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 正文 第一章 凌晨黑夜 郑沨沨接到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许湫漻分明一直朝气蓬勃,乐观幽默,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听到许湫漻死讯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有一种预感。 她是自杀的。 后来她给许湫漻的父亲打电话,郑沨沨很吃惊,又有点莫名其妙,许湫漻的父亲冷静地好像是在阐述一个陌生人的死因。他说她在雪天带啾啾去楼顶玩,一不小心摔下了楼。 没有过多的形容词。 她知道国内下雪了,是妈妈拍给她的。她刚去美国那年也下雪了,非常大的雪,把许湫漻家窗外的松枝都压弯了头,后来就没有了。她在纽约,也会冻的人直哆嗦,也会有那样铺天盖地的雪。 她死亡的原因就像一个笑话,如果放在以前,如果是不相干的人,事不关己,郑沨沨可能还会和许湫漻分享,只觉搞笑。就是现在,郑沨沨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夹杂着一丝可笑,好像一觉起来这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梦。 她和许湫漻很久没有联络了。 许湫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很喜欢阅读,并且从郑沨沨有印象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她和许湫漻在这一点上大相径庭,她一直觉得文字不如影视来的直观,有太多多余的叙述。语言难免会包含很多作家本人细腻的感情,给读者以无限的遐想,同时也会带来无数多余的伤春悲秋的情感。所以许湫漻很多时候都太浪漫,却不自知,这样不好,不过无伤大雅。她定了机票,只有全价票,不过没办法,然后郑沨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又打开许湫漻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多是俏皮话,偶尔会夹杂着一些读书的片段,就是没有任何关于她生活的状态,一条也没有。 郑沨沨注意到她最新更新的一条,前两天刚刚新鲜出炉,还冒着她呼出来的热气,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露西从苹果树上掉下来了。 也许闺蜜就是这样,久不联络却还是心有灵犀。 她搜索了这句话。 放你妈屁的心有灵犀。 郑沨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电脑屏幕,忽然一头栽在桌子上,脑袋给桌沿磕的疼的要命,她眼前发黑,连呼吸都不自觉中了几分,就像是跳上岸的鱼,在最后的窒息中呼扇着腮。可是好像却反而清醒了,她恨不得再狠狠撞几下。但她没有,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图书馆。 郑沨沨和许湫漻是一起长大的,从玩沙子开始就分享一切,欢乐c悲伤c骄傲c难堪c成绩c初潮,甚至是对性最懵懂的解读。他们是什么时候停止这种分享的,郑沨沨想不起来了,甚至想不起来他们上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她翻了翻微信,他妈的她平时都在和一帮什么鸟人放屁。郑沨沨忍住撞桌子的冲动,收拾东西回公寓。 她的公寓是租一个华人家庭的,房东的孩子是个小天才,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奖,不过说起来好像年年都是华人小孩,又没什么可吃惊的。她租的是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可以从后门进出,和房东的家庭生活分开。她想起来自己一年前搬进来的时候还给许湫漻看过,许湫漻说她这日子简直滋润的没边儿了。 那时候她和前男友刚分手,他们联系得很密切。难过时,那个能够聆听那些琐碎的c看似不值一提,却又把情绪汇集成河,直至昏垫之厄的人是谁?许湫漻好像从来能看到她心中深藏的真相,让她干脆的脱离她不知道该不该放手的现状。她的前男友是她的初中同学,学校里出了名的帅哥,郑沨沨还在初中的时候就暗恋过他,可是初中的时候他有女朋友,他们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就像所有老套的故事一样,是郑沨沨的感情维持着那段友情,世间七情六欲,不过套路而已。 这段感情一开始许湫漻就持反对意见,郑沨沨告诉她的时候,许湫漻沉默了一下才说,“你这只是在通知我,不过你问我怎么样的话,我告诉你你们不合适。” 郑沨沨给她泼一把冷水,心里是有点生气的,可是许湫漻再没有提起过,直到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方邑遇是从小带着校草的光环c在众星捧月中长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干过不少让郑沨沨忍无可忍的事,包括抛下她一个人冲过马路,清早接起女孩子的电话,让她拉着行李箱在陌生的城市里兜圈子,在气头上狠扳方向盘,包括做错事后哭着挽留过她。很多琐事,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心眼太小了。对这些事的抱怨除了许湫漻,她不敢和任何人提起。 可是没有一个人的爆发点是每天定时清理的,就好像所有的火山都是数百年岩浆的累积形成的。郑沨沨想如果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道歉,就原谅他,可是他哭着求她,那是小孩子的行为,她知道,眼前这个即将,或者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的男孩,不过是她少女时期的求而不得。有些东西是应该留在回忆里的,如果他在回忆里冷冷的抛弃她,那段感情会永远成为她心里的白月光,总好过现在,一瞬间都不想回忆。她想她以后也许是没办法做一个好母亲的。 许湫漻之前告诫她他们不合适的时候,郑沨沨权当她放屁,可是事实证明她早就看透了她,郑沨沨过去以为自己对许湫漻也是这样。 郑沨沨记得自己那时候很烦躁,还质问许湫漻当时怎么不死命拦着她。 许湫漻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 她知道其实在她刚给许湫漻打电话的时候她很生气,包括提到她之前为了见方邑遇从美国不声不响地回来又走了这种任性至极的行为,可是许湫漻忍住了,耐着性子开导她。 郑沨沨不知道她安慰她的时候那些歪理都是从哪里来的,简直就像是为了给她洗脱罪名量身打造,她和许湫漻说,“你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许湫漻没有笑,但也没有生气,她很肯定,他们在一起太久了,许湫漻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说话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她是认真的,认真的她几乎要相信了。 她说,“从来不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眼里的她,是个乐观的c友善的,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晚上李昊给她打电话,问她明天想做什么。 “回家。”她说。 “什么?”李昊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你去哪了?” “回中国。”郑沨沨停了一会说,语气像是说着从学校图书馆回到宿舍那么简单。 李昊和郑沨沨的前男友不一样,大她两岁,已经毕业了,会在吃饭前提前跑一遍不熟悉的路确定时间路线,会跟她讨论实事要闻,和她讲国际经济的发展动态,上大学的时候就会炒股赚钱。她很尊重他,崇拜他,有时候甚至会有些怕他。 但这次郑沨沨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和一个不认识许湫漻的人提起她的死。女孩子可能都做过这种约定,他们说好至少有一个人要做对方的伴娘。她想起来许湫漻的样子,她很漂亮,穿上伴娘裙肯定很夺目,她不是一个热衷社交的人,和异性更是来往甚少,她想过可以在自己的婚礼上把她介绍给优秀的男士。她会让她光彩照人。可现在她甚至还没来的及把李昊介绍给她。 她和前男友分手不久李昊就开始追她,他是个克制沉稳的聪明人,在他知道她有男朋友的时候从没表露过自己的感情。 这次她长记性了,没有直接通知许湫漻,“你觉得他怎么样?” 许湫漻说,“他是个合适的人,但就是合适为止了。” “时间这么短,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只要不违宪,每个人都有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指的就是这些歪门邪道,有时候这些胡言乱语让郑沨沨实在严肃不起来。 李昊一本正经地问,“出什么事了。” 这个语气让她想起许湫漻,郑沨沨脑子里一下又都是许湫漻的脸,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郑沨沨?” 郑沨沨回过神来,“我。”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等我回来再说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她挂了电话。 凌晨一点的时候李昊发来短信,他的工作很忙,可是不加班的时候作息一向规律,估计是加班了,“几点的飞机,我送你。” 郑沨沨想了想,不想自己折腾半天去机场,回复了他。李昊没再打搅她,让她很多话不知道该和谁倾诉。 能让她倾诉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郑沨沨睡得很不好,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想,没有想许湫漻,没有想李昊,没有想方邑遇,甚至没有想自己,只是单纯的辗转难眠。 郑沨沨和许湫漻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她大学就去了美国,他们甚至没有一起出去旅行过。他们唯一一次一起睡觉是有一次教会活动,她觉得无聊,就叫了许湫漻一起。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洗澡一起睡觉,没想到是最后一次,很多事想也不敢想。 这世上遗憾的事太多了。 屋子里很安静,房东一家很早就休息了,郑沨沨爬起来打开后门,坐在门口。她忽然想起来上次李昊忘在这里的烟,她爬起来找了出来。她以前觉得,说因为压力大而抽烟的人全是装逼,现在她才明白,其实没有什么装逼,只是单纯的想有一点事情,新的事情,不用耗费脑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令人有片刻安愉的事情。 她没有打火机,跑到厨房用灶台火点燃。 烟静静的燃着,消散在空气中,她只吸了一口,烟味让她的嗓子很不好受,可是和电视里演的不大一样,她并没有咳嗽。她裹着大衣,天气干冷,又像冻得狠了,感受不到。看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树,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坐在那里的,又坐了多久,可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一丝困倦。直到天微微透亮,紫红色的大气层在天地间蔓延,一直盖过她的头顶,余着几颗未被太阳吞噬的星辰还在挣扎。 李昊站在郑沨沨面前时她才回魂,“太危险了。”他说着,帮她把烟蒂收了,没有问她任何问题,只帮她拿了收拾妥当的行李,“走吧。” 郑沨沨从李昊来,到上车,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靠着窗户,看着飞驰而过的树,她来不及告别。车里有微微发动机运行的声音,李昊并不和她搭话,好像他,他们都了解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只有她不知道在干什么。郑沨沨转过脸来看李昊,他带着副黑框眼镜,路上车不多,可他还是很专注。 到了机场也是李昊帮她办的手续,“去吧,”这是他从他们上车以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别让她走得太留恋。” 她入关前回头看了一眼,李昊的身影还留在原地,他以前说过,这样短暂离别,不必停留不必伤感,又不是上战场,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纯属浪费感情,给她气的够呛。 郑沨沨笑了笑,好像想要安慰他,好像他还能看到。 天这时候已经大亮,一天最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秘密 飞机降落前,郑沨沨打开遮光板,能看到从古至今几千年都不曾改变的严谨齐整的城市。两条纤细的中轴线将城区切割成四块,密集的楼宇星罗棋布,棋盘一般的镶在地表。一场大雪堪堪停降,覆着现代化的建筑,将喧嚣掩埋,沉寂的像一座失落的城池。恍若回到前朝古都,分外精致。 郑沨沨父亲来接她回家,“走吧。”她上车去,“最近怎么样。” “还行。”郑沨沨说。 “什么时候考试。” “还得一阵。” “那你李昊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郑沨沨没回答,她知道父亲是故意的,想让她轻松一点,一句也不提她真正回来的原因。可她现在不想说话,没得到她的回答,父亲没有再追问。郑沨沨的父亲和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她的父亲重组了家庭,那时候她还很小,据说是在法庭上被判给了母亲,幸好她已经不记得了。后来她都上高中了,和姥姥吵架,为了什么她已经忘了,不过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她第一听见拖油瓶这个词,她妈妈没敢说话,郑沨沨气得发抖,她对母亲的沉默失望透顶,摔门就走了。 那天早上她和许湫漻喝的是豆浆。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太小了,许湫漻听了以后,说了她想说却忍住没敢说的话,“她是不是老糊涂了?”但凡她再大一丁点,都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这种话。不过许湫漻还是略显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完了还加一句,“你可别告诉你爸。”郑沨沨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忍俊不禁,甚至现在想到都忍不住笑出来。 她的父亲是一个顽固又有很强的控制欲的人,这是郑沨沨高中以后才发现的,她的父亲之前一直在外地发展,后来又回来了,也许是生意失败,又或者是赚够了钱。她小时候和这个男人相处得太少了,难得见面,连表达爱都尚且不及,又哪里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直到他回来,郑沨沨才发现他骨子里的强势。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不会善罢甘休。 父亲估计被她突然地笑吓了一跳,问她的声音很小心,“怎么了?” 郑沨沨和父亲说起来这件事,最后又说,“你就当不知道吧,她不让我和你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这件事,她本来应该都已经忘了。她的父亲应该是很生气的,但没说话。 她不想管,甚至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有几分幸灾乐祸,看别人难过愤怒,她就开心,至少自己不开心,也不让别人好过。 父亲把她送回母亲那边,这么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和母亲生活,现在这种状态下,她需要熟悉的生活。 她的母亲为她开门,“回来了,累了吧,饭已经做好了,要不然先睡会儿。” 郑沨沨昨天一晚上没睡,又什么都没吃。她该听她的,如果是以前她会,可现在这不是当务之急。她连鞋都没换就踩进去,不声不响的把行李箱拖到房间,屁股连凳子都没挨到。“我先走了。” 她的母亲本来在厨房,她没有回头。她迫不及待地想接触和许湫漻有关的东西,那是现在她最需要的水。她先去了许湫漻的家,只有她的家里人在,其实葬礼还没到时间,但是她等不了了。 她敲门,听到狗狂吠的声音。开门的是许湫漻的父亲,她的父亲看到她很惊讶,“郑沨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本来应该是她的父母说的话,可是他们没有,他们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知道自己问出口了她会歇斯底里。可是由许湫漻的父亲说出来,却是这么自然,自然的让许湫漻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电话。 “进来吧。” “叔叔,把啾啾放出来吧,我们以前见过。” 其实她和许湫漻家的狗见得很少,尤其是出国以后,她和许湫漻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是啾啾出来却出人意料地平静了,它嗅着她的鞋,她蹲下去。 “别摸!”许湫漻的父亲阻止道。 啾啾是一只泰迪,泰迪按理来说算是温和的犬种,啾啾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坏脾气,狂躁暴烈,见到生人就狂吠不止,郑沨沨知道它这些年的壮举,可是它却出乎意料的舔舔她,扒着她的腿要她抱。那一刻,郑沨沨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从小就对这些生龙活虎的小东西不感兴趣,原来人们总说狗是最有灵性的动物是真的,以前她总是嗤之以鼻,郑沨沨一直不是很喜欢啾啾,可是现在,她抱着它,却忽然觉得,并不仅仅是这个温热的c跳动的小生命在安慰着她,它好像冥冥之中注视着他们的过往,在她的身上寻求许湫漻的气味。 郑沨沨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和许湫漻的父母并不熟悉,他们的家长虽然在一个单位,却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两家一直不过是点头之交。因为住的近,她是单身家庭,家里人更少,所以许湫漻向来去她家里更多一些。但许湫漻本人是个对人际交往十分冷淡的人,因此和她的母亲交流也不多。场面有些尴尬,郑沨沨不知道对这一屋子陌生人该怎么反应,甚至有点惊慌失措,最后也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就去了许湫漻的房间,她听到客厅里有人轻声问,“她是谁?” “沨沨的好朋友,在美国,我前天才打的电话,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没想到,为什么想不到,连她的父母都能想到的事情。郑沨沨不着边际的扣着字眼,不过他们也确实太久没联系了,她的父母觉得他们感情淡了也不稀奇。郑沨沨看到桌上的一本同学录,还是小学时候的,她忽然开门问,“叔叔,你通知许湫漻的同学了吗?” 许湫漻的父亲被她吓了一下,“没有,还在找,准备差不多了一起通知。” “别找了,”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许湫漻不会希望一帮不甚熟悉的人或不情愿,或好奇的,甚至像以前她可能会和许湫漻一样,抱着有一丝丝因为她的死因而觉得有些好笑的心情的人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她不会想要太多人来的。” 她一定希望,葬礼上出现的都是真心的爱人。 许湫漻的父亲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郑沨沨,你吃饭了吗?” 郑沨沨其实是想说吃了,但是她确实感觉到饿了,“没有。”她说道。 许湫漻的父亲帮她下了挂面,一大碗,很好吃,也许也是因为她真的饿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自己的猜测,他们承受得了吗,没准他们已经知道了。 不,她想,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一定也只想她一个人知道。 郑沨沨一直躺在许湫漻的床上,天都要黑了,客厅里的人一直在说话,不过她不知道在说什么,没有心思听,也没有心思想任何事,只是单纯躺着,都快睡着了,啾啾一直乖乖的窝在她的旁边。她想,之前许湫漻在家时,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们之前更多的会在郑沨沨家,她的母亲很少在白天在家,假期许湫漻就会过来。他们不在一起上学,所以相聚的时间不多,只有假期会天天黏在一起,才有一点闺蜜的样子。她和许湫漻会在床上做许多事,一起看书,看绯闻女孩,吃东西,甚至扒衣服,闹起来很疯。 然而这张床,她是陌生的,上面只有许湫漻一个人的影子。 她起来开门出去,客厅静下来,几个中年人都看着她,郑沨沨说,“叔叔,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 许湫漻的父亲没有拒绝,站起来,给她拿钱,“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们无所谓。” 郑沨沨接过来,她回来得太急了,还没有时间换人民币。 他们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度过他们的童年的,奔跑,聊天,吵闹。她记得小学的时候和一个男同学玩的疯起来,连单元楼的防盗门都差点给拆了,现在门也不是很给力,不推一把关不上,当然,也已经换过好几拨了。这么一想,他们真的在这里很多年了。她走到楼下,院子里有拦车的小柱子,有一年夏天郑沨沨穿着短裤和许湫漻聊天,郑沨沨天生皮肤白,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也不为过,许湫漻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郑沨沨的大腿,“真白的跟纸一样。” 郑沨沨冷笑,“别痴心妄想了。” 许湫漻大怒,扑上去和她闹在一起,那是他们最亲密无间的时候。 楼下是一家网吧,许湫漻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迷上网游,她放假回来的时候常常陪许湫漻来这里,许湫漻玩游戏,她就在在旁边看电影。 很久之前他们分开上学不久的时候,还是怀念形影不离的样子,许湫漻连被指挥买酱油都要叫上她,她也想着她,那时候也是年纪小,来不及洗漱就跑下楼,结果遇见方邑遇,那时候她不过是暗恋他的女孩子,简直欲哭无泪。许湫漻不仅毫无愧疚之心,反而大笑不止,郑沨沨给气的够呛。 时间还很早,可这个城市已经华灯初上,入冬之后,不会像夏天一样还有那么多人,大多都裹着衣服匆匆而过,燕归巢。 他们小的时候常常来这家店吃饭,那时候零花钱少,只能来这里,重要的是物美价廉。他们会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时光,然后回家又霸占家里的电话,讲一个早上,讲一天。 郑沨沨过去也带乔思行来过这里,那个男孩儿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的初恋,那是一个惊喜,他打电话给她,说他就在这里等她。那时候他们的年纪还很小,这样已经是最让人幸福的感动的行为了。郑沨沨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广告牌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入夜时分霓虹灯的一角,对面家属楼黑洞洞的窗户。 一个诉说着孤独与寂寞的家。 她买了很多东西,一个手几乎要提不下了,她本来想在这里吃的,直到一堆东西摆在眼前她才想起来自己肩负的是一家人吃饭的重任。虽然他们可能已经忘记了饥饿。 她走在他们共同走过无数次的路上,其实他们一起走这条路的时候并不多,可是在她的心里,他们已经无数次的一起经过这里,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走到楼下,可以看到许湫漻家里亮起的灯,黄色的,可能是因为人多,开得很亮。她以前也这样抬头看过,在她独自走过的时候,她从来没和许湫漻说过,她会抬头看的。如果她不在她身边,即使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只要她经过这里,都会抬头看一眼,好像已经养成了习惯,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人多久会养成习惯呢,郑沨沨想不起来了,不过她忽然想起来了,还有人在等她吃饭。 郑沨沨加快了脚步,轻快的好像她马上就能见到她,就像小时候,即使只是在院子里骑车子,也是那么快乐,只要是他们在一起。郑沨沨清楚地记得他们才学会骑车那会儿,许湫漻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还故作镇定地爬起来,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学会了沉默,学会了不想孩子那样大哭来博得他人的同情,她永远沉默。 她忘记的东西太多了。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奇妙的命运 其实小时候的很多事,郑沨沨都已经忘了,可是她记得他们小时候的亲密无间。 小时候郑沨沨和许湫漻零花钱都控制的很严,两个人只有坐车的钱,玩累了的时候,他们会去市区最大的书店看书,冬暖夏凉,是他们最好的去处。年纪小的时候,去一次书店,都会开心的像是一次短途旅行。 他们一般是周末去,许湫漻看书的时候很投入也很安静,一本小说能让她在书店坐一天。可郑沨沨不行,她会在书店的漫画区乱转,会找来杂志做心理测试,还爱拉着许湫漻一起。许湫漻没少拿白眼翻她,不过郑沨沨早就习惯了。 她在书架前看着许湫漻书架上的书,并不多,长大以后的许湫漻更习惯看电子书,她说方便,走哪看哪,实体书背着会太重。她一本一本的看过去。许湫漻常常跟她推荐自己看过的书,可是郑沨沨没兴趣,几乎没看过。可是这里没有她的推荐,大多数郑沨沨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她把它们一一拿下来翻着,好像这样就能找到什么,虽然她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她和许湫漻在一起的时间,她也许没有完全理解她,可是她却好像一听到这个消息,决定回来的时候就隐隐已经意识到,许湫漻如果想走,不会留下任何东西。 郑沨沨去年回国的时候飞机遇上气流,颠簸的很厉害,不少女士都吓哭了,空姐甚至脱了丝袜,郑沨沨从来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小哭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没有一点感觉,应为她就是知道,会没事的。空姐让大家写遗书,郑沨沨没有写。后来他们飞出了云层,她拉开遮光板,一切都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许湫漻什么都不知道,郑沨沨没有告诉她,没有出事的结果,这个过程不算什么大事。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想起来,也只是问许湫漻,“如果有一天你的飞机遇到气流,空姐让写遗书,你怎么写。” 许湫漻回答得很快,也有点心不在焉,“不写,写什么啊,都颠得能写遗书,还怎么写。再说了,人都找不到了,还想找到遗书,逗我。” “你就不想再和我说点什么?” “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那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她不曾留下只字片语。 书架上多是研究型的书籍,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子的书架。全套的《魔界》是最显眼的,几乎占了整整一层书架,中英文摆的很齐。郑沨沨只看过电影,觉得就是一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商业魔幻电影。她以前问过许湫漻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故事,许湫漻回答的很简单说,因为世界处处充满爱。可惜郑沨沨只是随口提起,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又去聊了别的。 郑沨沨突然想起来许湫漻之前让自己在国外留意《中土世界的历史》,也许是该留意一下了。书架上很少有小说,许湫漻和她说过小说是消遣用的,实体不方便携带,除了特别喜欢的才有必要买回来收藏。 可是她还是很少买,许湫漻和她推书的时候她不是让她看电子版就是让她自己去图书馆借。郑沨沨一直都翻着白眼说她喜欢都是嘴上说说,现在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她摆在这里的呢? 郑沨沨挑了一本印象中许湫漻和她提过的拿下来,是加缪的《局外人》。她坐到床上正准备翻看,电话响了,她掏出来,妈妈。 她该回家了。 郑沨沨带走了那本《局外人》。 书很新,不太有翻过的痕迹,果然不是买回来看的。她发现了许湫漻随意在书中某一页写了字,我的灵魂知音,用铅笔写的,已经很淡了,不是仔细辨认看不出来写了什么。她很少在书上写字,可能更多是因为她写字真的不怎么好看。 莫尔索说,他们在决定着我的生死,却不让我参与。 又是一夜未眠,她看书慢,短短几万字几乎花了一晚上才看完。她问李昊,“你看过《局外人》吗?” “你这时候别看那种书。”李昊是这么说的,“你不会看了一晚上吧,你昨天就没怎么睡吧,你是想成仙吗?身体要不要了。” 郑沨沨不耐烦听,挂了电话,李昊没再打,只发信息叫她睡觉。郑沨沨看着天花板,灯饰是蔷薇花的样子,许湫漻的房间是星星,她不着边际的想。她两天没睡了,还是没有一点困意。她想自己为什么不听点许湫漻的话,她现在就会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她在想些什么。 天亮了。 她的母亲起的很早,她不上班的时候很少会这么早起床,以前郑沨沨回家,周末都是郑沨沨叫醒她。被套被洗的很软,一直没换新的,旧的才舒服。上面像是还有许湫漻的影子,那时候他们就是一起窝在这里,看着布莱尔和瑟琳娜相爱相杀。 现在想起来她会觉得有些不真实,不知道是记忆的不真实还是现实的不真实,好像她一睁眼睛就会回到那年夏天,他们还在看绯闻女孩,许湫漻举着,喊胳膊酸喊个没停。 她起床出去,昨天回来连衣服都没换,和衣躺在床上看书。她的母亲在热牛奶,“喝牛奶吗?” “我出去吃。”郑沨沨一边说一边换鞋。 “和谁?” 郑沨沨愣了一下,和谁?这里能和她出去吃早饭的人只有一个,她没说话,把鞋换好了。 “郑沨沨。” 郑沨沨回头,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 “你还没洗漱。”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们亲密无间,她去见她,着急的甚至忘记了洗漱。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是什么感觉。可是这时候她有了这样的急切,就像是当年那样急着去见她,走他们走过的路,做他们做过的事,好像这样就是又见到了她。 回忆到底是什么东西,郑沨沨只觉得,好像单单依靠这个东西,依靠她脑海中的画面,依靠那些一闪而过的语言,她就已经碰触到了她。郑沨沨想着许湫漻以前在楼下等着她的样子,楼道里面黑洞洞的,她也不叫灯,像是在穿越隧道,时光的隧道,回到过去的某个时点,她推开门,所有的事情,不过大梦一场,她还没出国,他们还没有高考,没有中考,甚至没有分开。 好像时间都变慢了,楼梯永远走不完。 卖牛肉饼的老板不认识她,她出国有四五年了,回来的不多,每次回来都会和许湫漻来这里。许湫漻不爱吃牛肉饼,对她来说做早餐油腻了,她喜欢豆浆油条,不过她每次都会陪着她吃。她却从没想着要陪她一次,每次都理所应当的来这里。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比这时候早一点,还没有这么热。郑沨沨因为一会儿有其他事情要出门化了妆,许湫漻素面朝天,她看到她的时候,看到许湫漻略显惊讶的表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咬了一口牛肉饼,嚼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呕了出来。 那天他们少有的相对无言。 她不确定许湫漻在想什么,也没有解释,她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那错的是什么,也许许湫漻说一句,“跟我出来吃早饭还化妆,你画给我看还是给牛肉饼老板看?”然后她会反击,他们会斗嘴,其乐无穷。她一瞬间甚至有点恨许湫漻,他们见面那么难,她却用沉默毁了这难得的回忆。 她却很少会过多的关注她。如果她像曾经关注方邑遇和乔思行那样关注许湫漻,是不是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郑沨沨一直觉得,她和许湫漻的关系,就应该是那种无需寒暄,即使很久不联系也不会变质的关系。 现在想起来,郑沨沨才忽然发觉,这些她不曾在意的,或者说是不曾正视的,原来所有的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任何东西,付出才有回报,感情也不例外。 隔壁有一对情侣看到她扔了牛肉饼,她一抬头,老板也看着她,她能想到许湫漻会怎样调侃,像是听到了许湫漻的声音在说话,甚至能想到她说话时的表情。 郑沨沨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情侣不担心牛肉饼有问题了,看到的人是疯子。 郑沨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不想回家,可又不知道要去哪。这条路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脚步,他们的痕迹,可是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郑沨沨竟然想不起来了,她努力回忆,却还是模糊。她走到家对面的幼儿园,现在的幼儿园和以前的差距很大,新开辟了供小朋友玩耍的小操场,各种玩具琳琅满目,还有小片的田地种着蔬果,避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惨剧。和现在一比,当年他们简直就是寄养在宠物店的宠物,喂饱就行了。 这是他们真正一起长大的地方,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小到只有照片能证明他们的相伴,他们化着红色的脸蛋,穿着白纱裙,在一片混乱中,同时看向镜头。她记得一个画面,那是她对幼儿园生活唯一的记忆,是和她的,这一点是和奇怪的,因为父母不是一个圈子的缘故,他们小时候并不在一起玩,可是她竟然是她对幼儿园唯一的记忆。 一位漂亮的老师一手抱着许湫漻,一手抱着自己,唱着歌哄着他们,她已经忘了那个老师的音容笑貌。只记得老师亲了一口她,她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头发卷卷的,有些泛黄,皮肤很白,肉嘟嘟的,像个洋娃娃。那时候许湫漻就没那么可爱了,瘦瘦小小的,像个小猴子。许湫漻脸色有点不对了,老师哄道,“给许湫漻也印一个。“说着又亲了许湫漻一口,一个红色的口红印印在许湫漻脑门上。 谁想到,许湫漻后来出落得越来越漂亮,虽然不是最出挑的,任谁也不敢说她普通。而孩童时期洋娃娃般的可爱却没能在她身上延续下来。 命运真是最奇妙的事情,人人都不过命运的棋子。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恐怖游轮 对许湫漻来说,她的一生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郑沨沨知道,她一定是早就计划好了,总有一天她要做这样的事,她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天时地利人和时,她会在某个没人的地方,她不会尖叫c不会狂躁,她会平静的,像是不久便会醒来一样,若无其事的去做这件事。她看着窗外,地上滑,积着尚未被铲走,令人作呕的污雪,公交车走得很慢,像只蜗牛慢慢的爬着,不过好歹比人快,但她也不急,因为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湖面已经封住,覆着茫茫的雪,绵绵的向天边伸展,像是一片被雪覆盖的平原,只有湖中点缀的极少的岛屿能看出真相,对面鳞次栉比的建筑海市蜃楼般浮在氤氲的空气中亦真亦幻。郑沨沨在湖边大喊了一声。声音就像当年一样在湖面上飘荡。郑沨沨一直想让许湫漻放开嗓子一次,从她离家出走那天开始,她能做到,她是这么想的。 忽然有人回应她。 郑沨沨却走了。 她回到这里,一个人,看看自己曾经想做又忘记的事。雪已经停了,雪后的天气总是很冷,郑沨沨穿着t恤牛仔裤,套了件很厚的羽绒服,出国以后,她的身边念商科的中国人多,李昊也是,她也不自觉的穿的成熟起来,很少会穿的这么休闲,像个高中生。她没在意刚下过雪的土地,坐到地上。郑沨沨很久不来这里,湖对面并不是当年那样荒凉,但并不妨碍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初二的时候郑沨沨离家出走过一次,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无理取闹,原因是她数学考了不及格,她的数学一直不怎么开窍,不及格倒还真是第一次。她坐上公交车,没和任何人说,她和许湫漻当时已经不在一个学校了,初中的时候已经不像小学那么轻松,家里都管的严,他们周内很少会见面。郑沨沨一直坐到终点站,终点站是本市最大的净化湖,石板铺就的河堤,堤边有防洪用的铁丝网包住的植被,那时候郑沨沨还是长发,扎着马尾,校服是蓝白相间的,松松垮垮,真的很丑。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也没有风,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郑沨沨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最后累了才在路边坐下来,又是不知道多久。 她不知道许湫漻是怎么找到她的。 许湫漻没叫她,只是默默地坐到她身边,他们相视一笑,郑沨沨记得很清楚,她那个时候没有一丁点惊讶的感觉,好像明白她一定会找到她,好像一切都不是什么烦恼。 “干嘛跑这么远。” 郑沨沨深呼吸了一下,又想是叹了口气,却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说我们以后会干什么。” 许湫漻耸耸肩,“你想干什么?” 郑沨沨说,“不知道,你呢?” 许湫漻不假思索的说,“科学家,不过我数学学得不好,物理也很烂。” 郑沨沨愣了一下,边笑边打她,“滚蛋,我说认真的。” 许湫漻也跟着她笑了,然后慢慢收敛起来,“也许去研究历史吧,历史学家。”当一份职业带上专业的研究者的时候就变得很不可触摸,郑沨沨没有许湫漻那样理想化的浪漫情怀,可是那个时候,郑沨沨却觉得并没有什么奇怪。 “太远了,现在想,我连以后学文还是学理都不知道呢。”郑沨沨抱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你要学文吧。” “当然了,”许湫漻理所应当的说,“起码试试吧,不过你说,我以后要是真的念了历史,这么主观的东西,不会疯狂挂科吧?” 郑沨沨故作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这难说。” 许湫漻作势要揍她,“你会不会说话。” “话说回来,如果真的做不了呢?” 许湫漻眼睛终于转向她,看着她,“做不了的话就。”她忽然停下了。 “就怎么样。” 许湫漻笑道,“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去死吧,重头再来。” 她说的太认真了,郑沨沨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她没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是认真的,她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她不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还不如结束自己的生命。所有人都以为,许湫漻是个听话,乖巧的,平凡的的小姑娘,按部就班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其实不是的,只有郑沨沨知道,或者说她只在郑沨沨面前表现过,她将自己狂人的一面,深深地藏在心底。 她只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一了百了,她不在乎任何人,丝毫不在意这种行为会给活着的人带来什么。就像是她的一生,不会有人记得,有人在意。就像是她一死,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许湫漻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 倒是郑沨沨问了,“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儿?”只有小孩子才会问的问题,因为所有的行为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就不会有几回闻这样的问题了。 许湫漻耸耸肩,“我问了啊,你没说,不过还能什么原因,考试不及格了吧。” 郑沨沨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许湫漻嫌弃的看她一眼,“你什么是我不知道啊,你觉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你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 许湫漻拔了根地上的草捏在手里搓着玩,“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出来逛逛,心情好了就回去,就过去了。” 她说的没错,这是她生命里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了,她几乎已经忘了。郑沨沨忽然发觉,这几天她并不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在想,不想去想。而是想的东西太多,所有她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在太短的时间内涌上心头,让她太混乱,理不清思绪,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郑沨沨站起来走到湖边,突然朝对面大喊一声,那时候对面还不是现在这样高楼林立,只有一座古塔孤独的遥遥注视着他们。余音在湖面上飘荡,在对面的荒野上徘徊,一路飞驰,没有回头,她兴高采烈的回头招呼许湫漻,“来来来,来high一个。” 许湫漻站起来,走到郑沨沨旁边,最终却没能喊出来。她很少能表达自己真正的感情,从小就是。她所有的感情都在自己心里,郑沨沨想,连她都后知后觉,别人更不会探究,也无从探究。 刚认识许湫漻,跟她不熟悉的人,都觉得她是个内向的人,熟悉以后,又会觉得她是个乐观幽默的人。郑沨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一直以为,最好的许湫漻才是许湫漻,然而这一刻,她隐约窥到真相,也许这个陌生的许湫漻,才是真正的她。 小学的时候他们还在一个班,许湫漻的交友圈向来不大,她小学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人太多的场合,避免太热闹的环境,在热闹的环境里,她一直是个旁观者。另一个和郑沨沨玩的很好的女孩子问过她,“你怎么会和许湫漻关系那么好?” 郑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什么?” 那时在郑沨沨眼里,许湫漻就是她最好的朋友,现在c过去c将来,那女孩子也是年纪小,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的另一个朋友拉了拉她,示意她闭嘴。 郑沨沨越想越生气,“你以为你是谁?”小孩子才会说的话,那时候郑沨沨太小了,还不会骂人,否则她一定指着他的鼻子骂。 郑沨沨脾气火爆,很容易被点火。 她从初中开始住校,周五回家,可是因为突然闹肚子中途又跑回宿舍上厕所。同宿舍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回来了,“郑沨沨走了?” 换人回答,“不知道。” 郑沨沨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正憋着劲儿上厕所,实在是没多余的精力回答,没料到看到一场大戏。郑沨沨一动不动地听,一边玩着手机一遍听,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迅速从卫生间出来,门几乎是被她踹开的,一出门指着对面目瞪口呆的女孩子,“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那姑娘给她这一击惊得目瞪口呆,竟然被她吓哭了,郑沨沨更生气了,“你什么毛病,现在倒成我欺负你了?” 许湫漻听说这件事以后,又是震惊又忍不住大笑,“我去这么厉害,当面撕逼,没想到啊郑沨沨。” “怎么,要是你呢?” 许湫漻考虑了好几秒钟,“装没听见吧。” 郑沨沨恨铁不成钢,“瞧你那点出息。” 就像许湫漻自己说的,郑沨沨和她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里,没少见过她气的脸色都变得样子,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次元凶就是她。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许湫漻当面翻脸的人,她会沉默,会离开,可是绝对不会指着别人的鼻子。唯一一次还是为了她。郑沨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忘了什么,也许许湫漻其实是那样的人,也许不是,也许是只要是她,她就是那样的人,从小时候就是。 小学郑沨沨还是小时候胖呼呼的样子很可爱,但是长大一点就显得不那么可爱了,小学时期男孩子大多说话不过大脑,更不知道绅士为何物,又喜欢无限放大他人特点。有一段时间郑沨沨的同桌是一个很捣蛋的小男孩,常常说郑沨沨胖的像猪,两个人几乎天天都要为这个吵架。从后来许湫漻的行为来看,许湫漻开始时不知道这件事的,直到有一天放学,大家在铃声里收拾书包,许湫漻和郑沨沨坐的远,一般都在门口等她。那天郑沨沨和同桌又吵起来,许湫漻等急了,就跑到郑沨沨旁边等她。男孩子忽然指着郑沨沨唱,“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郑沨沨大怒,马上又要开始和他吵,许湫漻做出了一件三个当事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她一拳就揍上了郑沨沨同桌男孩的鼻子,三个人都愣了两秒钟,许湫漻看见男孩子的鼻子里稍稍有些红色,先反应过来,拉着郑沨沨就跑。一口气直到学校门口,他们喘着气,对视片刻,同时放声大笑。郑沨沨已经想好了,要是追究起来,自己一定承担全部的责任。可是没有,被小女孩打了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后来的事情郑沨沨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又下雪了,是雪珠子,冰雹一样的嘣嘣嘣砸在玻璃上,郑沨沨抬头看着。 李昊给她打电话,“你今天晚上一定要睡觉。” “睡不着。”郑沨沨说。 “你这样,你妈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说,“我妈知不知道都没用,我就是睡不着。” “为什么,你在想什么。” “太多了,你想听我说哪个。”郑沨沨的声音很低,不想说话的样子。 李昊当然不会跟她抬杠,根本不接她的话茬,“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机票定了吗。” 她深呼吸,压了压自己的脾气,语气开始不耐烦,“我不知道,看什么时候想回去吧。” 李昊听出来了,沉默了一会还是问,“请了多久的假。” “李昊,”公交车旁边有个打着伞,单手骑车的中学生,红色的车子,蓝的伞,黑色的书包,她转过脸,发现郑沨沨在看她,没有笑,而是皱了皱眉。郑沨沨转开眼,“我现在真的很烦,你能不能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挂了。” “你是个成年人了郑沨沨。” 郑沨沨冷笑着打断他,“我是成年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郑沨沨和李昊提起许湫漻其实不多,她早就不是那个会在陌生的地方就老是提起过去的朋友的小女孩了。她会交新的朋友,融入新的圈子,过新的生活。 李昊只知道,郑沨沨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是他们如今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亲密。他不会知道,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反常。郑沨沨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许湫漻真正分开的时候是高中,她去了另一个城市,那时候她总会想起她提起她,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大学之后,他们甚至相对无言过,她偶尔会想起来,他们该怎么办,就是这样渐行渐远,还是做些什么来挽回。 郑沨沨很迷茫,然后她接到了电话。 许湫漻又一次替她解决了烦恼,最后一次。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可他没有 郑沨沨出国已经有四年了,虽然每年还会回来,但是那样的来去匆匆,和没回来也没什么区别,她很久没有仔细的观察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久的她都有点不认识这个城市,好像这里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遗忘是那样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遗忘太过容易,而是因为离去的样子停留在离人心底,可是故乡却不会因为回忆的停留而一成不变,不是他们遗忘了故乡,而是故乡将他们遗忘。它忘了他们的存在,将他们抛在身后,不为任何离去的人停留,也没有人会停留。 方邑遇以前说过她不是一个会包容别人的人。 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郑沨沨一直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理论上来说最有可能包容的人就是许湫漻。可是就连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她道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是许湫漻先若无其事地找她,就是许湫漻先道歉。 刚去美国的时候,郑沨沨也才十八岁,独自一人,第一次离家,语言障碍,甚至听不太懂老师讲课,要处理的事太多了,距离太远,世界太大,过客纷纷,他们联系越来越少。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许湫漻就培养了她的坏脾气,直到他们真的相隔太平洋,没有人再给她包容的感觉,没有人能像许湫漻,像乔思行一样包容她,郑沨沨觉得,自己的脾气都好的不像自己了。后来她和方邑遇交往,他比她还像个孩子,而她不习惯做母亲,所以他们才会分手了。 她一直觉得是乔思行惯坏了她的脾气,现在想想,许湫漻从小性子温和,从他们十岁成为朋友的那一年开始,许湫漻就开始纵容她的脾气的,而乔思行后来又让它变本加厉。 就像所有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郑沨沨开始不喜欢乔思行,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英俊的帅小伙,郑沨沨那时候也是个地地道道的颜控,那时候她还暗恋着方邑遇。 在郑沨沨的记忆里,如果乔思行不是班长的话的,她和乔思行在高一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高二的时候乔思行和她表白,郑沨沨一脸懵逼。乔思行说,“我不能在只是看着你了,我受不了了郑沨沨。” 郑沨沨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撩了一下,不过郑沨沨对恋爱没那么饥不择食,还是拒绝了。当天郑沨沨跟许湫漻说起来,许湫漻先是大笑,然后说,“他哪本三流言情上翻来的台词。” 顿时郑沨沨连内心那一点点被撩到的小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郑沨沨没想到的是乔思行居然开始追她,她以为乔思行会像那个年纪的其他男孩子一样,表白失败就老死不相往来,换下一个目标,可他没有。 她第二天早上就看到早餐摆在自己的桌子上,是牛奶和面包。郑沨沨但是并没有反应过来,过去了还莫名其妙地问同桌,“谁的这是,放我这儿干嘛。” 同桌的女孩扬扬眉毛,“班长给你的。” 郑沨沨这才反应过来,她昨天和许湫漻聊忘了,乔思行昨天才和她表白,他在追她。就和所有的高中男孩一样,没钱没时间,乔思行也翻不出来什么新花样。就是老套的早餐,午餐,锲而不舍的约她,送她回家。 这样的老套情节结束在一次月考,郑沨沨一直没答应乔思行,但是他们终于成了朋友。那天月考的成绩刚出来,郑沨沨退步了,这是高二的下学期了,他们马上要升入高三,虽然离高考还有一年,可是重点高中压力还是很大。郑沨沨心情低落,一看见乔思行来找她就没了好脾气。 “你干什么呀,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了你烦不烦。” “你这话太伤人了,”许湫漻听她学了以后很不高兴,“他这么对你只是因为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这么伤害别人郑沨沨。如果有一天方邑遇和你说这种话,你什么感觉。” 郑沨沨自知理亏,叹着气趴在桌子上,缩在桌子上摆成一摞的书后面,不停地叹气。 许湫漻等了一会,见她不说话,只是不停叹气,“行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你知道就行了,如果他以后再来找你,你可以不理他,但是别说那种伤人的话了。” 现在的男孩子,几个受得了这样的难堪,她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她,可他没有。 乔思行继续给她送早饭,可是没在想以前一样总是找她和她说话,像朋友一样和她相处,郑沨沨有时候会在回家路上碰到乔思行,他们以前不是一路,这时候郑沨沨已经开始把乔思行当作一个朋友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远远看到都会绕着走。 郑沨沨问他,“你不回家?” “去大伯家。”乔思行说。 郑沨沨那时候没有怀疑,后来也没有拆穿。她想起来许湫漻说的话,她想,如果自己和方邑遇表白,他像见了鬼一样的对待自己,她会怎么样,可是她压根一开始就不会那么做,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她和乔思行聊了很多东西,方邑遇,她破碎的家庭,她复杂的父亲,许湫漻。 作为初恋,乔思行了解她的一切,这是她之后的爱人所没有的待遇。郑沨沨和许湫漻说起来,许湫漻说,“少说点,就是因为老是提起来你才一直记着,不提起,慢慢就忘了。”郑沨沨连方邑遇也很少提起了。 那段时间她慢慢地忘记了方邑遇。 郑沨沨和桥思行聊到信仰问题是在确定关系以后,郑沨沨的父亲出生在一个基督教家庭,郑沨沨一出生就是基督徒。她之前没注意过,乔思行是个回族人。也许她看到过,可是没放在心上,她身边不是没有过回族的朋友,可是多数已经并不信教,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乔思行也出生在一个信教的家庭。 其实郑沨沨的父亲是想她找一个基督徒的,可是也止于希望,并没有强烈的要求。但他们和基督教的恩怨几百年了,当然不行。她的父母相较于其他父母都算比较开明,尤其她的父亲是北理工的研究生,在那一辈人里还算难得。可是直到他们分手,郑沨沨都没敢告诉她的父亲。说起来很巧,乔思行后来也去了北理工,奇妙的命运。 郑沨沨刚知道的时候很震惊,“真没看出来啊。” 乔思行笑了笑,没有表现出什么,“有什么看不看得出来的,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 或虽如此,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想要有一个结果,太难了。 许湫漻似乎觉得很搞笑,劝她别傻了别傻了,几个人能和初恋结婚,及时行乐还差不多。 现在想起来,郑沨沨都觉得自己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更何况他们那时候还是孩子。他们很少说起来这个问题,一直在逃避。可是他们又总是很有默契地避开一切可能会吃到大肉的地方,虽然那时候他们都是穷学生,吃得最多的还是肯德基,但他们从来没有真的忘记过。 乔思行的母亲是内蒙人,无信仰,而乔思行父亲的家庭确实传统的教徒,一定要他娶个信奉相同教派的的姑娘,他们那时候也经历过很大的阻力。他们毕业的时候面临是否要继续的选择,决定着乔思行的母亲是不是会留在这个城市,乔思行的父亲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向家庭妥协。他的母亲回到内蒙。他们差点儿就这么结束了,直到乔思行的父亲开始相亲,他恍然大悟,原来和一个人白头偕老,是那样一个难以做出的抉择,他只能和一个姑娘一起度过这一生,他瞒着家里踏上了去内蒙的火车,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那个接了回来,没有哪个姑娘能够抵挡出现在家门口的爱人。 他原本应该就这么放弃她,可他没有。 所以乔思行的父亲不会要求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同教的姑娘,可是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竟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郑沨沨见过乔思行的父亲,带着眼镜,很传统的知识分子的模样,难以想象会为了追求爱情做出那样的事。 乔思行说,“如果有必要,我也能做到。” 郑沨沨横了他一眼,“你家到我家半个小时撑死了。” 他们后来分手的时候,她想乔思行早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们已经重新分了班,想躲开一个人是一件无比容易的事。她不好意思去他们班门口堵他,所以永远堵不到他。郑沨沨不是一个会为感情付出太多的人,她有心堵他已经是莫大的努力。许湫漻对此报以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每段感情都要有付出,你付出的太少了,你无所谓,这件事就算了,你还喜欢他,就去挽留他,以后想起来起码不后悔。”这是她以旁观者的角度说的,“不过只有这一次,以后就算他跪着求你,你也要让他滚。”她又是她的好朋友了。 他们都知道乔思行不会,不过郑沨沨真的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觉得丢人,更没有怪许湫漻,那是她为自己最初的爱情做出的最后的努力。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在询问许湫漻的意见,只是在寻求一个的支持,给予她哪怕一分勇气。 她说的是对的,可是郑沨沨还是不敢,她好面子,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低头。 她碰到乔思行却是无意。 毕业典礼那天结束的时候,在楼梯口,他们都有同伴,郑沨沨看到乔思行,他的个子很高,在人群中很扎眼,她下意识的就叫住了他,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一大早就有感觉,她们会碰到的,这也许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 “你这是什么意思?”分手质问时的金句,郑沨沨就是当时都后知后觉的都差点笑出来。 乔思行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拒绝沟通。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乔思行叹了口气,“这时候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郑沨沨一瞬间不想再问下去,她不是一个擅长主动的人,到现在为止,她生命里所有的感情都是被动的,亲情有她的父母,友情有许湫漻,她全部的感情都是被别人主导,即使她那时和方邑遇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还没完全忘记小时候对他的迷恋,她也从未主动争取。 她忘了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只记得是乔思行的母亲终结了这段尴尬僵硬的对话,“乔思行。” 郑沨沨看过去,看见那个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的女人,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那样的痕迹,可是不管现在怎么样,她至少成为过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她曾经在千里之外的家门口,看到不远万里,想要找回自己的爱人。 其实有乔思行这样一个初恋,对于郑沨沨,或者换做其他任何女孩子,都是一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事情。 刚分手的那段时间郑沨沨常常会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会不停地刷乔思行的朋友圈和微博,她就是有这样的毛病,后来和方邑遇分手以后也是这样,即使那时候她已经不爱他了,她还是会这样做,她当然知道不好,可是她忍不住。 刚下过雨的天有些凉了,郑沨沨打着喷嚏走在街上,手忙脚乱的掏纸擦鼻涕。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她和乔思行在一起的时候,乔思行很自然的就用手帮她揩鼻涕。郑沨沨震惊了,“你恶不恶心?” 乔思行无语,“这是谁的?” 郑沨沨装没听见,还是一脸嫌弃,“赶紧擦了。” 乔思行笑了。 没有什么父母能执拗的过儿女,他本来可以回头,像他的父亲一样像个勇士一样拉着她,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陪着他,可他没有。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老照片 郑沨沨坐在公交车站,看着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停下又开走,她观察着来往的行人。郑沨沨很少会这样观察别人,许湫漻倒是很喜欢,以前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许湫漻就会和她谈论经过的路人,构造他们身上的故事。 她开始审视从公交车上下来的人。 她的身后是一间医院,对面是一所中学。 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打着电话从车上下来往医院走,先从她的面相看,这还是许湫漻教她的,虽然她一直觉得她是胡扯,即使现在也是。天庭丰隆,鼻骨挺拔直上,连着眉,为贵相。这是郑沨沨仅记着的两个地方。许湫漻当时和她说的时候也用很多路人来举例,还有什么“面佳不如头佳”啦,她全当她放屁。她的语气有些着急,可是内容却没有她的语气那么狠厉。看来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也许是父亲身体小恙,却不听她的劝告执意要出院,她请了假才急匆匆的从公司过来的,下午还要去上班。她也许是做财务的,现在是月末工作忙碌,本来不该离开工作岗位,老板也许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才放她出门,也许也只是她硬着头皮。但是她还是抽空过来只是为了劝说父亲留在医院才放心。她可能因为工作忙,没时间谈恋爱,和父母也因此一直有矛盾,父亲也是因为这个赌气不肯听她的话,毕竟人年纪一大反倒会变得像个小孩子。也许她有男朋友,已经等在病房。 身边还有背着很大的书包的高中生,脸上没有表情,挂着耳机等车。个子很高的男孩子,这一点像乔思行,之前她刚和李昊在一起的以后,还和许湫漻抱怨李昊个子不够高,许湫漻听了表示还可以郑沨沨说,“我几个男朋友可没有一个一米八以下的。” 许湫漻沉默三秒钟只给了她两个字,“滚吧。”随即挂了电话。 再回到那个男孩子身上,同样天庭饱满,鼻骨挺拔,可是一直延到眉心,可能和父母相处不够融洽。穿着校服,黑色的运动鞋,都很干净,这样干净挺拔的男孩子,应该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也许是个坏女孩,他喜欢她笑起来阳光的样子,又坏又可爱,就像是小说里一样,撩着寡言少年的心。也许也是个好学生,名列前茅,可以给他补课,他喜欢她的聪慧机智,用怪异的题目接近她。 男孩子等到车,上去也走了。 许湫漻接着注意到的是个在路边抽烟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穿着很普通的深蓝色短袖和黑色的长裤。他的儿子可能已经二十多岁,他来就是为了照顾他,家里的情况并不允许请看护,也许可能也只是因为不放心。儿子可能是出了车祸,摩托车或者骑车,很严重,伤到了头,他虽然心事重重,但并没有过于沉重,可能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因为是独子,受不了身体上的痛苦,拒绝配合用药,搞的医生护士都很不高兴。 同乘的可能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也是二十多岁,可能伤到了脸,希望没有,他们本来谈婚论嫁了,可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闹的两家都不得安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有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提着饭盒也在往医院走,她没看清她的脸,但看起来是个大学生,可能是爷爷住院了,年纪大了可能因为磕了碰了,有些脑出血。医院的或是毕竟不如家里,所以过来送饭。爷爷一定是要她好好学习,不让麻烦过来送饭。那是不是别人,郑沨沨站起来又坐下,许湫漻的爷爷以前也得过脑出血,并不严重,可是刚做完手术会有很强的副作用,会让人变成另一个人。 许湫漻以前和她说过。郑沨沨见过许湫漻的爷爷,是个面色红润,非常精神睿智的老人。他出身富农,却没沾过一天的光,按他的年龄来说,在□□时正值壮年,应该是群起而攻之的对象,这个出身也会一直跟着他,即使他从来没享受过什么。许湫漻说自己以前问过,可是他没有提起,即使是在神智不清的那几天,他也什么都抱怨,可对于那十年,他也什么都没说。 老爷子年纪轻轻投奔延安白手起家,在退休前是财政局的局长,最早在另一个地方担任银行行长,那个年代的银行行长可跟现在不一样,也受过□□的接见。后来因为许湫漻妈妈水土不服,一直身体不好才申请调离,仕途也就此到达终点。 许湫漻说她的爷爷从来是个沉默的人,很少提起以前的时光,可是做完手术的一个礼拜,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中无法自拔。这样的老人,也许也有过短暂的后悔,也许有过激烈的斗争,可是最后都归于平静,他说他不后悔。 那是个人生如戏的年代。 许湫漻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受他影响最多。许湫漻的名字就是他起的。湫漻是清静的意思,好像他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的未来,或者说她长成了他希望的样子,或者说在别人看起来是这样。“其魂不躁,其神不娆,湫漻寂寞,为天下枭。”这句话出自《南淮子原道训》,也是郑沨沨唯一看过的一篇课外文言文,还是在小时候她刚知道许湫漻名字出处的时候看的。其他内容她早就忘了,可是这句话一直记得。意在心不急燥,神不烦扰,清静即可成天下英豪。郑沨沨想,他一定并不是想让她成为天下英豪,只是想让她一生恬静平和。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没有人知道她是守城的军队,是坚硬的木材,是坚固的皮革。唯独不是水,出于无有,入于无间。她会灭亡,会弯折,会裂开。他以这世间至柔至刚之物的精神为她命名,她未能领悟。郑沨沨曾睽得蛛丝马迹,却没有放在心上。 她羞于见她。 许湫漻其实就是她爷爷带大的,她小时候不认字,她的爷爷就会说故事给她听,从孔乙己到哈姆雷特,他灌输了她太多自由发散的思维,所以许湫漻的阅读一直分数很不高,但她的作文一直分数很高,导致语文分数总是不尽人意。她也许是真的能成为一个学者个历史学家的,为什么不? 郑沨沨以前见到这个老人的时候还不知他的过去,后来听了许湫漻说了以后,一直心怀崇敬,想再见他一次,却一直没有机会。机会终于来了,郑沨沨想着,忍不住笑了。 傍晚的时候郑沨沨被人叫起来,说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有点儿不贴切,应该是刚开始睡着了,但是后来确是被冻得迷迷糊糊的。有那么一会儿,郑沨沨觉得要不是被叫醒,她可能真要成为这个城市多年来第一个因为冻死而上社会版新闻的人了。叫她起来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戴着顶毛线帽子,穿的很臃肿,不过能看出来,她怀孕了,一个新的生命。 郑沨沨腿都坐麻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坐在她的身边,依旧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小姑娘,没事吧,怎么不回家?” 郑沨沨的回答可没多少温度,“没事。” 孕妇也不生气,也许是新生命的喜乐护着她不受消极情绪的干扰,“天这么冷,冻僵了吧。快回家吧。” “不着急。” 孕妇感叹道,“当了妈妈才知道,有多牵挂孩子。只要他健康,我痛苦一点也痛苦的高兴。和妈妈超吵架了?快回去吧,她一定很担心你。” “关心是最无所谓的”郑沨沨突然说,所有的感情,亲情友情爱情,维系这些感情的,最重要的都不是关怀,不是担心,而是理解。 “什么?”孕妇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郑沨沨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冻的脑子不太对,“对一个人来说,”郑沨沨想了想,“对你的孩子来说,你能理解他,比关心他更重要。”郑沨沨一时觉得有点而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她想起许湫漻在局外人的内页写的那句话,我的灵魂知音。 她只把一本书,一个神经质的男人当作灵魂知音,好像众人皆醉他独醒。郑沨沨摇摆不定,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定义这个男人,不知道他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到底是要讽刺众人中的莫尔索,还是莫尔索外的众人。他被迫沉默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可也从未为此努力,他也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随心所欲的平庸之辈。 孕妇还在眼前愣愣的看着她,又是迷茫又是震惊。郑沨沨知道,也许有一天她看着忽然由沉默到激烈,或者由激烈到沉默,变得像个陌生人的孩子,有缘会想起她。也许她会试着去理解自己仿佛不可理解的孩子,想起自己遥远的少年时代,渴望理解,渴望追求自己的追求。求不得,最痛苦,只是大部分人都能克服这样的痛苦,或者没有那样强烈的渴望。所以才不理解有着强烈渴望的人,人人有不同的出身和机遇,受到不同的教育和感染,所以没有无法达成的渴望当被他人羞辱。 郑沨沨也有自己的理想,只是并不强烈,后来郑沨沨去了美国,像是开了窍,考进了人才济济的商学院。其实她小时候也曾有一段时间想成为一个大提琴家,她学过十年的大提琴,可是她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情,包括许湫漻,她一向比许湫漻现实很多,音乐家的未来离她太遥远了,然后她就忘记了。直到后来她回到美国,一声不响的找了大提琴老师,从金光闪闪的商学院退学,很快又去了巴黎。 当她坐车经过凯旋门的时候,她才真正地感觉到一个耳目一新的自己,不再沉浸过去的悔恨和思念中,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真正的郑沨沨。她进入音乐学院开始正式的学习之后才通知了家里,其实她还是很怕的,可是没想到她的父亲出奇的平静,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 她的父亲笑着说,“不就换个学校,换个专业吗,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后来她的父亲发了一封邮件给她,内容很短。 “我亲爱的女儿,爸爸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不是物质上,而是精神上的快乐。如果这是许湫漻的离开给你的重生,爸爸会珍惜,希望你也是。” 她忽然发现,她的父亲,竟然比她所了解的,要更了解自己。 许湫漻四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在儿童节为她拍下一张照片,那是她和郑沨沨唯一留下来的合影。当你和一个人的命运相连时,才会发现你们之间有很多命运埋下的,精妙绝伦的伏笔,郑沨沨对幼儿园唯一的记忆,许湫漻父亲无意中拍下的合影。那是幼儿园组织演出,他们穿着白纱裙,化了妆,额头中间还点着小红点,照片中的孩子很多,包括在那个时候和许湫漻最亲近的小朋友,都不知道在关注什么,只有郑沨沨和许湫漻看着镜头。 那时候他们甚至说不上认识,没想到,这个和她隔着好几个人的距离的,呆呆地看着镜头的小姑娘,日后竟会成为让她焕然一新的那个人。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她不知道的事 郑沨沨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可她很清楚,她现在所走的,都是自己过去走过的路,她和许湫漻走过的路。他们的足迹曾遍布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不知名的街巷,其实他们都不算是特别喜欢玩的人,可是每次他们在一起聊着聊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哪,有时候甚至需要打车回家。那时候因为年纪小,郑沨沨的父母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方,他们有时候只能打车去一个熟悉的地方慢慢走回去。 他们十七岁那年,郑沨沨已经去另一个城市读书了,她有一次放假的时候许湫漻还没放假,她就去许湫漻的学校找她,当天下午许湫漻的课都是文综,郑沨沨就理直气壮的和许湫漻进了教室。他们换了座位坐在最后一排,政治老师是个严厉的中年女人,他们不敢说话,只能传纸条 郑沨沨无语的给她写:所以我这是放假了然后跑来听政治吗? 许湫漻:你现在字写得不错啊。 郑沨沨笑了:你看看你那跟狗爬似的字,倒好意思提。 许湫漻画了个白眼:不就字写得还行吗,了不起啊。 那是一个夏天,阳光很好,甚至有点辣人,窗外的梧桐翠绿,绒毛的一面被晒得很刺眼,只是这时候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郑沨沨和门卫说自己以前是这里的学生,求了半天才进来,门卫问她以前的班主任叫什么,郑沨沨倒是听许湫漻说过,可是她忘了。好在也许是门卫看大冬天的她一个姑娘专门跑一趟,最后还是被放了进去。 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学生们或在外套外面套着校服,或把校服穿在大衣里,都冻得直哆嗦。郑沨沨以前也挺怕冷的,今天倒是意外的没觉着冷,她坐到篮球架底下。那天下午上完政治许湫漻就翘课了,以上体育课的班级打着掩护,在操场上乱转,其实那不是乱转的好时候,太阳很大,晒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会发烫。他们套着宽大的校服,还算能遮掩一点,郑沨沨给热得满头大汗,许湫漻却一身清爽。 “什么情况你?” 许湫漻耸耸肩,“可能还是瘦吧。” 郑沨沨那时候确实比现在胖点,气的够呛,拿眼睛直翻她。一个打篮球的男孩看到他们,许湫漻和他打了招呼,“哎哟,干嘛呢这是?” 许湫漻赶紧制止,“低调低调。” 男孩带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很斯文的样子,笑着说,“没想到啊,长本事了,你现在可以啊许湫漻。” 许湫漻摊了摊手,“现在还打篮球,你真是还觉得不够热啊,走了走了。” 郑沨沨扬了扬眉,小声道,“挺帅的嘛。”换许湫漻翻了她一眼。 两个人的对话很简单,很快就结束了,就像许湫漻说的,“我高一后座的,关系就一般般。”话题很快离开了那个男孩,许湫漻甚至没再说起他的名字。 这样的人,郑沨沨那节课还没下就把他忘了,别说是许湫漻对他的称呼,郑沨沨甚至忘了他的脸,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戴着眼镜。可是这一刻,郑沨沨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年。 郑沨沨冲过马路,身后司机的谩骂声把男孩的目光吸引过来,他的目光告诉她他不认识她,可是已经看出来郑沨沨是朝他过来的,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认识许湫漻吗。”郑沨沨不确定。 男孩的表情更疑惑了,“许湫漻?你是?” 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是语气已经告诉郑沨沨,她没认错人。 “我是她的好朋友,我叫郑沨沨。”她松了口气,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以前见过。” 没有一个人会在所有人眼里只有一种样子,连哈姆雷特都会有一千个,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男孩和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冷冰冰的,直到郑沨沨告诉他,“许湫漻死了,我就是,来看看她以前上课的地方。” 他们还在天寒地冻里站着,他看了她很久才说,“我叫边际。” 后来边际也是一直沉默着,却没有提出离开,像是想说的很多,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郑沨沨主动提起来,“我之前来学校找她的时候见过你,那天我们还逃课了,你们上体育课,在打篮球。”那天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郑沨沨甚至想起了许湫漻和他的对话。 边际想了想,“我好像有点印象,许湫漻不是会逃课的人。” 没错,她不是会逃课的人,不是会使用暴力的人,不是会当面指责别人的人。除非是和她一起的时候,可是她做了什么? 郑沨沨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或者说郑沨沨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甚至会为他心仪的女孩出谋划策,可是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友情突然就变质了,他开始自发的女朋友介绍她,还对外宣称他们已经在一起。郑沨沨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受不了他的纠缠,什么话都说过,可是他还是不知收敛。郑沨沨一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他们的友情有什么误解,还是男女之间真的不会有真正的友情。包括她和方邑遇,他们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维持这种关系的也是郑沨沨对他懵懂的感情。也许他一直对她也是这样的感情,只是她没有发觉。 这种行为被静止在许湫漻和她说她已经跟那个男孩谈过以后。那时候郑沨沨和男孩已经不是同学了,许湫漻反倒和他成了同学。 郑沨沨一直不知道许湫漻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后来男孩和她又联络上,都觉得是小时候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家毕竟关系好过,没必要闹得那么僵。她开始还觉得没什么,直到和许湫漻说起来,才觉得有点紧张。原本因为郑沨沨和男孩的关系,许湫漻和他关系也很不错。许湫漻总是评价那种关系连坐是只有小学生才会做的事,那次她却例外了。是她背叛了她,许湫漻知道以后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她还愚蠢的松了口气。 他们是什么时候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郑沨沨总会在推送上看道类似于“好朋友为什么越来越远?”类似的推送,她从未点开过。就像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却找不到自己的食物。 在和边际的交谈里,郑沨沨发现他并不是一个话很多,或者说并不是很外向,而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交流的人,当然可能也是因为她只是个陌生人。他和许湫漻的交流是机缘巧合的发现他们喜欢同一本书,边际的母亲是图书馆管理员,从小就被带着再书架之间长大,所以他从小的活动也没得选,没准是小时候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所以长大以后反倒不是很爱学习。 郑沨沨笑了,“这倒和许湫漻一模一样。” 边际也笑起来,郑沨沨才发觉这是他们见面后他第一次笑,她对他印象不深,刚才也没心情注意,直到他一笑才发现,这也是个很英俊的男孩。郑沨沨有点惊讶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竟然没有记住。 “就是,她除了数学和历史课就是抱着小说看,不过我上高中以后玩心打了,没以前那么能静心看了,更爱和朋友出去玩。” 许湫漻相反,是个实打实的宅女,人稍微多了都觉得反感,也许是因为这样他们即使有同样的爱好,关系也只是被许湫漻用一般般评价。郑沨沨没想到许湫漻初中的时候就很喜欢《局外人》,她第一次听许湫漻提起这本书的时候已经是大学了,还是夸加缪抽起烟来都帅的毫无廉耻。对这本书的提及也很随意,她说得太平淡了,只是告诉她这本书不错,没有一点把这本书作为所谓灵魂知音的意思。郑沨沨大概是听完就忘。 “我们都最喜欢莫尔索最后再法庭上那段,大概是说,他们在谈论着我的生死,却不让我参与。” “你为什么喜欢这一段。”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发声,就算没办法决定,至少也不该在沉默中让别人决定自己的人生。” 似曾相识的评价。 郑沨沨看着一个踩着滑板的短发姑娘从窗前经过,意外的帅气,“许湫漻也是这么说的。” 边际一直没回答,直到郑沨沨目光回到他身上,“我知道。”他说。 郑沨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比她还早吗?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却还不如眼前这个仅仅称得上是关系一般的陌生人更加明白她在想什么,郑沨沨压抑着的心里不可理喻怒气,“你们为什么喜欢莫尔索。” 边际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没人会喜欢莫尔索,郑沨沨。”边际一直握着茶杯的手柄,可是从上来到现在只在刚拿到手的时候喝了一口,“《局外人》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不是莫尔索。” 她还没这个所谓关系一般的男孩了解她,不是只有眼泪才代表悲伤,不是只有“我爱你”才代表爱情。所有的感情都被人类赋予了它既定的形式,这恰恰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不是没有情侣即使没有婚姻同样能相伴一生,而法律却存在着离婚这种制度。 可是有谁能随心所欲,谁又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你进去了吗?要不要我带你进去,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郑沨沨去过了,“没有。”她说。 他们走了另一个门进去,进去前边际带她在门口一家不起眼的饮品店买了一杯红茶,“女生都喜欢喝。” 郑沨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谢谢。” 边际耸耸肩。 那个时候操场上已经没有人了,边际给郑沨沨指,“那就是我们的教室,高一的时候郑沨沨坐倒数第四排。” “你坐倒数第三排?” “你怎么知道?”边际刚说完就一副说错话的样子。 郑沨沨又忍不住笑,“没事,你不用这样。” 边际想了想,“她家里人没通知同学?” “你觉得有必要吗?”郑沨沨无所谓的说,一面撑在窗户边缘往教室里看。后知后觉的有点尴尬,“其实本来想,我拦住了,她不喜欢人多。”郑沨沨自觉刚才话说重了,为了缓和气氛勉强朝边际笑了笑。她转过身,靠着窗户,正对着升旗台,灰白的水泥板,旗杆光秃秃的,没有风,可还是干冷干冷的。 他忽然问她,“她还和你提过我。” 郑沨沨想了想,“只有一次,就是那天碰见你,她说了你以前是她后桌。”郑沨沨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她说你们关系一般。” 边际没有立即说话,看了一会她手里的红茶的样子,声音很平静,“她是这么说的。” 边际穿着黑大衣,个子不算太高,但足够稍稍低头看着她,一张斯文白净的脸,是许湫漻应该会喜欢的样子,郑沨沨恍然大悟,可她没提起过。 一次也没有。 她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局外人 许湫漻大二那年玩过一款国产网游,也是一款国内最火的游戏,以画质精美,人物精良,多种玩法而闻名。郑沨沨并没有玩过游戏,她一直觉得玩物丧志,其实在此之前许湫漻和他一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就想起来跑去玩游戏。 郑沨沨真是小瞧了游戏的魅力,她一直以为许湫漻不是那种会会被游戏诱惑的人,没想到一不留神,书虫少女就变成了网瘾少女,天天扒在网上下不来。就郑沨沨所知,那段时间许湫漻一下课回宿舍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电脑,一直到睡觉,连期末都不知收敛。许湫漻给她看过游戏的截图,郑沨沨抓住机会一通嘲讽,许湫漻当没听见,后来发展到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的程度。惹得郑沨沨大怒,可她不管说什么许湫漻都听不进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郑沨沨并没有吹毛求疵的找游戏的嘲讽点,她在许湫漻迷上游戏以后也查过这个游戏的资料。玩家人物可分为多门派,定期更新新门派及其技能,可进行玩家对战和玩家电脑副本作战。不过郑沨沨知道这些都不是吸引许湫漻的点,她一看游戏截图就知道是什么吸引了许湫漻,是人物可捏脸性和精致多样的外观。 许湫漻和郑沨沨比起来,许湫漻才是个百分百的颜控,可是这样的毕竟是游戏,更多是的是脸谱化的数据,郑沨沨不知道哪里吸引了许湫漻。直到后来许湫漻期末挂了门必修课,才慢慢降低了对游戏的热度,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许湫漻不管什么游戏都会上手试试,不再像以前一样和郑沨沨一样对游戏嗤之以鼻。 在这段时间里面,许湫漻唯一一次和郑沨沨提到了一个异性,这是许湫漻和郑沨沨这么多年的友情里唯一一次。郑沨沨在了解这个游戏的时候知道,这是一个人情味很重的游戏,它多样的玩法让它有极强的包容性,可以将各种各样追求的玩家凑在一起。这样就无可避免的衍生了满天乱飞的八卦。 她和那个不知名的男孩,或者说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了?郑沨沨记不清了。他们在游戏里第一次交谈就相约以后一起玩,游戏里称之为绑定。这算是这个游戏人际交往的一种形式,更正式的会成为情缘,最早的时候许湫漻就和郑沨沨表示绝对不可能情缘,她倒是没有掩饰,说自己太容易当真。倒是挺了解自己。 绑定这件事是对方主动提起的,许湫漻没好意思拒绝,虽然她说一开始就表达了绝不情缘的意思,郑沨沨还是不知道她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下来。等许湫漻意识到她有些当真之后,她就开始远离他,包括两个人约战时和朋友离开,总是就是一些好像丝毫不在乎这段关系的样子,结果可想而知。 后来的事也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小三上位,撕逼,他们甚至没有争吵。因为许湫漻什么也没有做,她说她不会做任何事,她会把这段感情永远藏在心里。 这段感情在旁人,包括郑沨沨那时候看来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可是郑沨沨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一定对许湫漻有着非凡的意义。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并不深刻,但那是她也许是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这样的感情。但郑沨沨那时候却没当回事,那段时间她和方邑遇正处在热恋期,她总是在许湫漻谈起这段是以后很快的又说起自己的事情。甚至在后来突然想起来的时候也只是用一种调侃又略显嘲讽的语气说,“对了,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早忘了。” 郑沨沨想起来网上看过的段子,抖了个机灵,“我还没说是哪件事呢。” 许湫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人没忘,感情忘了。”完了她好像还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了,开玩笑似地补充了一句,“爱过。”她永远是这样,好像自己的事永远不重要,连她自己也不放在心上。 当时她却只是转移了话题,她本来一开始就应该扼杀这样的萌芽,她明明知道,就不该让他们有开始,不该让许湫漻有那样的尝试。当她提起来那个男孩的时候,也应该认真的做她的听众,该帮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段感情。就像许湫漻一直做的那样。 可是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承认自己献出了自己的初恋。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会这样做,其实那时许湫漻需要的并不是她的建议,仅仅是需要一个听众,可惜万事没有如果。 郑沨沨从来没想过许湫漻也会陷入网络上虚幻的感情里。其实她也并没有陷进去,毕竟她只是什么也没做,可是就许湫漻和郑沨沨说的,她把自己的初恋献给了网络游戏冰冷的屏幕背后。 如果用心想想,郑沨沨是可以理解许湫漻的,她乐观向上,说不上开朗,但也绝对不是内向,可是她至今为止,最好的朋友数得上数的也只有郑沨沨。 许湫漻和边际一进高中就是前后桌,刚开始大家都相互不认识,交流总是从距离最近的人开始,先是同桌,然后就是前后桌。能看出来边际并不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他也算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人,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本来应该习惯于受到关注,广交朋友,尤其是擅长和女生相处,至少不应该是个像这样冷淡的人。就像方邑遇,或者更有甚者类似于李祁生。 李祁生算得上是个小网红,是个长得像画一样的男孩子,方邑遇那时候也算是校草级的人物,也和李祁生没得比。郑沨沨以前这辈子没想到自己会认识这样的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高中,她和乔思行要去吃饭,乔思行和别人打招呼,她当时还玩着手机,直到乔思行和来人介绍她才抬头,一看瞬间呆住了。这样的脸不该是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的脸,现在却在和她开着玩笑打招呼,“班嫂好。” 郑沨沨知道乔思行从小就是班长,也一直擅长和各种类型的人交往。但她没想到会包括李祁生这种类型,一整个下午郑沨沨和乔思行的话题都围绕李祁生展开,连微博都被逼问出来了,最后还是乔思行忍无可忍,“我是你男朋友你一直问他干嘛!”郑沨沨才闭了嘴。 说来不知道应该说是好笑还是巧合,在她和许湫漻提起过李祁生不久,许湫漻去找她玩,两个人走在街上话题还没离开李祁生,许湫漻忽然站住。 “怎么了?”郑沨沨被她忽然停下的动作拽了一把,莫名其妙地问。 许湫漻狐疑地说,“我刚才看错了?” 郑沨沨愣了愣,回头看刚才过去的人,拉着许湫漻就跟了上去。许湫漻是比起郑沨沨更严重的颜控,可也比郑沨沨更要脸。两个人当时年纪小,一心只顾着看帅哥,没注意自己到底是用怎样的行为看帅哥,直到看到两个和他们同样反应的小姑娘,郑沨沨只当没看见,许湫漻的脸却一下子沉下来,拉着她就走。 “干嘛?” “你看看什么样子,太丢脸了赶紧走。” 后来郑沨沨无聊的时候翻过李祁生的微博,就和大部分英俊过人的男孩一样,微博里全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方邑遇当然不能和他比,但是交谈起来却和他一样,是个很擅长和别人相处的人,让人即使只说几句话也觉得很舒服。不像边际,就是他们已经聊了好一会儿,郑沨沨还觉得他带着生人勿近的感觉。大农场能够这样的交谈中,她就能感受这个男孩生活的枯燥与冷淡。 许湫漻也是一个很慢热的人,郑沨沨从小就和她玩在一起,但是也能感受到这一点,倒不是说她不懂的人际交往,她的乐观和幽默,让她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从不良少女到班里的第一学霸,但是她生性喜欢清静,所以很多时候会显得疏离。按理来说这样的两个人是不会太亲近的,让他们关系走近的,就是《局外人》。那个年纪的高中生,更多的除了学习就是娱乐,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在课外阅读上,更别说是这样荒诞的c略显无趣的叙述。 如果是郑沨沨和她叙述这件事,她会知道的更多,不过这件事在边际嘴里就变成了一句话。“那天我们聊了一节课,是实在没想到,还挺激动。” “然后呢,你们就常常在一块了?” 边际耳朵有点红了,还是故作镇定的耸耸肩,这是许湫漻的习惯动作,“没,我那时候还挺爱玩的,不过有时间就会聊。” 郑沨沨听了没忍住笑了,“你真的挺爱玩啊,看不出来。” 边际也笑了,扶了扶眼镜,“我那时候和男生玩的比较多。” “现在玩的和女生多了?” 边际被她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沨沨一只手肘撑着桌子,托着腮,笑容突然敛了,好像刚才的笑意全部是她勉强挤出来的,“然后呢。” “我不知道。”边际说着,露出一点迷茫的神色,“我们当时,有一段时间聊的还挺多。那段时间,”他稍稍停了一下,挠了挠耳后,“我以为我们。”边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到现在还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她突然就不太理我了,短信也很少回,回了也很敷衍。” 他应该是不太习惯说这样的事,避开了郑沨沨的目光,看着窗外,他的方向正对着学校。他们毕业五年了,学校中途经过改建,变的光鲜靓丽许多。他这样稍稍偏着头,能看出来比一般人更加鲜明的棱角,发型和郑沨沨记忆里的没怎么变,长得恰到好处。皮肤白,嘴唇薄,鼻梁上架着金属边框的眼镜,清新又寡言的样子。 当初许湫漻第一次和郑沨沨提起她的游戏男孩的时候,郑沨沨问她,“你见过照片了?长的怎么样?” 许湫漻一时语塞,“没见过。” “???” “我的颜控只是针对存在在百度上的人好吗!” “要是他是抠脚大汉呢?”郑沨沨问。 “行了行了,不像吴彦祖第一时间踢了他行不行?” 是什么原因,让她对这个英俊的男孩闭口不提,反倒把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作为初恋? “当时我朋友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边际突然说,像是才鼓起勇气,可是还是没能说完,这也是他们关系没能走到下一个阶段的原因,“他们说许湫漻有点冷冷的,也不怎么说话,感觉有点无聊,我当时都不敢相信,”他说着忽然又笑了,“虽然还挺漂亮的。” 郑沨沨大笑。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无声告别 他们所在的是一家非常有情调的牛肉面店,这家牛肉面是许湫漻以前和她一起来过的,许湫漻一向不喜欢吃这种有些油腻的食物,不过对这家牛肉面的评价却是出奇的高。 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许湫漻吩咐点了两份牛肉面杯芒果刨冰和一杯柚子茶。卖面的小哥先把柚子茶递给许湫漻,“你的吗?” 许湫漻指了指郑沨沨。 在牛肉面上来的时候,许湫漻看一眼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了不要香菜。” 没想到卖面小哥蹬蹬蹬跑回来,直接把面端走,“我帮你挑出来。” 两个人都有点懵逼,许湫漻赶紧起来想把面端回来,“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卖面小哥已经进了厨房,“没事没事。” 等到两个人吃上面,郑沨沨看着终于走掉的的卖面小哥,“他故意的吧。” 许湫漻停住筷子想了想,“所以我已经美到卖面小哥故意找我搭讪了吗?” 郑沨沨无语的瞪了她一眼。 她这时候想到还忍不住笑,边际问,“怎么了?” “许湫漻还挺喜欢这家面的。”她稍稍压低声音,有点神秘的说,“不过我们很少来。” 边际挑了挑眉毛,顺着她说,“为什么?” “因为卖面小哥会和她搭讪。” 边际愣了愣,终于笑出声来。 郑沨沨看他吃一口面,“怎么样?” 边际耸耸肩,“还不错。” 他们吃完面,出门时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亮起来,不再像早上那么阴沉,却还是不见太阳。他们沿着马路走,边际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大衣的扣子扣得很紧,领子立起来,几乎连嘴都裹在领子里,“许湫漻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在这出过一次车祸?” 郑沨沨从没听许湫漻提过这件事,“什么?” 说起来那天许湫漻被撞还是因为边际,许湫漻那天值日,又正好碰上以前相熟的初中同学就多聊了一会。出来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她骑着车子没走多远就碰上边际抱着个篮球沿着马路牙子往附近的体育场走。两个人离得并不算近,那时候他们也还不算太熟,许湫漻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多等两步就过去了,没想到边际突然看过来,许湫漻没办法,只好把车速降下来准备和他寒暄两句。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许湫漻就飞了出去。 其实她本人仅仅觉得自己摔了一跤,手腕有点疼,脑袋有点懵逼,等到反应过来想起来的就看到边际一脸惊悚的想扶她起来,这时候许湫漻才发现自己不止时手腕,膝盖也疼得厉害。 “没事吧,能起来吗?”边际只是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躺下去。 许湫漻后知后觉的感觉浑身不对,“别,”她说,撞到她的是个男孩,“别动我。”许湫漻躲开他想扶自己起来的手。 男孩子不知道是有点尴尬还是怎么样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突然减速干什么。” 边际听了大怒,“说什么呢你,撞了人你还有理了?怎么骑车的,长没长眼睛,反射弧拿来喂狗了。” 其实许湫漻本来不怎么生气的,被边际这么突然一感染,火气也就上来了,男孩本来觉得理亏,不说话,眼见着许湫漻有点还过来的样子又想扶她,许湫漻手一甩,不耐烦地说,“起开。”说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还拍了拍灰。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完了又一脸嫌弃的挥挥手,“走走走。”说着就去扶车子。 男孩子惊疑的看着她就准备走,还是边际反应过来拦住他,“哎,等等,你不能走。”看他停了才又低声和许湫漻说,“你没事吧,有问题要让他赔偿的,怎么能这么让他走了。” 许湫漻听了象征性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事,走吧。” 边际简直不敢相信,“你刚才还爬不起来呢?” “现在没事了。”许湫漻拗不过边际,让他帮忙推着车子,“我刚刚怎么摔的。” 边际的表情又有点刚才惊悚的感觉,“一百八十度了好吗,你没感觉你刚躺地上了,还说没事。” 许湫漻后怕的摸了摸后劲,“脖子还在。” 边际有点无奈,送许湫漻回去的路上一直问东问西,后来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最后许湫漻和边际道谢的时候看了一会他的脸,“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没事。” 边际冷淡地说,“摔断了也是你的脖子,我生什么气。”看许湫漻一脸严肃,又觉得说的有点重了,才又说,“回去吧,我走了。”结果发现许湫漻只是憋着笑。 第二天见到许湫漻进教室的时候她已经不像前一天边际看着她回家的时候那样一瘸一拐了,想来是真的没事。趁着班上人还不是很多,边际拍拍她的肩膀,问了一句,“昨天去看了吗?医生怎么说?” 许湫漻半转着脸,想了想才说,“没看,我没事,没什么看的。”紧接着又整个人转过来一脸认真的问他,“对了,你昨天是不是把篮球丢了,昨天我看你回去的时候好像没拿。贵吗?” 边际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把你自己的心操好吧。” 正是许湫漻的作风,郑沨沨甚至能想想许湫漻说这话的样子和边际又是愤怒,又是好笑的表情,“没想到她还知道篮球会有很贵的,所以篮球呢?” 边际又是耸耸肩,“当时光顾着看她怎么样,没注意,丢了。”后知后觉道,“你们还真是好朋友啊。” 郑沨沨无可辩驳。 “其实,我们真的熟起来,这也算一件事。”边际突然想起来一样,“你们不会这方面也一样吧。” 郑沨沨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方面。”没等边际说话,郑沨沨就明白过来,“啊,最后没出事就好了,我之前还在飞机上写过遗书呢。” 边际瞪大了眼睛,“然后你?”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沨沨忽然意识到,她跟本就没有资格指责许湫漻,就像许湫漻不会和她提起她身上这小小的车祸一样,她也从没想要和许湫漻说起那次没有下笔的遗书。她身边坐的也是个留学生,是个短头发的姑娘,个子高挑,带着大大的眼镜,不算漂亮但是清爽时尚。她在纽约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就读,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朋友,甚至还约好了以后要继续见面。 后来飞机因为气流颠簸的厉害,空姐请大家写下遗书。郑沨沨的表情很平淡,那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想念她的家里人,想念闺蜜和男友。她在颤抖中写着遗书。 她问郑沨沨,“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想说什么,你想最后给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样的告别。 郑沨沨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使是那次在飞机上,因为那时候她奇迹般地知道,一切都会过去。许湫漻会想给世界留下什么呢,如果在这之前问她,她一定会想到很多东西,她会让父母别惦记她,别再生孩子,用所有的钱去环行中国,甚至环游世界。她会让她的爷爷蒙在鼓里,安度晚年。她会给她列出长长的书单,给她的后半生,甚至给她的孩子。鉴于她已经知道她的浪漫而不自知,她应该会让她和李昊分手,不要和一个合适c而应该和一个爱的人在一起。她在不知道她还会记得什么人,她会不会想起她的游戏男孩,会不会想起这个和她共享《局外人》的英俊少年。 除了沉默。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有沉默。 可是当她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准确的来说是抛弃了他们。她才意识到,许湫漻这样的人,她的离开,不会是一时冲动的激素飙升,她会早早打算,直到有一天,那个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会放过。而她将留给这个世界的,留给她的,留给他们的,只有沉默。 她在她这短短的生命中,一直沉默。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更不会为世界留下只字片语。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郑沨沨问边际。 边际看起来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笑着摇头,“说实话,想不太起来了。” “没事,记得她漂亮就行了。” 边际笑了。 “不过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 “我不是热心,”边际说,“人忘了,感情记得。” 许湫漻说起她的游戏男孩,“人记得,感情忘了。” 郑沨沨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应她的怂恿,去看看那个世界也好。她曾经在那里走过的路,遇到的人。他们的生活已经太久没有交集了,才让他们陷入沉默,她却失去了这样一个珍贵的机会。她有点知道郑沨沨为什么选择把这样一个初恋般的男孩当作自己的初恋而去选择一个屏幕背后的陌生人。她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现在才只有她在这里,她的家里,她走过的路上,不留下只字片语让人怀念。 她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 “其实我们毕业的时候碰到过。”边际突然说,“忘了给你说我们大学也一个学校的,在毕业典礼完了以后,我们院和他们院拍毕业照的时间挨着。” “你们说了什么。”郑沨沨虽然和边际可以说是刚认识,但也知道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什么事。 边际默默地看着抱着手臂取暖的郑沨沨,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说,“她什么也没说。”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神迹 当郑沨沨走在河堤边上,看着对岸古老的佛塔亮起来。没有一个人多做停留。时间还不算晚,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在这寒冷的暮色中匆匆而去,除了她,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留意到亮起来的佛塔。 她撑在围栏边上,没有风,只是干冷。她还戴着隐形眼镜,眼睛吹多了风,更加干涩难忍。郑沨沨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安静的人,后来在国外一个人住的时候,也常会放着音乐或者电视节目,即使她并不看。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只有这样,才会感觉不那么孤独。 这里也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几乎一放假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散步,她的朋友圈里至今还有一条状态,是河对岸的夜景,佛塔在星光中闪闪发光,如有神迹。有朋友留言这么晚还在外面。她回女票太粘人没办法。 许湫漻,??? 郑沨沨想起来笑了,她又拍了一张,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尚在黄昏,黄昏时分的天是教堂里半透明的琉璃,纯净斑斓,一日结束,神给众人神圣的洗礼,洗去一天的污秽,入睡时,众生平等。其实时间还很早,却有一种夜幕已经拉开的错觉。 她转过身来,背靠着围栏,仰面躺在上面。星光熠熠的夜晚,她多久没见过。 郑沨沨和许湫漻身在古城,名胜古迹一个手都数不过来,可是他们真正开始走进这些东西,还是高考结束的时候。那年许湫漻没有考好,所以没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郑沨沨其实都不知道许湫漻父亲是该高兴还是庆幸。不过看着许湫漻不管做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样子,郑沨沨也替她难过,却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为了能让她散心,他们开始就近选择一些名胜古迹开始一个一个去玩。 大家都是这样,很多东西正是因为触手可及才久久不去碰触,就像他们这样,明明最壮观的世界奇迹就在家门口,可是知道成年才第一次亲眼见证。许湫漻很喜欢历史,可是很少会提出要去名胜古迹玩,一来是懒,二来她一直认为真的想了解一个地方比起花一天时间走一遍不如去看纪录片。郑沨沨一直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歪理。 但是许湫漻的父母喜欢旅游,所以说起来许湫漻去过不少地方,不过许湫漻却不喜欢,她说过自己和父母出去玩总吵架。这方面郑沨沨不如许湫漻,小时候郑沨沨的父母都太忙,没有什么世间带她出去旅行,后来上了大学郑沨沨又很快就去了美国,她游遍欧洲美洲,可是却没仔细看过自己的国家。 不过许湫漻她也很少和朋友进行长途旅行,因为之前她有过一次,那次旅行毁了她的一份友情。也许是受父母的影响,许湫漻在旅行方面一向是个很有计划性的人,而和她相约旅行的姑娘却不是。那个姑娘在湖南念书,许湫漻到长沙第一天他们就吵了一架,许湫漻到长沙是已经十点了,结果上了大巴才知道酒店还没定好,顿时火大,知道他们真的找了两家酒店都没房间许湫漻才表现出来,两个人会和第一天就吵了一架。后来因为种种计划不周或者有的没得的原因吵架,以至于后来许湫漻决定再也不和任何朋友出去去旅行。 “那我呢?” “我不想再毁了我们两个。” 后来许湫漻开始一个人旅行。桂林,云南,成都。这三个地方是她之后三年暑假的旅程,最开始许湫漻去桂林的时候郑沨沨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后来呢?她在干什么,郑沨沨忘了是许湫漻没有告诉她还是她听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 再回到他们的短途旅行。 那段时间他们都会挑天气很好的时候出去,很热,可是心情好。他们都不喜欢雨天,凉,潮湿,好像每个角落都是打的阴郁的呼吸。佛塔的楼梯狭窄陡峭,天气热,许湫漻有点无精打采的,其实郑沨沨也热,可是许湫漻的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她再表现的和许湫漻一样他们就不用出来玩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几节楼梯,许湫漻落在后面没有追她,她又跑回去拉许湫漻。许湫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你哪儿来这么大劲。”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劲,她可是基督徒,来这里还不是因为她。你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郑沨沨恨恨地想着,不过还是把她拉到窗前歇脚。微微的沨扑在脸上,“怎么样,好点了吗。” 许湫漻吹着风,“这温度,我以为我烤电暖气呢。” 郑沨沨简直想揍她。 许湫漻是很喜欢历史的,尤其喜欢唐宋时代,可是那天她没像以前那样滔滔不绝,一个字也没提起,反而一直喊热,催着郑沨沨走。那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她表现得平淡,可她无法平淡的谈起相关的东西,她从没释怀过,过去没有,现在没有。 直到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夏天一年比一年热,那年气温又是一个新的高度。塔下有烧香的地方,郑沨沨以前因为宗教缘故很少来这种地方,不过她知道许湫漻以前也从来不会做这种停留的。他们高考前许湫漻就用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口气说起自己的母亲和同事一起跑去给她烧香。 “怎么你去逛寺庙的时候都不顺便烧烧香拜拜佛。” 从许湫漻的口气,郑沨沨深知能想象出来她是怎么翻白眼的,“我是去玩的,不是去烧香拜佛求愿望的。”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神,所以也不会寄托信仰。有时候许湫漻见到郑沨沨父亲的时候他也会给她传道,许湫漻只是笑。有时候他们一起出去吃饭,郑沨沨会做饭前祈祷,她知道虽然已经很多年了,许湫漻还是会感觉到尴尬,不过她从来不说什么,她一直很尊重她的信仰。 那天温度原本极高,水泥板到下午的时候已经被晒透了,郑沨沨甚至觉得有点烫脚,院子里烟熏火燎的点着香和蜡,郑沨沨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许湫漻却在大殿门前站了很久,她一直看着佛像,祂也垂眸微笑着,慈祥地注视着她。许湫漻跪下来,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可是那一瞬间,郑沨沨知道,她在倾诉着什么,只是她听不到,那是她和祂两个人的秘密,或者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这让她有点觉得这地方他们来对了,并不是真的想要求取什么,只是让许湫漻有个地方可以倾诉。 这就是信仰。 郑沨沨这一刻才明白,她虽然从小就是基督徒,可她其实却一直不太清楚她这样一直相信着的神,到底意义何在。她没见过神迹,许湫漻和她说过,除非有一天她亲眼见到神迹,否则她不可相信,她做不到。现在她才明白,她想许湫漻一定也明白了,信仰不是神迹,不是索取,是无助时的慰藉,是迷茫时的指引。 他们进去殿里,和其他游客排着队准备转出去,坐在佛像脚下的老和尚突然指了指许湫漻,许湫漻还不确定的指了一下自己,直到老和尚点点头她才过去。那不是许湫漻会做的事,她在他面前的软垫上跪下来,他把手里的佛珠给了她,她接受了。 “多少钱。”许湫漻问。 老和尚摆了摆手。 她沉默了好几秒钟,“谢谢。”她说。 老和尚已然入定。也有游客似乎想要,老和尚却再不理人了。 许湫漻也再没说话,或者说是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看了他一会,转身走了。庭院中响着声声蝉鸣,菩提树下铺着斑驳光影。许湫漻拉住了她的手一起往外走,他们都不是很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小学之后就在没像这样拉过手。这是她对自己的无助,需要依靠的感情最外露的表达,她看到她眼睛里含着泪。 她不该什么都不做的,可即使是现在,让郑沨沨回到那个时候,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做。那是许湫漻一个人的战争,她一定是胜利过的。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星星 郑沨沨当时是提前三天开始准备那次爬山的,他们就近的地方就有一座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的山,巍峨险要,有刀削的峭壁和常青的松柏。大部分东西都是郑沨沨准备的,水果c水c饼c甚至有一点牛肉。许湫漻只需要带自己的衣服,虽然郑沨沨本来暗暗发誓要让许湫漻轻松全程,最后也不要脸的把最厚的衣服塞到许湫漻包里了。 他们捡了晚上爬山,搭了下午七点二十的火车,硬座。郑沨沨以为自己做了十足的准备,结果一下车还是懵逼了,两个人半天没找到车站,那时候地图还没现在这么发达。最后车站门口的黑车司机看不下去了,“小姑娘,来来来,我带你们过去,不骗你们钱。” 郑沨沨心说我是怕你卖了我们好不好。 两个人看着天越来越黑,没办法只能上了车,就是上了车也半信半疑。司机大叔无语的把他们撇在售票厅门口喷着尾气走了。人出乎意料的不多,他们那年用准考证可以拿到半价票。就背着包径直进去了。他们一直挑天气很好的日子出门,那天也不例外,天边有很多星星。他们进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枝叶斑驳的挡着星光,好像它们在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们。 开始的时候路还算平缓,人也少,他们还一边聊天一边往上走,后来还没爬到半山腰两个人就有点不行了。可是爬这种名山就这点好,爬山的人没有回头路,因为你回头,路只会更难走。 许湫漻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穿着长裙或带跟的鞋子的姑娘,“我败了。”郑沨沨还在给自己灌水,许湫漻忽然一本正经的跟她来了这么一句。一只哈巴狗吐着舌头,生无可恋c目光呆滞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郑沨沨c许湫漻,“” 郑沨沨也一本正经的和许湫漻说,“我也败了。” 许湫漻拍拍屁股走了。 越往上人会越多,现代人大多体力差,走走停停就聚集在一起。许湫漻拍着郑沨沨把她的包卸下来,掏出牛肉和饼,帮她夹好,又开了听红牛,“来一口,包你力量充沛。” 郑沨沨咬着饼,瞥她一眼,“红牛给了你多少钱。” 许湫漻翻了个白眼,“红牛给我钱,我都能上天了。” 郑沨沨忍不住笑,把她手里的饮料接过来,“来我尝尝,看你这做的是不是虚假广告。”她本来是有点困的,结果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脑袋都灵光了。一脸惊讶地看着许湫漻,又喝了两口才说,“哇,不错嘛。” 许湫漻已经把东西收好,给自己也开了一听,“那是,我亲测的好不好。” “味道也不错。”郑沨沨本来不觉得,结果喝了两口反而觉得又渴了,很快就解决了一听。她觉得不过瘾,又拧开水准备再喝。 许湫漻赶紧拦住她,“你干嘛,还喝,你水牛啊。” 郑沨沨不高兴了,“你才水牛呢。” “别喝了别喝了,喝多了一会你连厕所都没地方上。”许湫漻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然你要想在树后面解决我也没意见。” 郑沨沨默默地收起了水瓶。 后面的山路越来越陡峭,勉勉强强允许两个人通过,这时候郑沨沨和许湫漻都已经不行了,几乎走几节台阶就要喘两口气,郑沨沨坐在台阶上,“你买的手套呢,赶紧拿出来,看我给你爬上去。” 许湫漻一边找手套一边冷笑,“说的好像你下的去似的。”把手套拍在她手里,“我说要买吧,还说不买手套买灯,带着你不嫌热啊。” 郑沨沨爬山爬得满头大汗,懒得接她的话茬,“就你话多。”说完手脚并用的绕过许湫漻又开始往山上爬。她抬头一看,满目尽是栈道的灯光,随着他们的走动隐匿在山林间,比星光还明亮闪烁,才发觉原来他们在山下看到并不是星光,而是照亮山路的灯光,就像又人擒着火把等待着他们。郑沨沨一喜,就要回头叫许湫漻,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下来,他们正在一段峭壁上,没有人敢停留,只有她坐在顶处,望着山下灯火,背影小小的。在这昏暗的c高大的山上,所有的一切都小小的,山下依旧人头攒动, 郑沨沨出火车站的时候周翊已经等在车站了,他们是在初中的时候参加英语补习班认识的,她在高中的时候学习很好,从军校毕业以后就分在山脚下的军区工作,郑沨沨出国后很少和过去的同学朋友联系,第一年暑假回国的时候,她还试着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却发现大家都很勉强。她心里知道,人在每个人生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朋友已构成不同的关系网,就像她也已经很少和初中c小学的朋友联络一样。周翊是一个像许湫漻一样的意外,这样的朋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很珍贵的事情。 她和许湫漻某种程度上很像,说起话来妙语连珠,不过周翊却反而是一个很爱玩的人,用郑沨沨的话来说,“没有一点国家机器的样子。”后来她把许湫漻介绍给她,他们一直也很亲近。 周翊笑嘻嘻的迎上来,“哟,那次完了不是说以后再也不来了吗?”,郑沨沨没法像以前见她一样开玩笑,只是勉强笑了笑,周翊的笑容敛起来,“怎么了。” 郑沨沨只说,“走吧。” 周翊先带她去吃饭,很辣的火锅,辣的郑沨沨眼泪汪汪的,差点就掉下来了。周翊穿了便装,捋着一头短发,一点不顾形象,热火朝天的往里面下肉,“哎你多吃点肉,”她叫了服务员把桌上的空盘子收起来,又用漏勺拨了拨汤,“不行了嘛,之前你和许湫漻来的时候不是很能吃的嘛,怎么出去天天吃披萨还吃的清淡了。” 郑沨沨耸耸肩,“年纪大了,不敢像小年青一样吃了。” “你快算了吧你,”许湫漻常常会说这句话,周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想起来,“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没叫许湫漻?说不来还真不来了啊。” 郑沨沨低头吃着碗里的金针菇,她之前戴过牙套,所以一度拒绝金针菇,可是许湫漻和周翊都很爱吃,“她来不了了。” “忙什么呢,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三个能凑一块不容易啊,还不来。” 郑沨沨抬起头看周翊,她正专心致志的掏着一颗藏在牛肉卷皱褶里的花椒,短发从耳朵后面掉下来也顾不上扶,耳朵空空的,她以前有耳洞,后来念了军校就慢慢长住了。 “她再也来不了了,周翊。” “啊?”周翊抬起头,一双眼睛很大,也很明亮,周翊是现在很少数的没有戴眼镜的人,说起来也很讽刺,她是高中和她关系好的姑娘里学习最好的,也是唯一没有戴眼镜的人。周翊爱玩,但是还是上了军校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笑容又一次收起来,“什么意思。” 她定定的看着她,“她再也来不了了。” 前几天刚下过雪,现在冰雪消融的时间却更加危险,不过现在旅游景点基础设施维护工作都做的很好,并没有封山,郑沨沨本来是像和以前一样爬上去的,周翊硬是没同意,最后两个人还是坐缆车上去了。从周翊得知这件事后,一直话很少。她和许湫漻就是在那次爬山认识的,本来周翊是要去陪他们的,结果那天晚上她正好加班,所以一直到第二天下山以后才认识。本来许湫漻对周翊这种学霸加女军官还有点敬畏,没想到两个人见面以后一拍即合,后来即是郑沨沨出国了联系依旧密切,郑沨沨一度还为此和两个人闹过别扭。 “我前几天,给她发微信,她一直没有回。” 郑沨沨坐在封闭的缆车里,看着底下尚未融化的积雪,锋利的岩石和裸露的土地,零落的长青树点缀着单调的色彩。她脑袋靠着玻璃,没在和之前一样强颜欢笑。“你没给她打电话?” “没有她,”周翊顿了顿,“她常常看了微信就忘了回,不过我也有这毛病,所以没什么。” “她不是的。”郑沨沨说,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变,不知道在看什么。 许湫漻给郑沨沨从来都是秒回,不过郑沨沨也知道她有这个毛病,很多人都有,不过在郑沨沨很少会在她身上犯,偶尔许湫漻不回复的时候郑沨沨也会立即打电话给她。 郑沨沨忽然指着底下,坐直身子看着周翊,“那是山道?” 周翊看了一眼,或灰或白的道路丝带一般地蜿蜒在山间,“对。” “我们就是从那爬上来的,好长。” 周翊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顾不上自己的难过,只盘算着要怎么安慰她,可郑沨沨太平静了,虽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很不正常,情绪却平静的让她无从开口。 “那天月亮很圆,”郑沨沨忽然说。“山道上的灯也很多,很亮,我开始以为那是星星。”她的言语从不会做这样无病呻吟的停留。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日出东峰 许湫漻和郑沨沨爬得很慢,他们到的不算太晚,可是两个人平时都是平时躺倒床上喝口水都懒得去端杯子的主,等到登上东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郑沨沨喘着气,一步一挪地上着最后的几级台阶,一边感慨一边一屁股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我的妈呀,终于到了,要了我半条命。” 许湫漻出奇的兴奋,“赶上了赶上了,妈呀,好不容易上来还是晴天,要是没赶上日出咱俩就可以别回去了。” “干嘛?” 许湫漻一脸你竟然没这点儿觉悟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悔恨欲死。” 郑沨沨没力气和她斗嘴,最后的力气都化做一个白眼。 天虽然已经亮了,太阳迟迟不曾露面,许湫漻慢慢地也平静下来,和郑沨沨一起坐下来。山顶很冷,等没了刚刚爬上山积攒的那股子热气,许湫漻只穿着件薄外套,冻得直哆嗦。郑沨沨裹着件厚大衣鄙夷的看着她,“让你拿衣服你不拿,懵逼了吧。” 许湫漻哆哆嗦嗦的瞪她,“大哥,现在是七月!暑假!四十度啊!你看出了你谁拿这么厚的衣服?”完了愤怒又补充道,“再说了这衣服谁给你背上来的你还好意思说!” 郑沨沨看看了周围,发觉不少游客都处于许湫漻瑟瑟发抖的状态,因为她刚才的话怨念地看着她。“好好好,”郑沨沨脱了一只袖子,掀了掀衣服,“来来来,姐姐赏你的。”许湫漻也顾不上什么风骨了,干脆的钻进衣服。 带着凉意的c柔软的c年轻的身体,他们偎依在一起,说来奇怪,他们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是这样亲近的时候在她的记忆里并不多。许湫漻稍稍靠着她,看着天边微微泛紫的天空,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身边有游客在交谈,都很小声,好像天边的太阳是个羞涩的小姑娘,她会一下子缩回去,而他们再也看不到她。她并不是没话说,只是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所有的语言,在万物苏醒之前,都是苍白的。 金色的光越来越浓重,他们不再躲在衣服里,站起来走到山崖边缘,想提前占个好位子,好看清小姑娘的一举一动。 “郑沨沨,”许湫漻忽然说,“我们以后再也没机会这样一起看日出了吧。” 一语成谶。 她站在山崖不远的地方,身旁是已从浓密的植物,透过缝隙能看到几步之遥的峭壁,光线想要看身边人还是有些暗淡,她又站在阴影里,让郑沨沨觉得自己即使站在她身边也看不清她。许湫漻的语气太过于郑重,让郑沨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甚至让她觉得恐惧。好像她马上就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她一直看着天边,并没有因为她探究的目光而转头,半晌提醒道,“太阳出来了。” 山上的一切都一点没变,山在这里屹立千年,除了时光,不会为任何东西改变。缆车架的很高,他们没有多久就爬到山顶,郑沨沨这次上来一身清爽。除了因为决定要坐缆车,没背太多水和吃的以外还是因为周翊好歹是个军人,可比她和许湫漻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体力好的多,想是有些顾着她的情绪的意思,执意要背着所有的必需品。 他们很快就站在山顶,阳光很灿烂,也没有风,并没有感觉太冷,不过郑沨沨还是套着周翊拿的羽绒服。她站在许湫漻当初站的位子,没有什么特别。 “她当时就站在这里。”郑沨沨说。 周翊一头雾水,“什么?” 那天郑沨沨一直到太阳升起来都黑着脸,许湫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惊一乍的叫到,“郑沨沨!” 郑沨沨正生着她的气,见她这咋咋呼呼的样子,没好气的说,“干嘛。” 许湫漻淡定的指着她的脚下,“你好像踩到屎了。” 郑沨沨,“???” 她说的竟然是真的,郑沨沨的脸更黑了。太阳升起来以后温度升的很快,她一边走一边脱外套,目不斜视的挤过人群往下山的路走,山路还是有些狭窄陡峭,好在并不长,郑沨沨走的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走在她前面的中年男人被她蹬了一脚,本来有点生气,可是一回头看见是个坐在台阶上,略显狼狈的小姑娘,反而开始问她有没有事。 “哎,小姑娘,你怎么哭了。” 日出结束不久,山路上要下山的游客还是有些多,许湫漻不好意思挤着人群去追郑沨沨,知道听了这话,才不顾周围人指责的目光硬是插着缝挤到郑沨沨旁边,“怎么了?怎么回事?” 中年大叔一脸无辜,“不知道,刚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摔疼了,我还被蹬了一脚。”说着还和许湫漻展示自己裤脚上的脚印子以证清白。 许湫漻有点尴尬的道歉,不过她一心放在红着眼圈的郑沨沨身上,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郑沨沨皮肤很白,眼圈一红非常明显,和许湫漻不一样,郑沨沨从小就是个哭包,看电影哭是常事,许湫漻从开始的尴尬到后来都习惯了。 “怎么了啊到底?脚崴了?”许湫漻担忧的看着她,没好挡住路,就站在郑沨沨下面两级台阶上稍稍弯腰看着她。 郑沨沨瞪着她,怒道,“许湫漻!你再给我装!” 许湫漻愣了愣,一时间没有说话,又突然笑起来“干嘛,你刚不会以为我要跳下去吧?” 郑沨沨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刚才的感觉不过是自己一时的错觉,甚至后来,当这件事慢慢淡去,她甚至觉得,那真的只是她的幻想。她忘记了,那一刻她是多么笃定,甚至只是因为怀疑她有了这个念头就要吓哭了。 许湫漻一脸无奈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你真的想多了,我哪一点看起来是那种有毛病的人了。况且那么多人,我也不能给别人造成心理阴影吧。” 许湫漻从小就非常在意别人的感受,总是习惯于从别人的角度思考,功德心很重,斥责过插队的人那都是小事,赶过小偷,瞪过色狼,把郑沨沨吓得够呛。以至于郑沨沨每次和她一起出去都默默祈祷别碰上行为不良的人。郑沨沨好多坏毛病都是许湫漻给纠正过来的,比如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之类的,小时候郑沨沨最烦她这一点,觉得她管的比妈还多。她还真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郑沨沨当时是被这一点劝住了,才刚刚想要收眼泪,却忽然听到许湫漻的声音,“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她又重复一遍。郑沨沨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甚至忘了继续哭。 所以,她终于找到了一个独自一人的时刻,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那天回去,他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伤心?愤怒?或者仅仅是不可置信?她只记得后来许湫漻像往常一样给她打电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也慢慢将这件事情淡忘了。 郑沨沨不知道许湫漻当时为什么收起了那个想法,只是她站在这里,好像又想起来她看到的日出,太阳羞涩的迟迟不曾露面,却脸红的映透了天空,好像生怕吓到世间万物。那天天边没有云,干净透亮,先是紫色,然后红霞一点一点从山涧抽出丝来,金色的光最后才泄露,好像打开了装着珍宝的盒子里面是奇珍异宝。阳光洒遍神州大地,万物就是那一瞬间苏醒的。那时候,郑沨沨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她的触手可及是万物的守护,如同生命的画卷再灯下徐徐展开,鲜活的展现在世人眼前。世间万事不过过眼云烟,她几乎能想到,所年以后如果她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她会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幸运的c抑或时不幸的,都早已被这鲜活的生命安慰。 周翊猛地抓住她的手,可是她没有像郑沨沨当年一样哭,也没有提起,她的目光坚定凌厉,她不必说,就知道看到了什么,“走吧。”她说。“许湫漻之前很喜欢这里的一家蛋糕店,你想去吗,我带你去。”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莫尔索之死 其实这不是郑沨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经历身边人的死亡,第一次郑沨沨还在高三,她和王璨熠是军训时认识的。就是现在郑沨沨还是说不上来军训是好还是不好。她记得以前在微博上看过,说军训所赐与众人的最终不过是一种“媚俗”的情感,一种符号化的表达,一种集体的融入感。其实一切不过是一群萍水相逢的人入戏太深,如果不入戏就会被视为异类。这种观点某种程度上和加缪的思想是很像的,所以《局外人》被视为荒诞文学的经典之作,他创造的莫尔索人人都爱,可是生活的莫尔索却没人会爱。 军训永远是交朋友最好的时机,共同训练c吃饭c睡觉,让陌生的人以比平时更快的速度熟识起来,找到自己的同伴。郑沨沨和王璨熠就是再一次罚站认识的,他们并肩站着很久都没有说话,王璨熠先抵不住烈日炎炎躲着教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郑沨沨早就忍无可忍了,看见王璨熠动弹,也赶紧擦了一把,最后两个人双双被拉出去在太阳底下罚站。 王璨熠是活泼的女孩,都被拉出来了还敢和郑沨沨搭讪,“你叫什么?” 那时候大家都年纪小,最干净纯粹的样子,两个人的脸都被晒的红扑扑的。郑沨沨瞄了一眼正在说教的教官,他们这位教官,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长得不赖,下手却狠,骂起人来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及女孩子的面子,郑沨沨其实挺怵他的,“郑沨沨。”她还是说。 王璨熠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明亮耀眼,就是那种会被教官挑出来做排长,在拉歌时领唱的姑娘。后来他们熟起来,王璨熠问她,“是不是我不和你说话的话你就一直不理我了。” 郑沨沨大笑掩饰。可是认真起来,除了许湫漻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其余的感情,她一直都是被选择的那个。 最后军训结束,大家去送教官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哭了,舍不得这段时光,可是最该掉眼泪的王璨熠没有,即便他是他们中和教官最熟悉c最亲近的,她还是笑着把他们送走了。许湫漻可以说连话都没和教官说几句都红了眼睛,“你怎么没哭?”她问王璨熠。 王璨熠翻了个白眼,“又不是送给他们上战场有什么好哭的,军训那么好啊,多训几天?还是他们骂的最厉害。” 好在他们的友情没有随着军训结束,他们巧合的分到一个宿舍,郑沨沨当时所在的高中是一所封闭式的寄宿高中,她是离开家所在的城市出去读书,并不是每周都会回家,王璨熠知道以后周末会带她回家,她的父母都很忙,很少在家,他们一起吃饭c睡觉c上学c洗澡,很多她甚至没有和许湫漻一起做过的,亲密的事。王璨熠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阳光。她那时候年纪小,念书常常想家,王璨熠就是她的安慰。 不过郑沨沨却一直知道,或者说有点受许湫漻影响,自知人每个时期都会有不同的关系,所以后来高二他们换了宿舍,她和王璨熠分开了。女生的相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模式,他们都慢慢融入了新的宿舍,有了新的朋友,再加上学习越来越忙很少有时间能像以前那样混在一起,更别说他们之前简直就是形影不离。郑沨沨没有太难过,也没有太留恋。 可是还是很遗憾,她问许湫漻,“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想这样。” “你说呢。”郑沨沨以前一直觉得这是一句假设据,她那时候觉得答案是确定的,他们绝对不会像这样不知不觉的分开。可是现在想起来,郑沨沨突然觉得,也许当时许湫漻那句回答所代表的答案本身就是否定的,终有一天,他们生活会再无交集,他们会相对无言,他们会忽略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她永远也不知道答案了。 王璨熠的消息来得很突然,突然到郑沨沨总觉得自己似乎前一天还在走廊里见到她笑着走过,第二天早上被老师叫出去问知不知道王璨熠去哪了。郑沨沨当时还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当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郑沨沨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没来。 结果下午的时候,乔思行默默地走到她旁边低声说,“你别声张,帮王璨熠把东西收拾好来老师办公室。” “干嘛。”她话还没说完,乔思行已经走了。 她替王璨熠收拾书包的时候同桌问她什么情况,郑沨沨莫名其妙的耸耸肩意思是不知道。那天班里还是一样吵闹,但还是有人能睡着,还是有小情侣无惧可能突然进来的老师在座位上卿卿我我。黑板上上节课的板书已经被擦了,留下半干未干的痕迹。那时候他们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可是就在那弹指一挥的十分钟,她猝不及防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了死亡。 王璨熠的母亲是个心态很少女的女人,比起同龄人会年轻很多,在她和王璨熠关系最好那阵简直就把她当女儿一样。可是她再看见她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位母亲了,却好像过了很多年,她一下老了很多。而她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好像只是把目光掠过了一个陌生人。 乔思行把她手里的书包接过去,拉着她出去,郑沨沨下意识地回头看,一边小声问乔思行,“怎么了,王璨熠呢,她妈怎么来了。” 乔思行说的很快,声音又小,郑沨沨几乎没听清,“王璨熠死了。” “什么?”她问了一句。 她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哭了,而不是像现在。其实郑沨沨自己也很搞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哭。明明在这段日子里,她深切地发现她在她的人生中扎根之深,对她的影响之切。她明明已经发觉,只要想起他们已经不再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觉得如坠深渊,空虚恐惧的好像要窒息。 只是没有眼泪。 王璨熠真的是自杀的,很明确,十七楼,场面很惨烈。那是一个星期一,她装作去上学了,却在母亲上班后返回家里,从卧室的窗户跳了下去。王璨熠的父亲是搞地质勘探的,常年在外,郑沨沨过去常常去王璨熠家也从来没见过他,连女儿去世的时候也还在不知道那个深山老林里找不到人,就像是没有父亲。不过王璨熠很爱她的父亲,女儿大多更依恋自己的父亲,即便他们做的比母亲更少,也想起来就觉得有所依靠。 王璨熠为什么自杀,郑沨沨还记得她家的样子,环境很好的高级社区,基础设施一应俱全,高大的法国梧桐,铺着荷叶的小桥流水,夏天的时候会点缀白色的荷花。花园里有多样的花草,最漂亮的是山茶花,她小时候也看过茶花女的故事,一直不明白玛格丽特为什么喜欢这种名字好不出彩的花朵。一直到她在王璨熠家的院里子看到。 她家里也被她的母亲布置的很温馨,那时候还不流行,可是那样简洁文艺的风格,可是他们很早就实施了,浅灰色的布艺沙发,米黄色的书架,金属的落地灯,最有生命力的绿萝。郑沨沨第一次去她家就肯定自己喜欢这样的设计,是家该有的c又舒服c又柔软的地方。 她是真正活泼开朗,热情洋溢。其实不是的,郑沨沨和她不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早已远离了她的生活,更别说她的心。这些是郑沨沨后来才知道的。王璨熠是为了爱情而自杀。郑沨沨听到的一瞬间甚至觉得乔思行实在搞笑,这个时代,她的身边,怎么还会有人为爱情自杀。那一年他们才十七岁,能经历什么样的感情,让那个像她名字一样的女孩子愿意为之放弃生命。 据说那是一个老套的伦理故事,王璨熠爱自己的父亲,但是从小父亲常年不在身边,缺少父爱,所以一旦出现了像父亲一般的男人很难不沉沦其中。郑沨沨其实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她听说的时候才忽然发觉,曾经和她那么亲密的人,现在她知道她的事情,也要依靠这些无凭无据的道听途说。 她没有了解过那个男人,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他是不是聪明睿智,在她迷茫的时刻引导她,他是不是风度翩翩,在她夜行的时候关照她,他是不是温情脉脉,在她虚弱的时候关怀她,甚至是那个男人是不是有家室,毫无廉耻地把一个小姑娘带进深渊。 郑沨沨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那个男人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上那样的道路,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道路。她不知道她所付出的感情,不知道她所感受到的,所以无法凭评说。很早的时候他们又说起过忘年恋的故事,王璨熠就说过,行为也许会是错误的,但是感情没有对错。就好像仔细想想年轻的姑娘爱上学识渊博c满腹经纶的教授原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重要的是要怎么做。她不知道王璨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重要的是怎么做。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她又好像是知道的,就像他们最开始的时候,王璨熠大大咧咧的性子,对任何事都不会操心,而郑沨沨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完全的陌生使她不自觉的去善待朋友所有的不足,用自身去弥补,王璨熠可以说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所以她对王璨熠的关心和照顾无微不至。不只是王璨熠选择了她,同时也是她选择了王璨熠。 “这世间除了父母,所有的事情都是要求回报的,包括感情。” “那我们呢?” “你觉得我为什么明天要考试大半夜的一不睡觉而不看书,在这里陪你追忆往昔?” 班主任问起郑沨沨王璨熠最近有没有自杀倾向的时候,郑沨沨说没有,她骗了她。郑沨沨前一晚其实接到过王璨熠的电话,可是她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挂断了,只剩忙音“嘟嘟嘟”的声音,郑沨沨当时正在学习,以为是技术性挂机,有急事的话王璨熠一定还会打过来,也没有回复。 可她没有,后来郑沨沨就忘记了。 再后来郑沨沨才知道,那天晚上王璨熠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当时的朋友,可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人接到,她是最后一个。她想干什么?是想告诉她她做了什么,是想向她倾诉自己的伪装,还是想为拯救自己做最后的尝试,又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是不是看着天,或者看着疾速向她奔来的树木,那样鲜活的生命的象征。她会不会想要伸手去拥抱生命,会不会一瞬间觉得后悔,生命是那样珍贵和美好的事情。 而死亡,它是那么可怕,那么无力,那么绝望。 郑沨沨没有再去打听,她不知道旁人会怎么想,可是这是她对自己曾经的好友c对他们那段友情最后的尊重。 她生前不说的话,死后不必他人代为传达。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神之语 第十四章神之语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c言语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 郑沨沨是基督徒,一出生就受到洗礼,对于圣经不敢说是倒背如流,也是耳熟能详。 巴别塔是圣经中一个非常经典的故事。 所以虽然她没读过所谓的《巴别塔之犬》,可是其实看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故事意味着什么。 那时世上只有一种语言,人们却可以相互了解,现在世上有千万种语言,人们却再无法了解他人。那是一种上古的c神的语言。让亚当获得夏娃,让诺亚逃离灾祸,让神的子民建起通天塔。 那是一种怎样的语言?郑沨沨想起来以前看过的一部韩剧里面,听到同类心声的人鱼。他们不必言语c不必书写,不必怀疑c不必猜忌,自有神尚未收回的礼物令他们万代纯良。也许人曾经也是这样,最终却因其狂妄自大而为神所抛弃,他们不再得到神的庇护,因此终将被自己毁灭,落入撒旦的手中。 回程的火车上郑沨沨打开了那本书,是周翊临行时给她的,封面是一张金毛的头像。她当时是有点拒绝的,但周翊坚持要她拿着,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拿着吧。”可是她就那样被她说服了。她看书慢,太快的话会很快忘掉。小说篇幅不长,可是车上的时间也不够郑沨沨看完,小说里面是罗德西亚脊背犬,她不知道封面上为什么要印一只金毛。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保罗一直整理书架,搜寻房间,一直在寻找蛛丝马迹,在证明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那个答案一直在他的心里呼之欲出,马上就要冲破土壤。而她呢,她在做什么,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她再也没机会和她一起感受神的语言了。 火车哐镗哐镗的行驶着,她看着窗外的平原山影,好像真的记得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可是不是的,她很清楚,因为火车车窗的景色都是相似的,而他们来的那天天色已晚,上火车没多久天就黑了,什么也看不到,不过那次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即便是天亮,也没闲功夫来关注这些东西。 歪歪扭扭的电线杆子,零星的麻雀飞走又落下,田野还覆着尚未消融的积雪,一辆三轮蹦蹦跳跳的驶过田间小路。火车里人声很嘈杂,不像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无论去程还是归程都是夜爬的游客,去程为了牟足精神,归程因为一夜未眠的疲惫,车厢里多是静静地,只有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样快乐,可是她还是不了解她,是她从未走进过她,还是她从未让她走进过她。不知道为什么,郑沨沨有些不敢看下去,所以她合上书,静静的看着窗户,目光定格在一个窗外的物体上,随着它后退而后退,知道车子驶过看不见它的踪影。她一直重复着,好像心里真的把它当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路上有年轻人聚众打起牌来,有说有笑的声音令车厢更加鲜活起来,她身边的小男孩在玩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玩具,就是按下鲨鱼的牙齿,鱼嘴会随即合上,其实并不疼,可是但凡玩起来总会不自觉地胆战心惊。郑沨沨一直看着,小男孩的妈妈是个有些胖胖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和小男孩说,“郡郡,你请阿姨一起玩呀,看鲨鱼先咬到谁的手。” 小男孩大大方方把鲨鱼摆在他们中间,“阿姨你来。” 郑沨沨心情更沮丧了,“还是叫姐姐吧。” 小男孩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妈妈,“姐姐来。” 郑沨沨笑起来,伸手按下一颗牙齿,没想到正好就碰到了机关,鲨鱼的上颌啪嗒一下合住了。是不疼的,可是郑沨沨就势却红了眼睛,好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理由。她抽出手,也不吭声,默默的转过身对着窗户,小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是被咬痛了,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被咬痛了吗?郡郡帮你吹吹,鲨鱼坏,我们不要它了好不好。” 郑沨沨忍俊不禁,笑着看他,“你这小鬼头,谁教你的,长大以后可不得了。” 小男孩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剪着个蘑菇头,小小的羽绒因为寒冷即使在车厢里也拉得紧紧的,像个法式小面包。郑沨沨掏出来周翊帮她准备的牛肉干给小男孩,问他的妈妈,“能吃辣子吗?” “可以可以。”看见红红的牛肉干,小男孩抢着回答。 “好吃吗?”郑沨沨小小的观察着小男孩,只见他被辣的直吸溜,却一脸陶醉,眼泪汪汪的瞧着她半晌答不出话来。 小男孩的妈妈赶紧翻出水来给他,小伙子抱着瓶子猛灌水,完了还嚷嚷着太好吃啦。她的妈妈无奈地看了一眼郑沨沨,又看着小男孩。 郑沨沨摸着他的头,“小伙子,谢谢你安慰我。” 郑沨沨快到出口的时候就看到出站口有警察等在那里,她只看了一眼就准备过去,没想到警察拦住她,“郑沨沨吗?”其中一位警察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她眼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你的母亲在找你。” 郑沨沨的手本拢着大衣的衣领,听了这话慢慢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她停了停,像是真的没听清,“你说什么?她找我,让你们找我?”她的表情变换不休,又是笑又是气,“警察叔叔,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今年二十三了,不是十三岁。” 一个警察已经移开了目光,说话的警察却一直静静的看着她,“走吧。” 郑沨沨这辈子第一次坐警车,一直到坐到车上,才发现自己喘息的很厉害,副驾驶上的警官转过头,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叫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你没事吧。” 郑沨沨一直看着窗外不答话,车里暖气足,她甚至有点冒汗。此时正是中午,路上有些堵车,路边有零零落落的共享单车。 警车开进省公安厅的大门。 郑沨沨虽然不怎么了解公安机构,也知道这有点兴师动众了,她黑着脸和两个警察走进公安大楼,她的父亲和母亲正等在里面,他们以前离婚的时候闹得不好看,至少就郑沨沨知道的,多年不曾相见。这次见面却是为了她,郑沨沨进去的时候他们没有争吵,看着却不怎么和谐,也许是吵过了,也许是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两个人早已将对方归为陌生人。 他们离婚的时候郑沨沨还小,这件事情对于她的影响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影响很大,那时候她其实懵懂,只知道父亲是要离开她了,不知道父亲离开她的原因。父母还为了她的抚养权闹上法庭,这些都不过是她对童年模糊的记忆。她有点印象,好像是她的父亲有了第三者,她本来应该很生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时间,也学是已经习惯了和母亲生活的状态,现在的她想起来,也许是她的父亲已经又离婚再结婚,她却已经恨不起来了。她的母亲,她隐约记得她年幼时她的哭泣,记得她的父母那时候并不好看,可是她清楚地记得,她的母亲从未将他们的恩怨带给她,虽然她从不过多地谈论她的父亲。从这方面来说,郑沨沨有个好妈妈。 可是要说小,郑沨沨又不是没有收到过这方面的伤害,在他们小的时候,离婚还并不是那样一件普遍的事情,孩子说起话来难免口无遮拦,她也曾经被人当众说过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其实那时候她的父亲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常常看她,因此她并没有什么意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哭了。孩子很多时候比大人更加敏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思想。许湫漻说过,这是她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情,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想后来那么亲密,许湫漻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停留。可是她记得她那时候哭的样子。其实要不是许湫漻提起来,郑沨沨早都忘了这件事情,她怎么回答的,她说你才多大,还一辈子。 郑沨沨父亲二婚留下来一个女孩子,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叫做郑芃芃却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她的母亲是一位出身名校的职业女性,聪慧勤奋,郑沨沨小时候去北京不多,见她更少,后来她的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她离婚,回到家乡。再后来郑芃芃被从北京送回到她父亲的身边,郑沨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父亲才告诉她,这个小姑娘的母亲自杀了,没有多说起原因。她看着这个聪敏乖巧的小妹妹,更加心疼她。她一直以为她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们去做礼拜,在上帝的面前,再耶稣的注视下,郑芃芃突然说,“姐姐,我知道妈妈已经去了上帝那里,虽然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在那里,她会快乐的。” 可是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一直觉得这小姑娘聪慧,但因为年纪太小,母亲早逝,也一直受一家人的宠爱,难免幼稚。这时候,她却像是唤醒了什么。她是这样透彻的c清晰的观察着这个世界,观察着他们。好像他们一直只是一厢情愿的带着面具,其实早已无所遁形。 可怜的孩子,她还不知道,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郑沨沨记的很清楚,那是她出国的前一年,她记得那间小小的教堂,记得那些多彩的琉璃照进来斑斓的色彩,记得旁边或者发呆,或者昏昏欲睡的教友,记得从牧师背后洒下的光明。而那一年她才五岁,甚至还没有上小学。那是一个奇迹,那一刻,除非是上帝赋予她的智慧之果,除非是上古的c诺亚和亚当共有的语言,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没有读书,甚至只认得很少的字,以至于连一场原声的字幕电影都看不了,又能有什么原因? 说起来郑芃芃和许湫漻很亲近,郑沨沨出国以后,没办法尽姐姐的职责,许湫漻常常带郑芃芃出去玩,她带她看了第一场电影,第一场话剧,第一次去了真正的游乐园,看了画展。郑沨沨走的时候郑芃芃还太小,后来长大了一些,她却不在身边,许湫漻替她做了很多姐姐该做的事,郑芃芃和许湫漻经历的第一次,比和郑沨沨还多。 这次她回来,郑芃芃问她,“姐姐,你为什么回来。”那是一双天真清澈的大眼睛,干净的像是她以前去四川九寨沟时见到的海子,明丽澄澈,一眼就看到水底是枯枝还是岩石。她将自己展示给他人,因而也能看清他人,郑沨沨知道,自己不能欺骗她,她骗不了她。 郑芃芃没有再像上次那样语出惊人,只是沉默地握着她的手,好像在温柔的抚慰着她,直到她默默地在心里松了口气才发现,这正是她需要的。她需要一个人,只是沉默地,温柔地陪伴着她。 她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郑沨沨的母亲见到她的那一刻,扑上来抱住她,“郑沨沨,你去哪了。” 他们都不如她。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c言语,都是一样。 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了。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天堂之果 郑沨沨和母亲吵得很厉害,其实这么说不太严谨,多是她地母亲在说,郑沨沨只是一声不吭的坐着,最后她的母亲上来赌气的一下下捶着她,“她死了,你就不活了吗,一个朋友比你妈妈还重要?” 郑沨沨突然站起来,甚至不顾她地母亲差点被她突然的动作吓的滑到凳子下面,“你什么也不知道,”她生硬的说,“因为你从来,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朋友,如果是我,许湫漻一定不会让我的孩子被当众羞辱,被骂了拖油瓶还一个人跑出去,”她停顿了一下,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好像只是为了让她更能听清楚她的话一样,“你现在怕我去死了,你当时就没怕我死在外面吗。” 她一句话可骂了不少人。 她的母亲愣住了,被她气的发抖,“郑沨沨,你有没有良心。” 她转身欲走,她的母亲上来拉她,她挣扎,外人看起来好像是一对母女扭打在一起,纷纷上来阻拦劝架。沈智箍着她的双手,把她从她母亲的双臂中拉出来,他也有些急了,“郑沨沨,她是你的妈妈,你脑子清楚一点。” 郑沨沨瞬间停了下来,在场众人都以为她是清醒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点也不给沈智留面子,忽然冷笑道,“警察叔叔,你知道个屁。” 她对她的母亲,还真是留了最后的尊重。 沈智脸沉下来,好像下一刻就要打她,郑沨沨有那么一下甚至有点怕,“我叫沈智。”他忽然说。 沈智把水端给她后就一直坐在桌子后面看卷宗,他们没有过多的交谈,郑沨沨冷静下来想起刚才的闹剧,又是愧疚又是害臊,“沈智?”她有点试探的语气,“刚才不好意思了。” 沈智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才看了她一眼,情绪好像没有半点波动,也没有任何要安慰她的意思,“你不该那么对你妈。” 郑沨沨瞬间冷了脸,不再看他,“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你以后想说什么。” “我不想和刑警说。”她又想了想,“警察叔叔,你有车吗?” 但从表面上看,沈智还很年轻。八项规定下来以后,警车再不允许随便开出去,沈智开的是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路上还是有尴尬,沈智已经换了便装,郑沨沨看着顺眼很多,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没那么多刺。 “出意外的是你朋友。” “闺蜜。”朋友,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谁都可以代替,郑沨沨想了想,又补充道,“真正的闺蜜。” 沈智愣了愣,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继而又笑道,“你想多了。” “你是刑警队的的。”郑沨沨忽然想起来刚才自己所在的办公室。“怎么还管起失踪了。” 沈智的脸又严肃起来,“你不知道吗,最近有一起连环谋杀案,凶手还没有归案,”他解释道,一直没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郑沨沨听了震惊不已,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刚才那样激动的原因。沈智继续说完,“你母亲是来认尸的,她吓坏了,她刚才受过惊吓,你不该和她吵架。”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在干什么?工作?吃饭?睡觉?看电视?还是仅仅在等电话?是谁打给她的?警察?还是她的父亲?郑沨沨还记得她刚刚知道许湫漻死了的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撞了桌子,疼了,很疼,旁边的人都以为她疯了。她这些天是有些疯了,不和任何人联系,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她的母亲打了无数个电话,郑沨沨每次都只看一眼就塞回包里,后来她的父亲也开始打,但不会像她母亲那样夺命连环all。 后来他们以为她死了。 “他们以为我死了?”郑沨沨问他,“你们也觉得我死了?” 沈智看了她一眼,“你的案子不是我负责,我是负责谋杀案的,按以往的经验来说是不会有这个想法的,但是最近不一样。” “没想到我们的城市还有这种事。” “每个城市,每个有人的地方,当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的。”沈智说的很平静,甚至有点太平静了。“拐骗c□□c□□c凶杀,贩毒c吸毒。”他说着,车子上了桥,能看到一个收费找出现在眼前,沈智拦住郑沨沨要掏钱的手,“不用。这些事情在每个城市都会上演,只是你没有在那个会接触到他们的圈子里。所以不管在哪里,都要小心。” 郑沨沨想了想,把钱收起来,并没有多说什么,“谢谢,”完了她又忍不住笑出来,“你简直比我爸妈还夸张,你家的小孩都很烦你吧。” 沈智也笑了,“对,”他说,“我女儿就是很烦我,不过她还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烦我,估计以后叛逆期才有的头疼。” 郑沨沨本来并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沈智还真有孩子,有点不敢相信沈智的话,“你女儿?你多大了?” “三十三,我女儿都五岁了。” 郑沨沨扬了扬眉毛,“真没看出来。” 沈智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郑沨沨发现了,“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郑沨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点脸红,“没有没有,不好意思,从小老警察叔叔警察叔叔的叫,刚才心情也不太好。”郑沨沨解释起来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都二十三了,忽然发现自己出门几天就被警察拦在火车站,你说要是你,你什么感觉。” “人都没了,你这样老想着她,她会舍不得去开始新的生活的。” 郑沨沨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话,她刚刚有些轻松的心情又沉下来,“你不用安慰我,我也不需要别人安慰,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外人不会理解。” “我理解。”郑沨沨看着沈智,就三十三岁的人来说,他有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就好像二十五六岁,毕业不久的学生,他看起来很专注,好像开车就是他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又像是陷入回忆,这两件事就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我老婆死的时候,我就和你一样。” 郑沨沨这一天接受了太多令人不可置信的消息,这个消息还是一样令她惊讶,甚至忘了她刚才还在为沈智的安慰烦躁不已。“对不起,”她还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不起我没想到。” 沈智耸了耸肩,“没关系。”他说,“谁会一见到别人就想象他死了老婆呢。”甚至本来好像还想说什么,只是他们这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所以谈话被中断了,“走吧。”沈智拔了车钥匙,看起来好像已经失去了说一个回忆一个故事的冲动。和她一前一后的往售票窗口走。 天气的缘故,售票窗口没几个人,沈智还是在排队的地方停下来,“你别过去了,我去买,你在这里等着。” “沈智,”郑沨沨叫住他,看着他,天气阴沉沉的,她剪着短发,衬得皮肤更加苍白没有血色。“谢谢你送我过来,我不会回去太晚的,我可以坐公交回家。” 沈智正色道,“郑沨沨,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你安全的进家门。” 郑沨沨只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疯涨的刺,“沈警官,我是个活人,不是你案子的当事人。” 一瞬间他们之间的气氛又紧张起来,本来两个人一路上聊了一些,氛围已经轻松很多,沈智没有他一开始的表情那么冷漠,郑沨沨也没有沈智一开始看到的那么不可理喻,可是他又恢复到他一开始见到她的表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郑沨沨,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因为是一个警察才和你站在这里,我和你父亲是朋友,我是作为一个你父亲的朋友在照顾你,我来这里,不光不报销油钱,是要扣工资的。” 郑沨沨选择的都是最惊险刺激的项目,玩了四个以后,郑沨沨想也不想就往下一个走,沈智没有及时跟上来,郑沨沨回头一看,沈智脸色已经变了,郑沨沨一下子笑了,“沈警官,你不是吧,这样就不行。” 沈智深呼了一口气,和她商量道,“最后一个,行吗。” 郑沨沨想了想,“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说着往旁边卖棉花糖的小吃摊走,彩色的棉花糖轻盈地落在木棍上。郑沨沨舔了一口,单纯的甜,没有其它味道,“你吃吗?” 沈智其实五脏六腑还在翻腾,脸色苍白,坐在路边的木椅子上,身后事只剩光秃秃的枯枝的树丛,郑沨沨也过去坐下,他还是忍不住笑,“我女儿喜欢。” 郑沨沨知道她的意思,说她还是小孩子,她又扯了一口,上面留下一点化掉的黄色的糖浆,“不怎么好吃嘛,就是甜,”郑沨沨等嘴里的糖化了才又说,“许湫漻喜欢。” “就是你的那个朋友?” 郑沨沨又想纠正他,不过忍住了。 她之前只来过这里一次,和许湫漻还有方邑遇一起来的,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永远也忘不了在这次短途旅行,不过可不是因为游乐设施有多刺激或是和许湫漻玩的有多开心,而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是压死她和方邑遇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以为再也不会来这里了。他们那天在回程的路上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说起来也算是她的错在先,她当时存了分手的心思,故意说,“如果是乔思行,他不会这么对我。”方邑遇闻声大怒,猛地扳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猛烈的一晃,郑沨沨被他吓的甚至忘了不可置信的看他,下意识的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做睡觉的许湫漻。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旁边刚好有车呢?你自己想死,是不是想让我们都陪你去死?” 这是一段郑沨沨甚至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后来许湫漻有再叫她一起去玩,她都拒绝了。 许湫漻那时候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她没有作声,就是差点死在路上也没有,“你那天说的太过分了,太伤人了,你那句话一说,救不回来了。” 郑沨沨本来还想嘴硬,没想到许湫漻抢在她前面说,“你别说你就是想分手,你就是想,也不该说,他的前女友也不会这对他。” 郑沨沨大怒,啪的摔了电话。 那天许湫漻临出来的表情就和今天的沈智一样,所以才睡了一路。 郑沨沨从小就喜欢坐过山车,她最喜欢那种边缘的感觉,像是心要从嘴里掉出来,这种濒临崩溃的感觉,释放人最深处的情感,她在这里第一次听到许湫漻的尖叫。风扑在她的脸上,天空在她眼前盘旋,她忽然想,从高空坠落,是什么感觉,飞翔的自由还是脚下的空虚。人类一生,甚至世世代代都在追逐飞翔的感觉,可是直到近代才真的实现,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许湫漻c王璨熠还有郑芃芃的妈妈。到底是他们的内心,还是飞翔的感觉蛊惑了他们。郑沨沨手一动,沈智猛地狠狠箍住她的手臂,她看到他不顾被风刮得有点扭曲的脸张开嘴,又闭上,只有风声。 “郑沨沨!”沈智脸色更难看了,怒的大声责骂郑沨沨,“你刚才想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吃这口饭八年了!” 旁人虽然不多,可是经过的无一不在回头或好奇c或猜测的打量他们。郑沨沨被骂的恼羞成怒,“沈智你少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我爸还是我妈?我怎么样关你屁事,你少说你理解我,你死了老婆就理解我了,怎么,你老婆也是自杀的。”郑沨沨说完就后悔了,沈智黑着脸看她,一副随时要动手打人的表情。郑沨沨当时觉得,他只是打她都是轻的。 没想到沈智憋了半天,终于爆了粗口,“郑沨沨,你知道个屁。” 郑沨沨一直以为,郑芃芃母亲的自杀,不过一起很简单的,因为生过于一帆风顺,难以接受小小的挫折的心理障碍,虽然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来郑芃芃的身上,留着那样坚强勇敢的血液。 沈智的妻子也是一位警察,她和郑芃芃的母亲是好友,而沈智正好和许湫漻的父亲是同乡,所以两家人走的很近。那时候的她,从名校毕业,一直在一栏非常稳定的法制栏目做编导,生活一直忙碌平静,直到听说电视台将新开一档节目,需要进行亲身暗访,她身体里还有当代知识分子的赤子之心,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加入。没想到第一个案子就出了事,那是一起妇女儿童拐卖案,震惊全国,当时微博还没有现在这样普遍,还能够震惊全国的是绝对的答案,可知其厉害。郑沨沨也知道那件事,只是不知道,这件震惊全国的大案竟然有她身边人的参与。那起案件的初始是一位年轻人的线索,线索太少又片面模糊,原本台里想换掉,还是郑芃芃的母亲看到了这起案件背后的价值,那不只是新闻的价值。她和那位年轻人,只带了两名便衣扮作两对情侣便进了山。 其中一位便衣就是沈智的妻子,她为了能亲自保护郑芃芃的母亲才参与进来的。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甚至是知道的,只是不便多说,或者不愿回想,最终沈智的妻子死在了那个封闭的小山村,而郑芃芃的母亲回来后一直恍恍惚惚,从17层的公寓一跃而下。两条生命的相继离去,终于博得了官方和媒体的重视与联合,警方顺藤摸瓜,成功打击了一支覆盖全国的人口买卖网络。 这件事情的经过有多么惊心动魄,沈智就说的有多平静。即使他说的这样平静,郑沨沨还是听的惊心动魄。 “郑沨沨,你听好了,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有多少人想留都留不住,你不是基督徒吗,难道不知道,不害怕?不惜命是要下地狱的。”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但如你愿 郑沨沨没回家,她去了许湫漻家,许湫漻的父亲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郑沨沨,你妈妈在找你。” “我知道,我见过她了。”郑沨沨说。 许湫漻的父亲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才招呼她进来,郑沨沨才想他可能本来是想劝她回家,一直到她进卫生间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她太狼狈了。狼狈地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这几天整夜整夜的失眠,就是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都无法入睡,她看似什么没想,但其实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就算睡着了,睡眠质量也很差,只睡一小会儿就会从睡梦中惊醒,就像是生怕现实中再突然有什么巨变,她没有做梦,只是脑子里塞满了混乱的过去。 郑沨沨没怎么和满屋子的人打招呼,她看着许湫漻的书架,慢慢地把手里的书插进去。两本书在书架上很不起眼,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有人敲了敲门。郑沨沨给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该怎么应门比较合适,只好过去主动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有点娃娃脸的男人,是许湫漻的哥哥,郑沨沨见过许湫漻的全家福,他们家的孩子大多娃娃脸。那男人是笑着的,“郑沨沨?” 郑沨沨点点头,好像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又很拒绝,所以装作不知道的用眼神询问她,“我能进来吗?” 不能,郑沨沨让开了。 他环顾许湫漻的房间,许湫漻的房间完全不是她的风格,他们搬过来的时候许湫漻才三年级,完全没有任何发言权,也没有什么想法,整个房间都粉粉嫩嫩的,要不是郑沨沨亲眼看见,简直不敢相信。他站在书架前,看了半晌,“这本书是你买的?” 他伸手,把她刚放进去那本《巴别塔之犬》拿下来粗略地翻着,边看边说,“你看了吗?” “没有,”郑沨沨补充道,“我是说,没看完。” 他点着头,那本书还在手里,目光却已经在她身上,“我叫许凛然。” 郑沨沨听过他的大名,许湫漻有时候会提起他,这是许湫漻唯一的哥哥,也是她一种兄弟姐妹中最亲密的c最优秀的。许凛然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从初中开始跳级学习的生涯,十六岁就被中科大少年班录取,学习网络安全,只比许湫漻大一岁,可是现在博士都已经毕业了。因为两家人在同一个城市,来往比较多,许凛然不像大多数传统印象中的天才,是一个智商情商双高的人,所以他同样是个好哥哥。 “我知道,许湫漻说过。” 许凛然只是笑了笑,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听二叔说你前两天才从美国回来。” “对。” “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郑沨沨不自觉仔细想了一下,“三岁之前不认识,后来上幼儿园就认识了。” “我小时候,带许湫漻玩,好像没见过你?” 郑沨沨听到这种话,顿时很不高兴,感觉对话很难继续下去,“我们小时候不一起玩。” “后来呢?” 郑沨沨不知道,她忘了。她的记忆里没有那段过度,等他对他们的关系有记忆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许凛然一直拿着那本《巴别塔之犬》,握在手里坐到床上,房间里只有床头的立式灯,金属的外观,是许湫漻真正喜欢的风格。许凛然背对着灯,看着墙上的地图。“其实我没看过这本书,我看的小说不算多,不过我知道巴别塔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我是基督徒。” 许凛然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抱歉,这我倒不知道,我就说许湫漻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圣经了。”那本小小的圣经就放在床头,黑色的封面,烫金的字,粉色的侧边。很明显,不是书店能买到的款式,是郑沨沨从教会拿来送给许湫漻的。 “我后来去搜了一下这本书,你已经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湫漻已经不再刻意隐藏,所以只要是稍稍聪明,稍稍注意,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好像处处都是她故意留给他们的暗示。可是不是的,像她这样的人,要么沉默要么爆发。她只会选择一个。 “你觉得许湫漻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沨沨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可是从她决定要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刻,甚至是她听到那个消息的开始,她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了怀疑,她要么沉默要么爆发,可是其实在她的认知里,无论是沉默还是爆发,都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窗帘没拉,窗外月色皎洁明亮,即使没有灯也一定可以把房间里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她看起来很正常,其实很孤独,甚至有点孤僻,所以比起人多的地方,她更喜欢和自己玩。她就是太喜欢和自己玩了。她太不自信,不知道自己能做好什么,明明她可以,可是她总是不相信。在家里的兄弟姐妹里,我最喜欢她,不只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常常来往,是因为她很像我。” 郑沨沨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许凛然也笑了一下,“我指的不是学习,是性格。只是她比我更严重,所以我不希望她在那样下去,所以后来我去北京了,也老是叫她过去。之前她刚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很没信心,甚至不接我电话,还装作自己没看见,我知道她是觉得她让我失望了。怎么会,她是我的妹妹,我只会帮她想接下来该做什么。我跟她说大部分人找工作的时候都是这样,她说她知道了,但我知道她没信。”许凛然开始翻手里的书,光影打在他的脸上,很好看,许湫漻就算得上漂亮,许凛然也是,郑沨沨见过许凛然小时候的照片,也许是博士确实有点摧残人,比现在英俊很多。“她太浪漫了,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有多少人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也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她想要的,当年她想要复读的,我没站在她这边,其实我有点担心她真的学了历史,然后呢?” 郑沨沨终于站累了,她一直忘了坐下,许凛然好像也没注意到,她靠在床头看着,只看着许凛然的背影。他的个子很高,弓着背,一下子矮了不少。“梁思永的父亲是梁启超。” 郑沨沨又听到许凛然的笑,“对,你也知道。” “这是许湫漻告诉我的,我以为。”她忽然停住,不是不想说,只是好像有什东西忽然从身体里涌上来堵住了她的喉咙,再说下去她会吐的。 “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我以为我们没给她压力,以为她已经稳定的工作,以后最不稳定的就是换工作。那时候她说想考历史的研究生,我就知道她没放下,可我没想到。”郑沨沨没想到许凛然居然哽咽了,许湫漻以前和她说过,许凛然是一个感情比她更丰富的人,小时候就会为了分离哭泣。那时候郑沨沨也笑了,可是那时候她忘记了,有几个人在孩子的时候没有为离别哭泣过。 许湫漻从小到大,可能也是家里人多有点强硬,很少有事情能够自己决定,包括初中,高中甚至大学。许湫漻很少说起,好像并不在意,只有在高考的暑假,她在山上的黎明中问她,“郑沨沨,我就这样,是不是也挺好。” 她的父母脾气不算太好,许湫漻常常抱怨,说他门口口声声询问尊重她的想法,可是只要她说两句不合他们心意的话就被打断就会被摆脸色,所以她大部分事情都憋在心里。许湫漻即使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会聊起自己,更多时候都是围绕着郑沨沨的生活。郑沨沨现在一想,和许湫漻不在一起上学以后,她甚至不知道和她亲近的朋友的名字,他们越长大,她知道的越少,她从不和她提起。 她从不聊自己的生活,他们在一起二十年,她却现在才发现。 “我以为我们没有给她压力,可是我们替她做了每一个选择,虽然我觉得都是对的选择。”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夜里,在灯下。 郑沨沨说,“我不也是,谁爸妈不是这样的。” 其实这么早出国念书是郑沨沨自己的决定,那一年她只有十八岁,本来她的父亲是想她在国内年一年大学,习惯一下真正离开家的生活再送她出国,是郑沨沨觉得同样一年估计只能回两次家,多一年少一年没什么意义才走了。后来她选专业的时候很迷茫,也是他们经过很长时间的讨论才决定的。后来她去了法国,在练习室的空气静谧柔和,微尘在她的眼中上下起伏,才发现,她自己一直不像知道许湫漻一样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太晚了,她没能把她从这样懦弱的困境中救出来,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郑沨沨想,如果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有一丝欣慰。会不会觉得,自己也没白来世间走这一遭。 郑沨沨想,这个年轻的男人,即使小时候会容易哭泣,现在肯定也不是了。他矮矮的坐着,怀里抱着一本书,他本来是想要劝她的,却连自己也劝不住了。 “你知道吗?”许凛然忽然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直起了身子,却还是背着她,好像有些不着边际的说,“加缪其实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人,他赞美西西弗,赞美反抗,他是一个连灵魂都在燃烧的人。” 郑沨沨的毕业纪念册就放在书架上没有收进柜子。郑沨沨翻开纪念册,里面她小鸟依人状靠在一个高个子姑娘的肩上,相邻的一张他们换了动作,用近景,高个子姑娘也靠在她的肩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一个惊讶搞怪的笑容。封面上是四个姑娘抛学士帽的身影,他们的长袍凌乱,长发飞舞,黑色的学士帽停在空里,那样青春。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e七章 Everything never told 车很难坐,人多的手根本不用扶,大家一个挨着一个根本没地方倒下去,这样倒是不冷了。许湫漻的学校已经是最后几站了,下车的时候人不多,不过不足以让郑沨沨恢复自己被挤脱的精力。这是郑沨沨第一次来到许湫漻的学校,在很偏僻的山脚下,气温都比市内能低个一两度,冬天的时候起床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许湫漻大言不惭的和她说过,“冬天迟到难道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郑沨沨简直无语了,“这么溜,你是不是常常起晚。” 许湫漻娇羞道,“不要说出来嘛。” 不过学校的大门和图书馆都很漂亮,高大的罗马柱和搭配现代化的图书馆,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丝毫违和感。图书馆与大门之间有足够的场地,竖着茂密的树林。旗杆上国旗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今天没有风。 她走进去,门口有门禁,不过不严,已经有没带学生卡的学生等在那里,郑沨沨和他们一起等着。学校不算大,但许湫漻说的那么夸张,前门到后门,也就一脚油的功夫。不过也有好处,许湫漻那时候说,“起晚了宿舍楼到教室最多也就五分钟。” 别说还真挺有道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该有的场馆设施都有,宿舍的阳台是开放式的,卫生间看起来在外面,郑沨沨看到有学生出来,看着都觉得冷。教学楼是灰色的,很多学校都是这样,所有的教学楼都有内部通道连接,不过刚来的话会很容易迷路。教学楼里有天井,抬头能看到一片长方形的天空,灰蒙蒙的。教学楼一层种着低矮的植物,有种市内雨林的感觉。其实挺漂亮的,可惜许湫漻是高考失利来这里的,想必不像她有这么多兴致欣赏。 她就是在这里度过她大学四年的时光。 郑沨沨答应过许湫漻,在她毕业那一年,她会回来陪她一起拍毕业照。可是她现在才第一次来这所学校,就是想上个卫生间都没人能帮她指路。许湫漻那一年毕业的时候,她甚至忘了给她打个电话。倒是周翊毕业的那一年她刚好回来了,她去军校看她,她本来个子就偏高,一身墨绿的军装,更加英姿飒爽,还真有了一点能保护国家的样子。 不过后来周翊和舍友很快就换了军装,穿了一身颜色清淡的齐胸襦裙,郑沨沨给她惊得目瞪口呆,“你这样穿行吗?” “你声音小点,我今天毕业好不好,就个衣服怎么了,”虽然这么说还是叮嘱道,“都小心一点。” 周翊很会拍照,她站在一条枝叶后面笑,白齿红唇的样子令郑沨沨记忆深刻。 后来郑沨沨也看了许湫漻的毕业照,她不喜欢照相,都是和朋友的合影,只有一张单人照是学校拍的毕业照,黑色的学士服,粉色的镶边,不知道是镜头还是后期有问题,整个人都红红的,领结有些不听话的耷拉下来。 她坐在食堂门口的花坛边上,看着来往的c背着书包的学生。说实话她没怎么来过国内的大学,和国外的大学相比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更加集中,更加拥挤,学生也更多的会显得年纪更小。郑沨沨身边都是些商学院的,所以平时打扮也相当成熟,常被人当作已经工作,但这几天一直例外。 一个女孩子见她坐在食堂门口,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甚至过来问她,“学姐,麻烦问一下行政楼怎么走。” 郑沨沨正准备说不知道,忽然一个穿着运动装个子很高的女孩单肩背着个黑色的书包往食堂里走,她猛的起来,问她路的小姑娘吓了一跳,郑沨沨顾不上多说,赶紧追上去。 刘卿诺不算太瘦,但是个子高,所以会显得有些单薄,在郑沨沨的毕业照里,她就是靠在这样一只略显瘦弱的肩膀上。 食堂里难免感受到一些油烟,可是很暖和。刘卿诺替郑沨沨付了饭钱,很便宜,郑沨沨也没什么心思装客气。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刘卿诺有点不相信,仅凭几张她才看过一次的毕业照。 “我来之前才看过,”郑沨沨说,她现在还很清楚地记得他们在照片上笑的样子,每一个眼睛的弧度,每一丝眉梢的飞扬。“你呢,怎么会今天回学校。”她又不知道郑沨沨已经死了。 “我是来办入党手续的。”她抓了抓头发,把调到脸颊两侧的头发拨到后面去,“因为之前一直在德国。” 郑沨沨点点头,“你们之前,联系的多吗?” 刘卿诺慢慢地拨着碗里的竹笋,她一直没太吃,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郑沨沨也是这样,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即使是以前回来必吃的牛肉饼,一口就吐了。这几天更是没怎么睡,理智告诉她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她的精神却没办法放松,所以没法入眠,她甚至去药店买了些感冒胶囊,虽然她没感冒。 “不算太多吧,许湫漻不算是一个很喜欢聊天的人。”刘卿诺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准确,又补充道,“也不是就是,她是一个不是很喜欢交流的人,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她在这方面其实挺自私的,她如果想我们会聊很久,如果她不想,我很久找不到她也是有可能的。” 郑沨沨笑了,“你对她还真好。” 刘卿诺耸耸肩,“许湫漻她,”她忽然停下来,堪堪止住的嗓子里涌出一点哭腔,她把脸转向一边,盯着电视机,里面在播一档国内很火的综艺节目,有很多学生跳了对着电视机的座位边吃饭边看。郑沨沨装作没看到,一直没有说话,没有打搅。不过后来还是把纸递给她,刘卿诺用手撑着额头,郑沨沨看到她的眼泪滴的很干净,像豆子一样,一下子掉进汤里不见了,“我不知道,可能是习惯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忍受她这样。她终于又抬起头,已经 完全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不过我们很合拍,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吧。” 小时候郑沨沨总会和许湫漻在院子里一块貌似是因为资金链断裂而一直没能建起建筑物的空地上见面,多数时候是许湫漻等她,其实她家就在旁边的楼上,从窗户就可以看到,不过她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原因耽搁。几乎每次她下楼的时候,都能看到许湫漻看着小区后面低矮的围墙,那里没有建筑物,黄昏的时候很漂亮,太阳会早早沉在围墙后面,每次夏天吃晚饭,在那里刚好就能看到金橘色的火烧云。 后来墙后盖起了建筑物,不过那时候他们也不是会约在院子里玩的小丫头了。 天气不好,让刘卿诺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也可能是因为她听说了许湫漻的消息。 “好吃吗?” “嗯。” “许湫漻之前还专门回来过,就是为了吃这家。” 许湫漻吃完了,可是一直到最后,刘卿诺面前还是满满一碗。 郑沨沨踩着许湫漻无数次走过的道路,好像每一步都踏在她的足迹上,她停在学校里很有名的毕业签名墙前面。她一个一个的看着刻在墙上的名字,找到了许湫漻,虽然在她的认识里她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许湫漻的名字。好像能看到许湫漻站在墙的前面,笑着指着墙上的一点,摄影师离得远,看不到墙上有什么,不过很明显。她定定的站在那两个名字面前。许湫漻和刘卿诺的名字,一直到刘卿诺抚摸着名字下面的那句话,她才注意到。 everythvertldyu 那句话写的很乱,好像笔者写的很着急,连笔画都七零八落的,像是一堆被肢解的尸体。刘卿诺一直抚摸着,她看到她哭了,又拼命忍着,只是眼泪一直掉,也丝毫不躲,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忍不住蹲下去,窝了一会儿才忍住了,郑沨沨看着她摸了一把眼泪,咬了一下手背,好像尝了一口。 大学时期的友情其实很难保持,之前寒窗苦读的十二年或多或少的让人成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心房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向所有人大大的敞开。集体生活让人们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对方面前,大家都不再是什么都不懂,喜欢了就粘在一起,讨厌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屁孩,所以很多大学时期的友情,不管上学期间多么亲密,毕业后都会各奔东西,再无交集。即使是在郑沨沨大学时代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听不懂老师上课在说什么,不明白小组成员在讨论什么,甚至没办法流畅的和房东沟通,在办理转学的时候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雪交通停运,没有旅馆也叫不到车。就是在那时候给她帮助的人,她一直感激,却同样未能停留。 不只是大学,所有能够保持下来的友情都是珍贵的。郑沨沨想,既然她做不到,还能有一个人,为许湫漻这样哭,真是她的幸运。 许湫漻在郑沨沨面前哭的不多,郑沨沨有印象的有两次,第一次初中的时候许湫漻的奶奶去世,她从小就是被她奶奶带大的。第二次是郑沨沨坐在书桌前面背对着许湫漻看电影,忽然听到背后许湫漻的一声啜泣,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许湫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满脸是泪。她刚才出去好几次,郑沨沨问她干什么她只是指了指卫生间,郑沨沨看电影刚到兴头上,没在意。现在终于知道她到底是干嘛去了。郑沨沨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不是,你这是看书看哭了?” 换来许湫漻一个白眼。 她看了一眼那本书的封面。 everythvertldyu 不出所料是一本在她看来很无趣的书,那本书她断断续续的花了很长时间才看完。 郑沨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许湫漻为她带回来了所有的回忆。所有她记得的,所有她不记得的,所有她感受过的,所有她不曾在意的。又一次回到她的心里,她再也不想忘记。 很快刘卿诺就被她的父亲接走了,她问郑沨沨需不需要搭顺车,郑沨沨拒绝了。刘卿诺本来想坐到后面,被父亲叫到前面去,她看到刘卿诺的父亲,戴着眼镜,头发剪得短短的,已经有些白了,典型的知识分子摸样。郑沨沨听到她父亲的声音,“你同学?”似乎是才看到她的样子,问,“你刚哭了?” “没有,刚眼睛不舒服。”她说。 许湫漻擦了一把眼泪,咬着自己的手背才慢慢忍回去。 everythvertldyu 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就和汉娜一样,自小便对感情敏感透彻。 她恍然大悟。 everythgshenevertldher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山茶 花 举行葬礼那天郑沨沨那天早上是一个人坐出租车去参加的。 她裹着黑色的羽绒服,短发有些长了,垂在肩上,披头散发的样子,她的皮肤白,这两天又失眠加低温,更是没有血色。司机听到她的目的地先是愣了愣,她一手抱着一束花,一手手插着口袋,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她出门的太早了,天还是漆黑的,后来郑沨沨想起来那天,也许司机师傅是有点怕的。就雪天来说,车开得快了,但也很平稳,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目的地,还是因为她的表情,司机难得没有在路上找人拼车。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大地被染上一片茫茫的白,天空被雪映的亮极了,好像所到之处都是辉煌的灯火。可是目之所及,不过是空旷的荒地和僵涩的枯枝。 郑沨沨赶到当地火葬场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她很久之前来过一次,是她的奶奶过世,那时候她还在上初中的,只隐约记得门口是一架黑色的c沉重而又肃穆的大铁门。就和她现在看到的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没钱还是为了维持这种死亡的肃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换。 门还没开,她付了钱出租车没停就走了,郑沨沨坐在门口等着,怀里还抱着提前买好的山茶花,只有一盏小小的门灯孤零零的陪着她。空气在光线中氤氲,连只飞虫都没有 她还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是个阴天,那时候应该还没有雾霾这种说法,但是很像,所有的东西都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车灯隐约从空气中钻出来为行人指明道路。 郑沨沨的奶奶是个知识分子,最早是生于资本主义之家的大小姐,却一直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说不上偏心,却一直对郑沨沨不冷不热的,郑沨沨那时虽然年纪小,可是小孩子对情感的洞察力往往比大人更加敏锐。后来郑沨沨的父母离婚,她回去的就更少了。所以那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只好像是在例行公事。她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按老规矩,郑沨沨是应该和父亲走在一起捧着老人的遗像,郑沨沨以自己不是长孙拒绝了,她的父亲什么都明白,虽然难过,却没有勉强。 天气还很冷,郑沨沨以前最恨冬天早起,所有人都恨,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好像根本不需要睡觉,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她一直坐着,只觉得眼睛一凉,她伸手一摸,下雪了。有人出来开门,看门的是个老人,被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哎哟小姑娘你吓死人了。”说着慢吞吞的打开门,“快进来快进来,这么冷的天气,怎么来这么早,多冷啊。” 郑沨沨一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冻僵了,四肢都僵住了,这一动才唤起浑身上下的感官,哆嗦的停都停不住。老人给她这样子又吓了一跳,赶紧招呼着她进了门房。门房里开着电暖器,很暖和,不过郑沨沨还是好一会才缓过来。 老人披着大衣坐在床边,奶白色的吸顶灯照的他的脸很清晰,沧桑而又疲惫,“小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郑沨沨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情不自禁的直打哆嗦,她清了清嗓子,忍了忍,“我没事干,就来了。” 老人笑了笑,“你这种,早些年还有,好久不见了。”老人替她找了纸杯倒了热水,郑沨沨稍稍起身接过去,水很烫,一直透过杯子到她的指尖。好在她刚才冻僵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暖和。“是你家里人。” 郑沨沨摇了摇头,“一个朋友。” “你男朋友?” 郑沨沨又摇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老人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你先坐着休息,等她家里人来了在一块进去。” 郑沨沨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看看许湫漻,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不想见到许湫漻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史塔克警官说,自杀的人总是可以控制自己坠落的姿势,本能的会脚先着地,从双腿脊柱的骨折状况可以看出他的意图。而失足则不会,因为失足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姿势的,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有可能先着地,脑袋,屁股,脖子,背,所以常常虽然看起来完好,可其实内脏已经摔得粉碎了。 她不想看到她,她怕自己会看到她支离破碎的样子。 许湫漻的父亲看到郑沨沨的时候没有像她刚回来时见到她那么吃惊了,他笑了笑,“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那一瞬间,郑沨沨只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她马上又要见到她的笑,触摸到她的皮肤,感受到她的体温。 许凛然和许湫漻的父亲一起来,看到她很吃惊,不过随即笑了,很温和的笑容,并不是之前在许湫漻房间里那样勉强的样子。他们这次没有多做交谈,只是打了招呼变沉默着往里走,郑沨沨再看他的时候,那样的笑容已经没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看到许湫漻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平静。她以为这种平静对自己来说已经够久了,她能够感受到胸腔中的沉闷,就像是夏天里暴雨前的沉默,闷热潮湿,每呼一口气就好像下一秒将要窒息。 可是雨一直不来。 郑沨沨也在等着自己爆发,她一直以为就会是这一刻。 许湫漻天生一双笑眼,不笑的时候都有些弯弯的弧度,她的五官小,却足够精致,皮肤不算白,可是泛着健康的蜜色,看起来很容易亲近,小时候会有点暗暗瘦瘦的,可是长大一些,那种漂亮变凸显出来。他们稍微大一点在外面玩在外面玩的时候就没少听路过的大人说,“哟,小姑娘真漂亮。” 不过许湫漻好像从来没觉得自己漂亮,甚至很少提起别人夸她漂亮这种事情。郑沨沨有一次聊起来,许湫漻漫不经心的说,“奥,可能是因为习惯了?” 郑沨沨,“滚吧。” 即使是面无血色的样子,许湫漻还是漂亮,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让人想要亲近。郑沨沨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许湫漻了,只觉得她和她记忆力长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脸尖了,也白了,既熟悉,又陌生。许湫漻不爱拍照,从来不在任何地方发自己的照片,她甚至不知道她也剪了短发。她睡在鲜花中,多是菊花,许湫漻并不喜欢菊花。她把手里的一束山茶花放在她的脚边,白色的,层层叠叠,精致的就像是手工制品。很久之前许湫漻第一次看见山茶花就很喜欢,郑沨沨问她为什么的时候,许湫漻冷淡地回答说女生都喜欢这种花,活脱脱一副渣男样儿。这样漂亮的花,难怪连茶花女都喜欢。 可她没有。 就好像她眼前躺的,不过是个陌生人,或者只是一个关系疏远的同学,她来参加葬礼不过是做做样子,好像即使多年没见,他们之间依旧有同学情谊。她之前参加过两次葬礼,除了奶奶的,就是王璨熠的,那里火葬场的灵堂更大,也更宽敞,看起来像是翻新不久。郑沨沨这时候才注意到这里的大厅更陈旧,带着一种死亡的阴影。 好像这才是人该离开的地方。 那天她哭得很厉害,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想起了那个电话,不像现在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她看到王璨熠的母亲朝夕苍老的脸。那是她才是对死亡真正的认识,不只是一个生命说没了就没了。而是好像随着一个生命的离去,连带着她的一段生命也失去了意义,那段他们形影不离的日子,那些他们大笑的故事,好像忽然就退去了光彩。 人慢慢多了起来,大多数人都等在门口,许湫漻的父亲已经出去招呼。郑沨沨看到得多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有很久不见的熟人看到郑沨沨,远远地过和她笑着打招呼,像是等着她过去,郑沨沨能做的,却只是点头示意。她虽然没有眼泪,却也挤不出笑容,想到这里,郑沨沨倒是笑了。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匆匆进来,他的脚步略显蹒跚,却很快。郑沨沨见过他的照片,老人在照片上很精神,他身材高大,红光满面的坐在个单人沙发上,戴着帽子和墨镜,乐呵呵的看着镜头。如果让许湫漻自己决定,她绝不会告诉他,教他以为她只是不孝顺了,好歹安度晚年。老人早年从政,今年也有八十多了,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眼睛很红,却没有哭。许湫漻说,她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老人的眼泪,就是他刚做完脑部手术,药物副作用的时候。大夫说那是所有人都会经历的过程,只有那个时候,他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许湫漻的妈妈就陪在他身边,搀扶着他,她的身材本来就先纤细,这样一来越发显得憔悴无助。郑沨沨和许湫漻一起长大,也一直关系亲近,但或许就是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更短,不像她去另一个城市念高中,父母不在身边,会被关系亲密的女孩子叫到家里吃饭,过夜,和他们的家人也因此像家人一样。她和许湫漻却从来都是一到饭点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所以她和许湫漻的父母也陌生的甚至有些搭不上话。 可是她和他们都分开了,只有许湫漻的二十年。 他们在幼儿园的礼堂里留下那样一张奇妙的照片,二十年后,她在这里,在她的脚下,看着她对着镜头微微勾着嘴角。她没办法做决定,就算她知道,许湫漻的活着的时候,一定不会同意用这样一张照片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面对众人的样子。她会想用的照片,是彩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留给世界最灿烂的笑容。 可是许湫漻不爱拍照,郑沨沨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张灿烂的笑容。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能饮一杯“否”? 郑沨沨以为自己不会见到刘卿诺了,她把一束白色的山茶花放在许湫漻脚下,和郑沨沨的靠在一起,灵堂里仅有的两束山茶花。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放下花就随着人流顺时针走开,而是静静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许湫漻。 她看到了妈妈,只看了一眼。这回她看到她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甚至没有试图和她交谈,她一定知道的,她当然会出现在这里。 郑沨沨走到刘卿诺身边,她化了淡妆,穿着黑色的羽绒服。 刘卿诺忽然笑起来,“她喜欢我漂亮一点,不过其实她自己也不喜欢,觉得又要化又要卸的麻烦。其实她化了妆也很漂亮,你看,”她扬了扬下颌示意,“还是那个漂亮,是不是。” 她的面容苍白僵硬,没有一丝生机。刘卿诺转过身,郑沨沨跟着她,两个人慢慢往外走。 “真冷啊。”她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上次都没怎么好好聊,不冷吗?” 郑沨沨虽然也裹着羽绒服,可是里面针织衫很薄,“不冷。” “我以前也不怕冷。”她说,“现在稍微冷一点都不行。”外面的云层厚重,天很阴沉,好像马上就要沉下来。刘卿诺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雪了。”她忽然说。 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细密,很急,可还是无声地落在地上,地上还是白的,新落的雪花融进去,不见了。刘卿诺走进雪里,没人踩过的地方雪松软,她的靴子稍稍陷进去。郑沨沨看到雪落在她的发间,她走过去,刘卿诺不知道在看哪里,一颗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郑沨沨下意识的抬手,刘卿诺微微弓背,郑沨沨替她拿下来。郑沨沨后知后觉,愣了一愣,刘卿诺却像是没意识到,只是直起身来又不知道在看什么,甚至没有道谢。 她忽然笑起来,“来来来。”有些兴奋地跑了几步,蹲下去抱起一把干净的雪。 十五岁那年,全国上下被雪覆盖,百年难遇全国性降雪,郑沨沨和许湫漻很不容易才聚在一起打雪仗。那时候是真的无忧无虑,许湫漻力气大,拉着她在踩得结实的路上滑雪,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现代化的铲雪机器,许湫漻跑得满头大汗,“你是猪吗?这么重。” 郑沨沨大怒,站起来一把雪就塞在她的衣服里。 他们最后累的只剩下坐在马路牙子上喘气的份,他们不再动,寒气很快追上来,许湫漻拉着郑沨沨滑过雪,出了一脊背的汗,温度不够,一直没干,这时候冷冰冰的贴在背上,她贴着郑沨沨冻得直哆嗦。 郑沨沨莫名其妙,嫌弃的看着她,“不是吧你,什么情况啊,有这么冷吗?” 许湫漻翻她翻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刚才不知道拉哪头猪滑雪累的一身汗。” 郑沨沨一时词穷。 他们出来的久,时间是不知觉过去的,天边挂着早早打卡的月亮,像一盏小小的宫灯,对面太阳尚未西沉,二人沉沉相对,分外安逸。郑沨沨看着,竟然呆住了。 “看什么呢?”许湫漻发现郑沨沨跑神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有沉沉的太阳西坠,将冰雪铺就的道路映的金黄。 她听到郑沨沨抑扬顿挫的声音,感受到她一把亲密的搂住自己,“朋友,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许湫漻愣了一瞬间,回过神来,甩开她的手臂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能饮一杯无好不好,会不会装逼啊。” 郑沨沨抬着头,皱着眉头,“能不能行啊,给点面子你会少两斤肉?” 许湫漻耸耸肩,“还不走。” “去哪啊。”郑沨沨没好气的说, 许湫漻摇头晃脑,“能饮一杯否。” “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这是给你面子好不好,你还不领情?” “不是你来真的啊。” 那是他们第一次喝酒,许湫漻酒量不行,第二听没喝完就有点晕了,好在许湫漻不发酒疯,没有像有的人喝醉了就胡言乱语又哭又笑,只是沉默的靠着她。比平时更加沉默。 “醉了?”郑沨沨观察着她。 许湫漻被她看的笑,深呼吸着坐起来,“好像有点?” “哦,”郑沨沨不再看她了,“看来没有。” “怎么又不醉了。”许湫漻不知道她搞什么。 郑沨沨瞥她一眼,“真醉了谁说自己醉了啊。” 许湫漻故作眩晕两下,对郑沨沨上下其手,“我没醉,谁说我醉了,老娘没醉。” 郑沨沨,“醒醒。” 夜已经深了,路上的雪又滑又结实,没有车,天空晃如白昼,泛着微微的红。他们就坐在路灯低下。抬头就能看到灯光中零星飘落的雪花。 很温柔。 “今年这雪真是可以啊。”许湫漻不再故意发酒疯,郑沨沨也不再故作嫌弃。 “可不是,连公交车都没的坐了,上个学累死我了,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雪,不知道下次看见是什么时候。” 许湫漻举起地上的酒瓶,摇头晃脑道,“来吧兄弟,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不是能饮一杯无吗?” 许湫漻,“我这是给你面子好不好?” 郑沨沨,“”她刚端起酒杯,在碰到的一瞬间收回去,“等一下,你行不行啊,别晕了一会儿回家你爸妈看出来了可不好玩了。” 许湫漻向前一送,“最后一口,敢喝就不怕被骂好不好,作弊还怕被抓,怎么考试啊。” 郑沨沨被她的厚颜无耻震惊了,继而狐疑的看着她,“行吧,就这样吧。” 他们刚解决最后一口,郑沨沨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来一看,发了一会儿子愣才抬头一脸绝望的看着许湫漻,“完了。” 时间已经指向十点,来电显示是郑沨沨的妈妈,直到最后郑沨沨都没敢接。 许湫漻从身边的树坑里捏起一把雪从小心灵手巧,动手能力极强,十几秒一团雪就在手里成型。 “哇塞,厉害。”郑沨沨一时忘了刚才的绝望,惊叹着捧在手里,“没想到啊,许湫漻,我面前还藏这一手。”她端详了一阵,“没眼睛。”她摘了手套,扒开雪,抠出来一点泥土镶了上去。 刘卿诺给郑沨沨递了一把雪,“擦擦。” “谢谢。”郑沨沨笑了,雪很凉。 她把那只小绵羊放在路边,它就安静地立在树边,一动不动。 “许湫漻教你的。” 刘卿诺耸耸肩,肯定的意思。 郑沨沨一直看着那只雪白的绵羊,三十秒,栩栩如生,就像是写意画最简单的勾勒。她抱着手臂转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仅仅和这个女孩子站在,她都觉得舒服。就像是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回忆都沉睡了。 “郑沨沨,”刘卿诺说,“忘了她吧,只要别忘了感情。” “刘卿诺,”郑沨沨说,“忘了感情吧,只要别忘了她。” 刘卿诺转过脸,定定的看着她,郑沨沨感受到她的目光,很平静。她也看着她,眼睛微微眯起来。 “你说她忘了吗?”刘卿诺问,她一直看着她,那双眼睛郑沨沨有点不敢看。 她只能故作镇定的看向别处,“我不知道,忘了吧,可能。” “郑沨沨!”郑沨沨回头,许湫漻的父亲站在门口喊她。 郑沨沨应了一声,又回头问刘卿诺,“去打招呼吗。” 刘卿诺笑了笑,“你觉得我过去打招呼合适吗?” 郑沨沨也笑了,“人都死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不过其实她以为刘卿诺会再拒绝,没想到她只是耸了耸肩,“走吧。” 许湫漻的父亲和刘卿诺打招呼,“你好,同学吗?”他说,“谢谢你能来。”郑沨沨没想到许湫漻的父亲并不认识她。 刘卿诺的个子很高,快赶上许湫漻的父亲了,她一直看着他,“别这么说,叔叔,应该的。” “你是代表吗?”许湫漻的父亲问。 “不是,”刘卿诺说,“郑沨沨不会想太多人知道,没事。” “也是,她一直那样。”他们寒暄了几句,许湫漻的父亲转向郑沨沨,“快开始了,你先过来。”说着又朝刘卿诺点点头,“一会儿见。” 刘卿诺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郑沨沨跟着许湫漻的父亲往灵堂内走,回头看到她已经转身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她个子高,却弓着背,她越往里走,看着她缩成小小的一点,就像那晚的许凛然。 一个人。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白茫茫一片大茫地 “大家好,我叫郑沨沨。 在场很多人也许不认识我,也有很多人认识我。因为很多,都是看着我和许湫漻长大的。可是我想,在座的很多人,出了这座灵堂,就再也不会想起她,她的痕迹终将消失。大家应该都发现,这里没有什么许湫漻的同学。本来叔叔是想联系过去的同学的,是我建议他不要那么做。她活着的时候没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她死了还要被人看笑话。 很多人都认为许湫漻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小姑娘。可是你们不知道其实你们都错了,你们c包括叔叔阿姨,其实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很多时候,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你们没有见过她的疯狂,没听过她的笑话,甚至没听过她的尖叫。怎么能说是了解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也没错,因为她确实也喜欢清净的,这也是我跟叔叔说的原因吧,我想她一定是想走的安静一点。 但是这几天,我却忽然发现,也许错的并不是在坐的各位,而是我。因为也就像我之前说的,很多时候,眼睛是会欺骗我们的。其实她对我的笑,对我的疯狂,给我的尖叫,不过是因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才把这些对她来说最难得的东西留给我。而把那些让人难以喜爱的c远离的东西,给了别人。 她只是把最好的给了我。”她的泪意上来,声音不自觉有几分哽咽,所以停了停。 “我这次回来的有点匆忙,说实话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好像没有什么想法,就像断电了。然后我就回来了。不瞒大家说,其实我快考试了,这段时间还挺忙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但是我想再见见她,我们太久没见,说真的要是我会画画,你让我现在画她的样子,我做不到。我怕这次不回来见她,真的就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我有点语无伦次,因为我这两天有点,有点事情,叔叔联系不到我没和我说让我上来讲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没准备稿子。 上古时有一种语言,让所有的人都能够交流,现在我们失去了那种语言,但是还能用心去感受。我希望在座的都能够意识到,我们虽然不能再用相同的语言了解身边的人,但是还是可以用心去了解,也是许湫漻走的这几天那我才发现的。也许人会变,也许事情会变,也许我们的观念会变,就像我和许湫漻。不瞒大家说,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和许湫漻是最好朋友,就像小时候一样,但其实我和许湫漻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很少聊天。所以每次我爸妈问起来许湫漻的时候我都挺尴尬,也挺生气的。原因我也说不出来,恼羞成怒吧,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接触的人合适的区别也太大,不像小时候那么单一,所以有时候也会没话说。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的友情也淡了,在我,说出来不怕大家笑,比如说我和前男友分开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难过,我第一个,或者说是唯一想要收到安慰的,还是只有许湫漻一个人。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挺丢人的,只有在她面前,我不怕丢人。 我希望,大家能够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去多了解一些你以为了解,其实却一无所知的东西。我发现,我和许湫漻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在向她倾诉,她却很少向我说些什么,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原因,我想大家其实都是明白的,我也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不起我的表达能力其实不是很好,也是真的没有准备。如果,如果我以前,如果我没有,如果我多。我们坐了二十年好朋友,可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对她一无所知。” 郑沨沨坐在出租车上,这里出租车很少来,更别说才刚下了雪,当然也没戏剧性的刚好被她碰到。感谢滴滴打车,感谢神州专车,她沿着来路走了很久,当然不是必须,只是不想停留,那一刻,郑沨沨看着许湫漻的父母,看着下面的老人,看着一双双或是探究,或是懵懂的眼睛,忽然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她在她的葬礼上胡言乱语,却转身就跑了。 火葬场在城外,很偏僻。一直要越过空旷荒芜的田野,才能看到紧密排布的村落。白茫茫的一片,星罗棋布的排列着,有人骑着自行车缓慢的在田间小路上前进,像一只蜗牛。城市发展了这么多年,却还是难以触及每个角落,让人看到内心就涌起既是悲怆,又是平静的感情。 那天晚上,郑沨沨一共买了四听酒,他们相继喝完第一听的时候,郑沨沨问许湫漻,“你以后想去哪许湫漻。” “东北。”许湫漻想也没想的说,“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我想去看冬天东北的那种荒原,就像电视里拍的,荒无人烟,白茫茫一片大地,每走一步,雪都能埋到脚脖子。”她笑嘻嘻的凑近她,你不想去看看。 郑沨沨恨铁不成钢,“我是说你以后想去哪工作!发展!你是不是有毛病?” 许湫漻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笑郑沨沨真的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连着郑沨沨都被她气笑了。“你呢,你想去哪。” 郑沨沨平静下来,喝了口酒,“不知道,”她说,“起码离开家吧,我们一块走吧。” “跟你走,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那你先得陪我去看雪啊。” “当然了。” 每个小姑娘都和朋友说过这样的的话,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有多艰难,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不过好在他们终将忘记自己的话,即使偶尔想起来,都会觉得可笑。郑沨沨以前也是,甚至从未想起。 炽烈的阳光晒在她的头顶,郑沨沨有些晕头晕脑的。郑沨沨去东北那年也是这样的阳光,在这样的阳光中看着这样的景色。她兴高采烈地拍照给许湫漻,她忘了许湫漻是怎么回复的,好像是没回。 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冷,太阳大,她包的又有点过分,一整天都在动,甚至热的帽子里全是汗。 她记得自己在冰雪大世界看冰灯,夜里的五彩斑斓,像童话的世界,她拿出手机拍照手机直接给冻关机了。她吃完一支冰糖葫芦,透心的凉,牙齿都打颤。她吃到路边的烤冷面,和他们那卖的完全不在一个级别。那是她第一次去吃正宗的俄式西餐厅,喝到绿色的秋林格瓦斯,她现在都忘不了。即使后来她去了真正的俄罗斯,都再也没有那样的惊艳和喜悦。 她经过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时候没有下雪,没能看到冰雪覆盖的大教堂,拜占庭式的金碧辉煌。他们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底了,到那的时候已经买不到去漠河的票了,只能报旅行团,给他们报名的小哥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腔,“哎哟,老妹儿,你们真要去那旮瘩啊,现在去,嘎嘎冷啊,我想想都觉得脑壳疼。”听的郑沨沨直乐。 一直到他们离开漠河县城再往北走的时候,郑沨沨才真正注意到许湫漻一直向往的景色。那里是中国的最北端,有经年不化的积雪顽固的占据着大地,他们热爱阳光,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阳光被泥土侵吞,一马平川的白色荒原,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凋落的枯枝孤零零的夹在一排茂密的冬青树中。往雪地上一躺,一个醒目的人形坑就出来了。他们去的时候是个大晴天,难得连一丝风也没有,她看到远处的山川绵延在狭长的天地之间,泛着浅浅的青色,不远处就是低矮的围栏,对面是俄罗斯。郑沨沨不知道,本来还想过去看看,不过还是被边防的士兵拦住了。 郑沨沨之前一直不明白,这世间景色万千,有层峦叠嶂,有入翠岩烟。这样的雪原固然漂亮,可是怎么比得上生机勃勃的绿意盎然,怎么比得上大漠孤烟的苍凉壮阔。等她看到的时候,才知道,这样的雪原,带给人的是一种内心的平静,好像大地都在沉睡,世间只剩下一个人,再也不必有牵挂和忧愁。 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五回中教警幻仙唱词,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好像世间万物最终的结局,就是像这样,不曾存在,无声沉寂。 郑沨沨从灵堂跑出去,她看到自己的母亲想赶上自己,被父亲拉住,她看到旁人惊诧的目光,认识的,不认识的。她踩在雪地上,已经有些滑了,如果不是她刻意保持着脚下的平衡一定会摔倒,她听到一个人大声喊她的名字,想让她停住,全当没听见,全身心的注意着耳边的风声。 那个人没有因此放弃,他很执着,郑沨沨被大力拉住了。 她看到边际眼镜镜片上凝结的雾气,稍稍滑下来,搭在鼻尖上,他手一扶,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她。郑沨沨停下来看着他,“干嘛,说话,放开。” 边际放开她,却一时间没说话。 “我要走了。”郑沨沨急着离开。 “之前有一段时间,她好像很喜欢一本书叫《巴别塔之犬》,你听过吗。”郑沨沨的焦虑烟消云散,怔怔地看着他,好像有点儿茫然,又好像他说的根本不是z文,而是什么鸟语,她一个字也听不懂。边际继续说,语速变得有些快,“你看过这本书吗,我看到她前几天发的朋友圈了,”他停顿一下,说的很艰难,“许湫漻,她是不是,是不是。”他一直没有把话说完。 “她是不是什么?”郑沨沨紧紧地盯着他,好像能够看透他c洞穿他,等他揭晓那个答案,好像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就是经过无数考证c连她都不敢盖棺定论的的事实。 出租车的广播里奏起一支久违的乐章,低沉轻快,好像琴弦不过是在不经意间嗡鸣作响,带着爱尔兰式的热烈活跃。很久之前郑沨沨又一次背着琴和郑沨沨去广场上玩,在许湫漻怂恿下郑沨沨拉的就是这样一支曲子,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只不过她当时临近考试,这只曲子正拉的滚瓜烂熟。 她那天和许湫漻玩闹,拉的并不认真,可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也是站在她面前时郑沨沨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个老太太一直在鼓励他。郑沨沨看着他,“小姑娘,再拉一边好吗?” 大提琴其实并不适合这样轻快的舞蹈,可是熟悉的循律已经足够让人想起年轻的芳华。 他的腿已经僵硬,手脚也不再协调,更没办法在跳跃,也只是穿着舒适为主的运动鞋,可是好像还是想当年一样,如同一株朝气蓬勃的植物。那是年轻的生命才有的,夺目的芳华。郑沨沨此时想起来,情不自禁的泪盈于睫。 美妙的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个梦。 云飘散开来,阳光铺天盖地,她眼前顿时一片眩目的光彩。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荒章 雪落荒原 许湫漻的朋友圈最后一条状态底下,只有一条评论,就是边际留下的,只是一个问号。许湫漻没有回复,第二天,她再不会回复只字片语。 许湫漻的父亲在葬礼结束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招呼客人,而是和郑沨沨的家人一起去找郑沨沨。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他是看着他们一起长大的。旁人不知,他一直知道,他的女儿不是内向,不是安静,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这些特质,不过是一种对感情的淡薄。这种淡薄,如果放在一个天才身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能是一种吸引人c令人迷惑的气质。可是她的女儿,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常常想,是不是上天错误地赋予了她和许凛然性格。 不是的,他其实也是清楚的,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自己就是一个对感情淡薄的人,又怎么有资格要求别人,只是时光漫长,生活,工作,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尽。就像是他看到许湫漻的尸体的时候,是那么平静,好像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每个人都会死。 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睡好,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同样没什么困意。他想起来自己见到郑沨沨的样子,他第一开门发现是她简直要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前一天才和这个女孩子通过话,第二天她就跨越太平洋出现在了门口。一看就整夜没睡,眼睛底下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那天她一言不发地呆到很晚,他没有打搅她,他知道,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令他吃惊的是啾啾居然天生和她那么亲近,啾啾是泰迪,不过脾气很大,一般人是不能近身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郑沨沨伸出手,啾啾就自愿的扒着她要她抱。 生命是这世上最奇妙的东西,科学无法解释,好像冥冥之中就有东西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啾啾实在许湫漻高三的暑假被接回来的。就他知道,郑沨沨只见过它很少几次,更别说之后她出国了,很少回来,连许湫漻都很少见了。许湫漻不说,他也看得出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他的女儿也为此遗憾着。 只是没想到,他没想到,那种友情,早就深深的烙进了他们的生命了。 那天之后,郑沨沨失踪了,他还是从郑沨沨母亲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她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她失踪的理由很明显,他觉得他要为此负责。那几天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他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还要注意郑沨沨的消息,难免也想抱怨,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大人忙的昏天黑地,她还跟着添乱。可是当她再出现在他们家门口,他一瞬间就原谅了她,不过还是个小女孩儿而已,她是他的女儿最好的朋友,为他的女儿失魂落魄,他有什么可指责。他该为自己的女儿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欣慰才是,这样的感情,无论是亲情c友情还是爱情,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在追求,求不得。 他回家放东西,想之后再继续去帮忙找找郑沨沨,没想到一开门,啾啾着就狂吠这冲出来,却没像以前一样停留,而是一路冲上了楼顶,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跟着它三步并作两步地步的上了楼。他推开楼顶的门,看到了那个裹着羽绒服的小姑娘,雪停了,阳光灿烂。啾啾一直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冲着她一刻不停的叫着,一下一下的咬着她的衣服,一点也不知道累。郑沨沨像是感觉不到,只是静静的坐在楼顶边缘的台阶上。之前警察来的时候和他做过很专业的分析,他得到了最简洁的解释,从楼顶边缘的足迹和许湫漻的上是可以判断,楼顶只有一个人的足迹,许湫漻是背着地,摔断了脖子,这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坠落的动作,因此判定为失足。 这件事出了以后,物业很快为所有的楼顶装上了围栏,她就坐在围栏边上,两条腿耷拉在外面,放平时,绝对够他心惊肉跳。可是这一刻,他却那样平静,即使耳边还有啾啾上蹿下跳着狂吠的声音,还有马路上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行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贩的叫卖声。他却觉得,这世界忽然归于平静。 郑沨沨回过头,看到许湫漻的父亲就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她,她笑了笑,并没有站起来,反而招呼他坐下,“叔叔,坐。” 她向他一示意,他才注意到地上的东西,是几听拿塑料袋装着的啤酒。他没有惊讶,笑着过去坐下,和她一样,两条腿耷拉在空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身边坐着的,就是他的女儿,他们从未这样亲近,就像是朋友一样平等的坐在一起,喝酒谈心。啾啾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呜咽着卧在围栏边上,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这一点上啾啾和其他狗不一样,别说像这样卧着,它甚至从来不在雪上多加停留。 它在想什么。 郑沨沨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脑袋,试图安抚它,没有用。它的哀鸣一直没停过,目光也不曾离开,好像在努力寻找着,好像这样就能将许湫漻唤回来,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过去发生的悲剧。郑沨沨想起来,罗丽也曾这样拼命地想挽回,想唤起主人的一丝留恋之情。它以为它做到了。保罗错了,它的肚子没有背叛它,它的鼻子没有背叛它,它的舌头和嘴巴也没有背叛它。它只是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以为只凭自己的哀鸣就能唤起主人的怜悯。 是她背叛了它。 郑沨沨低头看着啾啾,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它开始发抖。它是不是知道,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早知道,从她的步伐,她的目光,她的抚摸,她是不是向它倾诉过什么。它是不是也曾像那样哀鸣着阻止她,可是她没有回头。 她头也不回踏入了鬼门关。 它这一生都将忠诚于她,是她背叛了它。 郑沨沨替他开了一瓶啤酒,“叔叔。” 许湫漻的父亲接过去。 郑沨沨脱了手才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许湫漻第一次喝酒,就是和我。是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是寒假,也是这么大的雪,我们就坐在马路牙子上,”郑沨沨回身指出来,“就是那儿,没想道许湫漻酒量不如我,那天我们都喝了两听,许湫漻有点醉了,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她把放在一边的啤酒拿起来喝了一口,没再放下,掂在手里。 许湫漻的父亲笑了笑,“我当然知道,我看出来她有点醉了,还想瞒我,不过那时候你不是好不容易回来吗,喝了就喝了吧。” 郑沨沨忍不住笑出了声,“叔叔你可真好,那天我回去可被我妈臭骂一顿。” 许湫漻的父亲自然和郑沨沨这种小姑娘不能比,“我一点也不好,”一口就喝了一半,透心凉,“那天她妈不在,不然她也少不了一顿骂。” “叔叔你记这么清楚。” “她第一次喝多了,当然记得清。”他撒谎了,其实他忘记了,直到郑沨沨提及才想起来,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许湫漻这辈子都会滴酒不沾了。目之所及的屋顶上都盖着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刺得人眼睛疼。 郑沨沨的额头靠在围栏上,看着楼下,那里已经覆上的新的白雪,没有一丝痕迹。那天那里血流成河,场面惨烈,见过的人想必很久都难以忘怀,可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神情甚至有些安宁,丝毫不知道自己带给他人的震惊。他都记得,他记得自己心里的平静,记得妻子的尖叫,记得围观的同情。血就像是流不完,淌的满地都是,她那么瘦,身体里哪来那么多液体可流。 “叔叔,你们去过东北吗?”郑沨沨忽然问。 许湫漻的父亲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的问题,“没有。” “为什么?”郑沨沨一直没看他,只是注视着前方,倒是他总是忍不住看她。“她不是一直想去吗?” “有过计划,但是许湫漻老说不着急,先去别的地方。”他忽然明白郑沨沨为什么问了这个了,他一直知道,东北是许湫漻一直想去的地方,她喜欢冰雪覆盖的荒原,喜欢拜占庭风格的俄式建筑。 她想和郑沨沨一起去。 郑沨沨的脸贴着冰冷的围栏,崭新的铝合金,雪里的啤酒,她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要被冻住了。她的羽绒服敞着,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凉气钻进毛衣的缝隙。 “你该毕业了吧。”他是个中年人了,早就学会了不把自己的情绪带给别人,何况还是个跟自己女儿一样的小姑娘。 “嗯。” “接下来准备去哪。” 郑沨沨把吹散的头发别到耳后,她笑着看他,眼睛里都是雪,显得很亮,露出八颗牙齿,“我想去巴黎,学大提琴。” 许湫漻的父亲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郑沨沨耸耸肩,“我爸还不知道,先斩后奏吧。”她停顿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的。“这次回来,我忽然发现,生命短暂,应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小时候就想拉大提琴,只是觉得不现实。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现实的事情,所有的不现实,都是我们自己说出来的。” 她说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里很平和,从眼睛透出来。而不是前几天他见到她时那种狂躁又憔悴的神色。郑沨沨站起来,沿着围栏边上慢慢地走,认真的好像每一步都踩在许湫漻的脚步上,将她的灵魂纳入身体,带离这片土地。他没有像一个大人该做的那样拦着她,教育她。 啾啾也只是卧在她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呜咽一声不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他们回到家里,许湫漻的父亲通知了郑沨沨的父母,郑沨沨被冻得狠了,手指给这突如其来的热气一哄,有些发痒。 许湫漻的父亲给她洗了苹果,她拿起来咬了一口,酸甜清脆。她看到许湫漻的手机,又点开那条状态,这几天好像养成了习惯,好像能看出什么花儿来似的,她看到那里有分组,许湫漻习惯性的屏蔽家长。分组被她放得很乱,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账号。微信刚出来的时候,他们注册过小号,里面只加了对方。 郑沨沨坐起来,苹果从她的嘴里掉出来,她顾不上。只觉得手一直在哆嗦,密码输了好几遍都不对。她看着那个头像很久,是她小时候的一张照片,很小的时候,一头凌乱的卷毛,咧着嘴对着镜头傻笑。 她颤抖着点开,一条新消息进来。 是一则分享,来自里面唯一的联系人,是一则分享。 巴别塔之犬。 许湫漻一直都是快乐的,有一天她发了一条朋友圈,露西从苹果树上掉下来了。 此后再无只字片语。 她乐观又温暖,她寡言又冷漠。 直到屏幕上砸了一滴水,郑沨沨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反倒更抑制不住喉咙里的抽噎。她的忍耐决堤。 郑沨沨猛地把苹果砸到墙上,一声巨响,又吧嗒吧嗒的滚回她的脚边,她蹲下来,把滚回来的苹果紧紧抱在怀里,听到那个消息以后第一次哭。 肝肠寸断。 ps:书友们,我是越春秋,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c听书c零广告c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huaiyued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