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重罪》 正文 第一章 吴邪 他叫吴邪,是只凶兽,这是自他有意识以来就知道的事情,他是盘古开天地时就存在的生物,性情如其名,吴,一口可吞天,邪,乃是万恶的根源。 与其他异兽不同,他是一个不管被消灭多少次仍能从邪恶气息里不断炼化出来的怪物。 这样不死而又破坏力惊人的生命一直被天上的神明视为一定要诛灭的对象。 吴邪在一片混浊的气息里注视着天上那群白衣翻飞的神仙,他们正在严肃的商讨怎样能将他真正的消灭殆尽。 吴邪冷笑,他现在没有成型,是身体最脆弱的时期,周围这片被黑暗气息包裹的混浊,不出问题的话,七日之后才会成为他的真身。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的自己有没有机会真正的重生。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死去是何时了,因为每一次的神形俱散都像被拆开又重新装回去的过程,这中途丢失的力量与记忆太多,导致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往后的每一次重生里那份被人蓄意破坏的怒意。 他不明白,自己是从蛮荒时代就存在的上古之兽,是盘古开天地时,集万物精华于一身的神物,是在人间被奉为天子的龙,为什么会被低自己那么多个档次的仙佛来制裁?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有仙审判神的吗?虽然他一直都只被称呼为邪神。 在这六界之中他是单独的个体,没有祖宗,没有同类,之所以被视为邪神,是因为他因这世间所有负能量而生,靠吸收这世间所有仇恨与怨念而存活。 吴邪觉得,扣在他身上的,是一个非常无理的罪名。 但即使无理,他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即便肉身不断被毁灭,灵魂一次次归于虚无,对他这种能够不断重生的凶兽来说,消灭并不意味着什么。 死亡对他,根本毫无意义,他的意识从来没有真正的消失过,肉身消亡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存在罢了。 “看来这一次也没有办法。” “这上古的凶兽不是吾等仙人能清剿的,看来这次我们真的要找天神了。” 吴邪闭眼将天上嘈杂声隔绝在外,他们在讨论他的生死,问他憎恶吗?他也只是笑笑,他本就是这些能量幻化而来的,又何来看法? 与此同时,九霄云外,云顶天宫中,张起灵一身汗湿的从混沌中醒来,原本纹丝不动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一向冰冷的皮肤上染了一层灼热的薄红。 他刚刚做梦了? 恶梦? 又或者是个春梦? 可神是不会做梦的! 他觉得很不妙,闭了闭眼睛,低头向云端下看去,透过浓厚的云层他观微到一片混合着闪电与雷霆的妖异的暗息,千百年来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脸出现了一丝异常。 他从水面上站起来,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殿里,来人玩世不恭地笑道,“哑巴,有人请你出山了。” 张起灵瞥他一眼走出水面。来人既不是仙也不是佛,和他一样,是个神。 一个玩世不恭,整天都无所事事的神。 张起灵步下台阶,裸露的上半身露出较好的腰线,黑衣人啧啧了两声,一阵风起,已是藏袍加身。 弥漫着浓浊黑气的无名山谷底,吴邪皱着眉毛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片沼泽地的上空盘旋着越来越多的神仙,如果他成型了,是不会给他们骚扰他的机会的。 不过说起来也好笑,他的真身是龙,龙本是神族,他却偏偏是蛟龙,一种罪恶的龙,吴邪常常想,他若不是因这世间所有负能量而生,也应该可以被称作为真正的神吧。 可为什么想叫神吗,对于一只凶兽来说?受世人膜拜?五彩光环耀人夺目?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一直以来,神能吸引他的地方,只有神秘。 因为他的力量来源是天下间种种的贪念,他在吸收这些意念的同时能读取这些宿主的爱恨嗔痴,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些人内心深处深陷深渊不能自拔的罪恶与挣扎。 在这六界之中,天上天下,但凡有之人,但凡有执念之物,他都能一眼洞悉,并且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只有神,只有神他无法觊觎他们一丁点儿意念,这对吴邪来说,太神秘了。 他想知道,他们的脑子里都会想什么,没有七情六欲的心又能装什么,会不会其实也有与人类相似的地方,或者真的比仙人还无欲无求。 但是吴邪知道自己想错了,绝不可能的,他望着天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张起灵。 张起灵站在云端上俯瞰着沼泽瘴气里的黑影,吴邪周围雷霆环绕,闪电加身,但处在高处的那双麒麟眼毫不费力的便看穿一切。 他是蛟龙。 吴邪一身霸气的龙鳞正反着黑青色的光与天雷地火产生既相吸又相斥的反应,张起灵漆黑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暗,他还不是一条一般的蛟龙。 与天雷相吸,说明他是九天之上的神物,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极阴之地,与地雷相斥,说明他破坏力惊人,而且邪恶不可方物。 张起灵静默地看着,吴邪那双如雷驰电掣划过夜空般的眼睛毫不避讳的迎视。 此物虽邪,但眼神清冽如水,此龙虽骄,但一身纯粹的气息天真无邪。 张起灵少有的皱起眉,蛟龙命中皆是杀,是神是魔只在一念之间,但只要吴邪还在未犯事之前,他就还是清白之身,现在杀他,并不在情理之中。 吴邪是个让特别头痛的个体。他灭世之力洋溢全身,充实的邪气与来自六界里所有生物的,淫念,混合成一个强大的躯体却偏偏交融在一个犹如白纸般的灵魂里。 本以为会形成强烈的反差,然而极端的两者却很自然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格格不入,仿佛他本身就是这样一般。 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一只几乎会成为杀星的凶兽身上,确实会让人感觉焦灼。 张起灵闭上眼睛开始斟酌,手心里神力翻扬,一瞬间已经掐算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杀不了。” 简短的三个字身后的众仙不淡定了,难道还有连神都办不到的事情吗? “还请神尊指点一二,为何会杀不了?” “有果,无因。” 众仙无言,这“果”便是灭世之灾,但是这“因”,连张起灵都并未掐算出来。 吴邪好歹是蛟龙,盘古开天地时便存在,即使是凶兽,也不能否定,他在神的那个级别上,而神的命格,是无法推算出来的。 但是人间的劫数却在千万年前就已经推算出来,真真实实的就是毁在这只不管他们如何压制,如何一次次消灭的蛟龙手里。 张起灵当然也知,他若不除,六界将不得安宁,可是世间轮回凡事都讲求因果,因既未出,果便未实,大孽未犯如何判他死刑? 吴邪饶有兴致地看着天上的张起灵,红白相间的藏袍,露着一边白皙的肩臂,他虽记性不好,也记得自己长了一张世间上最好看的脸,现在却愣生生的让人比了下去。 一口怨气化成兴趣,紧紧地嵌在张起灵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上。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从自己的身上闻到了的味道。 还没有成型的身体对外界汲取养分的能力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倍,即使感官被这样放大他依然感受不到张起灵身上除了淡然以外的其他东西。 心里不禁在想,神是真的没有吗?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吗?可自己也是神啊,为什么自己就什么都有,而且还比谁都来得强烈呢? 吴邪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他难道是一张白纸?还是其实是一只成了精的闷油瓶子? 张起灵知道,就算他现在就毁了这只凶兽,杀的也只不过是他的肉身,并不能在未知的以后拯救万千生命于水火之中。 如果在许多年以后,这条龙注定会让生灵涂炭,让天下苍生都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也必须在此时放他一马,因为一切都还未开始,任何人都无法治他的罪。 无名山谷底依旧天雷滚动,张起灵红白相见的藏袍在蔚蓝的天幕下翻飞,吴邪永远也忘不了,那一身冰凉气息下,拂袖之间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的一抹朱红。 七日之后,天界达到躁动的顶峰,此时的吴邪已经与七日前完全不同,他的体内流动着异常强大的力量,轻一踏足便可使地动山摇。 吴邪望着天上越来越多的神仙,七日前我还是胚胎的时候不来铲除,现在我就要一越成魔了你们却全都跑过来围观? 你们觉得现在跟我作对,除了死还有别的选择么? 山谷之上的整片天空红雷翻滚,山谷附近的整个地界暗流涌动。 一阵惊雷突然从九天之上直劈而下,牵引出地流的力量迸发出激烈的极光,一条通体黑青的巨龙闪着雷电从山谷底直窜云霄。 吴邪腾飞在云层之间,围住他的仙兵仙将在这巨大的力量面前犹如蝼蚁般卑贱。 吴邪有点小小的失望,他没有在这群仙衣飘飘的神仙中看到那抹久久不能让他忘怀的朱红。 但是属于神仙们的自持甚高又开始出来作祟了,一群群,一层层的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成型之后的第一波能量,是这些围着他的神仙们,急于求成的野心。 那一刻,吴邪好像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张起灵 这一场神魔之战不可避免,天空中飞腾着各式各样的七彩羽衣,神仙们既然敢来,派的就不会只是泛泛之辈。 成型之后的吴邪对暗黑气息的敏锐度达到了极致,即使面对的是修为极高的天人,他清晰的味觉也能品尝出这些隐藏在面具下的强烈。 吸收到上等力量的身体迸发出青紫色的光芒,庞大的身躯盘旋在暗红色的天幕下,吴邪那通体霸气的曲线就连鳞片都诱人遐想。 在这巨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神仙都不敢妄动,除了一个不太醒目的黑影。 “真是漂亮。”黑瞎子站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但是他毫不避讳的眼神和丝毫不掩藏的心思,让吴邪立刻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人的好直白。 吴邪能看出来,他是神,但既然是神为什么又像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神不是都应该像那抹冰冷的身影,看似关心着一切,却又好像什么都漠不关心? 黑瞎子玩味地笑着,他从第一眼看见吴邪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惊艳,虽然对方是一只凶兽,而且还是雄性,他也不想阻止自己对那身充满力量的身体和无视一切的眼神产生兴趣。 心里在暗自赞叹,不愧是集天地邪气于一身的产物,真身都如此充满蛊惑力,他不毁灭世界谁毁灭世界? 正想着天边就劈下一道惊雷,雷霆在云间驰骋翻滚,落到吴邪的身上却变成更强大的力量,周围密密麻麻的神仙被强烈的天雷震得东倒西歪。 吴邪是蛟龙,属性该是水,但他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闪电与雷霆,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 神仙们毫不怠解的态度终于让吴邪感到了一丝厌烦,他此刻只想直上云端驰骋九天,只想好好的回味一番这许久不曾造访过的世界。 但是眼前众多的衣袂几乎阻碍了他所有的视线,吴邪长身一动,龙啸震天,一瞬间无数道惊雷顺天而下,所有神仙几乎没有闪躲的余地,被雷霆劈中后像一个个火球陨落天际。 纵使仙人法力无边,但比起惊雷这种天罚式的力量,还是如蝼蚁般任人糟践。 吴邪本无意伤任何人性命,奈何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只是一个脱身的招数就已经达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但凶兽终归是凶兽,慈悲并不属于他。 惊雷还在不断落下,为他霸气的身影开辟一条无人阻挡的通道。 张起灵在九霄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并不想干预这场恶斗,但是惩凶除恶又是他作为神明恒古不变的职责。 真的要去吗?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这场杀戮的开始本身就是个错误,而把这个错误加注在吴邪的身上太过牵强。 可是只要有生命不在既定的劫数中逝去,他就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一颗颗陨落的,还是执掌天界的仙人。 张起灵看着吴邪即将冲破天幕的黑青色身影,脚下一动直朝九霄云下奔去。 他所经过的云层一阵阵散开如波涛翻涌,云层中透着寒气的五官渐渐蒙上一层灼热的红光,一片片像带了火一样的鳞片闪耀上全身,漆黑的头发在巨大的冲力间从发根到发尾一丝丝变成沁人的透红,到达那片雷霆滚动的区域时张起灵已经变成一只巨大的麒麟踏着周身的烈火。 在看到那抹火光扑面而来的时候吴邪整个人都愣住了,张起灵瞳孔中的那抹赤红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这七日以来唯一盘踞在脑海里的颜色。 灼烧天际的火焰与雷霆遍布的身躯在这方各种能量汇聚的天幕下激烈的撞击到一起,神兽麒麟塌火而来,神力之霸道吴邪如金刚钻般的龙鳞都被灼伤,闪电与火焰交替之间,一红一蓝从天边直撞到山壁上。 “砰”得一声巨响,山峰坍塌,一时之间硝烟弥漫,雷与火同时停歇,流散在空气中的烟与尘遮盖了战场的全部。 受到激烈的重创吴邪恢复人形,精实的后背镶在了石头缝里,一身蛊惑力无人能挡的身躯未着寸缕。 张起灵一腿一臂将他抵在石壁上,修长的的手指按着他心脏以下三寸的位置,那是吴邪这具肉身上唯一的死穴。 他来势之凶猛,手法之直接,难道是要置他于死地么?吴邪笑笑,冲着同样恢复人形的张起灵。 神力结界里一袭藏衣随风翻动,拂袖间可见一抹朱红。 所有还未被击倒的神仙站在远处观察着敌情,无奈一层神力相阻,无人能看清一二。 吴邪仰头看着张起灵,一双纯粹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没有一点凶兽该有的邪气。 他很干净,这是张起灵第二次这么想了。 但是他命带七杀,同时也命犯七杀,他会有一个死劫,却并不是在这里。 张起灵收回手指,看着吴邪的眼睛淡淡地道,“若造杀戮,我必诛你。” 吴邪笑了笑,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抹幽蓝,“我为什么要造杀戮?” 本以为张起灵会回答他,因为你是一只凶兽,是这天地间的异数,但是吴邪明显想错了,张起灵连回答他的都没有。 一道黑影在远处的结界外游荡得意兴阑珊,本想试图用神力穿透那层隔膜,窥探里面的真相,却几次都被张起灵的神力阻挡在外,一时之间,兴致更浓。 黑瞎子变成一道光晕朝那方山壁间急射而去。 结界的异动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张起灵眼眸微动,长袖一拂遮住了吴邪的重要部位。 下一刻黑瞎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模样稍显惊讶,“哑巴,你这是要收了他当坐骑用?” 张起灵并未理会,反而引来了吴邪的兴致,坐骑吗?谁骑谁还不一定呢。 黑瞎子的眼神在吴邪的身上裸地游走,这种明显意有所图的行为在吴邪看来,却异常的对胃口。 因为他是一只凶兽,一只因所有淫邪念头而生的凶兽。 “你这脑子里想的东西,可真不是你这个身份应该想的。”吴邪笑道,脸上没有出现一点被别人看光了的恼怒,反而大方的接受着黑瞎子眼神的洗礼。 黑瞎子咧着嘴笑着,他眯着眼睛看着吴邪,看他好看的脸,看他好看的鼻子,看他刀锋般凛冽的眉毛下那一根根纤长的睫毛,看他那一根根纤长的睫毛下带着一丝丝笑意却明摆着就是要迷惑你的眼睛。 黑瞎子兴致更浓了。 张起灵微皱起眉毛,侧了侧头,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这小东西究竟有多漂亮。” 黑瞎子回答着,眼睛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吴邪的身体。 “出去。” 话音才落,黑瞎子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红光就已经将他撵送到结界之外,想要再次进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对我意见挺大的啊。”吴邪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起灵。 而张起灵面无表情,身体后移,收回手,放开了被嵌在石壁里的吴邪。 “怎么?不杀我?”吴邪从石壁中挣脱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着身体飞腾到空中。 张起灵并未理他,千万年来,他从未在意过生物的外貌,那些都是虚形,但是此刻,他却打量起吴邪,从上到下,无一点纰漏。 脑海中闪过梦里的片段,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转过身淡淡地道,“孺子可教。” 吴邪嘴角一抽,不杀他的理由是孺子可教? 他想喷张起灵一脸血,他可是凶兽啊!六界杀神,蛟龙吴邪啊!怎么就孺子可教了? 他这是在羞辱他吗? 吴邪眼睛一眯,来到张起灵的身后,侧头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这样也可教?” 张起灵转头看他,四目相对,吴邪心跳具骤,而张起灵依旧神情淡漠,七情未动。 “。” 尼玛! 吴邪在人间晃荡了七日有余,这七日里他经常会想起张起灵的那句孺子可教,然他并非不能理解这句话本身的意义,而是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会觉得他这个天煞异兽能被别人循循教化? 这不是在开一个很大的玩笑吗? 想起那张冷淡的脸,想起那双漆黑的眼睛,吴邪还是扯开嘴唇笑了笑。 他躺在人界中最繁华的酒楼里,全身心的享受着这被低俗气息沾满了淫邪念头的人类女人们的疯狂簇拥,他真心不明白,天上的那帮老迂腐们怎么会认为他会毁灭这么可爱的地方。 是的,在吴邪的眼里,凡间比天上美上了好几百倍不止。 这里整日莺歌燕舞,浓酒美妇,每日歌舞升平,无人约束,好不快活。 既能获取充沛的力量,又能消遣这百无聊赖的兽生,他真觉得做神也不过如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又总会觉得自己波澜壮阔的兽生中还缺少了什么。 而也就是在今日,他来到人间的第八天,他终于在一股莫名升起的烦躁感中发现,普通人类的已经满足不了他那逐渐挑剔的胃口了,他的身体渴望得到厉害的。 吴邪如往常般躺在阁楼的贵妃椅上,这是他近段时间最喜欢呆的地方,只是他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深感凡尘乏味。 泛着丝丝幽蓝的眼睛有些走神地注视着天上的月亮。 他又想起那张冰冷的脸,在那个时候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将他的心动收进眼中,他想起那抹淡淡的却象征着热情的红色。 无所畏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吴邪,深感不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阿宁 吴邪仰头干掉了酒壶里最后的一点酒,一身鲜红的衣服松垮地套在身上,姿势之随意,衣物敞开来一直从胸肌裸露到腹肌,白皙的皮肤与血般鲜艳的衣物交织成绝色。 他究竟有多随意,随意到一件长衣只遮住了重要的部位,两条精实如月光般白皙的长腿悠哉悠哉地搭在桌子上晃动,一点没有可能会露点的窘迫。 这画面看愣了站在他身后的九尾妖狐,妖中之绝色,也鲜明不过一个随意的动作。 阿宁经常听别的妖怪说,但凡美丽的事物都会因为外在的过份吸引而被迫忽略其本身的魅力所在,但是这一点,她觉得并没有体现在吴邪的身上。 这个严格来说都不能称为妖怪的妖怪,有着一种几乎令人致命的魅力,而折射出这害人不浅的力量的,却是每次他笑看着你时,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色。 非常温柔,也非常无情。 阿宁朝吴邪走过去,手里端着一壶刚装满的酒。 “你今天好安静。” 她直接坐到他的腿上,挡住了让吴邪看得发神的月亮,注意力被迫集中在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中,吴邪笑了笑,透过皎洁的月光,他能看见九尾狐特有的身体曲线。 “想不想上去看看?” 吴邪挑眉指了指月亮的方向。 “人类都说,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你倒好,直接把我送上去。” 吴邪不语,换了个姿势,又继续望着天。 阿宁看了他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也转头望向天际的方向,“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天地之间任你来去,那里,我是够不着的。” 吴邪转头看他,“够不着?” 阿宁看着吴邪,笑了笑伸手摸上他的脸,“月亮的位置在九天之上,仙人也去不了,何况我连仙都还不是。” 吴邪知道,阿宁是一只一直都潜心修炼的妖狐,若不是自己出世时惊雷震天,劈断了她一条尾巴,她也许早已是天界的一员。 “你怪我吗?”吴邪抬手抚上阿宁的脸。 “你命中注定就是我的劫数,怪你,我还不如怪命。” 吴邪又笑了,看着阿宁的眼睛,“你若真想,我可以度你成仙。” 阿宁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吴邪的话,而是因为他眼中的那一抹柔情。 温柔。 也无情。 “你还是度我成魔吧。” 吴邪以为她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奈何玩笑玩笑着,却也成了别人一生的宿命。 喝下最后一壶酒,吴邪耐不住了,起身理了理衣服,笑道,“真不去?” 阿宁失笑,“你想我死啊?” 吴邪挑眉,捏了捏她的下巴,“有我在,谁能动你?” 阿宁看他一眼,无奈地道,“妖身进神界,下场是——灰飞烟灭。” 吴邪好看的眉毛皱了一下,但并不是因为无知,他一直都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不断的重生从来没有真正的死去过,所以他无法体会或懂得灰飞烟灭其背后的真正意义。 阿宁躺上吴邪刚刚躺过的地方,抬头笑着,“我上不去,就拜托你给我摘下来了。” 吴邪看着阿宁眼里的笑意,嘴角一抽,“我把月老给你摘下来。” 话一说完人就变成一道黑青色的光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阿宁苦笑,“月老?可以吃吗?” 吴邪穿过云层,穿过浩瀚的繁星,穿过仙界层层结界的枷锁直朝九天之上奔去。 仙界如白昼般永恒无黑夜,吴邪突破人间的天幕时被一道道金光打在身上,但却丝毫伤不了一点点皮毛,反而引得那黑青色的鳞片闪闪发光。 神仙们唯恐避之不及,即使闪着金黄色光芒的身躯像极了上古神兽应龙的模样。 能直达九霄云上的,除了神尊,还是神尊,没有允许谁也突破不了那层盈满火光的天帷。 然而千万年来,只有这头凶兽,在这里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吴邪长驱直窜过火幕,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痛楚就穿过了最后一层结界,心里又再次琢磨起了阿宁口中的灰飞烟灭。 撇了撇嘴,仍然无法体会。 然后这种消亡的形式自然而然的被吴邪归类到了不考虑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弱者的终结方式。 吴邪踩着稀薄的云层跨进张起灵的神殿。 从他穿过第一层结界的时候张起灵就知道他来了。 吴邪跨进那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却莫名严肃的大殿,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张起灵闭着眼睛打坐的模样。 在感觉到那双淡漠的眼睛没有要睁开的意思时,吴邪来了兴致。 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勾,抬脚朝他走去,可才走了两步脚下却一个踉跄,一只脚莫名的陷进了水里? 怎么会有水? 吴邪随着水纹看过去,一几乎透明到看不见的涟漪从自己脚的方向向四周缓慢散开,直到荡漾到张起灵的周围才渐渐平息。 吴邪愣了,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坐在云上的,这样走过来才发现,这整个一片一片的云,不过是这潭清澈到几乎透明的水倒映出来的景象。 吴邪紧紧地皱着眉毛,难道神的逼格已经高到奇葩的境界了?打坐都要在水上? 吴邪看着这几乎占了整个宫殿的池子,试图聚集力量漂浮到水中,但无论他使用什么属性的力量,身体从腰部以下依然沉沉地浸泡在水里。 抬头看了眼那抹盘坐在水面上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打湿的人,心里窜起一股不爽。 你踏火麒麟,居然在自己的宫殿里搞一池子春水! 你神威不可冒犯,却赤着上半身在老子这个凶兽面前半分没得收敛! 到底谁凶谁善啊? 吴邪只能在这神奇的水里一步一脚印,一步一涟漪地朝张起灵走去。 从他见到这双眼睛开始,除了袖间那唯一一抹朱红,他从没有哪一刻真正的把张起灵当做一尊神,直到现在。 吴邪仰头看着他,那身冰冷如雪山的温度,那张淡漠无任何表情的脸,那双通透到几乎看不见感情的眼睛,还有那两瓣 视线下移,张起灵却不适时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搅混了吴邪深藏于眼底的混浊。 吴邪看了他一眼,扯唇笑笑,又盯向那两瓣长期禁欲的嘴唇。 水池不深,却也没到了吴邪的腰际,水色无痕,映在他的眼里却泛起了幽蓝色的涟涟水光。 一个浮于水面,泰然自若,一个立于水中,浓烈如火。 四十五的仰望角度,虽然吴邪并不虔诚,但也像极了某种意义上的膜拜。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张起灵看着他并不作答。 吴邪弯了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那抹袖角的朱红。 张起灵依然未动,淡然的眸子看得吴邪有那么一丝混乱。 敛眸笑了笑,移开视线,“你说我怎么就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吴邪把那个“你”字咬得很重,好像这真是一件特别让他糟心的事情。 然而张起灵就等于淡漠,面对这样的问题,直接选择了无视。 吴邪其实也并不指望他会开口,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又突然抬手,指尖顺着那袖口缓慢的向上移动,最后触摸到那片白如宣纸的皮肤,“不如你告诉我吧?” 张起灵仍旧未动,只是用那双淡然的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脑子里如何充满淫秽的思想,看他脸上如何笑得毫无道德概念,看他究竟有多么的不受理性约束。 他当时怎么就觉得他天真无邪了呢? 吴邪的手绕过张起灵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但张起灵只是看着,并不管他。 指尖所到之处是竭尽所能的,吴邪深蓝色的瞳孔里盛满的是不属于凶兽的温柔。 一个仰头注视,目光虔诚好似顶礼膜拜,一个敛眸俯瞰,目无温度c沉默无言。 这样的场景好像空气中同时滚动着冰与火,但围在他们的身边又觉得理应如此融洽。 吴邪见过人类女人的千娇百媚,见过妖中绝色c艳冠天下的阿宁,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这个连笑都没对他笑过的闷王兽心蠢动,兽性大发。 吴邪心中无奈,低眉笑了笑,又抬眼瞟向那双嘴唇,倾身上前,杵在了他的耳边,“你说我孺子可教,可你倒是教教我啊” 张起灵终于皱眉,倒不是因为吴邪的话,而是现在的场景,似乎与梦境重叠了。 漆黑的眼睛与深沉的情绪同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张起灵一直知道,神,是不可能做梦的。 所谓的神的梦,不过是六界之中所有的既定事实。 张起灵低头,开始认真地打量起那张脸来,他想看看,这头凶兽的身上,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看着吴邪的脸,看着吴邪眼中的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在他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下转换出各种撩人的味道 张起灵几乎在一瞬间收回自己的视线,蹙眉顿了顿,才冷着声音道,“一身的狐臭味。” 无疑,吴邪愣住了!而且还愣了很久。 狐臭味儿?什么狐臭味儿? 我在跟你说什么?你又在跟我说什么?话题还能不能一致了? 可是狐? 如果可以的话,吴邪真想给张起灵拍胸坎儿保证,阿宁的身上除了女人味儿重点儿,真的一丢丢原味儿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解语花 张起灵从水面上站了起来,吴邪依然嘴角扬笑看着他,虽然他并知道张起灵是从哪里嗅出的阿宁的气味,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现下状况的兴致。 宁静的水面在张起灵的双足下荡出一层浅淡的涟漪,他只是低着头淡淡地看着吴邪的眼睛。 可对吴邪来说,他并不好奇张起灵为什么能立于水面,他只想知道,那双淡然的眼睛下是否能有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想到这里的时候吴邪已经伸出手抓住了张起灵的脚踝,虽然只是脚踝,但肌肤之间的直接碰触让吴邪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激动。 笑意加深,吴邪手腕使力,想把那个淡漠的人也一起拽下来,但是张起灵的身体似乎与这潭清水格格不入,强大的阻力就像水面是坚硬的土地,吴邪无论如何把他拽不下来。 张起灵低眉看他,难道他以为他跟他一样? 这云顶天宫的天池水,是修身练道的法门,它只能与有之人融合,所以吴邪才会像凡人一样被沁在水中,所以他才能在水面上行走自如。 当然,吴邪并不知道这其中奥秘,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被以柔克刚了。 见拽他不动吴邪也不再徒劳,只是放手的时候对那手间的触感有一丝不舍和意犹未尽。 果然,他是想触碰更多的。 吴邪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他的这种小心思了,虽然都是男的,虽然一个神一个魔,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即使这种行为用人类的话说,就是道德沦丧,品德败坏,但奈何他是凶兽,是吴邪,这世间任何的条条款款都无法将他约束。 他想怎么搞都行,他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手,就算对方是自己不能喜欢的,就算喜欢他是一项切骨的重罪,就算最后的最后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只要是他喜欢的,即便毁灭苍穹他也要据为己有。 张起灵走到大殿中唯一的榻上坐下,吴邪从水中起来朝他踱去。 五行之中,六道之内,一切命理中的东西张起灵都能掐算出来,包括吴邪。 但是这次不用他费那番功夫,他也知道吴邪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因为他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不难看出。 但这种早已被神参透的感情是不会被记挂在心的,所以依然兴致勃勃的吴邪直接被张起灵无视了。 做为六界之中最至高无上的神,张起灵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每天都要执行的例行公事——观禅。 他要看天下琐事,闻世间百态,看有何方妖孽作祟,看近几年的人间是否安稳太平。 至于吴邪,他的一切都还在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吴邪看着张起灵坐在神坛上庄严肃穆的模样,顿时有种想撕下他冰冷外壳的冲动。 然而向前移动的脚步却在一声清脆的女声闯入神殿时停了下来。 “神尊。” 吴邪转头去看,大殿的入口,池子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女人,她身着七彩羽衣,一眼望去犹如天边的霞虹,一头及腰长发,乌黑柔亮好似繁星下的夜幕。 吴邪看着那双澄澈的瞳孔,那一身洁净如天空中白云的气质,浑然不知地皱起了眉头。 张起灵依旧闭着眼睛,云彩也只是恭敬地站在天池之外。 她是掌管九层天幕的仙女,也因为这个职位,他被允许成为唯一一个可以进入第九层天幕的神仙。 但是,一般情况下,她是不被允许进入云顶天宫的,只是这次,发生了一些意外。 她的云朵,被人恶意侵吞了。 张起灵在她踏进神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人间到第四层天界,所有的云彩都消失不见了。 而这件事情,是被一场恶斗所致,而这种恶斗,发生过不止一次,这是黑瞎子和一个花神的战争。 第十三代花神,解雨臣,是个妖孽般的神,他有绝对不输于女人美貌,也有绝对不输于男人的霸气,他行事从来专横独断,但从不伤天害理。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神的属性,如果可以的话,解雨臣并不愿意自己是这样的身份。 他和黑瞎子的战争持续长达好几个世纪,长到连最初的原因都已经忘记。 如果轮回能有记忆,他想,他从第一世起就应该与他势不两立。 解雨臣立在空中,周围所有的云朵都变成他手中惊艳的海棠,一朵一朵,一瓣一瓣,从人间到第四层天幕,弥漫着满天的红色花雨。 一条巨大的黑龙正盘踞在他红色的结界周围,倾长的身躯几乎把他围个水泄不通。 黑瞎子玩味的声音落进他的耳朵,“花儿,你每次都闹得这么凶,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啊?” 解雨臣冷眉微蹙,即使早已习惯这条恶龙玩世不恭的态度,但还是每次听到都会气得抖上三抖。 布满红色海棠的天幕中突然出现一道燃火的身影,不用去猜他也知道是谁来了,眉心处隐约动了动。 每次战争发动都会这样,神与神之间的斗争,向来连仙都不敢干涉,除了这个人,几乎没人可以出面阻拦。 而这个人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事情已经闹得非常之大并且非常之严重。 他虽无情,却仍然有心,他虽一心复仇,却也不想生灵涂炭。 下一刻张起灵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异兽? 解雨臣淡红色的眼眸微微一动,不论九天玄女还是妖中绝色,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那双澄澈又仿佛污浊的眼睛,那具干净又充满邪恶的身体。 怎么会有人可以将正邪两种气韵包含在一个灵魂里? 很明显,愣神的不止解雨臣一个,还有已经恢复人形的黑瞎子。 吴邪在一瞬间吸收到非常强烈的欲念,这来自两个被人类称为没有七情六欲的神明。 只是一个强烈,并且不加修饰,一个冷淡,几乎难以察觉。 一个动之于,一个动之于仇恨? 吴邪将视线集中在解雨臣的脸上,双眸微微一震,他为什么会隐约记得?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但是记忆历时太长无法拼凑,以至于吴邪在见到解雨臣那双淡红色的眼眸时整个人是混沌的,可他几乎敢肯定,他绝对认识这个人。 这双熟悉到入了他三魂七魄的眼睛,对他的灵魂有着非凡又迥然不同的影响力。 吴邪紧皱着眉毛,心里想着,也许上一世,也许上上世,在他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在他不断重复的兽生中,这个人在他的心里一定占据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原本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就这样在张起灵的介入与吴邪的出现下收了锋芒。 只是这一瞬间,所有的气场都发生了改变,吴邪处变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郑重的表情。 解雨臣袖间的海棠在逐渐的收敛戾气,最后终于变成可看又真正温柔的鲜润色泽。 这一切只流动在情绪之间的波动,张起灵当然看在眼里,只是淡然如他,即使看穿百世,也只当是这六道轮回里的生生相息。 只是他自己,不曾想过,也或许早已将自己摒除在外。 即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生生相息,不过是天下万物间盘根错节的联系。 当然,对吴邪这种频繁失去自己记忆的凶兽,他对自己的前几世一直都抱着浓厚的兴趣。 他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却为什么每一世都会死去?这天地之间谁能够将他杀死?这天下之间又有谁能够让他死得心甘情愿? 吴邪将视线集中在张起灵的身上,他翻扬在空中的藏袍,他对任何事物永远淡漠的态度,在他连第一次出世都没有映像的记忆里,这个人的存在陌生到都有些特别。 只是比起对解雨臣深刻的熟悉,他对张起灵的感觉还要更纠结一些。 当解雨臣敛着那身粉红的衣袖朝吴邪走过来的时候,吴邪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字,小花。 并不突兀的一个称谓,吴邪却觉得深刻得仿佛融进骨血。 其实谁能想到,这场命中注定的相遇在三神一魔的刻意躲避下又在生命不断重复的轨道里再次相遇。 只是已无人去剖析,那契而不舍追寻着你,想方设法也要让你轮回转世的重生,才是导致这一切恶果的真正罪孽。 在吴邪迈步想朝解雨臣走去的时候,黑瞎子已经先一步挡住了吴邪的去路,他常挂在嘴边的笑,他常常玩世不恭的态度,都已经被突然出现的严谨取而代之。 气氛仿若凝固,有异样情绪的不止吴邪和解雨臣。 张起灵觉得心间一阵灼烫,而这种痛感好像已不是第一次造访,心无杂念的崇高的神明也第一次对吴邪的出现深感不妙。 但吴邪除了记忆里太过深刻的熟悉已感受不到其他,只是紧盯着解雨臣的眼睛,仿佛那花一般的色泽里能寻找到他前一世的爱情。 解雨臣驻足不动,挡在他与吴邪面前的是那抹阴魂不散的身影。 “让开。” “你想干什么?” 回答黑瞎子的是一双冷凌的眼睛和一张冰冷的脸。 解雨臣是冷的,这天地之间绝对没有比他更冷漠的神,他的热情不在善心大发普渡芸芸众生,不在安稳乱世责任枷锁于一身,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被人抽丝剥茧到不得不遗忘的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黑瞎子 吴邪和解雨臣还没来得及有一句对话,张起灵便拂袖一挥,解雨臣粉红的身影连着黑瞎子一起消失在吴邪的视线内,天空中又再次布满了浓厚的云雾。 吴邪心中的疑团如山石般重重的压住了他,而这些仿佛没有尽头的悸动与不安就这样随着解雨臣的消失像头乱撞的猛兽怎么样都无法停下来找到出口。 吴邪眉峰微动,愣生生的转头冷着眉瞪向张起灵,“你干什么?” 但是张起灵并没有去看吴邪,他甚至连转身的弧度都利落得有点过头,“天界的事,你不得插手。” 吴邪心里窝着火,好脾气自然没剩多少,他看着张起灵的背影,也忘记之前盈满心间的种种温柔,开口的语气都是自然而然的冰冷,“我对你们天界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把那个人给我,从此我便不再踏足于这里。” 吴邪的语气非常平淡,平淡得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有多坏,平淡得都好像要渗出血来。 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解雨臣感到心悸,可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又让他不得不正式自己的意愿,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为了那个总让他觉得应该得到很多很多爱的人 张起灵冷淡的眉动了动,不明白心里突然溢出来的那抹冰冷源自何处,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吴邪不知几时已经失去温度的眼睛,淡淡地道,“神与魔,不该有所交集。” 不等吴邪去消化那几个简单的音节,一阵长风拂来,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在天界了。 吴邪怒了,而且非常彻底。 他虽为魔,可不曾伤天害理!你虽为神,却不是真的博爱天下! 你早已知天下间种种因果循环,早已知冥冥中谁会和谁惺惺相伴,可这个时候,我一心求你,却为什么不给我成全? 吴邪的脑子里不断交替着解雨臣的粉红身影和张起灵那双无限淡漠的眼睛。 等他带着一身的怒气回到阁楼时,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与耐心了。 他躺在那张贵妃椅上,周围十米之内都是生人若近,格杀勿论的气焰。 阿宁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她从没有在吴邪的身上看到过如此真实的情绪,“怎么了?” 吴邪不语,也并不抬头看她。 阿宁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想笑,“怎么了?月饼过期了?” 听到月饼两个字吴邪才稍微回过点儿神来,抬眼看着阿宁的脸,又突然想起九尾狐氏族源远流长的血脉。 “阿宁,你多少岁了?” 非常突然又莫名的一个问题,阿宁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会儿她就扯开唇无奈地道,“吴邪,我是因你而未能成仙,你却忘了我有多少年的修为。” 吴邪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腾得反应过来,妖怪万年修为可位列仙班,那阿宁应该已经活了至少一万年! “那你知道天上有个花神吗?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阿宁看着吴邪眼睛里明显的认真,心里越发感到诧异,“我不认识这一届的花神。” 吴邪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又暗了下来,阿宁看着他的样子,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说道,“但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经常听我的祖辈们提起,她们以前总爱在一起谈论这件事情,这是一件关于一个花神和一个魔之间的爱情。” 传说数万年前,有一场神魔之恋。 神魔同时出世,一花惊人,一魔惊天,两人于最初的时候相遇,匍匐人间,相知千年。 可禁忌之爱不容于世,那一年里杀星不平,六界不安,不知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几乎无人可以力挽狂澜,一切在一场神火中毁于一旦。 在那场最后的消亡里,花神被迫抽去情丝,送入轮回,而凶魔,再未现世。 吴邪在怔愣中久久无法回神,脑海里不断的闪过无数零星的碎片,他确信阿宁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那都是他的故事! 解雨臣,解语花,那不就是他的小花! 可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完全的想起来?为什么脑子里的东西像被人上了锁一样打不开? “如果那个人一直都不曾出现,那小花我就能说服自己一直去爱你,如果你认为那是爱。” 吴邪的脑子里又开始出现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还有一个模糊的,熟悉的,深刻的,某个人的面孔。 “张起灵,你杀了我吧。” 一阵目眩袭来,吴邪有些狼狈的捧住脑袋,他在隐约的记忆里,封闭的信息中,绝望的看到一把黑金色的刀,缓缓地推进自己的心脏 吴邪全身无力,深深的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退无可退的境地。 没人能帮他,小花逐渐暗淡的脸,没人能给他,张起灵无比淡漠的眼睛。 一切似远还近,一切殊途难归。 吴邪从贵妃椅上颓然地站起来,幽蓝的眸底仿佛融进了前世的冰冷与仇恨。 他是集天地怨气于一身的异兽,却从未真正的想过毁天灭地。 如果最终要因为这种勿虚有的罪名而失去自己最想保护的人,那么吴邪觉得,他也不妨试试挑战一下神的权威。 吴邪回来不到一刻便又消失在那方苍茫的天地中,阿宁的直觉告诉她,吴邪是一个被宿命缠身的人。 这种枷锁很难摆脱,就像他们九尾一族,虽然生性妖孽,可一旦动心,就绝对非他不可。 吴邪穿行在苍茫无边的天际,他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解雨臣,就这么茫然的寻找着,天地之间一处也不想放过。 而解雨臣真正所在的地方,是个极阴之地,那里寸草不生,任何生物都不会想去。 解雨臣把玩着手里的海棠花树叶,看着它从生机盎然的深绿色渐渐转变成枯黄,然后化成尘土随风飘去,新鲜的生命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在他的眼前灰飞烟灭。 他冷笑,还是不明白张起灵将他送到这里来的用意。 当然,与他同难的还有黑瞎子,只是他神龙属性的身体在这只对植物造成伤害的地方,几乎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解雨臣远远的走在前面,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因为体内力量的快速流失,而是因为他非常想出去见那个人。 千万年来,唯一一个一眼就看进了他魂魄里的人。 而黑瞎子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在解雨臣的后面,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你急什么? 解雨臣没有理他,只是专心的寻找着那条出去的路。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无视他的冷硬的侧脸,心里感到了一丝惊讶,他们两个斗了数万年,斗到好像只有仇恨才是他们唯一的羁绊,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这么深的仇恨和怨念,让解雨臣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只跟着黑瞎子转。 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他的心里涌着一股怪异感,同时感觉自己又走回了某个熟悉的圈。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的背影,突然加快脚步一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解雨臣皱眉,转过头来瞪着他。 “放开!” “花儿,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谈?有必要谈吗?都打了几万年了你现在说要谈? 无疑,解雨臣已经将答案写在了脸上,黑瞎子看着他冰冷的表情,注意力却全集中在了那双海棠色泽的嘴唇上。 比起吴邪,解雨臣作为神还要更无情一些,而就是这种无情让他身上的各种美都显得不容亲近。 如果这个人也有温情细腻的一面,黑瞎子无法想象,他会是多么的美丽致命。 在黑瞎子愣神的那一刻解雨臣甩开了他的手,神情冷淡的又径自往前走去,黑瞎子撇了撇嘴,笑着又继续跟在后面。 吴邪穿梭在六界之中,不管到哪里他都无法感受到解雨臣的气息,这个人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天上地下,一处都无法找到。 吴邪几番隐忍才勉强平息下来的怒火终于烧出理智的可控范围了,他抬头望向天际最顶端的地方,嘴里喃喃地念道,“张起灵,你似乎总是在逼我。” 九天之上,云顶天空中,张起灵看着突然出现在神殿里的吴邪,然而这一次已与他第一次来时的情形完全不同。 吴邪阴沉着脸,张起灵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吴邪跨步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几次想要开口问小花的事,又几次都感觉他之前的话言犹在耳,仙界的事,不该他插手,可作为凶兽,他会受这些规矩的约束吗? 而沉默了片刻之后吴邪还是只挤出了这样三个字,“为什么?” 其实说到底,如果真的没有那个必要的话,他还是不愿意去违背他的意愿的,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几乎无条件认输的本能到底来源于何处。 可吴邪只是想问,他这些被人锁起来的记忆,这一切只冒了一点点头绪的真相,他是否知道一点?如果知道的话又能否告知他一二?毕竟那些破碎的记忆里,还有他的存在。 然而张起灵却一直沉默,吴邪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脸,然后渐渐感觉这熟悉的五官,这莫名融进心间的苍白感,慢慢的化成某种锋利的东西,稳稳的刺进他的心脏里。 这一刹那,吴邪喉间一阵腥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执念 吴邪笑了笑压下喉间的异样,张起灵在同时睁开眼睛看着他。 四目相接吴邪皱眉道,“张起灵,你觉得神与魔之间不该有交集?可是他们天生就是敌人,他们一出生就注定被绑在一起,你如此懂命理,怎么不替你自己算算?” 张起灵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地执拗,可他没有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命格在轮回之外,既是轮回之外的东西,他又如何能推算出来? 可是吴邪,他是异兽,不断死去又不断的重生,之所有每次都神形俱散,是因为情根太深,可他无心造杀戮,却执念拗于心间,手间染满鲜血,注定生生世世都将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徘徊。 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睛久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放了吧,若你想解脱,想得到真正答案。” 让他放了?放什么?对小花的寻找?还是一些莫名的纠缠?他连自己要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他怎么去放? 吴邪看着张起灵淡漠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突然就想起记忆里小花看自己的那双深情的眼睛,他突然倾身向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张起灵,你有感情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一定不知道的对吧?因为你只会叫别人放下!因为你没有爱过任何人!你又怎么会懂?!你又凭什么让我放下?!” 张起灵漠然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火焰般的怒火波及,他仰着头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缓慢地开口,“上天赋予它们生命,我便爱这天下万物。” 吴邪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说你爱这天下万物?可老子也他妈的是这天下万物中的一个!难道你也爱我吗?你们神对爱的认知到底是有多宽广? 吴邪恨得牙痒痒,他盯着张起灵的眼睛,手指使力扳住他的下巴,头一侧倾身上前几乎贴上他的嘴唇,“你所谓的爱,是连这个也可以做的吗?” 语罢吴邪就扎扎实实的亲了下去,两唇相接,鼻息间尽是柔软,吴邪吞噬般的侵略他的嘴唇,他吮吸他的唇瓣,描绘他的唇形,伸出舌尖去舔舐他的牙龈,在微凉中寻找他的舌头。 这场亲吻从一开始泄愤般的粗暴,到最后吴邪融在动情之中的温柔,张起灵都只是全程淡漠地看着他,他真的很神圣,这是吴邪此刻的想法,他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淡然的,还倒映着他的影子,他突然就觉得心胸腔里一阵剧痛。 吴邪终于放开他,皱着眉毛,却也笑着,他站了起来,转身,然后又回头,“你不是博爱天下的神,你不爱任何人!” 你才更像是这个世界上,毁天灭地的魔! 吴邪失神的徘徊在天际,可张起灵的眼睛,张起灵的影子,就连他袖口间的那抹红色都在他的脑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神,一个完全不可能有感情的神。 吴邪无力的感觉到,这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不是我爱他他却不爱我,而是你爱着他,他根本不会爱你。 吴邪看着自己脚下那无比繁华的人间,看着那些被神仙们归类为凡尘俗世里庸俗的幸福,他忽然就觉得人类才是最超脱的,因为他们想爱就能爱,他们拥有着这六界中最宽裕的权限。 吴邪停在一处高楼的檐角上,他看了看蔚蓝的天,又看了看脚下的芸芸众生,最后闭上眼睛沉淀下所有的思绪去聆听人类的心声。 “我还要!我还要得到更多的财富!” “我要变成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 “我要得到她,如果可以得到她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吴邪吸收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却突然被一股异常强烈的欲念给震住了,的另一端是来自一个重楼华宇中身着龙袍的帝王,他正贪婪的注视着神圣庙宇里那尊受世人膜拜庄严不可侵犯的神像。 那是一个仙女的神像,这个皇帝居然对神仙起了爱意。 吴邪嘴角盈笑,他看着这个人的眼睛,看着他如何在自我挣扎下越发暴戾的野心。 果然,人心都是刺激不得的,你越是让他得不到,他就越是会想方设法据为己有。 吴邪笑了笑睁开眼睛,想来这天下间是又出了一个暴君,苍天也要让我如此强大,张起灵你呢?作为神准备拿我这个万恶的凶兽怎么办呢? 当解雨臣找到那扇虚空之门的时候人间都已经过去了数日,但是人间数日只不过是天界的几刻钟,他希望那双暗蓝色眼眸的人还没有离开。 但是被人蓄意破坏的轮回转轴就是那么的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从天际一闪而过的粉红身影硬生生的与地上的吴邪擦肩而过。 黑瞎子在背后亲眼目睹了这两人交错的身影,突然就有种全部人都身在一张无形蛛网中的错觉。 他忽然就停了下来,异常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吴邪一出世就缠根绕命的执念枷锁,解雨臣自始至终的无心无爱,这一切的一切是否有一点点联系? 黑瞎子开始追溯起过去,可无论他怎么回想也记不起几万年前发生的事情,天地初开,混沌初现他都还记忆犹新,可为什么脑子里就是没有吴邪上一世的记忆? 不对,确切来说,他没有关于吴邪的任何记忆。 黑瞎子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即使这也许是一个不可能的天大的纰漏,但这的确就是事实。 若吴邪是盘古开天地时就存在的异兽,那么作为最早时期的神,他是不可能对他毫无印象的,所以这说明,他有一段很长的记忆,是缺失的!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或许直接关系到人间每一次扫荡般的灾劫。 因为不对劲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解雨臣。 他同样是神,却为什么会轮回?神是不用轮回的!他为什么会轮回?而最重要的是,是什么样的事需要让一个神进入轮回? 黑瞎子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了,轮回对神造成的影响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会被清除掉每一世的记忆。 所以解雨臣跟他一样,也或许他缺失的更多。 这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他忽然想起云顶天宫里的那个哑巴,两个神同时丢失同一一段记忆,这货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黑瞎子最后又看了眼在人间游荡着浑身恶息缠绕的吴邪,就那样看了很久,然后一道黑光闪过,人已直奔九天而去。 一点也不意外的,他在第九重焰火般的天幕下看到了解雨臣的身影,这朵娇嫩的花儿在这里难道是要表演飞蛾扑火吗? 他看到解雨臣试图穿过火幕的模样,可火木属性生生相克,他每靠近一次,都会烧得皮肤绽放出大量的海棠花瓣,他看着这一片片海棠花在熊熊烈火下被烧成缕缕青烟的模样忽然就有种非常疼痛的错觉。 黑瞎子伸手扳住解雨臣的肩膀阻止他再次无视自己痛苦的行为,“你想去找哑巴我可以帮你,何必为难这层结界呢?” 解雨臣斜他一眼一巴掌拍下了他的手臂,“别碰我!” 黑瞎子摊手笑了笑,“你找哑巴干什么?不是从来不待见他的吗?” 解雨臣根本不理黑瞎子,视线只集中在火幕的另一头,因为他在这里能感受到了吴邪强烈的气息。 黑瞎子发现解雨臣在遇到吴邪之后真的变了,就像他现在眼睛里的东西就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认真,果然他想的没错,在很久以前,这两人绝对有着某种难以斩断的联系。 黑瞎子想着,原来解雨臣也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反而像那鲜红血液凝结而成的冰,只是表面上的无情。 张起灵坐在云顶天宫的神坛上闭目观禅,视线自动无视掉了火幕下那两道争执的身影,朝着恶息蠢动的人间使去。 他在一道道华重的宫墙里看到了吴邪,而吴邪也在那一瞬间发现了张起灵的视线,他勾唇一笑,弯下腰朝那还在睡梦中的帝王而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爱那天上美丽的仙女,我爱这人间看不见的绝色,你我同病相怜,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吴邪倾身向前朝着那帝王的鼻息而去,两张嘴唇就好像要碰到一起一样,吴邪眼睛微眯斜了张起灵一眼,右手一挥硬生生的将他的视野挡了回来。 最后的画面停在那两人的嘴唇上,张起灵睁开眼睛,眉毛紧皱。 火幕下的黑瞎子和解雨臣被一阵巨大的火光逼得倒退几步,一道红光冲破第九层天幕直朝凡间而去,黑瞎子和解雨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地的粉红花瓣飘落,解雨臣已经消失在黑瞎子的面前。 黑瞎子无语,耸了耸肩膀也如一道极光般划过天际。 “你做了什么?” 华贵的皇宫里,帝王的床榻前,张起灵站在吴邪的身后,而吴邪只是笑着抚摸着床榻上那张已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张起灵,你听尽人间夙愿,我听尽人间贪恋,你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而我也只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情,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我说过,你若造杀戮,我必诛你!” 吴邪笑了笑,转头看他,“你知道这齐王他在想什么吗?他在想天界的仙女,可是这有错吗?你能判他错吗?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若爱都能造杀戮,毁天灭地,那么爱本身就是有罪的,那你就要去治这全天下人的罪,也包括你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踏火麒麟 “强词夺理。” 张起灵拂袖一挥,一道红光闪过,龙榻上的齐王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可没有维持多久就又重新变成了吴邪的样子。 张起灵皱眉,吴邪笑看着他,“大神,冒昧的说一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他若心存善念,又何须你来度化?你难道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他的内心本就是我的模样,像我们这种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你现在是不是立马就要把我们就地正法了?” 吴邪倚在皇踏上玩味的看着张起灵,从他冷淡的脸一直看到藏袍下雪白的脖颈,他忽然就兴起了一个念头,手中能量翻滚,昏睡的齐王就突然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张起灵怎会不知道吴邪心里装的那些下流的小九九,他冷着眸子看着齐王在自己的面前宽衣解带,直到脱得一丝不挂,露出那与吴邪变得一模一样的身体。 而当事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慵懒的姿势和玩味的笑容,他看着张起灵浑然天成的淡漠,一点也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更大。 手掌中恶息暗涌,这头万恶的凶兽要在这里用一个人类的身体去撩拨上古之神的万年修为。 张起灵越发觉得嗤之以鼻,吴邪你究竟是有多自信能让我动七情,动六欲? 齐王闭着眼睛就那样顶着吴邪的脸去抚摸张起灵的身体,他拨下那肩部雪白的藏服露出张起灵光滑的胸膛,他双手的力道与触摸他的方式都受吴邪操控,几乎和他亲自上阵一模一样。 可张起灵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默的看着软榻上的吴邪,看他究竟想玩儿几次这样的把戏,看他何时才能意识到神与万物终究的不同。 意料之中的,吴邪眼中的光越来越暗,因为张起灵至始至终的淡漠他又一次完整的品尝到了挫败感。 可齐王始终都是凡胎,在双手碰到张起灵胸前的皮肤后忽然就被神火灼烧,两只手臂顿时如同干柴。 “啧啧,果然凡人的身体都经不起折腾,你这样也不怕玩儿坏他?你可是神啊,你也忍得下心?” “它只烧奸邪之人,我何该于心不忍?” 吴邪笑了笑起身走了过去,他看着躺在地上双手仍在燃烧的齐王,啧啧地摇了摇头,拂袖灭了他身上的火,“齐羽啊齐羽,还好你喜欢的是个仙,你若喜欢上神,以你这条件还不分分钟给烧成灰。” 吴邪收回视线转头去看张起灵的脸,“你说这火只烧奸邪之人,我乃这世间之大邪,不如你烧烧我吧?” 他朝张起灵走过去,眼里充满了玩味,可落在那尊神的眼里,他所有的行为都变成了挑衅。 麒麟神火结界张开,熔铁的高温围了张起灵一圈,神圣力量的边缘,触火的一切生物都将灰飞烟灭。 吴邪只是笑看着张起灵,炙热火焰里最冷情的那个人,他拔腿徒步朝他走过去,不施任何法术,不做任何防卫,就像那次在云顶天宫时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在一切不可能中朝他靠过去。 吴邪的力量盘古开天地积攒万年,已强大到足以与天地抗衡,可是麒麟踏火,仍是凶兽无法承受的力量,炙热如熔浆的火焰结界下,吴邪仍然举步维艰。 张起灵看着那双深蓝色眼眸中倒映出来的火光,看着那一道道火光带着强大的神力划破他原本非常好看的脸,张起灵第一次在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情下皱起了眉毛。 鬓角的火星,脸上的血痕,吴邪站在了他的面前,笑也非常温柔的眼睛,“张起灵,这点火候,还烧不死我。” 他伸手揽上那漆黑发际线下白皙的脖子,他看着他燃着火焰金黄色的眼睛,头一侧温柔地贴上那双薄情的嘴唇。 张起灵,如果你还不动情,若你还不动情,这天下之大,而我将无处归从。 两唇相贴,没有之前那般深层次的,没有任何被渲染的色彩,张起灵看着吴邪闭起来的纤长的睫毛,不自觉的伸手抚上那受伤的脸庞,手指间红光暗涌,血痕顷刻间消失在吴邪的脸上。 吴邪只觉得脸上一阵温暖,而张起灵却感觉指尖上残留下来的血液十分灼烫,他手指下滑,莫名的摩擦起他的下巴。吴邪心中一阵惊讶,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张起灵微眯的暗红色的眼睛,下一刻嘴唇就被扳开,张起灵伸出舌头探进了他的口腔。 并不陌生的湿热的触感,吴邪根本没想到张起灵会真的回应他,而且还是用那么直接的方式。 这一瞬间他有一点乱,连本应该握在自己手里的主导权都丢在了那个人湿缄的吻中。 张起灵伸手扳住吴邪的后脑,另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再度使力,迫使他嘴唇张得更开然后索取得到更多。吴邪是彻底的醉了,就好像张起灵眼睛里那不正常的晦暗的红色。 皇帝寝宫里已掀起轩然大波,而隔绝在红蓝双重结界之外的除了惊惧交加的齐国大臣,就只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进去的解雨臣和黑瞎子。 跨越千万年,这两尊神还真没有见过神魔结界可以融为一体的,尤其那坚不可摧的力量还如此的浑然天成。 黑瞎子不禁又陷入沉思,而就在这瞬间,红蓝交替中,解雨臣盈满掌心的神力突破在这两道结界之上,一时之间,海棠满天,三神一魔,脑里深渊重现。 “他是你的劫数,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记起。” “你只要记得我就好,哪怕都只是仇恨。” “我不能放弃那个人,一如你无法放弃我一样。” 灼烫的寝宫里,张起灵晦暗的红眸下,深埋在记忆里锋利的碎片像一道道惊雷同时打中了两个人,缠绵就此被割开。 “张起灵” “张起灵” “张起灵” 张起灵皱起眉毛晃着脑袋,耳边全是吴邪熟悉又放佛陌生的声音,这些声音好像穿越了冗长的时间才来到他的身边,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却看到吴邪越来越清晰的脸,那纤长的睫毛仿佛还是刚才惹人疼惜的模样,可是 “张起灵你杀了我吧” 怎么会这样?吴邪捧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之前在脑子里出现过的画面和声音又再度浮现,他朦胧的记忆里总会有张起灵,也总会有一片片血腥和一把染满鲜血的黑金色的刀。 他转眼去看张起灵,他看到他晦暗的红眸在同样的混乱中逐渐恢复光泽,最后又变回到深不见底的漆黑和淡漠。 回过神来,张起灵抬头看他,他明显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就像吴邪一样有点茅塞顿开。 只是之于吴邪他还要更清楚一点,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因为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片段并不存在于他原先的记忆里。 这说明,他有一部分的记忆消失了,而这一部分似乎全都是关于吴邪的。 麒麟化身,上古之神,他是真真正正的神,是绝对没有轮回的,所以他消失的这部分记忆应该是发生在这千万年之间的事情。 细细想来,几万年前一场神火毁了这天地间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在那场灾难中都未能留下,这是一场天劫或是一场战役他已完全无法记起,而记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链接不上。 张起灵看着同样诧异的吴邪,直觉非常强烈的告诉自己不愿意他回忆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事情。 他敛眸,闭眼,拂袖一挥,皇帝寝宫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结界消失,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闯进来的那一瞬间,张起灵睁眼,看着吴邪的眼睛,片刻之后,两道身影一起消失在这方空气之中。 找吴邪的解雨臣和找张起灵的黑瞎子又扑了一个空。 可之于肉眼凡胎看不到神明的一干大臣着实被躺在地上的齐王吓了一跳,当他们扶起莫名趴在地上的齐羽时,一道暗蓝色的光芒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众人惊诧,可良久之后却也并未察觉出异样。 一切就好像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一场无端的火光,两道极致的光芒,天子大殿耀眼如神祗降临。 云顶天宫里,张起灵站在天幕旁,一道锋芒闪过,他纤长的手指划出一道细口,溢出的血液滴落在脚下的火幕上,云顶天宫四周霎那间极光四射,火幕中青黄交替。 吴邪不用想也知道张起灵想做什么,他躺在他原本观禅的榻上笑看着他,“你这是要囚禁我吗?”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作答,径直走到了潭水中浮于水面静心打坐。 吴邪看着他依旧淡漠的眉目,仿佛之前所有的温柔与触碰都只是南柯一梦,他起身朝他走过去,与之前一样,他半个身子都沉进了水里。 时间仿佛重置,同样的角度,同样的画面,吴邪看着那张淡漠的脸,突然明白过来,爱这个人,就是无法放下希翼又要同时环抱绝望。 “张起灵,你把我关在这个连基本的力量都吸收不到的地方,是想让我衰竭而死吗?” 张起灵闭眼,恍若未闻。 吴邪笑,“亦或者,你想要亲自喂饱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财神 张起灵终于睁眼,半眯着眼睛看着吴邪裸的眼神,他究竟是有多欲求不满才会无时无刻不想着撩拨他? 还是他本性就是这样看到任何人都想着来一发? 突然想起黑瞎子看他时他那比他更放肆的眼睛,想起他那一身浓郁的狐骚味儿,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对解雨臣莫名执着的态度,这么“博爱”的人除了他这天地间可能也没谁了,看来他把他关在这里是关对了的。 “喂,你别这么无聊行不行,难道你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闭关躺尸?” 张起灵当然没理他,这让吴邪有种之前的温柔都是错觉的感觉,他看着张起灵的眼睛,突然就有了想把他拉进水潭里的冲动。 而那样想着也那样做了,他伸手拽住那藏袍外的胳膊,当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并没有使蛮力生拉硬拽,而是想让他自己下来。 “张起灵,我没力气了,你看我混沌之力在消散,再这样下去就要死了。” 情况当然没有吴邪说得那么夸张,他刻意装出的脆弱都还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不得不说,这假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可这论谁看了都不会中招的装模做样,偏偏某个神还就吃这一套,吴邪湛蓝的眸子里是张起灵微皱的眉毛,然后那双漆黑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笑意加深,吴邪伸手抚上那张冷漠的脸。 “张起灵,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了我,要么,喂饱我” 他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仍然只有一片淡然的眼睛,果然又变成之前的样子了,那双暗红色的瞳眸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张起灵看着吴邪,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直看到那极度自然的笑都变得无比僵硬。 吴邪的话,吴邪的心思,在那片温柔的湛蓝下已然完全暴露,在这尊神的面前,像沙漠里的影子般无所遁形。 吴邪沉下脸来,眼里不再有半点笑意,他根本就没隐藏过,也从来没想过要隐藏,“张起灵,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你总说,我造杀戮你便诛我,可我并不想做任何一件你不喜欢的事情,可奈何我的出现,本身就于你不容。” “你说这世间生命生而平等,可你对我,却从来不公,因为我是凶兽,你便时刻准备要消灭我,因为一个未实现的天劫,你都不曾用正常的眼光看待我,张起灵,我只是喜欢你,若爱都是罪,那我只能认罪。” 张起灵静默地看着他,看着吴邪眼里那方小小的希翼,不明白心里忽然而生的怪异是为何物,良久之后,他还是缓缓地开口,声音淡然而清晰,“我之于你,并无可能。” 吴邪笑了笑,第一次感觉那么自嘲,这是意料中的答案,说难过吗?其实谁知道,“你说什么都好,因为我爱你,便可以无条件的认输。” 张起灵微皱起眉毛,看来吴邪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他突然感觉,自己不知在何时竟然已经错失了循循教化他的机会,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天下之爱,皆有罪。 恨,因爱而生,频酿惨祸;欲,因爱而为,怨念剧增;执念,因爱而起,万劫不复。 这世间的一切,就算不因爱而存在,也会因爱而终结,所谓凡人,所谓妖魔,无一不在例外。 但唯独神,他们参透,顿悟,清明于爱欲之外,所以张起灵,凡尘里的第六种感情,他没有。 云顶天宫里的第七日,吴邪更深刻的体会到了张起灵的超然世外,因为这整整七日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力量进入他的身体。 在这个纯净的地方,在这个淡到好像根本就没有的人身边,他就像无法存活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丢失着生命的力量。 吴邪躺在张起灵的神榻上两眼无神,他现在就连跨进那潭池水都会觉得全身刺痛,在榻上慵懒地翻了一个身,他撑起下巴看向张起灵闭目观禅的脸。 他就是想在这张淡漠的脸上再次看到那双无比温柔的眼睛,才在力量被阻断下就算虚弱到几乎奄奄一息还是仍然不愿意从这里逃离,生存乃生命之本能,可他现在连这种本能都已经抛弃,变成了只想跟他呆在一起的没骨气。 吴邪看着那张脸嗤笑,他哪儿是一头凶兽啊,分明是一只轻易就能碾灭的飞蛾。 “喂,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你会负责吗?” 张起灵闭着眼睛未去看他,他身上的邪气最近削减不少,有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吴邪是可以被净化的,他坚信,这世间绝对没有度化不了的魔物。 吴邪对张起灵的避而不答不置可否,他就躺在那里慵懒地看着他,可其实谁知道,他已虚弱到一点力气都不想再浪费。 变成暗红色的火幕结界忽然翻滚起一阵阵波涛,张起灵轻皱起眉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岩浆般的火焰中涌出一道金光,也确实是金光,金子般的金光。 一个略显庞大的身躯全身烫金的出现在云顶天宫的门口,吴邪瞪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有些懵逼,话说这肥硕的金人是个什么鬼? “哎呦喂!我说小哥啊,你整这出是要干啥啊?差点把胖爷的皮给烫化了!” 来者一身镀金,整就一尊弥勒佛,但他显然不是,因为吴邪在他的身上闻到了金币的味道,这是一个神仙,搞不好还是一个财神。 金钱象征人类的,吴邪从这个人身上能感觉到力量的存在,但就那么一丁儿还不够他塞牙缝。时隔七日,他竟也觉得能量充沛是件美好的事情,至少靠近那个人的时候不会觉得举步维艰。 “哟呵!这丫的躺的是谁啊?小哥你还养小情人儿呀?” 那胖子朝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皮肤上金光渐退,露出来的是一身的肥膘,吴邪直接看笑了,“死胖子倒是挺有眼光的啊。” 声音很熟悉,那胖子走过去一看,一张肥脸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系列繁复的表情变化,最后定格在了魔怔这个层次上,“丫的!吴邪!” 这下轮到吴邪吃惊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胖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并不认识他,而他那样,明显像是看到了老友。 吴邪有点说不出的无语,他不认为自己在恶事上毫无建树的情况下大名还能在六界之中声名远播,现在看来自己肯定是上辈子在天上混得不错,以至于有太多人无法将自己忘怀。 “胖爷咋就说那瞎子和姓解的怎么就达成共识逼着胖爷来找小哥了,原来是你丫的在这里啊!” 吴邪听得云里雾里的,这胖子对他的态度亲切得就好像上辈子在一起搅过基一样,“你怎么认识我的?” 吴邪说完胖子就愣住了,嘴张得就像下巴脱臼了似的,“小天真,你这是忘了?” 那胖子眼睛瞪得铜板一样大,转头看了眼张起灵,又转过头来看着吴邪,然后嘴里就开始碎碎念,“也是,你他妈的要是还记得,就不会来这里了。” 吴邪皱眉,一瞬间胸口深处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涌出来,像蛛网般渐渐地爬满他的心脏,莫名熟悉的称谓和听了竟然会心悸的话,他是不是真的应该记起些什么?亦或者之前想起来的东西都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无解的不止吴邪还有张起灵,胖子这番话明显话中有话,这让他想起他那段消失的记忆。 人间万年,天界日新月异,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经历怎么可能全都是空白的?而明明空白自己又为什么会老是想起一片火光来?如此不对劲真的教他无论如何都非常在意。 可他的身体里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力量,它抗拒他去回忆,能力之霸道,几乎以一种绝对无法被打破的姿态横亘在他的身体里。 张起灵皱起眉毛,这是忘记?不,与其说是忘记还不如说是封印,他好像有一段完整的记忆被封印了,这种感觉就像硬生生的血淋淋的剥夺。 胖子看了一眼张起灵的沉默不语,又看了眼吴邪的一脸沉思,最后叹了口气,坐到吴邪旁边的榻上,“唉!想当年哥几个多好啊,刀山火海一起趟,一起扛枪,一起嫖娼” 吴邪,“” 张起灵,“” “你俩这是啥表情啊?胖爷说的本来就是!” 吴邪看着张肥脸觉得莫名熟悉可又莫名火大,“死胖子,谁跟你认识啊!” “哟呵!现在是说不认就不认了是不?!” 胖子咸猪手一伸就搭上了吴邪的肩膀,但才刚碰上,手就一下子僵住,“你他娘的怎么这么虚弱?!” 吴邪失笑,虚弱?虚弱乃坏人之家常便饭啊,他这么坏不对付他对付谁啊? “小哥!你是怎么照顾他的啊?!” 胖子一改嬉笑的态度脸上写的全都是认真,这让吴邪都感到了一丝惊讶,照顾他?他怎么会照顾他啊?这胖子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张起灵未语只是皱着眉毛看着胖子,吴邪心下好笑,看吧,人家和自己一样懵逼,你这死胖子该不会就是跑出来搞笑的吧? “张大仙!你丫的怎么每次都这样?人在的时候你虐八百遍不心疼,人不在了你灭天的劲儿都使得出来!胖爷可没你那骨气!胖爷可心疼小天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前世 胖子一串连珠炮直接把吴邪轰愣了,这信息量简直不要再大,他看着他那张肥脸上青红交替的表情,更加确信了某些事情的真实度。 这个为了他愤然不平的人,一定是自己在某一世里足以交付后背的老友,就连他说的话,都与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完全吻合。 是啊,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张起灵看他的时候,眼睛里从来就没有心疼,也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心疼。 他只会用那双永远淡然的眼睛,高高在上的法外施恩般地看着你,而你就应该感恩戴德的伏在他的脚下,聆听他的神谕和循循教化。 他会给予你慈悲,也会度化你容纳你的一切罪行,却绝对不会在最根本的那件事情上做任何救赎。 这,就是神,说着爱天下万物却只给予怜悯的神,他就是为着这样一个神,在这里枯槁挣扎,烈火焚断翅。 吴邪笑,转头去看张起灵的脸,他还是那样,一脸超脱,一眼淡然,仿佛胖子说的,与他毫无关系,可说来也是,他本就无欲,一切痛苦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 朦胧中想起一张美丽的脸来,淡淡的粉红色的眼睛,冰冷中偶尔上扬的嘴角,独断却始终如一的温柔,他想起了解雨臣的美好,就像大雪天里看见了春日的阳光。 吴邪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七日净化,七日枯槁,延绵不知多久的求而不得,隐忍不知多长的郁郁寡欢,他终于也耗尽了一头凶兽万年也享之不尽的强大精力。 “吴邪!” 朦胧中他看到的是双重的影子,那是粉红衣衫却眼眸转暗的解雨臣。 他和黑瞎子同时出现在大殿之内,按道理来说,他俩是进不来的,但是既然胖子进来了自然也能把他俩给带进来。 解雨臣身影一闪来到吴邪的面前,时隔不知多久的再聚,这个人竟然已经虚弱到连遮掩脆弱都无法做到,解雨臣看着心疼,非常要命的心疼,他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拥他入怀。 吴邪眯起眼睛抵上那人靠过来的肩膀,撑着唯一还留存的一点意识看向他身后的那双眼睛,漆黑的,深沉的,可有没有情绪他终究还是没有看清。 笑了笑又缓缓地闭上眼睛,久久之后他扶上解雨臣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念道,“小花,你带我走吧” 爱一个人是犯贱的,而魔的执念更为深重,一旦感情落得寂寞,便会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求对等的温柔。 求而不得的感情终会不堪一击,如果这个时候恰巧有人向你伸出手,如果他的手指是热的,那么他是谁其实已经并不重要。 吴邪恢复意识是在一片花海之中,满眼的青绿和花红,开阔的眼界和仍然无法活跃的心情,他转眼看到的是解雨臣柔美的脸。 “小花,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的家。” 解雨臣笑着,一直以来都只有冰凉的脸上变得鲜明了许多,吴邪看了他一眼从草地上坐了起来,逐渐恢复的五感,他听到波涛汹涌的水声,转过头去看,远方是一片粼粼蓝光的大海。 万绿丛中点点花红,花红之后海天共色,这景象美呆了吴邪,他就那么看着愣了好久,似乎记忆中也应该有这么一处风景是不应该被自己遗忘的所在。 这片海是南海,这座岛是西沙,小花说,这是他们的家。 家吗?是啊,龙遇水则灵,花遇木而栖,这是个像家的地方啊,比起那一眼望去只有神圣的地方,这里才是他凶兽应该呆的地方。 吴邪转头对着解雨臣笑了笑,“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在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允许就是绝对的不允许吧?” “小邪,我如果要带你出来,敌对的人是谁,根本无所谓。” 吴邪看着解雨臣认真的脸,柔美的五官与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可为什么自己看着看着就总浮现出另一张脸来?难道真的已经中毒太深,普天之下无药可救了吗? 吴邪摇了摇脑袋,谄笑道,“小花,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解雨臣只是微微的笑了笑,看着吴邪的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他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似乎这个神的温柔已经全部倾注在了这个叫做吴邪的凶兽上,而之于张起灵,他们好像真的完完全全的不同。 同样是神,为什么区别可以那么大?其实归根究底,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至于他们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解雨臣觉得已经并不重要,既然他又遇到了他,既然还能再遇到他,那就是命运对他的恩赐,剥夺一点甜蜜的回忆,又算得了什么? 在西沙的第三日,吴邪已经百无聊赖,虽然力量已经恢复,但是作为凶兽这些还远远不够,也许神明对他的敌视正是来自于他对邪恶力量永无休止的需求。 像往常一样吴邪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解雨臣就坐在他的旁边,温和的海风与格外宁静的潮汐,就像吴邪那张绝无仅有的脸,吸引着解雨臣全部的视线。 好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那双粉红色的瞳眸里,吴邪都是至宝,在芸芸众生里,天下无双。 解雨臣笑着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看着那双纤长睫毛下深蓝色的眼睛。 在察觉到那股非常明显的时吴邪几不可闻地笑了笑,撑着下巴歪过脑袋看向解雨臣的脸,“小花,你这样看我,我可是会想多的哦。” 解雨臣失笑,语气淡定却又像是某种叹息,“小邪,我不怕你想多,就怕你不想。” 吴邪扯唇一笑,一个翻身把解雨臣按在了地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就在那双嘴唇上反复地摩擦,“是想做了吗?” 解雨臣未语,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在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用这种特别温柔的眼光看着他在这世间唯一重要的人,可这种凡人的幸福终归不会属于他,神与魔在一起,是违背自然秩序的天理。 只是他已经不记得更详细的过程,回忆中断在一场无量业火之中,从那之后就再没有意识,直到自己从轮回中再度重生,直到去人间的那次在皇宫外想起诸多以前的事情。 吴邪看着解雨臣美丽的脸,也确实是美丽的,也确实是在形容一个男人,他看着他粉红色的瞳眸,想起那双暗红色深沉的眼睛,他看着他花一样的嘴唇,想起那个人缄默的湿吻。 吴邪无奈了,就这么撑在地上几乎走神地看着解雨臣,你说,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那么他有可能会吻你吗?你说,如果一个神没有七情六欲不会爱上任何人,那么他有可能会那么温柔地去吻另一个人吗?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偏偏这种事情是发生在问号一般的张起灵身上,所以吴邪并无法那么肯定。 他看着解雨臣的眼睛,一瞬间仿佛看到站在张起灵面前的自己,若他对这个人不是爱情,那他能像张起灵那样吻下去吗?能像他那样吻得既温柔又炽热吗? 吴邪看着解雨臣的脸,视线缓慢下移来到他的嘴唇,想那么多也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吻下去吧,也许就能明白那个人的心情。 他扳着他的下巴,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缓缓地低下头,他慢慢地凑上去,一切显得那么自然,一切显得多么的应该,就在两片嘴唇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在解雨臣前世今生都在期望的那一刻,吴邪却忽然停了下来,真的非常的突然,突然得在那一瞬间里,仿佛呼啸的海风都有片刻的宁静。 吴邪闭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张起灵的脸,尽管也说服自己,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控制自己去期待面前这双粉红色的眼睛变成另一双能让他沉沦的眼,他无法亲下去,也真的无法理解到张起灵吻他时的心情。 或许他是真的无情吧,也或许是真的爱世间万物吧,吻他,就应该像吻那山间草木,雪上飞霜吧。 也该无所谓了的,也该看通透了的,他是爱自己的,只是这种爱和爱天下苍生是一个道理罢了。 吴邪的踌躇解雨臣已经非常熟悉,他扶住他的脸,逼迫他直视他的眼睛,也许他也有他在乎的东西,但他解雨臣的爱并约束他爱的人一点自由,喜欢才是黏住不放,而爱是无所不能的承受与付出。 “小邪,你可以在看着我的时候想着另一个人,你也可以拒绝我可以不喜欢我,但是请先不要没收我的感情。” 吴邪看着解雨臣认真的脸,嘴角轻笑,一阵揶揄,可有些话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如果我没有和他相遇,也许我还会带着对你深深的怜爱活下去,直到衰朽;可是,那一天,我看到他了,只一眼,就决定了结局。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比如说你爱我,比如说我爱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命 厚重的云层外有一双淡然的眼睛,动用了非常强大的神力甚至解雨臣和吴邪都没有发现,直到张起灵看着吴邪放开解雨臣的手,看到那两具身体拉开距离,他才缓缓地收回视线,继续闭目养神。 这种特别又莫名的在意,被这个神,类算到了对待凶兽该有的重视。 这样想来,一切似乎可以解释,虽然不想,但依然让解雨臣带他走,因为作为神他不会和同为神的人开战,那将会引发一场动荡天界的浩劫。 但那次吻他呢?他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是要尝尝他有没有毒吗?会不会也会祸乱到其他人?这样的解释似乎太过牵强,张起灵一时也不想去想,当是对自己的一个磨砺吧,以后应当再也不会发生,因为他本该有无坚不摧的意志力,岂能让一头凶兽乱了心智。 与千万年来同样的闭目养神,却在熟悉的飘渺中老是看见一双幽蓝的眼睛,吴邪的笑就像某种特殊的力量将他控制在一片无形的围栏里,然后全世界都变成他的气息。 张起灵皱眉又缓缓地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一道似熟非熟的声音,“一头异兽毁天下苍生不足为凶,六道轮回,生命息息相关,他毁的,怕不止这轮回中的事物。” 热闹的凡间,吴邪和解雨臣走在熙攘的大街上,凡俗的人类顾盼还复,视线全部集中在这两个人间极品上。 一神雌雄莫辨,貌过天仙,如皎月,一魔蓝眼摄魂,眉如烈焰,世无双,人间得见,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久没有置身欲念当中了,吴邪慵懒得恨不得找个地儿好好躺躺,可旁边的解雨臣全程都冷着脸,与他独处时几乎两个模样,吴邪不禁暗自咋舌,心说神难道都有这种毛病,老喜欢把自己的段位抬得老高,果然还是没有爱犯花痴的人类可爱,他们多简单实诚,喜欢就是喜欢,眼睛里从来藏不了东西。 吴邪玩味的视线扫过路边一个并不显眼的摊位,插在旁边小小的一面旗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算命。 算命?原来命还可以用算的?一时来了兴趣,吴邪朝那摊位走过去,解雨臣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跟了上去。 “客官,您算命吗?”一身布衣的老者伸手捋了捋胡子。 “是的老先生,你给我算算呗。” 吴邪笑了笑将脸凑过去,由于一神一魔实在太过惹眼,一下引来了许多人旁观。 老者眯了眯眼睛看着吴邪的面相,也是一阵赞叹,此人眼眸世间罕见,流影生光,该是属水,眉中温而带邪,七情浓重,当视线移动到那双嘴唇时,老者忽然神色一僵,然后面色发白。 “怎么了?”吴邪笑道。 “这这位客官,还是算了吧,我看不了您这面相,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请个屁,快说!” 老者开始支支吾吾完全失去往日里的专业与自信,“客客官,我就一凡人,算不了您的命,您还是饶了我吧” 吴邪眉峰一挑笑得更深,“哦?看来有点儿门道啊,你说完我饶你便是。” 老者一脸的褶子全挤在了一起,显然是愁得要死,“您这命,带七杀,您在这世间无父无母无祖宗,无亲无故无联系,您这哪儿是凡命啊,您看我这轻轻一算您就是几万年的寿命,再往下就是折寿我都算不出来了啊!” 吴邪嘴角一抽,“谁叫你算这个了?我是问你姻缘。” 老者听后脸更苦,他算了一辈子命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若不是命相无法改变,若不是他见了那么多奇闻异事,他怎么会相信,此人岂乃凡尘物,一遇惊雷便化龙! 老者吞吞吐吐,“您命属水,水生木,您的另一半应该是命中带木。” 吴邪嘴角的弧度有那么几秒钟的僵硬,就像同样有些怔愣的解雨臣,张起灵是属火的,而命中带木的是解雨臣。 去你妈的应该带木,老子偏要带火,你能奈我何?! 吴邪仍旧笑着,可是却已经给人一种黑脸的感觉,怒而未发,吴邪抬手掐住老者的下颌,“若我偏要带火,天未必还能亡我?” 老者已经被吓得支支吾吾全身发抖,围观的人也都被这阵势吓得散开数米,“客客官,水火生来相克,水旺火则熄,火旺水则灭,你若要亲近火,实乃大凶啊!” 凶你大爷!这世间还有比他更凶的吗?吴邪一口火气已经窜至头顶,眼看这老汉就要遭殃,一道清奇的声音突然横空响起。 “这位客官,你命并不属水。” 无疑这句话让现场直接炸开了锅,也包括吴邪的神经,蛟龙不属水?不属水难道属牛奶吗? 转眼去看,身后也是个老者,此人头发花白,拿着一行头行李,也是一竿子挂在背上,旗上有三个字,齐算子。 这人虽因老而背驼却不失气势,尤其那张笑脸仿佛藏尽了手到擒来的天机,“这位小兄弟,你眼神清冽,该是无邪,你生而带水命却属土,土因火而生,无火无精魄,你要火,是对的。” 吴邪一时竟觉得对不上话来,他要火是对的?按他这么说他和张起灵对得上号?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蛟龙属水不可能属土,这人八成比那老头更不靠谱,可就算这话是瞎扳的他也爱听。 吴邪扯唇笑道,“说得不错,你是谁?” 老人未语,手捋着胡子看着吴邪,“贫道只是一个算命的,不足先生挂记。” 说完便拿着一行行头慢吞吞又有些神叨叨地离开了,吴邪皱着眉毛看着这佝偻的背影,一身的仙风道骨却尽藏在一副凡人的皮囊里,看来他这还是遇上了一个道行颇深的仙人。 吴邪放开一开始给他算命的老者,两席不同的话就像他面前铺着的两条不同的路,他无法去分析最好的结果。 算子被放开后看了一眼吴邪晦暗的眼睛,思量了片刻还是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客官,您还是听他的吧,小的算不准但齐八爷他绝对一算一个准,不过他这人就是有个毛病,总喜欢说一半藏一半,您可得注意了。” 吴邪讪笑,看了那算子一眼调头便走,什么五行相生相克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他心里喜欢谁,愿意怎么做都只会按照他自己的意愿来。 人的一生就算不是一出生就决定好了的,但起码在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无法改变了,最后要生要死,是吉是凶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路,说白了,所谓命数不过就是爱与不爱的两种下场罢了。 吴邪走在大街上,而来时的心情已与回去时不同,似乎不管他怎么想,身边的人换成谁,他所有的思绪还是只会围着一个人转。 解雨臣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陪伴他累积起来的时间也有超过百万年,对寿命无限长的神来说都不能算是一段短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花恋上蝶,蝶恋上花,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这个人却从来都没有改变。 原来真如凡人所说的那般,要爱上早就爱上了,想他万年修为,亿年时光,竟还不如凡人,潦草一生看日出,百年光景看月明。 下一世期望自己不要再渡劫而成神了,下辈子一定找个机会做一次人。 长长的街上传来一阵锣鼓声,象征着皇室的马车队在这熙攘的人群里如过江猛虎,鹤立鸡群。 场面非常壮观,人潮非常汹涌,热闹到简直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可如此杂乱的情况竟然没有影响到吴邪的思绪,直到一个非常无理的声音强硬地闯进他的耳朵里,他才皱起眉毛露出少有的不悦。 “喂喂喂!就是说你们俩个!聋了是不是?!” 吴邪回头去看,是个头戴官帽身形似女人的不对!这是人吗?这是人妖吧?!那一瞬间吴邪觉得他“脆弱”的小心脏受到了暴击,他依稀记得不久前在皇宫里也曾看到过这样的人,身材瘦小,不男不女,一身的阴阳怪气。 谁知道他这个要怎么恶怎么恶,要怎么浪怎么浪的凶兽,会受不了这种不阴不阳的人。 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着那厮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反倒那太监先反应过来,见吴邪不动就一嗲一嗲地走了过去,某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全都是嫌弃。 “本大人招呼你两个没听到是吗?” 这太监趾高气昂凑得老近,吴邪看着那张放大的脸差点儿没吐出来,这下显然触到了某人的底线,解雨臣伸手一巴掌就把那张脸给拍了回去,“滚远点儿!” 这太监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身后一群官兵一下围了上来,显然被推的那个人是个大主,可此时的吴邪已顾不上大局,他只觉得自己实在被恶心坏了。 “你再靠过来老子今天就教你做人,送你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围城 吴邪那股火气蹿升得太快,以至于蓝色的眼睛都有片刻的通红,他是有多恶心太监,解雨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人类是最勇敢的生物,原因是他们非常无知,在这个天之大凶面前直接就兵枪上阵试图把他俩给围起来。 “无知刁民,简直放肆!” 这太监说话的音调吴邪已经用语言形容不了了,听着心里直犯堵,话说这天下间还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比这种生物更能挑战他的容忍度。 吴邪抬手一挥,袖间一阵轻风拂过,那太监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一干人就被轰得全趴在地上不动了,原本围观的群众也受到了惊吓纷纷作鸟兽散,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一地官兵倒在地上却只是晕了过去,因为吴邪并无意取他人性命,问他是否慈悲吗?想来也不尽然,他们只是运气好罢了,遇到的是心里已经有了张起灵的吴邪,他对这世间生命的怜悯不过是给那个人慈悲的面子。 “你你是什么人?”那太监瘫坐在地上,此时才真正的不敢朝吴邪靠过来。 “早不过来不就好了吗?有什么话非要凑那么近说吗?你平时照镜子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其实那太监也并不是那么的奇丑无比,可是对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能量的吴邪来说,这种人的阴阳怪气就像人类吃苹果时吃出了半条恶心的虫子,而之所以是半条是因为还有一半已经嚼在了嘴里,这种滋味是绝逼不会好受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乃当今陛下身边的红人,今天你要是敢伤我,明天一家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吴邪笑,低眉看他,“哦?你既然那么红怎么不在那皇宫里呆着,反倒出现在这里?” “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本大人此次出宫是为皇上寻这天下美人,今在这看尔等相貌不错,不过现在想来,你俩是没那个福气了!” 吴邪听完笑意更深了,“怎么?你家那皇帝难不成也好男色?还是你眼睛瞎了,把我俩看成了女人?” 皇帝是不是男女通吃他这贴身太监心里当然有数,可这第一眼,他还真把解雨臣看成了女人,那妖娆的身段,那桃花般的眼,女人都媲之不及,就是是男人又有何妨? 再观吴邪,此人红袍加身肤如皓月,笑间眼能勾人,眉能摄魂,整就一人中妖孽,极品中的极品,此般绝色皇帝定然喜欢。 “喂,我说小太监,你抓我俩回去难道还指望你家皇帝能在上面?” “大胆放肆!陛下的能力岂是你等凡人能够企及?!” 吴邪笑而不语,也是,受他一念邪气的人,当然不能差到哪儿去,天上七日人间七年,他也不妨去看看,这皇帝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求而不得的皇帝。 华重的宫墙内,吴邪和解雨臣被一群鼻青脸肿的人八抬大轿抬着朝皇帝的寝宫走去,而刚才的那个太监早已说不出话来,门牙都被打掉了两颗,只能吐字不清的带着路。 其实吴邪大可以不动拳脚,控制凡人的心智轻而易举也更方便快捷,可是眼前这种状况明显更合他的心意。 整个过程下来反倒解雨臣像闷在葫芦里一样,他一直都觉得吴邪温润如玉,虽然也知道他还有另外的一面,但是暗黑的心理能显现在凡人的身上他还真的有点始料未及。 但说来说去还是那太监太不得眼缘,长了张被凶兽嫌弃的脸,这样的下场已经不能更好了。 绕过重重的宫墙,穿过阵阵齐列的皇室亲卫队,终于被拦在了最后一道关卡上,八抬大轿停在皇帝雍容的寝宫外。 “史公公,您这是怎么了?”门口的护卫诧异地看着轿前的太监,但那太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比起得罪皇帝,身后这个一挥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怪物更加可怕,这种情况下死不死,如何死,都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他没事,只是命不久矣了而已。” 吴邪撩开薄纱从一人高的大轿上一跃而下,身侧红衫翻扬,足下纤尘未染,一双蓝眼,一抹轻笑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吴邪笑了笑跨步朝殿里走去,守卫们记起要阻拦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论如何无法动弹了,某人就这样挂着轻笑跨进了重重森严下一代帝王的寝宫,场面如入无人之境。 解雨臣凝着眉看着吴邪好似玩味又好似认真的背影还是越下轿子跟了上去,他从以前开始就能一眼看穿他眼里的东西,却也是从以前开始,摸不着他做事的尿性,就好像现在这般情形,凶兽之于凡人,若没有一颗喜好杀戮的心,又到底有什么好计较的需要跑上这么一趟? 吴刚邪踏进那被布置得无比奢华的宫殿时就已经听到了内殿里一阵阵颠鸾倒凤的声音,这声音之有女人甚至还有男人,这个齐羽,还真他妈的能干,以前觉得他跟他很像,不过现在想来嗯确实也还是很像。 “求而不得,就自甘堕落了吗?”吴邪倚在皇榻旁的金柱上笑看着金鸾帐内一干浑身纠缠不清的人。 吴邪话说得很轻,轻得似乎并不足以让床上的人震惊得回不神来,此刻的帝王已然被惊得忘记了一切动作,身边的爱妃男宠看着皇帝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齐羽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帐看着吴邪的脸,那张七年来不断重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 “你我同病相怜,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记忆中有这么一句话,记忆中也有这么一张脸。 齐羽激动地看着吴邪,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你!你是神仙吗?你是下来帮我的吗?” 吴邪笑,看着齐羽充满希翼的眼睛,“你可是皇帝啊,是这天下间权利最大的人,你有什么是需要求别人的?” “大仙!你肯定都知道的,我在梦里不止一次见过你,你每次都说要帮我,你能不能真的帮帮我?!” 吴邪看着齐羽,看着他跪在床上衣不蔽体,看着他头发凌乱,恳切的模样都十分狼狈,但他的眼神却非常执着,吴邪就那样看了很久,久到嘴间的轻笑都渐渐没落,久到将那双明明不一样的眼睛看成了自己,他才缓缓地开口,“若此事将以生命为代价你还要吗?” “要!” “若无论如何她爱不上你,你还要吗?” “要!” “若成为这天下间的众矢之的,你还要吗?” “要!大仙我要!就算下阿鼻地狱,就算永世不得超生,但只要是她,我就要!” “就算你俩最终也并无可能?” “是!” “就算她最后恨你,厌你,要杀你?” “是!” “就算她绝不会爱上你?” “是的!大仙!就算她绝不会爱上我!” 吴邪沉默了,面对着这个年轻的皇帝,这是多么不成熟的爱才能酝酿出这么自私的感情。 吴邪缓过神来,看着齐羽的眼睛,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无奈地笑了笑,这天下间所有的飞蛾扑火,都是多情人自以为是的大爱无边,“好,我帮你,只是到最后,你不能后悔!” 殿里齐国皇帝信誓旦旦的做着保证,而游龙戏凤的金丝屏风后解雨臣沉默的站在那里,隐约中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吴邪的心思似乎是那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你说这世间俗事怎么都这样蜿蜒曲折?我爱你,你爱他,他不爱你,你又爱不上我,我们就像那曼珠沙华一样,花与叶子终年不遇。 解雨臣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皇宫里,他想,他也许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吴邪低眉靠在屏风后牵强地笑着,一番折腾怎么可能只为一个人,放下那个人也罢,让那个人放下也罢,在这座围城里,在这个囚牢中,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这一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皇帝宣纸昭告天下,齐国从此出了一位至高无上的主,他没有职位,没有官爵,不理任何朝事,不受任何约束,人们只知道,他俊美如神祗,来去如鬼魅,性情温润如玉,笑里仿若藏刀,而这个人已不叫吴邪,他现在有个很好记的名字,叫做关根。 而也就是在那一天,硕大的皇宫里再也看不到一个太监,他们被全部换成了一个个不会笑的宫女,而原因,听说是关大人好这一口。 深沉的夜里,吴邪躺在整个皇宫最高的楼宇上看着黑暗中独占一方的圆月,这里是这个地方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是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而此时此刻他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偶尔想起他来? 吴邪有些自嘲地笑着,怎么会不想呢?怎么可能不想,他在他的心里可是威胁到天地存亡的存在,不时刻牵挂着,不时刻提防着怎么行呢? 张起灵,你如此爱这个世界,究竟为什么呢? 重高的楼宇,满天的繁星下,在这个离天最近的地方,一道激烈的蓝光闪过,吴邪化身为龙,直朝天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过去 穿过夜色里暗黑的天幕,天界上一瞬而来的光亮让吴邪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他站在第三层天界的天宫门口,朝里面走去。 同样是踏足天界,而这次吴邪已并不想上到最高层,他虽为凶兽,虽力量强大,也是耐不住张起灵的冷漠的。 一路上天将神兵们都诧异又万分戒备地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这只凶兽上天已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总是直奔九层天宫而去,那里有神界里最有权威的人管制,可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意欲何为? 吴邪噙着笑,思索着皇宫庙宇里那座雕像的模样,眼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却直接无视掉了他们眼中盛满的敌意。 对于他们的针对,吴邪早已经习惯,本来嘛,人家是神仙,要保卫世界和平要斩妖除魔,随手掐指一算你就要灭天,然后你也只能百口莫辩,其实谁管你究竟有没有错啊! 吴邪在第三层天界并没有感受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雕像是谁他其实压根儿就不知道,这里那么多的虾兵蟹将,入了他眼的好像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现在让他找还真有点儿无从下手。 一无所获吴邪正想离开,却看到天宫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肥膘仿佛闪耀着金光,而来人也在同时看到了自己,“丫的小天真!你咋又回来了呢?!” 无疑吴邪一脸的懵逼,自上次云顶天宫一别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所以现在他口中的这个“小天真”叫的是自己? 吴邪脸一下子就黑了,屁的小天真啊!叫老子女王大人!啊呸! “死胖子,看来你是认识我,怎么,有空么?帮我找个人?” “我说小天真啊,你忘了胖爷胖爷也不跟你计较,毕竟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不是胖爷说你,你丫的能不能别回回都这样?盘盘死性不改,都他妈的死了多少回了还不够你清醒的?” 如果说刚刚的吴邪是一脸懵逼,那么现在的吴邪就是对角线懵逼了,我在跟你说啥?你又在跟我说啥?还能不能说到一起去了? 显然,这胖子以为他要找的是那个闷油瓶子,可非常无奈,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些无意里说出来的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以至于他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激发出来了,“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 “可胖爷觉得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 吴邪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消失在这方空气中,一旁戒备的天兵天将才一下惊觉,顿时方寸大乱,“快派人去通知神尊,凶兽掳走了财神!” 其实哪需要人去通知,吴邪的一言一行全在张起灵的视野范围里,他做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如果他一个不爽就造事,一不高兴就绑人,那他岂不是也得跟着一生事端他就出面,一出面就去找他?这样如此反复岂不累人? 所以当天兵在火幕下报告的时候他并没有要管的意思,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能不能把那尊财神玩儿出朵花儿来。 皇宫的神庙里就那样忽然的凭空冒出了两个人来,守卫的官兵直接吓傻了,一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关大爷才回了一点儿魂过来,吴邪挥手让他们把门关上,转头就对上一脸怒火中烧的胖子。 “小天真,你他娘的牛逼了是吧?都学会强奸了是吧?” 吴邪一脸黑线,我强奸你了?我强奸你二大爷了? “死胖子!老子就想跟你聊聊,你两次说到的过去,到底都是怎样的过去。” 胖子斜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了祭坛边上,“预知详情,你求胖爷我啊!” 吴邪脸更黑了,这货确定不是专门造出来气他的?难道你们神仙就指望把他活活气死? 胖子撇过头看着吴邪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的样子瞬间就乐了,“嘿小天真!你丫的咋还是那小样儿?我说你这忘天忘地的难不成还真把胖爷给忘了?” 吴邪未答,仍然一脸黑气地瞪着他,这丫的胖是胖了点儿,损也损了点儿,可就是下不去手搓他呀!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都是咋回事啊? 难道他遇到胖的人就会激发出无限宽容的母爱?滚好吗! “你说倒是不说?不说我挫你一顿!” 显然,吴邪遇到这胖子就像土豆遇到榴莲,硬不起来,明明想凶都凶得跟街边卖豆腐的姑娘似的,雷声大,雨点儿小。 胖子看着吴邪笑得更乐了,手撑着后脑勺就那么直接躺在了神坛上,“我说小天真啊,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胖子虽然表情不太正经,可这话说得非常认真,而也就是这种时常不正经的人偶尔露出来的严肃,才隐约的体现着事情的不一般性。 越是这样隐瞒得不到真相,就越是让人想搞清楚过去发生的一切,他两次提到他的生死,两次提到的他的执迷不悟,所以,是否就像记忆里的片段一样,上一世,乃至上上世,自己都是由那把没进身体里的黑金色的古刀结束的生命。 而吴邪的执著胖子早就深有体会,即使他不说他也不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场大火其实烧得非常好,解雨臣忘记了执着一生的吴邪,吴邪忘记了执念了每一世的小哥,瞎子忘记自己爱上了自己的情敌,那个最不可能会爱人的人,也终于忘记自己做了一件永远不会被自己原谅的事情。 可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并不会就此结束,多年前那个不算是结果的结果,留下来的似乎是未来更加深刻的羁绊。 所以这一世里四个人再次纠缠到一起,时至今日命运也还并没有打算要放过他们。 虽然不明白他们因何而失忆,但只要有一天他们想起来了,就不是一场战役那么简单的了,所以胖子由衷的希望他们所有人都不要再想起,只要能不记得就千万不要记得。 吴邪就那样看着胖子看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飞速流失,但不管他的眼神多真挚多渴切,弥漫在他们之间的,仍然都是无声的沉默,还是不打算说吗?那些事情就那么的不堪入耳? 吴邪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激烈的心理挣扎还是瓦解在了胖子坚如磐石的守口如瓶里,吴邪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的旁边,不说啊不说,可是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他会弄清楚的,在不久的以后,不管以何种方式。 “算了,你不想说拉倒,反正吃定我拿你没辙。” 胖子一听乐了,“算你丫的识相,胖爷最后再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就不要再去想了,咱们从头来过一定能比那之前过得更好!” 吴邪看着胖子那晶亮晶亮的眼睛一下子无语了,他低下头像是无奈地笑了笑,又抬头看向身侧那尊仙女的神像,“胖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算了,唯独爱不行。” 一句话像把胖子从天上拍到了地下,这丫的才出世多久啊,难不成已经又爱上了那个撒丫子的了? “吴邪,你他妈的可别吓胖爷啊?!” 吴邪只是笑并不作答,抬手指了指那神像,“你觉得她美吗?” 胖子的注意力全在吴邪身上头都没抬一下便道,“美美美,你说美就美,你倒是给胖爷解释一下你刚才那话到底啥意思啊?你丫该不会” “那你觉得有比她更美的吗?” 吴邪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胖子才终于有些不耐烦地侧头瞄了一眼那神像,“这不是霍家那女祖宗么,美是美了点儿但在胖爷心里还是比不上那天边最美的云彩。” 吴邪看着胖子一下笑了出来,在那个皇帝的心里那个女人就是最美的,而在你胖子的眼里也有一方无人能及的美好,谁何尝不是呢,你们有,我也有啊! “你明明该是最懂我的,又为什么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懂呢?死胖子,我也不想强迫你了,你慢慢玩儿,我要去做一些我凶兽该做的事情了。” 话音一落吴邪就消失在了面前,胖子一张肥脸反复的变化着,最后只好停顿在无奈之上,“为啥不懂,为你啊,傻缺!” 霍家的人在天上是为女官,掌管一切女司的工作,她们的阶层可分为三等,最高管事的是霍锦惜,治理女官们的是霍仙姑,总执行是霍玲。 虽天庭无具体禁爱条令,但是霍家的女人在这方面都要断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职责所在还是另有隐情,身为霍家女人竟然都要断情绝爱。 所以当吴邪出现在第七层天宫时,面对的是一张张冷冰冰的脸,他不禁想笑,这齐羽的胃口还真跟他一个样。 凶兽还未出世前便已声名远播,所以天上的人不会有一个不认识吴邪,虽然凶兽进犯,但霍家女司们还是冷静作战步步为营,可吴邪就这么笑着意兴阑珊地步入了宫殿。 站在所有女官最前面的便是霍玲,一个年轻的神仙,这是吴邪对她的第一印象。 “大胆凶兽,神尊慈悲放你一条生路,你还敢上来造次?!” 吴邪笑,对上霍玲冷漠的眼睛,“长得还不如阿宁啊,也没有阿宁讨人喜欢,怎么就喜欢你了呢?” 吴邪一番话被彻底误会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只凶兽喜欢上了霍玲,然他接下来的动作又更加印证了她们的揣测。 吴邪一个瞬移,霍玲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一只手臂禁锢住了喉咙,一个暧昧的锁喉抱所有人都震惊了。 仙女们纷纷上前围住吴邪,已有还保持冷静的仙女开始发号施令,“快去请神尊!” “不用请了,神尊已经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定义 声音响起的同时张起灵出现在吴邪的面前,他依然还是那样,一身藏袍,两袖清风。 霍玲被锁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但她能敏锐的感觉到吴邪胸腔里轻微的颤动,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可仔细观察吴邪又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还是笑着,仿佛依然没有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哟,我当是谁呢?这是又要来抓我回去关禁闭了?” 张起灵未答,略显冷漠地看着他,“放开她。” 吴邪轻笑,手臂间刻意使力,霍玲瞬间皱眉,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窒息一样,“怎么?一个仙女也能劳驾神尊您亲自出马?” 吴邪嘴边的笑意,吴邪眼中的调侃,换来的都只有张起灵眼里一成不变的淡然,而也就只有那双漆黑的眼底才有一个笑意并不真实的吴邪。 “你为一个凡人,甘愿犯下助纣为虐的大罪?”张起灵淡淡地道,吴邪嘴边的笑意终于僵硬,他是为了一个凡人吗?他有想要去犯什么滔天大罪吗?他好像早就说过,他若真的有罪,也只有爱你这项是个重罪! “张起灵,你告诉我,在你的定义里究竟什么是罪?难道喜欢都是罪?” 无疑,现场的误会更深了,这只凶兽果然是喜欢霍玲的?但也只有张起灵知道,他说的喜欢指的是齐王和他自己,但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再明亮的心境也不免出现一丝混乱。 想起解雨臣看吴邪的眼神,想起吴邪来者不拒的心态,张起灵头一次破天荒的有了一丝怒气,“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定义又是什么?是今天对我说,明天就对他说的话吗?” 张起灵话才一出口现场就直接炸开了锅,在这些无情的霍家的女人们面前,都可以称得上是个史无前例的重磅炸弹。 这只凶兽喜欢过神尊?这只凶兽喜欢神尊并且还告诉了他?这只凶兽在说过喜欢神尊后又向别的女人示爱了? 天呐!信息量不要再大,霍玲眼珠子都不转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俩,好像希望这些话都只是她们产生的幻觉。 但比起他们吴邪还要更懵逼一些,且不说张起灵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自始至终就只说过一次喜欢,也自始至终都只对他一个人说过,所以到底哪儿来的今天对他说,明天就对别人说这一说法了? 更想不通的是,他怎么会计较起这个来?他不是一直都是我闷我是大爷,我神我得装高冷的吗?吴邪脸上简直大写的懵逼! 他愣在那里久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张起灵的眼睛就那么一直淡漠地看着他,也确实是淡漠,什么异样都没有,可吴邪就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非常无奈的事实,不管你内心戏有多少,小心机有多重,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 因为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任何你原本应该看清的东西,只要还有想象的空间,那么在你已经被感情浆糊了的脑袋里,一切的迷雾都可能成为套路。 吴邪完全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认定张起灵正常情况下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是神这套路还是蛮深的,他嘴角一抽,直觉要奉陪到底,“张起灵,喜欢就是这样的,今天我可以喜欢你,明天我也可以喜欢他,你要是看不惯,你也可以喜欢别人啊,嗷,不对,你看我都忘记了,你是谁啊,你怎么可能喜欢上人啊?” 吴邪话里刺儿太多,讽刺的意味也不能更明显,只要没聋的都应该听得出来,可偏偏话里的中心人物就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比起太多循规蹈矩的事物,他觉得吴邪越来越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时刻都在变化,而且太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一直都只喜欢他一个吗? 今天喜欢你,明天又喜欢他?今天在你面前晃,明天又在别人面前晃?这能称得上是喜欢?之前又是信誓旦旦,又是可怜兮兮,这几天却又连人影子都看不到! 这算是哪门子的喜欢? 在刚意识到这些想法的时候张起灵还并没有在意,直到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变得非常燥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也会去想那些问题?而竟还因为那些而控制不好情绪? 他是凶兽啊,上天入地,只要不伤天害理,滥情,只要不滥杀无辜,凡人无碍,天下太平,其他的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啊,他喜欢谁,喜欢找谁,这些还重要吗? 张起灵的表情在沉默中变得越发阴沉,又在阴沉中变得逐渐阴暗,吴邪差点儿就以为他要变成阎王了,张起灵才缓缓地开口,声音竟然是阴沉中分外不和谐的淡然,“为什么抓她?” 吴邪一听忽然想笑,为什么抓她你不会掐指一算啊?你是什么人还用得着问吗?其实张起灵心里确实有数,只是想看吴邪还有没有得救,然而 “为什么抓?因为喜欢呗!”吴邪回答得意兴阑珊,压根儿就没有一点认真的态度,可他说得也对,确实是因为喜欢,那个皇帝喜欢。 他早已不想认真回答张起灵的问题,因为几次下来他心里已经再明白不过,对他这种人你如果什么都乖乖听话,逆来顺受,就一辈子都别想占到便宜!对付这种人如果不用点儿强的,你就毛都碰不到一根! 所以,在吴邪第n次对众仙女那一张张冷冰冰的脸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终于翻了个白眼,搁下一句话,“她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要是不乐意,我欢迎你来追。” 吴邪就那么和瞪大了眼睛的霍玲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了天界,张起灵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也从头到尾眼神阴暗,安静的一方空气中,没有一个仙女敢发言。 严肃的大殿里皇帝正坐在龙椅上和文武百官们议论朝政,吴邪就那么大刺刺的出现在众人的面中,然后把已经剥去了仙力的霍玲扔进齐羽的怀中。 霍玲已经晕了,没了法力几乎和凡人差不了多少,齐羽的表情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的怔愣再到看到霍玲时的惊讶,最后停驻在欣喜若狂之上,而朝下众臣还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这个女人的到来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之于这个最重的宫廷,被改变的不会只有皇帝一个人的命运。 这些贪婪的朝臣,这些一旦生变就会搅得民不聊生的贪官,吴邪全部都看在眼里,但这都是齐羽要得到这个女人的代价,谁叫他是皇帝,谁又叫这是变幻莫测的宫廷,如果没有能力,也将失去他爱人的资格。 “人我给你带来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后悔!” “是的,大仙!” “皇上!您不能” “给我闭嘴!她以后就是我大齐的皇后,谁若还有异议,杀无赦!” 说完也没有理会文武百官的反应,侧了侧头对着旁边的侍女说道,“今晚举行酒宴,为未来皇后接风洗尘!” 吴邪就站在旁边笑笑并不说话,一代君王尚且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在这方面他是不是要比齐羽差那么一点? 在张起灵的面前,只要他说不喜欢,只要他眉头一皱,自己就无条件的妥协,同样是爱,怎么他就可以那么变态? 朝下文武百官议论声沸腾,嘈杂中吴邪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宝贝,就算你最后恨我,就算你最后要杀我,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死都要死在你怀里。” 吴邪愣住了,他看着齐羽怀抱霍玲走下朝堂的模样,就像看到了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男人,抱着一条有毒的蛇,一路披荆斩棘走在赴死的路上。 谁说爱有罪?谁说爱上神就有罪?谁又有资格来治我们的罪?! 夜晚,歌舞升平的皇宫里,吴邪意外的出现在了这次的欢宴上,无数早已对他垂延三尺的女人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个个不知收敛,跃跃欲试。 而吴邪,他只是在这里等待着张起灵的到来,他掳走了天上的人,作为最高管事的,他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 吴邪都做好了恶斗一晚上的准备了,但是酒过三巡,胭脂味都扑了满怀,天上地下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吴邪不禁咋舌,不是吧?这样搞都不来?难道是已经放弃我了? 笑了笑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想想以前,吸引他的地方好歹还有“孺子可教”,可现在呢,孺子不可教了,就干脆管都不管了?! 他真希望这酒能起到一点酒精该起的作用,也不至于软玉温香抱满怀还半点都兴奋不起来。 龙榻上的皇帝,身侧被打扮得更加美丽的霍玲,除了她的一脸冰凉,一切似乎完美无缺,张起灵没有找来,不就是最好的战况吗? 酒宴的后半场气氛开始变得铺张,喝高了的官员们白日里潜伏的狼性开始逐渐暴露,侍女们花俏迎合博上位,吴邪仿佛在看现场直播的活春宫。 自出世他就遇到了那个人,也是自出世他就非他不行,那么会的阿宁他都提不起兴致,那么多愧疚的小花他都没办法给予,精力再旺盛还是只有郁结不发,可到底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非他不可?霍玲之前齐羽有过多少的女人? 吴邪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张张美艳的嘴唇,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他是凶兽啊,干嘛跟神一样玩儿禁欲?他又不是女人要什么贞节牌坊? 男人嘛,爱与可以分开的啊!这么长时间守身如玉他是不是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戏 在这些拱人消遣的女婢眼中,吴邪绝对是一个不次于皇帝的主,从很多方面来看,他甚至比皇帝还要牛逼很多。 察言观色是她们老早就锻炼出来的本事,皇帝对吴邪的态度就像对待天王老子一样,一点都不敢怠慢,是的,是不敢,不是不能。 所以对皇宫里所有的女人来说,巴上关大爷,就意味着变相的当上了皇太后,而且单凭吴邪那几乎绝世的容貌,就已经足够女人们为之倾尽血本了。 凡间女子真是太过热情,吴邪感觉自己快要淹没在一片美好而令人向往的里,她们有温度,有感情,比神丰富太多,比神温暖太多。 虽然酒精无法扰乱他的神智,但是酒精可以影响他的心情,吴邪在一瞬间觉得豁然开朗,时光甚少美好,醉卧美人膝时,当及时行乐。 吴邪不再拒绝,也可以说他本来就没有拒绝,她反手搂住她们的腰,露出那连九尾狐都抵抗不了的笑,女人们顿时更加疯狂。 冰凉的月光下,酒宴宫殿的屋檐上,立着一抹透着寒气的身影,他的视线穿透瓦片,落在一片乌烟瘴气里,寻欢作乐的某只身上。 粉红色的眼睛忽然一动,眉间像打了个蝴蝶结。 也是在那一瞬间,吴邪感觉到了解雨臣的气息,可是来人速度很快,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他就已经落地,从正门缓缓地步入了宫殿。 而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逐渐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却是阿宁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吴邪直接愣了,嘴角一抽一抽地看着小花,嘛呢?变成阿宁是要干嘛呢? 那一瞬间吴邪都懵了,难道这么长时间小花就是去调查他有没有沾花惹草处处留情? 真是大写的无语,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不是被喜欢的人抓到现形,而是被最愧疚的暗恋对象抓到花天酒地的证据。 如今他该怎么做?今天好不容易开窍了难道就要被强制带离现场?其实换成是谁都无所谓,只是是小花的话 伤害谁,他都不愿意伤害他 比起人间凡品阿宁的出现让官员们的眼睛直接亮了,可是她的眼神很冷,也只看吴邪一个人,所以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但吴邪心里知道,那是小花变得,自然不会有阿宁身上的魅惑劲。 挥开身边的女人,吴邪一闪来到了解雨臣的面前,“你干嘛啊?变成这个样子?” 解雨臣未动,就那么看了吴邪很久才缓缓地开口,“你不是喜欢吗?” 吴邪脸都要绿了,谁说他喜欢啊?谁乱发的小广告啊?! “你听谁说的啊?!弄死,算我的!” 阿宁的嘴角扯了一抹弧度,吴邪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下一刻伸手指向皇帝旁边的霍玲,他才隐约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或者,你现在喜欢那样的?” 吴邪感觉自己要吐血了,小花身上的占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以前从没有吸收过这么奇怪的力量,以至于那股力量刚刚潜进身体的时候,他的四肢百骸都有片刻的发麻。 小花这醋,是否吃得太大发了点? 吴邪看着解雨臣的眼睛,这个被自己伤害得好深好深的人,已经不像平日里看自己时那样,他的温柔是否已经快被消耗殆尽了? 吴邪皱眉,上前一把抓住解雨臣的手,“小花,你拿自己跟她们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你永远是最特别的!” 解雨臣的瞳孔有那么一刻的放大,但惊讶之后是更深刻的沉默,最后他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吴邪的脸看,似乎就想这么一眼把他给看穿。 众人都屏息以待,包括皇帝也包括霍玲,看来这只凶兽的身上真的发生着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解雨臣是天界闻名的花神,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个花神对这只凶兽有着十分不单纯的感情。 那双粉红瞳眸下隐藏极深的东西,那刻意收敛隐而不发的情绪,若不是她对关乎情爱的东西极其敏感,又怎么可能一眼便看穿,这花神的感情还真够讳莫如深的! 吴邪就那样站在解雨臣的面前,他的解释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小花还是冷着一张脸,还是那么冷漠的看着他,面对这样的眼神,面对这样的表情,吴邪习惯性的就失去了作战能力。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抚上解雨臣的脸,“小花,你恢复正常吧,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解雨臣勾唇一笑,“想起谁了?” 吴邪一愣,在那双发寒的粉红瞳孔里似乎看到了一个并不认识的解雨臣,他下意识的就移开了视线,却又被强迫着扳过脑袋,解雨臣就那么一瞬也不瞬,完全没有温度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起谁了?他吗?” 说完,面前已经是另一张脸 吴邪倒抽了一口气,现场其他人的反应更甚,他们见识过吴邪那凡尘里不可雕琢的绝世,也在刚刚见识了比女人更具杀伤力的解雨臣,但是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他的样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韵,都呈压倒式碾灭着众人的意志。 如果说对吴邪的感觉是你天生就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差遣蹂躏,那么张起灵就是你连看他一眼都像是犯了亵渎神明的大罪。 吴邪感觉不能再这么玩儿下去了,再给这只大花折腾下去,说不定下一个求他的就是要求他去抓张起灵的了。 吴邪看着除了霍玲以外几乎全部痴愣了的众人,脸色几乎在一瞬间黑下来,他一把抓住解雨臣的手,斜了一眼朝齐羽瞪去,“内殿我要了,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刹那的功夫两人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花式大变活人终于收尾,皇帝一脸黑青的让内使去收拾残局,自己坐在那里端着酒樽各种郁闷,他的新婚帐,他的鸳鸯榻,一番功夫竟是给他人做嫁衣!齐羽心里说不出的苦逼。 挂着硕大双喜字样的内殿里,金丝制成的鸳鸯帐前,只有一对红烛支撑着仅有的光线,吴邪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就挑了这么一个地儿。 他看着昏暗光线下小花变出来的张起灵的脸,虽然知道是假的心里竟也难以平复烦躁又不安,吴邪皱起眉头干脆又偏过脑袋,“小花,这不好玩儿,你赶紧变回去!” “你不是说你喜欢吗?” “我” 好吧,吴邪无言以对。 解雨臣抬手扳正吴邪的脸,强迫他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睛,“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吴邪被看得那个小心脏都像要蹦出来了一样,妈蛋啊!你变谁不好偏偏变他,这双簧老子怎么跟你唱?问来问去就那么几句,喜欢她?喜欢他?老子有那么博爱吗? 吴邪伸手握住解雨臣扳着他脸的手,“小花,我哪有那么花心?” 没有吗?他看着吴邪深蓝色的眼睛,这双瞳眸在注视解雨臣的时候居然能够这么温柔,还说不是今天喜欢你,明天就喜欢别人? 解雨臣忽然眸光一暗,伸手就按住吴邪的后脑勺,这么喜欢沾花惹草,是不是也都来者不拒?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小花也还没有变回他原来的模样,就这么顶着张起灵的脸,扳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下去。 吴邪脑里的冷静全部炸开了花,尼玛啊!亲就亲啊!能不能不要顶着这个人的样子亲啊!老子神经容易错乱会穿越的好不好?! 解雨臣闭着眼睛吻着那双柔软的嘴唇,他捧着吴邪的脸,用最原始的方式亲吻他的下唇,所有动作在湿热与温柔中一气呵成。 这个仿佛触碰羽毛的过程没有携带任何具有进攻性的动作,可吴邪就是被愣生生的震在了那里全身都发了麻。 唇间缠绵细腻的触碰,每一条唇纹都感受得真真切切,冥冥中好像早已与这双嘴唇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天知道吴邪将全身都绷成了一根棒子才忍住了动情的冲动。 小花这不知道哪儿搬来的一身老戏骨,演得简直就好像张起灵真的在这般温柔的对待自己。 说不方是不可能的,可是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忍还能做什么?他是回应不了小花的,若他顶着张起灵的脸就神志不清,丢盔弃甲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面对我就各种不行,面对张起灵你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到时候小花的心情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是想试探他也好是想抒发也罢,他唯独不想的,就是小花伤心,唯独不能做的,就是让小花伤心。 吴邪没有反应也没有说话,眼睛瞪得很大,似乎都忍成了一个白痴,解雨臣停了下来,看着他一片混乱的眼睛,“怎么?不喜欢这张脸?” 吴邪脑子里一抽,喜欢两个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最后还是硬生生咽回去的,能变成张起灵来他的,估计除了小花这天地间也没谁了。 一阵无语,他下意识的侧头瞟了他一眼,就是这一侧头便正好对上他那双与张起灵一样淡然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云是雾他已分辨不清,就看到两个漩涡要把他吸进去。 吴邪真的想骂娘了,他哪有办法不喜欢啊,想不去喜欢最后还是会喜欢得一塌糊涂,可是如果他连一张面具都抗拒不了,以后还怎么在本尊的面前混了?! 吴邪心里真是苦啊,可吴邪宝宝不能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猩红之月 解雨臣眯起眼睛,几日不见吴邪觉得他身上多了好多的戾气,看他那样子似乎是不准备变回去了,暗自叹了口气,也罢,也罢,你爱咋整咋整吧,爱咋闹咋闹吧,反正就欺负老子自愈力强大,今天憋坏了顶多明天再补回去。 吴邪放弃让解雨臣变回去的念头了,他坐到皇帝的金雕龙凤榻上,一仰头倒进柔软的金丝绒被里,透过微弱的烛光,他注视着头顶上略显朦胧的绣龙丝帐,“小花,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放弃我?” 解雨臣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没有说话。 “小花,如果喜欢一个却永远也无法跟他在一起,你会选择放弃吗?” 解雨臣还是未答,站在那里更加静默地看着他。 一阵冗长的沉默,吴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从丝幔上收回,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小花,如果对方没办法跟你在一起,适时的放弃是对待自己最仁慈的办法。” 吴邪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也可以说,作为凶兽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是想让小花放弃,他心有所属,迟早两败俱伤,也许他放弃以后还能寻到一方天地,可是,这个解雨臣似乎并没有那样想。 他走到吴邪的面前,依然还顶着张起灵的脸,他弯下腰,凑到他的面前,“你想放弃?” 瞳孔之间只有两个鼻子的距离,吴邪又非常不争气的把他看成了张起灵,他现在就好像有两种状态,就像一个人被切成了两半,一半告诉他这是小花变的,还有一半已经没把他当做解雨臣了。 但是什么叫“你想放弃?”,说来说去怎么又说到他身上来了? “这不是我放不放弃的问题,小花,我说的话你难道都不懂吗?” 吴邪强迫自己去看那双眼睛,即使那里面的淡漠和冰冷连带给他的痛觉都真实得让人无法忽略。 解雨臣又不说话了,浑然天成的淡漠就像出自原版的张起灵,吴邪觉得被撕扯成两半的意志不能正常的思考了,他缓了缓神压下心里蹿升的热气,再次看上解雨臣时已有了盛满十分的认真,“变回去吧小花,你变成他根本毫无意义。” “没有意义吗?”解雨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却又像蕴藏着一场暴雨,他按上吴邪的后颈,鼻尖划过脸颊,嘴唇就摩擦起柔软的耳肉,“让我来告诉你到底有没有意义。” 吴邪还在想他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就感觉耳间一阵湿意,再想去推已经来不及了,解雨臣一腿一臂将他死死的抵在了床上。 吴邪骂娘的火气都上来了,这情景与那时何其相似,即使换了一个人都他妈的依然还是那张脸,吴邪觉得他那作为凶兽的伟岸形象都被丢到了天边儿上。 但解雨臣没有管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双通透的蓝眼,视线缓慢下移,从有着美好滋味的嘴唇一直到曲线优美的脖子。 解雨臣低头,舌尖带着一丝湿濡从他的下巴一直划到喉结,缠绵的触觉轻如鸿毛又惊如闪电,极大的反差吴邪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一仰头嘴里就泄露了呻吟,“小花” 沉醉的某人身影忽然一僵,解雨臣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吴邪的眼睛,眉间都像是履上了一层寒冰,“你叫谁?” 吴邪不明状况,又叫了一声还带着浓浓的疑问,其实他当时只是想说,小花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变成黑瞎子那样了。 可不正常起来的人哪里会正常的去思考,解雨臣看着吴邪那十分无辜的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他伸出手扳住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嘴唇上反复地摩擦,“你瞎了吗?” 吴邪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完全白痴的一种状态落在解雨臣的眼里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效应。 他低眉,看他发神的眼睛,转眼,看他微张的嘴唇,然后手指间的力量失去控制,连思考也没有就被那两瓣柔软夺去了神智。 解雨臣猛得低头含住吴邪的嘴唇,可在第一时间里吴邪完全懵逼,他看着近距离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里逐渐出现的光晕。 熟悉的颜色带着记忆里印象深刻的神火,吴邪好像回到了之前那让人无法忘怀的时刻。 那双像他的嘴唇正在温柔的吞噬自己,那双像他的眼睛为什么都那么难以抗拒,在湿濡的舌被放任进口腔的时候,吴邪终于融化在这似曾造访过的甜蜜里。 吴邪微醉,没办法看清那张白皙的脸了,唯一熟悉的是张起灵仅给过一次的温柔,嘴唇下移来到他的脖子,缠绵的湿吻从喉间一路延伸到敞开的胸肌,敏锐的触感吴邪忍不住哼叫出声,而嘴里满满的全都是,“张起灵” 某神抬眼去看,某兽一惊捂脸,正当羞愤难平的那个想一把推开不知所谓的那个时,吴邪才惊愕地看到一双暗红色的眼,和一身藏袍下蔓延整个胸膛的踏火麒麟?! 什么鬼啊?!吴邪一脸懵逼的看着张起灵,小花是花神不可能有这双猩红的眼睛!小花是花神哪儿来的一身踏火麒麟? 吴邪的神经已经错乱成无数根条条了,所以这不是小花这就是张起灵?这不是小花这就是张起灵 这不是小花这是张起灵!!! 宝宝心里是崩溃的!宝宝拒绝吃这个糖! 张起灵看着吴邪脸上反复变幻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说悲不悲说喜不喜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因为自己不是真的解雨臣而感到失望? 思绪只在一瞬而情绪已酝酿出万千,然而他都还没有张口质问,吴邪竟就先他一步发了作,“张起灵!你他妈的是京城名角还是九天神尊?!有你这么折腾了的吗?!” 也是,他好不容易说出那些之前对小花于心不忍的话,现在居然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不是小花!那他岂不是一晚上都在对牛弹琴?张起灵你知道脑细胞多少钱一斤吗? 你是张起灵你早说啊!你是张起灵老子还拒绝你吗?!你说你是不是傻啊?占点儿便宜还拐弯抹角的! 张起灵皱着眉毛看着吴邪的眼睛,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反复无常,一下怒不可遏,一下又喜大普奔,他头一次觉得他这个神的智商都有些不够用了。 其实这又哪是智商的问题,吴邪集天地之邪气而生,惑人的本事自成一体,在他面前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力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现在这个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 他是下来带霍玲回去的,对这只凶兽的容忍也已经差不多到了底线,可是当他来到人间的时候,他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人悠然自得寻欢作乐的模样时,脑子里想的东西和常规范围内的理智就全部脱线了。 详细的注解就是在看到这样的画面后他的情绪被强烈的排斥和冷漠心理占据了,他不接受这样的事情在他的面前发生,从而导致了一定程度上强烈的破坏心理,说这么多可能大多数人还是有些懵逼,但用吴邪的思维解释就是,这丫的吃醋了。 所以怎么叫他都不愿意变回去,也许张起灵真的智商高得碾压一切,但是这种事情上情商高才能略胜一筹,别人根本想不到的,但整日与欲念打交道的吴邪就能想到,张起灵,吃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性,吴邪并没有追根究底,因为世界之大唯爱欲不得解释。 虽然这是个几乎想不到的问题,一种几乎不会存在的可能,但是吴邪非常肯定,张起灵确实吃醋了,不是试探,不是其他任何动机。 首先,他为了掩人耳目连气息都隐匿了变成了小花,如果仅有容貌改变受骗的只会是凡人,他一眼就可以戳穿,直接干扰嗅觉证明他就是冲着他来的,之后又变成阿宁,然后又变成小花,直到最后才变回自己,整个过程想来真是细思极恐,绕了这么大一圈,直男都该绕弯了居然还敢骂老子瞎!到底谁瞎啊?谁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啊? 可话说回来做什么样的事情又需要他这样变来变去的?做市场调差?抓他回去或者救霍玲?做这其中任何一件都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丧心病狂吧?他可不信一个神没事儿能无聊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既不喜欢自己又为何会吃醋?是因为自己人缘太好太多人趋之若鹜导致他万佛朝宗的人气受到影响然后心里产生极度的不平衡? 还是他其实一直都口是心非?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吴邪嘴角一抽一抽的看着张起灵,他不是这么傲娇吧?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张起灵,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吴邪试探性的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张起灵,他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心里认定就算你是个死傲娇老子也认了,谁叫老子是个温柔忠犬攻呢! 可张起灵哪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几经思索,可是神是什么?他们是没有人间第六种感情的,所以最后还是把这一切归咎到这只凶兽实在太会惹人生气的祸头上了。 所以吴邪非常无辜,他压根儿不会想到神会如此病入膏肓,就这么无知的扑闪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脸忠犬的看着自个儿家的傲娇神受,深海未及的蓝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期待那个人的嘴里会蹦出一个“是”来。 其实是否关乎情爱,是否喜欢我,是否爱我,这所有的一切本来都能够察觉出来的,只是无奈爱情本就是雾里看花,且不说前者,那是属性导致的自欺欺人,单就论吴邪,不管他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解雨臣还是张起灵,就从他出现开始来说,吴邪就应该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了。 而这个地方往往是不会骗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好事多磨 朦胧中回神去看,却撞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张起灵停了下来,在这极为难受的一刻,他看着吴邪的眼睛,以一种以往从来不会出现的神情。 沉醉的喘息,连空气中都好像弥漫着浓重的爱欲,张起灵的皮肤上红光闪烁,一下滚过发亮的鳞片,一下又恢复成白皙的皮肤。 吴邪从混沌中缓过神来,就对上张起灵专注看他的眼睛,那一头漆黑的头发已变成暗红,背脊一路往下都变成了坚硬的麒麟甲,而那腰后,还有一根燃火的麒麟尾巴 我擦!什么鬼啊?只是造个爱你自御系统都紊乱了?! 是要做得多么激烈才会让一个神都无法控制的兽化?不是高高在上,风雨无阻的高冷吗?怎么说崩就崩了呢? 吴邪突然觉得,张起灵的性格肯定有截然不同的两面性,可他头发变红归变红,眼神还是那眼神,有些淡,可又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淡,吴邪被彻底逗傻了,面对这个激情过后仍然还保留着灼热温度的人。 张起灵伸手碰了碰吴邪的头发,眼睛里有一丝笑意,他平生中很少笑,也可以说在遇到吴邪之前他压根儿就没笑过,可这一晚,他就笑了两次。 一次因逗他,想看他颠倒沉沦,一次因疼他,舍不得而一拥入怀。 白皙的手背上都还留着未退去的麒麟纹身,几片发红的鳞甲也在揭示着上古神兽深埋的本性,修长的手指停在吴邪发间的突起,指腹就在那地方轻柔又缓慢的摩擦。 而此刻的吴邪已经完全忽视了自身的状况,他不知道张起灵碰的地方正是自己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点点龙角,若要说兽化,他其实还要更严重一些。 身上是时而隐匿时而泛出青光的龙鳞,人类躯体的迷人与凶兽真身的野性就这样胡乱的切换,还有那激情未退还在兴奋款摆的龙尾,若早知道自己都被操得原形毕露了,他铁定打死也不会有那些逗比的内心小剧场。 张起灵围绕周身的红色神息与吴邪凶兽的暗能缠绕交替,红蓝结界里是一方缠绵悱恻的小天地,而金丝龙纹帐外,世界已开始悄然生变。 浓墨重彩的宫廷中,夜深人静的宫墙外,繁星万千下提灯照路的守夜人,踱步在一层银光素裹的月色下,可是月光渐暗,似还有风起,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他们抬头去看,却见一轮白月,惊现猩红! 古谭云,神魔,月猩红,猩红月现,杀方动! 九天之上,月涯边界,黑瞎子正拧着一脸黑青的胖子和解雨臣一起站在冰霜封冻的月宫外,而所谓月宫,便是人间天空上那一轮明亮的皎月。 而在人类心里极度向往的月亮,在妖魔乃至神的心里都是绝对不想踏足的地方。 月宫呈圆形,有内外两层,外是月之边,俗称月涯,在表层可以自由活动,无任何危险,可这内里,一旦进去,十死无生。 月宫面积极大,只有九层天幕以外无边无际的空间才能将它容下,它盘古开天地时便成,内部有入口而没有出口,能进去但绝对出不来。 没错,它就是一座浑然天成的牢房,终年低温,神魔难抗,只要能找到入口,送进去的生物就绝对看不到往后的太阳。 可月宫惊世之处并不止如此,六界有传说,秦岭有神树,灵性无边,一问通天,一叶飞仙,神树通晓古今秩事,记载万古之谜,遂执念隐于心者,心术不正恶贯满盈者,皆趋之若鹜,后因此爆发妖魔大战,惊动仙界,树迁移,立于九天之外,月宫上,凶蛇守之。 月宫与云顶天宫隔云海而相望,三个人站在这里可以远远的看到云顶天宫外部的轮廓,可是月涯之大他们盘旋一周都还未看到所谓的秦岭神树。 没错,黑瞎子是来找神树的,而碰巧也在抓胖子的时候遇到了解雨臣,至于为什么要抓上胖子,是因为施了麒麟血界的第九层天幕,除了张起灵本人就只有这个全身镀金的抗压财神才能把人给捎进来。 “丫的!胖爷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俩啥东西啊?!”说完肥硕的屁股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黑瞎子和解雨臣并没有理他,兀自环顾四周,目标一致,胖子当然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也不想卖关子,伸手一指,道,“找神树是吧?先把那条蛇杀了。” 胖子手指的方向是一堆乱石,这些石头巨大,呈月白色,断面有零星的钻石光泽,石头散乱但隐约有阵型,而阵型庞大判断不出具体的形状。 如果说这些石头就是守树的大蛇,那这个体型会不会也太大了一点? “你确定这是蛇?”解雨臣指着一块形状弯曲的石头说道,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应该是胡须的那部分。 可神物虽会与众不同,但长胡须的蛇他还真没有见过,能修行至此也该进化成龙了,怎么会被困在此,终生守树? 胖子点了点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手里生金居然变出了一个锅炉,嘴里还在兀自念叨,“奶奶的,爷今儿个饭都还没吃呢!到底吃点儿啥好呢?小黄鸡炖蘑菇?” 在这天寒地冻,呼气成冰的月宫边上,这个财神就立地成佛的左手生金右手生火的炖起了蘑菇汤来,解雨臣理都不想理他了,皱起眉头专注研究起了月宫的地形走势。 这里非同一般,月宫内部的入口分秒都在变动,一旦误入绝对插翅难飞,这是个许多妖魔甚至神仙的庞大葬身之所,所以即使像他这样上古的神,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掉以轻心。 解雨臣是谨慎的,在达到这次目的之前,他绝不能让自己死于非命,但是黑瞎子不同,他似乎到任何地方都是一种态度,活着和死去对他来说都好像是一样的。 两人站在石阵边缘,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石块,可不管石块摆放得有没有规律,不管它是不是守树大蛇,这里都看不到半点树的影子,难道真如传言中所说,只有杀了蛇才能见到传说中的树? 历时实在太久了,上次是谁杀蛇现树已经是记忆都无法追溯到的时候了,到底这种事情存不存在,在岁月的尘埃里都似乎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黑瞎子对着一块形状极似眼睛的石头探究了很久,然后起身飞起一脚就给它踹了上去,但是除了扑了一脚的灰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悻悻然,眼眸微转盯向旁边的胖子,“你再吃我就将就那锅炖了你。” 人间食物的香味早就弥漫在了这个放眼望去全是石头的月涯上,解雨臣眼里是火,黑瞎子眼里是笑,而这两者竟有异曲同工之妙,胖子扯了根鸡腿塞进嘴里,拍拍屁股然后站了起来,“丫的是听不懂人话呀?叫你杀蛇啊!” 黑瞎子笑了笑,指了指脚边上的石块,“你说这东西?来来来,我就坐这儿看你砸,看你砸到什么时候这里才会变成砂石场。” “真是神人不开窍,开窍非神人!”胖子咕哝了几句又变出了一根金牙签,一边剔牙一边朝他俩走过去,“之前不是还做得游刃有余,杀蛇于无形吗?怎么一个个记忆没了就跟智商被狗吃了一样?胖爷真是替这树大爷给你们三个跪了!” 解雨臣面无表情,而黑瞎子依然笑着,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这胖子知道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但是重点是,他不愿意说,“胖子,你要是愿意讲,我们也不至于找到这里来。” “喂喂喂!说清楚!什么叫我要是愿意讲啊?我先把话说在这儿,这不是胖爷愿不愿意的问题,是胖爷这个角度根本就讲不清楚的问题!” “有些事情真不是谁说说就能还原的,你们四个,一个要走绝路,一个还偏要在后面跟着,一个跟着就算了还偏偏要再陷进去一个,三个都没救了也就罢了,偏偏最后一个还死不开窍,痛下杀手,你让胖爷怎么说啊?自个儿下去到戏班子里去看!” “真都他妈的演得一手好戏,最后整的永远都是老子和这树大爷!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欠你们啥了,三个都跑来杀蛇,三个都跑来问树,结果胖爷啥都还来不及搞清楚就全他妈的失忆了!你现在让我说,说啥啊?说你们全部傻逼吗?!” 很明显,胖子心里也窝着一团火,他说的话和黑瞎子还有解雨臣零星的记忆都很吻合,只是解雨臣不懂,胖子后面的话,信息量很大,他在心里做了一个猜测,假设那个走上绝路的人是吴邪,那么不顾一切跟在他身后的人肯定就是自己,那第三个陷进去的人会是谁?最后结束一切的人又是谁? 而解雨臣所有的感觉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张起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秦岭神树 可他们因何而全军覆没?多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想掩盖什么? 仔细去想,吴邪是凶兽,一条凶兽走的路无非是灭世之路,可他要灭世张起灵肯定灭他,所以这是一条绝路,迷途而不知返,因为他喜欢上了张起灵,所以也可以说,因为凶兽爱上了神,所以他要走的路变成了一条绝路。 想到这里解雨臣皱起了眉毛,究竟是不是这样他一定要找神树问清楚,因为若真是如此那现在一切就都已经又开始上演,命运的转轮又回到了这个让人无法挣扎的节骨眼上。 其实他自己的事情他都懒得花精力知道得太多,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不管他做什么,不管结果怎么样,最后他都一定是为了吴邪,就像他此次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在吴邪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是黑瞎子恰恰相反,他丢失了一大片的记忆,还是上次跟解雨臣被困在极阴之地时才初露端倪,他觉得很多地方变得很奇怪。 以前一直和解雨臣作对,有时候打起来都可以下杀手,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看到解雨臣都会觉得特别心粟,莫名的在怕些什么,又莫名的在期待些什么,这很不黑瞎子,但黑瞎子懒得去管,重点是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石阵中无从下手,胖子就走过来跳上一石块指着他俩的鼻子骂道,“这都是给你们三儿弄成这样的,怪不了谁!现在把眼睛睁大了看好了,胖爷只做这一次!” 肥大的身躯就站在巨石上,手里生出一道金光,金光划过手指,财神独有的金黄色血液涌了出来,然后双手结印,血液在空中开始变化,最后弯成一个复杂的形状。 血液印记开始缓慢降落,最终贴附到石头上然后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然后金光渐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又恢复如常 黑瞎子眉毛都跳了跳,笑了笑转头看向胖子,“玩儿得可开心?” “玩儿个屁啊!你他娘的照做啊!这唤蛇血阵是你们三儿搞得,合着还指望胖爷这血儿作用啊?有作用胖爷早来了,还等你俩?” 解雨臣白了胖子一眼,一口一个你们三儿,可这你们三儿究竟是哪三儿你也不说个清楚! 黑瞎子倒不置可否,照着胖子的方法做了起来,黑龙之血结出比胖子更清晰的血印,形状弯曲如蛇,姿态宛如磷火。 黑红色的血印落在石块上迸发出激烈的光芒,碎石阵发出巨响开始蠢蠢欲动,巨大的石块飘浮到空中,极快的聚集起来然后逐渐出现龙的形状???!!! 说好的蛇呢?结果是来屠龙的?! 钻石光泽的石块断面快速的衔接起来,一条巨大的石龙出现在三人的面前,还来不及叹谓原来你是这样的大蛇时胖子已经突然叫道,“画龙点睛!快!” 黑瞎子抹出两滴鲜血又朝龙眼掷去,石龙瞬间成活退去一身粉末,泛出红光的躯体鲜活如蛇般引人阵阵发寒,龙首之上两眼之间一道红色细缝缓慢撑开,月宫表面开始逐渐变得晦暗。 “这是烛九阴!”解雨臣惊道,黑瞎子一贯的我笑我是大爷。 烛九阴这种东西其实非常不好对付,他是上古神龙却一身妖力,那两眼之间还有一只眼睛,呈红色,它一现世六界规律皆会被破坏,只因那第三只眼非常古怪,它一睁白昼即化为黑夜,黑夜即变为白昼,一旦这东西在这世间永恒存在,人间将日夜失衡。 胖子倒没那么紧张,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东西了,他指了指烛九阴额上的第三只眼睛说道,“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它眼睛一睁下面就得乱套,快杀!” 胖子刚说完解雨臣就飞升而去,胖子急忙惊叫,“谁解的封印谁去啊!” “这个血咒很牛逼的啊,谁解的封印就得谁去!不然它免疫除此以外的任何攻击,但它对你造成的伤害是翻倍的啊!大花你傻啊!!!” “怎么不早说!” 胖子都还没来得及回嘴黑瞎子就已经消失在了地面上,速度之快胖子眼睛都还没眨一下一道黑光便直冲着烛九阴而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前面一阵剧烈的全方位横扫式龙吐息,解雨臣无处可躲,在空中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粉红的身影瞬间就在空中失了衡。 一道极黑的光在这个时候忽然从空中炸裂开来,一条黑金色的龙横空出世盘旋在上空,龙啸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电光火石之间一口利齿已紧紧的嵌进了烛九阴的头部。 一阵扑面而来的灰尘里,胖子看到黑瞎子的龙爪里握着一团被结界保护起来的解雨臣,而解雨臣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胖子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啧啧了两声,咕哝起来,“真是打个副本都要这么激情满满,胖爷这次回去岂不是要瞎了?” 震天的龙吟勾得这片月涯都好像要震裂一样,黑瞎子龙眼里一阵猩红,刚出世的烛九阴被黑龙紧咬着头部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只听一阵巨大的龙啸,烛九阴的下颌到未睁开的天眼在黑龙的利齿间裂开了一条缝,然后一声闷响,整个龙头碎裂在了黑龙的嘴里,血都还没来得及洒到地上,一片片碎骨就又变回了刚才的石头,整个过程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胖子在地上蹦哒着躲石块,嘴里又开始碎碎念,“娘的,早知道就说一盏茶搞不死你媳妇就得嫁给它,这样效率可能就更高一点了。” 巨大的石块从空中下落,然后黑龙落地缓缓的摊开爪子,解雨臣躺到了地上,胸口的衣服是一片猩红的血迹。 虽然变成了龙,但胖子觉得此刻的黑瞎子肯定是一脸的戾气。 “怎么救他?”黑瞎子沉着声音道。 胖子走过去看了看解雨臣苍白的脸,然后明显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这烛九阴的龙吐息有毒,大花这下伤的不轻,恐怕得去进轮回了。” “你再放屁我吃了你!” “啧啧啧,那不然你搞点龙涎香来,分分钟救活他。” “你要让他吃鱼的呕吐物?” “你是不是傻啊?!胖爷说的那是人间的龙涎香吗?是真龙的龙涎香,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 “?” “怎么这么二啊!就是你的口水!” 说实话,黑瞎子真的愣了一下,这还是由于他龙身太大,胖子那一大坨体积连一片龙鳞都比不上,可一旦巨大化有些小细节就很容易暴露出来,所以胖子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救不救你说吧,反正你俩是死对头,他死了你该高兴的不是?” 黑瞎子愣在那里半天没说一句话,胖子这下看不懂了,指了指小花胸前还在溢血的伤口,“再不救真死了哦?” 其实黑瞎子哪里是不想救,他刚刚血液太沸腾了,这会儿一下变不回去了,原地踱步了几次都压不下心里那股燥郁,胖子就那么盯着他,忽然像是看出了什么一样,捧着肚子就笑了起来,“你丫的咋跟小天真一个样儿啊,一激动小尾巴都收不回去了!” 黑瞎子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他低下龙首看着解雨臣渐渐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皱了皱眉头忽然缓缓的低下了脑袋,明眼人都知道他要干嘛了,可关键时刻胖子又叫了起来,“你丫的该不会是想用口水淹死他吧?!” 黑瞎子只斜了他一眼,而那一眼连骇人的红色血丝都能看见,胖子捂着嘴赶紧装模作样的噤声了。 黑瞎子低着龙首缓缓的朝解雨臣靠近,但是那么大的一张嘴怎么给那么小的一双嘴唇喂食龙涎香?这真是个搞笑的问题。 在终于达到了最近的距离时,都可以看见那飘动的龙须都比解雨臣的身体还要粗壮,胖子感觉自己就快要憋不住了,但他还是全力憋着,就想看到最搞笑的那一幕。 就在这人兽,兽人的戏码快要上演了的时候,解雨臣忽然醒了过来,刚刚无力的睁开眼睛,就从眼缝里看到了一张放大的龙嘴,然后 就听到“啪”得一声解雨臣一巴掌拍在了那张巨大的龙脸上,“变态!” 画面一点都不唯美,真的。 胖子已经笑得腰杆儿都打不直了,黑瞎子这一巴掌挨得就像被蚊子咬了一样,疼倒是不疼就是牙痒痒。 解雨臣的手从黑瞎子嘴边的龙鳞上滑了下来,无力的垂在了地上,他半睁着眼睛依然面无血色,可看上去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可他龙涎香都还没给他吃,不是说中毒了吗? 龙眼微微一眯,眼珠子就转向了胖子,他还在那里笑,就好像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黑瞎子忽然意识到,他被忽悠了。 心里是有一团火的,可他未动声色,静待片刻后血液里的躁动因子渐渐退下去,他才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他看了一眼解雨臣胸口的伤,那里正泛着微红的光,那是神的自愈能力,黑瞎子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视线移动到胖子的身上,黑瞎子笑了笑朝他靠了过去,“笑够了没?” 胖子哪里停的下来,黑瞎子这种囧况千万年不一定看得到一次,说什么也得把这未来的年份给笑完 然而小算盘都还没打完就听到黑瞎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砰”得一声自己的屁股就被狠踹了一脚然后眼前的画面就呈三百六十度旋转式眩晕他的脑袋,“滚去给老子找神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名花不解语,无情也动人 远处传来金属落地的duangduang声,然后石堆里就扬起一阵漫天的灰尘。 把胖子扔得足够远了黑瞎子才转过头看向地上的解雨臣,他伤口愈合的速度比预期中慢了很多,看来伤得真的不轻。 他蹲下身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坐下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解雨臣的力气可能全用在那一巴掌上了,现在连皱个眉头都显得困难。 黑瞎子笑了笑看着解雨臣苍白着脸还不忘瞪着他的模样,即使他的身体很虚弱,可那双眼睛还是非常有力气的,这么瞪着就好像要把他瞪出个骷髅来一样。 黑瞎子笑道,“花儿,你这种奉献精神可真是让人望而生畏啊。”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睛将胸口这股疼痛给压了下去,抬眼看向黑瞎子,语气虚弱而不善,“你现在杀我不会费一点力气” 黑瞎子有一瞬间的无语,意思是现在让他把他给杀了?他忽然就觉得十分好笑,都这样了还老想着两人那点儿老死不相往来的破事儿,是你太倔了呢,还是那些仇恨太深了呢? “好吧,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解雨臣缓缓地闭上眼睛,整个过程中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黑瞎子想起过去万年来他俩从未停止过的争斗,忽然心里就一片空白,解雨臣的表情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决绝,而黑瞎子看到的却是他们两个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伸出手放在解雨臣的脖子上,温热的触感一如他将他放在手心里好好保护起来的感觉,而我既救你,又怎么可能杀你?执念太深的人,只有你自己。 解雨臣不认为黑瞎子会用这么温柔的力道把他弄死,也不认他杀一个人需要磨蹭那么久,所以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不耐烦的去看时,就看到了一张离自己非常近的放大的脸,还有那张脸上永远不变的笑容。 右手条件反射的就要给他招呼过去,可是 黑瞎子先发制人,一把拽住了解雨臣扬起来的手,两个人的力气都出奇的大,以至于滚得老远的胖子都听到“啪”得一声。 “你干什么?!” “花儿,你可还欠着我东西呢,要死咱也得先两清了再说。” 解雨臣怒,“我他妈什么时候欠你东西了?!” 黑瞎子笑了笑伸手扳正解雨臣的下巴,“你巴掌都扇了,这龙涎香我怎么好意思不给你?就请你笑纳了吧。” 解雨臣眼睛瞪得老大,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黑瞎子低下头死死的封住了他的嘴唇,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湿濡的舌头就那样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胖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人间信奉神明的有给他烧香的也有给他供奉祭品的,可唯独没有撒狗粮的,虽然他已经很了解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虐狗的尿性,可虐得这么勇往直前的还真是头一次。 “我说瞎爷,你俩要再这么恩爱下去,咱们就都甭想见神树了!” 其实黑瞎子早知道他过来了,只是有些东西不尝不知道,一旦沾了才了解到那滋味就像中毒一样,两条舌头碰到一起就跟直接触碰心脏一样,敏感又让人激动不已。 胖子话都说了很久黑瞎子才缓缓的放开解雨臣,无疑,解雨臣脸是绿的,比起黑瞎子的“容光焕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张鲨鱼脸。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很虚弱,一股火气没控制好肺部就一阵阵剧烈的痉挛,然后那股腥甜就又从喉间涌了上来,这一次太过猛烈他完全压不下去,胸口一震就呕出了一大滩鲜血。 实在有些淬不及防,胖子和黑瞎子都愣住了,虽然解雨臣是神,可这一幕还是足够惊心动魄的,“丫的瞎子你的龙涎香难不成有毒?!” 毒个屁!黑瞎子理都不想理他,扶着解雨臣的脸用拇指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鲜红的颜色能让人意识混淆,黑瞎子觉得这种画面好像发生过不止一次。 一道青黄色的光忽然在这晦暗的月涯上亮了起来,如一轮圆月就照在他们的身后,两人侧头去看,解雨臣也微微的睁开了眼。 他们的身后犹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它发出昏黄的柔和的青光,如一副幻境般呈现在三人的面前。 光芒褪去,它的形状逐渐清晰,朦胧渐散,留下来的是一颗巨大的青黄古树,由幻境到真实,这棵树就像凭空生出来的一样,它枝叶繁茂,主干如黑瞎子的龙身那般粗壮。 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岭神树,盘古开天地便成,集日月精华于一身,通古今繁衰秩事,晓万载不解之谜。 胖子看着神树摇曳的树影,还隐约能听到树上挂着的六角铃铛的声音,他拍了拍黑瞎子,忙道,“快问快问!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黑瞎子看着神树如活物般的身躯,忽然就感觉一阵诡异,它身在天外如何贯古通今?连他这种神的事情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可这世间本就有太多事物无法用常理解释,就像吴邪的存在一样,千万年来不死不灭。 “座下何人?你有何问?”神树浑厚的声音响起,胖子又拍了拍黑瞎子的背,“你他娘的再不问胖爷可就问了啊!” 黑瞎子低头看了一眼也同样看着他的解雨臣,忽然觉得他要问的事情绝对不该现在问出口,至少这个人在的时候,他不能问。 黑瞎子对着解雨臣道,“你先问吧。” 胖子在旁边看着脸都要黑透了,合着这是给你俩让来让去的时候吗?胖爷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搞清楚啊! “得了!你俩磨叽完了再来吧,胖爷先问了!” “神树神树,是不是胖爷问你啥你都说啊?” 秦岭神树的声音透过一个个六角铃铛从各个不同的方向传过来,“有问,我便答,时间是一炷香,问题限三个,你确定你第一个要问这个?” “肯定不问这个啊,胖爷现在问你,几万年前,直烧到九天之上的那场大火,为什么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胖子这话其实是琢磨了很久才说出来的,因为他要让在场的黑瞎子和解雨臣听不明白,因为他这次要搞清楚的事情,也许是他们两个并不愿意搞清楚的真相。 他这个问题可以翻译为,几万年的那场神火为什么会导致小哥,瞎子还有大花集体失忆,而且还是在吴邪死去后那么关键的时候。 你们有多么的相爱又有多么的想让对方死,胖爷都管不着,那是你们自个儿的事儿,可一切都完结了,吴邪死了,也可以说,他终于得偿所愿的离开了,为什么还要来一场大火把什么东西都烧没了? 没人记得他了,也没人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了,一切照旧,神还是那个神,该做的还是照样在做,这一切看似极好,可这一切又太不公平,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始终都太天真的凶魔。 六角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隐约有萤火虫般的光芒从树叶上飘落下来,神树回答了胖子的问题。 “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对等的,要别人失去什么,你首先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作为让吴邪失去前世记忆的交换,张起灵被迫放弃了关于吴邪的所有记忆,而黑龙之于花神也是一样,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神树的声音透过铃铛变成只有胖子能听懂的话传进他的耳朵,解雨臣和黑瞎子是听不到的,可胖子还想再问,但想了想好像也那个没必要了,他心里已经豁然开朗了,该把机会留给那两个小冤家了。 胖子转了个身面色有些复杂,黑瞎子看见就道,“问完了?” 胖子点头黑瞎子又道,“他回答你了?” 胖子又点头黑瞎子继续,“你确定?” 胖子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说道,“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黑瞎子若有所思,胖子问的问题他听到了,可这答案他并没有听到,除了一阵古怪的铃声再没有其他,他忽然抬头看向高大的树冠,张嘴就对着神树缓缓的说道,“青椒炒饭哪里有?” 话一出口胖子虎躯一震,差点没气出尿来,多么宝贵的一个问题啊,你他娘的就问这个? 解雨臣一边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黑瞎子,一边又像在思考什么,而黑瞎子就在同时听到一阵铃声传进自己的耳朵然后变幻成神树的话语,“黑龙,你确定你要问这个?” “不确定,所以我改了,我要你还原我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面对这个问题硕大的古树没有半点动静,六角铃铛一动不动,黑瞎子皱眉,笑道,“你是树皮痒了么?要不要我给你挠挠?” 一阵铃声带着些许无奈在他耳边响起,“黑龙,你的记忆是你自愿放弃的,若你想知道,就要承受知道它的后果,那么现在,你还要继续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世人皆醒我独醉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他似乎是在和神树交流,那眉心一点一点凝聚起来的弧度,让人有一种特别焦躁的错觉。 直到六角铃铛的声音停止黑瞎子才从魔怔中清醒过来,而他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解雨臣。 他的眼神已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他常挂在嘴边的笑也消失得寻不到一点痕迹。 解雨臣感到背脊发凉,神树到底回答了黑瞎子什么才让他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解雨臣抬头看向神树,刚想开口就被一只手指堵住了嘴巴,“花儿,你不用问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还没等解雨臣回过神来地面就开始发生剧烈的震颤,伴随着一声声凌乱的六角铃声,秦岭神树又由真实转换成虚幻,最后又像海市蜃楼般消失在三人的面前,一切又重归于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解雨臣是拒绝的,他什么都还没有问啊! 胖子瞟了一眼黑瞎子又看了一眼解雨臣,心里明镜似的,站起身拍了拍一屁股的灰,说道:“行了,时间到了,走吧。” 解雨臣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黑瞎子见势就要去抱他,可他哪儿那么好对付,心思慎密的程度是任何时期的黑瞎子都难以应付的。 “还有时间为什么不让我问?” “是还有时间,可问题让我问完了。” “什么意思?” 解雨臣只知道胖子说的一炷香时间,然后从始至终就只听到神树说了一句开场白,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召唤一次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 所以很显然,黑瞎子在胖子之后又问了两个问题,而据胖子猜测,如果青椒炒饭不算的话,那他问的,应该就是他失去的记忆,和他和解雨臣的那些纠葛。 其实纵古观今也只有胖子这一个人比谁都明了,黑瞎子那点小腹黑怎么会给解雨臣留一丁点儿想起以前事情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恨不得编出一个美好的世界把解雨臣给框进里面,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他也愿意他的花儿永远都只在那一方小天地里,永远的无忧无虑。 可现实是 “你他妈的少骗我了,说吧,到底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不小心就问完了呗。” “你他妈故意的!” 黑瞎子沉默了,又忽然笑了起来,“是啊,花爷,你忘了我是你的死对头吗?” “你” 胖子在一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小哥和吴邪的事情是造孽,那他俩简直就是双雄还要演霸王别姬,作死! “大花,走吧,这打b一ss也得等他刷新时间是不?有什么咱一百年过后再来问也不迟。” 一百年过后也不迟?一百年我都酿成桂花酒了还问个屁啊!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喝吗? “花儿,我说了,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可解雨臣是固执的,三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可就在这时,晦暗的月宫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月涯本是白色,现在逐渐由里到外透出一点点的猩红,像是流动的血液,在渐渐爬满这颗皎白的月亮。 “这难道是腥红之月?!”胖子瞪着眼睛道。 解雨臣皱眉,“什么是腥红之月?” 胖子急忙解释,“这东西说来复杂,人间的说法是猩红月预示着将会有大量的人死亡,而用你们神界的说法就是,末世要来了。” “一个月宫能影响六界到这种程度?”解雨臣完全不信。 “花儿,你知道猩红之月还预示着什么吗?”黑瞎子道。 解雨臣当然不知道,他的记忆不像黑瞎子那样已经完整了,但隐约的,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黑瞎子笑了笑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神魔,月猩红。” 神魔,月猩红 这句话的意思是个傻逼都知道,可解雨臣硬是愣了好几秒,仿佛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行了,别说了,咱们先出去,这地方越变越诡异了,别待会儿告诉胖爷回不去就完了!” 人间的夜除了这一轮异常的红月一切还是如往常般静谧,皇宫里,皇帝的塌上躺着凶兽吴邪,还有那与这旖旎场景格格不入的神明。 妖身的特征已经退去,剩下的是一片安静中的甜蜜,是的,就是甜蜜,吴邪躺在张起灵的腿上,张起灵在昏黄的灯光下撩着吴邪齐腰的头发。 如果这一幕让上一世的自己知道,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何其有幸,可是这一世里,他的胃口已经比前一世更大了一些。 所以,“张起灵,你为何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可想而知,吴邪心里的小九九有多么的复杂,如果男人做这种事情非要问个为什么,那么原因只会有两个,第一,我喜欢你,第二,我想睡你。 吴邪笑了笑,想想好像无论哪一个都能让他窃笑不已。 可是这样煽情的场景,这样煽情的话语,在吴邪的脑里就只等一个“我爱你”来做出最后的总结,可落到张起灵的身上就变成了这样的味道,“可能是我修行不够吧。” 修行不够?做这种事情关修行什么事啊?难道你修行够了就连性生活都不用了?!那老子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那怎么行,他一定是死傲娇病又犯了,得治! “那你变成阿宁又变成小花是几个意思?” 张起灵沉默了,恢复成黑色的眼睛有着常态下的讳莫如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就听到吴邪忽然阴着脸将他打断,“别说你只是想练习化身术,人间的孩子都不信这一套。” 张起灵实在不知道吴邪想到哪去了,他低眉看着他的眼睛,想起那时候在房顶上的心情,“我只是那么想着,就那么做了。” “吴邪,我说的修行不够,指的是定力,面对你,那东西就好像没有用一样” 没有用一样 吴邪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虽然不是什么好牛逼的告白,也不能准确的证明心中所想,但是这样一句话,用于形容感情,已经足够使人明了了。 吴邪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个蜜罐,难以想象,就在不久的刚才他都还扎在女人堆里借酒浇愁,而现在就已经跟那个望尘莫及的人生米煮成了熟饭,幸福来得太突然,如果现在告诉他这只是一场美梦,他可能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皇宫踏成渣渣! 吴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光阴的流逝是那么的想让人伸手抓住,可能是这个人太冷清了,他时常会有一种错觉,恢复成原先那个模样,好像只是瞬间会发生的事情。 其实事情就真的只像张起灵说的那样,他只是做了他当时想做的事情,没有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有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在吴邪一次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之后,在他每一次带着不同的东西影响了他的情绪之时,他逐渐的就把定力这种东西摈弃到了脑后。 这都是吴邪凶兽的本事,而动情,是他修行不够的原因。 直到此刻,张起灵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最特殊的感情,他可以为这次的疏漏找出一百个理由,可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为了这次睡了他而感到手足无措。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做这件事情并不是错的。 黑夜逝去的很快,转眼白昼就已经来临,窝在这里的一晚上,吴邪就体会到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真谛,真是读书要十年,了然只需一刻。 晨光照进屋子的时候被屏风挡在了外面,可屋里还是已经大亮了,但吴邪仍然还躺在那个人的怀里一点也不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总觉得有点过分奢侈。 而于张起灵而言,这时候的感觉是特别的,缠着这个人的发丝,看着这个人的眼睛,一腔冰凉可以全部化为一口热气。 然而屋里的世界才如浑沌初开,屋外却已经迈进了天下大乱的节奏里。 张起灵能感知到六界骚乱,吴邪能感觉到在膨胀,这些信息不是一般的大,是足够影响整个世界的能源力量。 张起灵轻轻的皱了皱眉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如此急剧的负能量增长,肯定不会是什么善茬,吴邪直觉张起灵可能有的忙了。 金丝龙纹帐外的结界消失,张起灵闭眼观禅,一眼便看到了灾难的源头,与云顶天宫隔岸相望的月涯,现在已变成一片猩红。 这个东西似乎就是扰乱六界的罪魁祸首,可这个东西本身又并没有任何邪气,隐隐的,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而隐隐的他又感觉这个东西非常的不好对付。 这场灾难其实源于更早,但由于某些事情的发生,胎死在了腹中,人间得此契机太平而不衰,但灾难这种东西一时不来不代表永远都不来,一旦那根导火索出现,一旦它被引燃,那么这场爆炸将会是一场颠覆性的毁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张起灵走的时候吴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上去,他还躺在那金丝绒被里嗅着那独属于他们两的味道,他看着从丝幔外照进来的光,还有那丝幔上绣织的游龙戏凤刺绣,忽然伸出手指,轻轻一画。 指尖生光,凤凰的图案随着丝丝蓝光莹莹生变,最后化成一个十分精妙的图案,吴邪笑了笑,撑着后脑勺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金丝绣制的飞天潜龙旁早已不是什么血羽凤凰,而是一只精致到连鳞片都细致入微的麒麟丝画,吴邪的心情真的是极好,好到看到任何东西都想把它变成那个人的模样。 想起他绯红的眼睛,那那眼睛底下极其温柔的神色,胸口的位置就开始隐隐发烫,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说是安心可又时刻都在鼓噪,说是幸福可幸福又完全形容不了。 吴邪起身看向窗外的阳光,他嘴边的笑就好像他今生第一次看见这世界如此明媚的模样。 张起灵回到仙界的时候上面已经乱套了,陨石镜里可以看到八方妖魔都在作祟,猩红月造成的影响是受月光洗礼的妖魔们都会被增长无上的杀伤力,战斗力翻倍就连平时山猪都打不过的小妖小怪都要出来捕食人类了。 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仙界已经派兵前往镇压,可真正对付猩红之月的办法,现在只有神树才知道,一切都因为万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掉了所有人关于月宫的记忆。 可神树的问道已经被刷新了,下一次问它的时间是一百年之后,这明显不可行,所以张起灵只能闭起眼睛分毫不差的做着细微的推算。 其实关于猩红月的传说有很多种,但比较靠谱的说法还是要从月的本身说起,早些时候月其实只是宇宙洪荒时存在的一块陨石,内部皆空且有一口,里面是无尽的黑洞,如饕餮之腹可容纳万物,它有入口但无出口,被吞噬的东西不会有再出来的一天。 可在很久以前,地狱凶龙烛九阴出现,它整日盘踞在月涯之上,试图用各种方法破坏月宫,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做,直到最后它也只是徒劳,陨月依然完好无损,这条凶龙也终于化身成石,终日镇守于此。 后移来神树,受到叨扰烛九阴会苏醒,神故借此守树,可烛九阴力量不知为何竟已减半,法力强者可轻易斩之,但它死后百年之内必会再生,神遂施以血咒,以烛九阴之血祭之方可召唤神树,百年才得一次,借以得保天机。 而猩红月之说是在烛九阴化身为石后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种说法,神魔,月猩红,猩红月现,杀方动。 月虽在天上,可猩红月的力量却来源于冥界,幽冥地狱的黑暗能源能勾起妖魔最原始的,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养分,黑化他们的同时也能逐渐吞并整个人神魔界。 妖魔都受之不了难以操控的力量,何况脆弱的人类,这对神界以外的生物来说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包括仙界也都可能受到极大的影响与重创。 所以当张起灵掐算出猩红月现世的缘由时,眉间的皱褶陷得很深,神魔月猩红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众多的天史天官还在为神魔一说揣测万分,吴邪就非常突然的出现在了天界,和以往任何一次来的情况都不一样,他身上没有戾气,也没有杀伐,脸上是十分纯粹的表情,似乎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探个亲。 众神仙们几乎全军戒备,可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把这只凶兽套进神魔的这个说法里,因为六界之大魔物还是很多的,像他这么猖狂又整日都喜欢乱搞的,应该没有哪个神会糊涂到跟他发生关系。 所以世事无常,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吴邪悠哉悠哉的穿过一群提枪挥戟的天兵,只朝着眼里唯一的那一抹身影走过去,张起灵轻轻的皱着眉,他知道吴邪来了,也知道猩红月的事并不是谁做错了。 可是他也曾仔细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做这些事情,只是单纯的修行不够,定力被他磨垮了吗?并不尽然,他觉得自己心里很清楚,又觉得这种清楚非常的模糊。 有点矛盾,说不出来的感觉,反反复复去想,但唯一能想到的好像还是那句话,想做,所以就做了。 喜欢你。 他忽然想起吴邪的话和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非常自然,也非常洒脱,和现在自己的状态好像就是截然相反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出这句话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张起灵的思绪莫名的飞到了很远,以至于吴邪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做了一个与现在情况一点也不合适的动作,他也都没什么反应。 吴邪走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凑过去嗅张起灵的味道,他头发的味道,他皮肤的味道,还有他呼吸之间透出来的只属于他的味道。 吴邪笑了,众神仙傻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像贪恋罂粟花气味一样从身后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张起灵的颈间,非常亲密的动作,而那个他们眼中只有一身淡漠的神明居然还侧了侧头,说了一句,“别闹。” 这不可能的吧?连在场的霍仙姑都看得傻了眼,这是一把神力混合着魔力的高级狗粮,吃下去,似乎这件事情就大条了,可不吃,又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当事人 张起灵话音才落吴邪就往眼前那白皙的脖颈上狠狠的啄了一口,一个草莓印子就与自己的脖子交相辉映。 吴邪身上有多少这样的红印他比谁都清楚,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闹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经过繁复的演化后变成嘴角那一丢丢的弧度。 吴邪看着,有一点点愣,这是笑了吧?是的吧? 他以前破罐子破摔过,厚颜无耻送上门也被冷眼拒绝过,在不断说服自己放弃又不断反悔的过程中渐渐掉进绝望里,严重的时候更是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这一天里,就站在他认为不可能的这一天里 吴邪的心情,此时不会有形容词能形容出来。 可吴邪不了解现在的局面不代表张起灵也不了解,这一幕发生得太戏剧性,也不知道是为了虐狗还是为了戳穿某些真相,总之在看到所有人惊变的神情后,张起灵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先把吴邪拽到身后,然后抬手一挥,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他又把吴邪带去了云顶天宫。 一句解释都没有,面对面前的一方空气,所有神仙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 真的,作为一个神,他这样做非常不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神!是这六界中最至高无上的神!即使你一头雾水,即使你不懂,你怀疑,但他不解释就是不解释,你能怎么做?是能突破麒麟血幕去问他?还是把吴邪抓回去严刑逼供? 一样都不可能的,只能作鸟兽散,如果说找这只凶兽的麻烦是自掘坟墓,那么与张起灵为敌就是蜉蝣撼树,谁没事拿自己的好奇心和命过不去? 这六界里最神圣的人群在天界,这六界里最聪明的人群也都在天界,国要亡自然有皇帝操心,天要塌也自然有神顶着,天界没有太监,所以也没有那么多人瞎操心。 转眼的功夫就换了一个场景,吴邪想说,大张哥你大变活人的手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可才刚回过头就看到张起灵对面,那与云顶天宫隔岸相望的月球,盈满了通体血红的怪异颜色。 这是怎么回事?月亮这样了,月老你还好吗? 明显,吴邪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可对他来说,这世界上又并没有什么破坏性的事物能够让他感觉相当棘手,他的力量能与天地抗衡,生命能与天地同寿,他在乎的,他担心的,除了那个人之后,少之又少。 所以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吴邪并不是那么在意,但是张起灵不一样,麒麟的宿命,神的责任,这些就是他存在全部意义,他望着对岸那轮猩红的圆月,深沉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吴邪有点百无聊赖,踏过一池清水又躺在了那张久违了的神榻上,他好像很喜欢这个位置,惬意的模样就好像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 等张起灵抽回神思回头去看时,就看到某人霸占着神坛悠然自得的躺在上面,微眯的眼睛,慵懒的姿势,也不管敞开的衣领会露出多少欢爱的痕迹,一双淡漠的眼睛忽然变得十分幽深,是不是这天下间所有的凶兽都像他一样喜欢无时无刻的释放那过盛的雄性荷尔蒙激素? 本来吴邪觉得张起灵一定会忙上一阵子,没空搭理他的,可谁知道他正想摆好姿势认真观看他做事的模样时就看到他朝自己走了过来。 一个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用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吴邪就感觉脊背间一阵发凉,全身骨头莫名的就软了下去。 他平生中第一次露出尴尬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笑,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他只是朝你走过来,你腿软个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面对疾风吧 张起灵朝吴邪走过来,正常的剧情是应该要跨过那潭清澈到透明的水,行走在那倒影着白云的水面上,可是让人惊讶的事情就这么理所应当的发生了,张起灵在吴邪的面前,在两个人的始料未及中一脚踏进了水里! 如果吴邪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把他拽下去,现在就这么一脚,吴邪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合着原来这云顶天宫的水是认人的啊?! 吴邪对这“变幻莫测”的水更加懵逼了,可比起他的惊讶张起灵还要淡定许多,虽然这是他神命中第一次融进这潭圣水,但是这种感觉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吴邪山路十八弯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因为自己躺在水面上的神榻上,张起灵就不能再立于水面?这潭水的属性是只能同时撑起一个人? 这是个歪理但吴邪并不知道,他一个翻身从神榻上站了起来,抬脚就想迈到水面上去,可是他看见张起灵,看见他在水中缓缓的朝自己走过来,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那次,自己也是这样一步一涟漪朝着他走过去的。 清澈到透明的水沾湿了他漆黑的发尾,也沾湿了那身神圣的藏服,袖间那抹朱红沉进水里,然后透过清冽的水光映入他的眼睛,吴邪看着这样的画面,有片刻的呆滞。 恍惚中他有一种错觉,这个上古之神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至少他“美人出浴”时的情景就很有“人情味”。 深邃的蓝眼失神了一秒,恢复过来后嘴角就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张起灵看着水光潋滟下吴邪莫名的表情变化,纤长的睫毛还有笑起来格外鲜明的红唇皓齿。 在它的滋味已经很熟悉了的情况下,视觉的煽动和诱惑会是正常情况下的好几倍,而自制力在被瓦解过一次之后,在后面基本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所以张起灵有一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沉进了水里,不再那么轻,也不再那么容易掌控。 他抬头看着吴邪的脸,看着他跃跃欲试想要行走于水面的模样,有一点想笑,你把我拉下了水,结果自己想要独享一身轻吗? 吴邪当然不知道,人是弱的也是很好揣测的所以是不用防的,但神是强的,爱护和平的,可他若是要治你,也是分分钟的。 张起灵伸手抓住吴邪的脚踝,与之前一样的剧情,就像那时候他抓住他一样,吴邪心里本来还有底,认为他肯定不会被拽下去,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拽不下去张起灵还会拽他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所以吴邪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身体被那双手轻轻一拽便开始往前栽下去,任何浮空的能力都使不出来,在这潭清到透明的水面前,他就像一个凡人一样,弱鸡到让人愤慨。 “噗通”一声,水花溅得吴邪满脸都是,也溅得张起灵额前的头发湿漉漉一片,吴邪本来是想骂人的,可他抬眼看到的就是张起灵嘴角那一丢丢的弧度,泛着愠怒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暴脾气就全淹在了水里,一点爆发的余地都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邪是该笑呢还是笑呢还是笑呢? 毕竟张起灵这种神,你看他笑一次是三生有幸,再看他笑一次就得回去问你祖宗是不是烧了几辈子高香。 虽然床笫间吴邪已窥见过多次,可那时候的状态等于神智离家出走中,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呈现在面前,还挂着那么意味不明的水珠,这不浮想联翩似乎都对不起自己的想象力。 总之吴邪觉得,此刻的张起灵,那嘴角一点点的笑容,就是有种要把他胸腔都融化了的感觉。 他抬手抚上他的脸,拇指划过他嘴边湿润的水珠,他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毫不吝啬的露出最温柔的神色,“闷油瓶,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这个问题,某神其实是拒绝回答的,可是吴邪的眼睛很蓝,倒映着泠泠的水光,看上去很澄澈,但那抹挂在嘴边的笑,却是意味深长的,这货在调戏自己,张起灵知道。 但关于有没有人评价过他笑起来好不好看,张起灵表示,“你喜欢吗?” 是的,重点是你喜欢吗,不是真的好不好看,吴邪有点懵,这答得是牛头不对马嘴,可问他喜欢吗?那还用说? 吴邪毫不避讳的笑着,这只凶兽是没脸没皮的,喜欢就是喜欢,就直接写在脸上,除非必要都不会用说的,若想看到他害臊,恐怕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干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按上吴邪好看的后颈,一揽入怀,掀起一阵透明无暇的圣水,纯洁在骚乱中荡出一涟漪,终于彻底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张起灵眸中一动,吴邪嘴角微勾,一个手指间力能暗涌,一个侧头笑得唇红齿白,最自然而然的情动,最恰到好处的情深,下一刻就应吻在一起,可两唇相贴,甜蜜近在咫尺,偏偏那漆黑的瞳孔忽然在空洞中逐渐变得沉寂,最终从沉迷中缓缓的回过神来。 吴邪愣住了,因为那一闪而过的片刻里,他在张起灵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他放开了他,他也同时松开了手,有些莫名的烦躁,又有些悻悻然,吴邪笑了笑,开口道,“怎么了?” 张起灵未语,只是转头往月涯的方向看了过去,吴邪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到的就是那个红得非常让人不舒服的月亮,“怎么了?难道是月老那家伙的老窝着火了?” 张起灵脸上没有表情,可吴邪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六界躁动不安,恶能直冲天际,难不成是有大妖怪要现世了? 可即便是哪个大怪物要出世也不应该让他这个上古神尊上心到这个份儿上,想他吴邪出世时惊天动地,他也只是过来瞧了一眼,再牛逼的妖魔鬼怪在他面前还不是屁大点儿事,所以管那么多做什么?它是能毁天呢,还是能灭地呢,还是能抢了你媳妇儿? 吴邪觉得,即使张起灵的时间不能全部都归他所有,但至少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影响到他高昂的兴致。 所以,这件让张起灵糟心的事情,或者说,这个让张起灵糟心的怪物,吴邪现在就要代表六道轮回生死门旁的牛兄和马弟告诉他,你又可以重新去投胎了,生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你的错。 错就错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张起灵,而有张起灵的同时还有一个吴邪。 他一个人看不顺眼或许天道慈悲还能放你一马,可是你遇到吴邪,就算是间接性扰了他的清梦,也得付出与此成正比的代价。 当然,在前往月宫之前吴邪都还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所以他跟张起灵一起站在赤红的月涯上时,他都还是一副今天只是来活动活动筋骨的模样。 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可爱”大怪物,月涯上只有一片狼藉的废墟,到处散落的石头,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杂乱的气味。 有龙的气息,也有青铜和植物的味道,有一丝丝小鸡炖蘑菇的香味儿,也有一丝丝血液的腥甜,在嗅到那丝血腥味时吴邪不由得愣了一下,这血液的味道难道是小花的? 吴邪一时间也无法肯定,倒不是因为他对解雨臣的气味不够熟悉,而是这血液的味道被人用特殊的方法掩盖过了,可他之所以还能察觉,是因为他不是只有嗅觉灵敏,他洞悉一切生物的本能,所以没有破绽的欲盖弥彰下恰恰就是最直接的漏洞百出。 可什么东西能伤到小花?又是谁要在这里掩人耳目? 吴邪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还是没有表情,一脸淡漠的侦测着月涯上的环境,吴邪不认为自己能发现的张起灵会发现不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又好像并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难道除了这个还有更让人糟心的事情吗? 猩红月上,一神一魔,心里各有所想。 月宫表面上除了漫涌着一层猩红,再没有其他异样,地狱暗能究竟是如何释放出来的,张起灵还是没有头绪,他认为,猩红月的传说不具备可信度,它可能引发的后果和它可能造成的影响都和它出现的根本原因联系不到一起。 是的,说通俗一点就是,神魔和月亮有什么关系?它怎么就能让它变红还让地狱恶息,凶能暗涌? 无论如何,这两件事都找不到联系,怎么看怎么说都像是两码子事,可不论张起灵怎么去想,他心里也始终明白一件事。 就算这一切再怎么牵强,就算猩红月末世之说,神魔天下大乱的预言再怎么不可信,有一件事情依然还是不得争辩的事实,那就是在很久以前自己亲手算出来的,这六界之中,百万年来,唯一一次难逃的天劫,那就是,吴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甜是最终的苦 在大概一百多年以前,张起灵找过一次神树,他当时只问了一个问题,灭世之劫,何出吴邪? 意思是,灭世之灾为何会出自吴邪?他虽因恶念而生却无心杀伐,手染鲜血也只留在前世,重生而来,他干净无邪。 为何还会灭世?就退一万步来说,自己在,可能灭世吗? 而神树给出的答案非常匪夷所思:一只凶兽毁天下不足称凶,世间万物纠纠缠缠,生生相惜,毁这天地的怕不是他,他毁的怕也不只是这天和地。 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什么小精小怪给吴邪练手,月涯上一袭红衫与背景就要融为一色,可脸上百无聊赖的表情又与这场景格格不入。 他能毁了天地?张起灵看着,眼中仍是不信。 这种不信并不差强人意,但他不信就等同否定了自己,他之前说的话,对吴邪的警告,百年来神界的预测,一切暴风雨的终点都指向吴邪,可是现在,他不信了,因为某些事情,他连自己的预算都可以否定。 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的现在开始的,往后的所有都将无法改变,吴邪坐在一堆乱石上,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坐在了前世今生最终的暴风眼上。 张起灵不管如何深思最终看向吴邪的眼睛都是充满了保护欲和对某些事情的坚定不移,心情就像换了个位置再回到最初相遇的时候,张起灵说,若造杀戮,我必诛你,吴邪回他一笑,我为何要造杀戮? 是的,为何要造杀戮?为什么就成了众矢之的? 是因为转换了角度,所以张起灵明白了吴邪的感受吗?并不是,是因为某些感情,他有了心疼的心情。 月涯上考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张起灵掉头走了,吴邪伸了个懒腰悻悻然的跟上去,造成动乱的最终原因是幽冥地狱深处传来的黑暗力量,也许,那里才是他们真正该去的地方。 跨九天,越三界,不约而同,五个人都直奔地狱而去。 当吴邪踏上冥道,踩着及踝的忘川河水时,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忘川河,就只能看到飘在河面上的幽冥鬼火。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踩着忘川河的水然后走向忘川河的尽头?喝一碗孟婆的汤,然后忘一段想记一生的情? 吴邪想笑,黄泉路啊黄泉路,前方是看不到的黑洞,脚下是不算路的路,哪里有孟婆摆摊?又哪里有人在割爱? 幽冥地狱,黑暗,莫测,诡异,静得仿佛能听到静止的水,却又连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忘川黄泉,幽深,无尽 吴邪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在这个许多生物来了就回不去的地方,像没事人一样扯唇笑了笑,“闷油瓶,你听过上穷碧落下黄泉吗?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张起灵没有回答,一直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下一句是什么,之于他们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其实也真的没什么联系,吴邪只是突然想到就突然问了,而没有回答也是预料中的事。 张起灵在前面走得很稳,就像脚下是一条平稳的路,吴邪听说过,忘川黄泉路,业障难平行,意思是,一个人的一生有多难走,在这忘川黄泉路上就会有多难前行。 他走在后面感觉脚下的根本就不能算是路,一脚下去各种坑,时而泥泞,时而水深火热,可以想象,他这一生会是多么的跌宕起伏,有滋有味。 可是越往后面走越感觉有什么东西牵绊着他的脚踝,然后像鱼线一样越缠越多,直到明显影响到他走路了他才搬出那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理念,手里翻起一阵雷电就要往忘川水里打去,可才刚低下头就在一团浑浊中看到一张张女人的脸。 那些缠绕着他阻止他前行的细丝,就是这些女人们漆黑的头发,第一眼吴邪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这些女人有着水母一样透明的身体,密密麻麻长(chang)到感觉可以铺天盖地的头发,吴邪看着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其实它们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这六界中走向往生门时在这忘川河里迷了途的怨魂,在这阴间里唯一通往阳间的黄泉路上试图再挽留些什么。 吴邪看见,它们的头发或成爪牙,或成细丝,或成麻绳就是想缠住周围一切能够触碰到的物体,透明的脸,透明的五官,有的表情已经麻木,有的表情仍然哀怨,感觉它们是想要得到救赎,又感觉它们已经无药可救。 拼命的挣扎,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仍然走得如履平地,连这些头发在接近他的过程中都会像蛛网挨近火焰,或摈退,或消亡,无法靠近,不然就化成一缕轻烟,烟消云散。 怨魂不得轮回,消亡便是真正的消亡,既然如此还拼命的朝张起灵探去,拼命的想要在瞬间化为乌有,吴邪看着这一幕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对于这些迷途的怨魂来说,难道消亡才是真正的救赎吗? 发现了吴邪的走神,张起灵转头去看,就看见他手心里雷电汹涌,又看到他脚下被缠得寸步难行,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漆黑的头发就如靠近火焰般纷纷退散。 “这是禁婆,有腐蚀性,你小心。” 张起灵拽着他的模样一本正经,吴邪有点想笑,有腐蚀性?你就是拿饕餮的胃液来都不一定能烧掉他一根头发,这点腐蚀性算什么? 吴邪看着张起灵拽着他的手,又低头看了看头发松开后脚踝处冒出的轻烟,一个古怪的念头就冒了出来,十分的幼稚,又十分的让人想要跃跃欲试。 吴邪停了下来,还拽着张起灵的手,他拧着眉毛,张起灵转过头来看他,就见他指着脚踝处冒出的轻烟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东西真的好厉害,你看我都受伤了。” 吴邪那表情简直不要太认真,做为一只凶兽居然拿禁婆那点儿小能耐说事儿,张起灵感觉太阳穴上一跳一跳的,他低头看了一眼吴邪的脚踝,又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蓝很天真,皮肤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轻烟其实是禁婆的头发被自己的神力灼烧后化成的烟尘,这也能叫受伤吗?你这金刚钻一样的龙鳞谁伤得了你啊? 这货肯定是蹬鼻子上脸了,撒谎还这么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除了他也真的没谁了。 迟迟都没有等来预想中应该出现的反应,吴邪都在怀疑张起灵是不是不懂这些恋人之间的套路,那人就果不其然的调头就要继续走,吴邪一激动杀手锏就使了出来,“我的腿要废了,我走不动了,我要你背我才能好起来。” 张起灵背脊一僵,这都是什么逻辑?能不能再无理取闹一点?! 可是吴邪的字典里是没有浮夸,幼稚,无理取闹等等词汇的,他喜欢一个人,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人,所有的中心思维,行为模式都全部以他为出发点,他喜欢一个人,字典里就全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张起灵是该皱眉呢?还是该发火呢?还是一脚给他踹过去? 然而事实是,张起灵弯腰一把把吴邪给抱了起来,吴邪顿时就愣住了,抱就抱吧还公主抱?这和剧本写的不一样啊! “喂喂喂!快放我下来!这是要干啥呢?!” 张起灵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就要往前走,就像压根儿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话说你绕那么多弯子不就是想这样吗?现在得逞了又在口是心非个什么劲儿? 一阵无语,其实这段路对吴邪来说是很难走的,黄泉路之于神魔人并没有特意的区分,张起灵能走得畅通无阻并不是因为他是神,吴邪会走得举步维艰也并不是因为他是魔。 业障,情债,杀孽,执念才是构成这条路所有的阻碍,两人一路走来背景就像从来没有变过一样,忘川河,黄泉路,幽冥鬼火和无尽的黑暗,吴邪都开始怀疑自己和张起灵是不是进入了某种死循环,那一尘未变的前方就朦胧的出现了几坨黑影。 在这幽冥地狱里,嗅觉都变得非常迟钝,张起灵抱着莫名别扭的吴邪,直到离得很近了才发现原来是那三儿。 十米开外,黑瞎子和解雨臣同时察觉到后方的异样,而张起灵已经抱着吴邪来到了他们的身后,可能几人像这样碰到一起已经是几百或者几千万年以前的事情了,可是胖子觉得,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如果让他写个观后感,他会说,只有两个字能形容他们四个之间的孽缘,那就是,狗血! 是的就是狗血!相不相爱他就不点评了,明明都下不去手还各种我是石头心,来啊虐我啊,杀过来杀过去然后终于死了吧?该称心如意了吧? 结果他王胖子操碎了心,这一世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他身后是身影逐渐清晰的张起灵和吴邪,那怀抱的姿势就一如他旁边从头吵到尾的黑瞎子和解雨臣,你说你们下个地府都要集体撒狗粮,是不是有病啊?一天不说你们丧心病狂是不是就浑身都不舒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过去未来 这把狗粮胖子是拒绝吃的,可是没有办法,有一段路解雨臣走不了,所以两个人都表里不一,不情不愿的分配了坐骑和主人的工作。 可是后面这两个是在闹啥?难道吴邪也走不了之前那一段路吗?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这样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点? 三人中除了只会笑的黑瞎子剩下的都是一张复杂脸,解雨臣在感觉到吴邪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从黑瞎子的身上跳了下来,可已经走到三人面前了的张起灵却还并没有要把吴邪放下来的意思,这是嘛情况? 连吴邪都有些看不懂了,连续动了好几下示意他把他放下来,可是张起灵没有反应,愣是这么尴尬了好久才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眸子,眼光扫过解雨臣的脸才腰一弯把吴邪给放了下来。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动作,微不可察到几乎没有的异样,就像这个人淡漠的眼神,你不能捕捉到他一丁点儿真正的情绪。 可是那一刻他没有去隐藏,几个人都看在眼里,除了吴邪,一时间各有所思。 吴邪和解雨臣,很久没见了,曾经本是命里不可或缺的角色,可如今无论想到什么都不能再轻松的说出口。 这种时候,张起灵太冷淡,黑瞎子太鸡贼,吴邪解雨臣都等着对方先开口,只有胖子憋不住,就感觉狗粮里有糖,糖里还有屎,屎里还有毒,瞬间受不了了,要爆体而亡了。 “我说小天真,你咋跑来了?这浑水是你能趟的么?” 无疑,胖子一开口第一个说的铁定是吴邪,吴邪现在都敢肯定上辈子绝对是欠了他一准媳妇儿,才他妈的一见到他开启泼妇模式。 “你丫的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吴邪的意思很明白,你一个财神都敢下来,他上古凶兽难道还能怂了不成?就退一万步来说他老攻还在这里谁还能把他怎么着了? 可胖子知道一切但他不能说出来,万一这一世里都能好好走下去他说了岂不就成了一颗老鼠屎? 心里憋着火现在又憋着闷,一言不合就开始连珠炮起来,“你丫再大能耐那龙心还不是肉长的,你以为这地府是你家开的来了给你喊欢迎光临,走了对你说谢谢惠顾?这后面的路胖爷就看你怎么走!” “老子有的是套路,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整天操那么多心累不累啊?” “套路?你丫的能有啥套路啊?你的套路就那么一个,划船不带桨,全靠浪!” 浪个屁啊!吴邪感觉全身都要起火了,胖子那圆眼瞪得就像十八铜人一样,看着就浑身难受。 其实忘川黄泉路除了是往生的路,还是过去未来之路,死人走在这条路上,一,是为了洗去铅尘繁华,二,是为了洗尽罪恶杀戮,在这人生中最后的一段路程上,再在这忘川河中回顾下自己的一生。 也就是说,在走到某一段路时,他们将会在河中看到自己的过去,而所谓的未来就只有生命可以无限长的生物,像张起灵或者黑瞎子这样的神才能看到的画面。 几个人在沉默中继续往前走,不出胖子的意料,吴邪在这后面走得几乎根本无法再走下去,同样的当然还有解雨臣,黑瞎子和张起灵倒还没出现什么异常,这种被自己说中了的情况胖子自然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天真,胖爷说了你还不信,现在怎么着了?卡这里走不下去了吧?” 吴邪脸都是黑的,这条路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可就是能让他没办法再走下去,俗话说柔能克刚,明明是一汪清水,怎么附在他的脚上偏偏就成了混泥土呢? 忘川河水在某种程度上酷似天宫圣水,这条黄泉路只能用腿走不能施展任何飞天法术,吴邪皱了皱眉又使力再往前挪了几步,而这几步终于也像走到了他兽生中在这黄泉路上最极限的中心,他和解雨臣都再也跨不出半步。 黄泉地狱不欢迎他,这是吴邪此刻最偏激的想法,可进度停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和小花为什么走到这里就都走不下去了呢?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他这么强,在前世或者前前世都是怎么死的?吴邪一直都很想知道,虽然破碎的记忆告诉他,这肯定跟张起灵脱不了干系,但是他直觉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或者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以他那么淡漠又同时兼备护犊子属性的,怎么可能真的拿把刀对着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也所有人都明知故犯的事情,就是沉在爱河里的人都是没有思考事情的正常思维的,他们一味的前行,不怕在任何地方摔倒,因为他们胸有成竹,因为怀揣着一颗只有对方的心。 所以当拥有这些的同时又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走的是一条绝路的时候,那在满溢的幸福和甜蜜中清醒过来的灵魂,会被绝望和不甘摧毁成什么模样? 所以吴邪走不下这之后的路,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进度被迫停止,吴邪和解雨臣都无法再往前走了,可越是这样这地狱深处的东西就越吸引吴邪。 闷油瓶,胖子,小花,黑瞎子,他们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这说明这东西十分特别,所以吴邪老毛病又犯了,他好奇心实在太旺盛,这四人当中若论这个,可能没人能比他更变态。 “你们就到这儿吧,我和哑巴去就行了。”黑瞎子道,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俩走到某个地方肯定就走不下去了,就像胖子预料的一样,可是 “不行,我要去。”吴邪笑得悠闲,就好像压根儿没把脚下的“艰难险阻”放在眼里,所以这下轮到胖子怒了,“嘿!我说你丫的其实是猫变的吧?” 吴邪笑了笑但并不想跟他斗嘴,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然后靠过去一只胳膊往他脖子上一环,后者便秒懂,腰一低伸手一抱,又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姿势与来时时一模一样。 是啊,不能飞又没有说不能找代步的,他吴邪多机智啊,怎么可能被这样的问题难倒?不过说来这冥界的设定还真是漏洞百出啊,法术都没用被人抱着居然还能走,啧啧啧,他能说这阎王实在是有够污的吗? 然这又哪是冥界的问题,只能说吴邪与张起灵的路就像一颗树下的树根,链接,断开,分叉,又链接,又断开,又分叉如此反复,最终都不知道究竟会伸展到什么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后吴邪发现,胖子的脸黑得都能跟黑瞎子的衣服比了,当然同样的还有解雨臣,吴邪因为好奇而无论如何都要继续探寻,而他呢?黑瞎子说,他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忘川黄泉里。 解雨臣侧头看向黑瞎子,但是黑瞎子的脸色已明显与来时不一样,一个不小心被忽略的问题,黑瞎子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仅仅是为了履行诺言带解雨臣找回他的记忆吗? 不,他是来毁掉那些东西的!他不愿意让解雨臣记起,非常的不愿! 要想再往下走就得用吴邪那套子办法,解雨臣光是想着就觉得鬼火起,可是看胖子那样,明显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若想让他帮忙,估计口水战都要进行半个世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转头对着黑瞎子,“抱我。” 黑瞎子愣了一下才从那双冷淡的眸光里回过神来,嘴角一撇,笑道,“我以为花爷你至少会选择用背的。” 解雨臣皱眉,刚刚来的时候你非要用抱的,他说一万次背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现在这样说又是几个意思? “你只需要说行还是不行。” 黑瞎子笑,略微带了点苦涩,你是解雨臣啊,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虽然这一次是真的很想拒绝。 一番折腾一行人终于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地狱里连风都没有,甚至连脚下的忘川水都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周围静得好像是自个儿的耳朵出了毛病,唯一的变化就只有眼前越来越稀散的幽冥鬼火。 浓雾随着前行开始渐渐散开,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四人的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拱桥状物,这让吴邪想起了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虽然这桥是地狱亡灵转生的奈何桥。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雾霾散去,映入众人眼里的就是一片片刺眼的红,脚旁三寸,朵朵猩红,一望没有边际,是黄泉路上唯一的景致,六界之中最悲戚的花。 曼珠沙华,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两生相惜而终年不遇。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娇红赛火,剧毒无比,同样是地狱之物却与孟婆汤反其道而行,它的香味可唤起遗忘的记忆,花开千年,花落千年,若你能有幸恰逢它盛开,一定不要错过这场饕餮盛宴。 “丫的,这该不会是阎王那厮流的大姨妈吧?看这红得真叫一个瘆人!”胖子这一开口,微妙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吴邪侧头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奈何桥前可奈何,狗不单身,单身是狗,知道自己为啥总是一个人不?” 吴邪伸出食指敲了敲太阳穴,然后直摇头,“你这里是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颠沛流离的爱 “你奶奶的熊!” 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适合吵架,胖子想发作也得咽回去,几个人在这片花海中继续前行,目标是前方的奈何桥。 放眼望去除了桥这个唯一的建筑物,就只有满目刺眼的猩红,吴邪和解雨臣被放了下来,在这条遍地都象征绝望的路上,他们走得反倒通畅。 没有人注意到,也包括当事人自己,那双湛蓝的瞳孔在曼珠沙华悲戚而深刻的色彩下,有那么一瞬间丢失了他原本干净纯粹的颜色。 这段路并不远,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他们两个像之前吴邪和解雨臣走忘川黄泉时一样,变得难以前进了。 很神奇,也很有意思,这里面具细的意义恐怕理解出来会细思恐极,但真正想到这一层的,只有什么都不想说的胖子。 一路无话,没走多久便到了奈何桥下,桥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大而晦暗,给人一种亡灵身上才有的苍白和味道。 也确实由于它太大,所以谁也不知道,巨大的桥身从远处看依稀能看见龙的形状。 几人走上奈何桥,没有看到亡者灵魂也没有看到煮汤的孟婆,桥上只有他们五个,当他们走到奈何桥的中间时,达到了这座拱桥的最高点。 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这附近所有的景观,而让他们同时注意到的,是桥的另一头,忘川河的另一个岸边,满满的悲伤的白。 这是褪去了鲜红的曼珠沙华,是满目疮痍的白色曼陀罗花,他们各自生在忘川河的两岸,后者是丢掉了仇恨与怨念的另一种彼岸花,它有一个不同的名字,叫曼陀罗华。 出自同一种花,却象征着两个意思,都代表着死亡,一种是执念,一种却是放开。 亡者从这一头向那一头走来,从红的激烈,到白的苍凉,不管你死时抱着什么样的状态,不管这种状态有多么的强烈,当你经过这片红,走过了奈何桥之后,都会像炽烈的曼珠沙华褪去一生的执念变成白色的曼陀罗华。 这就是每个灵魂都无法反抗的轮回,也是忘川黄泉,两生彼岸的真实意义。 吴邪站在这里看着满眼的白只觉得头痛不已,他其实是喜欢红的,但是那么一大片红,在这里都只是他的背景。 他望着那一片白色的曼珠沙华,移不开眼睛。 一阵特殊的香气飘了过来,作为花神的解雨臣都没有察觉到这气味的异常,可是吴邪被吸引了,他在一片苍白中看到了一抹鲜红,那抹红就犹如一朵灿烂的花没进了宽广的雪域里,渺小,却又鲜明。 吴邪脑里开始出现画面,见过的,没见过的,混乱的,有秩序的,像一盘散落了很久的珠子,在尘封中渐渐串回他原先的形状。 深蓝色的眸子越来越暗,上扬的嘴角逐渐凝固,在变得清晰的记忆里,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带着一丝萧条走过奈何桥,在一片苍白的曼陀罗华中种下一朵赤红的曼珠沙华 他看到自己对着面前的红花,声泪俱下,“张起灵,你看吧,我走到哪里,你都如影随形” 是的,如果换一种方式形容,张起灵就是吴邪心中那片纯白中唯一的一朵曼珠沙华,是融进血液的东西所以根深蒂固,是生生世世的执念所以如影随形。 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来自前世,前前世,生生世世的记忆,凌迟着,折磨着,这个仍然想相信某些感情的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胖子,胖子也看着他,一个眼里已满是冰霜,一个心中已五味杂陈。 胖子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过程的人,严格来说,只有他知道吴邪和张起灵所有的事情,包括很多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所以很多东西他不能说也不方便说。 他是神仙,所以明白什么叫天命,他是神仙所以不去寻找事物的捷径,他知道一切生命历程都是既定的,万事万物所能做的只有顺应。 所以他眼看着两人前世烽火狼烟,也看着他们今生再次相遇,但一切是命,所以他要做的,是这一切再次发生时,替吴邪去完成那个对的决定。 想起了一切,所以吴邪心中有一个疑问,但是他没有先问胖子,而是转头看向张起灵,他的眼神还是熟悉的淡,可在看自己的时候并不是以往那种无情,他是真的不记得了?所以这份爱是不是就可以苟且偷生了? 十分侥幸的心理,吴邪曾经还依赖它想过要撑到天长地久,可越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期望,越会让人跌得措手不及,所以他还是学乖了,既然要,就要光明正大的要,否则要到了再被人收回去,就比不要还难受一百倍。 吴邪笑了笑,转身对着张起灵,“小哥,有个东西我想给你。” 换了一种称呼,张起灵却并不感到奇怪,没有说话是表示默认了,但是胖子却有点意外,没想过这次吴邪会这么干脆利落。 只见一袭红衫翻扬,一如他上次来这里的模样,越过半个奈何桥,他飞身上前落到一片白色的花海中,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因为都被那白中的一点红,红中的一抹笑夺去了注意力。 连黑瞎子都不禁在想,上一世喜欢他还真不是他的错,眼光太好了,实在没什么办法。 吴邪停在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位置,这朵白中的红,这个“洒脱”中的异类,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因为这个,是他扔在这里的一部分过去。 是张起灵的记忆。 吴邪弯身,拾起这朵花,内心沉重又萧索就像拾起了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下意识的回头,与张起灵隔花海而相望,如果他把藏在这里的部分记忆都还给了他,是不是那张脸上就不会再出现那么柔和的表情?是不是那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眼神从此就会被没收? 吴邪苦笑,为什么自己又回到了原点?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还要再经历一次?为什么胖子不按照约定行事? 万般无奈,千般懊悔,伸手折下那无叶的花杆,花朵瞬时化成一团微光,躺在吴邪的手掌心上,红的,没有温度的,就像不能改变的现实,残酷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飞身折回,吴邪把握在手里的光团递到张起灵的面前,微微的红光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吴邪看着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 胖子看着两人的表情十分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但是吴邪却一直都是笑着的,在失忆与恢复记忆之间没有任何不同。 谁都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劲,黑眼镜,解雨臣,也包括张起灵,只有当事人自己和忧郁的王胖子同志,在张起灵伸手接过那团光晕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小心翼翼的集中在那张极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 微红的光躺在张起灵的手中,缓缓的光与红开始渐渐分离,红色犹如血液沿着他手掌的纹路一点点一丝丝的渗进皮肤里,直到光晕变得微不可见,直到它慢慢消逝没有,尘封的记忆才被全部唤醒。 沉默的几秒钟,张起灵一直低着头,从把光晕接过去,到它化成空气消失不见,整个过程静默到好像无声 吴邪看着他没有反应的反应,苦涩的心情像在等待一场宣判的降临,可始作俑者至始至终都不曾抬过一下眼睛,沉默的模样就好像根本不认识。 张起灵放下还摊在空气中的手,转身,没有一刻的犹豫,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看任何人,化成一道光,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淹没在地狱的黑暗里,吴邪嘴角一动,才发现笑容早已经僵硬。 果然这才像他所认识的张起灵,之前那些不过都是浮生碎梦,他清醒过来了,一切也该走向终结了。 在黄泉里又逗留了一会儿,黑瞎子好像还有点事情要做,可吴邪并不关心他要做什么,那家伙心里全都是解雨臣,做什么事自然都是围着他转的,只有胖子一言不发的跟着他,直到出了冥界,直到回到了地上。 虽然解雨臣这一趟下去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是什么都想起来了的吴邪并不认为那不是一件好事,他觉得黑瞎子这么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不让小花记起那些,肯定是真的喜欢上了小花。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失忆又是怎么恢复记忆的,但是同样的事情他与自己做了完全相反的决定,他把真相还给了张起灵,他却用尽一切方法捍卫他与小花之间薄弱的联系。 他很惊讶,毕竟这种事情就像纸包不住火,谁都不知道小花哪一刻就会突然想起来,所以这样的行为非常冒险,也非常自欺欺人。 出了冥界吴邪直朝着蛮荒之地塔木陀而去,那里是个十分荒凉的地方,从前有过一段繁茂时期,可现在已经终日风沙遮蔽,蛇虫鼠蚁难以为生。 胖子一路沉默,解雨臣又被黑瞎子缠住,此行便只有他两人,砂石翻扬被隔离在结界屏障之外,两人站在一块巨大的古怪石像前。 “胖子,为什么之前没照我说的那样去做?”吴邪抬手摸了摸石像,石像发出微微的绿光。 胖子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记忆了,所以我想也没有那个必要那么做了。” “那你现在觉得呢?仍然没有必要吗?” 胖子不说话了,看了吴邪的后脑勺一眼就撇开了脑袋,吴邪笑了笑,背对着胖子,“如果再来一次,我能托付的人还是只有你,所以再来一次的话,一定不要心软。” 说完手中一动,指尖下的石像忽然碎裂,石像碎裂的中心出现一团绿色的光,光晕中心是一个人形,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吴邪的一瞬间,叫了一声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瘟疫之源 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还陷在浑浊黑暗里,盘古从长眠中醒来,抡神斧开天辟地。后分六界,生日月,化山河,孕草木,天外有四方神兽,地上有八方妖魔。 吴邪出世的时候恰逢乱世,在这乱世中只喜欢独来独往,身边仅带一小斯,是同一个地方出世时相识的朋友,被同类称为瘟疫之源,一只修行得道的老鼠精。 后来凡尘荒芜,女娲捏土造人,人界开始变得有生气,神c魔c仙c妖c人c鬼六界也终于分化为三个领域,神仙居上,人居中,妖魔鬼怪只能堕入无尽地狱。 而妖魔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制裁与分配,纷纷潜入人间,时不时掀起惊涛巨浪。 在上界镇压同僚的时候,吴邪还在人间慵懒的享受人生,在春雨如画的苏杭邂逅了一身惊红的解雨臣。 海棠艳红惊雨,解雨臣雨中弄花,春风十里遇吴邪,万里白云眼中蓝。 早春的苏杭翡翠一样的绿,西子湖畔的鸳鸯胭脂一样的红,两相般配一如解雨臣初见吴邪,一遇便倾心。 各为神魔却生生相惜,在乱世中朝夕共处,是为知音,日升月落,看过百年,终于有一日,恋慕之情再难以隐藏,一朝倾囊相告,桃花树下天真未拒。 为何不拒?吴邪天生便狂放不羁,何为情?何为爱?孰轻?孰重?只要他自在,只要他身边的人开心,爱是什么,爱或者不爱,都不重要。 后来神仙整顿人界,乱世渐渐平静,而神与魔的界限却越来越清晰,人类的开始逐渐超出人性底线,六界秩序又开始变得混乱,猩红月之说遂起,在一段腥风血雨的时光里吴邪第一次见到了张起灵。 那一袖翻飞的藏衣,那嘴角没有弧度的冰冷,那淡到几乎没有的,和那一瞥间就夺去他三魂七魄的眼睛,吴邪所有的客观主义都在那一眼中缴械投降,千军万马也再拉不回来。 与此同时,黑瞎子初遇吴邪,一眼惊为天人,二眼就触发霸占心理,硬是要在这场“神魔恋”上强插一脚,和解雨臣成为情敌。 一场神与神的战争就此爆发,两个人整天都纠缠不休,明着争,暗着斗,却不知道吴邪的心思已经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但在张起灵的眼里,吴邪是猩红月传说的暴风眼,神魔,月猩红,他注意到的,只是他凶兽的身份,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够乱了,如果再添一只这样的凶兽,离毁灭就不远了。 所以不管是循循教化还是一力镇压,为了保护这个才如初生婴儿般的世界,他麒麟的使命都迫使他必须去守护这一切。 可吴邪比他想象中单纯许多,他不被世界所接纳的真的只有他凶兽的身份,他狂可他不伤天害理,他恶可他又天真无邪,这样的凶兽杀他似乎还欠缺一百个理由。 而吴邪这边,在他遇到张起灵之后就逐渐明白了这种感情的意义,由自己的爱他想到了解雨臣,想到了那份辜负不起的心意,如果他抱着不是喜欢的感情和这个人在一起,那么对对方来说是不是就是一种伤害? 所以最后,吴邪选择了离开,不管是解雨臣还是黑瞎子,他只想成全,成全别人,也成全自己。 但谁也没想到,这间接性导致了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误会,两人彻底撕破脸,二神大战,仙界差点毁于一旦。 两个神造成的后果却由一个魔来背了锅,其实也不算背锅,吴邪觉得,他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所以当诸仙来伐,他并不是很惊讶。 你们只要一朝想杀我,我就连存在都可以是错,何况想要一只凶兽的把柄何其简单,都不用大费周章,恶果都不招自来。 所以当吴邪看见张起灵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唯一正经的解释都变成了装模作样的调戏,他说:“不让他俩打一架,难倒还要我从了不成?难道神尊你,还有你们,都喜欢看双龙戏凤?如此好胃口怎自己不来试试呢?” 蛟龙,生性属水,所以水等于浪?张起灵少有的皱着眉,吴邪那淫艳秽语说得就好像日常,那不会正经思考的脑袋能与那“无辜”的脸再不符合一点吗? 而事实证明,这条龙的皮是痒的,全身肉都是欠抽的,当着那么多神仙的面就朝着张起灵走过去,笑得“一脸正直”不说,还从上到下一寸也不放过的“考核”着张起灵。 当这伐兽大会是相亲呢?当众仙姑都是背景呢?还是说你蛟龙大人准备今晚把这身麒麟肉当宵夜吃了? 明显三者全占齐了,吴邪这是第一次离张起灵这么近,所以他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了,他所感受到的是更加张起灵的张起灵,他所有的美好都像呼吸一样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想去触碰这样一种存在,这样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的人。 淡然,有点冷漠,很深,足够他爬不出来。 吴邪清楚自己没救了,是他力量的承载体,而他现在就快要直接变成了,他想要这个人,非常想,非常想。 他忽略了许多问题,尤其忽略了他们的身份,天敌。 所以从此以后撒开丫子了的去追,连多次与仙界开战都全当是约会,又遇到一逗逼财神美其名曰兽兽平等,这么自信心一搅和吴邪更是牛头马面都拉不回来。 张起灵能怎么着?杀他还欠一百个理由,可他是凶兽,猩红月预言又摆在手边,他能放着不管? 所以事情就顺理成章的演变成了一场持久的贞操保卫战。 你想上神仙?行,先从我刀下过。 你想被神仙上?也行,他从我刀下过。 总得要疏解?行,下去找那些女鬼。 所以吴邪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禁欲的,不禁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真要下去日鬼啊? 痛不欲生,实在痛不欲生 这段看得到吃不到,时时刻刻被自己特殊体质折腾到肾衰的日子被某肥猪经常拿来取笑,还给它取了一个每每提及吴邪都感觉五内俱损的名字,大禹治水。 大禹治水,大禹治水,此水非彼水啊 所以说万事忍不得,每天憋着总会憋出毛病来,就像某神出工办案,某兽就在家里大玩儿幻术,变十个张起灵出来还不嫌够,非搞得云顶天宫里张灯结彩,像洞房一样一片通红且还个个衣不蔽体。 能想象张起灵回来看到那番场景的表情吗?能想象他看到吴邪一脸欲求不满的亲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象时的心情吗? 所以那一刻,用胖子的话说就是,,你玩儿大发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吴邪只想说,早知如此我早这么干不就完了!忍那么久原来神尊你好的是这一口啊? 其实这一切并不好解释,也很好解释,张起灵可以说自己的自律系统出了问题,他可以有很多种说法,但唯一一个正确的,永远只有:想,所以就那么做了。 猩红月什么的,已经抛很远了,那一刻只有一片通红里的那双欲求不满的眼睛,只有一个个幻象里孤独得让人想去疼爱的一双嘴唇。 他爱世间万物,却不想过会在这只凶兽身上展现出如此不同凡响的博爱,是否天平也终有塌陷的一天,他公平分好给这世间每一个生命的爱,都在这一刻,自私的全部都收了回来。 他吻他的时候,看他任何一个表情的时候,心底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就好像困兽想从他身体里的各个地方渗透出去,以炽热的呼吸,以烫人的温度全数传达到对方的感知里。 不愿,却在以所有的方式告诉他,他爱。 忽然就这么做了,吴邪还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可全身都通畅又筋疲力竭的感觉,不相信似乎都不太靠谱。 初尝幸福就是从现在开始的,可悲的宿命也是从现在开始的,没有人可以叫醒一个已经不愿意再醒过来的人,即使是那么懂得贪恋之拗的吴邪,也变得一意孤行起来。 为什么不一意孤行呢?他的爱情,他难道不要守护吗?即使身负凶兽的恶咒,即使那轮圆月在张起灵深刻的眉心间逐渐变成一轮猩红,他也没有一刻动摇过。 其实吴邪一直都觉得,张起灵其实并没有真正在乎过什么,即使这轮月亮变成红色,即使所有人都说天下即将大乱,他的所有的担忧,都依然显得那么冷漠,仿佛他迄今为止为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职责所在。 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即使总是在守护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在乎,他有的只是身上的使命,只是作为神对万物苍生的怜悯,追根朔底,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所以他有爱吗?这个人会爱吗?如果硬要做出判断,吴邪觉得,他是有的,因为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曾深深的感受过这个人的爱,那么温柔,又那么温暖。 可就是因为那昙花一现的美好,一切才变得无路可退,地狱力量被红月释放,他这个恶能之源成了源源不断的能量黑洞。 生灵涂炭,仙界全数出动,面对地狱倾巢而出的黑暗,人间仍然四面楚歌,实在百口莫辩,他集天地所有负能量而生的特殊体质,也同样赋予了这些邪恶力量不消不散的特殊能源。 吴邪不与事实做争辩,而且他也没有争辩的理由,谁会同情一只凶兽?谁会理解灾难之源? 笑到最后,吴邪也只有一个牵强而唯一能让他安心的理由,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一个身份是神的男人。 他守护着这个世界,在任何利诱下都坚韧不拔,就一如自己死去时决绝的决心,甘愿在那么深重的执念中选择放下。 你不消不亡,而我可死而复生,如果注定势不两立,那我只能去一个没有三千烦恼的世界,从此你魂牵六界,可庇佑它们一生,我梦回罗帐,还能够枕你青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邪帝 在吴邪刻意忘记却仍旧不会模糊的记忆里,张起灵是用了那把从来不会轻易使用的黑金古刀结束的他的生命,事隔好几万年,那一刻的画面还是那么清晰。 那时候如果不杀他,世界就会走向灭亡,六界将会回归太虚,女娲造的人,盘古开的天,全部都将烟消云散,这种灾难面前,只有不灭的神还有灭世的妖魔会在最后留存下来。 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尤其自视甚高又“大公无私”的仙界成员们,他们必须杀掉吴邪,消灭这个让黑暗力量无限放大的承载体。 可他们没有弑神的力量,即使吴邪是凶兽,但是他是蛟龙,是魔而同时又是神,他们拿他没有一点办法,所以众望所归,他们只能依附张起灵,这个世界里真正的裁决者。 胖子以前说过一句话,他说还好小哥是讲理的,若他都不讲理,这个世界就真的会开始遭殃了。 意思很明显,他的力量足够独断这整个世界,可偏偏他要把这种力量用在保护上,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种狗屁道德经反正胖子是鸟都不鸟的,说来他是神仙,其实心态比吴邪还万恶。 可能跟金子待久了,那钱身上的味道就熏陶出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人品,钱嘛,总是利弊根源,人间战争爆发几率最高的节点,整日看着那些人为钱生为钱死,为钱卖命一辈子,哪儿还会有什么菩萨心肠? 这孽啊都是自己造的,死啊,都是自己作的,能怪谁? 胖子这种思维模式也曾照搬讲给吴邪听过,什么天下大乱,回归太虚,其实干他屁事!说白了那些人都是给自己的害死的,他们要是个个心善,清心寡欲,你丫的就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哪儿还会招什么猩红之月啊? 但毕竟大事面前会这么想的只有胖子,黑花天上一战已经让人见识到了吴邪的“能耐”,再加上猩红月现,六界已经从人间开始腐烂。 地狱暗能的折射,人间陷入永夜当中,活着的人个个丧失理智,被强大的所操控,开始互相残杀起来。死去的人又在红月的再生力量下重新复活,却犹如僵尸,没有心智,只会见人就咬,见人就杀。 仙界再没有一点办法,即使救了他们的命,也救不了那些被支配的心,本以为世间之强,视为力量,却不以为,最可怕的,其实是人心。 吴邪还记得,张起灵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站在云端上那时的背影,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就是这种不应出现在这个人身上的感觉,忽然让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存在就是他守护这个世界的阻碍,吴邪曾经做过一个小小的算数,如果张起灵爱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那么应该属于他的那份能够抵上几条人的性命? 那个时候这样想纯粹是因为怕“游山玩水”时不小心搞死几条人命而惹上“官司”,但是现在想来,即使他们做过了,也并不能代表他就有特殊权限了。 他认为,在张起灵那种严苛的遵纪概念里,爱也应该是平等的,所以人命也应该是一命抵一命的。 现在这种情况,人间死了那么多人,他没有立刻把他杀了阻止这一切似乎已经算是很仁慈了,但现在不杀他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杀的,吴邪早已有了觉悟,等死去的人数,毁灭的程度,超出了他所能抵消的“命债”,那么张起灵就会伸出他仁慈的手,即使不愿也必须结束他这罪恶的一生。 只是死又何惧?他从来不怕,但是为什么他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张起灵你还要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错的? 错的?什么是错的?!谁又做错了?!! 他愿意以死亡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并不代表他承认这是个错! 这是错吗?跟他在一起是错吗?现在是为了跟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而后悔了吗? 吴邪走了,没有再看张起灵一眼,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制裁了,所以有本事亲自去抓他吧,在这已经破烂不堪的世界上,他想终结一切的那一天也不会等得太久。 吴邪原本已经足够强了,猩红月一现,这人间的恶能一爆表,他更是无人能敌了,可他脸上曾经温和的模样已不复存在,现在神仙们所能看到的,是一个脸上不会有表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魔鬼。 而也就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的明白,原来以前的吴邪是一个多么慈悲的“佛”,那个时候的他还并没有展现出一个凶兽真正的模样,可是现在,宁惹阎王哭,莫见佛爷笑。 吴邪做事已变得毫无底线,这世间也终究没有再容纳他的理由,善恶到头终有报,吴邪第一次希望这句话实现它真正的价值。 在人间第四十二个没有太阳升起来的永夜里,吴邪找到了胖子,他递给他一个发着莹莹蓝光的东西,说道,“胖子,你去把这个东西扔进月宫的里,记住,扔的时候,要把它捏碎。” “这是嘛玩儿意儿?” “别好奇了,不是什么好东西,扔进那个地方,让它永远不要再出来,没有人需要它,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直到后来很多年胖子才知道,吴邪让他仍的,是他心脏以下三寸的龙鳞,这片龙鳞又叫护心龙鳞,因为吴邪较于普通的龙比较特别,他的护心龙鳞并不是只起保护要害的作用,它还承载着重生的要任。 现在拿下它不会有任何影响,活着的时候这片龙鳞真的就只有保护作用,但是在他身死之后,要重生之时,这片龙鳞便成了关键的东西。 如果没有它他就不能够完成成型,缺少龙鳞这最后一步,他的重生永远只会在最后一步胎死腹中,不断的聚型再不断的烟消云散,虽然看上去残忍很多,但他不能阻止这世间人心险恶,但至少可以扔了这把开启命运的钥匙。 而月宫,是最好的位置,他将一切托付给胖子,已经做好了永远离开的准备,他的预感一向很强烈,果然在这之后不久的几天里,张起灵便找到了吴邪,跟随着的还有众天兵。 吴邪知道这些人是擅自跟着来的,以张起灵的习惯走哪里都不会带着谁,他喜欢独来独往,就和他一样。 可是如果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他也许还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他谈谈,聊聊人生,聊聊过去,再聊聊不会再有的未来,但是在看到他身后那些翻飞的金缕玉衣时,他又彻底没了那个闲心。 算了,早点说清楚,再早死早超生吧。 吴邪迎面而去的动作流畅得绝对让人联想不到他是去赴死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环绕上周身的黑色暗息,坚硬无比的龙鳞战甲,还有在空中翻扬的头发,他俨然就是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战神,要收割这世界上所有的生灵。 吴邪笑着,而张起灵皱着眉毛,那一身的清冷,吴邪都没有闻到一丁点儿杀气,这个人也真是的,干净得好像血都染不红他的眼睛。 “你就准备这样跟我打吗?”吴邪瞥了一眼那身干净的藏服,笑得有点无奈,好歹是来杀上古凶兽的,能再上点儿心吗? 张起灵没有动,只是看着吴邪的眼睛,淡淡地说了句,“迷途知返。” 吴邪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迷途知返?你是在对我说吗?你是在告诉我要迷途知返吗?我怎么就迷途了,怎么就该返了? “张起灵,你还没有看清楚吗?这个世界它本来就是这样子的,这些人经历的不是灾难,是惩罚,惩罚你懂吗?”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贪婪和,今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灭世之劫?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咎由自取你作为神你不懂吗? “妖孽!强词夺理!”某天将义正言辞地冒了一句,连带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天兵们也开始想要挥动手里的枪戟,这一切看在吴邪的眼里,就像一出滑稽的木偶戏。 他替他们感到可悲,若是为正义而战,怎么又让他感觉到那么浓稠的求生,那么急切的求胜心理?你们是在为天下苍生而战吗?你们只是在为自己,在为自己的生路,在为自己的功名利禄而战。 吴邪笑,敛眉低眸,转了转手腕,然后指尖轻轻一动,连哀嚎都没有听到,张起灵那一身恢宏的“背景”就如一盘散沙般灰飞烟灭。 吴邪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你不救吗?” “救。” “什么都不做,也叫救?” “之后会救。” 所以现在这样只是想腾个清净地儿? 吴邪讪笑,朝张起灵靠过去,很近的距离,依然还是那个让人心动的眼神,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吴邪是不想再这样了的,他不想直到最后都还抱着对这个人深深的念想,他希望一切美而不可得的东西都尽快破灭,那样死的时候才能比他一刀插下去时更加坦荡。 “你愣在这里做什么?不杀我吗?” 张起灵没有说话,沉默的模样就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他不死,生灵涂炭,他死,万物生长,有什么好想的,大爱小爱你张起灵分不清吗? 不对,他之前说过了,那是错的,所以之于他,是没有那点小爱的,所以,“张起灵,如果这一战不可避免,那为了你口里的所谓的错,我要要你一样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彼岸花开 这个东西是什么吴邪并没有说,他只是朝他伸过手去,修长的手指就在要碰到那白皙的脸颊时却被麒麟圣火的结界给隔了开来,那一瞬间,他意外的被烫得很痛。 “你要什么?” 行动已经没有用了,张起灵现在只接受用说的,吴邪低下头笑了笑,又抬头看向他,“你想多了,以为我要碰你?我只是想要回,那些属于我的,你的爱。” 是的,他要他的爱,但此爱非彼爱,他要的是张起灵跟他在一起时所有的记忆,如果注定他要永远的离开,那么他绝对不希望在以后的岁月里这个人仍然还记着自己。 在他的心里,这份感情是完整的,但是张起灵否定了,就像一张白纸被泼上了凌乱的墨,他现在就要把这些墨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带着这张白纸,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 但话就这样说出来是容易让人误解的,可是吴邪无所谓了,他明白,对一个不爱你的人,或者觉得不该爱你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说,怎么去说,都是没有用的。 张起灵皱着眉毛,在这段他思考的时间里,吴邪杀了很多人,有神仙,有妖魔,甚至还有人类,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他们他已不想再追根问底,杀了就杀了,对错面前死者最大。 可是他既然还在杀了那么多人之后来向他要他的爱?他还没有意识到吗?还没有觉悟吗?做错了就不能及时的纠正过来吗? 人与人之间的这些小爱,他对他的这些感情,比这天下苍生的命更重吗? “吴邪,你看过人间吗?”张起灵缓缓地道。 是啊,你该去人间看看的,哪怕一眼,你也应该知道,你要的这种爱,我们之间的事,让那些无辜的生命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当你看到那些活生生的人变得血肉模糊时,当你看到那些残暴的妖魔如何吞食弱小的生命时,你还会认为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没有错吗? 而吴邪怎会不明白,面对着这个人,他仍然带着笑只是他已不知道该如何真正的去笑,“张起灵,我们没有错,从头到尾,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说过的每一句话,是这天下间所有相爱的人都会做的事,我爱你没有错,如果你硬要说它是错的,那么唯一错的,只有今天你做的这个决定。” 你决定错过,与我永远的错过。 “所以张起灵,你杀了我吧。” 我不想还手,被你杀死也并不是心安理得,我是要记住这个过程,在以后漫长的六界游离中,记住这种痛,随时提醒我,有你在的这个世界,绝对不要再回来。 意外的,张起灵的脑里竟然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本来就是来杀他的,也没有准备说很多的话,可是现在,又在期望一些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他不死六界如何太平?他不死人间如何安生? 吴邪笑着,他眼里所有的耐心都乱了,跟着头发翻扬在风里,“还不动手吗?非要我先来才能卸了你心里的不痛快吗?” 吴邪说着手里就生出一团团暗气,充盈上全身然后散发到很远很远的四周,手里一团黑光刹那间化成一把弯刀,黑雾做的刀刃竟然也发出银白色的利光。 吴邪扯唇,一个瞬移来到了张起灵的身后,动作之快远远超过了闪电的速度,反手一挥却居然砍了个空,张起灵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不是所有的猫都喜欢在猎物将死之前将他玩弄一番?张起灵,我可不是什么脆弱的东西,你若对凶兽抱以慈悲,就不怕被其反噬一口?” 话音才落,下一刀又从眼前晃过,一刀斩碎结界,二刀下去已经削下了几根张起灵的鬓发,淡漠如他也终于被那双不再湛蓝的眼眸激到了底线。 一阵红光乍起,火焰的中心是张起灵一头翻飞的红发,手间火光暗涌,一个交臂卸了吴邪一身的暗能,可是黑暗又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次聚集,肉眼都能看到从四面八方引入的黑暗力量,短短数秒就像应吴邪召唤而来一般,黑暗了这整整一片天。 所有的障碍物全部都被黑暗吞噬,所有还活着的人,所有六界中一切渺小的生物都能看见这场战斗,他们都抬起了头,在这场绝望里仰望着。 他们看着那团黑气里,令人憎恶的灭世凶魔,他们仰望着那团火光里,这历经了四十二个永夜的新的一个太阳。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也是现在此时,吴邪眼里,最后的一抹光。 几个来回暗能越聚越多,暗能越聚越多被吸取生命的无辜受害者就越来越多,黑暗落到人间,落到这些跪在地上祈求神明庇佑的人身上,然后夺去他们的生命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终于再不能无动于衷,张起灵皱着眉头,徒手按住了吴邪挥刀的手,“收手!” 吴邪没有管他,执意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激怒他吗?你什么表情我都见过了,只有这个,你会对我做吗?你会生气吗?会被我激怒吗?会像我理解的那样即使不能爱也至少永远温柔以待吗? 而答案就写在张起灵的脸上,冷漠,十分的冷漠,我吴邪用这天下赌爱情,而你张起灵却只用一个表情就让我输得彻底。 “张起灵,你知道我所有的弱点,我的死穴,我怕什么,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杀我?不是让我看人间吗?你自己怎么不看呢?你看看他们又死了多少人!” “住口!” 一道红光袭来吴邪侧身险险避过,再次迎面而来他看见张起灵手中出现一道特殊的光,在他飞身而来时逐渐汇聚成一道锋利的刀芒,吴邪笑,挥刀迎面而上。 暗能幻化的雾刀从张起灵的上半身一刀穿过,却被麒麟神火化成黑气,而张起灵手中金色的光芒已变成一把黑金色的古刀直刺进吴邪的心脏。 吴邪依然还在笑,他看着张起灵的眼睛,却看不到里面的情绪,他把手按到他握刀的手上,带着那团炽热的光狠狠地往下一按,刀身切断肋骨直接切入心脏以下三寸的地方。 “你傻啊?是这里” 一个踉跄,黑金古刀没入的地方发出剧烈的蓝光,由此爆发出阵阵的黑暗能量,两人结界以外的气流如火山爆发,震得人间地动山摇,顽石都崩塌。 吴邪有多痛,痛得浑身的龙鳞都不断冒出来,焉下去,那伤口裂开的地方血流如注,那血流的地方任何自救的法力都起不了作用,不愧是上古神兵,弑神的黑金,杀凶辟邪,砍出来的伤口,连神都无力回天。 鲜红的血液就这样流了张起灵满满一手心,明明是温热的却烫得他怎么样都动弹不了,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楚吴邪每一根纤长的睫毛,能看到他眼中的锋利,和锐芒中仍然没有悔意的执拗。 他挂在嘴边的笑容都是僵硬又嘲讽的,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痛苦的喘息却仍然还要说道,“祝贺你,天下太平” 他忽然发现,在这样的注视下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在这张逐渐苍白的脸上,所有的思绪都前所未有的空白,在这一刀下去之后他就好像找不到所有的道理,来证明自己做的是一件对的事情。 吴邪腹间的伤口在生命流失间生出一条黑色的细缝,遮天蔽日的黑气就透过这条细缝被逐渐的吸收。 这具曾经在某时让他为之癫狂过的身体,在黑气与血液逐渐流逝的时候开始慢慢变得透明,一切看在眼里就好像有布满刺的荆棘顺着自己的筋络往身体里爬。 这种感觉有多不好,突然而来的心悸与焦虑有多么巨大,一瞬而来淹没他的,是比上一刻,上上刻,每一刻都更深的恐惧!他强烈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吴邪是真的会消失! 他真的不爱他吗?真的不爱吗?爱吗?还是不爱? 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反复地问! 莫名的焦灼被一再放大,手中的光在吴邪缓缓闭上的眼睛下慢慢地暗下去,就像他的脸一样,跟着心跳都一起变得苍白起来,红光消失,刀刃也从身体里消失,瞬间的抽离吴邪又一个踉跄紧紧地扣住张起灵的肩膀,而这次,他换来了张起灵紧紧的拥抱。 他睁眼,他将他抱在怀里,腹部的蓝光和血液捂都捂不住,他只能调整呼吸,只能看着张起灵的眼睛,没有多少时间了,却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太多的不甘心。 他还有好多话想说,他想说,张起灵,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把刀插进心脏吗?因为你害怕!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吗?因为你恐惧!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恐惧和害怕吗?因为你爱我! 你爱,但你决定他是个错,你爱我,可这爱企及不了你背负的万分之一的责任,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说,如果重来一次,再走这条路,如果知道前方是这样的,我还是会再走一次,因为不痛,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爱你,不痛,决定不了这么决绝的决定。 他伸手抚上他的脸,这次没有结界再将他隔开,指尖滑到他的脸颊,指腹碰到他的太阳穴,使用仅存的最后一点力量,他笑着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我说过,我要你一样东西” 指尖蓝光乍起,然后变成红光抽离,张起灵有一瞬间的惊愕,他看着吴邪逐渐失去蓝色的眼睛,嘴唇缓缓地动了动,无声的两个字,吴邪。 身体带着黑气一起消失,黑暗随着吴邪一起变得透明,天地间仿佛雨后放晴,黑暗烟消云散,人间恢复通明,六界一片欢呼,人间初降春雨,洗涤血腥。 在这广阔的天和地,好像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纠结于眉心,空白的脑里还残留着一丝丝被莫名的恐惧侵占的心悸。 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替你可惜,你守护的,是这样一个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以彼之道 从张起灵脑里抽出来的那抹红光是他对吴邪所有的记忆,在吴邪死去后他的魂魄又去了一趟两生彼岸,他走过奈何桥将这些记忆变成了光团藏在了白色的曼陀罗华里,可谁知道,白色的花瓣就这样被染成了鲜红色,象征着无法被放下的,红色的曼珠沙华。 不久之后天界一场神火烧毁了一切,张起灵没有复活被吴邪灰飞烟灭的神仙,而是整日游荡在天地间,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 除了财神没有人再记得这一切,失去的和得到的看似成了正比,一切开始复原,一切开始往好的方向改变,可是还有人没有走回来,他的脑里除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 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觉得自己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上天入地找遍了全世界,却还是无法从无尽的深渊里解脱出来。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彷徨的夜里,他站在凡间的楼宇上,看到一场欢闹的喜宴,喜宴上一身通红的新娘,和揭开盖头后新娘望着新郎时眼睛里的光。 他忽然就觉得心口一痛,忽然就觉得满目刺红,曾几何时也应该有这样一种红,直入他心间,盘踞他心口。 可是现在,除了萧条的记忆就是一身的冷风。 疲惫的神明拖着疲惫的感情疲惫的找到了上古神树,他期望它告诉他他究竟弄丢了什么,而神树也应神之请还原了天劫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神明在得知真相后又沉默地问了第二个问题,他问如何让人丧失一部分记忆。 在吴邪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胖子都处于自我挣扎状态,他手里握着的是吴邪的命,被交付做那样的事情,想想都谁也不能做得游刃有余。 胖子一个人在人间闲散的游历,带着吴邪的龙鳞,也潜意识的试图找到一点点可能性,真的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能让吴邪有力气再回到这个世界? 当然,胖子还是知道什么叫异想天开的,但是荒谬的事情还真的就发生了,一场神火之后,黑瞎子失踪了,解雨臣轮回了,张起灵失忆了 没有人再记得那些,神还是神,还是在做神该做的事情,人间还是人间,在逐渐恢复太平。眼看着这猩红月没了,地狱之门也被封印了,那吴邪,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万般纠结,千般无奈,最终胖子还是没有照吴邪说的那样做,他将他的护心龙鳞丢到了人间,一处名为蛇沼鬼城的地域,他救下了因与吴邪为伍而差点被神罚的王盟,将他封在了塔木陀里以保性命。 一切就绪,财神消失了,为了吴邪能更好的重生,他只能牺牲自己,懈怠职责,看凡间俗人如何为钱财而利欲熏心了。 其实在问过第一个问题之后张起灵还问过神树,他问吴邪在哪里,神树告诉张起灵,吴邪会重生而来,所以他才会有接下来的问题:如何抹去吴邪的记忆。 神树遵循解答三个问题的约定,告诉了张起灵让吴邪忘记那些记忆的方法,同时也提醒了他若他那么做自己也必将承受相应的后果。 所以在一切被画上句号之后命运的齿轮又被环成了圆型,从终点再次绕回到,吴邪在蛇沼鬼城重生,他真的忘记了所有,受到反噬的张起灵也同样不记得一切。 这个故事看似已重来,可他们忘记一切的同时,也同样忘记了这条路是一个圆,之前如何走的,现在也依然会如何进行下去。 而圈中之人相信人定胜天,可在天的眼里,任何事物都只是能够轻易碾死的蚂蚁。 从塔木陀回来,救出王盟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吴邪与以往的不同,他除了整日游荡在人间之外就是在妖界和一堆美艳的妖怪泡在一起,自从张起灵从奈何桥上“不告而别”之后,他就更是敛不住时不时就暴露出一种让人莫名胆寒的气场。 虽然他也笑着,可笑起来比不笑还让人毛骨悚然,虽然他依旧温和,可在不知不觉仍间让你感到手足无措。 他的眼睛里看似没有东西,可你在不经意间与它对上时,又能感觉到有什么发毛的东西正在从背后缓缓地爬起。 天真消失了,从奈何桥上回来的仿佛是前世的吴邪,或许他还爱着,也或许只有无奈,但更多更明显的,是胖子看在眼里的恨。 是啊,怎么不恨,是自己自己也恨啊!恨铁不成钢!恨夫夫不能成双! 可是有什么办法,一个为天地而生,是注定无法相守的人,一个因毁灭而存在,是自己的使命不得不摧毁的人。 虽也曾想过不能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彼此相知也挺好,可爱之深恨之切,情到深处又有哪份爱能浓雾化绸雨,各安天涯? 吴邪在下界过得那叫一个风流快活,可仙界却一刻都不得安宁,猩红月的影响力丝毫不输于上一次,仿佛封印已久就是在等这一刻的蓄势待发。 该如何做呢?吴邪与这世界之间的权衡,他应该选择谁?上一次杀他如掏心剜骨,这一世还会再来一次吗? 才回到身体的记忆就像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带到了昨天,杀他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那种深刻的痛楚也像还残留在身体里一样。 他肯定是恨他的,他死时那么绝望的眼神,他一定想起了一切,才会把偷去的记忆又还给他,上次如何反复,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记起自己杀过他了,而再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一定正冷眼看着自己会怎么选择。 如果真的非再来一次不可,他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至少不能亲手杀了他,如果再来一次他做到了如果做到了不,他肯定做不到的 从那件事情发生,到猩红月现,再到弄清楚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日,而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霍玲已做了齐国皇后整整三年。 再也忍不住的霍仙姑终于带着霍家女官们冒着可能会碰到凶兽吴邪的风险下界悄悄救走了没有一点法力的霍玲,其实又哪里会碰到吴邪,他早玩儿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所以当霍玲不见,齐羽遍洒黄金的找吴邪时,那厮都还在一堆妖精窝里不省人事。狐族酿的酒醉神醉鬼也醉仙,有时候像忘川河的水,凛凛冽冽的,有时候又像孟老太煮的汤,直接喝掉三千烦恼,对不想清醒的人来说实在是种不能再好的东西。 所以当王盟收到消息跨进狐妖殿想告诉床上那人某皇帝正在满世界找他时就看到床沿边一袭滑落的红衫,还有被此人修炼得炉火纯青的衣不蔽体 薄薄的纱帐里是一具极度充满诱惑的身体,嗅觉补偿了视觉看不清的东西,他能闻到甜腻的酒味绞在这个人的身上然后爆发出强烈的雄性气息。 红帐里的吴邪闭着眼睛,沉沉的还未睡醒,美酒后微张的嘴唇,漆黑的发丝里曲线优美的脖颈,这一系列见而未能见清的场景,在朦胧的视觉冲突上简直堪称欲拒还迎。 王盟不敢再看下去,脸一红转身退了出去,睡吧睡吧,让他睡吧!醒着的时候多吓人,睡着了好,睡着了好!王盟如是自我安慰着。 这里的位置是狐族根基的巢穴,住着是都是狐妖中统帅级别的佼佼者,源自狐狸天生的狡性,历代根基狐穴都极不容易找到。 而吴邪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不难猜想,什么都不想想,谁都不想见的他,此时最需要的只是一杯能让他喝醉的酒。 所以不约而同的吴邪找到了阿宁,阿宁也同时找到了吴邪,情商高是狐族基本的标配,阿宁能轻易看穿吴邪的心思,而吴邪跟她在一起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松懈感。 不会竖起周身的防备,不会带上恶俗又喜欢批判的眼睛,他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吴邪骄傲的笑才会溢出一抹真实的苦涩来。 距离猩红月现,天上已一天,人间已一年,可这一次并不像之前那次来得那么快,但算一算也应该差不多了,八方妖魔即使都被张起灵亲自封印,可也在红月的影响下再次出来造事。 在这样无尽的打怪模式下吴邪有时候也在想,这次他能熬多久,什么时候才会来找自己,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一句想听的话都没有说就将自己了结了,是不是他们两个除了杀来杀去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性 “你醒啦?” 软而明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吴邪睁眼,阿宁一袭红衣出现在他的面前,皱了皱眉头,他伸手揉上额头,遣散酒醒后又萦绕在脑间的问题。 阿宁笑了笑走过去不动声色的捡起床边的衣服扔到他的身上,如果她不那么做的话,吴邪是不会管的,他有多随性,他露多少,别人会看多少,从来不在他在意的范围内。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副普通的皮囊,一双只拥有普通力量的眼睛,那么他露多少都造成不了任何影响,可他偏偏是吴邪,抬眼看你时倨傲如烈酒,低眉温言软语时,又让你可以为他的温柔倾尽所有。 这样一个人,他只是站在你的面前,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对你精神上的一种挑战。 他不像天上的神仙,美丽却无情,他有一个生物真正该有的,所有的,也是最基本的东西,他善,他恶,他天真,他太真实,太孤注一掷,太义无反顾,你看着他你能懂得很多东西,你也能懂得那份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喜欢他的心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劫动 狐族上下对吴邪的大驾光临表现得唯唯诺诺,毕竟他是凶兽,妖界里神一样的存在,他屈尊降贵待在这里,实属他们九尾一族的荣幸。 可是现下八方妖魔都开始到处作乱,其实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红月除了能干扰人心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吸引点,那就是它的那股中心力量,传说得此力量者,可化身为龙,一飞升天。 这样的机会任谁都不会想要放过,所以天下有多乱,这场灾难会有多丧心病狂,还并没有在他们的前世体现出来。 吴邪听王盟说,霍家女主救走了霍玲,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还会因为不想惹那个人不高兴而就此作罢,可是现在,时隔三天已犹如溜去三万年,鱼水之欢还仿佛昨日,眼前他俩已陌路殊途。 吴邪站在妖狐族常年祭拜的参天大树上,看着头顶上微微泛红的月亮,齐羽现在是何心情,他想应该与他差不了多少。 帮还是不帮呢?其实也不是多大个事,只是上一次顺天顺地顺他心意,下场还是死,感情还是求而不得,可是到头来顺了一切他自己却不甘心,如今再来一次,他如果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如果走与上次完全不一样的路,如果消了心里那个梗,如果做到甘心,那结果还会一样吗? 就像齐羽和霍玲,地上三年,难道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阿宁来的时候吴邪已经不见了,和他每一次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有一点不舍,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可你又不能总待在他身边,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他在想其他事情的时候,他在思念那个人的时候,都是绝对看不到你的。 吴邪带着王盟出现在皇宫里,但看到齐羽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憔悴,只是几日未进食,几日未成眠,几日未理朝政,几日闭门不出,比起他腹部那狠狠一刀,还差得很远。 但这样看着也着实可怜,爱而不得这个中滋味他可是比谁都体会得深刻,可是男人,是不需要同情的,所有的东西都只需要扛着,所有的心情也都只需要藏着。 齐羽坐在寝宫的龙榻上,两眼无神,瞳孔中布满了血丝,吴邪就走过去坐到他的旁边,“你说过即使她不爱你你也要的。” 齐羽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吴邪,目光略显呆滞。 吴邪除了笑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齐羽的脸,缓缓的掷起桌上的茶杯,“我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后悔。” 无论如何都不能后悔他有后悔吗?齐羽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一点光彩,他后悔吗?后悔吗?这并不是后不后悔的问题! 这世间绝对没有哪份爱是能受自己操控的,所以他即使说过她不爱他他也要她,所以在她真的在自己身边后,才又想拼尽一切非让她爱上他不可;他虽然也说过他俩到最后都并无可能,可也在这最后的今天,盛满了满心的不甘! 这是后悔吗?不是!他不后悔!他只是不甘心! 辗转的表情变化,不断恶化的心理,齐羽的眼睛,连带着那眼睛里的血丝都整个变了味道,吴邪笑了笑,看着他完全变了个人的气场,再次觉得他俩不是一般的像。 “你还能再帮我一次吗?” “你要我如何帮你?” “再带她来一次吧,这次我不强求,我只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吴邪低头笑了笑又抬头看他,“愿不愿意重要吗?天若想将你们分开,就谁都阻止不了。” “大仙,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她再回来一次,就这一次!就算最后听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就算最后判我一个死刑,我也要她亲口说出来。” “你在逆天而行。” “我无所谓逆不逆天。” “你要想清楚,你和我不一样,你只是一介凡人,若最终触犯神威,受到制裁,你将永远堕入黑暗里,永世不得超生。” “大仙,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作为一个人我知道,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他的一生将比做一个孤魂野鬼更加晦暗,所以如果到最后都无法和她在一起,那么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也宁愿在离开之后永远不再回来。” 沉默的的几秒,吴邪看着齐羽的眼睛,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齐羽,不管我们是谁,是人是魔是神都好,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避免的会有许多牵挂,但是何为最重要的?你的一生中有多少你在乎的人,有多少你在乎的事?你现在就只看得到她吗?你要用那些所有的事物来为你爱她的执拗陪葬吗?即使你糊涂你也至少应该清楚,你不是我,你凡胎,你拿着这些筹码义无反顾,也并不能证明你就赌得起!” 齐羽沉默了,可沉默之后换来了更加坚定的眼神,“不赌一次怎么知道自己赌不起?不赌一次怎么知道哪一个更加重要?” 在齐羽的眼睛里吴邪好像看到了一道锋利的光,他愣了一下,很久才又扯开嘴唇笑起来,或许齐羽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意识到,比如他是人,霍玲是仙,就不论她爱不爱你,一旦你们两个在一起,历经百年,她不老,你将死,没有同等的寿命,也不会有天荒地老的爱情。 到时候徒留一人,谁伤心,谁不能释怀,所有的东西也只会淹没在没人记得的尘埃里,而你今天所付出的一切,只会变成这世界里零星的一点碎片,可那些是你的一切,你的爱情,你的执着,你的全部,却统统只像一道菜的调味品,在冗长的时间面前不值一提。 你付出得如此轰轰烈烈,可世俗回报给你的却是拴住你的镣铐,只因两个如此悬殊的身份,合该是你的,也变成了头顶上扣着的极恶之罪。 这种义无反顾在吴邪的眼里并不和自己一样,上一世的死去是对各自立场的一种绝望,是对那个人否定他们感情的一种失望。 比起霍玲和齐羽有本质上的不同,至少在吴邪的眼里,张起灵对他是特别的,有爱,虽然可能很淡,与这世界相比还是很渺小,但之于神,能多一点应该已算是极限。 可霍玲全程都是被迫的,被强掳来,被迫失去法力,被迫待了三年,这种被迫下能产生怎样的感情?即使日久能生情又能美好到哪儿去? 所以他们并不相同,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两个依然是同病相连的,既然如此何不再帮他一回,反正自己的事已无力回天,死马当活马医,顺带拉他一把。 吴邪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齐羽转身便消失在寝宫里。动荡的局面下天宫里戒备森严,吴邪如入自家家门一样就上了天,都知道吴邪掳走霍玲的事,所以现在的仙界状态如临大敌。 无数天兵已上前阻拦,但还没挨到那蓝色的结界就烟消云散,吴邪已杀人不眨眼,直到穿过云层来到第三层天幕他才停下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早已惊动了所有人,霍仙姑已经严阵以待,身后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异样的霍玲。 霍家冷血的本事真可媲美九天之上的那一尊,吴邪没有朝她走过去,而是站得很远,笑着对霍玲说,“对一个生命如此脆弱的生物我建议你还是想想清楚,你并没有多少时间。” 没有人知道吴邪话里的意思,连霍仙姑都是懵的,可是霍玲听懂了,而且听得非常明白。 他在告诉她,那个人是凡人,那个人不会有多少时间,可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之于齐羽,她爱不爱都只能归结于不能爱。 从霍玲的眼睛里吴邪看到了比齐羽身上更成熟的东西,可与其说是成熟,不如说是残忍,她比齐羽考虑的东西要多得多。 吴邪看着那双清冽的眼睛充满冰凉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张起灵,同样的,在上一世六界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也曾露出过这样一种神色。 眼底的苍凉代表着一种无奈,也象征着一种放弃,无奈做不到自私与他在一起,放弃维护他而选择拯救世界,没有人知道那被最在乎的人亲手杀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体谅他作为神的立场。 可他也时常在想,如果自己不那么执拗,再善解人意点,可能就会理解他为什么杀他,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得念念不忘,但想归想啊,做不到。 霍玲沉默了,吴邪也并没有要强制带走她的意思,齐羽说要再问她一次,而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个必要了,答案已经在她的眼神和态度里,就像那时候的张起灵一样,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吴邪低眉,笑了笑又抬起头来,他看着霍仙姑,也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霍仙姑身后的张起灵,他和霍玲站在一起,雪白的衣服和霍玲雪白的气质几乎融为一体。 “其实,你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吴邪笑道,张起灵皱着眉毛。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志向一样,你们性情相投,你们都为天下苍生着想,都那么喜欢舍己为人,那么喜欢无私奉献,还出来招惹我们这些极恶之人干什么? 吴邪等着张起灵反驳他,可张起灵什么都没有说,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他的立场就只是防止他在这里闹事。 本来他是不想带霍玲下去的,她不配也不值得,可偏偏你来了,偏偏还是一副他不对的样子,什么对或者不对,有所谓吗?他是凶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背道而驰 似乎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你是维护六界治安的神,我就是扰乱太平的罪魁祸首,你守这一方天地太平,我就搞得它鸡犬不宁。 反正你不让我做的事情,终究都会由于种种原因而一犯再犯,即使心里不想,刻意照着你的意思做,最终还是会犯下你认为不可原谅的大罪,那命运既待我如此,我又何必牵强自己克制那么多?! 吴邪眼中冰冷,一改之前的想法,就准备分分钟闹得他人仰马翻,不就抢霍玲吗,多大个事儿啊,你要维护,你就维护个够吧! 一道蓝光闪过,下一秒已经开始动手,在吴邪面前,这些想挡住他的人都可视为空气,唯独张起灵,唯一特别的存在。 这场战斗中,吴邪想视他为仇人,可内心柔软的那一处无法做到,那就视为障碍物吧,可哪双眼睛又会在障碍物上停留那么久,所以顺理成章的,他成为了那根导火索,也成了吴邪扭曲的宿命最渴望得到的归宿。 吴邪这一手下去可能所有人都会魂飞魄散,他一点都没有顾忌,死一个死两个都无所谓,张起灵皱着眉毛,电光火石间抬手一挥,激烈的蓝光冲撞在赤红色的结界上一度发出碎裂的声音。 张起灵有些惊讶,吴邪这一次真的毫不留情,红色的结界开始崩溃,透过稀薄的光华他可以看到他嘴角毫无悔意的笑。 从猩红月现到现在,吴邪还没有这么认真的想找点儿乐子,这一次酣畅淋漓的出手,连天都开始变得昏暗,集八方怨气,恶灵不招自来,股股黑暗直从地狱袭上人间。 一时间白昼消失堕进永恒的黑暗,一轮红月照着朵朵黑云从天边慢慢爬上来,当所有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黑暗的气息从地狱深渊穿过人间灌入天幕,最后从四面八方驻进吴邪的身体里。 结界碎裂,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张起灵迅速扬手弹出第二道结界,神火屏障俨然可以看到麒麟的形状,张起灵认真了,而且是非常不一般的认真。 即使有结界保护,结界内的人依然被一股股强劲的气流震得飞出数米远,他们知道吴邪是凶兽,也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可是以往只看到了他温顺的一面,现在如此丧心病狂实在连害怕的时间都不具备。 蓝光随着吴邪渐变的眼睛逐渐变成黑气,这种暴走状态张起灵在前世已经见识过,若再不制止方圆万里将会草木皆灰! 张起灵飞身上前,吴邪带着周身的暗黑气流在神火中朝霍玲走过去,他的眼睛已从蓝色变成了黑色,从清澈变成了浑浊,张起灵紧紧的皱着眉毛,紧紧捏成拳头的右手在无边的挣扎中终于生出一道金色的光。 吴邪笑,仍然一步一脚印地走,他看着张起灵,嘴唇缓缓地动了动,他说,你杀不了我的。 张起灵愣了一下,可距离已经近在咫尺,手中的光变成了刀,在理智的驱使下仍然朝吴邪刺过去,可理智的边缘,又徘徊着非常可怕的心情。 擦肩而过后已经不见张起灵手中的光芒,看似刀刃穿过了吴邪的身体,而实际上在快要碰到他腹部的时候又被他给收了回去。 吴邪在他的身后揽着已经昏迷了的霍玲,侧头笑了笑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乌烟瘴气的天幕里,张起灵沉默地站在原地。 吴邪说,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没有下手,因为下不去手,他站在云端,周围全是倒地不起的天兵,他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吴邪啊吴邪,你真是我命中最大的难题。 吴邪将霍玲扔给了齐羽,并将她的法力还给了她,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会再发生什么,结果会怎么样,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是上一世没做的事情。 上一世,他在绝望中死去,看似给了这世界一个美好的结局,成全了那个人背负的使命,却违背了自己的心愿,可再来一次依然如此吗? 并不会,他是凶兽,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从头到尾他都只想做一件事情,他只想和他在一起,用尽一切有可能的方式。 这次抓霍玲与天界一战不知为何竟会触发猩红月,导致人间白昼消失永夜降临,境地再次陷入无望之境。 吴邪能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沛着无尽的能源,这些来自地狱深渊的腐蚀力量正在逐渐壮大着这六界中的每一个魔物。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吴邪特殊的体质,集这天地间所有负能量而生,他竟成了这暗黑能源天然的中心点,它们由他而释放,也由他而集中。 若魔物们想要得到超越自己本身更加强大的力量,想要得到永恒不会衰败的生命,就会自动向吴邪靠拢,就像瘾者受到罂粟花的吸引,会不择手段的纷纷向它奔去。 短短数日吴邪身边已经匍匐了许多妖魔鬼怪,他们自称为他的手下,每每马首是瞻,更甚者还杀神仙以表衷心,因为这个时候的吴邪,憎恶天人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这个本无意会有的团队就这样以一日千里的姿态迅速膨胀,快到等仙界反应过来的时候它都已经成了一个根本拿不下来的毒瘤。 因为这个毒瘤的中心是吴邪,所以它变成了非常难而棘手的问题,所以天界有了这样一个会议: “神尊,当初我等聚一起誓要铲除这只凶兽,是您说杀他不得,可现在您看看,不杀他天下将亡,真该如何是好啊?” “神尊,这天下恐怕能杀他的就只有您了,您要是还不动手,六界覆灭,天地回归太虚,就将是明天便发生的事情!” 众所云云,如此这般 张起灵沉默地站在陨石镜前,镜子里的画面是一场屠杀盛宴,食人妖山里,吴邪一如既往慵懒地笑着,而石台下千魔叩首,万妖膜拜,血腥的画面与他已变成黑色的眸子没有一点违和感。 这是吴邪?或者已不是吴邪 张起灵不明白,此刻复杂的心情,疼痛的感觉,竟是来自吴邪那双看着他们食人肉也无动于衷的眼睛。 其实吴邪心里是何感受,他是凶兽所以天生适应血腥?也并不是,只是对疼痛长久以来的麻木,看到死亡和悲鸣不免已产生不了任何感觉。 敏锐如他,知道张起灵正看着这一切,可他没有一点造作,是何感受便如此这般真实的反馈给他,所以张起灵你懂了吗? 我是这样的吴邪,我不天真,不纯粹,我不是你不会同情一切,所以你看到现在,能够明白了吗? 上一次你能杀我,并不是因为谁要给你成全,而是因为我对你的爱,它强大到足以驱使我为你付之到任何一个绝望的未来。 沉默的一个转身,没人能留住这个表面上不会出现一点表情的神,情况如此堪忧,他不替天行道还在犹豫些什么呢? 一袭藏衣飘动在猩红色的月涯上,张起灵站在一堆乱石前望着神树之前出现过的地方,空气中凝结着沉默,风扬起能看到沙土和微尘。 他仍然还在思考那个问题,仍然还在反复的,反反复复地问自己,究竟要杀他吗?究竟能杀他吗?究竟何为对何为错?若仍然还是要走那一步,那几万年前自己做的那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你怕他记得你杀了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让他失去那部分记忆,你既如此怕他恨你,又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置他于死地? 萧条的月涯上只有呼啸而过的风,仍然没有人能告诉这个神,责任使命和一个吴邪之间该如何抉择,也或许即使有人帮他做出选择,他也不能不遵循自己的内心,做一件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 吴邪如此发呆已有数月,在皇宫里,这个金丝鸟笼中,这个时间流逝得飞快的人间,他想了很多,其实也不得不去想,带回来的霍玲给了齐羽一刀,毫不留恋的回了天庭。 可以联想齐羽的心情,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整日都沉在烂醉里,可以原谅他不理朝政,不理世事,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凡人,这一切都可以谅解,可偏偏他不是,他是个皇帝,之于他的身份,堕落就是种罪。 他应该心系朝廷,不应该有那么多私人的感情,他应该为了他的子民,他手里的大好江山负上责任,祖业是多少代人的心血,这些心血付之东流是一项多么重大的罪孽,以前吴邪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东西真的辜负不起。 虽然他没有慈悲心,虽然不怜悯天下任何人,但他也能看到,恶人当道下也有战争中只为救一个小孩就付出生命的战士,善恶到头,黑暗的存在正是因为还有光明。 他忽然就明白了,他集这天地间所有负能量而生,他是阳光反馈世界却无法照到的一角阴影,阴影因光明而存在,他是因张起灵而存在。 阳光普照大地,润养万物,唯独无法温暖到的,正是他这个与阳光终年不遇的阴影。 无法笑出来,这种感觉,就像他以前想的一样,他是这世界的正面,他是这世界的反面,盘古一把神斧分开天和地,就像无数道真理分开光与影。 不能见面不能相遇,捅破那层天理,就像天与地合并,世界回归太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有一种离别 这世间有一种离别,它包含着所有的无奈和迫不得已,它叫做永别。 吴邪去找张起灵了,他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一处一处的找,第一层天宫没有就去第二层天宫找,他也不急,找得很慢,直找到了云顶天宫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就找到了对岸的月宫。 他看到张起灵站在红色的月涯上,一袭白衣飘飞得很萧条,他察觉到他来了,转过身来看他,笑了笑,有点苦涩,相顾而又无言以对。 他走过去站到他的旁边,和他一起看着这萦绕月涯的银河,看着星星点点的光,和这浩瀚无边的宇宙。 吴邪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眼中的光,还有那里面无尽的星河,和环绕到无边无际的星光,在他无限宽容的眼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他包容一切,不管大罪小罪,世界如他般宽广,自己的心胸却为何如此狭隘 “闷油瓶,这片天空让我想起我第一次见你。” 那时候我看到你,就像现在站在这里望着这一片天,你就像这整个宇宙,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心,所有东西在你面前都仿佛只是沙粒。 你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眼中的所有,从此再没有什么东西能与你相比。 “吴邪。” “嗯?” “你期望我怎么做?” 吴邪的笑有一点僵硬,期望他怎么做,他期望什么有用吗? 我期望你爱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事物都爱,我期望你违背一切跟我在一起,不在乎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可是这些你做得到吗?你是神,没有不顾一切的条件,你是张起灵,没有奋不顾身的心。 “期望什么的,太轻了,不管我们怎么样,我仍旧是我,你也只会是你,我们都不会改变,就像这个世界,会在你的保护下,永远好好的存在。” 张起灵侧着头看着吴邪,吴邪也侧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光明明都期望着同样的事情,可无奈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阵阵夜风吹过来,连两个人的发丝都想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可惜吴邪这次来,真的纯粹只是为了道个别。 但贪念欲止还生,他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他,不可违背的心意,衔接了两片冰凉的嘴唇,逐渐靠近的气息和对方久违的热情,分不清谁主动谁被动,不知道谁更没有耐心,谁更加灼热。 唇舌交缠在一起,以熟悉的方式,以爱恋的姿态,他温柔地抚着他的脸,却强烈的霸占和激烈地索取,吴邪几乎快没气,从唇舌一路到脖颈,都留下一片湿濡的痕迹。 如何停下来的,怎么停的都已经不那么重要,吴邪走了,趁着冷冷的夜风,趁着那个人的理智还未清醒之前。 如此美好的时刻,他还是没有告诉张起灵,明天,将会是一切的终结。 齐羽现在如何暴虐无道已经没所谓了,暴,就以暴制暴吧,人间现在怎么混乱,就更无所谓了,他既是凶兽,又怎可辜负那注定会十恶不赦的宿命。 这一夜翻过篇去,一觉醒来,人间已变成了修罗地狱,山间洪水如猛兽般袭来,天灾还有妖魔鬼怪肆意横行,在这个原本就已经失去光明的世界,连祈求神明都不能再给予人们一点希冀。 战火连天,烽火不断,君王暴政下臣民终于开始搏着命去推翻,国家衰亡,遭殃的永远都是百姓,他们在战火中挣扎,在妖魔血口里逃窜。 王盟,瘟疫之源,一手操控着千千万万的性命,只等那人轻轻一点头,所有生灵便会赴之黄泉,吴邪给了这世界最后一击,妖孽当道,天灾国难,逝去的尸体都可以堆积成山。 可是人在做,天在看 这一次他做得如此彻底,是直朝着那个人的底线而去的,拼尽一切,用上所有极端的手法,驶入一个没有出口的方向,然后不留一丝退路。 果然,神仙们全员出动了,这次能不能弑神都要弑神,能不能杀他都得杀他,因为他不死,就是自己死! 天道轮回,一切始于吴邪,也当终于吴邪,其实最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是吴邪,所以这场战斗里他什么都不想做,就在这里等着那个人,小兵小将们就留给手痒的人解决。 张起灵还在云顶天宫里,他闭着眼睛坐在神坛上,只是与以往不太一样,这次他是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想去感受六界的躁动,不想去听闻人间的悲鸣,不想那么真切的感受到山河草木错经断骨般的痛。 但他即使不看,即使不听,那些亡灵的怨憎仍然还是能飘进耳朵里: 善良仁慈的神啊,你为什么能眼见着山河崩塌?为何能对我们的祈求充耳不闻? 你怜爱世间万物,如今却为什么弃我们于不顾?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伟大的神明,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张起灵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皱褶,他无法平静下来,手指紧握,掐到发白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平静无波的天宫圣水,想起许久以前,和这一样海天一色的眼睛。 吴邪啊吴邪,这世间有无数种罪过,可为什么你,偏偏要犯一个绝对无法被包庇的错? 我该如何爱你?我该如何救你? 人间硝烟弥漫,山河哭泣,无尽的悲剧衍生出来的力量成为了吴邪身后最坚实的壁垒,他果然是为了毁灭而生的,慈悲才是他真正的致命伤。 他看着猩红色的月光下大地被血洗的模样,看着山川河流汇入各种尸体的骨骸,问他心中曾有过一痛吗?哪怕一点点,一点点的同情或者不忍? 吴邪笑着站在最高的山峦上,同情或者不忍? 拥有他的爱的你们,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我的面前,还要奢望同情和不忍吗?你们知道什么叫贪心吗? 虽然有些人生来就是坏到了骨子里的,可世事不会毫无道理,为什么大地在他的眼中会分文不值,为什么生灵在他的眼里什么也不是,为什么他抬头看天的眼里可以充满讥讽,为什么离经叛道这种事情他前仆后继也要做? 很多事情都只在吴邪的脑子里,他比谁都看得清楚,比谁都想得多,可他无法去改变,在这个不会有人会理解他的世界上,神以博爱天下而护世界周全,而他想的却是以人类自己的宿命去以暴制暴。 这个想法来自于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张起灵,没有这个神对你们的百般爱护,那么走出襁褓的婴儿能长到怎样的高度?摆脱了神的溺爱会发展出怎样的文明,成长之后能否去面对这个世界馈赠的每一场灾难? 如果有一天你们能做到,那么人类,从那个时候算起你们才是真正的活着,只有力量来源于自己,命运才能真正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一再的祈求神明,一再的依附,只会不断的落后,你们只有被抛弃,只有你们被抛弃,才会独立,只有被抛弃,才会长出一颗勇敢的心。 假如这个世界没有神,吴邪如是这般的想着,但想到这一层也真是因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和他在一起,可已经想到了改变世界规律的层次上去了,想法也只能成为一种想法了。 吴邪笑了笑,已经不那么自嘲了,神是什么,使命是什么,张起灵是什么,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他们抛弃什么,也不会抛弃这个世界的。 空中天兵魔将们打得不可开交,地上鲜红的血液都快要汇成大海,这种程度了张起灵你怎么还不出现?你还在等待什么呢?还在等待哪一刻的到来? 难道有一次之后你的承受能力已经渐长?可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啊,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这颗心要是没有你的刀,可是没办法停下来的啊 吴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腹部,还记得那把刀插进身体里的感觉,绝对是这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疼痛。 一片灰暗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点点金红色的光,这种光芒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这个全身都燃着火焰的最神圣的制裁者。 张起灵已化成神兽,麒麟踏火从九天而来,他走过的地方,火焰一烧而过,像在清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之物,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片魔物的残骸,他们被焚烧殆尽,化成灰的速度甚至比飞蛾扑火还要快。 吴邪的嘴角渐渐盈满弧度,你终于还是来了,为了你深爱的这个世界。 吴邪迎刃而上,一飞成龙,霎时间空中云层翻滚,天边诈红还青,两道极光相触,爆发出强大的气流,击开了周围所有的天兵魔将。 这个战场又只剩下他俩,麒麟似火,蛟龙如雷,所有的魔物和天人都停了下来,在这两种真正的力量面前,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蛟龙盘旋而上,麒麟踏火而来,吴邪用庞大的身躯蜷住张起灵的身体,龙鳞就磨在那带火的鳞甲上都生出电花。 一声龙啸,他露出锋利的牙齿,张口紧紧地咬住了张起灵的下颌,坚硬的麒麟甲发出碎裂的声音,吴邪的利齿没进了张起灵的脖颈里。 鲜红色的血液潺潺地往外冒,顺着链接的地方直流进吴邪的嘴里,非常近的距离,可张起灵并没有在吴邪漆黑的眼里看到任何他所期望的情绪,金红色的眸底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他闭了闭眼,沉沉的,然后全身一动。 极光在下一刻诈现,没有人看清楚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剧烈的光芒退尽,他们两个都已经恢复人形。 张起灵手持金刀,面无表情,吴邪嘴角扬笑,遍体灼伤 决裂在张起灵颈间致命又毫不留情的伤口里,而失望却是在吴邪那不知悔改的眼睛里,问他们何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吴邪和张起灵也从来都不曾想过。 这道伤口其实有太多的意义,他咬这一口,是能留在他身上唯一的痕迹,他咬的这一口里,全是他不能带走的东西,或许这一口之后就再也没有,恨也没有,爱也没有。 从此这个世界,天真没有,吴邪没有。 我陪孤寂,你陪这个世界,我陪无尽的黑暗,时光对你温柔以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死于安乐 吴邪被强大的神力弹倒在地,一身灼伤,满口血腥,张起灵居高临下,刀尖就正对着他的眼睛,场面不禁引人发笑,他明明是先动手的那个,现在竟然最显得狼狈。 环绕周身的暗黑能量治愈着全身上下的伤口,张起灵面无表情,瞳孔中也只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吴邪笑着站了起来,低下头歪着脑袋揉着自己的手心。 “张起灵,你这样活着,不曾感觉到累吗?”吴邪抬起头,眼里满是笑意,他看着他的眼睛又缓缓地说道,“你认为你能杀了我,当然也只有你能杀我,别人杀,那是想要我的命,而你动手,便是诛我的心。” 揉到发红的手心并没能撼动到任何一点感情,有一点点的光晕出现,蓝色的又覆盖着一层层黑气,前世见过的那把弯刀又出现在吴邪的手心。 举刀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张起灵,你后悔了吗?你不记得你如何爱过我吗?你的心不诚实,你的身体也不诚实吗?” 此话一出众神魔诧异不已,原来猩红月是由这两个人而起!原来迄今为止所有的灾难都是由他们最敬仰的神携带而来! 吴邪笑,“张起灵,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他们的眼神了吗?你给他们带来灾难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对你望尘莫及吗?” 这么自私的人群,你为何还要护他们周全? “不是的!不是的!神怎么会做如此昏庸的事情,他不会的,一定是这只凶兽,一定都是他干出来的好事!” 由得他们众说纷纭,吴邪笑而不语,飞身上前,锋利的黑刃便与赤金色的神刀交辉在一起,刀与刀碰撞磨擦出激烈的火花,麒麟神火中,吴邪看不清他的眼睛。 是这样吗?不论他们如何对你,不论他们多么恶心,你也依然会去维护?是不是不管究竟是对是错,在你的心里,他们都重过一切? “吴邪,收手吧,我送你去一个地方,洗尽一切,别再危害六界了。” 吴邪但笑不语,送我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蛮荒还是地狱?是想要囚禁我吗?让我永不见天日? 其实哪需要这样,你直接杀了我不就行了!做得干净一点,别再让我一次次地来,又一次次的死去! “张起灵,你觉得这套对我有用吗?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你给我不就好了吗?难道这个世界离了你所有生物都不能活了吗?!” 无言的静默,只能听到兵器发出的声音,这世界离了他就不行了吗?谁也不知道,可吴邪没有他就是真的不行。 张起灵皱着眉毛,不能理解吴邪的偏执,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不在一起就非要成为敌人吗?就非要和他身上最重的东西对抗到底吗? “吴邪,其实我们还有很多路可以走,只是你的脚只懂得迈向一个方向。” 吴邪的笑忽然变得特别疲惫,张起灵你说得都很对,我吴邪确实只朝着一个方向在走,只朝着能到达你身边的方向在走。 可是呢?这条路太难太难,它是条绝路,而我已不是第一次知道,所以吧,说也说了,怨也怨了,道不同始终不相为谋,你还是不懂,也或许是我还不懂,但终归是有一方永远不懂,如果我俩真有一个是错的,那我期望那是我自己。 吴邪眼中的所有东西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溺水的人伸手抓不到任何东西,慢慢的窒息,慢慢不再有力气。 两把刀刃抵在一起,吴邪倾身上去胸膛抵上两把兵器,他伏在张起灵的耳边神情悲凉又语调清晰,“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你吻我耳朵的感觉,因为那种感觉特别像是你在对我说,我爱你。” 兽生中第一次露出惨淡的笑容,可吴邪也没有给张起灵回神的时间,那双淡然的眸子都还没从放大的微微怔愣中回过神来,吴邪就伸出手扶上了他的刀柄,正对的便是自己的要害。 “来吧张起灵,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杀死我吧,为了你的宿命,为了你那永远不会认可的感情。” 昏暗的高空中蹦射出一道十分刺眼的蓝光,很熟悉的光泽,这是黑暗裂开细缝的征兆,是吴邪拽着张起灵的手,强迫着他,用这把神刃贯穿他的身体,结束这场闹剧。 一瞬间天昏地暗,风云翻涌,人们仰头看着这道奇异的蓝光,在天边另一角的胖子,和来不及赶过来的解雨臣,狐族祭天神树上的阿宁,还在释放瘟疫能源的王盟 刀刃穿过身体的时候吴邪能感觉到张起灵手指的松动,和他紧皱的眉毛下那逐渐开始颤动的眼睛,没有一刻的犹豫,刀刃在一瞬间就从吴邪的身体里抽离。 “吴邪” 再次换来一个紧紧的拥抱,吴邪这次是真的想笑了,张起灵啊,你总是有这样的本事,你如此紧紧地抱着我,就像你每每让我绝望,又每每让我看到希望,你若要决绝能不能就一直决绝,你若要露出这种表情能不能就从一开始就承认你爱我 是不是因为你实在太慈悲了,所以从来不会给人致命一击?是不是死在你手里的人到最后都优柔寡断的永远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吴邪抬起手,缓缓地,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张起灵,你就做为这个世界的神,永生永世不入轮回的活着吧,活在这个我永远不会再来的世界;你就这样永无天日的安安心心的守着吧,守着这个永远不会再有我的,你深爱的芸芸众生吧” “我祝福你真的愿你午夜梦回时不能心安肝肠寸断愿你回首过往时五内如焚因思及我” 一双已经读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的眼睛,和缓慢从自己脸颊滑落的手臂,伸手抓住,已然僵硬的嘴角张了张却又缓缓闭上,怀里的人已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逐渐失去温度的沉重的身体开始失去抓握力,他渐渐得变得透明,渐渐得化成光影,就像他迫切想要离开自己的心情,迅速的都让人来不及反应 “吴邪” 历经六年,人间终于从永夜中迎来了光明。 可是有一个人却深深的印在了张起灵的身上,就像那还在渗血的牙印,融进的,不只是眼睛,不止是心 等天通明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影,他蜷在天边,周围是零星的久久都未散去的光晕 而似乎还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熟悉的,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笑 “等我的心跳随着血液流尽以后,你将不再是我的情人,我把往后的美好时光还给你,让它继续风雨无阻且寂寞萧条的永远陪伴着你” 那个身影一动未动,手摊在空气中看着仅存的光点也离他远去,一度陷入呆滞,一度沉默不语,远方的天空有点阴沉,就像他的眼睛,反射不出任何光晕。 缘起缘灭,有因也终于结果,灭世之灾已然过去,一切又回到了吴邪没来时的样子,可安心了,如他所说,可放下了,但自己 淡淡的一抹身影化成一道光消失在这方天地,从此再没人见到过这个神,这个心系六界苍生的神,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论神仙们如何祈求,不论人们如何祷告,天上地下,没有神存在的一点迹象。 张起灵消失了,云顶天宫里没有,月涯上没有,幽冥地狱里没有,到处都没有,胖子放弃了追寻这些的心思,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停顿下来,上一次天界失了场大火,我就看你这一次还要闹什么? 原来被磨尽耐心的不止一个,吴邪从天地间消失的时候,胖子就在月涯上坐了一整天,因为身受所托,不可辜负。 但这样的事情经历两次,心里的感觉不会有形容词能形容出来,就像手里握着的龙鳞,捏得紧了,手就会渗出血来。 他坐在月宫的入口,这个极难被找到的地方,在龙鳞的指引下竟然能够轻易被人发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巧合,还是那个人的命实在太差。 生得艰难,死得容易,胖子叹了口气,吴邪啊吴邪,你说你咋那么苦呢?啥样儿的方式不好,偏偏所有最偏激的都给你遇上,你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肯定说什么也不愿再回来了,结果还是把最难的难题都交给胖爷 摇头笑了笑,摊开手看着手里的龙鳞,良久的沉默之后手指渐渐并拢然后附上神力,没有金化的手掌被坚硬的鳞片嵌出口子,掌心里碎出蓝光,手心里流满鲜血 “别了,兄弟” 在人间迎来光明的几年之后,昔日强盛的齐国终于被破城而入的反军步步击垮,兵临城下那个昔日的明君都还沉浸在酒醉里,而天子将刑,是否也会有神明注意? 齐羽望着天,笑得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癫狂,断头台上吟歌赋,梦里佳人可回眸? 短短一瞬,手起刀落,千载祖业,一朝易主。 其实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不管我们身负何物,不管最后何去何从 我见你一眼,注定付此一生,爱你一世,便再无来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绝望 又一个天亮了,白衣红发的男人从山洞中醒来,看过多少次阳光照射而来又萧索而去,张起灵已经记不清了,这天地间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神依然还是那个神,只是无法再公平的去爱每一个人。 日升月落,他每天总是在做一件事情,他总是游走在六界中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待在尽可能弥漫着恶臭的世界边缘,他不是善心大发的来做好事,而是企图能遇到一个人,或者哪怕能看到一丁点儿希望。 可是希冀就像人间的太阳,总是重复地升起又不段的落下,重复着燃起火焰又重复着恢复成冰凉。 望着远方,跨出山洞的第一步充满了萧条。 不使用神力,徒步跋山涉水,一路能遇上许多事情,都是以往不曾关注过的小细节,在山里能遇到饿虎扑羊,也有想过出手相救,可瞥眼之后又继续往前走。 太平盛世下山间小路也会偶遇强盗,被围得水泄不通刀剑相向,本来还是应该放他们一马的,可低眉之间已不做思考,一路走出去连带对方的兵器都烧成渣渣。 为何会这样? 神,怎么会见死不救?! 神,怎么会胡乱杀生?! 没有答案,没有解释,一头红发,犹如烈阳 其实天下太平很好,人界国泰明安很好,人人安分守己很好,但如此继续,那个人就无法出世,这样,很不好。 人间的杀戮不够,人类的贪念不够,这个世界的业债不够,所以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重生 如果再乱一点,那个人就会回来,如果你们乱不起来,我便不介意帮一点小忙。 翻山越岭,绝美的姑娘终于在昆仑山找到了财神,这个美丽的地方有世界边缘之称,阿宁不禁调侃,“胖爷,你以为你躲到天涯我就找不到你了?可你躲就躲吧,怎么又调戏我狐族妹子暴露行踪?” 某财神一脸黑线,怎么随便碰到个漂亮姑娘都是狐狸精啊?这世界上的美妞都被你家给承包了啊? 阿宁看着那乍青乍红的脸笑而不语。 “得得得,说吧,找胖爷啥事儿?” “其实阿宁这次来是有求于您。” “求我?你没搞错吧?要生孩子求观音啊,求财的话胖爷昨天才洗了澡,今天还搓不出来!” “我想救吴邪。” 一身肥膘抖了抖,愣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不救他,才是真的救他,懂吗?姑娘。” 阿宁笑了笑,有点晦涩,“胖爷,您爱喝酒吗?您知道真正好的酒,喝着是什么滋味吗?” “它从你第一口喝下去就辛辣无比,划过喉咙都还带着灼烧,可只有你一口一口的喝你才能从酒精的刺激中品味出那份甘美,到那份甘美占据你的整个味蕾时你才不会感到它辛辣,可体验美好的过程都是极为漫长的,在到达那个程度的时候你可能已经不胜酒力,醉了。” “所以我们要听一个还没有喝到最后就已经醉了的人吗?要再去责怪一个已经品尝过并且已经酒醒了的人吗?他们身在山中看不清,你和我也看不清吗?” 财神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说得也确实在理,可再在理也应该明白,事到如今已没有挽回的余地,“妹子,他回不来的。” 他已经放弃了这里,放弃了我们,更放弃了他自己。 “不,可以的,胖爷,您带我去见神树吧。” 黄泉地狱里,黑瞎子站在解雨臣的身后,虽然瞒过他无数次,可吴邪一死又全部都恢复成原样,他记起来了,看着吴邪死时与上一次几乎一样的画面。 他记得他对吴邪如何的执念深重,也记起了上一世自己给的他致命一击,记得他在身负重伤时舍命救吴邪,记得蛇沼鬼城里,燃尽魂魄护那片龙鳞周全。 胖子不知道,鬼城是个穷凶极恶的地方,失去真身庇佑的龙鳞有着强大的复苏能力,许多魔鬼趋之若鹜,连黑暗都企图吞并。 而也就是因此,他神格燃尽,吴邪初有雏形,他却伤重难治,入了轮回 黑瞎子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那一掌给得罪大恶极,因为是他导致了解雨臣在那种情况下救吴邪,神命几乎去掉一半,可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时候看着他魂魄消散堕入轮回,他愣在原地久久都不能回神,两人斗了很久,时间都可以以日月生辰来算,可死对头终于没了,心里居然会是这种感觉。 都说神人知天命,可他觉得,神才是最最不了解自己的生物。 奈何桥旁,解雨臣蹲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株曼陀罗华,他背对着黑瞎子,却并不想说话,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刻意阻挠,再深的仇恨也该止步于上一世,追到如今,能说你实在太有闲心了吗? “都罢了吧,都已经纠缠了那么久,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无非是想争个输赢,可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里,我们都没有可能性。”解雨臣缓缓地说着。 黑瞎子笑了笑,嘴角有一点点无奈,“花儿,难道在你的认知里,我如此纠缠就只是为了输赢这两种意义?” 能嗅到死亡气味的风拂过忘川河,摇摆着这片白色的曼陀罗华,解雨臣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黑瞎子的眼睛,“我之于你,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意义。” 一个回眸也没有,解雨臣越过黑瞎子直接带着七朵白色曼陀罗华消失在地狱里,徒留一个黑影呆愣着立在原地。 解雨臣找胖子的时候正巧胖子也在找他,刚刚好加上阿宁三个人一起上到了月宫,黑瞎子没有来,也确实,谁会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几乎以殉情的方式去挽救另一个他爱着的人。 来月宫的目的有两个,一问神树,二救吴邪,可一百年的时间还未到,如何才能让神树现身? 这当然难不倒掌管自然之力的花神,解开血色封印后杀了烛九阴,然后胖子就看到解雨臣变出七朵小白花插到月宫的地表。 “大花你这是干啥?合着咱三儿是来奔丧的?”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手起风落,地表开始轻微地颤动,青黄色的光照了进来,神树缓缓地出现在眼前。 伴随着一阵轻风,青铜铃铛传来隐约的铃声,“我的神,我能帮您做什么?” “我问你,如何救吴邪?” “我神,吴邪,无救。” 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怎可能无救?! 解雨臣转眼看向胖子,胖子也看着他。 “鳞呢?” “捏碎了。” “那在哪儿?” “月宫里。” 月宫里?月宫的里面吗?那个有入口却没有出口的地方?你究竟是有多不想回来,才会对自己如此狠绝? “入口在哪里?” “我神,即便您找到入口也救不了他的,那里面,没有出口。” “我问你入口在哪里!” 一阵萧瑟的风吹来,挂着铃铛的树枝摇摇做摆,“您可以穿过我的树干直接进去。” 解雨臣拔腿就要上去,胖子却突然一把拉住他,表情有些复杂,“大花!你进去也救不了他啊!” 顿了顿,解雨臣转过头来看向胖子的眼睛,一阵良久的沉默,他伸手缓缓地抹下了他的手腕,“进去或许救不了他,但不进去就一定救不了他,可不管能不能救他,至少我进去,能救我自己” 胖子的手软在了旁边,他看着解雨臣一步一脚印的走到树的面前,“小邪,我只能再护你这最后一次了,这一次之后我们可能永生都不会再见,如果你能重生,希望下一次不要再爱任何人了,如果我还能活着,如果上天怜悯,若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点机会,恳请他再让我遇见你。你不会知道,没有你的人生,万里海棠如黄沙,而我是你的小花,不能活在没有水的地方,不能活在,没有你的,任何一个地方” 粉红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树干里 胖子叹了口气,现在好了,去了一个又一个,这个世界真没爱了!等回去就可以上书把月老给辞了! 一阵恼火胖子就看到一直都未说话的阿宁。 “神树神树,阿宁想问你。” “小狐妖,你想知道的刚刚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无非就是想问,如何救吴邪吗? 阿宁只是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满枝的青铜铃铛,“如果有可能,哪怕一点点可能,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回来?” 这次连神树都沉默了,你一个狐妖有什么必要?你能做到最大程度的牺牲也仅仅是他重生的一点点小小的汤药。 青铜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因恶念而生,因怨憎而成型,或许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自己的业债铺一条血腥的路出来。” 胖子又叹了一口气,看着阿宁,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谁阻止得了这些人呢?他们听不到的 “其实你没必要的,做了他也不可能回来。”神树发出最后一点声音便再没了动静。 阿宁淡淡地笑了笑,胖子在那一瞬间就像看到了吴邪的唇角,“阿宁愿意死,也即使百死,非做不可!” 亲们,给点鼓励吧。(﹏)我更得可是神经病都要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错过 浩浩荡荡数百载过去,人间代出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昏庸,不论他们先前是如何的英明,不论是不是从小就被精心培育,在继位不久之后总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总会在同一件事情上失去判断力。 江山不停易主,战争从来不断,打着反制的旗号,却是在为了女人而相争,他们踏着的是百姓的鲜血,背上的是一世的骂名。 可不管后来者如何有前车之鉴,如何有先见之明,他们依然还是会被美成妖孽的女人们征服,依然还是会整日整日的沉迷在莺歌燕舞之中。 一代盛世,国资滥用无度,无数场战争,换来的是民不聊生。 人类觉得他们似乎失去了某种庇佑,开始频繁的祈求,频繁的祷告,连贫瘠之下祭祀用的物品都比从前还要好。 可有用吗?他们的神听得到吗? 人间有一处腐地,是不知山的谷底,那里的河滩经常能看见人类或者野兽的尸体,空气中也时常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而他们曾含泪祈求的神明就站在这里,撑开强大的结界守护着一抹淡淡的蓝色的光晕。 未闻世事,寸步不离,偶尔山风吹过翻起长发,低眉间隐约能看见一双红色的眼睛,它们失去了黑色的沉寂,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戾气,毫无道理的震慑,吓跑了方圆百里所有的魔物。 谁还能祈求他庇护?谁还能再让他庇护? 一双火焰一样的眼睛,能对峙的恐怕只有深海一样的柔情。 在这团蓝色的光芒里有一个人形,他有龙的角,有人间看不到的好看的样貌,有一副能让人腹部为之灼痛的身体,和一双一睁开就能祸乱人心的眼睛 他是凶兽,是蛟龙吴邪,可他还不具备五感,还没有七情六欲,他甚至还是一个纤尘不染的胚胎,浑身都充满希冀,只是可惜,他永远不可能睁开眼睛 张起灵不知道,龙鳞的事除了胖子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但张起灵还记得,很久以前,黑瞎子消失前找他时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哑巴,这天下之大,人心错综复杂,你管得了多少,又能管得到什么时候?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对错,你只是遇到了你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注定爱他,注定为他义无反顾。” “你并没有错,唯一错的,只有和他擦肩而过。” 事到如今不能更明白了,那时候你决然赴死,甘愿沉进永恒的黑暗里,留我在这悠悠的岁月中,独自陷入无限的恐惧中。 你真的做到了,如你所说,伴随我的将是永恒的寂寞与萧索,你也实现了,我时刻都不能心安,因每分每秒都思念着你 蓝色的光团闪着微微的光,里面的生命脆弱得有些异常,没有感知的五官和身体仿佛纯粹就只是一个外形,感觉不到他有力量,甚至感觉不到他有呼吸,这与原来生命力蛮横到逆天的吴邪简直大相径庭。 张起灵站在光团前微微皱着眉毛,最初他找到他时他还只是萤火虫那么大点光,他害怕他受到侵扰,走遍方圆百里每一寸土地,屠尽干扰他的每一个生命,一路走来,负尽罪孽,看着他逐渐长大,看着他逐步成型。 已经等待了多久呢?张起灵自己也记不清了,他长得实在很慢,慢到张起灵以为就会这样一直等到天荒地老。 他每天都守在这里,看着光晕里那双还未睁开过的眼睛,他期许他醒来后还记得自己,又隐约的期盼他什么也不要记得。 他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聚神,一点点渐渐的成型,如此简单的生长,却是在自己小心翼翼的心跳下进行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去想这是多少生命为之付出的代价了,恰恰相反的,他觉得这个过程有种自己的心脏在支离破碎中被渐渐缝合上的安心。 可变故还是尽不如人意的发生了,即使吴邪一路成长一路成型,过程中没有问题,唯一的异常是他的黑暗气息变得越来越虚弱,直到即将完全成型的今天,才达到了最无可忽视的地步。 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发现了,可作为神张起灵什么也做不了,或许人死了亦或者神仙死了他能动动手指起死回生,可问题是吴邪,他永远都束手无策。 你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还是压根儿就不想睁开眼睛呢?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张起灵僵着手,眼睑下是一片乌云。 他像无数次以往那样,伸着手想去触碰蓝光里的那张脸庞,却又像无数次以往那样默默的收回手,沉默的看着那个人的面庞。 我们的立场相反,连力量也相斥,我若碰你,神圣的力量就会驱散包裹你的黑暗气息,你靠它们维持生命,而我,一身的神力,这是你早已算到了的惩罚吗?连触碰都不让我做到 似乎神命中注定,能救天下苍生就是无法挽救自己最心爱人的性命。 光晕里的吴邪紧紧的闭着眼睛,已经完全长成的身体在黑色气息的包裹下隐约能看见腹部闪烁着一块并不明显的缺失。 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并不知道的?那一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张起灵的眼睛有瞬间的愣神。 吴邪 你不能这样 我有多需要你,这种心情你感觉得到吗?你能回来吗?能回到我的身边,带走这无边的恐惧吗? 通红的眸光里蓝色的光晕缓缓生变,像破碎的镜像,黑色的气息开始四处流散,才长成的身体从那块淡青色缺失的地方开始碎裂。 裂缝是一道道蓝色的光芒,它像晴天突然划下的雷电划破了张起灵所有的希望,眼睛里攒动着一些情绪,他看着那双从未睁开过的眼睛,看着裂缝爬满自己曾经无限期许快从沉睡中醒来的身体。 最后一声碎响,吴邪的身体彻底破裂,一切又化成烟雾,和某些东西一起沉进黑暗里。 原来如此,你让我等待那么久,盼望得那么小心翼翼,到最后竟是为了让我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你是否就是想告诉我,你有多恨我?是否就是想让我明白,你口中的所谓的求而不得? 用你的全部来拒绝我?用尽可能最狠的方式来惩罚我?还要我多痛苦,还能有多绝望,你才能感受到,我的这里,它有多么地爱你? 下意识的,伸手还想抓住什么,可除了消散的点点光晕什么也没有剩下 有一点无法呼吸 有一点无法站立 什么都没有了,这世界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个山里没有,整个六界没有,没有你的呼吸,没有你的心跳,没有你的留恋,没有你的爱情 神为什么可以永生永世的活着,神为什么就不能随火而焚去 人都说杀人要诛心,吴邪,难道这就是你要将死我的方式? 黑瞎子再次见到张起灵是在月涯上,距离上次跟他谈话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至于有多久,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其中的时差自个儿算去吧。 问他为什么百余年来都销声匿迹只待在这里,他只想说,六根不净啊,六根不净 自从那次解雨臣进了月宫他就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他想去的地方,虽然也曾理智的提醒自己要早些清醒过来,可也无数次无奈的发现自己原来早已经吊死在了这颗海棠树下。 有什么办法呢,普天之下找不到容身之处,脑里还总有那么一个人,心里还总有那么一个地儿,惦记着惦记着就根深蒂固了,两只脚自己就迈了过来,守着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守着这个发了疯的人。 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天外的一堆星星就是月涯上的一堆乱石,张起灵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其实答案只有一个。 “你来找神树?” 站在他面前的人面无表情,从始至终都没侧头看过他一眼。 怎么又冷了那么多,黑瞎子笑了笑,看着这座活冰山,“找它想问什么?” 黑瞎子是明知故问的,他还能问什么,无非就是那个人的消息,现在这个神已经成了那个凶兽的奴隶,他生他就生,他死他也不能好好的活着。 张起灵没有说话,越过黑瞎子直接走了过去,手里渐渐生出红光,没有使用之前他们用的血咒,直接将黑金古刀插进了地表,连烛九阴的过程都省略了,神树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巨大的古树挂满了青铜铃铛,黑金古刀插进去的地方裂出骇人的红光。 “神尊。” “我问你,吴邪在哪里?” 古树摇曳着枝丫,在这没有风的地方,铃铛发出一阵阵声响,“神尊,这世间,已没有吴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生死 沉默了很久,以至于黑瞎子嘴边的笑都有些僵硬了,神树没再发出一点声响,张起灵眼中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冰凉。 黑瞎子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这货以前就不好亲近,但以前那是冷漠,是看了很多东西以后形成的一种淡然,可是现在,竟给人一种杀神的感觉。 变化一直是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虽然他一度认为这个哑巴不会一尘不变,但还是没想到他变化起来会如此令人心惊胆战,就好像除了某些东西他已经不在乎任何事情了。 吴邪,你究竟让他经历了什么,怎样的心里过程才能让他这个看淡了一切的神都走火入魔到如今这种境地。 黑瞎子有些咋舌,张起灵就站在那里,和他的目光一样一动也没有动,有些不好的预兆,还没有来得及去捕捉,张起灵的手就握上了刀柄。 “没有?” 淡淡的两个字,问,却不是疑问,手起刀落,红光一瞬而过,树一分为二。 黑瞎子愣了一下,看着那巨大的树干从正中间颓然裂开,然后吱呀一声,轰然倒地 眼前除了灰尘就只剩落了一地的青铜铃铛,胖子之前说过,解雨臣通过神树进入的月宫,虽然也知道月宫不可能有出口,可万一他要是能从那里再出来,那现在岂不是连唯一的后路都让这哑巴给废了么? 黑瞎子走到张起灵的旁边,看着神树的残骸,内心再如何波动表情仍旧云淡风轻,“你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可怪异的事情忽然就发生了,在灰尘散去过后,神树裂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的边缘还闪着显而易见的黑金色的光芒。 这种光芒是一种标记,来自黑金古刀的特性,由于它无视这世间所有的治愈能力,所以凡是被它砍过的东西都绝对不可能愈合。 也就是说,这个黑洞不会再消失。 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洞呢?还是树被砍了它才冒出来的!其实黑瞎子早想到这可能就是通往月宫内部的入口,可月宫入口怎么会跟神树扯上联系? 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初露端倪,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张起灵全身一怔,然后嘴唇一动,吐出两个简单的音节,都还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那个人就提着刀直奔着黑洞而去。 他快到什么程度,黑瞎子表示,他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只一瞬间他就冲进了黑暗里,直到下一秒他才感觉到一点怪异,似乎从黑洞里传来了两种气息,忽然和张起灵一样整个人一僵。 他明白过来,他刚刚叫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两个人的气息,一个是隐隐约约淡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凶兽的味道,一个是毫无心里建设下忽然感觉到竟还能让自己心脏莫名抽痛的气味。 黑瞎子笑了笑,却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苍凉,本来以为一切应该淡下去了,就守着这样的结果永远这般沉寂的度过光阴。 他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再见到那个人,也就算见到了也不可能和他再有别的故事。 他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属于另一个人,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拥抱都与自己毫无关系,因为他们都同样痛苦的爱着,所以彼此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东西。 既不可得,这样的结局应已算是最好。 你不顾一切爱他追他,我就在这里日新月异陪你守你。 可感情总是出人意料,即使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在感觉到他气息的那一刻,仍然所有的分析都被抛诸脑后。 黑瞎子几乎一刻也没有犹豫,即使他确实快到没眨眼都看不清的地步,仍然还是硬生生的被挡在了外面,这个黑洞,他进不去。 与此同时,张起灵已经进入到月宫很深很深的地方,由于进来的没一个出去过,所以这里一度被传为六界中最恐怖的地方,但一路走来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一开始进来是一片一片的黑暗,到后面就出现一点淡淡的零星的光点。 飞了很久,这个地方很大,但有多大并不在他的考究范围内,他的所有心情和思绪都只被这里隐约透出来的一点点气息吸引着,就像攀爬在悬崖上的人,只会抓紧那根维系生命的绳索。 张起灵有一种感觉,也许这个地方不属于六界中任何一方,它可能是个独立的载体,属于宇宙亦或者其他的空间。 向前飞行看不到边际,光点变得越来越多,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在这无尽的空间里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非常怪异的光芒,那似乎是一块冰晶,非常巨大,被周围零星的光晕折射出各种不同的颜色。 张起灵飞身上前,眼前的东西让他有片刻的凝滞,一个通体雪白的物体被层层冰霜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晶,就像一个琥珀一样,里面的东西栩栩如生。 然而巧的是,这个东西他还认识,这是上古仙兽,白曦。 冰晶里它还保持着腾飞的动作,只是层层冰雪里没有一点存活的气息,这里唯一有生命迹象的,恐怕只有一个,虽然极为微弱,但确确实实的说明,他还活着。 那就是吴邪,点点光晕中一片被海棠花瓣重重保护起来的鳞片。 在巨大的冰晶旁边,有一团粉红色的光团,它很小,几乎一手就可以掌握,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光团却是一个神用尽了他的所有修为制造出来的一个保护壳。 从此代表着生命的花神,用完了他一生中所有的春意盎然,只为了留住这个对他来说特别珍贵的东西。 那是一块蓝色的鳞片,它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微弱,它发着幽幽的虚弱的光华,本来坚不可摧的鳞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它曾经狠狠的碎过,这看上去已经非常明显,张起灵深深地皱着眉毛,抬手间才发现某个地方已经痛得自己全身发麻。 很多事情再不明白走到现在也应该明白了,他死时如何决然到可以永世不再相见,明明可以重生为什么那么信誓旦旦可以不用再回来,原来一切竟是这样,原来所有的谜底都被你藏在了这里 而我还在那里等你 因你可以重生而喜出望外 因你无法重生而跌入谷底 你一度牵动我的心,而现在已牵动了我的命,最后生命使命都磨成了你,你却在这里 不愿回来 张起灵伸手,小心翼翼的将花团收进掌中。 这时候还会管谁顾谁?还去想愿与不愿是自私还是无私? 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只想,只要你,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天与地同生,有天就有地,善与恶并存,有我也必须有你。 无尽的黑暗里,一抹淡蓝是所有的光明,张起灵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出口,这真的就是一个黑洞,无边无尽的黑洞。 可出不出得去不由它说了算,而是由这个神说了算。 张起灵手中握着淡淡的光团,在这片黑暗中微皱着眉毛,面相无尽的黑暗,另一只手忽然一抬,刀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口子,犹如墨一般的黑洞中就诈现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这道光芒十分通透几乎驱散了所有的黑暗,金色的刀芒中蕴含着的是这世界上最霸道的神力,可神的力量通常都是温而柔善的,因他们仁慈而善良,可此时此刻,这把刀下的力量,却有着不顾六界生死存亡的杀伤力。 可神依然眸中坚定,只有小心翼翼握在手中的那片龙鳞,才是全部的意义,于是他划破手心,手起刀落,从不退散的黑暗终于也裂开了一条缝,白光照进来的时候,能听到那个人说,“吴邪,我带你回去。” 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不管你还愿不愿意记得我,你都必须回去,回到那里,回到我的身边 地界无法感觉到天上的异动,只看见所有的云彩在一瞬间消失,逐渐暗下来的天边高挂着一轮圆月,浑圆的形状正从边上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 从此人间有了一个异景,它叫天狗食月。 还在月涯上的黑瞎子面前站着手心还在滴血的张起灵,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粉红色的花团,花团里还有一团小小的蓝光。 有些事情其实不用想也应该知道,可即使什么都明白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一片空白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是僵的,心是没有跳的。 收起还闪着黑金色光芒的刀刃,张起灵将手中的鲜血滴进海棠花结界里破碎的龙鳞上,一阵红晕从蓝鳞上闪过,慢慢的,碎裂的地方开始愈合。 当龙鳞在麒麟血的复苏下变回以前那样完好如初时,围绕在它旁边的海棠花瓣便渐渐散去,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慢慢地漂浮在空中然后静静的化为尘土。 还在不断震颤的月涯上有这样两个身影,一个仿佛收回了他的全世界,一个却连希望的尾巴都没有抓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宿命不可违 在荒芜的塔木托有这样一个传说,传说九天之上下来了一位天神,他将这里所有的魔物都一一斩杀,这个已经被人类归为蛮荒的地方终于实至名归的变成了一个真的无人踏足的蛮荒之地。 塔木托就这样变成了一块独立的土地,无民族敢觊觎,无妖魔敢踏足,就连仙界的神仙们也被一道霸道的结界隔离在外。 近几年来人类征战不断,冲天的怨气没有影响世界的平衡,而是全部聚集到了一个地方,塔木托里那块气息强大到没有天理的蓝色暗息里。 第一次睁开眼睛,吴邪已不认得这世间熟悉过的任何东西,在全身的感觉初次苏醒时,透过一层层黑暗,他第一次看到的,是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十分的陌生,他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时常都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自己。 吴邪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从他有意识以来,这个人就好像一直都呆在这里,他几乎每天都和自己寸步不离,他最常做的事情是站在襁褓自己的黑色气息外,伸着一双手,试图从外面探进来,可每每如此又总会在最后莫名的沉默下来,然后手势凝固,止步于这层触手可及的黑暗。 他太奇怪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暗,他身上淡淡又莫名浓烈的味道,都让吴邪也控制不住的变得奇怪起来,他忽然就很想出去,很想冲破这层隔膜,去感受一些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情绪,直觉那些已经等了很久,却也直觉好像还不那么敢去触碰。 一切的冲动都来自这个人,就像他张扬的红发与其截然不同的气质,怀疑他本身应该像雪山一样沉寂,他就该如骄阳里仍旧不会融化的冰雪,在心间亦或者眼底浸成一股无法睥睨的清流。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一切事情,虽然他只记得自己叫吴邪是凶兽,可有些人有些事就是那样,不管另一个人变成何种模样,不管历时多长改变多大,一旦有朝一日你再撞进那双瞳孔里,你就会发现他又会是你喜欢的那个模样。 吴邪能开口说话时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我的谁,当然这个问题张起灵并没有回答他,怎么回答,如何说?我是你的谁? 在你心里我是你的谁?你爱过我恨过我,记过我忘过我,而我这个杀过你的人,能自己定位我是你的谁吗? 张起灵的沉默让吴邪非常的悻悻然,试想,一个人若跟你没有关系,会从他一出世就一直为他保驾护航吗?何况这个人还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还是一个神,一个身份立场都与自己完全背离的人。 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这附近死了多少妖怪,死了多少土匪,连死了多少只野鸡他心里都一清二楚,究竟是他的什么人,才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呢? 在那双眼睛长久的沉默的注视下,吴邪总忍不住往歪的地方想去,可当然,这只是有思维的吴邪离完全成型还有七天时的想法。 其实七天不算长甚至都可以说很短,但七天对这两个人来说又足够影响一生的花开花放。 第一日的吴邪,眼里都是凶兽的不可一世,第二日的吴邪对出去多了那么一丢丢的急不可耐,第三日的吴邪开始皱着眉头看着张起灵沉默不语,第四日的吴邪已经变得特别的沉寂。 终于第五日的夜里,他闭着眼睛没有去看天上一颗颗美丽的星星,而是在浑浊的黑气里,勾起那抹自嘲的笑意,没有看暗息外的那双眼睛,他就好像在自言自语,“张起灵,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其实意义这东西本身就没有意义,但如果硬要张起灵说的话,那么吴邪,就是他全部的意义。 隔着一层黑暗,明显里面的那个已经想起了全部,可一切看似拧转不过来的事实,在张起灵的眼里,都必须被逆转,不管过程如何艰难,不管花多少时间,不管这个人如何覆水难收,他要做的,就是让他完完全全的回来。 你既以那么霸道的方式离开我,一定所有的温言软语都不会有用,若有一天一定要走到僵持的那一步,那他也会不惜一切以暴制暴。 这一次吴邪出世,没有满天幕的神仙,没有任何人的挑衅和叨扰,一望无垠的天空下,只有一双眼睛和塔木托无法遮掩的萧条。 黑暗的气息消散,历经七天已经全部融成吴邪的身体,从黑暗中走出来,再次走向这个世界的时候,吴邪没有化身为龙,一飞冲天,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变成人形,踩着并不轻盈的脚步。 本该如此沉重的,他早已没了许多热情,这个世界的美丽,这个世界的丑陋,未知的,新鲜的,全都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就像人长大后的悲凉,必定是千刀万剐后留下来的那一点点仅存的真实。 可在如今的吴邪心里,连那一点点真实,也早已感受不到,谁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还能笑着站在这里,站在这个世界上,站在这个人的面前。 有过爱有过怨也有过恨,可是极端之时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不管是性格还是感情终归还是被逐渐地磨平,逐渐地暗淡,如今重生又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以何种心情存活? 如何生,都等于没生,只有死,才是真正的生存。 凶兽出世,只是结界碎裂,气流都威震八方,神仙们担忧,妖魔们鼓噪,而吴邪只是挂着最常有的那种笑,在张起灵的视线里从黑暗中走出来。 吴邪想有些更生动的表情以证明他依然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凶兽蛟龙,可是除了嘴角那挂过几千年的笑容,真的再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张起灵,你成功了,我回来了,带着全新的生命和已经枯竭的灵魂,你还想做什么,都只可惜,我不想奉陪到底。 出世的第一眼甚至都没有语言交流,飞扬上天的尘沙里只能看到彼此的模样,可一个眼里是深意,一个眼里是嘲讽。 吴邪转身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离开是他一直以来不断重复的选择,就像他天生的极端,从来学不会优柔寡断。 张起灵看着吴邪的背影,忽然竟有一丝明白,在很久以前会不会也有过几次,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模样?沉默或者依然挂着那样的笑? 张起灵下意识的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手心里传来的跳动还携带着一阵阵无法忽略的钝痛,难以相信,这仅仅来自于一个没有温度的背影。 其实吴邪很爱笑,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是那样,他的一切悲伤和痛苦都好像可以从那笑中点点消失,可你若仔细去想,又会发现其实并不是那样,它们只是被那双看似无所谓的眼睛藏了起来,埋在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 吴邪一路走着,迎着萧索的塔木托凛冽的寒风,张起灵就那样跟着,在吴邪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可一路走来跨过了沙漠土地,走上了高山水源,走在前头的那个人始终都不曾回眸。 要问为什么,其实也没有为什么,论谁走到他们俩这一步,做什么也都不再需要理由。 走过荒芜,踏过绿茵,一直走到有生气的地方,都没有想过用飞的,也不是吴邪兴致好,而是潜意识里到底还是想看看他到底会跟到什么时候。 吴邪走在热闹的集市里,张起灵也跟着穿梭在凡人堆中,吴邪跨过万魔簇拥的妖魔山,张起灵也一点不避讳踏足如此污秽的地方。 妖魔让道,神无心恋战,相安无事,妖魔群起而攻,神无心恋战,麒麟火呼之即来,弹指间灰飞烟灭。 吴邪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些妖魔被烧得如何惨不忍睹,张起灵不远反近的气息忽然就让人产生一种特别奇怪错觉,吴邪觉得,好像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个人靠过来的脚步,没有什么。 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毛,这不是他认识的张起灵,他认识的张起灵,是连杀一只蚂蚁都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 一瞬间的怔愣,吴邪马上回过神来,抬脚继续往前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前想这个人就想得够多了,这一次回来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他可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还有许多人都还等着他的归来。 他要找到胖子,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要找到王盟,他一定被那些神仙们关进了小黑屋,他要找到阿宁,几百年没见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而最重要的还是,他要找到小花,自己不顾一切为了那个人,而自私得把这个人变成了最不好受的那一个。 不管如何,过去都已然过去,纵然他再怎么不想回来,但始终还是回来了,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困扰着自己,可既然重生了,为何不重生得彻底一点? 为自己,他曾心力交瘁地活过几次,想知道的想证明的都已经被迫释怀了,事到如今,似乎也该为身边的人波澜不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你我皆凡人 吴邪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张起灵是何种心思,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一路锲而不舍的跟到了这里,他不知道,真的也不想知道,就像他拒绝感受他的变化,拒绝去明白自己曾无限明白的道理。 这天下之大,若不是跟着心中的那个他,走到哪里,都只是在流浪。 吴邪真无法明白,在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跟在他身后的张起灵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张起灵,从他死去到重生,时间相隔那么久,在他才刚刚苏醒的灵魂里,对真正张起灵的记忆,是还停留在黑金古刀刺进身体时,心脏在最后一刻的挣扎中,努力想要抹去的那一抹深刻的怨憎。 不是之前塔木托里那双深沉的眼睛,不是暗息外那双几次想要探进来的手,不是现在那让人疲于应付的来自后背的深深的灼痛。 他能感觉到他的凝视,甚至凝视中除专注以外更多的东西,于是吴邪皱眉,于是开始试图甩掉他,于是捉襟见肘,越发觉得后背像燃着一团火焰,烧得他的背脊,烧得他的皮肉,万般焦灼。 于是终于失去耐心,于是大好晴空里能看到一条凶龙从天际飞过,在那黑青色的曲线后面,还有一个耀眼的身影,他全身带火,他就是传说中才有的麒麟神兽。 吴邪去往西沙,可美景依旧唯独不见故人身影,于是奔赴狐族,奈何狡兔也有三窟,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早已人去楼空。 吴邪站在山巅上一时竟不知道往哪里走,小花在哪里,阿宁又会去哪?胖子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他不在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十分急切,吴邪飞往人间,试图找到一点自己熟悉的痕迹,可是时过境迁,当初的皇宫都变了好几个模样。 那里面没有和自己相似的皇帝,也好笑人类怎么会有他那么长的寿命,可熟悉的东西也并不是没有,那座供奉神明的祠堂就一直都在那里。 经历过无数场变革,更换过几十代皇帝,建筑变化了很多地方,可唯一还留在那里的,是那座祠堂,那座有霍玲神像的祠堂。 吴邪飞身下去站在神祠的门口,忽然想起那个小小的人和他小小的故事,恍惚间像是在祠堂里看到了一个身影,白色的仙缕羽衣和一身略感冷清的味道。 那个人是霍玲,她居然真的在那里,吴邪讪笑,没有想过最想见的一个都还没有见到,不想见的都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脚下一动刚想走过去就感觉肩上一沉,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却忘记了那个人还站在自己的身后,忽然就撞进了那双眼睛里,极近的距离,能接收并产生太多的东西。 那一刻吴邪其实并不想愣在那样,可那一刻再如何不愿意都只能愣在那里,因为在那双淡然的眼睛里,一切的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吴邪不是遇到张起灵就变得不行,而是后者的那双眼睛,和那双眼里深深藏着的东西,它每每总是能撼动吴邪的情绪,撼动一些别人撼动不了甚至自己也撼动不了的东西。 那种东西有一个名字,授之以名,授之以命。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邪,扳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走过去,霍玲已经被撤去神职很久了,从那个凡人死去开始,从那最后一次回眸后,她就像中了毒一样,变不回以前那样了。 她在人界漂泊,漫无目的又心存盼望,她试图寻找什么,可想找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所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失望变成绝望,最后才选择了待在这里,这个他为她而建的神祠里。 这些张起灵都没有告诉吴邪,可这些也是吴邪早就料到了的结果。 微妙的气氛,吴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张起灵的手,丝毫不刻意的模样就像只是拍开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止步没有再往前走,祠里的霍玲也感受到了两人的气息,她静到哪种程度,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在她的神像旁边,静静地添着灯油。 吴邪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什么,或许跟自己之前想的一样,齐羽付出的东西只有在他死后才能有所收成,想来这世间世事也都逃不出这层道理,失去才会让你真正的懂得如何去拥有。 那么张起灵呢?他现在在想什么?他明白这个道理吗?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在我的身后? 吴邪扯唇,嘴角有一丝嘲讽,转头看向身后的张起灵,缓缓地笑道,“神尊,究竟何故让您一直跟着我?” 张起灵从霍玲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吴邪的眼睛,皱眉,思傅,却没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越来越奇怪的对视,直到吴邪感到那双眼睛从深潭变成漩涡,直到感觉有些东西越来越无法平静,他才敛下眸,低头笑了笑,说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正要跨步,身后却传来淡淡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为什么跟着你。” 吴邪脚步一顿,一时脑里一片空白,侧过头来看向他的脸,嘴边的笑容也开始变得僵硬,然后慢慢消失,眼睑下的阴影都酝酿出一丝冰凉,“我不知道。” 淡淡的几个字,能读出的寄望聊胜于无,吴邪转身就走了,在这个昔日用尽了一切爱恋的人面前,没有一点的犹豫。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为什么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凭什么所有的东西都让我来想?凭什么你只要只言片语就能站到感情的最顶端?! 在像我这么自私的凶兽的心里,你张起灵想什么,我为什么会知道?! 万里白云,吴邪一飞冲天,仙界大乱,都以为这个不速之客要把天捅个咕噜眼,没有人能知道,此刻愠怒的凶兽,在那样一座无形的囚笼里,多么渴望有一刻,哪怕一刻能够挣脱出来。 睁眼是不想面对的世界,闭眼是满目的疮痍,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一个在这个世界上不会让他感觉到累的人,他忽然就很想见到他,他从来不爱笑却总会对他笑的眼睛。 他想见到小花,期望在那双粉红色的眼睛里,平静下来。 吴邪也有一点想笑,不得不说人心就是这么古怪,有些人对你来说就是这样的特别,你对他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一种特别的依附与信赖,这种感情不是爱情,可又不止步于友情,是一种特别的,说不清楚的感情。 可无论他如何寻思,这天地间都没有解雨臣一点踪迹,他找不到胖子,找不到阿宁,找不到王盟都可能只是找不到,可找不到解雨臣,就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小花和他们都不一样,胖子可以有各种原因不来找他,王盟可以,阿宁也可以,但小花的话,吴邪相信,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记得,他就一定会来找自己。 可现在,加上这个一直都有本事消耗他注意力的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让觉得对劲的地方,去过一趟人间,乱得文明至少退步了五百年,走个山路能遇到土匪,过个小桥能遇到马贼,民间妖风四起,是人是妖都出来兴风作浪,连天上都陷入争权夺利无人主张的境地,他实在想问,张起灵你这个六界之神这些年来都干什么去了? 这境况已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境况,他有时候也真的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重生了,还是魂魄陷入了一场梦境当中,当然也不能怪他如此想,在现实里百般期待过的,就是张起灵这般不情愿放开他的手。 想到这里的时候吴邪忽然顿住了,然后又是自嘲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在这白色的云端之上显得特别的突兀,他并不是来找事的,因为他一点也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 吴邪扯唇一笑,侧头看了一眼黑瞎子,“好久不见?” 黑瞎子脸上依然是招牌的笑,却永远和吴邪的一样,笑,却不是在笑,“你又回来了,怎么,那个人没跟着?” “怎么?他应该跟着?” 吴邪的唇角有些凝固,黑瞎子静静得看了他一会儿,就那一会儿,已是一阵巨大的心理挣扎。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吴邪意识到黑瞎子身上一阵奇怪的气流波动,这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和时而有时而无的爱欲,好奇怪的情绪,吴邪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毛。 黑瞎子偏头笑了笑,跨步朝吴邪走了过来,“我想要你一样东西” 话音还未落,一道赤红的利芒带着一点黑金色的光就驾到了黑瞎子的脖子上,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愣生生地顿在那里,就看到张起灵拿着刀搁在黑瞎子的脖子上。 这是干什么?吴邪有些懵逼,黑瞎子还是一如既往,淡定得好像根本没有蛋,“哑巴,你这么形影不离的跟着人家,人家当事人知道吗?” 吴邪翻了一个白眼,“别老扯上我,你俩有啥事,自己去解决。” “我俩能有啥事啊,您家这位那是想有点关系都有不上关系的。” 吴邪一顿,一时火气直往心口上冒,拿刀的人却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对着黑瞎子就道,“不会给你的,你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红线 吴邪有点一头雾水,黑瞎子要什么东西?张起灵为什么要来插一脚?凭什么他自己就决定给不给了?以他们的关系怎么会用这么暴力的开场方式? 他俩是不是忘了他俩是啥身份的人了? 当然,黑瞎子和张起灵并不是忘了,而是早就把那些东西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黑瞎子要的这样东西确实足够他俩为之碰得头破血流,而它是什么,从两人的架势上看,已经可以心照不宣了。 可山中之人无法看清山形,吴邪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偏偏他还一直都蒙在鼓里,一黑一白又这样僵持不下,吴邪的烦躁瞬间达到顶点,抬手一挥,两人侧身避开,蓝色的鳞光才与他们擦肩而过,将他们的对峙生生打断。 “你要的东西是什么?”吴邪皱眉道。 黑瞎子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才转过头来缓慢地吐出两个字,“龙鳞。” 吴邪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明所以,“龙鳞?” 见黑瞎子点头吴邪才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可是他要龙鳞做什么?要龙鳞的话他自己身上不就一抓一大把?都是龙,什么东西是我有你没有的? 一道光忽然在吴邪的脑子里炸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转眼看黑瞎子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僵硬,“你要我这里的龙鳞?” 吴邪伸手捂着左腹的位置,黑瞎子依然还是那一贯的笑,只是这次笑得竟有点沉默。 沉默,但也是默认,吴邪嗤笑,想要他龙鳞的人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大多数都是想成神的妖魔鬼怪和想成魔的凡夫俗子,因为他是凶兽,是蛟龙,不死之魂和永远能够重生的,他拥有仙乃至许多神都没有的永生的能力,而这些能力又全部都系于这块龙鳞之上,可以不过分的说,得此龙鳞者,生,可一飞成神,亡,可死而复生。 谁要它他都能理解,可黑瞎子要,他有些不明白,“你是不死之神,你要它来做什么?” 吴邪那语气说得就好像还有商量的余地,张起灵明显的皱了一下眉毛,与此同时,黑瞎子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吴邪就顺着黑瞎子的眼睛看过去,看到的就是张起灵一脸的黑气。 这还是头一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朋友们,现在都身在何处吗?”小惊讶中吴邪听到黑瞎子的声音。 我的朋友们,都身在何处? 不远处的一块云朵上坐着两个身材差异极大的人,他们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关注着此时彼方三人的动态,其中身材稍胖的对着旁边身材稍瘦的说道,“老兄,你得帮胖爷我看看啊,他俩那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啊?” 稍瘦的老头儿穿着一身月白的大褂,白花花的胡子上还绑了一根极细的红绳,你说他绑就绑吧还他妈绑了个蝴蝶结,这是月老这老头儿身上最让胖子眼睛犯难的东西。 “丫的,胖爷跟你说话呢,你这几天好酒白喝了是不?” 老头儿笑了笑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胖子左瞅右瞅都瞅不到他丫的眼珠子,心底里火气一冒,这暴脾气就上来了,“嘿!我说你丫的,好死不死给个话呀!总这么笑是个什么事儿啊?” 老头在看了吴邪很久之后才笑眯眯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胖子,习惯性的伸手理了一下胡子上的蝴蝶结,“孤命。” “啥?啥孤命?” “你看。”老头儿伸手指向吴邪的方向,胖子也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可除了看到吴邪那张天下无敌的脸,真真儿就啥也看不到了。 “啥呀?啥呀?你让胖爷我看啥呀?” “你看不见的。” “” “你丫的逗老子玩儿啊?丫的这小辫儿不想要啦?!” 老头儿被拽着胡子忽然说道,“他身上没有红线,没有红线,说明他永远孑然一身。” 胖子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三人的方向,还想问点儿什么,却发现手里拽着的小辫儿忽然不见了,回头一看哪儿还有月老的影子。 刚想骂娘就听到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那只凶兽身上没有,神尊身上也没有,黑龙身上倒有一根儿,还很粗哦,财老弟你不用太感谢我哟,自己多保重吧。” “整啥幺蛾子呢!”胖子拳头都拧起来了准备去把那货给逮回来,却不适时的发现头顶上多了一片乌云,转过眼来看,原来他,已经被包围了 “胖子,你丫的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啊?” 胖子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吴邪冒着火花的眼睛,他保证他站起来的时候绝对没有强词夺理,“哎呦小天真你咋在这儿啊,胖爷正帮媳妇儿捯饬云层腰都要折了啊,你说这么好的天气要是突然污了多不好是吧?” “老实交代吧你,还媳妇儿,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吴邪这话简直立竿见影,胖子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扑腾一下从云上站起来,扫了一眼带笑的黑瞎子和从来就没笑过的张起灵,然后一巴掌拍上吴邪的背,气势汹汹的把他带到边上嚼起了舌根。 “小天真,你丫是九世被虐狂啊,咋就偏偏不走自己的道儿呢?” 胖子这话的意思是,既然都吸取了两世的教训,就不能离这些货远一点儿吗?但是吴邪也想啊,可,“老子怎么就没走自己的道儿了?是他们丫的自己挤到老子的路上来的!” 胖子正想开口却忽然想起了月老头儿的话,孤命,注定孑然一身,他看着吴邪的眼睛,以前发生的事情又历历在目,忽然喉咙就像哽了什么一样,想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叹了一口气,如果活着注定孤独一生,那么要走哪条路,是死是活仍然还是只有你自己能做这个决定,胖子拍了一下吴邪的肩膀,尤为沉重,“小天真啊,珍爱生命,远离神教!” “滚犊子吧你!” 吴邪扫了一眼胖子,想起心里的疑惑,如果龙鳞的永生对黑瞎子来说是重复的效用,那么他要龙鳞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起死回生。 那么谁死了?他要复活谁?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只是还没有完全肯定时,吴邪拒绝去想。 “胖子我问你,小花呢?” 吴邪能明显感觉到胖子愣了一下,他这个人,目标太大,多细微的反应在这种块头上都是容易被放大的,吴邪敛眉扯出一丝笑来,“说吧,我只听实话。” 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仍然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僵硬的气氛,连黑瞎子嘴角的笑都让人感觉有些凝固,这个时候吴邪却感觉有双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转过头去看,竟然是张起灵。 “他死了。” 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他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除了黑瞎子。 吴邪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冷静,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盯着张起灵的眼睛,又缓缓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他怎么了?” “他死了。” “他为什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为了救你,不止他,还有许多人,都死了。” 沉默凝结在空气里,这一刻能听懂许多东西,也许黑瞎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来硬取,也许黑瞎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亲口告诉吴邪,也许打一开始就都在等这个人来开口,因为打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旁观的人也好,被卷入其中的人也好,都没有办法真正插足进去,这是他们的事,紧紧缠住的,是他们的命运。 有一种人,他们之间确实没有红线,可比红线更为结实的,是深深的羁绊,以及永远摆脱不了的紧缚的宿命。 纠缠的边缘往往甜蜜,但纠缠的中心一定痛苦无比,所以为了太多东西,吴邪才选择死去,但他没有看到解雨臣眼里和他一样坚决的东西,没看到太多的人,他们心里的东西。 以前我眼里只有你,你为天下,而我为你,而为你,我失去了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麻木的钝痛又从前世穿越到了这一世的身体,事到如今,我该如何忘你!又该如何原谅自己?! 这天下如此之大,我在乎的人寥寥无几,为什么一点微光都要剥夺,凶兽就该沉进永无止境的黑暗里?难道就因为我想做你张起灵眼里的吴邪,我就必须失去这些,有可能失去不起的东西? 吴邪的侧脸硬得好像冻了几千年的冰,这个眼睛里永远有一抹柔光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看着张起灵的眼睛,不愿意再逃避,“张起灵,这世间最难的事不是拯救天下苍生,而是消失的东西再回到身边,即现在不管你有多么后悔,都不能够成失而复得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干戈 是的,吴邪从一开始就知道,有意识以来睁开眼睛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即使没有记忆,冥冥中他也能感觉到,为什么他总向自己伸出手,为什么得不到回应也依然锲而不舍地跟着自己。 他都明白,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平等,它在你终于顿悟之后又让其他人再深陷下去,你明白其中的无奈和痛苦,你明白所以能体谅他们所有的无可奈何。 所以在受到伤害之后还有一万个理由使你无法怪罪别人,而事实摆在面前所有的错又只等一个人来背负,所以到最后自己的存在恰恰成了这个立场的专属,人世的炎凉,注定要背负的东西,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就只有一味的死战到底。 所以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吴邪也终于明白,其实论起对错谁都没有错,他们只是走在了这固定的世界里,走在这个固定的轨道上,你的好坏由世人来评判,你的行为由他们来量刑,你侵害他们的生命,你便罪无可恕,你给他们带来光明,你便功德无量。 所以错的并不是张起灵,错的只是人心的设定里必须有一个人是错的,试问张起灵为神,杀他不在情理之中吗?试问他一个凶兽,被消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一切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这是一个倾斜的世界,而你恰巧站在了最不公平的那一端。 所以吴邪不想怪任何人,他只能怪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张起灵走到这一步,他想过最直接最决裂的方式也不过是身先士卒,用最没用也是最有效的死亡来解决问题,可事到如今,迄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好像只是让自己和这个人再产生更多密不可分的联系。 所以走到这一步,说这一番话,吴邪脑里都还是一片空白的,胖子攥着他的肩膀却说不出话来,吴邪看张起灵的眼神太过无情,可无论他的表情多冷漠,在张起灵的眼睛里,仍然能探到一抹无法动摇。 那是这个人的决心,而这种决心也只有在他偶尔看吴邪的眼神里,能被窥得一二。 黑瞎子笑了笑适时的走了过来,摊手笑道,“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吴邪由手心向上缓慢看向黑瞎子的脸,昔日柔和的面部表情此刻却尽显冰凉,“我的人,要救,也是我自己来救。” 黑瞎子愣了一下,片刻后回过神来,可面前的人已不见踪影 笑了笑只能看向旁边仅剩的胖子,张起灵走的时候那一身寒气,黑瞎子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九层彩云下人间热闹的茶馆里,一个两鬓斑白满身仙气的算命先生正坐在八仙椅上与众人讲述着远古神话,虽说是远古的神话,可旁人也直听得入了神。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狱的深处有一只凶龙,他掌管黑暗,支配日月星辰,他通体燃火如炎炎烈日,他所到之处皆会引来燎原大火。 他是深渊中的噩梦,名唤烛龙,又名九阴。 盘古开天地时他是地狱的霸主,驰骋天地间无拘无束,后来伏羲出世,女娲造人,天地三分,地界产生了新的主子,人类。 一切便从那个时候开始了,由于人的出现烛九阴被赶回地狱,他被天人限制永远留在那里,不能再踏足人间半步,失去自由的凶龙终于发了怒,召集八方魔物势要踏平神人两界,一场大战无可避免,魔将蚩尤对阵人帝炎黄,凶龙则和女娲神使白曦打得不可开交。 一场大战持续多年,天地间能量巨损,青天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女娲为补天而化为七彩晶石,与此同时这场战争也出现了一个新的转折。 这场战役的主导者爱上了身为神明的女娲右使,他在恨不得狠狠捏碎对方的同时又深深的迷恋上了那双坚韧的眼睛,他为自己的自由而战,却从没想过会在那双为了所谓正义的眼睛里狠狠地跌一跤子。 可神和魔是不可能的,他深深的明白,今天错过一个他,再过几百年还能再遇到更多的他,可战争只有一次,胜利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了。 所以这月涯该是最后的战场,女娲补天已经身先士卒,人帝炎黄之于他不足为惧,只要眼前这个人死了,这场大战便会以他的完胜而告终。 一切按着他的意愿来,而一切也没能按照他的意愿来,他无法动手杀死他,而也有人让他没办法动手杀死他。 早就听闻九天之上有一万古神明,幽冥深处有一惊天凶兽,这场浩劫没道理他俩不出现,可什么都想过了就是想不到他们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会以那种姿态和那种关系。 神和凶兽,神和魔,怎么会是恋人? 所以当吴邪和张起灵一个挂着笑,一个面无表情,却在任何一个眼神交流间都能心领神会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时,烛九阴的内心产生了一点点的波动。 他不自觉的转头去看白曦,而这一动作间,是否有些东西已无可改变? 这个故事听起来可能有人会觉得精彩,但也有人会觉得浮夸,而夕阳西下,故事的后续,算命先生却并没有打算讲给他们听。 因为人类只想知道最后胜利的是谁,后遗症是什么,只要现世安稳,那些就都不重要。 这场大战里张起灵和吴邪的出现逆转了局面,但烛九阴非常固执,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龙是天生的王者,不会放弃任何胜利的机会,所以新一轮的恶斗就此展开,可吴邪连手都还没有出,张起灵一把黑金古刀就将烛九阴逼得节节败退。 武力值上的差距瞬间拉开,但当黑金古刀架在烛九阴脖子上的时候,烛九阴却未露惧色,吴邪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告诉张起灵,其实杀他根本没有用,即使这把刀下所有的肉身都必将毁灭,但身为龙的烛九阴依然还是会从地狱的深渊里再次爬出来。 为什么?因为对远古的龙来说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不同的龙有不同方式的永生,像他,只要有一片护心龙鳞,就可以不断地死而复生,他们无法被真正的消灭,天地之间永远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所以烛九阴可以无畏地笑着,他看着吴邪和张起灵,一瞬间思考了很多事情,来自地狱的生命都深谙灵魂的脆弱,他们深信平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反抗的真理,所以张起灵即使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神,他烛九阴也相信有朝一日绝对会出现令他不堪一击的东西! “你今天毁我心血,换得这天下太平,而终有一天,这所谓的天下太平也必将你反噬得体无完肤!” 烛九阴搁完狠话居然就笑着一脖子抹上了黑金古刀,神刀之下无生物能够生还,烛九阴一刀毙命身体缓缓化成一股黑气。 吴邪啧啧着却也有些无奈,他见过变态的,没见过变态还理直气壮的,可遇上这么个和自己体质一样的,必然还是会有些恼火,人类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么一整,烂摊子没收拾成又摊上了一个烂摊子。 因为烛九阴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的灵魂一定在哪个地方,依托着某种东西,等待着下一次的莅临,可对于吴邪旁边这个九天神尊来说,若对这种顽固体质的凶龙就束手无策了的话,显然不可能配得上他那高昂的逼格和逆天的战斗力。 黑气还未完全消散时,吴邪见张起灵对着自己的手心来了一刀,顿时手掌裂出一刀红光,猩红的血液从掌心缓缓地溢了出来,一点点的红色滴在月涯的表面上,一瞬间把整个月亮都染成了猩红色。 粘着亢奋的麒麟血,张起灵将浴血的黑金古刀一刀没进了地里,吴邪能看见地表的深处渐渐裂出一条缝来,缝隙里还透着一股股颜色怪异的光,光从刀缝里蹦出来又产生一股漩涡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吴邪皱着眉毛问张起灵,“这是什么?” “牢。” 话音才落,刚刚消散的黑气就开始全部聚拢到黑金古刀上,然后顺着那刀刃上繁复的纹路被灌入进这个赤红色的漩涡里。 吴邪有些瞠目结舌,“你这是把他关进去了?他这就出不来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吴邪仍然还处在惊讶当中,所以对付这么个难对付的你就一个画地为牢就解决了?张起灵表面上的淡然,与吴邪的“这就被收服了”的心理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吴邪又不禁在心里想,动不动就喜欢给人整个画地为牢,这闷油瓶子精以后还是千万不要得罪的好! 张起灵永生,不止因为他是神,也多少因为有一身的麒麟血,吴邪永生,不止因为他是凶兽,也因为那片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护心龙鳞,黑瞎子永生,不为什么完全是因为黑龙那逆天的生命值,可烛九阴,至今不知道他的核心力量是什么。 但月涯之下如饕餮之腹,张起灵说,他绝对有进无出,可时间面前事态总逃不出一个变,多年以后守月的白曦就莫名失踪,无人能挡的凶兽吴邪忽然陨落,天宫中引来了一场神火,一切在细微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在他们所有人忽略的细节里,逐渐走进了那个地狱霸主深深的仇恨陷阱里。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是这个人即将实行很久远的计划,全部内容不会有一个人知道,除了那颗能算尽天机的真正的神树,却也机智得在早年便成了精逃离了那场灾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真相 拿着算命旗杆的算命先生在一条热闹的街巷上拦到了一路跟着吴邪的张起灵,这该是一切发生之后两人的首次相聚,若不是张起灵对这个人的感觉有几分异样的熟悉,可能也不会停下脚步听他卖关子。 找了个十分清净的地儿,这个算子给张起灵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连着他之前讲的,烛九阴在当年那场战役之后肉身就被张起灵永远的禁锢在了月宫里,可他想出来,疯狂的想,所以为了重获自由,这个极端的凶龙便策划了一系列曲折无比的阴谋。 他以精魄化为黑暗,利用人心的反面来消磨大地的灵气,他让吴邪吸收更多的恶念,到达神人都无法忽视的地步,张起灵在这件事情上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终于有一日让烛九阴逮到了契机,他耗损万年功力偷走了张起灵对吴邪的记忆。 他的计划由此而顺利展开,这一世里,处在暴风眼上的吴邪终于也在烛九阴一路的运筹帷幄中死在了令人绝望的“正义”里。 而那单单还只是张起灵杀他的第一次,烛九阴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在数百年之后集天地之邪气吴邪又重生了,可他这一世没有一点关于前世的记忆,他不认识张起灵了,只是做着一只逍遥自在的凶兽。 这一世里他在苏杭邂逅了花神解雨臣,烛九阴以为一切还在计划之中,因为他觉得,身为凶兽的吴邪,执念最深重,所以他一定还会再次爱上张起灵。 当然,事实也如他所料,只是走到这一步烛九阴除了对计划的严格把控外,还是十分佩服吴邪的,毕竟张起灵已经完全忘记了他,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让这个如此淡漠的神动情,还能让猩红月现世,烛九阴也不知道该说吴邪的手段了得,还是该说他亲吻人家幻象时那诱人的模样,怕是十个张起灵十个都拒绝不了。 之后的事情便是吴邪回忆起的前世的种种,而其实直到那个时候都还没有人知道,猩红月与神魔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关系,那只是他放出去混淆视听的话,月与猩红其实取决于张起灵的血液,因为他曾在月涯上以血封印了自己,所以在他自身处于血液沸腾状态下时,月涯上的血液封印就会与之产生共鸣,而表现出来的现象,恰巧就是整个月涯变成猩红。 烛九阴利用了这点,也利用了人心,配以自己的黑暗力量来加持吴邪的罪不可恕,结果当然又如他所愿了,吴邪再次形神俱散,只是这次略有些不同,吴邪是甘愿赴死的。 但过程怎么样烛九阴不是很关注,他只要结果,所以在吴邪下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而他之前制造的那颗假的神树,这次就要发挥他真正的效用了。 吴邪应计划再次重生,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一点点前世的记忆,而这一次的张起灵,他的记忆却由吴邪亲自给抹去了,所以意外的给烛九阴省去了许多功夫。 这次的开场有一点特别,吴邪还在没出世的情况下就遇到了张起灵,当然,仍旧一见倾心,可这次张起灵却在最开始时就放了吴邪一马,让烛九阴不禁揣测,这他俩一次到底是谁先动了恻隐之心。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着,吴邪不负众望,依旧手段可佳,猩红月再次现世,烛九阴只需在这关键的时候指引他们去往冥界,取回两人的记忆,连续几世的相爱相杀,就足够引出后面的那场大战。 阴谋进行到这一步,结果依然逃不出烛九阴的预算,吴邪第三次死后终于连他身边的人都不再报以希望,龙鳞终于被扔进月宫里,而一切过后张起灵也一定会来救回吴邪,而他救吴邪就一定会来解开封印,到那个时候,他这个始作俑者,就可以得偿所愿,重见天日了! 张起灵的脸上很少出现表情,至少齐八爷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可这一刻他却清楚地看到,那张不会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就有一种表情,叫做阴测测。 它就像天边的乌云一样,明明裹着雷阵雨,却偏偏又要下不下的。 讲完一个这样的故事已经很折腾神经了,所以齐八爷适时的选择了撤退,当然,他也不会承认,在张起灵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之后,自己这个只能算是无辜的围观群众,都不只是感觉到压力山大。 他本为神树,所以通古贯今,可即便早已经看透了烛九阴的下场,仍不免为他的结局感到一丝叹息。 你说你去惹一只凶兽就算了,毕竟你们是一路人,耍来耍去都那几个手段,死来死去也都不出那几种死法,可你偏偏惹一个不够还一惹就惹俩,尤其还惹上了一个注定会成为护妻狂魔的人,那即便你是一只不会死的凶龙,对方也一定有那个耐心次次都将你碎尸万段。 要知道这天上天下,不管你如何神通广大,只要你还身处在这一片天地之间,你就该知道这天和地翻来覆去,不过都只是神的手而已。 烛九阴可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百般想得到的自由,最终竟是葬送在自己一路的运筹帷幄里的,他那么有自信自己一定可以出来,却没有想过有没有能力在这一切真相大白之后活过第二个黎明。 齐八爷走后张起灵还在原地站了很久,如此踌躇不过是在思考是先去跟上吴邪的脚步还是先去把心头的大恨解了,头一次选择中有吴邪的情况下他想了这么久,且决定的还是另一方,可见这个神内心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无可忽视的地步。 张起灵去了趟月宫,但烛九阴已经不在那里了,不过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当时他进去取吴邪的龙鳞时,烛九阴可能就已经逃走了,只是可惜了里面的另一位。 白曦当初为了守护月宫的出口一直镇守在月涯上,而因此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月宫产生异常的人,他意识到烛九阴可能会出来,所以便以身施法将月宫的入口彻底隐去,而自己也为此永远的沉进了月宫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起灵会在月宫的里面看到白曦的肉身,但是很可惜那已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在那里面除了永生的生物没人能活过第二天,当然也包括解雨臣。 张起灵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解雨臣 现在他每每想到这个人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焦躁与不安 如今虽然已经真相大白,但所有的事情都并不是他自己回忆起来的,那些他曾经对吴邪做过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亲身经历的感受会产生一段差距,这让张起灵对很多事情的判断失去了准确性。 他不能准确的知道吴邪会恨他到哪种地步,不能再准确的判断出以暴制暴是否会适得其反,尤其他不能再肯定解雨臣对吴邪的意义,在经过这一系列事情的升华之后,三世的追随与虐杀,会不会已经消磨了吴邪全部的毅力,又或者他其实已经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身边推到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张起灵闭了闭眼睛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可光线晦暗的月宫上,能看见这个神的眼睛,在幽深的黑暗里泛着丝丝恐怖的红光。 曾经只有两种情况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一是他变身成麒麟的时候,二是吴邪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前者很好解释,那是张起灵身体兽化的正常反应,可后者,却是一个神几乎不会出现的状态,那是只有凶兽才会有的,由一瞬间猛烈膨胀的杀念而产生的赤红双眸。 这代表的是一种癫狂的状态,当然,这次让张起灵动了杀意的并不会是解雨臣,而是这一切真相背后,那个最深藏不露的始作俑者,张起灵真后悔当初在月涯上只是把他封印了,而不是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瘐毙! 烛九阴逃出月宫的时间确如张起灵所料,他在张起灵打开封印进去寻找吴邪的鳞片时趁机逃了出来,这个罪魁祸首时至今日还仍然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倨傲而膨胀的成就感让他差点儿就以为自己才是这世间最强大无敌的神。 可挣脱了禁锢了自己那么久的牢笼,终于得到了自由的烛九阴却很奇怪的在这个牢笼外停留了很久,他的嘴角上带着一抹近乎自负的笑,可这抹笑中又带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落寂。 他知道白曦隐匿了月宫的出口,但却不知道白曦为此永远的留在了月宫里,他还不知道,那个眼睛里总是有一抹微光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块永远无法再融化的冰晶。 驰骋天地间无拘无束的烛九阴又回来了,可重回这天地之间他却又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他那些从地狱里召唤出来的力量,在这一项项重大计划里,几乎全部被吴邪吸去了。 更明确的说,他所释放出去的力量在被吴邪一次次吸收过滤之后,已经变成吴邪自己的了。 他究竟是多神奇的体质,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别人的力量占为己有? 才出虎穴竟又入狼窝,烛九阴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这次是真正的受到了威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阴云 此时人间正值深夜,吴邪感觉张起灵没有再跟着他了,入冬的天气,从鬓边刮过的寒风如刀子般锋利,可作为凶兽他明明不会感觉这么冷的,但那一刻的寒意又确确实实从脚尖一直没过了头顶。 吴邪笑了笑又抬脚继续往前行,他穿梭在人间繁华的楼宇上,步履如梭,身形流畅,可不能控制的,在脑海里总冒出那个人的脸时,他的脚尖还是在一刻不愿停留的奔走中产生了片刻的停留,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回头去看的冲动,在一片萧瑟的寒风中回首去寻那抹早已不见了的身影。 此时心底有两种感受,它们像两根皮筋纠缠着拉动着吴邪的神经,让他一边庆幸那个人终于不再跟着他了,又一边失落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再跟着他,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撕扯中逐渐走向崩坏,吴邪的情绪演变成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 右手在呼啸的寒风中紧紧地捏成拳头。 到底为什么呢?不是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吗?不是都已经可以将过去乃至连他一起都弃如敝履了吗?为什么又念念不忘了呢?为什么时至今日还要感觉到痛呢?! 若这天地间哀默不能大于心死,那么究竟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消磨到真正的放下呢? 怎么做这个人才能变成别人,怎么走,才能走回自己从前的路? 吴邪闭起眼睛,任黑夜的味道冲进肺里,那些他曾经因爱而起的煎熬,那些他曾经因爱而生的绝望,那些一眼望穿未来时看尽的却是一片荒芜的色调,如果可以,他不愿再体会得到 缓缓地,他叹了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化成一团团热气又随之蒸发在冰冷的空气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下意识的伸手捂着心脏跳动的地方,嘴角轻轻一撇,带出一抹自嘲,又低眉继续往前行。 若意志力还受你影响,若身体的记忆还对你怀有深刻的爱恋,若这些自己不可控的因素还深深的记着你不愿忘记,那么治愈它最好的良药,即是别人的味道。 华美的宫廷里正歌舞升平,年轻的君王身边总少不了绝代芳华的绝美仙姬,时代在不断改变,可人的本性始终不变,男人在外征战沙场,成就天下,而女人只需妖娆美丽,便能征服男人。 而今天下便是历经百年才得江山一统,普天之下最具权威的皇帝正酒意憨浓,他嘴角带笑,臂弯里揽着的是一个绝世艳姬。 吴邪在远处的高楼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阿宁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时过境迁,他死时阿宁还要八条尾巴,现如今,她只剩一尾。 普通妖狐修行千年可添一尾,九千年不造杀孽才能修成九尾仙狐,可他们若死一次便会折一尾而续命,死九次断全尾便会灰飞烟灭。 一股凉意传遍吴邪的全身,一瞬而来的怒意,几乎差点就让他控制不住要去摧毁这整个皇宫。 你们到底都牺牲了什么,才换来了我如今的存活? 吴邪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身着红衣,一眼间便夺人心魄的吴邪,现在的他是一只真正的凶兽,眼神不温和,心地不善良,不会可惜人命,也不怕搞事情,所以当他带着一身杀气出现在宫殿里时,阿宁居然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认出他来。 吴邪除了嘴角那抹常有的笑还在,其他的都所剩无几,他的眼神不再温柔,他一身的戾气那么陌生,这是吴邪吗?阿宁脑里一片空白 大殿里的人早已沸腾,有人上前阻拦吴邪,也有人出言制止吴邪,可这个陌生的入侵者毫无退意,谁拦杀谁,场面顿时乱作一团,凶兽与生俱来的气场,对人类有着深深的压迫感,端坐于上的皇帝也终于忍不住了,即使来者只有一人,也调用了数万官兵将四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吴邪杀这些人比碾死蚂蚁都容易,可他眼里的锐利在经过皇帝那华美的龙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那金丝龙纹帐上,有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图案。 吴邪飞身而去,速度之快惊得大殿里呼声一片,皇帝被吴邪吓得瘫倒在地,只是转瞬之间身侧的美人就已经到了别人的怀里。 这场异变起于吴邪的突然出现,也止于吴邪的突然消失,凭空就不见的本事让他被人们归类到了妖怪的行列里,但是这次跟他一切消失的还有皇帝的宠妃,所以他们断定这个妖怪是为了皇妃的美色而来,但即便他们气结也不敢胡乱造次,在吴邪这种凶兽面前,称他为妖怪都已经是降低了他的档次。 宁静的山谷里,皎白的月辉下,吴邪将阿宁带到了一处沼泽地里,不知是冥冥中注定,还是阴差阳错有始就得有终,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恰巧就是阿宁第一次遇到吴邪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已经修炼得道,只待成仙,那一天吴邪出世,惊雷不断,如果命中注定她飞升之日要遇五雷轰顶,那么断送一尾能遇吴邪阿宁也觉得一点不亏。 若不是那日雷电交加劈红了半边天,若不是方圆百里成灾,草木无一幸免,若不是那末日般光影交错中格外耀眼的一瞥,阿宁不会觉得还有比飞升成仙更让她想做的事情。 她想留在那个人的身边,永远。 但时至今日她所做的事情已经牵连到了整个九尾一族,她们被视为妖道,背负着祸乱天下的罪名,阿宁其实也曾想过,她们无辜吗?可她们确实天生狐性,喜欢一意孤行,与其走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倒不如继续六根不净。 天高云阔,抬首月朗星稀,再次相见是在初次相遇的地方,一切对敏感的九尾妖狐来说都显得格外微妙,可身旁的吴邪却始终都默不作声,他的手里握着一团已经被捏皱了的金丝幔帐,这东西阿宁十分熟悉,这是人类王朝数代流传下来的,传说遇火都不灭的神物,金丝龙纹帐。 吴邪看这个东西的眼神非常复杂,以至于阿宁在那张明明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悲伤,他的眼睛里充斥的是满满的摈弃,可那满满的摈弃里又牵扯着千丝万缕的柔情。 妖狐是房中术的佼佼者,可也许连他们都无法明白,对吴邪来说,那一夜的缠绵,留下的可能就是一生的眷恋。 月辉映衬着阿宁的脸,也掠过她惊讶的眼睛,她还来不及说一句话,那有着龙与麒麟图案的织幔就随着吴邪右手燃起的黑炎烧成了一缕缕青烟。 传说承载着神力的金丝龙纹帐就这样在她眼前化为尘埃 阿宁张了张嘴想问吴邪为什么,可她看着那月光下踱上了一层冰冷的侧脸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夜风在沉默中呼啸而过,两人的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乌云。 诡异随之而来,吴邪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他一下伸出手将阿宁揽到了怀里,下一刻黑云就落了下来,变成了一道蜿蜒而曲折的形状,烛九阴以龙的原型出现在吴邪的面前。 吴邪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烛九阴敢肯定,他一定还没有记起他,心里有一点庆幸,他还是那个非常容易对付的吴邪,可真的还是吗?他还会是那个明明是凶兽却想变成小绵羊的男人吗? 烛九阴千算万算,却忘记了算不尽的其实是改变 吴邪说道,“你是谁?” 烛九阴笑了笑,“我就是你啊,吴邪。” “你是我?” “是的,我就是你,我是你的罪恶,是你的力量!” 吴邪皱眉,看着烛九阴的眼睛,看着他和自己几乎一样的龙形身体,他能感觉到他满身的罪恶,就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还真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吴邪相信了他说的话。 可最后,吴邪笑了,他笑得有些嘲讽,又有些嗤之以鼻,他看着烛九阴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你是我?还是你想变成我?” 在吴邪眼睛的注视下,烛九阴愣了一下,他有点不明白他的话,可吴邪没有那个耐心继续跟他解释,即使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即使强烈的好奇心也在作祟,可经历一切的他已经觉得什么东西都寡淡无味,不想探索,不想深究。 “我想你可以让开了,我今天并不情愿杀人。” 面对性情与之前完全背道而驰的吴邪,烛九阴真的是愣了好久,他不吃软的了,可来硬的,行吗? 烛九阴认真道,“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与我何干?” “它在你的身上了!” “我的身上?什么东西?力量吗?”吴邪嗤之以鼻,他的身上,除了凶兽强大的力量之外,还有什么? 过了好久烛九阴才缓缓地说道,“是的,我要的,就是你的力量!” 这次轮到吴邪愣了,可不一会儿他就笑了,且还笑得十分难以形容,“你要?你若是想要!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要是能拿去,我乐意至极!” 阿宁对现在的状况感到一头雾水,这个陌生的妖怪,不对,不能称他为妖怪,他是一只力量很强的凶龙,可吴邪已经是你放马来吧,我不还手的状态了,这个人为什么还一副凶神恶煞却偏偏不上的样子? 阿宁手心捏得冒汗,可吴邪却一脸的随意,就像在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想要凶兽的力量,这是把熊祖宗的胆都吃了,才敢说出来的话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偿还 烛九阴的脸显得十分凶恶,其实他知道吴邪此时的心态,他若出手他可能真的不会还手,可他不还手自己就能安全无虞的拿回力量了吗?烛九阴不敢确定,因为对方是吴邪,是个体质特殊到比神更难对付的人。 烛九阴脑子里转得飞快,可现实却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 清冷的月辉映称着婆娑的树影,阵阵冷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阵夜风拂过之后烛九阴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同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这个身影在场所有人都认识,他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审判者,亦是这万里云霄,九层天宫上唯一的主神,他就是张起灵。 在看清那张面孔的第一时间里,烛九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他还没有想过要跟这个人打照面,他的计划是拿回力量之后就回地狱去重整黑暗,再回来把人间搅得鸡犬不宁。 可事实明显与计划偏差太远,在看到张起灵看自己的眼神之后,他已经很难说服自己这个人还没有记起他。可虽然他这次出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虽然这是运筹帷幄下期盼了几万年才得来的结果,但是如今再临危机,他也仍然无所畏惧。 这可能是凶兽与生俱来的脾性,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可以无所畏惧! 张起灵的出现很突然,让吴邪也有一点小惊讶,可是他这次出现让本来没什么的现场变得有些低气压,吴邪感到一丝纳闷儿,他看这只凶龙的表情,怎么会有些狰狞? 吴邪怕自己看错了,还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但他眼睛没毛病,张起灵的表情确实有点可怕,可这“意图不明”的观察之后就引来了张起灵视线的洗礼,吴邪有一刻的尴尬,可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换上了一张“你脸长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的表情,搞得吴邪臂弯里的阿宁都觉得气氛实在万分诡异。 也确实万分诡异,张起灵在将视线移到吴邪身上之后就再没移开过了,可吴邪知道,这不会是什么老子太好看,对方看傻眼了的剧情,而是他潜意识就知道,张起灵看的,是他搂着阿宁的那只手。 吴邪笑了,迎视着张起灵随之而来的视线,所以现场的情况就演变成了,一个表情冰冷,还带着杀气,一个像微风拂面,看似心情愉悦,违和感不要太强烈。 没料到第一个开口的会是烛九阴,要打不打,公办还是私了到底还是给个话? “张起灵,万年前你夺我自由,今我也使你失其所爱,你我恩怨该已扯平,况且我有不死之身,不如咱就此作罢,你还我自由,我还你太平天下,如此买卖你可尽赚不亏啊!” 一番话说得吴邪一句都没有听懂,但却成功的吸引了张起灵,他终于朝他看过去,空气中有诡异而沉默的几秒,然后吴邪看到张起灵手中燃起黑金色的光 “你该知道,有些东西,就算你倾其性命,都不足以偿!” 都来不及看清楚黑金古刀的模样,万古神器的破势就以不可抗力的姿态横亘在了烛九阴肉身的命脉上,那一刻的手势只有短暂的停顿,所有人都以为烛九阴还有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但是这短暂停留的最后时机也在张起灵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刀势下断送了先机。 刀一挥即下,一瞬间光芒诈现,龙,被一分为二 那一刻发生得实在太快,从他们的对话结束,到烛九阴被分为两半再落到地上,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吴邪甚至都觉得快得有点莫名其妙。 凶魔都该明白,被这把刀所伤的人是无法靠任何能力复原的,所以烛九阴的精魄在弥留之际所感觉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他确实不会死,他的精神和意志都会存在,可肉身如果被这样毁去,自己不就变成人类中游魂野鬼的状态了吗? “张起灵!你竟敢如此对我!” 龙吟在空气中咆哮,但张起灵的眼睛却始终冰霜覆盖,吴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太过冷漠,比他看过的任何时候,甚至比他要杀他的时候都显得无情。 张起灵看向烛九阴被一分为二的身体,他没有说话,表情也恢复到往常那般的没有表情,只是,我怎会让你轻易死去?接下来你只有不死才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没有人知道张起灵心里这么想着,他将烛九阴的尸身化为光晕收入了袖中,他要将这个人带到一个地方,让他慢慢去参透何为永生,何为痛苦! 夜风佛过,带走战场上大部分的血腥味,张起灵终于转身看向吴邪,四目在一片燥郁的空气里相遇,在那个人明显已经意欲不明的注视下吴邪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长久的注视与良久的沉默,两人的眼神中酝酿出坚实的对峙,张起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邪,眸光中是柔韧的坚定,而吴邪却只保持最开始的动作,仿佛他放在阿宁肩膀上的手只要松掉,他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谁不明白谁,谁不懂得谁,连旁观者的阿宁都能轻易看出这两个人的心思 但是第一次最先妥协的竟然是张起灵,他深深的感觉到吴邪对他的抗拒像在他的身体里扎进了无数根刺,那一刻最痛的感受竟接近窒息。 他转过身背对着吴邪和阿宁,手握在黑金古刀的刀柄上可以看到节节青白,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血液里的躁动不再如千军万马拉扯他的时候,他才侧头看了一眼吴邪。 那只手就很应景的从阿宁的肩膀上滑了下去,吴邪还来不及骂娘张起灵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里,剩下的除了吴邪的怒气,就只有他手臂上短暂的神经麻痹 吴邪皱了皱眉毛,用力地甩了甩手腕,等待指尖上的麻痒过去,张起灵这样做代表什么意思,他有时候真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去不明白,他不愿意再去误会,误会也许是别人活得太久,所以每次做事情总是会忘记自己之前的行为。 他们不记得他们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好的坏的,希望的,绝望的,他们可能不记得了,但你自己,必须记得。 所以最后,心情变得奇怪了的不止吴邪,还有张起灵,在飞往秦岭的一路上他的情绪都显得尤其烦躁,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每个从眼前穿云而过的景象都变成了吴邪护着阿宁的模样。 那一刻,张起灵连手指都不自觉得捏成了清白色,这是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法,因为对一个一直都拥有着,且一直都被追着跑的人来说,忽然的失去与剥夺是会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慌的。 所以即使做为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生命,即使有着再高超的能力,再淡漠的性情,也会在那一刻,那一个简单的动作下,摒弃一切只剩下自己最本能的状态。 所以后来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管你是天上的神,还是地上老不死的妖精,只要你是张起灵,只要你面对的是吴邪,定力什么的,就都只是浮云 寻便人界才终于到达目的地,张起灵从袖间掏出之前被一分为二的两团光晕,他站在万里云端上俯瞰着脚下的崇山峻岭,指尖上轻轻一动,便改山势之走向,隔水流之断离,千里一脉终形成了秦岭新的格局。 远远一看可能只是山与山的位置微妙转移,可实际上,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比月宫更可怕的地狱。 张起灵抬手幻出黑金古刀,以刀刃划破掌心,将血液滴进两团光晕中,一瞬间红与黑如冰与火交织在一起,起初黑暗的力量还在与鲜红的神血做斗争,可不消一会儿,黑暗中的躁动就逐渐被压制下去,最后慢慢地平息。 神血与黑暗污秽的力量融为一体,然后毫无动静,最后一秒,两秒,三秒在两团光平静的暗色光晕中忽然爆发出一条条狰狞的闪电和烛九阴凄惨的哀戾。 “张起灵!你身为这天地之神却烂改他人命运,你必将得因果报应!你必将与这世界一同陨灭!” 本来是该没有表情的,可张起灵的嘴角却意外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只要我还在一天,这就是你的命运。” 这是烛九阴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两团光球被张起灵抛向人间,光球在下落中飞往两个方向然后慢慢变大,交织在它们四周的红色雷电也在看空气中渐渐变成了一根根赤红色且巨大无比的燃火铁链,它锁着光团的中心,也就是烛九阴逐渐恢复成型的身体。 那张龙脸上还能依稀看见烛九阴愤怒而凶恶的表情,只是可惜,一团光晕被扔到了秦岭,一团光晕被扔到了井底,在秦岭的是烛九阴的肉身,有身却无魂,在井底的是烛九阴的精魄,有魂却无形,它们都将被那八条麒麟血链永远的困在地底,永世不得见光明。 早时你算,运筹帷幄太聪明,机关算尽为自由,如今你受,锁龙井底魂不出,秦岭深处身难行,何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重来 在万丈红尘中有一种说法,错过的人不会再相遇,相遇了也不会再重来。 人间的痴男怨女们就总是这样,在情伤过后得出一些肺腑之言来,情不堪负荷,无尽的付出得不到爱人的回眸;时光蹉跎,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人间这次的春季降了整整三个月的雨,寂寥无声的夜里,万里星盘上滑落了一刻闪亮的星。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每有盛级天寿者殒命,天空中就必有相应的星石落地,也就是说,每一颗从天上滑落的星,都预示着一个强大者的没落,这是一种天命陨灭的示意,亦是一个天数转变的征兆,它是一个新格局的开始,也是一切不确定因素的源头。 而这一次事件的发生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之于烛九阴来说,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过多的去揣摩张起灵,他觉得,这个人就应该如他的外表一样比雪山更沉寂,他觉得,这个神就应该如他的身份一般,比任何人都顾全大局,可所有的他觉得,都在最后,被他觉得的这个他,给一一推翻 也就是这个被他判断得最死的人,成了这一整局里将死的帅棋。 觉得张起灵是神吧,知道烛九阴爱自由,却偏偏让他永没有自由;觉得张起灵不是神吧,他那把小黑金又立刻就能送你回家,教你做人 所以这个世界还真不是眼见为实那般真切,因为种种的原因,它反而最不公平,明明像烛九阴这样一条凶龙,本该凭借命格逍遥自在,却因为搅黄了某个神的姻缘,便被剥去了永生的自由。 这,是在逆天改命,天地之大,涌八千星辰,森罗万象,一星陨动,八方则动,一步棋改,则步步需改,而这次从天空中陨落的那块星石,好巧不巧就正是天地星盘中属于烛九阴的那一块。 如此陨落,势必成一场劫难。 这一切的一切只在冥冥中进行,表面能看到的,只有巨大的陨石从九天之上落入凡世,下坠时还燃着巨火,落地后又将山河都分离。 张起灵站在天河看着还处在宁静中的凡世,这天地乾坤,风露都如他的血脉一样,改变烛九阴的一生,会导致后面的事情产生变故,而这些事情,他又会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知道。 他站在天河的旁边,脚下是穿梭而过的银河,万里繁星闪耀着璀璨的奇光,在五彩斑斓的光束里他的眼睛却只倒映出了蓝色的痕迹。 他又在想吴邪了,心底那种空洞感已经膨胀得不能再抑制了,可是他要去找他吗?这个问题在脑里停留的时间不到一眨眼的功夫,白问的,他一定会去找他的,之于这一点,张起灵绝不会犹豫。 可是在看到那些有可能出现的,自己不能接受的画面时,他会做些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或许知道,却不会深入去想。 可不管怎么样,都去找他吧,因为你不能不去,你知道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此时此刻吴邪在干什么呢?他正慵懒地躺在九尾狐族参天的大树冠上品酒,由于这一处极为隐世,所以方圆万里听不到一点儿嘈杂的声音。 吴邪的姿势显得十分悠闲,但自他重生开始,他便一直是一身黑衣,从前那身极具诱惑的红杉,仿佛已经遭到了他的嫌弃,可阿宁从酒窖拿来美酒飞到树冠上去时,又再次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那一身艳红 红之于吴邪来说,是张起灵袖间的那一抹颜色,是玄月之上那一抹不可说的猩红,是彼岸花开时褪不去的执念。 其实红对他来说,就是痛。 云顶天宫曾被他搞得像洞房一样红过,他曾在人间的皇帝喜帐里与他翻云覆雨,他曾经在最极致快乐的时候跌进一双红瞳,所以从今以后红色就是他最敏感的颜色。 他喜欢红色,他也抗拒红色。 但红色真就那么不好吗?其实红色是个很厉害的颜色,这天地华宇,乾坤无尽,六界玄奥里最冷漠无情的神,就是被这抹颜色,给拉进了红尘。 吴邪每是如此,阿宁便无法正眼去看他,一个人有多少魂魄,修炼得再扎实也得被他这番模样给全数勾进去,那双眯起来却还泛着幽深蓝光的眼睛,那一身红杉下令人无限遐想的身体,那醉后的朦胧里,只需要他不经意地看你一眼,你就得准备给他奉上全部的心。 阿宁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吴邪的身旁,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眼中的波动就如满树围绕的萤火虫,静默地涌动。 这里抬头是天,低头是地,若怀抱里有你,此生才足矣。 阿宁扯出一些笑来,对吴邪说道,“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吴邪闭着的眼睛忽然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看着天上的星星,“之后你就留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很危险。” 阿宁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还有什么危险,你连死都死过了,还有什么算是危险的?” 吴邪转头看向阿宁,是啊,他都死过了,不顾所有人的感受,自私的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是会让他们觉得危险的? 柔光下阿宁的眼睛是绝色的,在这样一种莹莹生光的环境下,看上去竟十分得动人,动人吧,也或许是因为她为他做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动之以情吧。 吴邪伸手抚上阿宁的脸,阿宁看着他的眼睛又往他的掌心间蹭了蹭,画面十分唯美,如果两人是彼此相爱的话 吴邪自觉,世间的情缘都是你情我愿,但是今天,他觉得现实与此恰恰相反,他坐起身来,低头托着阿宁的脑袋,他能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瞬间出现太多的转变。 你待我如何,天地可鉴,可我能给你的,仅能是凤毛麟角。 吴邪看着阿宁,闭上眼睛,低头亲了下去 嘴唇上是柔软的触感,可他却没有真的去吻那双绝艳的嘴唇,吴邪的吻只是落在了阿宁的颊边,像羽毛一样轻柔,又像沸水一样滚烫。 她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吴邪那近距离下每一根纤长的睫毛,他闭着眼睛的模样真的好温柔,而也就刚好是这种温柔让人真的好难对他放手。 “你亲别人时,都是这样闭着眼睛的吗?”阿宁忽然道。 吴邪愣了一下,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眸子里是一丝疑惑。 亲别人时,都是这样闭着眼睛的吗? 闭不闭眼睛有所谓吗?那些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吧?在一个人想要亲吻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脑子还会为用什么样的动作或者方式而运转吗?这种事情不都是动之以情而后顺其自然的吗? 吴邪搞不懂阿宁问这个问题的意义,索性就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两者之间有哪里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但是阿宁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邪的眼神变得很是沉默,搞得吴邪一瞬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其中的区别也并不能怪吴邪不能区分,因为任谁也不能看到自己闭起眼睛的模样,所以纵然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天底下最好看的脸,也无法知道这张脸在什么样的表情下会变得最为惑人。 在忽然就变得十分奇怪的气场下,吴邪渐渐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凉,他忽然就感觉十分得不对劲,他看着阿宁的脸,看着阿宁的眼睛,一切没有任何异样,可所有的画面既视感都让他想起了张起灵。 吴邪嘴上的弧度僵硬了,放在阿宁后脑勺的手也僵硬了,因为他忽然想起那次在人间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他想起变成了小花却直到最后都没有被自己识破的张起灵 吴邪看着阿宁,阿宁也看着吴邪。 俗话说,坑踩过一次就该知深浅,再踩一次,便该游刃有余。 吴邪觉得,此刻他该相信自己的感觉,面前这个人,可能不是阿宁。 可张起灵,若是你的话故技重施未免也做得太不认真?上次骗我的时候演技多好?这次如此忽悠几乎一眼就让人看穿?还是你觉得我吴邪的眼睛长来就只是一个装饰品,除了糊弄别人就只能被别人糊弄? 吴邪眼底一黑,情绪像是沉到了湖底,好吧,你若有兴致要飚一场戏,那我死都陪你演到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风水轮流转 吴邪以为,面前这个阿宁是张起灵变的,诚然,这个人也确实是张起灵,但不是他变的,而是他进了阿宁的肉身,也就是说,吴邪面前这个人,即使是张起灵,也是顶着阿宁肉身的张起灵。 吴邪看出了这一点,并且觉得非常奇怪,他什么时候上的阿宁的身?他上到她身上干什么?他若有什么目的怎么不干脆直接变成阿宁?而最让吴邪纳闷儿的却是,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上了别人的身,也不用神力掩盖一下自己的神魂?这种别人略施薄法就能看穿的小伎俩他指望谁中招啊? 吴邪将事情想得越来越复杂,但其实张起灵这次来的目的非常简单,他“变成”阿宁,不加修饰,是想让吴邪轻松地认出他,就是单纯的想让他知道你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她了而是我,所以你要是想再继续对她做点什么,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然而 张起灵不知道是高估了吴邪的智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对方似乎并没有会意的意思。 吴邪的眼神辗转变化,越来越意味不明,从最开始的怔愕到后来的平静无波仅仅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可是他已经认出他来了,认出了却还不放开她,这里面是有几个意思? 吴邪笑着朝阿宁靠过去,伸出手托着她的后颈将她带到了怀里,他看着阿宁的眼睛,眸中似闪着火星,张起灵面无表情,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吴邪,看着他抚她的脸,又看着他捧起她的脑袋,看着他嘴角划出莫名的笑,然后将嘴唇压了过来 吴邪眼里的光明媚如碧海蓝天,那一晃神间张起灵竟不想别开,可在最后一瞬间,两双嘴唇的位置还是错了开来。 这一吻以“阿宁”最终的别过头去而失败告终,擦颊而过的吴邪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感觉甚是得意,原本一番挑衅到此也应该适可而止了,但某兽玩心既起,又哪还会有退的意思? 吴邪没有看到“阿宁”的表情已变得鬼神勿近,一心要整张起灵,一下要咽下上一次的气,于是伸手一扳,扎扎实实地就亲了下去。 这一亲不要紧,这一亲下去触感惊人的熟悉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他在闭着眼睛亲下去再睁开眼睛想要收回来时,位置间的一阵倒转,等他再定睛看清那双近在咫尺的红瞳时,已经无力回天 张起灵原本想,他与吴邪之间已经有太多条鸿沟,所以他已经选用最温柔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对这个人,他已经展现出了自己最大的包容心,他没有用最直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来阻止吴邪,他没有直接变成阿宁让他俩完全没得接触,这其中所有的“没有”都是因为他知道吴邪的心情,知道他想要报这份恩情的心,可若早知道他如此会玩儿,他一定不会摈弃这些“没有”,陪他玩儿个尽致尽兴的。 吴邪想得复杂同时也想得简单,他以为张起灵上阿宁的身是又要玩儿什么高难度的把戏,所以一招更比一招狠的逼他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才会露馅儿。 也或许吴邪以为,他还会像上一次一样,变成解雨臣那样蛊惑他,但其实哪会,张起灵如果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就更不会变成别人的模样了。 两双眼睛在空气中相遇,阿宁的身体已经不知道被变到哪儿去了,吴邪这么折腾,简直就是戳到了张起灵的软肋上,那一吻还没下去,一个翻转就直接现出了本身。 张起灵是不会愿意吴邪亲到阿宁的,所以他一定会被逼出来,吴邪的目的看似达到了,但现下这种情况他又好像并不乐意。 他正被张起灵反手压在树冠上,鼻尖触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而且对方的眼睛还变成了赤红色的,这让吴邪忽然想到,好像从他重生开始,就很少看到他黑眸的样子了。 其实对他们来说,瞳孔的颜色分为两种,一种是黑色,还有一种就是自己天生的颜色,小花的是粉色,因为那是海棠花的颜色,他自己是蛟龙,眼睛是蓝的,所以变成人之后也依然是蓝的。 可张起灵为什么一会儿是红,一会儿又是黑? 其实在遇到吴邪之前,张起灵的眼睛,一直都是黑的。 这世间所有有颜色的眼睛,都是有的眼睛,除了黑色,它是唯一一种因修行而得来的颜色,只有在天地间屹立足够长的时间,并在这些时间里怀着一颗永远淡漠的心,他的眼睛,才会因为不受任何牵绊而沉淀为黑色。 当然,如果使用变化之术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你可以开挂变成你想要的任何一种颜色,但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人会刻意去改变自己的瞳色,因为那才是自己最真实的颜色。 但是现在,张起灵那双每涉及红尘之事都会让人望而却步的眼睛,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都是在吴邪的面前,从沉寂的黑变成真实的红,再从缥缈的虚无,到如兽血一样的冗热。 吴邪爱这个颜色,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这种颜色。 吴邪看着那双眼睛,走神得不能更明显,在通常情况下,情绪的浓淡会反映出眸色的深浅,吴邪此刻的眼睛,就幽深得如黄泉里黯淡无光的水一般,蓝得都要看不到底了。 张起灵就这样浸在那汪水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亦步亦趋的便陷了进去,以前吴邪说如何如何爱他,以前觉得吴邪的执念如何如何的深,现在换做自己来体验,大道理什么的竟都可以一下就推翻。 张起灵扶着吴邪后颈的手在不自觉地抚摸那一片熟悉的肌肤,他这次来真的不是为了做这些,而此时此刻吴邪心里想的也更不会是这个,但是偏偏,两双嘴唇一个像磁,一个像铁,一个备受吸引,一个抗拒不了,生生的,竟就触到了一起。 张起灵吻下去的时候,动作轻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小心翼翼,吴邪此刻的模样在他的心里就像一头小兽一样,惊不得,吓不得,像飘在天上的蒲公英,一哈气就可能将他扰醒。 吴邪是被蛊惑了,才会那样一动不动,任张起灵吻来亲去,但说他被蛊惑了,张起灵又除了看着他以外什么都没有做,吴邪的嘴唇是热的,但心是拔凉拔凉的,他竟然又接受他了?还是说他的身体本来就会自然而然的接受他? 吴邪有些茫然了,微眯着眼睛,张起灵的眸色变得更深了,吻着吴邪的嘴唇用舌头一次次描绘他的唇形,湿濡与交融是两人仅剩下来最后的感觉。 一个缠绵的深吻,张起灵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从丝丝黑发变成了根根赤红,与吴邪的交汇然后纠缠在一起。 逐渐升温的身体和开始发烫的眼睛,最初的温柔已不能再满足愈渐空虚的身体,在一片滚烫中吴邪的意识终于惊醒,但为时已晚,张起灵已经撬开了他的牙关,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和他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吴邪想说话,但唇舌被攻城略地,吴邪想推拒,但两手已束手就擒,这开始如风般轻的吻,原来是蛊惑,诱他卷进那野蛮如火焰疯长的激情。 翡翠夜光神树上,万星流萤虫火间,吴邪在恍惚中,竟觉得这样的热情,过度得不似张起灵。 红衫和白绣纠缠在一起,一个似推拒,一个越发热情,湿热的吻渐渐滑到了脖颈,吴邪的手在呻吟声中爬上了张起灵的背脊,皓月下衣衫半褪,天为证,树为媒,而此时的吴邪,还不懂张起灵落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吻的心情。 手抚在腰侧,舌点上红点,吴邪全身一僵,跌进张起灵那双赤红色的眼睛里,他听到他喊他的名字,一声一沙哑,一声一叹息,恍惚中脑里竟闪出许多的画面。 他初次见他时,那袖间的一抹朱红,他站在云顶天宫池水上淡漠看他时的模样,他在人间与他缠绵的种种,再到他在奈何桥上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连最后那把黑金古刀捅进他身体时的画面闪过,吴邪的胸腔都没有出现半点的难受。 直到一句话,它从记忆深处而来,却仿佛从耳边飘过,它惊了他的意识,凉了他的魂魄,它是张起灵以前说的,“是错的” 是错的,我是凶兽,你是神;是错的,你是正面,我是反面;是错的,阴影与光不能见面,是错的,我是错的,你说的 阿宁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她醒来后发觉的第一个异样,便是自己的八条尾巴又长了出来,于是她就坐在原地愣是愣了好久,八条尾巴,不说多少,够她修八千年了吧?这普天之下到底谁会那么好心,会度给她近万年的修为? 很久很久之后阿宁的脑里才闪出一些画面来,全都是吴邪的脸,还有吴邪的红衫,她记得他抚着她的脸,她还记得他朝她亲了过来,可是后面呢? 阿宁之后想了许久都没有再想起什么来,包括最后吴邪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吴邪去哪里了呢?其实以阿宁的智商是足够猜出来的,但她每次想到并要追去的时候,都会因为忽然想起这八条尾巴而产生犹豫最后放弃。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即使我们知道,最后也避免不了会伤情,九尾狐的情商从来就不低,所以阿宁能明白,当一个人非要还你些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期望的东西。 这次,他一定不会期望她再追过去的,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交换 那吴邪到底去哪里了呢?那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那天本来再继续下去就该水到渠成了的,如果以吴邪以前对张起灵的那种执念,两人势必会再在一起的,可是不知是张起灵高估了他所谓的“以暴制暴”,还是高估了吴邪对感情的执着,他竟把他推开了,硬生生的就推开了 吴邪用的力气不大也不小,刚刚好可以将他唤醒,也刚刚好可以让他一分不差的接收到他的心意,那他的心意是什么呢?张起灵知道,是不愿意。 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不愿意 吴邪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他说是错的,他说迷途知返,可什么才是对的呢?那一刻张起灵看着吴邪的眼睛,竟有一种多年前角色互换的错觉。 吴邪曾用一生去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曾用一生去实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今他得出了结论也终于想得通透了,却轮到张起灵陷进到这个问题里了。 但事态也许还要更严重些吧,因为至少他在看着吴邪难受时,无法硬着心肠转身就走,至少在那时此刻同种情况下,他无法做到像吴邪那样只对对方漠然一笑。 那一笑里,有太多的云淡风轻,那一笑里,全是让张起灵心悸的东西 吴邪走了,从没有那么干脆的走了,而张起灵还在思考那个问题,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吴邪去找救解雨臣的方法了,也只有在这种不能懈怠的责任里,吴邪才能找到一方躲避张起灵的空气,可他上天入地的找,就是找不到,他知道找到黑瞎子就一定能找到小花的蛛丝马迹,可天上地下,六界蛮荒,他都寻不到黑龙的影子。 与此同时,张起灵就在九层天幕上碰到了刚从月宫里出来的黑瞎子,黑瞎子由当初黑金古刀劈出的隧洞进入到月宫,又从张起灵砍出的裂缝里出来,收集完在里面散落的所有解雨臣的精魄,出来时天上地下已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可能历时太长,这次相遇竟连黑瞎子也没那么多话可说,开口的第一句话竟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给我麒麟血,或者等他把龙鳞送上门。” 张起灵面无表情,只是侧头看了一眼黑瞎子手间极其微弱的一点红光,竟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黑瞎子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你真相信那种东西?”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提着黑金古刀,漠然地看着他。 黑瞎子像是叹了一口气,又挂起嘴角那丝莫名的笑意,“你曾说吴邪执念太深,反过来看看,你何尝不是?他执着于爱你,你执着于能不能爱你,他执着于你,你执着于天地生死。” “这众生渺茫,本就人性薄凉,你如何断他们生死?他们相欠自会偿,无妄自会忘;你如何断他们对错?他们有爱自能谅,有恨自不忘。” 黑瞎子一只手沉重地拍上张起灵的肩膀,“哑巴,你不欠这个世界什么,反倒是这个世界,还欠着你的。” 张起灵沉默了,虽然他一直就很沉默,从九层天幕往下看,能看到烛九阴的陨石往人间下坠的火焰,他是不欠这天下什么,他只是欠吴邪一个天下。 黑瞎子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早就想说的话,“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方脚下的一切,它们都欠你一个吴邪。” 张起灵反手一刀落在自己的手掌上,血液带着红光涌出来滴进黑瞎子手中的那团微光。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可以救解雨臣,一个是吴邪的护心龙鳞,一个是张起灵的麒麟血,但是谁都知道,龙鳞只有一个,且消耗之后还会成为吴邪生命的隐患,但麒麟血不会有那些问题,唯一的问题,也就只有它能换回的仅仅只有肉身。 也就是说,这次救回来的解雨臣,是一个不会有原先记忆的解雨臣。 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才保住了一片四分五裂的龙鳞,重塑他的肉身还能否带有先前的造诣,这个谁都不会知道。 待麒麟血渐渐化为一团红色的血障围住那象征解雨臣的粉色光点时,张起灵才缓缓地握起手心,却没有要止住血的意思,黑瞎子笑道,“你这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提着刀就要走,但是他跨出了两步,身影却又一顿,忽然就侧头冒了一句,“不能让他们两个相遇。” 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黑瞎子苦笑,这还用得着你说?你看我像是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人吗? 其实苦涩才是此时张起灵和黑瞎子共同的心情,比起杀吴邪三次,张起灵还更怕解雨臣复活一些,毕竟这个人在吴邪的心里,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如果说吴邪对阿宁的感情顶天了超不过友谊,那么他对解雨臣的感情现在一定已经超过了很多事物,张起灵相信,只要解雨臣活过来,只要他还记得前尘往事,只要吴邪找到他,只要解雨臣一句话,吴邪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然而事实是否是这样呢,其实张起灵说对了,如果吴邪找到解雨臣,他俩必然会在一起,就算没有那种感情,解雨臣为他所做的一切,也足够让吴邪陪他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看尽沧海桑田,一世不离,一生不弃。 张起灵是绝对不会愿意走到那一步的,所以他救解雨臣,替吴邪断了这个牵绊。 吴邪此时正窝在一堆女妖里,他本不属风流,奈何长得太好看本就是一种风流,吴邪还处在一种很茫然的状态里,他在寻找小花下落的同时,会挣扎找到小花之后的事情。 他最近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那些再想起来也不会有感觉的事情,但是没有感觉吧,又一直在想,不断从记忆的狭缝里冒出来,一个背影,一双足印,一汪浅水,一种情绪,每一幕,每一个回眸都有一种比现在更真实的感觉,这些所有的感觉加起来,有时候想着想着,胸口的热意就几乎把他烫醒。 吴邪在微醺中看到一双眼睛,它带着赤红色的光,俘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有一个似幻觉的人影渐渐成型,他从火光中走来,五官辩识不清。 吴邪慵懒地靠着,双眸微眯,那人影朝他走来,吴邪伸手,那人靠近,指尖触碰脸颊的瞬间似有电流,惊散了周围所有的东西,吴邪如好梦初醒。 “邪帝你好坏呀,这已经是你变出来的第十五个美男子了!” 周围的女妖此般云云 张起灵站在第九层天幕上静静地看着脚下的万千山河,亿万土地,手掌间的血液已经溢了出来,一滴滴滴进脚下看不清的云雾里,人世百态,山木也移,没有什么东西是会长久存在,永垂不朽的。 不管是凡间的人类,还是地狱的亡灵,造化与生机,以后一切东西,你们自己去争,自己去赢。 张起灵提起刀又往手掌心上一划,麒麟血如一道宏光铺天盖地的浸透天和地,一时间山峰篡改,河流逆行。 世界开始动摇,如最初神斧开天地时般一度经过崩裂,塌陷,然后又升起,红光是张起灵的血液,流经六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区域。 吴邪被一阵强大的颠簸弄醒,周围的女妖们早已散得不见了踪影,吴邪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浮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红晕,血腥的味道,还有那个人的气息。 一阵锁眉,朝天际一眼望去。 众天兵赶到的时候整个宇宙洪荒都已经遍布了红色的神光,张起灵站在九层天的火幕上手执黑金,所有人都被一层神火挡在九层天幕之下,无人敢进,无人敢近。 天地宇宙,三元,六界,九重天,巨大的交界地带齐齐发出强烈的红霞之光,肉耳能听到铿锵的声音,重重如山倒,势如万钧豪霆。 吴邪几乎是最后来到九层火幕之下的那一个,这种情况下,他的出现也依然引起巨大的波动。 “张起灵,你在干什么!” 乾坤六界之大,所有的红光竟都来自张起灵,多大的神力才能支撑起支配天地山河每一块事物的力气? 那一刻,吴邪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怒红了眼睛。 然而后者却只给了一个沉默的回眸,他在做什么?他在为这六界做最后一件事情,也是在为他,做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改天换地。 神力的流失也是血液的流失,六界的模样在越来越多神仙的哄闹下变了又变,待红色的光芒达到最盛的时候,一声巨大的轰响从人界往下的深渊里汕汕发出,伴随的还有无数恶鬼妖魔的痛苦呻吟,最后一声铿然落地,红色的极光从大地间一掠而过,地底才终于回归于平静。 吴邪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他刚刚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六界之中的魔界和鬼界被生生隔离了出去,人间的地底再不能通往地狱。 吴邪手中捏得青劲爆起,张起灵,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才是凶兽啊,你一个神毁什么天灭什么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真身 烛九阴下坠的陨石在此刻也落入到了凡世,红色的神光消磨掉它的戾气,但强大的磁场,人类也绝对经受不起,张起灵右手挥刀,陨石裂成三块,落到人间不同的区域。 透过一层火幕,吴邪能看见张起灵变得苍白无比的手指,被分离掉的两界,一定被他移到了别的次元里。 天幕下的神仙越来越不淡定,有些试图穿过这层结界,却被神火烧得不能靠近,吴邪篡紧了拳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行,倾身朝火幕探过去,但这次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如入无人之境。 吴邪的皮肤被烫得冒出了龙鳞,吴邪痛得龇牙,张起灵皱起了眉毛,“吴邪,你待在那里不要动!” “你他妈的待在这里不动试试啊?!” 吴邪探进去一只手,又强行探进去半边身体,人类表层的皮肤渐渐被熔化,变成一层层坚硬的龙鳞甲,额间的龙角顶着天幕烈焰缓缓从皮肤深处冒出来。 张起灵全身的神力红到一种极限,方才出现在天地间的红光又忽然乍现,这次红色的极光从第一层天幕开始,顺着人界边界而下,吴邪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你这是还要再来一次的意思? “张起灵你疯了吗?!” “吴邪,你退出去!” 吴邪眼睛里的赤红看得人十分心紧,那些事到如今了还想上来阻止这头凶兽的神仙们,被吴邪周身忽然而来的黑暗气息所吞噬然后湮灭,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渐渐变成了混沌里独有的暗黑。 这是上一世吸收了烛九阴浊气的吴邪,也是黑暗化之后能力达到最巅峰值的吴邪,探进去火幕半个身体后,在这层黑气充盈进全身时,吴邪化身为龙,一飞冲天,神火天幕被一冲而破。 迟来的胖子甚至都没有抓住他的尾巴,就被甩在了神火幕之下,吴邪本是蛟龙,穿过火幕之后,竟全身烫金,龙鳞似乎吸收了天幕的神力,现在长啸于九天的,竟是传说中都没有见过的黑金色鳞片的龙。 这又到底是几个意思?吴邪是蛟龙,还是金龙,或者是太古之龙?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而也就是在这个空档,天地间发出一阵巨响,人们往九天之下看去,却已然看不到人界的模样。 张起灵又再次把剩下的四界划分了开来,人界已然脱离了仙神两界。 “原来竟是太初之龙啊?” “你认识?”胖子看着旁边的月老,月老看着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老子活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太初龙,你他娘的说认识?!” 月老有点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却没有接胖子的话。 透过火幕,众神仙们能看到吴邪直朝张起灵而去,一阵巨大的声响,龙身撞上张起灵身侧的神障,一瞬间两种力量发生碰撞,黑金色下红光炸裂,张起灵化为麒麟,两者在空中缠绕。 周围惊声一片,唯独只有月老几不可见地愣了一下。 “啊咧?“ 没有人听见月老的声音,场面非常嘈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条黑金色的龙身上,纠缠也像在搏斗的两人周围几度发出激烈的光芒,在持续晃白了众人的眼睛后,视线恢复过来时,两人已再次化作人形,且吴邪还将张起灵扑到了地上。 吴邪按着张起灵的肩膀,张起灵手掌间的红光仍然还在持续,吴邪抡起一拳就要给他揍过去,但手举到一半还是愣在了半空中,“张起灵,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邪的眼睛,这次不是黑的,也不是蓝色的,这次是金色的,恍惚中他似乎也记得,最开始时,他的眼睛就是这样一种颜色。 他是蛟龙,也不是蛟龙,他最初的时候,是天地间唯一一只太初龙,因为死后重生失去了太多的力量,最后成形时变成了一只蛟龙。 可蛟龙是凶兽,虽然太初龙的破坏力远是蛟龙的十倍不止,但太初龙是传说中的龙,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可以评价,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不管他以前如何,再次重生却变成了一只蛟龙,一只凶兽,且生生如此,世世如此,由此可见他死前的执念有多深,怨念有多重。 每当想起这些,张起灵就觉得他现下做的事情,是无比的值得,只要六界分离,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成为分开他们两个的理由。 吴邪眼睛里都怒出了红色的血丝,可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那变得十分苍白的皮肤,和那完全不挣扎的身体,竟有些分不出是虚弱,还是他本就不想反抗什么。 “张起灵你说话!你他妈的究竟想做什么?!” 吴邪已经怒不可遏,从张起灵手掌间溢出的血液和红光已经没有人能使它们停下来了,可就在此时,那种已让人变得有些崩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吴邪睁着眼睛,看着此时张起灵那手掌间逐渐留到尽头的血液,最后的神光无不可挽留地流向天和地,一阵砰然巨响,九层天幕的火如流焰般往下坠去,吴邪再低头时,已看不到脚下的九重天 这层火幕之下,这层空间之中,再无任何人与仙,再无任何是与非,从此六界分离,每一个世界都将成为独立的个体。 “吴邪,我不做什么。” 张起灵拉回吴邪的神智,但吴邪脑里的画面还停留在那掌心间已经干竭的生命 “你这他妈的叫不做什么?!” 吴邪暴怒,一拳挥了下去,拳头落在了张起灵的耳侧,身边漫起一阵云雾,张起灵虽然沉默,可吴邪却还是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吴邪,我爱你,天地可弃。” 吴邪眼里闪过片刻的怔愣,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可这空白之间,怔愣之后,爆发的就是更强大的暴风雨,“张起灵,你他妈的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是吴邪,我不天真,不善良,不慈悲!我生性残暴!我顽劣难训!我是凶兽!!这样你还爱我?!这样你还要爱我?!” 张起灵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毛,你是这样认为你自己的?好吧,就算如此 “你不天真,不善良,不慈悲,但你是吴邪;你生性残暴,你顽劣难训,你是凶兽,但是我爱你” 天空上雷霆涌动,五雷间红流窜涌,六界首次分割,本是相互支撑的每界,现在都从边缘开始崩裂,这天地之间还需要最后一道力量,来支撑起新天地还未成型的磁场。 吴邪的拳头还在张起灵的耳侧,吴邪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张起灵的“我爱你”,但是没有时间了,即使张起灵很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好久不曾出现过的东西。 “你会死吗?” 张起灵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这种时候,你让他如何说? 吴邪紧紧地捏着拳头,一瞬间感觉很多话都哽在了喉咙口,他活这么久从不曾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候,即使前世,前前世,甚至他被他杀死的时候。 在吴邪的概念里,甚至在很多人的概念里,这世间最力所能竭的爱情,便是我可以为了你去死,但是他们都不明白,甚至吴邪最初的时候也不明白,当你可以为了你爱的人去死的时候,你其实已经把自己所有的任性和偏执都抛给了你爱的那个人。 你占足了理由可以不顾一切,但是你不曾想过,你死了,他要怎么活下去,也或许你死时只会想到,最好你也活不下去,就比如吴邪以前说的,愿你午夜梦回时不能心安,肝肠寸断 但这样似乎也不能定义为自私,因为所有有爱的人都兼顾着有着同样份量的恨,你爱他,所以你愿意去死,你死时,又会产生无限的怨恨,这些情绪把你包裹在一个壳里,从而导致你用一个爱的理由,捆绑了对方所有的身不由己。 但是一切如果换一个角度,如果不顾一切的人变成了对方,那么原先那个立场的人,还会那么想吗? 事实证明,根本不会,吴邪现在的心情就是:张起灵你要去死,你想过别人的感受没有?你在要去死时,还要告诉别人你爱他,你想过别人的心情没有?你在告诉别人你爱他之后又要消失不见,你想过留下来的人该怎么办没有? 吴邪现在几乎是凌乱的,他甚至有些参透他之前做的事情里些许的错误性,但是此时此刻,他觉不会承认自己的不对,即使他现在眼睛里除了张起灵的错,就是张起灵的各种错,还有错上加错,错错醋 但无奈,红光受不住挽留,仍然流失在指缝,张起灵的身体从透明变成赤红,只需一个风动,这个神就将变成星光,再变成银河。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选择,理所应当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张起灵的身体终于渐渐开始变得透明,他举起手,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我爱你太苍白无力,伸出的手凝滞在半空,触碰到吴邪的脸,却只做出了一个口型,说的是,“等我回来。” 吴邪已冷静不得,再傻的人也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一瞬间全世界都几乎金流涌动,吴邪一声怒吼,“张起灵,你给老子死一个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最终章 你的 本来以为下一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是张起灵的视线却一直都没有消失,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这一刻是否太过漫长? 其实原因是,分离的六界有一刻短暂的透明,整个世界,所有的次元有一秒钟的重合,在那一秒钟里,天地间闪过一道极烈的金光,那道光将六界照得通明。 在张起灵逐渐瞪大的眼睛里,他看到吴邪的身体像羽化般浮出金黄色的光,他看到他手掌间的鲜血,看到他嘴角的笑,和他手里握着的龙鳞 “张起灵,你想就这么走了?” “你想扔下谁,指望谁去收拾那些烂摊子感情?” “你这是又要别人在原地等你吗?” “这次要等多久?一万年,还是一百万年?” “如果这次回不来了,你准备让我怎么办?” “接下来的日子,如果你不回来了!你准备让我怎么办!” 有冰凉的东西落在张起灵的脸上,曾经在吴邪死时,他以为不会再有比那一刻更让他难受的事情了,但是现在,眼前这双眼睛,充满了透明的液体,也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张起灵,你凭什么可以去死?!” “吴邪!” 没有反应的时间,龙鳞在一瞬间被捏得粉碎,吴邪周身的光像静默的流萤忽然被惊动,在天空中四散 “你可还欠着我东西” 吴邪静静地抚着张起灵的脸,一动也不再动,有蓝色混合着金色的光涌进张起灵的身体,天地忽然变得晦暗,像吴邪褪尽的金色鳞片。 龙鳞复活一个人只在一瞬间,但恢复力量的张起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抗,他只是仍然沉静地躺在那片薄云间,静静地看着吴邪用手摩擦他的脸颊。 “我欠你的” “现在就还给我吧” “你要什么?” “我要天下大乱。” “那就让天下大乱。” “我要六界覆灭。” “那就让六界覆灭。” “我要你这里?” “它早就是你的了。” 这世间有一种十分憋屈的事情,那就是你心里明明还窝着一团火,还有很多的不甘心和想不通,却不得不在最后的时刻抱住那个人,因为你知道如果你再不抱的话,那你这一生可能就再也抱不到了。 一切恐惧都是因未知而产生的,就像张起灵改天换地差点烟消云散,说什么等他回来,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回来,他又不是蛟龙,吴邪不相信他有重生的特权。 但吴邪以前从不认为张起灵会死,现在知道这个人也是有可能会消失的,所以那凶兽霸道的保护欲便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此次事件之后,张起灵彻底成了一个夫管严,没有行动自由,没有外出权限,他只能待在云顶天宫里,当然,吴邪也只能陪他一起待在云顶天宫里,你问为什么?开什么玩笑,能打开这六界次元之门的,只有张起灵。 所以在这九层天幕之上,无边无际的宇宙沧澜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活,可想而知那是会有多么的“无聊”。 人类一天三顿食米,张起灵一天三顿食他,可你吃就吃吧,还他妈的动不动就要加餐,加餐就算了吧还他妈的要吃整个通宵,一条如此“身强力壮”的龙,都被你他妈的吃成了一条虫 说来也是搞笑,他吴邪好歹是蛟龙,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凶兽,恶念,欲念,贪念,淫念,念念皆若火,怎么就让一个闷得跟瓶子精一样的神给收拾得一塌糊涂了呢? 张起灵在性情上本是个没有太多追求的人,于是他非常能适应现下这种状况,但是吴邪凶兽基因太古怪,总是一刻得闲体内的暴动因子就要跑出来作祟。 就好比现在,他湿着半截头发,还敞着半截红衫,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就躺到了张起灵的腿上,“闷油瓶,你说如果我的命也像齐羽一样,那你是不是就要像霍玲那样守一辈子活寡了?” “闷油瓶”是自那次之后吴邪对张起灵的称呼,张起灵虽不明所以,但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时,是在很久以前一个令人无限回味的夜里。 他低下头看着吴邪的眼睛,手指触在吴邪嘴边的笑上,“你就是你。” 其实张起灵这句话很难理解,表面上他像是回答了吴邪的问题,可实际上却逃避了吴邪的问题。 你就是你,所以你没有那么脆弱的生命力,但你也只能是你,你必须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 其实之后张起灵也对吴邪提起过太初龙的事,吴邪那时候穿过火幕变成了一条金黄色的龙,但龙鳞捏碎之后金黄色就再也没有在吴邪身上出现过。 吴邪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是意兴阑珊,他坚持他自己就是蛟龙,说那些金色的光芒是他吸收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外界的力量,他说他自己还不清楚自己是什么物种吗?还扬言说不需要张起灵给他“洗白白”。 说到这个份儿上,张起灵基本确定吴邪没有想起来他们初世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吴邪是什么,恐怕普天之下就只有两个人心里知道了。 张起灵估摸得没有错,吴邪确实不记得最早以前的事情了,他所有的回忆都是从他身为蛟龙的时候开始的,他并不记得他其实是太初龙,也并不记得他们两个原来就在一起的事情。 其实不记得也好,张起灵如是想的。 但如此的话,他是否就欠了吴邪一世的记忆? 吴邪之前自己把龙鳞捏碎了,这万年之间他就属于危险期,龙鳞还没再次长出来,所以张起灵把黑金古刀封印在了身体里,这把刀是这普天之下唯一能伤及吴邪的兵器,也是除了他自己唯一能打开六界时空和次元的钥匙。 想到此,张起灵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但吴邪却率先开了口,“闷油瓶,你说如果我俩要是在凡间,像瞎子和小花那样,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 吴邪看张起灵的眼神有些“涣散”,便又说道,“要不,咱去问问神树吧?” 张起灵的眼睛更“涣散”了 吴邪有些懵逼,这几次的茫然脸是几个意思?难道这只瓶子已经“自闭”到闻人间色变了? 吴邪正想好好对张起灵一番“教育开导”,人间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美妙,你可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就看到张起灵把拇指压到了他的嘴唇上,然后杵在他的耳边说道,“不管任何时候,在任何时空,任何故事里,我都会爱你,只要我遇到你,我就一定会爱上你。” “吴邪,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 全文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豪华板蓝根套餐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分离的六界终于在那阵辉宏的金光巩固下逐渐走向了独立,人类终于有了他们自己的文明,而死去的亡灵会穿越次元之门直接去到鬼界,人类再不会在他们的世界看到所谓的鬼魂。 但与此同时,各种问题也频繁出现,凡界和仙界分离,再没有人能通过修仙而飞升成仙了,六界虽然安稳了,却也变得单一了,除了妖魔界总是纷争不断,仙界没了管属人界的权限也日渐懒散,这样发展下去,不是一个好的趋势。 但张起灵早已不管这些了,吴邪对这世界的概念,就是放逐六界,让所有的生命自生自灭,如果他们最后不能依靠自己变得强大,那么他们也永远无法得到进化。 这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永远的拯救谁,哪怕吴邪的龙鳞也需要生长的时间,所以独立,强大与进化是吴邪对凡界真实的认知,最好的自卫方式不是祈求而是自立。 张起灵分离六界一是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若假如烛九阴这件事再来一次,那所谓的地狱暗息也根本没办法从地狱到达任何一界里,只要他不开启那道门,哪怕有十万只烛九阴,他们也只能在地狱里自己折腾。 吴邪变得绝对安全了,但是张起灵分离六界还有一个最实际的原因,那就是实现吴邪的那些想法,让人类没有神仙可依靠,让神仙没有凡人可制裁,让妖魔没有地盘可作祟,让鬼界的亡灵彻底安生,从此每个人就是自己的主人,这个世界再没有真正的支配者。 他也终于不再是那个背着世界的神了,他也终于只是吴邪一个人的张起灵了。 这样真的很好,虽然张起灵以前不太懂,但是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但在这明白之间却是吴邪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他那日飞过火幕现出了他太初龙的真身,而也是为了救他,吴邪动用了早已封存的太初之力,从那以后金色的光再没有出现过,吴邪又变成了凶兽蛟龙。 太初是远比上古更早的时期了,而太初龙更是传说中才有的生物,他们在盘古开天地之前就已经是世界的主人了,他们在沧澜宇宙之中和时光同寿,是现在的生物所无法匹敌的。 但是那个时候作为太初龙吴邪却死了,死在唯一能杀死他的黑金古刀之下,这把神兵来自宇宙沧澜,聚五行之精华,生于张起灵的骨血之中,除了张起灵本身,这把刀在这方小天地里,找不到敌手。 太初的生物因与时光同寿,在死去之后会有一次往生的机会,若他们死后有执念不能根去,那么他们会重生而来寻找那一根未断去的情丝,但他们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再死后便会灰飞烟灭。 所以张起灵为什么会觉得他无比幸运,就因为吴邪重生变成了一条蛟龙,他是不是凶兽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他是蛟龙,生命力最强没有之一的蛟龙 他无法想象,若他不是,在经历这一切阴谋之后,他一定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若吴邪不在了,那么他 每每如是想着,张起灵就会有一种想把黑金古刀熔了的冲动 今天的云顶天宫格外的热闹,自那次事件之后胖子总是碎碎念说什么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却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再进到云顶天宫里,最后还是吴邪顶不住那些汹涌而来的恶能才“逼着”张起灵把时空之门打开,胖子才得此机会可以过来串个门儿。 “张起灵,你他娘的还真不管了啊?你看六界都乱成什么样了,老子天天吸收那么多负能量,都要超负荷了,你丫的倒是好,说什么帮老子释放能量,一天操老子十回!丫的还能不能正经过日子了?!” 胖子一来就见他俩这种阵仗,吴邪的红衫被扯破了一个洞,而且还是在那种地方,不过看上去还蛮有情趣的,但是面对火冒三丈,哦不对,应该是恼羞成怒的吴邪,一旁的张起灵却完全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模样。 胖子叹了一口气,竟然质疑起了吴邪的数学能力,“小天真,你这样说胖爷都觉得小哥冤,你咋不想想,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算下来小哥一年就只有十次性生活,这他娘的哪里就不正经了?这是太他娘的正经了好吗?” 吴邪一听瞬间就怒了,“照你他妈的这么算,天上一天人间365日,那你丫的让谁一天操个365次啊?!你有本事怼老子,你有本事你来啊?!” 胖子一瞬间被搞得无言以对,但脸面不能不要啊,“丫的小天真,人都说水不治要成灾,胖爷他妈的就觉得你这水必须得治,而且还得天天治,时时治,刻不容缓,决不能停!!” “你给老子滚蛋!” 两人这一怼就是不可开交,大有战上个三天三夜的趋势,但时空之门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人影,三人看过去,竟是一脸惨淡的黑瞎子。 对的,就是一脸惨淡,虽然这个形容词并不适合形容黑瞎子,但此时此刻他确实就是那个状态,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据他所说,张起灵在将解雨臣复活之后,解雨臣身上的神力就已经寻不到分毫了,于是黑瞎子带着他去了趟昆仑山找到了轮回镜,那里是神往生的地方,那镜子可以找到神的根源。 但是没人想到,轮回镜竟将解雨臣送去了人间,投入了凡世 轮回镜,照轮回,照人心,办的是对神力所能及的事,满足的是神生前一点小小的心愿,但是除了此镜竟无人知道,曾几何时,解雨臣说过,他想做一回人,入一番轮回,看一载千秋,说一世情话,承一人深情 那个人,想是吴邪,却无法是吴邪 留在黑瞎子嘴边的是苦笑,而留在吴邪脸上的是沉默和冷硬。 有些事情只有吴邪自己心里明白,他欠小花的,不是一条命能够还清的,也或许说,他欠小花的,他根本就还不起。 相反的,张起灵的表情很淡,但这种淡又类别于他往日的那种淡,胖子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忽然悟得,也许表面上淡然的人,心里面才是最在意的。 其实这次黑瞎子来是找张起灵借刀的,但问他他又不说借来干什么,现在谁都知道黑金古刀四个字多么敏感,所以借不到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可是黑瞎子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他说了些诸如命债不能情债尝的话,就什么也不愿再多说了,可张起灵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最后还是吴邪介入黑瞎子才拿到小黑金的,而且答应的条件还非常苛刻,在小黑金没还回来之前,吴邪都只能待在云顶天宫里,一步都不能迈出去。 可吴邪的人身自由究竟换得了什么?若想知道那又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