来了。” 织田信秀接着说到: “政秀,你把人都撤回来吧!这小子早跑出了我们的领地范围了,找也是白找。” 果不其然,没两天,衣衫褴褛的信长,带着一行人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只是这灰色,并不是信长的脸色,而是他的脸上的确都是烟灰与尘土。 “给我来一桶汤泡饭,快!我要饿死了!” 看到儿子回来了,信秀既不激动也不生气,只是平和的问着: “又去哪闯祸了?还兴师动众的带着这么多人。” “放火。” 信长只顾猛地扒饭,来不及过多的回应。 “哦?你放的火还少了?这次带这么多人去这么久,应该是放了一把大火吧?” “清州城。” “什么?去清州城放火?你不知道这段时间织田信行都在与我们交战吗?要是让他们抓到你,清楚是什么后果吗?” 听到这,信秀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万一信长被织田信友逮到,再以此相威胁,那么将会置己方于非常不利的境地! “这有什么的,我都计划好了。在清州城下放把火就走,又不和他真打,吓一吓这老家伙,让他长点记性,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的主家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本事。” “哦?我儿如此英勇,那敢问你成果几何?” “这清州城下的房屋,可被我烧去了小半,附近的麦田瓜地,也顺带能烧的都给烧了,怎样?” 突然,坐在一边的平手政秀,倒是抑制不住自己了。 “少主啊!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这种事也太过危险了,随便交付下人去办不就行了?” “不行,所有这些事情,我可都得亲自试试才可以。” “你不怕死吗?” 突然,信秀冷不丁地问了信长一句。 “怕死?当然怕啊?可怕有什么用,人不都是会死的么?” 信长放下了筷子,接着说: “人的一生,不就是一刻不停的奔向死亡的过程吗?无论我们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事实,不是吗?” 信秀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才刚到元服之年,就能有这样异于常人的思想。心中不觉得大为宽慰。 政秀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更是如同儿子一般带大的少主信长,还未成年,就如此地看淡生死。心中不觉得更加紧张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少年信长野游欢 信秀再败危机显》 那古野城外,庄内川的河水依旧静静地在流淌着。暮春时节,刚刚泼洒了霎微雨,空气变得更加湿润,土地也变得更加松软了。 十余个少年绕着片沙地围成一圈,他们大都是十余岁的光景,不晓得他们在看些什么,只闻得断断续续的叫好声不断地从圈中传了出来。 “来啊!还有谁想和我比划一下的?”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个头比其他所有人都要高,但身子却较为瘦削,许久未打理的长发,不禁休整便扎在一起,所有的头发仿佛冲向天空一般挺立着,接连好几场的打斗,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淤痕,棉布衣裳也都撕烂了。碎裂的布条大大小小的垂落下来,好似寒冬里屋檐上悬挂的一根根冰柱。 “你小子哪里来的?来我这地里偷萝卜不说,还动起手来了,也太不讲理了吧?” “什么是偷?我游泳游累了,顺道回家的路上拔根萝卜解个渴有什么的?” “是没什么,所以打你顿也没什么事了” 说罢,又抡起拳头和这外村来的厮扭在一起,周围的其他人看了这场面,也是大呼过瘾。 (村上弘明所扮演的信长年轻时的形象) 一阵急促的鼓声驱散开了人群,几名身着甲胄c手执尖枪的士兵突然冲进了人群,着实把这群孩子吓得不轻。 “弥平次,你怎么来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信长大人啊!您的元服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可你怎么还在这荒郊野外的,快随我回去吧!” 原来,这个被围住的外村少年,正是出门野游的织田信长。 见到这么多武士竟向此人行如此大礼,其他人也瞬间明白了,这个衣着与他们相差无异的少年,可不是哪个外村的农家子弟,便也纷纷匍匐在地,行起大礼来了。 “你们,可没有对信长大人有什么无礼之举吧?” 弥平次对着众人说到,对他来说,织田信长尊贵无比,可不是这些平头百姓可以侵犯分毫的。 “哪有什么无礼之举,我和他们摔跤玩呢?这不,赢的人还可以得到一颗大萝卜呢!” 说完,信长把啃得只剩半头的萝卜从兜里拿了出来,在弥平次面前炫耀了一番。 “没有没有,我们怎敢对信长大人有什么无礼之举呢?” 一众青年也赶紧解释了起来,要是让弥平次知道他们是在和信长打架斗殴并不是什么摔跤,那可真是要脑袋搬家了。 “真没事,快走吧!我都要饿死了。” 信长也催促着弥平次赶紧离开了。 “对了,拿几个铜钱给我。” “好,好的。” 弥平次赶紧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钱,递给了信长。 “这萝卜是我摔跤赢得,所以我这就拿走了。但你们也没坏了规矩拥而上,这几个钱,就当奖励你们守序的了。 说完,大手一挥,把钱播撒在地上,跨上马,在弥平次的牵引下离开了。 待信长一行人离开,众人也议论起来了。 “哇!吓死我了,没想到竟然是未来的领主大人,幸亏没下狠手,要不大家都得遭殃了。” “那谁能想到,城里的大人竟和我们一般打扮?” “是啊,没想到信长大人,竟然真的和传闻中一般疯疯癫癫的,该不真的是个傻子吧?” “嘘!这话可别乱说,就算真是个傻子,其身份之尊贵也不是我们有资格讨论的,小心一点。” “谁让他是领主大人的儿子呢!傻子也好瘸子也罢,早晚也会当上大名的,不像你我,再怎么努力,终究只是个农民罢了” “吉乃啊!饭还是你做的最好吃,你可不知道我在城里的日子有多无聊。” 生驹吉乃是土田弥平次的妻子,大信长七岁,长得虽不算惊艳倒也容貌可人。因为信长自小喜欢出城厮混,有时候一连几天不回家,就窝在弥平次这蹭饭吃,所以生驹吉乃,也像是信长的姐姐一般,照顾着信长长大的。 “大人您可别取笑我了,听说现在城里的伙厨奉行可是信秀殿下花大价钱从京都请来的,据说将军都吃过他做的饭,我这的粗食淡饭的,也就填填肚子了。” 话虽这么说,吉乃心中可是欣喜万分,不知怎的,和她丈夫弥平次一样,两口子对信长可都是格外喜欢的。 “别,那老家伙有什么本事的,仗着是京都来的就神气死。其实不过是食材较之于一般用的更加高贵,餐具用的也名贵罢了。给你一样的东西,你烧的比他至少好万倍以上!” 吉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前这位少年,虽然贵为织田家的少爷,但从来没让她感到有任何的不适,说话做事向来是率性而为c不拘小节,但这些,也就是信长让人喜爱的地方。 “等我当上大名了,我要把那些家老全部从城里赶出来,除了在背后算计别人,他们还会什么?” 说话间,弥平次从屋外走了进来。 “信长大人,您赶快把衣服换了吧!平手政秀大人已经带着人过来找了,给他看到您这个样子,又要责备一番了。” “好好好,我真是怕了他们了。可你家,有什么衣服可换的吗?” “大人别急,我这有套新缝制的衣裳,原本是打算给弥平次当上足轻队长之后再穿的,可是好像任命又给取消了,所以现在您用正好。” 信长在生驹吉乃的服侍之下穿上了这套新衣,他不知道的是,这套并不名贵的服装,将会伴着他从那古野城到清州城,再从岐阜城到京都府,一直到安土城,最后一齐消失在本能寺的大火之中。 “少主,以后你可不能这么任性了,就像这次元服礼,土田夫人差点都不来参加了,幸而信秀殿下极力劝说,要不然的话” “不来就不来嘛!全城的人不都知道她更喜欢信行一点。” “这怎么行?假如土田夫人不到场的话,那么元服礼就显得太不正式了,合法性会遭受质疑的。” “什么正式不正式,仪式不仪式的。如果没这个东西,我还一直不能成年,永远是个小孩子不成?” 信长一脸不置可否的说到。使得平手政秀非常尴尬。 “少主说的也是,哈哈,但是举行过元服礼之后,信秀殿下就能光明正大的为您娶一位大名的公主回来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像我父亲母亲那样,这么多年还和陌生人一般,拘泥于琐碎的礼节礼法,也太没意思了。” “怎么能把这些礼法说成是多余的呢?正是由于信秀大人和土田夫人恪守礼法,给领内的百姓树立了榜样,大家才能安居乐业,不行越格之举” 听到这,信长知道平手政秀又要和他说一通圣人的大道理,不由得大为头疼,一个不注意,跨上马又跑出城去了。 “不用来找我了,明日我自会回来的。” 信长骑着马,朝着身后步履蹒跚的平手政秀大声的呼喊着,又是一溜烟的骑出城去了。 “父亲,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信长正在抚摸着一杆崭新的铁炮枪,那富有穿刺感的造型和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目不转睛又爱不释手的把弄着,以至于说话时都没工夫抬头望一眼。 “哈哈,这可是为父花了足足五十贯钱从堺港的商人那买来的,从南蛮来的最新的铁炮。今年可是你成年了,除了这把祖传的打刀和肋差以外,我觉得铁炮更能引起我儿的兴趣。那是我哪天突然死了,你可要扛起整个织田家来。” 侍立一旁的政秀听到这些很是高兴,看来不管外界的风评如何,信秀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信长。这样一来,信长继承人的地位,可是无可撼动的了。 “殿下您说的什么话,您正值壮年,还有大把的丰功伟绩可以夺取。而少主天资聪颖,今后也定将带领织田家走向辉煌!” “哈哈,政秀啊!你也是辛苦了,我是连年征战,信长从出生开始就托付于你了,按理说,你可是最熟悉他的。要记住,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也要相信信长绝非表面那样,你可要有信心。” “是,是。” 平手政秀被信秀一番莫名的话语给弄糊涂了,但他清楚的是,信长在信秀的心中,却是非常优秀的无疑了。 信秀在三河国失利的消息传来了。在小豆坂,织田信秀被今川义元打得大败,主力被打得全军覆没,自己也是负重伤而回。短时间内,织田家完全丧失了外扩的可能。 此时,末森城里,织田信秀正召集元老商量对策。 信长成年之后,信秀不顾土田夫人的反对,搬到了那古野城东边不远的末森城居住了,将那古野城完全让给了信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只要信秀在,任何人都是无法撼动信长地位的。 “今年是我织田家不幸的一年。之前西伐美浓,折兵过半,铩羽而回,年初与织田信友的争斗也没占到便宜,更是在最近,小豆坂一战,几乎把境内的兵源打光了。如此危急存亡之秋,敢问各位有何良策?” 信秀声音洪亮,虽然屡遭惨败,但气势上,着实令人折服。 “怎么了?你们也都以为我织田信秀无法翻身不成?” 沉默许久还是老臣平手政秀率先发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政治联姻玩失踪 铁炮成谜何以解》 “信秀殿下,汉高祖刘邦征伐匈奴,被围白登城的故事您听说过吧?” 平手政秀突然说起历史故事来,这搞得信秀很是莫名其妙的。 “大概我还是记得的,这又怎么了?” “当时高祖皇帝灭秦,又平了西楚霸王,是何其的骄傲?可是却被匈奴困于白登,断水绝粮,三十万大军无计可施,还是靠了陈平的妇人计才脱离生天。” “哦?你的意思是,当下之困窘,可施以妇人之计?” “善!汉初巧用妇人计,休养生息,待至武帝,收河套,破河西,联西域,跨漠北而封狼居胥!当下由于接连的失利,主力部队损失殆尽,当效汉初之休养生息。” 听到这,信秀是明白了,可是脸色倒凝重了起来。 “道理我懂,我也打算潜伏个十年,可是四周强敌环伺,东有骏河今川,北有清州织田,西有美浓斋藤,也就南边的大海没有敌人了。这哪一方都是与我不死不休,怎会不行落井下石之举?” “所以,这就需要借助一下少主了。” “多吃点c多吃点,再过几日,您可不能再这么任性,随便跑出来了。” 生驹吉乃特地在家中备好了丰盛的饭菜,竟是做好了最后一次招待信长的准备。 “哎,这怎么了?我又不是要死了,怎么这么说?还有弥平次呢?怎么都见不到人了?” “大人啊!您该不会不知道吧?几日前,弥平次就随着政秀大人的队伍一起去迎接美浓国的公主了,再过个几天,迎亲的队伍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您可就要成亲了。” 说着说着,话语间竟有了几份伤感起来。 “成亲就成亲吧!为什么不能出来?我成我的亲,我出我的城,又有什么区别的?” “哎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信长大人您还真的只是个孩子啊!” “别管这些了,你把我铁炮拿来,给你看手绝活。” 对成亲的事情好像并不在意,信长还是和往常一样,照旧在外野游,对他来说,研究怎样把铁炮射地既快又准才是头等大事。 砰! 尖锐的枪声划破了原野,随之而来的,是急骤的爆裂声。 “大人,好像打到了!” 信长看着百米处的甲胄,正中心已经陡然出现了一个焦糊的圆洞,仿佛用一根燃烧的拇指刺穿了皮甲一般。 “是的,还真的可以啊。” 信长呆呆的望着前方。 开始的时候,使用铁炮只能准确的射击不到百米的目标,再远些,精度就非常之低了。既然有效打击距离不如弓箭,那么大家为什么不使用射速飞快c操作简便而又价格低廉的弓箭呢?这使得铁炮虽然已经传到日本列岛已逾相当的年份,却始终无法普及开来,更是与玉佩等同列,成了高贵者彰显身份与标板自我的工具了。 但对信长来说,你们不看好的东西,我偏偏都要! “你知道在这世上,什么动物最凶狠吗?” 莫名的问题,让生驹吉乃觉得非常诧异。 “不是老虎吗?那还能是什么?” “怎么会是老虎?我问你,你会怕老虎吗?” “当然怕!怎么可能不怕嘛。” 吉乃很是奇怪,再怎么她也是个女孩,怎么可能不怕这些。 “那你在城里的时候,还会怕么?” “城里?城里怎么可能会有老虎,再说,不还有信秀殿下的军队在这?” “所以,最凶狠的动物,不应该是人么?人所能仰仗的,只有头脑而已,可这无数的头脑集合起来,却成了这世上最为可怕的东西。” 信长突然回忆起过去来了。 “前几年,父亲的征战接连失利,虽然很可惜,但一点也不意外。尾张地狭人稀,多靠强弓劲弩制敌,而最近制甲工艺愈发纯熟,弓箭根本无法对重甲骑兵造成根本性的伤害。” “所以大人您每天钻研于铁炮之中,并不是为了玩咯?” “对!父亲总是把时间浪费在和这群迂腐又不知变通的家老的交流之上,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战场,是属于铁炮的时代!” 信长虽没有亲历过战场,但每一场战事他都非常关心。 身着重甲的骑兵从高处俯冲而下,在当时的战场绝对是最为恐怖的一幕。骑兵距离很远时,弓箭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穿透重甲,而当骑兵冲到了阵前,这么短的距离是不可能足够射下所有的骑兵的。 远了威力不够,近了时间不够。这一矛盾,成了当时弓箭的软肋。 “一杆铁炮是没什么用,可假如我们拥有的足够多,就像聚集的人群一般,绝对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存在!” 信长滔滔不绝的发表了大论来了,每次这个时候,吉乃都会非常认真的听完。不管信长讲得是否离谱c或者自己能不能听懂,总之都是他最好的听众。 而这间简陋的小屋,对信长来说,也有了无限的魅力,不论自己的居城多么地华丽,也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吉乃你看,事实证明,铁炮即使在远至数十丈以外,也是可以一枪击穿厚甲的。假如我能在阵前使用数百甚至上千枝铁炮进行接连不断地射击,即使射击精度不如弓箭,只要炮火密集,就一定能将骑兵队给控制住!” “上千枝铁炮!” 吉乃对这个数字非常惊讶。 “恐怕尊贵如将军,也很难弄到这么多吧?” “将军弄不到,但我可不是将军,他不行,我就不行?” 信长还在想着想着他的铁炮雄梦,与此同时,那古野城里却乱成一锅粥了。 大婚在即,新郎官却失了踪影。眼看着迎亲队伍快入城了,事情也基本布置妥当,宾客们也陆陆续续到齐了,就好像剧院里舞台已经布置好了,观众也都落座了,突然告诉大家,主角跑了,这怎么能行? 就算镇定如信秀,此时也坐不住了。 因为这场联姻,不仅仅是他的儿子娶媳妇这么简单,更具有深层次的政治意义。这些年的战事失利,使织田家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为了避免四处受敌的窘境,思考再三,决定与斋藤家结盟。 当日,平手政秀建议织田信秀采取汉朝和亲的方式,渡过这段艰难期。而最终,选择了斋藤道三作为亲家。 南尾张的织田信友,与织田信秀这个分家向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而且信友实力不足,不可能也不值得作为和亲对象。 而东边的今川家,实力较于织田家强大了数倍有余,在如此悬殊的差距之下,怎么会有稳固的联盟关系呢? 最现实的就是占据美浓的斋藤家了。起初,两家的矛盾也因为织田信秀打着帮助土岐赖艺复国的旗号侵入美浓国引发的,现在道三的国主之位已经相当稳固,所以不会过分在意这些,而且斋藤家的实力虽胜一筹,但织田家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二人商量过后,当即决定了与斋藤家联姻的事情了。 当然,这和亲,和你想象中还是有所不同的。 汉朝的和亲,都是择一公主远嫁匈奴,这样匈奴未来的继承人,辈分上可得叫汉朝的皇帝一声“外公”了,而且一代又一代的和亲之后,匈奴单于在血统上,也越来越接近于汉人了。 可老谋深算的道三,清楚地知晓了信秀的心理,不乘人之危“敲诈”一波,还对得起自己吗? 不是织田家嫁女儿过来,而是道三把女儿下嫁给织田家,而且必须是织田家的世子,这样以后尾张的大名可就是他的外孙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感谢信长的声名在外,“尾张大傻瓜”的名头早就传到了道三耳中。道三觉得,只要信长接任,尾张领内必会风雨不断,这样以女儿斋藤归蝶为内应c凭着织田家老丈人的身份就可以轻松的入主尾张。 一拍即合,两方各取所需。织田寻得了一把庇护伞,斋藤也找到了一块敲门砖。接下来,只要风风光光的把大事给办了就成。 可关键是,这新郎都不在,婚得怎么结?织田信秀总不能换个儿子去和斋藤归蝶结婚吧? 可是,还真有人这么想的。她就是织田信长的生母,土田夫人。 信长的性子,土田夫人可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从小喜欢逆着世俗走,婚礼这种极具世俗化的仪式,他不玩几天失踪,就不姓织了。 所以土田夫人特地让弥平次加到送亲队伍中,因为除了他,恐怕没人能一时半会把躲着的信长给揪出来。到时候归蝶一来,却不见信长,拖下去必会给斋藤道三以口实,这时土田夫人就劝说信秀为大局考虑c直接把归蝶许配给同为嫡子的织田信行,反正斋藤家的要求是,必须嫁给织田家的世子才行。 至于信行不是世子?那就更简单了,婚礼既成,木已成舟,信长犯下如此大错,而信行又娶了归蝶,这世子之位,当然是理所当然地让给信行咯。 眼看着迎亲队伍愈来愈近,信长到底,还能赶得上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信长归蝶大婚乱 夜半私语醉佳人》 鼓瑟笙起,随队的乐师开始演奏起来。 城下的居民也是打扫好了街道,并在街边等候着。信秀还特地命人将掺入了花瓣的清水泼洒在街道之上,这样车队经过,既不会扬起尘土,还伴随着一股清香。 车轮碾过了花瓣,尚未褪去的水滴使得花儿附着在车轮之上一同驶向了前方。飘零的花儿是多么无助,要么被行人踩压,要么被车辕碾过,但这不也是落红更为的凄美之处呢? 领队的平手政秀颇为得意。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者,在织田家德高望重,本可不受这舟车劳顿之苦,奈何对这由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信长,只有说不出的溺爱。他们名为君臣,号为师生,其实为父子一般。因此,他不想错过信长成长的每个瞬间。 可是,即将入城,他却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信长不见了。 多年来,这种事早已是司空见惯,可今日的神前婚礼式,不仅是信长个人的事情,更关乎着整个织田家的未来。 “中计了!” 平手政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喊叫起来。 “弥平次!你赶快过来。” “来了来了,政秀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赶快带人,把信长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给搜一遍,找了他立刻带回城来,就算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是,是。我马上去办!” 弥平次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次少主的消失,可不同以往,不赶快找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土田夫人下的一招好棋啊!把我们这些少主的身边人冠冕堂皇的支开,她料到凭少主的任性劲肯定会出岔子,剩下都是她的人,怎么可能来得及在婚礼式前把少主找出来?不过。” 政秀眼里又闪过一丝不屑。 “真是妇人之见,土田夫人恐怕根本不知晓少主在信秀殿下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吧?此举只会让织田家蒙羞,并不会对少主的地位造成丝毫影响的。” 这是闹市中的一片孤岛,重重的密林把它和尘世的喧嚣隔绝开来。 简朴的鸟居,端庄的神像,古朴的殿宇。都在宣示着这是属于神的领域。 这里是热田神宫,是神明的安息之地。 但是这一天,在神宫门前,在神灵的注视之下,将要见证信长和归蝶的爱情,这是他们的神前婚礼式。 纯洁的白无垢和着微风不断飘拂着,陪伴着的,唯有角隐而已。 “你们少主呢?他的事迹我们在美浓就有所耳闻,可是在这关节上,总不能让我们归蝶小姐白等吧?” 或许是知道斋藤家的主动地位,美浓的侍卫们态度都有些倨傲。 “真的非常抱歉,请你们再稍等片刻吧!” 始料未及的局面,使得信秀尴尬异常。 “你们也太不把我们道三殿下放在眼里了,要是今天神前婚礼式不能正常举行的话,我们会将情况如实通告给道三殿下。” 看来此人是斋藤道三特地安插下来,用于窥测织田家一举一动的,要是有个不妥,就会给斋藤道上动兵的借口。 无奈之下,信秀只得安排更多的人来搜索。 “信秀,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反正婚约上也没说明要把归蝶具体嫁给哪位公子,干脆嫁给信行得了。何况信行在气质与修养上,更配得上这位美浓国的公主呢。” 果然,土田夫人按耐不住,开始吹起耳边风来了。 “这怎么行!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可再拖下去,误了时辰,可担待不起啊!” “这怎么会,不都派人去找了,这南尾张有多大?还能上天不成?” “怎么不会?你看信长那德性,多半是不想结婚了,他不想结倒随他,可这是关乎整个织田家的事情,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土田夫人见占了风头,紧接着步步紧逼起来,誓要将坏了信长的好事。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吧!但这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一句话,气得土田夫人直嘟囔。 “二老息怒,请放心,我等得起,而且,我也是非织田信长公子不嫁的。” 一直默默不语的归蝶,突然的一席话,冷静下了场面,也浇灭了土田夫人心中的火焰。 “吉,吉乃,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还把,信长大人,留在家里!” 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弥平次就带人狂奔回家了。 “哎,弥平次你可回来了。来,我研究出了个好玩意,要是用的好,对付骑兵队可是大有帮助的。” 看到弥平次回家,信长倒是非常开心。 “哎呦,少主啊,这都什么功夫了还在玩这个,信秀殿下已经等得很急了,赶快随我回去吧!” “急什么,结婚就结婚吧。你去和我爹说,这媳妇我收下了,让他直接带回城等着我不就行了。” 听到这,弥平次彻底晕了,信长这顽皮劲可又上来了。 “少主,这次可怪不了我了,政秀大人也说过,就算是绑,也得把您给绑回去。” “老师年纪大了,他的话说过去自己都会忘记,你也别太当回事,好了好了,赶快歇息歇息吧。” 这么多年的相处,信长料到无论如何弥平次绝不敢对他动粗的,只要他赖着不走,除非织田信秀来了,谁又能奈他何? “信长大人!” 一阵娇弱的女声,出人意料的打破了僵局。 “信长大人,无论您再怎么不愿意,您也是长大了。” 从来都是默不作声的生驹吉乃竟然说话了。 “而且,无论您再怎么不愿意,您都是织田家的继承人,所以您将会一直背负织田家的使命活下去。” 信长也很诧异,他从没见过吉乃这般样子。 “就是现在,有一个比您还小一点的姑娘,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可她不远千里的从美浓嫁到了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这里没有她的亲人,没有她的回忆,更没有她的依靠,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您了!您难道忍心吗?” 此话一出,众人大为惊奇,没想到弥平次家这个沉默寡言的妻子,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地巾帼不让须眉。 “好的,我知道了。” 信长的态度送了下路。 “弥平次,赶快备马,我们现在就走。” 神前礼毕,众人散却,织田信长也携着他的新婚妻子回到了那古野城中。 “归蝶,听我父亲说,今天母亲打算让你改嫁我弟弟,你怎么没答应?要知道,信行他可是有着‘尾张第一公子’的称呼的,可比我强的多。” “不见得吧?我看你才是自诩为尾张第一人的家伙。” “哦?你在美浓,难道没有听过关于我消息什么的?” “听是听过,可无一例外都说是一个大傻瓜,是一个衣着怪异,整日游手好闲c不行正事之人。” “都说这样说的吗?具体都有些什么啊?” “很多啊!比如什么信长元服了还是不会穿衣服,经常是左边袖子套到了右边,绸缎下面却是一层麻布衣裳,还有信长虽为美浓少主,可是马都不会骑,出行都是侍卫抬着走的。反正有很多就是了。” “那你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过你,得多观察观察才行。但大家都说那样,我就越觉得不是那样。那你说,是这样的吗?” “嗯怎么说呢?对也不对吧?但就像你说的,得多看看,观察观察才知道。” 小两口的新婚之夜,竟然讨论起一些奇怪的问题起来了,活像两个小玩伴初次见面,在做着自我介绍一般。 “你说,大人们为什么要咱两结婚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 可能女生普遍要比男生成熟的早,就在斋藤归蝶抱着父亲的使命远嫁异国之时,织田信长还在纳闷,为什么会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结婚了。 “对了,我把我的宝贝拿出来给你看看,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归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顿时面色潮红,把头扭将了过去。 “怎么样,厉害吧?我还加了点东西在上面。” “什c什么?这玩意还能加东西?” 说罢,信长从壁龛中拿出了一个包裹,掀开幕布,竟是一杆铁炮。 “你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个?” 归蝶的脸更加红了,看来世人对信长的评价,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 “你看这杆铁炮。” 信长爱不释手的一边抚摸着,一边说道: “我在这加装了这个小握把以后,可以稳定射击姿势,这样命中率就提高了。” 说着,又拿出了根小木杆。 “这是装填火药用的,我把尖端改成了漏斗状,这样装填速度可是明显地加快了。” 看着归蝶满脸疑惑的样子,信长觉得,一定是他没说明白。 “需要我演示一次给你看吗?” “不用不用,都是深夜了,城中传出枪响的话,指不定明天又有什么谣言冒出来了。” “真的不看?” “不看。” “好吧。” 看来信长有些许遗憾。 “你这东西有用吗?我爹说了,铁炮这玩意,虽然威力大,但是又贵又不方便,只能做做装饰品了。” “不对不对,我倒觉得,它可是克制大规模骑兵冲锋最有效的办法,等我弄成了,你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等着那一天。” 归蝶翻着白眼,看样子对信长的话非常不解。 夜更加的深了,不知何时,小两口也都睡着了,只有窗外的阵阵蛩响,貌似还在诉说着那尚未言尽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信秀寿诞欢喜地 来客两拨为何意》 时光荏苒,两年的平静时光很快地过去了,时间一下子就来到了天正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551年。 这两年,信长还是顽皮依旧,时不时地玩会失踪,还是喜欢穿着不甚检点的衣物,把弄着铁炮枪,做着非同与常人的梦。 这两年,归蝶已经逐渐适应了没有亲人的生活,或者是,和新的亲人在一起的生活。 政秀还在为信长的前途忧心不已。 弥平次还是跟在信长身边,鞍前马后的,倒是十分开心。 土田夫人心里的盘算并不准备放弃。 织田信秀仍在时刻准备着,总有一天还会东山再起。 如果现状会一直持续下去,倒是皆大欢喜片温馨。可现实中,最不可有的就是皆大欢喜片温馨。 这是那年夏天,正值织田信秀的诞辰,整个末森城忙里忙外的。 两年的时间,整个南尾张都不见烽火,而信秀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和周围的各方势力缓和了一下局势。 多年前,三河国的大名松平家为了依附在今川家的势力之下,于是把世子作为人质送往骏府城。可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织田信秀,直接把幼年的德川家康给抢走了。 就这样,德川家康作为松平c今川两家的人质,在织田家又做了多年的人质,期间还是信长非常好的玩伴。前不久,迫于形势,信秀把德川家康还给了今川义元,以示对三河国永不存窥测之心。 今川义元貌似很欣赏信秀的举动。 这不,恰逢信秀生辰,连今川义元都派遣了十几名使者,带着礼物前来拜访了。 织田信秀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只要能与今川家交好,不管是现在稳固在南尾张的统治,还是日后走出南尾张,再行扩张之路,都是有非常大的好处的。 末森城彻夜灯火通明。 连一向难觅踪迹的信长,也带着归蝶夫人,和许多车精心准备的礼品,到了末森城来。 演出一场结束另一场又开始,杯中酒也是一杯未尽又起一杯。 前不久,城里发生了瘟疾,后来蔓延开来,连信秀本人的身体也有些小恙,好在信秀戎马一生,身体还是非常健壮的,当前的饭局,他还能应对的来。 “为贺信秀殿下寿诞,我家主公特命我备了歌舞伎十人c乐师十人c良肉十车c美酒十瓮,以飨贵主。” 说话的,正是来自今川家的使者。 今川义元可是东海道霸主,受到如此礼遇的织田信秀,自然是受宠若惊。 “麻烦替我转告义元殿下一句,真是有劳了,我织田信秀在此发誓,永不叛今川家。” 信秀看起来很是感激,信誓旦旦的说了许多今川义元的好话,全然不见前些年不死不休c咬牙切齿的样子。 “来人,启歌舞c上美酒,今天定要不醉不休。” 说罢,提起手中的杯盏,又是一个一饮而尽。 “爹,你可喝多了,注意点。” 说话的正是信长,虽然信长在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不问世事c我行我素的样子,但对个人的拿捏,其实心中有数,只是不喜表达罢了。 “我有数的,你放心。不做的真诚点,你让今川义元怎么放心?” 信秀看起来虽已酩酊大醉,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很。 “我们和今川家,同居东海道。这就好比在一个山头上却栖息着两只猛虎,就算一只衰老了,只要同住一个山头,就不可能有和解的时候,这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的道理。” “明白,我织田氏虽寄人篱下,但永远不可能对今川氏认输的。” 英雄所见略同,信长也清楚,当下的屈服,只是一种表像而已。 “还有,你对你母亲那还有什么看法吗?” “能有什么的,她偏爱信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她了。” “哈哈,这样就好,你知道为什么,无论你母亲和家臣们说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吗?” “不知,这点还请父上明示。” “信行像你母亲,所以她就会极力偏袒信行,而你却像我。” 话已至此,信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股子全说了出来。 “信行的德性和才能我是清楚的,和她娘一样,目光短浅c心胸狭窄,见不得别人好,也没什么大志向。让他做一个守成之主勉强尚可,但要论到把整个织田的基业发扬光大,是没人能与你相比的。” 信长依旧无言,但他从来都是清楚的,真正理解自己的,在这世上,恐怕只有他父亲信秀一人而已。 “可是,今天虽是您的诞辰,但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 信长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貌似有些言重的话要讲。 “说到底,信行虽是我弟弟,但他若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该怎么办我还是会怎么办的。” 信秀沉默了。 就算他对信长再如何偏袒,将这种因权力所致的手足相残的问题摆到台面上,个中滋味,终是五味杂陈c有苦难言的。 这个父亲似乎预料到,在他死后,信行一定会在土田夫人的支持下同信长争权。信行夺权?不自量力。信秀觉得这与自杀无异。 “这样吧,你答应为父一个条件,就当敬献于我诞辰之礼,何如?” “是放信行一马?” “对,如果信行起兵谋反,我料他必败,你万不可取他性命,给他一个教训就行,饶他一命。但是” 信秀又饮了杯酒,似乎是想壮一口气。 “如果他依旧不自量力c屡教不改的话,为了整个织田家的大局着想,你也该当断则断,切不要顾及儿女私情,懂了?” 信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喝着乐着,忽然又有一拨人呼喊着要入城了。 “主公,城下又有一拨人,也推着一车车的礼品,说是太原雪斋派来的使者,想要入城觐见。” “太原雪斋!” 听得这个名字,只见织田信秀脸色煞白,手中的杯盏也坠落地中,哐当一声,摔得粉碎了。 看来这是一个让织田信秀心有余悸之人。 太原雪斋,这个今川家的太师,扶持从寺院里还俗无所有的今川义元,从一个小沙弥成为了今天雄霸东海道的一方之主,其老谋深算,令人折服。 而在两年前,那场令织田信秀元气大伤c刺骨铭心的小豆坂惨败,正是中了太原雪斋的十面埋伏之计,使得今天的信秀,如丧家之犬一般,到处摇尾乞怜。 “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么会好心到给我祝贺来了?况且,他家主公不已经派过使者了么?” 带疑惑着,信秀大手一挥,将一行人迎入了城来。 “太师派来的使者?也是你家主公派来的吗?” 今川义元的使者们左右相顾而无言,显然,他们并不知情。 “不管了,毕竟是太师的贵客,只管迎接吧!” 站起身来,挥舞着说到: “开城门,迎贵客!” 但是,又有谁知道,这大门一开,迎入的到底是福c还是祸呢? 夜暮,黑里透着黑。 夜色,白里闪着白。 信长不胜酒力,已经先行回房歇息了。 按理说,信长作为世子,是不能与主君共居一城,否则便有阴谋夺取之嫌。但今天信秀高兴,信长也高兴,就在城里住下了。 房间就安排在信秀房间的隔壁,以示器重。 服侍完信长躺下,很少发言的归蝶说起话来了。 “比起霸业,看起来父亲更关心你们兄弟间的安全。” “何以见得?父亲他戎马一生,自我出生前就在不断征战,都是把我托付于平手政秀抚养,数月难见一面。” “要我猜,他肯定把同样的话给信行也说了一遍。这样就算以后你两弄到兵戎相见,也能留对方一条性命。毕竟夺权争位这种大事,能兴第一次,谁又能兴第二次呢?” “这也只是说明父亲关心我们弟兄,虽然我不喜欢信行,但父亲的话,总归还是要听的。” 信长的这番回答,让归蝶很是不满。 “除祸,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你忘了前些年,父亲兵败小豆坂,你的庶兄织田信广被俘。太原雪斋提出拿德川家康来换,父亲竟然同意了!要知道信广他只是一个才智平庸的庶长子而已,既不能继承大位,也不能担当大任,而家康却是三河国松平家的嫡长子,握有他,手中就握得了一张王牌。可父亲他,算了算了,如此顾及小情,终会坏了大事。” “好了好了,事情我会考虑的,你也赶快睡吧!这都多晚了。” 边说着,信长边准备吹灯了。 突然此事,隔壁的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就是一股子嘈杂,伴随着信秀模糊不清的话语。 “父亲这会才回来?看样子,可是醉的不清,你我动作小点,切莫惊扰了他休憩。明儿早些起来,吩咐下人煮些茶汤和清粥备着,帮衬着醒醒酒。” “你呀!其他事都是粗大条,但对你父亲心思之细腻,怕是无人能及。” 清风徐来,稍褪暑气,醉意未消。 信长和归蝶也都醺醺地睡去了。很快,尾张又将迎来全新的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信长谋计继家主 信秀死因另有情》 盛夏的清晨略微有些闷热,潜伏一晚的暑气,借着太阳的气势便作威作福起来。倘若此时不起,一觉睡到晌午,那么醒来之时,必然能感觉到全身的潮湿与黏稠。 现在,已是正中午了。 信秀的房门仍未打开,信长觉得可能是父亲昨晚太累了,便吩咐侍从不要去打扰。可是等着等着,情况愈发地不对劲了! “父亲随军多年,一向有早起的习惯,而且父亲向来惧怕炎热,如此正当晌午,怎么还会赖床不起?” 信长想着想着,越觉得不大对劲,于是赶忙吩咐下人打开房门。 门后,是信秀早已冰冷的尸体,在这炎炎夏日,与周围的一切显得非常的不衬。 信长惊呆了,顿时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 翌日,那古野城。 信秀葬礼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而现在,织田家重臣们齐聚一堂,商量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推选新家督。 按理说,信长从出生起就被确立为继承人,十几年来他的地位从未动摇过。所以,信长继承织田家家主之位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这样,就会许多人不乐意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织田家首席家老林秀贞。 林秀贞自信长出生的时候就担任了首席家老一职,多年来,侍奉信秀是忠心耿耿,内政管理也是井井有条。每次大军出征,有关粮饷c武器c兵员的筹集与监管,都是他一手负责的。 会上,他明确的表示,家主之位交予织田信行,是一个对织田家未来更有利的选择。 还有就是柴田胜家。 柴田家世出猛将,也是世代侍奉织田家的。尤其是柴田胜家,他本人是生的虎背熊腰c高大健硕,打起仗来都是手持钢矛,冲锋在前,毫不畏惧的撕开敌方队伍。 敌军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厉鬼在世一般,都称他为“鬼柴田”。由于擅长组织起凌厉的攻势,也被称作“进攻的柴田”,信秀在世时,赞誉他为“尾张第一猛将”。 以林秀贞和柴田胜家为首的谱带家臣,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摆明了支持信行的态度。 当然,支持信长的可也是大有人在。 首推头号老臣平手政秀。虽然在众臣中,他不是职位最高者,可他的威望,绝对是最高的。信长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信长也有着超越君臣c形同父子之情。豁出性命也是要保信长的。 佐久间信盛,织田家的谱带家臣,祖上也是世代侍奉织田家。当年,织田信秀远征美浓与三河国失利,队伍的建制被打散,秩序完全崩溃,都是有赖于佐久间信盛的指挥,才顺利的率领残兵败将从重重包围中杀出将来,为织田家保留了最后一点实力。 由于他善于率领军队在逆境中求生,在组织撤退方面颇有心得,便有了“撤退的佐久间”之称,与柴田胜家并列,一个善于进攻,一个防守,同为织田家的两大武将。 当然,此时的佐久间之所以支持信长,只是单纯地觉得信长是信秀钦定的继承人。既然是前主公的决定,自己尽管服从便是,哪里会想那么多。 泷川一益,是一名出身于近江国甲贺的忍者。前些年,经柴田胜家的推荐开始给织田信秀奉公。一上阵,就表现出了出色的指挥才能和临场应变能力,而忍者的一切,也溶于他的血脉之中。 战场上,敢于以少博多,以弱敌强。带领小股部队刺探情报c袭扰后方是他的强项。前些年他率队伏击三河国大军,劫掠走了幼年德川家康,就是他的杰作。 按理说,泷川一益可是由柴田胜家推荐才得以在织田家入仕的,这会怎么又跑到柴田胜家的对立面去了?各中缘由,唯利而已。 一场舌战似乎避不可免。 可它还没开始,就消弭于无形了。 昨日,但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信长伤心欲绝,脑子一片空白。 但他没有哭,也没有时间给他哭。 秘不发丧! 信长先是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姓前田利家把信秀房间的侍从们全部软禁起来,这样一来,信秀去世的消息就可以暂时封锁了。 说到前田利家,其大名在日本历史上如雷贯耳,他是丰臣秀吉政权“五大老”之首,也是江户幕府的强藩一“加贺藩”的创藩之主,其传奇经历和一生之平坦,至今为人称道。 前田利家是今年年初到信长身边做小姓的,也就是贴身侍童,他小信长四岁,是尾张一个滨海小城荒子城城主的小儿子。荒子城是一个长宽均不足百米,人口仅有三百的小城。这样的小地方,除了嫡长子可以继承家业以外,其他的儿子都会选择自谋出路。好的是,前田利家幸运的来到了信长的身边。 因为擅长使用长枪,故有“枪之又左卫门”的称呼。 “犬千代,我父亲的房门就交予你守护了,如果有任何不经我的命令想进入的话,你就毫不犹豫的刺死他,明白了?” 当时的前田利家还没成年,犬千代是他的小名,就像日吉丸之于藤吉郎一般。 来不及带着归蝶一起,信长就迅速赶回了那古野城。同时假借织田信秀的命令,要求织田家个大老迅速到那古野城集合,有要事相商。 众臣们齐聚一堂,等候良久,却不见织田信秀的身影。 不多时,信长从门外走了进来,直接落于正座,南面而视。 以前,这是织田信秀的位置。 信长跪坐着,俯瞰着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气氛有些不对劲。 “前日,是我父亲的诞辰,而昨日,我却发现他老人家已在自己的房内死去了。” 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紧接着又是一场场嚎啕大哭,场面顿时混乱异常。 “大家不要过分悲伤,逝者已矣,哭诉无益,重要的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所以,今天在这里,我织田信长就顺应天命,继任为织田家新任的家主,各位没有什么异议吧?” 此时,最感意外的就是林秀贞和柴田胜家了。 织田信行既不在场,更不知情,如此之下,他们没有据理力争的依靠点,信长作为法定继承人,继任家督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信长大人自出生起就是信秀公的世子,他做主公,我赞成。” 想不到,第一个发言力挺的,竟然是泷川一益。 也是,泷川一益的祖上并不是世代侍奉织田家,作为一个半途加入者,率先投靠信长,无疑会博取信长极大的好感和信任。 “我搞不清楚这些,但是在信秀公生前,我只听命于他,让我向东绝不往西。所以信长大人既然是信秀公钦点的,也就是说,信长大人继任家督是信秀公的旨意,他的旨意,我就必须听从。” 佐久间的回答让林和柴田很是难堪,他们平日里对信长所作所为都是颇为不屑和愤慨,而关键时刻,佐久间竟然这样表态,着实使他们难办。 但是,很明显,两大织田武将之一的佐久间信盛,支持信长无疑。 “信长公继任家主,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一阵稍显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是丹羽长秀! 丹羽长秀还小信长一岁,当年只有16岁。他的父亲丹羽长政和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早些年共为尾张国守护大名斯波奉公。后来,斯波势微,织田信秀自立,丹羽长政作为多年共事的伙伴,干脆加入了织田阵营。 而丹羽长秀,从小就是信长身后的跟班,行为举止虽不像信长那般怪异,但对信长可向来是言听计从。 去年,丹羽长政临终之时,托了他老友织田信秀一件事:让自己的儿子当信长的家臣。而信秀也是欣然允诺。 从此,丹羽长秀从信长的发小和玩伴,一下子成了信长的第一个家臣。 “看来丹羽长政是看好信长的,不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做信长的臣子。” 世人皆如是说到。 这现在的会议可是织田家众老臣的联席会议,像丹羽长秀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凭什么有资格来参加? 很简单,因为织田信长不再是少主,已经是大家的主公了。 而今天会议,更不是选什么主公,只是通知大家伙一句,以后织田家,就是我信长说了算。 “不行,我不同意!” 一直憋着没话可说,林秀贞终于忍不住了。 “我不同意,信长大人你这样做可就太独断专行了,破坏了以往的规矩。虽然您是信秀公指定的继承人,但也得我等大老协商同意,才能继家主之位,怎可本末倒置,先行继位c再行告知呢?”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敢接。 下一个发难的,就是柴田胜家了。 “信长大人自小行为举止不符合家主的规范要求,假若是信长大人即位,怕是难以服众。” 更有甚者,直接对信长隐瞒信秀死讯的行为进行攻击,责怪其不应如此。 “混账!” 一声咆哮,平日里不发一言的平手政秀怒不可遏了。 “前主公尸骨未寒,你们蒙受其大恩,不思报答,反而率先质疑起主公生前的决定起来了,就问,你们良心安在?” 毕竟是织田家最为德高望重的老臣,年近古稀的政秀一发话,大伙顿时安静下来,不出一声。 “都安静了吧?好,都安静了,就接着听我说,下一步,怎么给主公报仇的事。” 报仇?难不成,织田信秀还是被谋杀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信秀会离奇死亡?这其中有着怎样的阴谋?信秀一死,谁才是最得利的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信秀蹊因终得解 黄土一抔惊众人》 织田信秀是被谋杀的? 此话一出,语出惊人,让人难以置信。 会议间,尚在末森城的归蝶夫人派来了使者,并把信秀的死因的调查结果告知于众。 中风! 这段时间,末森城一直在爆发瘟疾,就连深居中的信秀本人也略有感染。再加上近年来尾张武运不顺,信秀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又在寿诞当日,彻夜狂饮,纵欲狂欢。 这么说来,信秀突发中风而亡,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且信秀身上未见任何外伤,也没用中毒的痕迹。而面有淤血,气息凝滞,很明显是中风致死。 原本归蝶派人将这一结果送来,是为了杜绝某些人对信长胡乱猜疑的可能,可是,细心的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当日从骏府城来的客人,可是共有两拨。 先到的一拨是国主今川义元派来的,后来的一拨是太师太原雪斋派来的。当晚,信长和归蝶都坐在离信秀非常近的地方,所以能清晰的听到他们的谈话。 当时归蝶就觉得非常奇怪,同是骏府城的人,有必要来两拨吗?更奇怪的,第一拨根本不知道第二拨要来。 随队送来的,还有太原雪斋送来的十坛酒。 信长看了看,会心一笑,瞬间明白了归蝶是什么用意。 “来人,把十坛子酒给我搬上来。” 不一会,下人们就把十坛酒搬到了大厅来。 “打开。” 信长使了个眼色,丹羽长秀赶忙上前打开了酒坛子。 浓厚的醇香迅速弥漫开来,感觉的出来,这些可都是有些年份的好酒了。 “先把这把第一个坛子剩下的酒倒出来,分予在座的大人每人一杯享用。” “诺!” 手脚麻利的,在座的各位家臣,不管是平手政秀还是林秀贞,都分得了小半杯。 “来,各位尝尝吧!” 说完,信长率先把头一仰,一饮而尽。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效仿。 “啊!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就是太淡了,不够劲!” 柴田胜家一向心直口快,有话说话。 “好!长秀,现在你把第二坛子酒打开,继续倒出来喝。” 大伙刚喝完,柴田胜家又发话了。 “这和之前的那杯,并没有什么两样啊?” 信长听了,不慌不忙的说道。 “倒第三坛!” 就这样,众人一直从第一坛喝到了第十坛,酒量不好的人,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主公,这些酒是喝完了,可是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柴田,你还不懂主公的意思吗?你刚刚喝了第十坛的酒吧?好,我现在再倒予第一坛的酒让你喝。” 说完,丹羽长秀熟练的又倒了小半杯。柴田胜家接过手来,一饮而尽。 “呸呸呸!你这杯里的哪是酒,这明明是水嘛!” “哦?是吗?那再来一杯第十坛的酒如何?” 说完,又是一杯,递予了柴田胜家。 这次,柴田胜家可没有一饮而尽。 “这杯劲道太大了,你什么时候把坛子里的酒给换掉了?” “劲道大?” 林秀贞不相信,也分别尝试了一番,发现,的确如胜家所说的那样。 “哼哼,你们还不懂吗?信秀公就是中了太原雪斋这老秃驴的瞒天过海之计,温水煮青蛙一般被谋害了。” 丹羽长秀似乎明白了信长的用意。 “好,长秀,就由你负责解释了。” 信长命令到。 “遵命,主公。” 行完礼,丹羽长秀转过身来,面对着众臣。 “受末森城瘟疾的影响,信秀公近来身体欠佳,偶染小恙。而这些年来,我织田家对外战事连连失利,导致信秀公心事不宁,忧思难忘,常常夜深人寂之时仍难以入眠。前段时间已让汉医诊断过了,主公气血淤塞,有中风之险。” “既然如此,信秀公中风悲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林秀贞质疑到。 “恰恰相反,太原雪斋就是利用了这点!” 说着,丹羽长秀也端起一杯酒,一饮而空。 “啧,美酒佳酿,人间极品。但是谁又能想到,这酒,关键时候也会如鸩汁一般,剧毒无比呢?信秀公有疾在身,按理说切忌酗酒,但少量而且轻度的清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事发当日,正值信秀公寿辰,还有外国使团来访,不饮酒几乎是不可能。所以信秀公也是很有数,只喝少许轻度的清酒则可,可是,万不曾想到,太原雪斋这一招温水煮青蛙之法,竟引得信秀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入了应绝对禁止的高劲度白酒!” 语毕,丹羽长秀捏了把汗,信长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真想浮出水面,众臣们一片哗然。 “想不到信秀公竟是被太原雪斋这老家伙给算计了,太可恶了!” “是啊,主公,我们应该将此事公之于众,以此讨伐今川家!” “实力差距在这,动武难度很大,但至少也要今川义元把太原雪斋这个罪魁祸首交将出来,绳之以法!” 众人愤愤不平,似乎现在就要抄起家伙,直接杀到今川义元的地界上去。 “好了好了,都歇歇吧。这是太原雪斋的两全之计,现在的我们,是无计可施的。” 信长发话了,众人也安静了下来。 “长秀,你再和他们解释解释,还有关于葬礼的安排,我先退朝了。” 说完,不顾众臣们一脸愕然,信长就起身离去了。 “长秀,不用管,你先说吧。” 早习惯信长脾气的平手政秀倒是无所谓,反正有丹羽长秀在,接下来的议程还能继续下去。 “好,多谢政秀大人,那我就劳烦各位,再听一会了。” 虽然是一起长大的两人,丹羽长秀在礼数上,倒是不失分毫。 “信长公之所以说这是太原雪斋的两全之策,是因为不论我们发现或没发现信秀公死亡的真相,对骏河方面都是有利的。大家想一想,如果没有发现真相,太原雪斋可就除掉了他们西边的心腹大患,断绝了尾张短时间内东山再起的可能,日后再找个理由,顺手铲除掉尾张,岂不是易如反掌?如果我们发现了,那又能怎样?动兵?太原雪斋可是求之不得,差距摆在这里,起兵必败无疑!向今川义元申诉太原雪斋的行径?那我们也得拿出证据,再用这十坛酒为证,缺乏决定的可信度,还容易被误解为诬陷。而且就算是今川义元相信了这是太原雪斋个人所为又能怎样?今川义元可是视太原雪斋为他的亚夫,可以说没有雪斋就没有现在的今川家,定会为其偏袒,使我们无所作为。” 全场哑然。 许久,还是平手政秀发话了。 “大伙不用气馁,现在我们虽是哑巴吃黄连,但诸位一定要相信,今后在信长公的带领之下,我们一定可以大仇得报!” “对!政秀大人明智,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处理好信秀公的丧礼,切不可失了尊荣。” 林秀贞也赶忙接话。今天的会议,他被信长摆了一道,不仅目的无法达成,还颜面尽失,得趁着旧主的遗魂尚在,挽回点损失才行。 数日后,织田信秀的葬礼如期举行。 淅沥沥的阴雨,在宏伟的热田神宫之前挥洒着。 巨大的榉木棺椁,横立在神灵之前。 无数的素旗飘扬,包围着整个广场,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是织田信秀在人世间最后的一瞥,以后,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黄沙和凝固住的时间。 “政秀大人,怎么主公还没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家伙就等着他一人呢!” 过了规定的时辰,作为主祭的信长还是没来,林秀贞早已等不及,开始问起平手政秀等人来了。 “我也不清楚,我帮你问问。长秀,长秀你过来,你看到主公了吗?” 平手政秀招呼着丹羽长秀,他年事已高,跟着信长的贴身家臣早已换成了丹羽长秀。 “主公让我先来主持秩序的,说他时间到了自然会来,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这孩子,怎么这种关键场合还能缺席,他父亲生前也真是瞎了眼,没把位置传给信行,现在看吧!信长连最后一程可都懒得来。” 话语间充满着嫉妒和不平,自然就是土田夫人无疑了。 “好了好了,大家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由老臣我暂代主持算了。” 平手政秀说到。 “信长不来,要主持的也应该是信行,待会就让信行换上主祭服。” 土田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的。 “这怎么行?主祭服必须是前任家主才有资格装配,就算是代为主持也不行。” 丹羽长秀听到土田夫人的话,赶忙争论起来。 正说着,信长来了。 他一身常服,头发也是未经梳理,太刀松垮地斜挎在腰间。看起来,就像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一般。 没有顾及周人的眼光,或者是连一瞥都不曾给予,信长便径直走到了信秀的牌位前。 “主公,请您先” 侍从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信长突然从香炉中抄起一把香灰,朝织田信秀的灵位泼洒过去。 震惊! 这次震惊的不止是土田夫人或是林秀贞等,连见怪不怪的平手政秀和形影不离的丹羽长秀也是倍感震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在父亲的葬礼上行如此无礼之举,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忽视! 信长继续忽视众人的眼光,头也不会的就离开了。 场外的前田利家早已备好骏马等候,但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后世对此异常之举也有很多的看法,有人觉得,一向特立独行的信长是要以此表明自己不做表面之功,让信秀不要留有遗憾。尾张,就由我织田信长来平定就行。 也有人猜,这是信长对信秀的突然离世,还把织田家这么一个支离破碎的负担丢给自己的泄愤。 当然,也不排除信长只是随性而为,根本没想那么多。 总之,今后的织田家,将是属于织田信长的,这份家业虽然小且危,但也有着无限的可能,只是不知,在未知的将来,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信长继位风云动 四大改革大肆起》 信长上了马一路狂奔,最终在那古野城外一处僻静的小院停了下来。 生驹吉乃恰好站在院外,看到疾驰而来的信长,赶紧招起手来。 “少c少主?哦,不,主公。主公您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信秀公的葬礼吗?弥平次他很早就出门了。” 不由分说,信长倒在生驹吉乃的怀中就是一顿痛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没事的,信长大人您是最棒的,不要哭了啊。” 信长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很多感情只会藏在心里。 葬礼这种事情对于信长来说,只是许多人聚集一起心怀鬼胎的寒暄和毫无意义的痛哭罢了。 当然,对于不理解他的人来说,这只是一种单纯的无礼。 只有吉乃知道,看似睥睨一切的信长,内心究竟是如何地脆弱。那些不为人知的逞强,只有她能懂 天文二十年(1551)即将过去,这一年,对信长来说是刻骨之年。父亲逝世,自己则开始主导织田家事务。 当然,年底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会议结束之后,信长继承家主位已成定局。当然,再平静的水面,也有涌动的暗潮。 且不说织田信行没有继承家主,虽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林秀贞回去之后,倒是越想越不平,总觉得,他被织田信长算计了。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起兵攻向那古野城。 说是突然,因为他既没有找土田夫人商量,也没有找柴田胜家通气。而是组织了一千名足轻,直接杀向了那古野城。 或许,他是趁信长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偷袭那古野城,然后织田信行何柴田胜家闻讯,必然也会起兵相救。 然而,他以为就只是他以为。当他趁着夜色,偷偷潜伏到那古野城下之时,却发现,信长早已等候多时。 猎人变成了猎物,包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被包围的那个。 结果显而易见,本来就是文臣出身的林秀贞,根本不善带兵,而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稍遇挫折,顿时作鸟兽散了。 天还未亮,林秀贞就被活捉,绑到了信长面前。 杀! 几乎所有人都建议立即斩杀林秀贞,以儆效尤。 放! 信长二话不说,直接把林秀贞给放了,不仅如此,还和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继续让林秀贞作他的首席家老。 且不说信长用意如何,至少接下来很长的时间,织田家内部再也听不到这些不好的消息了。 这一天,织田家在所有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派人贴上了告示。这是领主要发布新的命令了。 然而这次的命令,却非比寻常,可以说是前所未见。 大意就是这几方面: 一是如无特殊情况,农民全部归田,专心生产,即使有战事发生的话,由专业的武士上阵即可。简单的说,就是兵农分离。 二是测量土地,并重新分配土地给一些穷困的农民,可以说土地政策方面的改革吧。 三是废除对商人的歧视,给商人减税甚至予以特权,欢迎商贾们到尾张来贸易。如此的重农抑商,在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中,可真是奇葩之举了。 四是勒令相当一部分的僧人还俗,重新投入到社会生产,当然,寺庙在今后也得给公家纳税,不再享有之前那般的特权。 这四方面,在今天看来简直就是天经地义,可是在封建社会,犹如今天把皇帝废了,明天就立宪,后天就民主选举一般不切实际, 当然,切不切合实际,还得用事实来说话才行。 在命令执行一年多以后,也是天文二十二年,公元1553年。一件事情的发生,又给了信长以极大的打击。 年后的一天清晨,前几日的积雪还未融化,又飘荡出一片六角花来。 一个人影,匆匆穿过雪原,很早便来到了信长的房间外等候。 “长秀那小子,可有数日没有归家了,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平手政秀一来就问丹羽长秀的近况,搞得信长很是莫名其妙。 “不就是之前那些事情么。像边境的土地因为战事频繁,早就支离破碎了,得好好清理一番才行。” “好,那池田恒兴最近又在干什么?我听说,南尾张境内的寺庙,可被他砸去了大半。” 池田恒兴小信长一岁,因为他的母亲是信长的乳娘,所以他俩可是一起吃奶长大的。而且,单论玩世不恭这方面,池田恒兴可是远超信长的。 “这些秃驴,就像些蛀虫一样,既然是蛀虫的窝,砸了也就砸了。” “好好好!” 看这样子,平手政秀已经有些生气了。 “最近我在城里看见了许多锦衣华服之人,一开始我还奇怪,还以为是京都来的世家公卿,后来我才发现,竟是一些游走四方的商贾。什么时候,这些商人竟然能和我们穿着一样的服装了?” “只是穿了几件好些的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可带来了不少钱!” “要那么钱有什么用?再多的钱也买不来战场上的胜利!” “怎么买不来了?还是很有用的。” “好了好了,先不谈这个,信秀公才离世一年多,整个南尾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信长想不到,对他的大肆改革率先发难之人,竟然是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平手政秀。 “按我父亲那一套下去,织田家别说对外称霸了,守住尾张这块弹丸之地都是不现实的。” “怎么不现实了?” 政秀大动肝火地说道: “以前信秀公出征,随随便便就可以拉起上万人的大军。看看现在,充其量,整个尾张也就只能动员起三千人的队伍来。” “这可是不一样的,我父亲在世时,常常在农民中征发足轻来参战。他们平时缺乏军事训练,战斗力偏弱,万一战事没有取胜甚至失败,还耽误了粮食生产,就是雪上加霜般的打击。现在这三千人可全是专门的武士,其战斗力绝不比我父亲原先一万两千的兵员弱。” “3000人还比12000人还强,这怎么可能。还有,许多地主都来我这说,他们的土地许多都被抢去分给穷人了,这怎么行?我织田家就是在这些地方豪族的支持下立足的,这样一来,会使根基不稳的!” “这些人空占土地,又没有效益,长秀在检地的过程中,将他们隐瞒私占的土地清算出来,分给无主之人。这样一来,当使织田家更富国力才是。” “那这些商贾呢?既带不了一粒粮食,也不能参军征战,还给予堪比武士的地位,会让安心稼穑生产者心中不安的!” “哎,老师,我们的铁炮队现在足足拥有五百枝火枪,附近的势力有哪一方能做到这样。而这些铁炮,不都是商人们带来的吗?” 平手政秀哑口无言,没想到,他用于诘难的数个问题,竟被信长一一化解了。可是,接下来这个问题,他相信信长绝对以及必须同意他的请求。 “六十多年,发生在加贺国那场大型的一向一揆,你听说过吧?” 平手政秀脸色凝重的说到。 六十多年前,那时全日本刚刚进入战国时期不多久。北陆道有一国,守护大名为富樫政亲。他曾下令灭佛,想将佛教势力驱逐出境。可不曾想,他低估了佛教势力,加贺国内爆发了大型的一向一揆,直接攻入天守阁,杀死了国主富樫政亲。 事后,世俗势力失去了对加贺国的统治,加贺成为了一个宗教国,由一向宗教徒自治统治。而幕府以及他国大名,竟对此无可奈何。 一向宗教徒们通过暴动起义震慑了世俗势力,从此以后,各国大名都不敢轻易对佛教势力动手。双方就处于在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当然,寺院势力侵占土地,豁免劳役和租税,还鼓动百姓反抗地方领主。这一切的一切,使得诸大名非常的头痛。然而,头疼归头疼,轻举妄动的话,就是脖子疼了。 就是这样诸多有实力大名都不愿触及的烫手山芋,却被初出茅庐的织田信长盯上了。而且信长可不只是看看,他更想尝一口,这块烫手山芋到底是什么味道? “从小是略有耳闻,但我觉得,那只是富樫政亲个人的无能罢了。师傅您就放心吧?” 看来,从未领略过宗教势力的信长,还是天真的以为凭现在的织田家可以抗衡住宗教组织的一揆。 对此,平手政秀深以为虑。 “为什么不相信?你忘却了在唐土,以前有一个汉朝,当时有一名道士,名为张角,创太平道,是为道教支流。他们画符制水,门下信徒众多,最终自号‘天公将军’,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号应,直接致使大汉国祚衰竭。所以,你可要小心行事为好。” 不多久,平手政秀从信长的居所黯然地退了出来。 雪花一直飘落着,覆盖了他来时的脚印,完全看不出任何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肋差一记警信长 斯波义统傀儡亡》 次日,一个震惊万分的消息传遍了织田家:老臣平手政秀在昨夜引刃自尽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旁人知晓,唯一留存的,只有一封遗书罢了。其中,除了部分是对子孙家产的交待以外,极大的篇幅都是对信长的劝诫: 吾之故主织田信秀公,善征伐,长武讨。以数骑起,致百里袤。不幸以盛年致哀地,所幸有主公存,赖以维继。 主公天性聪颖,气宇不凡,不汲汲于俗陋,不夸夸于家业,堪为承前启后之明主也! 然即位以来,两年而已。坏祖宗之法,破万世根基,淳风之不见,奢靡之常存。以其所以小人环伺其内而老臣排斥于外者也。今也良言,不得不言。 其一为征兵之法。自古兵起于民,民化于兵,此故为兵员无尽无竭之万全之计也!昔信秀公起兵,数日之内,动辄万余之众,如此视之,不足四一。况民之于忙时稼穑,闲时兵锋,何以有违农时哉? 其二为检地之法。世之万物皆有主,况土地河流?而强者拥之,弱者从于强者之后,岂非自然之理?愿不违神意,立止谬行,亡羊补牢,为时尚可。 其三为货殖之策。诚货殖者,疏多寡,通有无,易富均,虽世俗鄙弃之,后趋者纷纷然。其不事生产,四体不勤,不分五谷,钻天地分配不均之疏漏,甲一乙二。今公家助之,气焰嚣张更甚以往,长此之后,良田c泽川c山林,将无一人耕而种之,其间得失,望主公深思。 其四为灭佛之行。吾少读汉书,观得一事。凡灭佛者,必成佛敌,佛敌者,必将不久存于当世。唐土有三武之祸,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魏分东西,北周武帝宇文邕灭佛,周为隋替,唐武帝李炎灭佛,强如盛唐,天诛难容!今日本之佛,传自大唐,号为净土真宗,又名一向宗,其寺院足数万之数,占地十万之巨,门徒百万之众。石山本愿寺号令一下,纵如将军,亦难拒之。切不可行蚍蜉撼树之举。 嗟夫!吾之寿,已逾甲子之数久矣,而主公之寿,灿若初升之朝霞!愿主公听老臣言,勿极饮大醉,则织田家幸甚,尾张万民幸甚! 没有人知道,信长看完信是作何感受。这世上最理解他的父亲走了,现在,这从小到大最疼爱他的老师也走了。今后的路,真的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当然,信长之所以为信长,就是因为凡是自己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发生改变。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定然会成为霸业的开始! 在平手政秀切腹之后的当年暮春,信长,和他的岳父,美浓国主斋藤道三第一次会面了。 地点选在正德寺。 具体的经过,之前章节就已陈述过了。总之,慧眼独具的道三,一眼相中了信长这支“潜力股”,摒弃世俗对他的评价,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地方,甚至暗示,以后他将会立下不朽的功绩。 虽然信长的言行举止照旧,但是尾张的一切,貌似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了。 当然,怎么可能? 江户幕府有御三家,尾张藩德川家c纪伊藩德川家以及水户藩德川家。此三家,有权力在德川本家绝嗣之后,继承将军之位。而从江户幕府第八任将军德川吉宗开始,都是出自纪伊藩。 在室町幕府时代,也有这样声势显赫的“御三家”,斯波氏c细川氏c畠山氏。这三家是将军本家血缘最近的分支,轮流担任幕府管领一职,其中的斯波氏,更是这幕府三管领的笔头。 最盛时,斯波氏领有数百万石之地,领民数百万之众,拥兵十数万,共一十多国。 只可惜,到如今,斯波氏衰落到只保有尾张一国,而且还只是在名义上保有。斯波氏现任家主斯波义统,在幕府的官位是尾张守护,朝廷的官位是正五位治部大辅。 各位肯定觉得。这样出身于名门望族,又身居要职的大贵族,在地方上,一定是过着穷凶极奢的生活? 当然是的! 但代价是,你得做稳住别浪,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不闻不问的傀儡,比如像汉献帝刘协那样子。 在下克上流行的时期,尾张实权早已被织田氏所掠夺,端坐于清洲城天守阁之中的斯波义统,实则上是织田信友手中的一具傀儡。就像端坐于庙堂之上的佛像一样,那些每日口诵阿弥陀佛之人,又有几人是真正将佛祖置于心头的呢? 斯波义统的发浪史,起于信长继位的第二年。 众所周知,信长的继位,对织田家内部是有许多人来说都是不满意的。鸣海城城主山口教继就是这么一位。 当年织田信秀领兵向东攻入了三河国,掠夺了大量城池,虽然由于后期战事的失利大部分都吐了出去,但是还是在边境地区保留了部分领地。鸣海城就是这么一座在三河国境内的织田家领地。 提到山口一姓,最著名的就是著名影星山口百惠,一个至今存留在许多人青春记忆中的难以忘怀的名字。可惜这里不是聊聊‘那些年我们远去的女神’节目,要不然真得把王祖贤c山口百惠拉出来好好聊一聊。 这个山口继教呢,还是很受织田信秀重视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三河国的地界上守着织田家的地盘。鸣海城作为织田家东进的希望,还是非常重要的。 但信秀一死,不知道是不是太原雪斋趁势施了什么计策,还是山口他觉得信长实在太无可救药,自己在远离织田家势力范围的地方,守着这么一座孤城。连织田信秀都被今川家狠狠打压c最后遭算计而死,这尚是毛头小伙的信长管什么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今川义元得了,反正鸣海城迟早要丢,织田家迟早要完,先投降的,还能落得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谁知,此消息一出,最开心的不是今川义元,而是织田信友。 清州织田家织田信友是织田宗家,但是这些年来,却被那古野城的分家织田信秀压得喘不过气来,被杀得几乎丢掉整个南尾张的土地,只剩下一个光杆的清洲城仍然健在了。 听说山口这老家伙都反了,织田信友决定做点什么。 终于,他等到机会了,他打探到,织田信长将要亲征鸣海城。我打不过你老子,还打你个小毛孩不过? 于是,趁着信长继位不久,立足未稳之际,织田信友打算到包抄信长后方,在其和鸣海城方面激战时,突然现身,来个前后夹击,定能取得大胜。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当织田信友清点了几千人的队伍,静悄悄的到达萱津时候,他惊呆了。因为,本意偷袭信长军的他,竟然中了埋伏。在那里,等候他的是织田信长的叔父织田信光。 信光是信秀的亲弟弟,当年东征三河,立下赫赫头功的就是织田信光。 没句招呼,信光就率着队伍浩浩荡荡的冲杀上来了。此役还是前田利家的初阵,他不负枪之又左的名头,手刃十余人。很快,信友军就被击溃,狼狈地逃回了清洲城里。 “我怎么觉得我被监视了?为什么信长这家伙会知晓我的一举一动?赶快给我查明!” 回城后,织田信友气急败坏的下了搜查全城的决定。 很快,有消息传来,斯波义统最近不太对劲。 原来,作为傀儡,斯波义统身边的侍从全是织田信友的人,平时也处于软禁状态,根本不会让他出城。 但据侍从们回报,在出征前不久,斯波义统的儿子,斯波义银,无故消失了几天。 受到重点监控的只是斯波义统一人,他的儿子大家并不怎么留意。但在这么关键的节点出了这码事,足以说明,他有问题。 正当织田信友想要进一步观察时候,又来了新消息,有耳目监视到斯波义银和信长方面的人有直接的接触。 看来告密者必是斯波义统,跑不了了! “好你个斯波义统,每天无所事事,放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竟然想出来搞事情?” 傀儡出位,傀儡师自然羞愤异常。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把我织田信友当回事了?” 的确,因为不满于傀儡的地位,斯波义统虽然手无寸铁,但还做着恢复斯波氏光耀的春秋大梦。可是,连将军都被赶出了京都,更何况你个管领家后人呢? 想法是有了,可要实施,还得寻个机会。 因为,在名义上,织田信友是臣,斯波义统是君。 当初,类曹操如何势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废了汉献帝自立为帝。把斯波义统做掉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外界知道的。 机会终于来了。天文二十三年(1554年),尾张举行大型的游猎祭祀活动。在当时,游猎和祭祀,既是娱乐活动,也是头等大事。参加者,既能显示身份之高,又可以游乐一番。对于名义上的尾张守护大名之子一斯波义银来说,这种逼格又高又好玩的事情,怎能缺席? 于是乎,他不仅去了,而且为了显示尊贵,他把府上所有武士侍从都带去了。可这样,他父亲怎么办? 织田信友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说,他凭武力杀不了斯波义统,而是,要杀的无痕无迹的话,斯波义统身边人是越少越好。 于是,第二天,斯波义统不幸坠楼而亡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死无对证,身边又一个斯波家的人都没。奈何外界谣言纷纷,都说是织田信友有意而为之,但什么证据都没,连个目击者都没。 管你多真实,就只能是个任人猜测的谣言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织田信光竟得叛 奇谋一役终得解》 这一天,那古野城下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一开始,任谁来他都不说话,等到丹羽长秀等信长身边亲信重臣到了,才表面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斯波义银手下的人。 “进城说话。” 说着,就把来者带入了城中。 “我受斯波义银殿下的差遣前来此地,为的是告诉你们,前不久守护斯波义统殿下之死,并不是意外,完全是织田信友的阴谋。在此希望信长大人速速发兵,到时我方在清洲城内策应,里外夹击,定能取织田信友性命!” 信长没有当成表态,而是先吩咐使者回去了。当然,一个计策,早就在他脑海中成型了。 斯波义银的使者走后不多久,信长方面就传出来一个大消息,林秀贞担任新一任的那古野城主。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信长会把那古野赐予林秀贞呢?要知道,林秀贞可是站在信行一队的,甚至还出兵反对过信长。 虽然看起来莫名其妙,但恰能表现出信长的果决。林秀贞作为第一家老,赐予他那古野一城,正好能笼络并震慑住他那一帮人,当然,主要是因为信长对击败信友有着十足的自信。反正很快就要搬去清州城了,把那古野城送予他人又何妨? 与此同时,清洲城下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织田信友一问才知道,是织田信光派来的人。信光作为信长的叔父,向来忠心耿耿,前些年还野伏了信友一波,粉碎了趁鸣海之叛前后合击信长的诡计。可是,信光竟然私下派人联系信友,这是何居心,难道想要反叛不成? 待使者说完来意,原来信光还真是要反了。 原来,织田信光作为元老重臣,战功无数,又是现任家主的亲叔叔,按理说该得到信长的特殊礼遇才是。可现实是,信长对这个骁勇善战c老成持重的叔叔,一直都抱有戒心,其情形就像当年明建文帝朱允炆对他的叔叔朱棣一样。 试想,如果你是年纪轻轻的继承大位,本来就立足不稳,地方上还有这么一位骁勇善战c拥兵自重的叔叔在虎视眈眈,你能睡得了安稳觉吗?就算你心大睡得着,身边那些臣子们,他们睡得着吗? 织田信光就是遭遇了这样的对待,先是信长身边一批如丹羽长秀c池田恒兴这些崛起之秀劝言信长要解决掉信光这个心腹大患,而后信长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就在信长下令将那古野城封给林秀贞的同时,信光震怒,冲到信长处与其争论,据说二人大吵了一架,信光回到守山城后,仍然余怒未消,彻夜未眠。 其实,织田信光内心的更深处是害怕。叔侄关系疏远至此,谁都担保不了,下一个牺牲品会不会是自己。 但从我们来看,信光的想法纯粹是无稽之谈。这就好比朱棣直接上奏朱允炆,要求徙封到南京一样,怎么可能?这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可织田信友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敢确定,织田信光是不是真心想归附于他。 “得试探一番!” 这一夜,织田信友的使者,悄悄潜入了守山城中,面见了织田信光。可会面的地点不是大厅,而是卧室之中。 “信光大人,你这伤” 原来,织田信光之所以闭门不出,只是因为重伤在身,深刻的箭创,连厚纱布都掩饰不住。 “您这是怎么回事?” 使者虽然发问,但织田信光却不发一言。 “别说了,前不久大人从那古野城回来时候,路上遭遇了一伙山贼的袭击,大人左肩也中了一箭,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什么?山贼敢袭击军队,这不太可能吧?” “当然不是真正的山贼,事后我们追击,俘获了一个俘虏,原来,领队的竟是前田利家。” “就是那位在织田信长身边形影不离,号称枪之又左的前田利家。” “正是。” “咳!咳!” 正说着,织田信光也慢慢地搭话了。 “你回去告诉你们信友殿下,说我这把老骨头,要想活命可全得靠他了。现在信长这我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清楚下次会不会有这么好运” “您下定决心了?” “对!我愿率守山城全城之众弃暗投明,到时候信长必定来攻击,只要我固守守山城,等到信友殿下驰援。我们里应外合,必取织田信长之首级!” 说到最后,织田信光竟然激动的跃将起来。看来,他对信长之恨,是非常之深的。 “好,我会将情况和我家主公说明的。” 使者回来之后,将具体情况和织田信友回报清楚。听了之后,信友是非常纠结。 一方面,他还是不放心。作对了几十年的老对手,竟然和他侄子矛盾如此深刻,以至于弄到不死不休。 另一方面,织田信光的事又让他重新看到了击败信长的机会。上次趁山口继教叛乱击溃信长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么这次,织田信光反叛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思虑再三,织田信友最终决定接受织田信光的归降。并提前封他为那古野城主,还允诺在事后将织田信长一半的领地赠予于他。 这么丰厚的条件,织田信光自然是山呼万岁,表示一定不辜负信友大兄弟的好意,必一役败信长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天,是织田信友和织田信光约定好的日子。 果然,天刚亮,织田信光就列数了信长继位以来的“十大恶”,包括不尊重佛祖c掠夺土地c举止不点等行为,宣布脱离信长自立。 信长反应迅速,由佐久间信盛和泷川一益带领的先锋军迅速出征,兵锋直指守山城。 一时间,双方阵前对峙,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这时,织田信光请求织田信友赶快出兵,形包围之势吞灭敌军。 “你回去让织田信光再等等,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再等什么时候呢? 此时的织田信光焦急万分。当然,他急得可不是围城之师,因为这些只是这场好戏的“群众演员”而已,为的就是钓上织田信友这条大鱼。 都是假的! 织田信长和信光不和是假的,派人伏杀信光更是假的,不过是一波苦肉计罢了。所以,信光投降信友,那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 是不是饵料不够肥?既然如此,那只能下大手笔了。 第二日,织田信长的本阵从那古野城出发了,看来,整个信长方面的军队,已经是倾巢而出了。 既然是演戏,演员都登场了,光是看着怎么能行?得假戏真做,才能引得大鱼上钩。 “放箭!” 随着信长的一声令下,数万枝火箭齐刷刷的射下守山城。顿时,城下一片大火,木柴的爆裂声和人群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惨烈的或光映照着昏暗的夜空,仿佛一片修罗域一般。 配角和群演们都如此卖力了,织田信友这个主演,还躲在台下当观众怎么能行? 经不住织田信光的一阵阵催促,清洲城方面,终于出兵了。 万马奔腾,来势汹汹的织田信友,压抑着积攒多年的怒气,冲向了信长本阵。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清洲城下,一大股疲色尽显的士兵突然出现,引得城内阵阵骚动。织田信友出兵许久,音讯全无,大伙不由得非常紧张。 “哦,竟然是信光大人,失礼失礼了,请前方战事如何?我家主公现在身在何方?” “很是焦灼,现在信友殿下还在和织田信长缠斗在一起。因为守山城被焚毁,我部损失惨重,信友殿下已经准许我们先行回到清洲城休养。” 这种情况,换你,你会开门吗?就算没读过书狼来了的故事总听过无数遍了。 “信光大人对不住了,没有看到主公本人,我们是真的不敢开门。” “是吗?可是你家主公现在自身难保,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何必再负隅顽抗呢?” “什么!织田信光你在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全体有令!进攻!” 瞬间,之前还萎靡不振的大队人马,转眼间就凶相毕露,握紧武器,悍不畏死的朝着清洲城攻去。 清洲城内守军严重不足,织田信友外出生死未卜,城内还有斯波义统作为内应。在织田信光凌厉的攻势之下,很快就被攻破了。 而孤军在外与信长作战的织田信友,先是遭遇到织田信光反水,顿时在战场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本营清洲城被攻陷的消息传来,全军哀然。 胜负已定,接下来,只要抓住织田信友即可。 大惊失措的织田信友,意识到大局已定c无力回天之后,立马丢盔弃甲,换上寻常百姓的服装。他现在只想要出逃异国,留得一命,苟延残喘,了却残生。 只可惜,天不遂愿。 “信友狗贼!你哪里跑!你谋害主君斯波义统,惹得天怒人怨,此役,当时天诛!纳命来吧!” 手起刀落,最终,织田信友还是难逃一死。 攻灭织田信友后不久,织田信长迁至清洲城,并以此为主城。 可惜,织田信光在这之后不久,也是患病不幸离世。有人说,这是信长的阴谋,因为织田信光的存在,会始终使得信长在织田家不能随心所欲。 我们不得而知。 但是,这一年,弘治元年(公元1555年),织田信长终于统一了南尾张。接下来,他又将迈出怎样的一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昔乘竹马今战马 长良川畔忠心烁》 尾张一国,自古以来,共有八郡之地。 清洲城为其主城,恰好坐落在尾张正中间的位置。 其南部近海,地势缓且沃,共分为爱知c知多c海东c海西四郡(下四郡),实际统治者为那古野城的织田信长。 其北部近山,地势陡且瘠,共分为春日井c丹羽c中岛c叶栗四郡(上四郡),实际统治者为岩仓城的织田信安。 这两家都是织田氏的分家,共尊清洲城的织田信友为宗家。当然,只有腐儒才会去管你什么宗家不宗家的,大家都是看拳头说话,只要你宗家势弱,分家马上跳到你头上来做窝。 织田信秀也是从小教育信长,不要拘泥于什么无谓的身份,决定身份高低的只有战场上的胜负。一定要统一尾张,取织田信友而代之,自己来做织田氏的宗家! 可巧的是,岩仓城方面,也是这么想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同样抱着类似取而代之想法的织田信安,一直以来和信长的关系非常友好。 信安和信长年纪相仿,而且二人都是一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刚成年就继任家督之位。 年幼时,织田家常常举行宗族聚会,大人们在宴会上玩着尔虞我诈的游戏,孩童却相聚一堂,一起放飞天性。 信长和信安都酷爱猿乐,两人常常在台上一唱一和,滑稽又夸张的表演常惹得台下是哄堂大笑。当时,信长和信安可是贵公子友谊的一个典范。 相聚一堂时,最让大家惊奇的就是信长的异装癖。 信长肤色白皙,容貌皎洁,且五官精致,身材偏瘦。他也喜欢穿着女子的衣服,经常在台上跳着女子的歌舞,甚至干脆就这样上到大街上走,也不顾行人的眼光如何看待。 当然,身着女装的信长,其一颦一笑及婀娜多姿的身影,比起女子的妩媚来也是不遑多让。 有一次,身着女装的信长在城外野游,不曾想被几个彪形大汉给盯上了。他们一路尾随,信长也是不慌不忙,当快走到城下时候,信长突然大喊了一句: “我要到家了,你们跟够了吗?” 顿时,几个大汉被信长粗犷的男声吓得浑身一颤,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后来,织田信安娶了织田信秀的妹妹,从辈分上来说,信安就相当于是信长的姑父了,二人的关系也是亲上加亲。尤其是后来在对付织田信友的问题上,更是配合默契,经常骚扰地织田信友顾此失彼。 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关系再好,也只是利益没有互相侵犯到而已。 这一切,就在信长入主清洲城的时候改变了。 这一刻,信长将以织田氏宗家的身份号令全尾张,而上四郡的织田信安却成了他统治的最大障碍。 这一刻,信安眼见一直平起平坐的信长跃升到自己头上,织田信长,突然成了威胁他统治的最大力量。 这一刻,这两个穿一条裤子长大c又在同一条战壕里摸爬滚打过的战友,看了看对方一眼,都觉得很不是滋味。蜜月期早已经变成过去式,剩下的只是心中的膈应万分。 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撕破脸皮的机会。 很快,这个机会便到来了。 弘治二年,公元1556年。密布在美浓上空多年的阴云忍不住地涌动,暴雨终将来临,斋藤道三和斋藤义龙间酝酿许久的血战终于爆发在长良川边。 美浓国的一场内战,却引得尾张方面焦躁不安。 斋藤道三作为信长的岳父和坚定支持者,救与不救,这是一个大问题。 不久,道三的信件送到了尾张,陈述了当前战局救无可救,实力悬殊过大,凭信长一己之力,无异于飞蛾扑火,万不可行如此无用之举。 “夫君,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次,务必请你一定要出兵,救救我爹的性命!” 出嫁七年来,归蝶给信长的印象从来都是精明而坚强,性格非常地独立,也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这次,她却哭地梨花带雨一般,使信长不住地感伤起来。 “放心,一切我自会把握。” 尾张本来就是小国。信长对内要提防随时会叛乱的弟弟,对外要盯着织田信安和今川义元,能分出的兵力着实有限。当然,对信长来说,不论实际情况有多么困难,这仗也是必须打的! 且不说斋藤道三是自己的岳父,而且这个岳父还格外的看好自己。在乱世之中,父子之间都会随时拔刀相向,信长与道三间出乎寻常的关系,实在难能可贵。 可以说,斋藤道三对信长的肯定和关照,在一定程度上,是给了他父亲的感觉的。 对性情豪爽信长来说,一向是“义”字当头。 于是,信长立刻清点了人马,朝着美浓方向进发了。 “主公,斋藤义龙方面,人数可是我方的十倍之多,如此贸然前进,实在于送死无异啊!” 刚刚渡过木曾川,步入美浓境内,随行的丹羽长秀就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不同于一般的武将只会不要命似地执行命令,他更多的是有着自己的思考。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当稳步缓进,待至战事结果明了之后再” “住口!胜负结果还不够明了吗?道三必败无疑!此役即使不能助他反败为胜,但一定也要把道三给救出来。” “属下了解!全员准备,全速进军!” 不得不说,信长的眼光一直很是长远。就算避免了此次长良川之战,也只是躲的了一时。信长的目标是走出尾张,攻略美浓就是必走的一步。救下斋藤道三,就会留下一个复国的希望,对攻略美浓极具价值,这对信长进一步的战略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日本人一向重战术而轻战略,信长则不然,他可是战术战略齐头并进之人。 “传令下去,各队不要恋战,不要和斋藤义龙的大部队发生交战,救得斋藤道三就速速离开!快!” “是!” 与此同时,织田信安那边,也出发了。 但和信长不同的是,信安是去帮助义龙c截杀道三的。 很快,他便与信长的先头部队,土田弥平次部相遇了。 织田信安一看到是信长的部队,一改往日温和的外表,来不及打个招呼,就下令全军出击,朝弥平次部猛冲过来。 “该死的!织田信安这狗东西!终于扯破脸皮,各位也不要吝惜自己的性命,给我冲!” 信长继位之后,之前一直被受打压排挤和土田弥平次终于得到了提拔,短短几年,这个老实人也从一名普通足轻升格为率领百余人队伍的组头了。 终于算得上一名中级武士了。 “主公,愧不敢当c愧不敢当啊!我弥平次的本事您也不是不清楚,我就喜欢跟您身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好了,让我自己独立指挥上百人作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拔,弥平次显得不知所措。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执行信长的命令,可是让他自己去发号施令,可真的是一万个不习惯。 “哈哈,弥平次啊,难道就一个足轻组头,你就满意了吗?” 信长料到弥平次会是这般反应,不由得畅怀大笑起来。 “主公这是何意?恕在下不懂。” “这小小的组头之位,对你来说只是个,你要把握好这次发兵美浓的机会,要知道,你将来一定是会当上城主,甚至是大名的!” 城主?大名?弥平次从来对官位没有奢求,这么多年来,即使身为最底层的足轻士兵也是甘之如饴。这些平日里不敢想象的高位,自己也会有机会攀登而上么? “谢主公!弥平次定不负主公厚望!” 受命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即使现在遭受到了数十倍于己的敌人的伏击,弥平次也没有想过撤退。 “都给我冲!绝对不能让他们冲到主公的阵前!” 此时的弥平次已经生中数箭,铠甲早已破损不堪,全身是血迹斑斑,连战刀也卷了刃,再也砍不动任何敌人了。 这句话,是弥平次留给世界最后的一句声响,他仅以所部的百余人,却拖住了织田信安所属三千余人的进攻,用自己生命给信长本阵顺利撤回尾张铺垫好了道路。 悲愤异常。 此次信长进军美浓,不仅没有救下斋藤道三,反而中了斋藤义龙和织田信安军的伏击,损失惨重,最终在弥平次部舍命掩护才撤回清洲城,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回城后,信长满是挫败之感。至亲之人离去,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反而为自己地草率付出了代价。 此役过后,不仅仅是美浓从此成了斋藤义龙一人的天下这么简单,对尾张的影响更是深远。 织田信安终于撕下了他最后的面具,挥起了藏于背后的屠刀。 而在信长阵营的内部,也有些势力在蠢蠢欲动了,新一波阴谋,正在酝酿着,愈演愈烈,历久弥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不争而乃为上争 不妒而乃为上妒》 长良川一役战毕不久,沉寂了不多时的那古野城又热闹起来了。 “主公今日大婚,所有人等,皆跪伏于大道两旁迎接!” 城里的传令兵挨家挨户的告知着。原来,今天竟然是织田信长大喜的日子。可是,他不是已经在七年前娶了美浓国的公主斋藤归蝶了吗?怎么今天又结婚了?那么这次,娶的又是哪位大名家的小姐呢? 令大伙惊讶的是,新娘既不是出身显赫的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年方二八的天诞尤物,而是一位大信长整整七岁有余的嫠妇。 一位大名娶了一个平民家的姑娘,更何况还是个寡妇,这在极为重视门第的日本,简直是罪不可恕。这件事,信长做得简直不能再离经叛道了。 关键是,这件事一开始还是归蝶夫人提出来的。 “夫君,听说这次出征,那个土田弥平次死了?” “嗯。” “唉,也请您不要过分悲伤,能为主公战死,想必弥平次的内心一定是倍感荣耀的。” “可惜了。” “是的,要论对您的忠心的话,整个织田家可没几个人能与弥平次想比的。可这么多年一直未得提拔,好不容易当上组头了,却又战死沙场,留下遗孀孤身一人,也是可惜了。” “这唉,是的。” 想到弥平次,信长也忍不住伤感起来了。但是,身为日后“战国三夫人”之首的斋藤归蝶,却从信长的一句感叹中便听出了弦外之音,可是一点就通。 “夫君,我恳请您,将生驹吉乃纳为侧室吧!” 话锋一转,一个正宫夫人竟然主动要求丈夫纳妾,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她就这么有自信,自己的地位不会受到冲击吗? 非也!归蝶请求信长纳妾,正是为巩固自己地位所做的考量。 所谓欲擒故纵,唐太宗贞观年间,魏王李泰与太子李承乾争夺储位,双方拉帮结派,剑拔弩张,用尽心机,可不曾想,最后皇位竟然落到懦弱怕事c世无争,唯恐避皇位不及的晋王李治身上,是为高宗皇帝。 所谓不争,实则于悄无声息间却早已将一切纳入囊中。 你什么都不争,我才敢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你。 织田归蝶深谙其道,自己可是织田信长明媒正娶的正宫夫人,不争,反而能拥有一切。 女子善妒,是为大忌。更何况丈夫可是一方诸侯,嫉妒只会招致无谓的祸患罢了。 其实,任何女子都是舍不得与她人分享自己的心爱之人的,一切都只是现实所迫罢了。 二人结婚七年,可归蝶的肚子却毫无动静。女子无嗣,按理可废,更何况,他父亲斋藤道三在今年战死长良川,没有了娘家的支持,孤立无援的归蝶地位更是岌岌可危了。 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或者说,要通过主动的让步来挽救自己的地位,否则失宠只是时间问题。 信长自幼缺乏母爱,陪伴他成长的只有家臣和侍从们,而唯一能给予他一点母亲般关怀的,就是大他七岁的生驹吉乃了。 吉乃今年二十九岁,尚处于芳华之末。而且她容貌可人c举止端庄,性情温和柔弱,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 对每一个青年来说,年幼时那个温柔可人的邻家小姐姐永远具有与众不同的魅力。对信长来说,亦是如此。 而对归蝶来说,像生驹吉乃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进门,对自己的地位是丝毫构不成威胁的。 郎情妾意,好事一拍即成。 “不行不行,弥平次才刚过世未久。而且就以我的身份,会给主公蒙羞的。” 寡居在家的生驹吉乃,突然看到清洲城奉行丹羽长秀带着人到了,心里还纳闷之前不是已经来抚恤过了么,弥平次生前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朋友的?结果,不曾想竟然是来提亲的。 “夫人,您的情况我们也了解过,但还是希望您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是主公的心愿。” “不行不行,我和弥平次生前都将主公视为弟弟一般看待,虽然现在迫于身份不敢再与主公姐弟相称,再将主公看作弟弟就太失礼了,但是,在我心底始终是过意不去的。” 生驹吉乃不断地推辞。她心底没有什么攀高枝的想法,只想安安静静的了却残生而已。 “姐姐,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院外走进了一个身材窈窕的贵女子,没想到,斋藤归蝶竟然亲自来代表丈夫提亲来了。 “主公自小和你家感情最好,他赖在你这蹭吃蹭喝c彻夜不回的事情,他都和我不知提过多少回了,还说非常想念当时的时光,可见主公对您是真心真意的。对我来说,我也是打心底欢迎姐姐你过来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果然女人最懂女人,归蝶心底最是清楚,生驹吉乃对信长绝对是有着好感的,只是限于身份不敢点破,只要给个台阶,这件事就能水到渠成了。 “其实,还是主公最关心你。” 归蝶话语一转,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弥平次这么多年一直不受重用,主公一即位就开始大力提拔他,若不是时运不济,相信他以后定然会武运亨通。而且主公一攻下清洲城,就特地在城下最好的位置选了这么一处宽敞华丽的宅邸送予你俩。他对你家感情,可是不言而喻的。” 一个好的辩士,绝不是只会说好话的,要想说动生驹吉乃,光打感情牌可是不够。 利诱过后,就是威逼了。 利诱威逼,威逼利诱,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而且,你和弥平次多年来一直都没个孩子,现在弥平次又不在人世了,以后连个给姐姐你养老的人都没,总不能还要上街去乞讨吧?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姐姐你生的又漂亮,外边惦记你的人多的去,就算姐姐你想安心守寡,迫于形势也是艰难万分,现在弥平次不在了,一定有很多事情闹上门来,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又怎么应付的来?如果再找一人嫁了,还可能再找到一个像弥平次那般视你为掌上明珠的人么?与其嫁给那群泼皮无赖,不如嫁给主公,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到这,不发一言的生驹吉乃,突然痛哭了起来。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声半袅,绕梁难止。 这哭泣声,没有,更没有终点 此时,归蝶也起身离开c不再劝言,因为她知道,生驹吉乃已经给出了答案。而且她坚信,以后,信长会十分感激她,信长最爱的女人会十分感激她,他们的孩子也会十分感激她 信长与吉乃婚后不久,这一天,正是盛夏时分,信长政仰天躺在天守阁的顶层,吹着微风纳凉。 突然,一个信使从末森城方向疾驰了。 信长和信行这兄弟俩除了惯例的公事会面之外并没有什么往来,所以信长非常好奇,弟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打开信封一看,竟然是邀请信长去末森城观赏奇珍异兽的信件。 信行在信里说到,数日前,有农民发现在城东的池塘里面,竟然发现了一个似蛇非蛇的怪物。这条怪蛇头部像一个无角的麋鹿一般,却有着白c赤c黄c青c黑五色,眼睛冷若冰霜,仿佛能冻结一切,可是舌头却如火焰一般灿红,气体颀长,可腰间却如水桶一般粗细。强烈的反差出现在这条怪蛇身上,使人们不敢接近。 当然,信长可是最喜欢新奇事物的。可能是信里描述的太过夸张,以至于信长都信以为真了。这就好比,骗一个人是骗,但能骗的了天下苍生就是出奇的本事了。 信长决定接受信行的邀请,将立即前往末森城观赏。 为了方便,信长并没有带领军队前往,而只是率领了所部数十名马回众前行。 马回众是主将的贴身卫队,皆是由最精锐c最信任的骑兵组成,在战场上,也只是在主将本阵中担任警戒以及直接传达主将命令,并不直接参与作战。 马回众最耀眼的两颗新星,无疑就是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了。以前,他们是信长的小姓,负责随身照料信长饮食起居,现在,他们是信长的马回众,负责保卫信长的人身安全。 很快,信长一行就到了离末森城不远的地方。 行至半路,佐佐成政却表示了自己的不安。 “主公,小的自由研习汉家经典,见《汉书》有言,白c赤c青c黄c黑,此五色乃北极星太乙真人座下五色帝,历代汉皇都要分坛之祀,又怎么会随意的同时出现在一起呢?此中定有蹊跷,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一句话,使得信长也警醒了起来。 “利家,你先前去看看,我们在此等候你的消息。” “得令!” 不多时,前田利家回来了,告诉信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大蛇,但是前不久农夫们却捞上来一条奇形怪状c颜色多彩的大鱼。 “大鱼?大蛇?” 信长好像明白了什么,赶紧策马回城,并大声喊道: “开战!开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