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天爷前面的男人》 正文 第一章 我的日子 你的捆绑 大靖元景十九年。 畿南道袁州府临洛城西二十里,洛河庄。 时值早春,地近南属的临洛城地界,断断续续地连下好几场雨,淅淅沥沥的,连绵十多日不去,即便在这个月将近尾声的时候,空中依然飘荡着雨丝,如絮若雾。 二月二十九,安宁来到此间的第一百天纪念日。 虽然他一直认为,过任何没有妹子相伴且以天数计算的纪念日都是可耻的。 但这一次,他记住了这个日子,用一种特别的方式。 “卤水点豆腐,实验次数三,失败,十九年二月二十九。” 洛河庄内,名为安府实则不过两进小院的书房里,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清秀少年,面色凝重地在册子上记下了这段话。 类似这段话的内容册子里还有很多。 比如—— “硝石化冰,实验次数一,成功,十八年腊月十三。” “皂化反应,实验次数九,失败,十八年腊月二十一。” “黑火药,实验次数三十一,失败,发现青槐梗功效,十八年腊月二十七。” “找到疑似异化藤天蓼,十九年正月初七。” “这个世界的规则还真是奇怪啊,也是魔改的影响吗?” 安宁合上册子,看到翻过的扉页上面《异世规则实验探究》几个字眼,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将册子放进身后书架的顶端,里面还有很多本册子,倶都看不见名字,他没去动,只是迟疑了下,就把挡板拉紧,上了锁,去了后院。 后院只用砖石铺了十字型走道,交叉的夹角处栽了几株青槐,歪歪斜斜的。靠着小门左边的青槐下空地,用篱笆围了起来,散养了几只老母鸡。 一股子异味飘来,安宁嫌弃地掩住鼻子,狠狠地瞥了篱笆里的老母鸡一眼,特别是在看到名叫三花的那只时,眼里浓浓的厌恶中还带上了一丝忌惮。 “早晚炖了你!”他暗自发狠。 篱笆里,名为三花的粗脚花色老母鸡似有所觉,偏过头盯着少年,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浓郁化不开的鄙夷,然后朝着厨房扑打着翅膀咕咕叫了几声。 安宁侧耳听了听,厨房里隐隐传来“糟蹋了糟蹋了”的苍老声音,让他明白了三花如此嚣张的原因。 原来岚伯在啊,那个小气又忠诚的老头 只要背后有男人,哪怕一只鸡都敢这么横,人心不古啊 安宁郁闷地摇摇头,走向小门的左边。 左边最里面是个马厩,再出来青槐底下有个笼子,笼子里关着只比成年家猫还大几分的灵猫幼崽,此刻正抱着个干枯的草藤团成的球,一脸迷醉地舔个不停。 “效果不错。”安宁把手伸进去在小灵猫头上摸了摸,小灵猫非但不挠人,还把头贴后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叫唤起来。 “少爷,要出门么?”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老仆岚伯,等他逗弄完灵猫直起腰时,岚伯出声问道。 “嗯。”安宁转过身,看着眼前腰背有些佝偻,笑起来脸上皱纹能夹死苍蝇的干瘦老仆,吩咐道:“把昨天做的东西拿过来吧。” 他抬头,几许雨丝落到脸上,凉凉的,难得开了个玩笑:“顺便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岚伯不知道丁香是什么,但听得懂姑娘,于是嘴巴咧得更开了,面皮层层叠叠的,像绽放的老菊。 “少爷长大了,也是,过了这个春天就十六了。”老人咧着嘴里嘟嚷着走了,安宁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看见自家猪想拱白菜时的老父亲味道,瘪瘪嘴,并不想解释。 等老仆拿了两根放大版的“阿尔卑斯棒棒糖”跟一把油纸伞回来,他拿过了伞,又让岚伯把藤天蓼做的棒棒糖用油纸包了,才出了门。 临出门前,他止住了也想跟着去的老仆。 老仆纠结着,安宁指了指他身上衣角处的不知名白沫,又指了指厨房,示意他早上实验失败的废渣还未处理干净。 老仆无奈地点头,安宁跨出门槛时候还不忘叮嘱:“少爷,莫怕他们,可不能短了该拿的银钱。” 老仆话音里的坚定,安宁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 “对不起啊岚伯,这一次,少爷我,想要些不同的东西。” 洛河庄在临洛小城以北的洛水河边上,有着几百户人家,是个不小的庄子。 安家庄是它原本的名字。 安府在庄子的最深处,曾经这座庄子里的人家,都是安家的供户。 供户是这个叫做大靖的国度在元景三年弄出来的制度。 凡入品灵师c元将或天赐者,供职于修院c官府可得供户若干,不可承继,去职则没。 三年前,安宁这具身体的便宜老爹去了奎山剿匪,再也没有回来,这里的供户也就不再属于姓安的。 祸不单行,安父死后,安宁家中还遭过洗劫,虽然靠老仆机警躲过一劫,但家中资财却十去。 所以,在过去三年里,安宁或者说安宁前任能够活下来,有一半靠的是老仆散养几只鸡淘换鸡子维持。 这样的打击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安宁前任而言,有些太过残酷。 身为灵师之子,一无他老爹的资质,二无成为天赐者的运气,三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换句话说,他只能做个普通人。 他浑浑噩噩过了三年,在三个月前的某一天背着包裹出了洛河庄。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时代,没有人甘于平凡。 即便他竖着出去,回来时候横着,躺在临洛御灵营军卒担架上。在之后他发着高烧的那几天,嘴里念叨着的,还是灵师入品之类的,直到现在的安宁降临。 “真是个不安分的年代啊。” 从安府到洛河庄南岔子口的路上,安宁走得很慢,乱七八糟想了许多,在看到几个半大的熊孩子被自家爹娘逼着,穿着露腚的破裤子举着小石锁来回蹦跶的时候,不禁摇摇头。 说好的民风淳朴,温柔善良呢? 元将那么容易做的么?不知道一入武阁深似海,九死一生尽骨骸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安宁转头却对着几个熊孩子的父母不住口的夸赞其有远见,没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还特意跑过去帮几个熊孩子的石锁上绑了石头。 对上熊孩子哭丧的脸时,他才惊觉这些熊孩子有些面熟。 这不经常跟在咱屁股后面骂咱大傻子那几个吗?那多加几块!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那些熊孩子的哭嚎与大人们的或自得或感谢的声音中施施然离开。 天色近晚,阴云之下稍显昏暗,所以庄子里的行人不多,有些安宁想遇到的人没遇到。 比如庄里出了名的蓝寡妇。用前世死党胖子话来评价,就是情感经历与身材都是一波三折的女人,极品的麻烦。 没有看到蓝寡妇,自然也不见那个老在蓝寡妇对面门口显摆肌肉,但手长过膝,给类人猿当亲戚人家还嫌弃的铁匠王盘。 嗯,还有带着个四岁小孙女过活的独眼婆子老陈婆,上次帮王盘给蓝寡妇送了信,作为回报恶趣味地让老王打了个平底锅,发现煎蛋都会糊之后,就送给了她。 最后好像只换来两个烧饼,亏大发了。 不过,那个四岁的小芸娘,是真的萌! 临近庄子南岔子口时,安宁朝那个卖茶水烧饼给过往行商苦力的草棚看了看,没有看到某个怯生生的身影时,微微有些失望。 老陈婆也不在,确实,这个时节往来也没多少人,收摊早很正常。 百无聊赖之下,安宁站在南岔子口上往外张望,面前两条土路分行,一条往临洛方向,一条往袁州府方向,两个方向上各有一个挨着洛河庄的庄子。 土路两旁,是三个庄子的田地,南属之地,早春下种,泥土地里已经可见冒头的青芽,星星点点。 他正好卡在两条路的中间,没有左一步,没有右一步,更不敢向前踏多一步。 等待是件很枯燥的事,尤其是等的人似乎有迟到习惯的时候。 安宁撑着伞站在蒙蒙雨雾中,觉得自己有点傻,或许应该做什么。 他前后左右都细细观察了很久,没有人。 然后犹豫了许久,才抬起一只脚,一点点往外探。 他很小心,仿佛外面有莫大的危险。 而随着脚尖一点点探到临洛方向的土道上方,一股股电击般的麻痹感自他脚尖而起,沿着脚掌而上,经小腿窜入大腿,再往身体四处扩散。 安宁耳边似乎响了希希咧咧类似锁链拖动的声音,同时一股熟悉的窒息感传来,让他强忍着阵阵袭来的酥麻,猛地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嘭 或许是用力过猛,安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油纸伞掉落,向后撑着身体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像久旱泥潭里的鱼,身体阵阵无力。潺潺的冷汗混合着二月尾巴上的冰凉雨水,让他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但他还是勉强转头,看到了庄子深处,安府上空那团只有他能看见的光亮。 里面,半透明材质不明的锁链涌动,锁链的一头已经伸出,遥遥指向他的后颈,此刻正在慢慢缩回。 安宁望着锁链怔怔出神,等锁链完全收进那团光亮时候也没回过神来。 他其实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前提是没有人去限制他的自由,即便前世里他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来到这个三十年前被魔改过的世界,哪怕开局一无所有,他也没抱怨过。 可是,这个世界的老天爷似乎比较重口,喜欢捆绑,喜欢画地为牢,且只限于他。 此时,他很想冲着那团东西喊上一句:“来啊,鞭挞我吧!” 或者“你捆绑得了我的身体但捆不住我的心!”之类的。 但最后,他回过神来时,沉默一阵,只敢低声呢喃: “继续熬吧,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青麟驹与寒蝉页 安宁曾经后悔过。 但不是后悔在另一个世界里,在那个带着卷子来相亲的奇葩妹子的卷子上勾选零星评价,然后被对方一巴掌扇到这里来。 他只是后悔没躲开那一巴掌。 就像他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反正上辈子除了一个死党肥宅,也没啥人可以牵挂,他只是后悔不是在三十年之前的时间来到这个世界。 至少,三十年前那场连续三日三夜不绝的星光雨落下之前,这里还是跟前世的古代十分相似的,或许,就没有老天爷来给他画下牢笼了。 嗯,也没有什么灵师元将天赐者,这些在他看来就是法师战士变种人之类的东西。以他穿越者的身份与见识,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写几本书,做下文抄公,传颂千古什么的不要太容易。 即便只做个土财主,没事收收租,再养几房妻妾,享受下人生那也是极好的。 现实嘛 别的穿越者是罪域的骨终将为王。 他是异域的骨终将为汪? 安府上空来自老天爷的鞭挞,他第一次领教的时候,那锁链一头不偏不倚地扎进他的后颈,之后他就人事不知,醒来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据带他回去的老仆岚伯所说,他被发现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若是晚上一刻,说不定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明白老天爷的锁链时时刻刻准备拴住自己的脖子,安宁做了许多傻事。 把手伸进火塘美其名曰用烈火的热情庆祝自己的新生; 从阁楼上信仰一跃想要做折翼的天使; 难得的冬雷夜里爬上屋顶,期待着做个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男人什么的 这些傻事他做得不亦乐乎,但挑战老天爷的链子,他没有做第二次,或者说再没有完整地把脚跨过去。 他很清楚锁链入体时候的痛苦,浑身痉挛,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他不想再承受。 当然,冬雷夜之后,那些傻事他也没有继续,不是因为没有再穿越或者出现系统之类的金手指让他失望,而是第二天下来的时候,他发现有个老人蜷缩在墙角陪了他一晚。 每个人身上都得背着其他人,真是件操蛋的事。 很累,但奈何人身上大多有名为“受”的属性。 从那天起,安宁决定好好地活着,不为自己,至少为了某个宠信三花来闹心他的老人。 好在,今天等待的人或许能给这恼人的日子来点盼头吧。 天黑了一半,安宁望向临洛方向土路的目光虽然不耐,但里面的灼热更添几分,仿佛要烧穿弥漫的雨雾。 尤其是在昏暗的天光下,一匹头顶独角,浑身缀满紫色纹路的青皮怪马马蹄重重落在土路上,泥水四溅的时候,他更是眼中一亮,将更加殷切地目光投向青皮怪马背上。 “咦,人呢?” 安宁仔细瞅了瞅,结果发现马上无人,不由错愕。 他又往青皮怪马身后看,土路上自青马过后,静悄悄的,并无人影。 “莫非出事了?” 他皱皱眉,心中狐疑。 不过青皮怪马冲过他身边,进到老陈婆的草棚里时,他看了看,怪马只是像个冒雨归家的行人,在草棚里充当坐椅的石头上刮蹭脚蹄的淤泥,鼻孔喷着火星抖落着皮毛上的水滴,然后慢条斯理梳理起毛发,顿时感觉又不像出事的样子。 只是,马主人呢?她 “娘娘希皮的,跑死你家曲大爷了!” 一道带着粗重喘息的浑厚声音从土道上传来,安宁心中了然,只是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失望之色。 原来不是她,是他啊。 不过,他这幅样子,又是什么鬼? 那道声音传来后不久,土道上就出现了一道身影,十分高大,国字脸,偏生满脸的络腮胡与一双绿豆眼,生生拉低了评价。身影浑身只着半截短裤,一身古铜色的肌肉,混合着汗液的水光,在昏暗天光下倒显出几分锃亮的油色。那堪与王盘媲美的旺盛毛发被打湿,一缕缕黏着在皮肤上。 此刻,他正迈开两条毛腿,像头笨重的猩猩直冲安宁而来,每一步落下,大脚板下必定是泥水溅射,喷出老远。 在壮汉即将靠近的时候,安宁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稍稍斜过油纸伞挡在身前,不出意料,数息之后,伞面就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撞击声,正是壮汉的汗水与伞面碰撞所发。 “曲副将倒是好雅兴啊。” 稍等片刻后,安宁在曲闾的喘息声中移开了伞面。 当然,对于壮汉雨中放飞自我地奔跑行为他不做评价,只是默默在心中曲闾的名字下添加了“狠太”的标签。 “去去他祖宗的,你家曲曲爷是被这牲口给坑了。” 曲闾双手拄膝,喘着粗气,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娘咧,马主人是个难伺候的主,连马都是个小祖宗。” “唏律律” 似乎听懂了曲闾的话,草棚里青皮怪马不满地冲着曲闾叫唤,惹得安宁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 “这是烨将军的青麟驹吧?听说可是元气入体的宝驹,日行三千里,平日里除烨将军外的人可不怎么搭理。” 安宁好奇问道,看向青麟驹的目光灼灼,带着探究与艳羡。 曲闾喘息声停了停,安宁背着他没有看到他面皮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这不炎蹄马不喜雨水,想着烨头的宝驹好使,曲爷不就借来用用嘛,谁想出了城门,就撅蹄子把咱掀了下来,死活不肯让咱上马,军情紧急耽误不得,这才脱了甲胄一路追了过来。”曲闾讪讪道。 炎蹄马不喜雨水,鼻孔里喷火星的青麟驹就喜欢了? 找个借口都不会,白长了这么禽兽般有欺骗性的外表了。 安宁默默琢磨着曲闾的话,听出了大概意思,眼馋宝马瞒着主人偷出来用,然后被马当猴子不对,应该是当猩猩耍了一回。 不过,军情紧急四个字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对‘猫脸’下手的日子是今天?”安宁问道。 “不错,今晚城门落下之后,所以咱必须在城门天黑之前回城。”曲闾直起身子,正色道。 安宁也不废话,将背在身后的两根藤天蓼解下,递给曲闾。 “啥玩意?就这能对付‘猫脸’?那可是能御猫兽的天赐者,给两把锤子都比这好用吧,小子,你莫不是耍你家曲爷?” 曲闾狐疑地接过安宁递过来的藤天蓼,好奇地掀起油纸的一角,还掰了点到嘴里尝尝,随后呸地一口吐到安宁脚下,怒不可遏道。 “这是对付他的猫兽的,不是对付他的。”安宁皱眉看着脚边的浓痰,往后退了退,耐心解释道。 曲闾这才作罢,虽然面上狐疑之色未去,也不再找安宁麻烦。他习惯地向怀里掏了掏,才陡然想起自己现在上半身就剩胸前卷曲的巴掌大护心毛了,不免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跟之前两次一样?若是今晚抓到‘猫脸’,银钱过两日给你送来。” “这一次,我不想要钱”出乎曲闾意料之外的,安宁没有答应。 “不要钱?小子,你知道的自己在说什么吗?”曲闾愣了愣,眯起的绿豆眼彻底看不见了,但眼缝里透出的光很危险。他朝安宁靠了靠,浑身的肌肉仿佛在一瞬间充了气,鼓胀起来,身体里还传出几声怪异的闷响。 “我要寒蝉页!”安宁没有后退,反而忍着内心的不适踏前了一步,贴近曲闾,抬起头坚定地与曲闾对视。 “去”曲闾举起一只拳头,鼓胀过的肌肉让它看起来足有安宁大半脑袋那么大。 “青袖楼的姑娘如何?”安宁鬓角渗出冷汗,语速很快。 “去去过几次,还成。”曲闾生生止住了拳头,绿豆眼里,瞳孔缩了缩,面色有些不自然。 安宁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追问道:“‘御剑客’‘水鬼’的悬赏应该也不少吧。” “是不少,但动手的可是御灵营!你不过帮了一点小忙。”曲闾并不打算放弃。 “是吗?三个月前烨将军上任的时候我见过。”安宁这一次纯属讹诈。 三个月前前任跑出去的时候,确实见过那位新上任的御灵营主将,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但说到交情没有,仇怨倒是有一点。 真正帮自己与御灵营搭上线的可不是她。 不过,面前这头猩猩能知道吗? 安宁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果然,曲闾目光缩了缩,不敢与他对视了。 “你的事,咱会跟烨头说的,至于答不答应,不是你家曲爷能管得着了。”曲闾最终妥协道,只是望着安宁的目光有点不善。 “不过,咱虽然走的元将路子,可也知道没有修院支撑,想赶在十六岁灵台泯灭之前拓印神图入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好像从你爹死后,临洛修院就倒了吧,哈哈,哈哈哈。” 曲闾本只想说几句场面,没想突然想起面前少年的痛楚,不由越说越高兴,混不在意安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普通人就算打小进修院,十六岁之前攒够投影寒蝉页里的神图烙印都勉强,更何况在灵台拓印神图?小子,你家曲爷心好,若是你放弃这寒蝉页,额,悬赏的事也埋在心里,曲爷让你进御灵营,至少说不定以后能当个入品元将,可不比劳什子灵师好上许多?” “哦?那请问曲副将入品了吗?”安宁幽幽道,也让曲闾的声音戛然而止。 起先他是有几分生气,但后面反而平静下来。毕竟这是事实,否则自己也不用死乞白赖地要寒蝉页了。 当然他也没忘挖苦曲闾几句: “听说冲击元将入品,十个里得死九个,曲副将啧啧。”这回轮到曲闾的脸色难看了,安宁视若不见:“反正我只要寒蝉页,当然最好传话给烨将军,我想见见她。” 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安宁说完,也不管曲闾的反应,径直走进草棚里,试探着抓住了青麟驹的缰绳,却发现青麟驹只是偏过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上嗅了嗅,便任由他抓着自己的缰绳。 安宁放下心来,伸手帮它梳理起了鬃毛,青麟驹甚至欢快地嘶鸣了一声,伸过舌头去舔安宁的脸。 它还记得我啊不对,它记得的应该是前任,毕竟三个月前前任可是骑过它的。 一人一马的互动尽显亲昵,让原本满心不爽的曲闾目瞪口呆,绿豆眼眼珠滴溜溜地转,突然对自家烨头与不远处少年的关系起了几分兴趣。 他低头沉吟,以至于安宁将不情不愿青麟驹牵出草棚,朝着安府方向行去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来神,安宁和青麟驹已远在二十丈开外了,他伸手想叫住,没等出声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叫回青麟驹也没用,小祖宗不让骑啊! 他转头看了看后面的土道,那条土道依旧泥泞不堪,此刻天色已黑得差不多,只怕一脚下去,还不知道要踩多大的坑呢。 关键是二十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隐患与等待 安宁牵着青麟驹回去的时候,庄子里没多少人看见。 但终究有看见的。 在临洛城开了间小酒馆的钱金木家的婆娘,一个胳膊能有安宁半个多身子粗的重量级中年妇女,一边擦着嘴角滴下的口水,一边想拿自己的猪蹄子在青麟驹的马屁股上盖个章子,差点没被青麟驹后蹄子踹翻。 即便如此,妇人还是吓得瘫坐在地上,安宁还好心地去扶了一把,不是为了那个以抠门闻名洛河庄c横起来能晾衣裳的钱掌柜,而是为了他家那个继承母系基因,蠢萌蠢萌且不时能为自己贡献一串糖葫芦的儿子钱小胖。 洛河庄的牢狱生涯里,偶尔欺负下小学不对,欺负下熊孩子,也不对,欺负下蠢娃儿,也是不可多得的乐趣之一。 别过钱家妇人,又在妇人身后的小胖子脸上捏了捏,他才继续牵着青麟驹往家里走。 同时也对曲闾没有阻止自己牵走青麟驹的举动十分满意,毕竟靠着一个不靠谱的副将传话可不保险,但有青麟驹在,她应该会过来见他吧。 所以,从南岔子口回家的一路上,安宁笑得很开心。 在家门前敲了敲,不多时,老仆岚伯屁颠屁颠地过来开了门。 老仆先是往自家少爷怀里跟手上瞅了瞅,发现空空如也,难免失望,旋即就看到了安宁身后的青麟驹,不由瞪大了眼。 “少爷,咱,咱家养不起啊。” “暂时放在家里而已,它的主人下次过来会送报酬。”安宁翻了翻白眼道。 老仆这才喜笑颜开,过来想去啦青麟驹的缰绳,不想青麟驹偏头躲过之后,在他脸上打了个响鼻,糊了老仆一脸的粘稠液体之后,自顾自哒哒哒,跨过门口,径直跑向了后院,后院不久就传来鸡鸣马嘶之声,乱糟糟的。 安宁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他听得很清楚,最响亮也最惨烈的那声鸡鸣,属于三花的。 老仆茫然地把脸上的粘液擦干,随后响起的三花叫声,让他蓦的跳了起来,年迈的老腿跑出了小旋风的姿态。 果然,感情这种东西,是超越物种的。 只是岚伯好像也有点重口,一如这个世界的老天爷。 晚饭的时候,安宁眼睛微亮,因为岚伯加了几个白煮的鸡子和小片腊肉。 可惜鸡子最终没到安宁嘴里,闻到味道的青麟驹低着头从窗口探了进来,舌头一卷,就将碗里的鸡子卷进嘴里,吭叽吭叽地嚼得很香。 等它再把头探向腊肉的时候,安宁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它脑门上,将其推出了窗外。 往常在窗口抢食的一般是三花,不过现在的三花一瘸一拐地在院里觅食,换成了青麟马。 “岚伯,下次换个地方摆饭桌吧。”这个问题安宁提过好几次了,可惜岚伯总觉得三花容易赶走,不影响,所以一直没成。 “好的,少爷,哎,就是这鸡子”岚伯从善如流,当然主要是他手中空荡荡的碗让他心疼了。 安宁很开心,馒头就着咸菜腊肉,比往常还多吃了些,毕竟之前想吃顿肉可不容易。 “少爷,这次御灵营那边能给多少?”家中的银钱一直是岚伯在管,在安宁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老仆忍不住问道。 “四张。”安宁啃着馒头,含糊地给了个答案。 “四张吕氏商行的飞票,也不错,足有四十”岚伯本来笑得露出了一嘴黄牙,但说到一半的时候抬起头,浑浊老眼目光复杂,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笑了:“有四十两以后少爷也能寻个好人家的闺女。” 安宁将嘴里食物咽下,他知道瞒不了岚伯。 “即便不到两个月,我还是想看看,青槐梗的作用岚伯你是知道的。” “唉,若是早几年发现那便好了。”岚伯没反对,也没支持,“就怕他们不愿给,那东西不便宜。” 沉默了一会,岚伯继续说道: “御灵营这次对付的是‘猫脸’?” “嗯。”安宁有些好奇岚伯为啥突然对“猫脸”感兴趣了。 “说起来,他还是出自咱安家庄的,得有四年了吧,那年,余良的山大王冲进了袁州府,到了咱家地界,马老头他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看上了老陈婆的媳妇,结果杀了老陈婆儿子儿媳,逃出去从了贼,老爷前去抓他回来,不想那混账居然是个天赐者,虽没入品,但老爷也奈何不得他。” “后来马老头带着小儿子去追,不想人是找着了,兄弟两却合伙杀了马老头,一起去余良了。等到去年马家二小子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猫脸’了。” 岚伯唉声叹气地讲完,听得安宁目瞪口呆。 “这是一门两天赐?还杀爹证道?” “是一门两天赐没错,可惜不走人道,人也禽兽不如,可怜马老头一辈子好心,结果捡来了两狼心狗肺的东西。”虽然岚伯不大明白杀爹证道是何意,但大致意思还是听出来了,“若不是马老头,那两个混账早就淹死在洛河里了。” 原来是养子。安宁听明白了,这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不对,马老头?姓马?陈婆的儿子儿媳? 安宁面色大变,嘴边的馒头再也咬不下去了。 “马家那大儿子,叫什么名字?”安宁沉着脸问道。 “马一宦!” 三个字一如惊雷,在安宁耳边炸响,他面皮抽动几下,扯出抹难看的笑容。 “哦,马一宦啊,好像离他上次出现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啊,大半年没消息了,现在虽然临洛城依然没城主,修院没了老爷三年前也散了,但至少三月前来了个御灵营主将,倒也不怕那些贼子闹事。”岚伯没注意到自家少爷难看的面色,老眼放空,喃喃道。 是么?为啥我还是觉得本来困难程度的开局,变成了地狱级别难度的开局啊。 难道我不是这不是幻想文主角而是恐怖游戏主角? 希望不要牵扯到我身上吧 “岚伯,今晚我还是睡书房吧。”安宁下意识地咬着馒头,镇定了下,才说道。 “好” 安宁的书房在小阁楼上。 路过后院的时候,他看见了小灵猫跟青麟驹互相好奇地对望,吩咐岚伯给灵猫喂了点东西,将其放进后堂,才登上了阁楼的木梯。 阁楼不算大,摆进去两个书架,一桌一床,剩余的空间不多。 原先只是个除了坐垫就是家中仅剩的几本典籍的静室,直到两个多月前,安宁才让岚伯将其改成现在的模样。 推开门,左右两面墙前便是书架,左边架子上放着草木硝石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右边架子放的多是书籍,最下面是临洛城的各种风土人情c元贼传闻和大靖诏令邸报之类的,第三层是家中仅剩的典籍,第二层东西虽然不少,但很多没有装订成册,名字也与这个世界的风格格格不入。 比如《物理》c《化学》c《几何》c《魂力与灵师入品探究》c《天赐者能力分类与缺陷整理》c《青槐梗的普适性存疑记录》 这是安宁写的东西,有些是前世知识的备忘录,有些是他自己的对典籍的整理和对修炼的猜测,大多只是开了个头。 至于最上面的那层,被挡板隔着,还上了锁,他平日里的实验记录之类的,一般都放在里面。 安宁进屋将烛火放在书架前的桌上,将油灯点燃,两者相加的光亮才将屋子变得更亮堂了些。 他没有去动两边书架上的东西,而是径直擎着油灯走向正对门口的那堵墙之前。 那堵墙上挂了数块三尺见方的木板,木板两两相对排的极其规整,或用炭笔写的密密麻麻,或钉挂着小木牌。 安宁把油灯往前递了递,找到钉挂着小木板的木板,将写着“猫脸”小木牌翻了过来,想了想又翻了回来,将它与上一排写着“马一宦”的小木牌用红线连在一起。 之后他移到另外一块木板前,在板上写着的“御猫(兽?)”的字样后面,添上“时效”c“通感”“藤天蓼”等字眼,然后打了个问号。 最后,他踮着脚尖把最上面一块木板取了下来,坐到桌子旁。 上面写的东西很简单,顶部中央九品灵师四个字很大,下面是三个分叉,分别写着观想c魂力c神图c灵台字样。 正是灵师入品的四个关键点。 灵台不用说,任何人的先天灵台都会在满十六岁时湮灭,除非入品成为灵师。 观想是指二十七年前,楚明秋所创的《魂力观想法》,首重资质,这方面安宁不行,更何况他对于“万念俱空,无想无识”的所谓观想境界实在欲入无门,试想经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冲击,这种摆明就是让人发呆的所谓观想法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呀。 毕竟啥都不想地发呆这种事,对于太帅太聪明的人来说还是有点难的,所以观想下方打了个叉。 魂力是修者投影神图烙印进灵台,以及在灵台拓印神图成败的关键。除去观想法门得来的魂力之外,世上如今知道的只有几种灵果能够增加魂力,至于安宁发现的青槐梗,倒也有增长魂力的功效,可惜效果甚微,除非日积月累。 安宁这具身体还有不到两个月满十六,届时不入品灵台湮灭,现在他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魂力字样下方也是一个叉。 至于神图字样下方倒是没打叉,只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烨翎,一个是尺山山。 两人都是在三个多月前来到临洛的,只比安宁早了几天。 此刻,尺山山的名字与神图间连了一条线,线两边一边写着青槐梗,一边打着叉叉。 安宁提起笔,在烨翎与神图字样间也连上线,线两边一边写着藤天蓼,一边打个问号。 最后,他把木板搁在桌上,推开窗户朝着临洛方向望了望,那里隐约有火光。 “今夜,你会不会来呢?”安宁很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临洛夜战 安宁前世里有个肥宅死党,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夜晚城市的灯火是文明的星光,灯火越光亮,文明的星空就更璀璨。所以任何在黑暗中不以繁衍为目的相拥的男女,都是人类的渣滓。 这句话如果屏蔽掉明显羡慕嫉妒恨的后半句,前半句还算是有几分道理的。 无论作为凡俗国度还是魔改后的元气国度,大靖的城都有着与其匹配的不够璀璨的灯火。 特别是临洛这种处于京畿四道边缘,元贼环视的城池。 在半年前上任城主索承方离任之后,每到夜晚,临洛城的大街小巷基本一片黑暗。 哪怕三个月前空缺了三年的御灵营主将终于有人赴任,唯一的改变,也不过是给这座伤痕累累的城添几根军卒巡逻时的火炬,偶尔再加几座倒塌的屋宇。 除了今晚的城西米行街。 今夜的米行街,灯火通明,光源来自御灵营军卒手中的火炬,百多御灵营军卒手持火把,将整个米行街围得水泄不通,灯火最光明处,名为闵氏粮行。 几具残破的尸体被堆放粮行外的街面上,上面胡乱盖着张包裹牲口的毡布,毡布边角露出的手脚,凌乱分布着血洞与爪痕,看上去像是某种猛兽所伤。尸堆下涔出的血水在微湿的地面上渲染出一大片的暗红。 尸堆周围,散落着几只豹子大小的猫兽尸体,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姿势,一股股皮毛烧焦后的难闻异味从猫尸上传开,钻进附近军卒的鼻孔里。 但没有人去在意这些,他们紧张着盯着闵氏粮行,不仅是防备里面的贼人突围,还要小心粮行里飞出的夺命之物。 啪啪 这是主梁垮下来的闵氏粮行里,被人用巨力扔出的砖石撞击在街面c墙壁上的声音,被扔出的砖石速度很快,带着呼啸的风声,撞到街面c墙壁上时,还会瞬间化为无数碎块分溅,并留下一个个坑洞。 哗啦啦 这是包围着粮行的御灵营军卒慌忙躲避间,甲胄铁片碰撞摩擦的声响。 唏律律 炎蹄马也不安地嘶鸣,想要逃离,奈何缰绳被胆战心惊的军卒死死握住,挣脱不去。 滋滋喵! 粮行里,不时闪烁的电光和随之而起的猫兽惨叫每次出现,都像鞭子击打在军卒的心头,让原本就不安的军卒更是骚动连连。 在某一次电光与惨叫声同时出现之后,一道身影翻滚着从粮行中疾射而出,铁靴在街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方才停住。 那是个十七八岁光景的少女,明眸皓齿,精致的五官镶嵌在白皙的鹅蛋脸上,不过一双剑眉入鬓将原本该有的柔弱与稚嫩消于无形,加上一身甲胄披挂,九尺铁枪,尽显英气。 只是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秒。 俏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黏住了额前的青丝,从身上甲胄几道深深的三爪划痕和颤抖的双臂上不难看出,显然屋子中的争斗她并没有占到便宜。 “将军!” 少女将军的状况落在附近的军卒眼中,军卒大惊,便欲过来,却被少女抬手止住,颤抖的手指指了指粮行,示意军卒戒备。 从她的角度,凭借着天赐者过人的目力,借着火把的余光,她能看到倒塌屋子深处,那几双在黑暗中散着绿光的猫眼和呲开的尖牙,当然,也有那道被猫兽包围在中间,四肢着地,嘴里流着涎水的身影。 此刻,那道声影面目狰狞,正死死盯着外面的自己,似乎随时会扑将出来。 “困兽犹斗!”少女将军暗道,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同时也庆幸动手地及时,否则以如今对方近千斤的巨力而言,下次再见只怕就不止是一个天赐者了,还得加上一个九品元将的身份。 不过,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曲副将还未赶来?” 保持着落地姿势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女将军才缓了过来,招过看顾的军卒问道。 “曲将军自下午骑着青麟驹去了洛河庄,至今未回。” 军卒敬畏看着自家将军,摇摇头。 “青麟驹!”少女将军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手下意识地抓紧长枪,白皙的脸上阴云密布。 “让人带着炎蹄马到东城口接应,看到他立刻带过来!”良久,她无奈吩咐道,此时城门早就关了,不过吊篮还是能进人的,只是,希望还来得及吧。 军卒领命而去,不多时,街角处一个军卒一人双马,向东而去。 少女将军目送骑士远去,感觉身体休息得差不多了,一咬牙,转头又朝着粮行内行去。 “至少在曲闾那混账回来之前,不能给他休息的机会!”这是少女将军此刻唯一的想法。 抱着这个想法,她去的时候义无反顾,没多久,又被粮行内的‘猫脸’和他的猫兽打了回来,连回来的姿势也跟上次一模一样。 好在,派去的军卒并没有让少女将军失望。 当她准备第三次冲进粮行的时候,派出去的军卒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去时空着的那匹炎蹄马上,坐着个只穿了半截裤子气喘吁吁的多毛大汉。 在少女将军冷冽如刀的目光中,多毛大汉曲闾在周围士卒错愕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冲到少女将军跟前,讪笑着将油布包交到她手中。 在曲闾忐忑的目光中,少女将军低头解开了油布,露出木杆子另一头,仿若干草枯藤缠绕而成的球状物。 “这就是能够对付‘猫脸’之物?”少女将军打量着手中两根南瓜锤差不多的东西,神色愈发冰冷。 “安小子说了,是对付他手底下几只猫兽的,不是对付他的!”曲闾见上官面色不善,连忙解释道。 “不会像上次对付‘御剑客’那样出问题?”少女将军眼中还是浓浓的不信任。 “不会不会,安小子可是用咱上次抓住的那只猫崽子试过的,保管好使。”曲闾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混没发现上官随着他动作看到他胸膛卷曲的护心毛时,眼中强忍的不适。 “哦” 少女将军瞅了瞅曲闾那张谄媚的笑脸,转过头看了看粮行,不置可否。 “那那末将先退下了”曲闾试探道。 “贻误军机,回营后领一百大板吧。”少女将军淡淡道。 “啊?”曲闾大惊,求饶道:“将将军,末将寻来这藤天蓼,可能抵消一些?” 少女将军沉默,掂了掂手里所谓藤天蓼,又看了看林子。 曲闾顺着上官的动作,有些后悔自己的内心配不上外表的粗犷。 “末将末将尚未入品” 少女将军没动。 “‘猫脸’虽未入品,可也是天赐者啊” 少女将军还是不动。 “末将上有老下有” 这一次,少女将军直接将两根藤天蓼扔到曲闾手里,一脚踹在他腰眼上。 “传令,曲闾为先锋,其余将士,后撤三丈! 曲闾:“” 之后的战斗出乎少女将军的意料之外,或者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 大汉曲闾穿着裤衩子,持着两根藤天蓼一步三回头蹭进粮行之后,除了最开始曲闾的两声凄惨哭嚎之外,接下来的战斗基本毫无悬念。 当她以为藤天蓼失效而带着军卒不顾一切想要去抢回曲闾的时候,火把的光芒中,粮行内的情景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粮行里,曲闾带来的两根藤天蓼边掉落在地上,旁边各自围着几只豹子大小的灵猫,边打滚边用爪子抓着藤天蓼球,一脸享受地蹭着,不时舔上几下,混没有之前的凶厉。 甚至于,那位凶名满临洛的元贼‘猫脸’,也四肢着地,混杂在几只灵猫中间,狰狞的脸上屈辱与迷醉的神色交替变幻,似在抗拒,又似在享受。 至于曲闾,他正俯躺在粮行门口不远的地方,一边哭嚎着,一边双手向后扶着自己的臀部。 那里,裤衩子的布料被利爪撕开,露出翻开的皮肉,流出的血水将裤衩子染得通红。 “绞首示众吧。” 少女将军确认眼前的元贼和猫兽再无反抗之力,松了口气,挥挥手下令道。 此时她才有时间关注下自己的副将,听他嚎得凄惨却不见什么太重的伤,明眸中不由多了几分鄙夷,以至于目光略过他臀部左三右三的六道血沟时,暗地里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 上次对付‘御剑客’的元磁石,上上次对付‘水鬼’的硝石,加上这次对付‘猫脸’的藤天蓼 那个少年给出的东西似乎都有着神奇的力量,总能很轻松解决问题。 可这—— “到底是什么力量?莫非是灵师元将天赐者之外的法门?” 少女将军对于之前救下的少年突然好奇起来,如今青麟驹应该也在他那,要不要去见见? 她脸色复杂,拿不定主意,一则忙碌了一晚上,她能感觉天赐能力使用过度,身体的酥麻提醒她需要休息,二则 算了,明天先问下曲闾与那少年的事再做决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有种卑微者叫陈婆 第二天,也是元景十九年二月的最后一天。 安宁在一片不甚整齐的呼喝声中顶着对熊猫眼醒来。 昨夜他仿佛婚房里等待郎君来掀盖头的新嫁娘般,怀着忐忑c期待又焦虑的心情等待着烨翎的到来,奈何他的郎君是个始乱终弃的,以致于他苦苦等了大半夜,最后坚持不住才在青槐梗的烟气中不知不觉睡去。 醒来后,他头疼欲裂,好在眉间涌出的一丝清凉才让他勉强振奋精神,开始新的一天。 梳洗完毕后,岚伯将他的早餐送上了阁楼,馒头与鸡子咸菜,毫无新意。 不过安宁并不在意,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小灵猫和青麟马一个趴在青槐树枝上,一个站在马厩里,对着畏畏缩缩的三花虎视眈眈,吃得分外香甜。 “以后你就叫旺财了。”安宁默默给小灵猫安了个名字。 毕竟狗拿耗子猫捉鸡,没毛病。 吃完饭,安宁就出了门。 他现在每天的行程大体是固定的,吃完饭到谷场消消食,那里是庄子里半大小子跟有梦想的咸鱼汉子们锤炼身体的地方。 在世界魔改之后,现在的田地随便撒把种子也能勉强吃饱肚子,庄稼汉们有了更高的追求,总是梦想着拳打奎山猛虎,脚踢余良山大王。 这是老里长在很多年前定下的章程,甚至于他自己,一个缺了好几颗门牙讲话漏风的可爱老头,都经常抻着老胳膊老腿举着块不到十斤的石锁跟在半大小子后面,屁颠屁颠地提溜。 可惜,庄子里锤炼的成果,唯一一个叫马一宦,另外半个叫做‘猫脸’。 所以老头儿最近琢磨着是不是送人去袁州府的武阁,也好出个正经的元将,护卫庄子。 当初他还问过好几次安宁是否加入他们,可是安宁看了看自己娇嫩的手脚和那些粗大的石锁,最终放弃了。 消完食之后是到蓝寡妇家里帮忙磨会胭脂料,顺便推荐几款胭脂的花色。 虽然每次蓝寡妇总会背着他一脸嫌弃地将他挑出来的花色扫进背篓里。安宁知道后也只能感慨高雅的品味毕竟曲高和寡。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捞几个铜子。如果遇上老王有送东西的需求,还能多些外快,偶尔还能让老王免费打造些东西。 然后到南岔口的陈婆茶棚里,给一群小萝卜头讲讲故事,其他的没有,混几个铜子,一点零嘴还是有的。 听故事的萝卜头里,安宁最喜欢钱抠搜的儿子钱小胖,因为只有他曾带给安宁一只油纸包着的鸡腿,也是那味道让他老惦记三花。 安宁到茶棚的时候,老陈婆已经开了摊,且里面已有几个客人,多是往北面洛河码头去的客商。 老陈婆是个独眼老婆子,左眼里一片浑浊的灰黄。满头银丝打理得很仔细,用根麻布条束着,绷得很紧。身上打着补丁的布衣也干干净净,难见褶皱。 她微驼的背总是尽量挺得笔直,此刻一口平底锅背在她的背上,一边手上还拿着跟火钳。 每次看到老陈婆,安宁总以为面前站的是个即将出征的战士,而不是个开着烧饼摊维持生计,含辛茹苦拉扯小孙女过活的孤苦老太婆。 今天,她的小孙女芸娘也在。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小脸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一身改小的粗布衣袖口总往下掉,加上性子认生,总是咬着小指头躲在祖母身后,偷偷看人。 安宁笑眯眯的,冷不防朝小姑娘做了个鬼脸,吓得小姑娘赶紧抱着老陈婆的大腿躲到身后,好一会才怯生生露出头来,冲着安宁喊了句:“坏人!” “哎哟!” 老陈婆看不过去了,冷着脸一火钳敲在安宁脑袋上,将他敲得立马蹲地抱头,掌心不住地搓着。 “都快娶媳妇的人了,还跟几岁的娃儿厮闹。没见里面娃儿都等急了?”老陈婆斜着眼道。 安宁搓着脑袋的手停了停,探头往茶棚里瞧去。 果然,十来个小萝卜头已经在里面角落里,围着一块充当坐凳的石头排排坐好,其中,就有傻头傻脑的钱小胖。 他探头的时候,萝卜头们也发现了他,顿时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拉着他就往里走。 “安骗子安骗子快点快点,我要听草原羊吃灰太狼。” “不要不要,我要听小红帽大战狼外婆。” “狼啊狼的有什么好的,要听就听凹凸曼。” 安宁忍着耳边乱七八糟的童音,任由他们将他拉到石凳上坐下,才举起手压了压,等萝卜头们安静下来才道: “今天之前的故事都不讲,讲新的。” “新的?好啊好啊,讲什么?” “安骗子快讲,别卖关子!” “就是就是,不然让山山老大揍你!” 听到某个熊孩子的名字,安宁脑门紧了紧,按了按才无奈开口:“今天咱讲七个大头娃的故事。” 说完,他也不等萝卜头们反对,径直开讲,眼看少年已经开讲,萝卜头们也没有再闹,而是安安静静地听着,连小芸娘都放开了祖母的大腿,往这边靠了靠。 不过,可能是之前听到熊孩子名字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昨晚的郁闷,安宁今天讲的故事改了许多,七个大脑袋用了灵师天赐者元将的身份代入,产出方式也从葫芦藤变成了老爷爷和刺猬跨物种爱情感动了山神老爷,而用两人精血造出。 随后故事的也变成老爷爷被羡慕嫉妒恨的婚外恋蛇精病人杀死,七个大脑袋从此立志为老爷爷报仇。结尾还加入了“七子去六子归”的桥段,十分悲怆。 加之安宁讲故事的能力并不差,好好的一个童话故事会硬生生让他把萝卜头都整哭了,尤其是小芸娘,金豆子不要钱一样往外撒,惹得老陈婆频频斜着眼投来森冷的目光飞刀。 安宁会意,连忙在最后加入了山神显灵,神莲花复活七个大头娃外加老爷爷的桥段,这才让众萝卜头大雨转晴。 老陈婆也收回了目光,安宁松了口气,按照惯例开始收刮环节,最终收获干果若干,铜子几枚,最让他惊喜的事,茶棚里的那几个准备离开的客人居然也给了小块碎银子。 安宁仔细想了想,发现可能是加入了灵师元将天赐者的关系,嗯,以后可以多讲一点。 “店家,过一阵子最好先关段时间,临洛城门口挂出了‘猫脸’的脑袋了,那‘猫脸’是余良憾山王的人,估计很快就要不太平了,我等走完这一趟估摸着也先不过来了。这次搞不好,又是一次马踏袁州,你们庄子离临洛近,还得注意些。” 安宁开心收拾战果的时候,那行商在老陈婆那也汇了账,那人是个好心的,看了看陈婆跟她身后的孙女,出声提醒道。 安宁与老陈婆身子都僵了僵,老陈婆默默收了钱,道了声谢。 安宁收拾的动作慢了下来,等到萝卜头与客人尽数散尽,快过了午时时候,他还坐在那。 “那‘猫脸’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安小子。”安宁没开口,倒是老陈婆先问了起来。 安宁没有回答。 “昨日近夜的时候,你牵马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人还是有的。”老陈婆继续道。 其实,御灵营的曲闾跟他在南岔子口见了好几次,每一次见总会有些事发生,老陈婆眼瞎心不瞎,很清楚。 “死的是元贼,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安宁走到摊前,放下六个铜子,老陈婆摇摇头,他无奈再多放了一个,才在老陈婆点头应允下,拿起干竹叶包起两个,左一口右一口地咬着,权当午餐。 “那也算有本事的。如今这世道乱了,特别是咱这里,乱糟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挨千刀的又回来。三十年前的世道虽说不怎么太平,也好过如今,死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害死的。”老陈婆收了钱,嘴里絮絮叨叨的。 “你是个好运道的,没成那劳什子灵师元将的,有这些个本事护身,倒也不怕。莫不是摔了两次脑袋开了窍不成。”老陈婆难得地开起了玩笑,安宁却笑不出来。 老人嘴里的两次摔脑袋,一次是前任出门弄的,一次是他自己发疯做了脸着地的天使,反正都不是好事。 “能对付更厉害的吗?”老陈婆继续问道,独眼目光灼灼,看着安宁的双眼。 安宁与老人对视一会,终究败退了下来。 “没见过他们的能耐,说不准。”他不敢多说,关于老陈婆的事,岚伯可是都告诉他了,他突然发现,面前的老人,有些事,根本不曾放下过。 “好好想想,比如鬣狗c红眼马一宦!”老人步步紧逼,不肯放过安宁:“有些人,可是出自咱们庄子的,小时候,还在老婆子烧饼摊讨过吃食的。” “那是入品的大人物,对付不了。”安宁哭丧着脸道,语气倒是很坚定。 老陈婆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 “可惜了” “可惜老婆子的烧饼都喂了些狼心狗肺的。” 说这话的时候,老陈婆还特意往安宁手里的烧饼看了看。安宁瞅瞅手上的烧饼,看了看老陈婆,有点咬不下去了。 好在老陈婆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朝他伸出枯瘦的手。 安宁苦笑不得掏出一枚铜子放进老人手心,然后狼狈地转身就逃。 他知道老人只是胸中烦闷无法排解,所以不以为意。但他又怕老人做出什么傻事,没跑出多远,就回头冲着茶棚喊了一嗓子。 “老陈婆,小芸娘还小!” 说完,他转头就跑。 而茶棚里,老陈婆听到这句话,挺得笔直的背脊瞬间塌了下来,扶着灶台缓缓蹲下,揽过小芸娘,独眼看着火膛里的柴火愣愣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人生最好不如初见 从老陈婆那回来之后,安宁一下午坐立不安,阁楼没去,青麟驹也不搭理,那只刚被命名为旺财的小灵猫几次凑上前来,都被他挥挥衣袖赶跑。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才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去了后堂。 自然,宝贵的一天被他生生浪费了,离年满十六之期又近了一日。 向前走一小步,是幸运,向前跑几十步甚至上百步,那不是幸运是灾难。 从大靖的九道变四道,从安宁老爹的临洛修院到洛河庄,再到庄里的蓝寡妇老陈婆马老头之流,都只是灾难的缩影。 安宁心中有股火在烧,他自认这股火来得没名堂,但就是烧得很旺。 岚伯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只是端来了晚饭,他恶狠狠地撕扯着馒头,像是撕咬着谁的血肉。 打仗一样地吃完这顿饭,岚伯收拾了下去,安宁走到后院石阶上坐着发呆,怀里抱着旺财,青麟驹见人就跑了过来,在他旁边嗅嗅c舔舔。 当然,三花是不可能的,岚伯很明智地把它早早关进了笼子。 这一发呆,就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分。连日的阴雨在早上就停了,不过晚上阴云还是多,如钩的月牙挣扎着才勉强在云层里戳破个小孔,露出一截尖角。 黑暗中,一道身影越过了大门,像只轻灵的玄鸟,脚下的铁靴点在地面上并没有发出多少声响,随后她上了前院中堂的屋顶,几经跃动,站在安宁所坐台阶正上方的屋瓦上。 青麟驹似有所觉,左右摆了摆头,然后从跪坐的地方站了起来,跑到院子里转身抬头看,然后发出了几声欢快的嘶鸣。 青麟驹的动静惊醒了安宁,看着青麟驹的神情,他大概猜到了些,于是站起来,转身抬头看。 仅有的月光让他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已经足够了。 两人默默对望,但都没有开口。 安宁是状态还没转过来,烨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岚伯听到响动探出头来,然后缩了回去,没多久就送来了一盏灯火。 灯火的光亮让两人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烨翎的脸不大,五官精致,眉目又带着英气,搭配起来还有股清冷的味道,有股别样的魅力,唯一让安宁不满的是,甲胄应该是制式而非特制,而且很厚,兼之不知对方是否有往胸部缠布条的习惯,一马平川让他心中评分的时候狠狠降了个档次。 烨翎则觉得对方变化很大,三个多月前初见之时,对方让她觉得像放大版的尺山山,只是更固执更沮丧。而现在,她从那双眼睛里,除了平静没看出别的东西。 是心死了吗? 这份尴尬怎么跟相亲那么像? 这是两人此刻心中的想法,所以两人都决定开口了。 “你上来。” “你下来。”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一愣,随后烨翎嘴角扯了扯,轻轻一跃,跳了下来。 她在地面站定的时候,安宁不禁踮了踮脚,无奈发现,即便去掉头盔,对方估计也比自己稍微高那么一两公分。 所以他不说话,转身走进后堂,放了灯火,就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 烨翎被他搞得愣了愣,才抬脚跟了进来。 搬了张椅子做了,两人离得挺远。 “青宝等下我带走。”烨翎发现安宁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先说道。 “临洛城应该已经关了吧。”安宁淡淡道。 “嗯,不过现在城里御灵营主将最大。”烨翎抬眼瞅了瞅安宁,好整以暇。 好吧,你最大,你有理。安宁瘪瘪嘴,知道这话不仅在说青麟驹的问题,也在说给他听。 “‘猫脸’死了,我的寒蝉页呢,烙印神图的那种。”安宁决定还是直奔主题吧。 “不够。”烨翎手指敲打着扶手,“鬣狗c红眼马一宦!” 安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三个名字一天里听到了两次,从两个女人的嘴里。 瞬间,烨翎的形象就跟老陈婆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而老陈婆的形象又跟南岔子口的茶棚重叠在一起。 所以安宁目光扫过烨翎的胸口,嘟囔了句: “烧饼!” “嗯?” 烨翎皱皱眉,她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是本能觉得应该不怀好意。 “我对付不了他们,入品与否是天跟地的区别。”安宁回避了烨翎的话,继续道。 烨翎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随即强笑道:“好吧,不过就算对付得了他们,我也拿不出寒蝉页。”说完,还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裹,扔到安宁面前。 包裹很沉,砸在地上的动静不小,但安宁没有去动,而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气: “你耍我?你可是姓烨的!” “姓烨的不一定有寒蝉页,就像如今这大靖,倒有大半不属于当今圣上。”烨翎目光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安宁的不满而生气,只是说到后面的时候,有几分失落:“你觉得一个能来临洛这种没城主没修院没武阁的地方,没入品只靠天赐能力就当上御灵营主将的烨家人,能充裕到拿烙印了神图的寒蝉页随便送人?” 安宁无言以对,肩膀塌了下来。今日的烦闷与此时颓然加在一起,沉甸甸,仿佛要将他压垮。 烨翎也没说话,实则她此时也跟安宁差不多,她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他也没有办法帮助她对付想要对付的人。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压抑。 这份压抑总需要有人缓解。 所以安宁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伸手拿起了地上的包裹,也是沉甸甸特别压手,比往日曲闾的分量多了不止一倍。 “比之前两次多了不少啊,前两次可没那么多。”安宁的眼眯成一条线,闪着危险的光。 “‘御剑客’‘水鬼’跟‘猫脸’的悬赏都是一样的,不可能”烨翎起先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琢磨了下安宁的话,眼睛也眯了起来,想起了此刻御灵营里还趴在床上哀嚎的多毛兽。 两人对视了一眼,屋里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多了分默契。 “不知道御灵营军卒去青袖阁是否合适?” “依军法七律十三条,军棍六十。” “太轻,且伤身,我听过一种变强的方法。” “哦?” “听说有种元将修行法门,将周身毛发尽去,可成无漏之体,对入品有帮助。” “” 两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默契似乎更多了一分。 当然,中间有个人,莫名其妙中成了这种默契的祭品。 “我想保下这座城,即便大靖如今能控制的只有京畿四道,我也想让它至少是完整的。”经过之前的缓和,烨翎再次开口,语气很坚定。 “临洛西临余良,南抵南荒,西南还有异兽遍布的奎山,北面是洛水,不是个好地方。而且城主c修院c武阁都没有,只靠你一个未入品的天赐者和不满额的御灵营,守不下来。”安宁咀嚼着烨翎的话,暗自叹息后,说道。 “如今还能勉强保持局面,也不过余良方面几年前内乱而已。如今估计了快了吧。” “所以我需要你对付之前那几人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烨翎眸子中闪着期待,直勾勾地看着安宁。 “那种力量吗?”安宁苦笑:“那种东西我也理不清楚头绪,如果能入品的话说不定能更清楚一点。” 谁让你们的老天爷被元气改的太重口啊,不搞清楚元气这种东西,我怎么在你们老爷的抖艾斯中整理出科学的真理呢 “入品吗?”烨翎沉吟道,似乎也明白对方为啥对寒蝉页这么执着了。“你的魂力?” “勉强投影神图。”安宁明白烨翎想问什么,摇摇头道:“离在灵台拓印神图还很远,不过,不看到神图长什么样子,总是不甘心的。” “”烨翎往后靠了靠,头后仰着看屋顶,她其实想过让安宁去御灵营,走元将的路子,不过想到元将入品的成功率,终究没有说出口。 安宁也看出来了,她是真的死心了。 不过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一个熊孩子身上,虽然老是算计一个小屁孩总是让人不齿,内心还有点小小的挣扎,可是,谁让咱山穷水尽啊。 唉,为啥青槐梗对那熊孩子就没效果呢?莫非还是找个机会好好弄清楚吧。 安宁盘算的当口,烨翎已经起身往外走。 他连忙起身,人家起码送来了不少银子,送送是应该的。 深夜里,安府后院的门开了。 烨翎牵着青麟驹走了出去,安宁站在门口,想要目送一程。 临上马前,烨翎似乎想起什么,面色有点不自然,好在黑暗中看不清真切。 “之前传闻你后来发了几日高烧,前事忘了许多,可是真的。” 安宁被她问得一愣,好在旋即反应了过来。 “嗯,确实忘记了很多。”安宁面无表情道。 “那你被救的那次呢?”天赐者的目力让烨翎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安宁的表情。 “我被救的那次?没有印象了,只是听岚伯提起过。”安宁先是一脸茫然,然后才露出几分恍然道。 “哦”烨翎没有继续问下去,似乎很满意,连上马的动作里都透着一股子轻快。 唯有后面的安宁悄悄在手心捏了把冷汗,尼玛,前身尿失禁淋了人家姑娘一身的事,不忘都得忘啊。 不过,好像知道这件事的还有某个熊孩子吧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有种熊孩子叫尺山山 人往往是最不禁念叨的生物,特别是这种生物中的奇葩,熊孩子。 烨翎离去的第二天,三月伊始,熊孩子尺山山以某种很欠揍的方式出现在了安宁的世界里。 这一天,当安宁边琢磨着从熊孩子手里骗来寒蝉页的法子,边走到南岔口茶棚前的时候,老陈婆怀里的小姑娘悄悄抬起头,见到低着头的安宁,突然细声细气地开口了: “安安骗子,胆胆如鼠,小半半年,躲躲庄庄子。没没资质,毛病多,还还吝啬,一辈子找找不到媳妇。” 像是童谣,不长,四岁的女娃子磕磕绊绊念了好半天,念完又钻回祖母的怀里。 安宁狐疑地抬起头,看见了小姑娘手里拽着的一串红果子,笑眼里闪过危险的光。 “尺山山教的吧?给你几串糖葫芦?” “两两串。”小姑娘像个地鼠一样冒出头来答了句,又藏回去了。 “下次要四串,分我一串。”安宁踮了踮脚,看见了屋里的一群萝卜头,并没有像往常围上来,而是人手一串糖葫芦,像仓鼠般一口一口努力啃着。 “安骗子,胆如鼠,小半年,躲”小萝卜头们也发现了安宁,停下了动作,齐声开口,安宁示威地挥了挥手拳头,小萝卜头们又蔫了回去。 旁边老陈婆摇摇头,没有在意,只是看向了安宁身后。 安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一股恶风从侧面袭来的时候,他直腰收腹,在一道只及他腰部的矮小身影从他身前穿过时,他还不忘抬手在那个冲天辫脑门上拍了一记,而后迅速跳开。 “安大骗子,本世子跟你拼了!” 随着一声稚嫩的怒吼,安宁也看到了预料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男娃,身上的白底锦袍沾了许多草叶土屑,头顶一根冲天辫,若是不计较左眼的乌青跟嘴角的微肿,倒也算得上粉雕玉琢。 男孩吼完,直往安宁身上扑,或抓或挠,或撞或咬,没有半点章法。 “尺山山,你又发什么疯?” 安宁轻松自如地应对,不时在尺山山脑袋上拍一下,逼得急了,还拿捏着力道来几下疼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面。 甚至,他暗地里还默算着熊孩子停手的时间。 一刻钟后,尺山山终究年小力弱,在陈婆无奈的叹息摇头中,躺倒在地,打着滚撒泼,就是不肯起来。 此时的尺山山,右眼青了,另一边的嘴角也肿了。 嗯,安宁看在眼里,觉得舒服多了。 “安大骗子,你又骗我”熊孩子带着哭腔道,安宁扒开他的手,看了看眼角一点水迹都没有,不搭理。 转身时候对上陈婆的目光,才不情不愿掏出七个铜子排开,却引来老人手里颠着的火钳,只好再拿出一个,取过干竹叶包了两个烧饼。 他,尺山山,一人一个,蹲在烧饼摊旁边,排排坐,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 “说吧,怎么回事?”安宁问道。 “是你说的,要修炼先挨打,结果一点用都没有!”尺山山撇过脸,表示不想看到骗子的脸。 “所以你找苏尧揍的?”安宁嘴角抽了抽,觉得上次给熊孩子开小灶讲故事的时候,应该用愚公移山的典故。 嗯,那样应该能骗得久一点。 “本世子才没你那么笨!”尺山山摇头,侧着脸鄙夷道。 “曲闾?总不是烨翎吧?”安宁疑惑不解。 “切,让别人揍多疼啊,本世子自己打的!” 说这话的时候,熊孩子满脸骄傲。 安宁张张嘴,却突然不知该说啥,想了想,伸出手,翘起了大拇指。 “就这样?”尺山山不满。 安宁努努嘴,示意他看手中的烧饼。 尺山山低头,瞅了瞅,沉默一会,猛地狠狠咬了一口,用力地咀嚼,好像他啃的不是烧饼,而是眼前的可恶少年。 “你说本世子啥时候能成为灵师?实在不行元将也将就吧,只要不变成我爹那样就成。” 尺山山跟他说过自家老爹的长相,所以安宁脑海里自动闪出一个像素风格的黑色木头人形象,想了想决定不打击熊孩子。 “在我成为灵师之后吧。” “骗人!” “我从不骗人,嗯,除了这次。”同时他心下感慨,昨晚还纠结着是否坑熊孩子,想不到第二天就自己上门,真不经念叨。 “是么?胰子那次呢?你骗本世子买了一大桶猪油!” “那次是意外。” “一硫二硝三木炭呢?本世子的床板都烧没了。” “我可没让你拆床板去点火。” 熊孩子一次次地控诉着,神情激动,安宁敷衍着,暗自盘算着问询青槐梗跟寒蝉页的事。 而尺山山似乎也听到了安宁的心声,终于说道了他想听的东西。 “青槐梗呢?你可是说傻子用了都能涨魂力的,结果本世子拉了半夜的肚子!”尺山山烧饼咬得更欢了,如果安宁是烧饼的话,此刻应该已经粉身碎骨了。 安宁暗叹口气,觉得自己昨晚想太多了,想对尺山山做点啥,不用想不用做。 因为他会把自己绊倒,再把绊倒自己的那只脚打瘸。 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点烧饼咽进肚子里,他才开口问道: “说起来,我上次忘了问了,你怎么用的青槐梗?至少我用是没问题。” “还能怎么样?吃呗。宫里那几种涨魂力的异果可都是吃的。” “吃?”安宁咀嚼着这个字眼,感觉牙有点疼。 “是啊,嚼着费劲,吃着还辣,呲牙呛喉。本世子煮了好久,拌上糖霜,才勉强入口,比起包子差多了。” 尺山山似乎还怕安宁不相信,补充了许多细节,却不知道安宁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嚼着费劲” “辣,呛喉” “水煮” “吃” 脑中不停回荡着尺山山的话语,安宁望天,一朵乌云盖住了好不容易出来的日头,灰蒙蒙的很难看。 怪不得当初信心满满拿青槐梗去换寒蝉页,结果第二天熊孩子的冷面护卫就杀上门来,之后更是很久没见人,害得自己还以为青槐梗像天赐能力一样具有适用特异人群的规则,原来不是啊。 他有些当初后悔没把使用方法说清楚了。 现在要不要告诉他青槐梗不是吃的?不过恼羞成怒的熊孩子应该不会感激涕零地拿寒蝉页来换吧? 头疼啊,是个正常人看到那些青槐梗磨成的木屑,都不会想到吃吧? 尺山山这种熊孩子,还有救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馈赠与承诺 洛河庄隔壁尺家庄,烨翎牵着自己的宝马青麟驹,打理妥帖,准备离去。 世子别院门口,一个青年斜倚在门框上,挡在了她必经之路上。 青年轮廓硬朗,蜂腰猿臂。刀削般的脸上,唇上两撇短须,星目刀眉。 他靠在门边,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若非胸口的起伏和鼻翼偶尔扇动,否则旁人还以为是尊雕塑。 烨翎停下来,安抚着看见青年后显得焦躁不安的青麟驹,俯仰间,门前的影子一粗一细,让她很不舒服。 “昨晚我没跟山山说什么,再者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山山身边护卫吗?” “你不该带山山过来的,这座城里,我护不住他,你也不行。”青年答非所问。 “在望京,你我更护不住,甚至连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临洛至少有我有你,听说几个月前,新任的城主也已经路上了。” 烨翎想从青年脸上看出什么,但那张脸除了嘴巴开合跟鼻翼的起伏,眼皮都没眨过,只能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话。 “元景十六年,吾皇诏令,非元修不得为官,不可袭爵,天下书院改为修院,无灵师修为者,不得教授十岁以上蒙童。” “一个无灵师之资,体格不适合元将修行的栾候世子,在那个女人进了栾候府又生了个出生即天赐的儿子后,你觉得他有几分活路?” “或者你我该庆幸山山都快八岁了都没有得到天赐的迹象,否则,连临洛他都来不了。” 烨翎渐渐忘记了影子的事,口中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像你苏尧,出生在旧勋贵门,你爹不过占了个虎贲将军的位置,都有人将将军府化为鬼蜮,这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苏尧显然没料到烨翎会突然说起这件事,面皮一直在耸动,但最终压制了下来。只是握着刀鞘的手关节渐渐发白,然后在某一刻,细碎的木料爆裂声响起,并且在数息后啪的一声化作漫天飞散。 咚 这是下半截刀鞘跌落尘埃的声音。 滴 这是刀刃割破手掌,血水滴落的声音。 烨翎无声叹息,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看了眼地上的木屑很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入品之前,千斤气力已是极限,之后每冲击一次九品就会伤一次根基。” “你,冲击几次了?” “四。”苏尧似乎平静了下来,扯下布条随意包扎了下,刀换了只手倒持在身后。 “你你还活着,是个奇迹。”烨翎心中一震,不禁动容,冲击三次还活下来的人她听都没听过,但眼前,却有个冲击了四次还活蹦乱跳的。 “停止吧,第五次不成功,你没有第六次的机会。” “或许吧,试过才知道。” 烨翎沉默,然后继续问起尺山山的事。 “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洛河庄?” 苏尧明显没料到烨翎话题转得这么快,好在得益于一贯的冷脸,眼中的错愕只是一闪即逝,随后道: “我送他过去之后才回来的,你的习惯变了,在望京不会起这么晚。” “额最近忙了些,也就山山这里才能好好休息”烨翎张张嘴,白皙的鹅蛋脸闪过几丝尴尬。 “” “听说这阵子死的那几个元贼都有洛河庄那个小子的影子?”苏尧直起身,正色问道。 “这就是你拦住我的原因?” 烨翎眉头紧皱,上前一步逼问道。 “如果连邸民都能对付天赐者,那么对付入品的灵师元将也应该有办法。”苏尧寸步不让。 “天赐能力强弱不定,但入品元修,一品一重天,完全不一样。你想太多了。” 烨翎不想说太多,她明白苏尧想问什么,但昨晚少年的回答已经很明白了。 所以她不再搭理苏尧,牵了青麟驹,绕开苏尧,就准备出门。 苏尧似乎也明白再问不出什么,只是在烨翎出门口即将跨上青麟驹的时候,淡淡道:“我回来不仅是问你这些,天没亮的时候,临洛城来人了。” 烨翎上马的动作顿了顿,方才一跃而上马背:“说说。” “‘猫脸’的脑袋不见了,昨晚的事。”苏尧背对着门口,嘴角翘起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 “驾!” 哒哒哒 世子别院门口,响起了马蹄踩踏路面的声音。 马蹄声很急,一如此刻骑士的心情。 安宁终究没有告诉熊孩子打开青槐梗的正确姿势。 与尺山山吃完烧饼后,他像往常一样给萝卜头们讲加了料的童话,对此熊孩子扭头嘟嘴表示不屑一顾,安宁也不在意。 让他好奇的事,熊孩子居然耐着性子听了一整个上午。 直到萝卜头们离去,熊孩子还在。 在安宁要回家的时候,尺山山才追上来,递过来一个布包。 伸手接过布包,安宁打开布包,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四张薄如蝉翼c闪烁着四色流光的半透明纸张。 寒蝉页啊,烙印了神图的寒蝉页 饶是他自认帅颜可抵厚颜无耻负面影响,但拿到熊孩子随手掏出来的寒蝉页,他还是稍稍脸红了下。 我还没想好怎么坑你呢,你怎么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不仅送上门,还挖好坑,自己跳进去再把铲子给我,看我不动还主动往自己身上扒土 傻白熊孩子,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啊 “谢谢。”安宁难得真诚道谢,不管多么不得以,这个熊孩子被他坑,被他骗,还帮了他许多,现在甚至连这种东西都送了过来,他突然不知所措了。 “哦”熊孩子反应很平淡,拿出个烧饼像老鼠一样啃着,这是来自陈婆的特别馈赠,安宁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没办法,女魔头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会不会说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好不好!女魔头?烨翎? 安宁撇撇嘴,觉得自己感动似乎早了点。 “所以趁着还有时间,本世子想看看你绝望后,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咸鱼样了!”尺山山突然冲着安宁做了个鬼脸,而后慌忙逃开。 安宁也终于确定,熊孩子就是熊孩子一点没变。 同时也后悔把前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给他听了。 他没空搭理熊孩子,而是在寒蝉页引起其他人注意之前,将它细细叠好,藏进怀里。 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引来尺山山毫不留情的嘲笑。 “这玩意本世子回了望京要多少有多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尺山山满脸的鄙夷,让人忍不住想捏住他两颊的皮肉,来个肌肉拓展运动。 安宁没有那么做,一是他不想,二是一根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他背后龙尾骨上移七寸的位置,让他脊背酥麻。 苏尧 安宁皱了皱鼻子,对于这位习惯从别人背后出现的冷脸男无力吐槽。 难道他不知道这种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这得让旁人把他安宁当成什么人? 不过他没有说话,事实上苏尧跟他之间也没有话题,他来了,尺山山要走,就这么简单。 熊孩子迈着八字步,顶着对熊猫眼趾高气昂地从垂首叹息的安宁面前走过,还特意对他哼了一声之后撇过头,极尽挑衅之能事。 冷面男从侧面绕过来深深看了安宁或者安宁怀里的寒蝉页一眼,才跟随尺山山而去。 安宁这才转过身,拉开边领的缝,低头盯着里面那四张薄如蝉翼地寒蝉页。然后在某一刻,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突然抬头冲着即将消失在土道尽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喊道: “尺山山,两个月后我为灵师,只要你求我我就收你做弟子!” “安大骗子,本世子用小铃铛的名义发誓,你说的话小爷要是再信一个字就是猪!”回应安宁的是尺山山带着满满鄙夷的话音,话未说完,熊孩子的身影已经消失。 安宁哭笑不得,但也明白这才是他认识的熊孩子。 不过小铃铛是谁? 额,他是不是莫名其妙被喂了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我见神图 从庄子里回来后,安宁在后院檐下呆了整整一下午。 他一手扶着肚子,脸上带上痴笑,以大腿夹棍,单手持锉刀的怪异姿势磨着青槐梗屑。 老仆岚伯从自家少爷回来后也变得不正常了。 他用绳子绑了旺财和三花。后腰里插着擀面杖,被旺财和三花一前一后簇拥着满院子来回巡曳。 若是前后的伴当实在不够威武,加之不时扒墙头的行为颇为猥琐,否则倒真有些左牵黄右擎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概。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黑下来为止。 安宁的手掌磨出了血泡,旺财三花它们也饿得满院子叫唤。 晚餐岚伯特意加多了几个鸡子跟几两腊肉,安宁难得吃撑了。 “我要投影神图了!” 好说歹说将忠心的老仆劝去休息,安宁怀抱一箱子青槐梗屑走上阁楼木梯时,气势宛如在攀登绝峰之巅。 阁楼上灯花爆裂开时,缺耳小香炉里,青槐梗的青烟也升了起来。 “页若蝉翼,以角抵额,神图有灵,力漩骤生,眉间冰清,莫拒莫惘,魂力以注之。” 安宁端坐床上,照着楚明秋所著《灵师札记》里的记载,将寒蝉页一角抵在眉心处,感觉一股吸力伴随着眉间的清凉感一同升起,也不抗拒,任由那股清凉,流入寒蝉页中。 随着魂力的注入,寒蝉页中心亮起一点青光,证明它烙印的是风元神图。 涌入的魂力越多,青光越明显,然后向着边角扩张。 等到整张寒蝉页布满青光,里面的神图就会随着魂力回流,投影进灵台之中。 作为首次魂力出体的菜鸟,即便早有预料,安宁还是低估了魂力流出对身体的影响,意识模糊沉沦的速度和手脚渐渐无力的程度让他差点没把寒蝉页丢开。 加之魂力的稀少,他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体被掏空。 好在,青槐梗的青烟弥漫,自行钻入他的七窍,情况这才有所好转。 这次没有超出他的预料,青槐梗烟气的补蓝续航与眉间魂力的消耗,将将维持在不上不下的界限上。 安宁在昏沉间,在不破坏投影的基础上,勉力维持着输出与填补的平衡,而后静静等待。 之后的某一刻,寒蝉页上光满自溢,青光突然急促地闪烁几下,猛然冲向紧贴着少年眉心的边角,仿佛汛期江潮突破堤坝的阀门,一声巨响在安宁脑海里响起的时候,他搭在寒蝉页上的右手随之无力地滑落,寒蝉页飘落到地上的同时,身体已经失去所有的意识,不可避免地朝一侧歪倒。 唯有青槐梗的青烟依旧孜孜不倦地往他鼻孔里钻。 而在另一处所在,安宁在云烟缭绕中睁开了双眼。 “灵魂?” 甫一恢复意识,安宁感觉轻飘飘的,好奇地看了看身体,发现自己身体是由云雾组成,虚幻不真实,似乎随时会消散,另外还有些青烟飘荡周身之外,不时有一丝钻入他的身体之中,稍稍填补些魂力的空缺。 他稍一思忖就明白,如今自己的身体应该是魂力组成的,或者可以称为灵魂,而身体外的青烟,应该就是青槐梗燃烧所化。 想明白这点,安宁才观察了下周围,举目望去,眼前不过是片黑漆漆的空间,看不出有没有边际。 中间一张完整的半透明神图投影在散发着微微光芒,像颗璀璨的星辰。 即是说,他现在以灵魂之身进入了灵台? 凡人在投影神图之后就有机会进入灵台?也对,无法进入灵台如何进一步在灵台里拓印神图 安宁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缠多久,而是忍不住控制魂力组成的身体在这片空间里飘荡起来。 没有重量,没有阻力,念及身到? 新奇的体验差点让安宁忘了神图投影的存在,好在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组成身体的魂力悄然间变浅了一些,便赶紧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虽然确实挺好玩的。 一个念头闪过,安宁的灵魂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灵台中央的神图投影之前。 这是个泛着青色微芒的投影,毕竟他投影的是风元神图。 当他绕着圈子仔细观察一圈之后,发现所谓神图与其说是图,还不如说模型,除长宽外还有高度,上面刻满了类似符篆一样的东西,或者说直接就是一堆符篆相互纠缠,乱糟糟搅和在一起,粗看一团乱麻,细看之下,才能勉强看出是类似两个金字塔扣在一起的东西。 虽然镂空的部位很多。 安宁尝试从灵魂分出一点魂力填入投影中后,但魂力只在投影上亮起一个小点,等他截断魂力的供给之后,不久就化作光点消失。 等到光点消失,他心里默默计算了下,咧咧嘴。 投影上的符篆或者说元力神文相互贴合勾连,看上去是一个整体,拓印神图本质上是用魂力浸染神文,一气呵成将之变成自己的东西,中间不能间断。 通过刚才的估算,安宁大概清楚靠自己的魂力,即便有青槐梗提供少许的续航能力,只怕连三分之一的投影都不能填实。 “魂力差得有点多,这张风元神图跟我的契合度也不清楚啊。” 安宁想起楚明秋的书里说过每个人的魂力对于不同神图有不同的契合度,契合度越高,拓印所需魂力越低。 要不要先把四张神图都投影进来看看? 低头看了看明显变淡了许多的身体,他闭上双眼,按照典籍里的方法,默念着出去,随即感到一股拉扯之力将自己往后拖去。 “咦,这是?” 拉扯之力出现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睁开眼,倒退间见神图投影越变越小,上面的神文变得难以辨认,两个金字塔倒扣在一起的半透明造型因为距离的关系,反倒变得凝实许多。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安宁总觉得这种状态下的神图似曾相识。 还没等他确认,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时,已是身在熟悉的房间之中,身体传来的阵阵头昏目眩之感,让他闷哼出声。 “魂力消耗的后遗症?” 他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任由身体躺着,趁着青槐梗还未燃尽用力吸入,等待魂力的回复。 等魂力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想起了退出时候的那一幕。 “胖子啊胖子,你说过的,每个穿越者都应该是主角,你别骗我啊。” 这一刻,他忍不住兴奋,前世那个肥宅死党的伟岸身影浮现在心,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的谆谆教诲。 与之相配的,是某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头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服从与抗争 余良境内,憾山城。 憾山城本名永封城,后来憾山王来了,名字也就名正言顺地改为了憾山城。 半夜时分,城门洞开一骑高举令牌,身背木盒疾驰入城,穿过乱糟糟的街巷,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门口,马上下来个獐头鼠目的瘦小青年,没等门口的懒散护卫上前拦截,就将令牌扔到木牌护卫手中,不等通报就大喊着直冲大堂。 “大王,祸事了!大王,祸事了!” 大堂内外,灯火通明。 堂内,杯盘狼藉的大案后,大椅上一名打着赤膊的如山中年壮汉呼呼酣睡,青年的声音传来,他陡然惊醒,蓦的坐起身,睁开的铜铃大眼里满满都是火光。 “入其娘也,整天吵吵吵,老子睡个觉都他娘不安稳!“ 大汉声如洪钟,一巴掌拍在大案上,将大案拍得四分五裂,案上的杯盘碟碗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巨大的力道甚至震得屋梁瓦片上,洋洋洒洒荡下一波灰尘。 此时瘦小青年正大喊着冲进了大堂,见了这一幕顿时像打鸣的公鸡突然被掐了脖子,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只大大的脚底板已经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胸口如遭大锤轰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射出大堂,在坑坑洼洼的中庭青石地面上滑出老远,一口老血顿时喷了出来。 啪嗒 瘦弱青年背后的木盒也随着这一脚,在青石地面上撞击得粉碎,内中一个圆鼓鼓的东西被弹了出来,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出老远,最终停在大堂檐下的台阶下。 堂中的大汉踹出一脚后,弯着腰跨过大堂门槛,正好看到滚落到阶下的物事,面色不由一变,原本蓬勃的火气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蹲下神三只手指夹起那物事查看起来。 只见那物事与地面撞击之后,有一边已经扁了。上面撒了草木灰,还有干涸的血迹,但另一边眉目还算清楚。大汉仔细辨识了下,眉头紧紧皱到一起。 “马虎儿?”大汉喃喃道。 马虎儿正是‘猫脸’的名字,而大汉手中的物事,正是本该挂在临洛城头上的‘猫脸’脑袋。 “耗子,别他娘装死,老子一脚用了多少力道老子清楚。说,这是怎么回事?”大汉冲着躺在地上的瘦小青年怒骂道。 瘦小青年也不敢继续装死,咕噜一下子爬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水,就连忙一瘸一拐的跑了个跑来。 “大王,是临洛御灵营的人做的,听说三月前新来了个御灵将,正拿着城里捞钱快活的散人立威,马头目按大王的意思去临洛查那臭婆娘的线索,不知道怎么就犯到那御灵将手里了” 被称为耗子的青年不敢迟疑,竹筒里倒豆子,一股脑说了出来。 “入其娘也!什么时候一个狗屁不是的御灵将也能欺负到老子憾山王头上来了!”那大汉正是憾山王,闻言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把耗子扇到一边就准备下令:“给老子征兵备马,血洗” 憾山王说道一半,大手僵在半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代代汪,赞闷迪熊吼崽革细謬滴哀仔c污棉大劣(大王,咱们兄弟还在西面跟矮子c无面打咧)。”被扇得下巴歪到一边的耗子脑袋好不容易从晕沉中缓过来,听到憾山王的话,忍不住提醒道。 憾山王脸上阴晴不定,攥着沙包大的拳头捏得骨头咯吱作响,随后,突然变拳为掌,啪的一下子扇在耗子的另一边脸上。 咔擦一声,耗子倒地的同时,下巴也正了回来。 “去,把马一宦叫来。” 说完,憾山王也不管连滚带爬爬出庭院的耗子,径直回了大堂,靠在特制的大号躺椅上,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耗子就领着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男子进了大堂,领进来之后就忙不迭退了出去,还特意绕开了男子,像是躲避着某种致命的瘟疫。 憾山王鼻子耸了耸,浓郁化不开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作呕,望向堂下站着的那个双目细长c脸色苍白的男子目光颇为不喜。 “马虎儿被杀了,死在临洛城。”憾山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哦”马一宦的声音干涩难听,且毫无波动,“弱者服从强者,被杀是应该的。” 憾山王皱皱眉:“那是你兄弟。” 马一宦没有回答,抬头看了憾山王一样,目光中的不以为然让憾山王很不舒服。 “咳他可不是死在元将灵师的手里,而是死在未入品的天赐者手里。” 这一次,马一宦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心爱的物事被玷污。 “废物!” 憾山王愣了愣,因为他听出来是骂马虎儿的。更奇葩的是,马一宦骂完之后,没有继续表态,而是径直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憾山王隐隐动了杀心,压抑着怒火问道。 “去找陪葬品。”似乎感觉憾山王的杀意,马一宦停下来,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解释道:“他是废物,也是我弟弟,死在那些猪羊的城里,葬礼自然需要他们。” 他伸出了颀长苍白的双手,手掌摊开,一边数一边曲着手指:“他前年养了六只猫,去年养了八只,开春又养了五只,一共十七只。” “就找十七只猪羊给他陪葬。”手指不够用就摊开再数,数完之后马一宦望着憾山王认真道。 憾山王大手挠了挠头,觉得哪里不对,但他没有去管。 “那杀了你弟弟的人呢?” “猪羊找齐了,该死的人也会出来。”这句话,马一宦说得很自信。 憾山王表情一滞,居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另一边,安宁靠在阁楼窗边,面色苍白得与憾山城里的马一宦有得一拼。 他仰起头,很标准地四十五度角望天,不是著名黑暗料理的那种,而是独属于命运独钟之人的专属仪式。 当然,其他人的对象可能是星空,也可能是星空之上的神灵。 他的仪式对象,是安府上空那个黑暗中依旧清晰可见的洞口,以及洞里不断蠕动的锁链。 之前的大半夜的时间,他进进出出好几次,终于将四象元力的神图都投影进了灵台里,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契合的神图。 最先投影的风元神图。 当然,投影风元神图退出时所发现的秘密,也在之后三次投影退出时的刻意关注下,变成了笃定的结论。 “二十四柱吗?这玩意好像易拆难组吧?之前没人发现是因为神文贴合跟神文柱子镂空不刻意去看就难以发现的缘故吗?” 安宁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不管对不对,他好像都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只是,夜空里那个只有他能见的东西还是让他隐隐不安。 “干了!老子连老天爷都忍不住捆绑的男人!不能怂!” 呆立许久,安宁终于咬咬牙,一拳打在了窗台上,然后转身续起了青槐梗。 熟悉的微辣味道传进安宁的鼻孔里,重新做到床上的他因为灵台已经有投影的缘故,很轻松地再度进入了灵台。 刚进入灵台,他一睁眼,组成身体的烟雾翻滚,他已经到了投影好的风元神图跟前。 “没有错,是二十四柱的,每柱三个神文组成,只是镂空了看上去才像胡乱纠缠在一起。” 前前后后将风元神图上的神文细细确认了一遍,安宁忍着内心的波澜,将魂力注入认定的神文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停止输送魂力,因此,被选定的神文渐渐由虚化实,一个神文凝实之后,又朝着勾连在一起的另一个神文蔓延。 安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魂力蔓延的方向,等到被选定的三个神文全部充满凝实之后,他并没有将魂力朝其他方向的神文输出,而是用魂力组成柱子形状,正好将三个神文包裹起来,然后向上提了提! 咔 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响动很轻,但对于安宁而言却是最美妙的声音。 真的提起来了! 他极力按下奔涌而出的喜意,勉强压制住了加速的冲动,力求安稳地将神文柱提起的速度保持在一条线上。 这个过程当中,他发现,提起神文柱的行为,耗费的魂力不低,不过估算之后,他便放下心来,以他的魂力,单单拆出一条神文柱,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到神文柱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提出的时候,安宁却停了下来,因为一股危机感莫名袭上心头,很像他当初把脚伸过南岔口土道的感觉。 他有种预感,提起来,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死,一种是新人生的难度彻底从地狱级别降到困难甚至一般难度。 “我就提一提不拔出来?” 安宁迟疑了,只是保持提举神文柱子魂力消耗不低,所以这种犹豫没有持续太久。 当组成他身体的云雾剧烈涌动的时候,他想起了前世的死党肥宅和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兽人永不为奴!” 他咬咬牙,闭上眼猛地加大了提着神文柱的魂力,狠狠往上一提。 轰 这一次,灵台里的动静很大。 仿佛神雷在脑海中炸开,安宁的灵魂包括整个灵台都震了震。 一如所料,半透明的锁链啪的从灵台深处飞射而来,狠狠扎进他的后颈中。 熟悉的痉挛感从灵魂深处传来,云雾组成的身体再也保持不住,脑袋之下炸成混沌一团。 好在此时,一股比前几次更加庞大的拉扯之力传来,魂身的脑袋裹着身体散成的云烟瞬间倒飞,安宁勉强控制着仅剩的脑袋睁开眼,越来越远的灵台中间,一根青光煌煌的神文柱子静静悬浮着,底下是已经散落一地,变成二十三根镂空神文柱的风元神图投影。 成功了! 意识回到身体之后,强烈的困意与麻痹之感阵阵袭来,但安宁丝毫不觉得痛苦,反而莫名的痛快。 胸膛里有股火在烧,烧的越来越旺。 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右手挣扎地抬起来,冲着窗外正在消散的锁链,坚定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中间的,伸得很直。 “天道?” “老天爷?” “来啊,继续鞭挞我啊!” “哈哈,缩得那么快干嘛?年纪大没力气?” “哈哈哈哈,来啊,鞭挞我啊,哈哈哈” “哈哈咳哈咳咳咳” 咳嗽声中,安宁不知不觉昏睡过去,苍白的脸上带着宣泄之后的满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迟来的主角模式 三月初一的夜晚,洛河庄许多人大半夜被阵阵怪笑声惊醒,提心吊胆了许久,才在重重困意中骂骂咧咧地重新睡去。 岚伯是最先被惊醒的,倾听之下就心急火燎地打着灯笼上了阁楼。 然后就看到了瘫倒在床昏昏睡去的安宁,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好在后来看到了桌子上早已不见了流光的寒蝉页,才放下心来,在阁楼里细心照顾了安宁一宿。 第二天安宁醒来之后才发现浑身的瘫软无力,只得在庄子里的人相互打听着昨夜肇事者的时候安分地躺在床上,接受着老仆无微不至的照料。 即便如此,这一天里,他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特别是在他脑中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模糊的讯息,并能感受到自己与安府上空那团东西隐隐约约的联系之后,他在后怕之余也更开心了。 也是在这一天,他才终于知道,天上那团东西原来是这个世界自元气滋生之后才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严格来说有点类似人体的免疫细胞,专门对付安宁这种入侵的病菌。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世界的保护机制,安宁应该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灭得渣都不剩,奈何,这个世界的元气出现年份并不算长,机制更是不完全,所以才能让安宁苟活到现在。 但经过昨晚成功拆解了神图,将神文柱子留在灵台之后,安宁就相当于拿到了临时的居留资格,与老天爷的关系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之前两者的关系就跟实力强大的霸王票·客与青袖楼里的姑娘之间关系差不多,一个肆无忌惮,一个只能默默忍受各种无理要求还毫无回报。 现在的话,两者就像互相勾了小拇指的初见男女,以后只要随着安宁在元修一道上节节高升,两者的关系就会从勾小拇指发展成牵手c二垒c三垒甚至全垒打,最后修成正果。 额,好像哪里不对? 算了,反正到时候能入籍后离婚就行。 重点是,即便躺着床上,冥冥中安宁都能感觉到,头上那坨玩意对自己的限制似乎在放宽! 意识到这点的安宁好几次都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去南岔口证实一番,可惜今天的岚伯变得很霸道,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按了回去。 无奈之下,安宁只得压制着心中骚动,默默等待着身体恢复。 夜里的时候,他不顾岚伯的阻拦,继续在灵台里拓印神文柱子,因为少了拆解的功夫,进程反倒快了许多,一晚上竟拓印了将近四分之一。 “这才是主角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入睡之时,安宁的嘴角依旧翘着。 这倒不是笑,而是一天里笑得太多,脸僵了。 当朝阳再度升起的时候,锁链带来的后遗症已经消失了大半。 安宁自己撑着乏力的四肢起了床,蹒跚地下了楼。 在岚伯担忧的目光中,他连早饭也不吃,拄着根棍子,一步步往南岔子口挪去。 一路上,碰到的村民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怪异,显然已经知道了之前大半夜扰人清梦的家伙是谁。 当然,怪异中也有一丝怜悯,有些人离去之后还摇头叹息一番,感叹安家的没落与岚伯的艰辛。 对此,安宁毫不在意,他眼里只有南岔子口,不过让他稍微有点好奇的是,蓝寡妇隔壁的铁匠老王看到他的时候为啥满脸的幽怨,还有那手扶后腰的动作为啥那么猥琐? 算了,这也不重要。 艰难地挪到南岔口的位置,依然还是那个位置,半分不多,一厘不减。 安宁怀中新嫁娘的忐忑,在茶棚外老陈婆古怪的神色中,终于抬起脚。 起初很慢,生怕再次触碰那可怕的锁链,然而当脚尖越过那条线,却没有任何异样传来的时候,安宁才忍着激动将脚掌重重踏了上去,脚底传来大地坚实的触感,让他的心如同欢喜时岚伯脸上绽放的老菊! “我我真的真的真的出来了?我出来了!” 这一刻,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安宁浑然不顾四肢的乏力,尽自己所能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步两步 没事! 一步两步 没事! 一步两步 还是没事! 身后,老陈婆看到安宁居然走出了洛河庄外,先是惊疑,然后看着仿佛中邪般边走边手舞足蹈的少年,露出恍然的神色,摇摇头轻叹。 小芸娘从茶棚里柱子后露出半个头,好奇地瞅了瞅状若疯癫的安宁,糯糯问道:“婆,安宁哥哥怎么了?” “没事,可能又傻了,他过阵子就会有那么几天的。”老陈婆淡淡道,走过去抱起了孙女进了茶棚,生怕自家孙女也被传染了。 另一边,安宁越走越快,直直走出数十丈方才若有所觉地停下。 他身后,安府上空的洞口里,锁链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比起之前,现在看见锁链,安宁没有再无惧意,反而兴趣盈然。 “神文柱子或者说神图是引子,但根本上来讲,元气才是基础。说明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如果不出预料的话,只怕神图真的拓印完整的时候,恐怕还会有更大的变化吧?” “元气c神图c魂力,之后应该只要继续在这方面下手的话,就没错了。” 安宁呵呵傻笑,在新的牢笼边界处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难以支撑时,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决定向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所以向老陈婆买了个烧饼,五文钱的! 虽然换来的只是老陈婆更加沉重的叹息。 接下来的几天,安宁基本足不出户,躲在家里继续拓印灵台中的神文柱子。 不过,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毕竟修炼能给予他快乐,但也暂时给不了他坏不了的肾身体。 锁链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灵台里,但每天高频率地耗光魂力,哪怕有青槐梗帮助恢复,后遗症也不是安宁这具半残废身体吃得消的。 不过也正因为沉浸于修炼的快乐之中,他并没有察觉到,随着城中一些消息的传来,洛河庄里这几日里已经发生生出了许多变化。 一股压抑地气氛悄然在庄子里散开,谷场每日未见天光就嘹亮的操练号子声消失了,庄子里走动的人变少了,偶尔有辆牛车咕噜噜地出庄子,也是急惶惶朝着东边而去,车上载着老人孩子妇女,堆着行李。 好不容易晴了几日,天空上阴云又来,这次的雨比前阵子大了许多。 看云层的厚度,估计要持续很长的时间。 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安宁终于在神经兮兮的岚伯担忧的目光中走出了家门。 他没有询问岚伯的古怪,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门,仅仅因为之前磨的青槐梗用光了,院子里的存放青槐枝淋了雨,必须烘干,他想出门透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血色中消失的人 曲闾一直认为,怕死是一种强大的能力。 他自己就是个怕死的人,很清楚这种能耐有多强。 因为这个能力,在临洛只剩下上任城主索承方的三年时间,他以未入品的御灵副将身份活得不算好,但无论哪个元贼在临洛地界里闹得如何天翻地覆,他都从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除了那个男人。 那个自大半年前去了余良之后就再没有消息的男人。 离奎山最近的五桥村外,曲闾闪着一个大光头,全身甲胄齐整地与几个御灵营将士躲在道旁的灌木丛里,绿豆眼死死盯着村口的方向,耳朵时刻支棱着倾听村里的动静,一双毛手放在腰带上,时刻准备着丢盔卸甲。 雨水透过头顶稀疏的枝丫打在他脸上,甲胄上。春雨的冰凉带走了他的体温,许是大雨里蹲得太久的缘故,本来古铜色皮肤的他,面色莫名有些发白。 好在这种等待并没有继续下去。 村里突然奔出一个御灵营军卒,神色惊慌,因为跑得太急甚至差点来个倒栽葱。 军卒跑到村口外足足十丈外才停下,心悸回头望了眼村里,才咽了咽口水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在雨里疯狂挥舞。 “是蓝旗!马一宦不在,进村!” 从军卒出现开始,曲闾就很紧张地半蹲着,这个姿势最方便他逃跑。但随后军卒挥舞的小旗颜色让他松了口气,顺势站了起来,招呼了几个同样紧张的手下,快步朝着小村内跑去。 原先的军卒待曲闾跑到几丈外时,就返身在前头带路,曲闾紧紧跟在身后,一对小眼珠滴溜溜左右移动,观察着村内的一切。 走过村口不远,断裂的木桩c碎裂的水缸之类的东西开始出现,偶尔还会有一两件倒塌的房屋,地上蜿蜒的雨水中浸染着诡异的淡淡殷红,并且这种殷红随着几人离村中祠堂越来越近,程度在慢慢加深。 等到几人到了祠堂大门外时,墙根缝隙里渗出的雨水中的血色已经浓郁如同真正的血液,而源头,就在洞开的门内。 “曲头,就在里面。” 曲闾点了点头,沉着脸走了进去,尽管早有准备,里面的情形依然让他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他们来的路上没有行人,实际上村子里其他人在他们到来之前逃进了城里。 没逃的,都在这里。 用一种诡异的方式。 不大的小院子里,十几具在雨水中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不着寸缕,在空地上排成一个诡异的圆圈,面容扭曲如地狱爬出的鬼物。尸体苍白得可怕的皮肤上,暗青色的血管筋络被衬托的十分明显,且干瘪地凹了下去,像是深深勒进身体里一般。 尸体下是被血水渗透后与泥土混合的奇异暗红,似乎村民身体里的血液都已经流进了地里。 曲闾神色阴沉地查看每一具尸体,发现每一具尸体都如预料般地少了些东西,比如一截小臂,一只耳朵或者眼睛c脑袋甚至下半身的物事 几个军卒在他身后吐得稀里哗啦,他没有心情去关怀,而是蹲了下来,细细比对尸体缺失的部分,然后在某个角落里掏出一双脚掌。 “两具,多一对脚掌。”曲闾默默记了下来,脸色更加苍白了。 “曲头,咱还要在这等烨头过来吗?”一名年纪不大的矮个小兵靠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曲闾抬头见他目光躲闪着地上的尸体,伸手抹了一把新剃不久还泛着青皮色的光头上的雨水,让自己清醒了下。 “去村口等,头一定在骑马来的路上。” 听得他这句话,除去见过一次的军卒和曲闾,其他几个军卒哪怕吐得脸色发青,也争先恐后地朝着门口冲了过去,曲闾与之前的军卒才随后跟上。 一如曲闾所言,烨翎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大雨倾盆,青麟驹奔跑中除了踏落的四蹄,脑袋也不时摇晃,鼻孔中喷出的火星几欲将鼻息化为火光。 烨翎只能拍拍它的脑袋,稍稍减去它的不满,却不肯停下。 事实上,这几天里,她就没有停下的时候。 从西到北,从北到南临洛城的周边除了东边,这几天都在她的青宝蹄下踏遍了。 她很累,更让她心累的事,身体的累无济于事。 跑到村口的时候,等待的曲闾诸人摇摇头,她知道白跑了一趟。 “这次是多少?”她问曲闾。 “死了二十三个,血放干,还是每具缺了件东西,缺的足够拼成两具新的,这次跟上上次一样,多了对脚掌。”曲闾今天没有想要表现的,只是如实地回报。 啪 烨翎的铁枪抽在村口的巨石上,巨石上被打出一个坑洞,石屑纷飞,抽完之后,她走向了青麟驹。 “回营!” “督促周围村寨庄子,尽快迁入城内!” “让御灵营将士驻扎在尚未出事的村寨内,搬空的村寨由将士扮作村民。” “还有曲副将,你去洛河庄一趟,问问有没有法子。”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烨翎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此刻,洛河庄内。 安宁撑着伞在庄子里逛了一圈,没有见人。 庄子里除了雨声,静寂一片。 加之出门前岚伯的古怪,这让原本出门透气的安宁很容易察觉出不寻常。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庄子熟悉的地方逛了一圈。 只是—— 蓝寡妇家门紧闭,甚至于屋顶的还有些前阵子放上去晾晒没收干净的胭脂材料;隔壁王铁匠门口别了两把大锤子;钱掌柜家的婆娘倒是从风吹开的窗户里打了个照面,只是还没等他上前问询,那肥婆娘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窗户啪地一声合上 安宁面色变幻不定,站在钱家门口想了想,转头就朝着谷场走去。 谷场当然也没有人,但谷场旁边有个贴官府布告的地方。 还没有找到贴布告的地方,安宁已经隐约看见了那里贴了张明显贴上去没多久的黄毛纸,得益于老里长贴心地在这地方搞了小棚顶,布告没有淋湿。 所以安宁远远就看见布告上画了一张脸,笔画简单粗暴,连脸型的轮廓都画得七歪八扭,唯有一双眼,用两根细长的笔画代替,是个明显的特征。 正是这两根细长笔画,与前身某些记忆碰撞到一起,让安宁心里咯噔一下,紧走几步,凑近了布告前。 布告上的字一如画像的拙劣,但最上面的通缉二字,与下方的名字安宁很容易认了出来。 马c宦! 三个字进入眼帘,安宁张了张嘴,等到下边天赐者c九品元将c出没于临洛城郊等信息读完,他咽了咽口水,近日因为修行的进展而不错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不安以及强烈的危机感。 一如此刻洛河庄的氛围。 “还真的来了啊”安宁隐隐明白这个消失了大半年凶名赫赫的元贼为什么再次出现,不过他没有太过害怕,毕竟灵台里二十四根神文柱子已经安安稳稳地留在了里面。 他是想起了这位元贼那无人得知的天赐能力,和古怪的癖好,据说自马老头死后,每一年的七月,这位马一宦都会出现一次,然后杀许多人,每一个被害的人都很凄惨,血放干,还会缺胳膊少腿,就像当初陈婆的儿子儿媳。 他回头就往南岔子口的方向跑,之前因为最远,来谷场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找。 现在,他在雨里奔跑,朝着老陈婆的茶棚方向,跑得很急,脚重重踩在水坑里,泥水溅上裤腿。 油伞因为急速的奔跑而向后拉扯,雨水很干脆地将他变成了落汤鸡。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茶棚里空荡荡的,没有灶火,没有客人,也没有萝卜头。 他笑了笑,笑自己的蠢笨。 也对,这种天气里,鬼才开门做生意。 所以,他继续跑,朝着庄子里老陈婆祖孙居住的那三间破旧木屋跑。 外面门锁了? 他扒着齐胸的矮墙翻了过去,蹭了一身的泥。 里面门也锁了? 没事,撬开窗户爬进去。 可是,没人。 所以他跑到蓝寡妇家门口,把门拍得砰砰响,一边拍一边高喊着蓝家婶婶。 直到头发凌乱面色憔悴的蓝纤与王盘一起胆战心惊地把门开了条缝。 见到安宁,王盘在蓝纤身后尴尬挠挠头,类人猿嫌弃的亲戚做出这样的动作表情有些丑萌,可安宁没工夫搭理,直接问蓝纤,老陈婆有没有把小芸娘寄放在她这。 “陈婆昨天就背着小芸娘出庄子去了,估计也是避那贼人去了。” 蓝纤的话,击溃了安宁心中最后的侥幸。 他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冷静了下来,抹了把脸,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眉头皱得很紧,扯着衣服在雨水里使劲地搓,直到上面的泥土污秽清除干净,然后转身离开。 蓝纤与王盘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两人没有看到的是,重新把伞打好在雨里缓步离开的安宁,空闲的手在衣袖下紧紧攥成拳头,很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灵师眼中的世界 安宁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后悔?内疚?害怕? 好像都没有。 又好像都有。 马一宦出现,里面确实有他的原因。 若不是他的藤天蓼,猫脸不会死,马一宦或许就不会来。但即便没有藤天蓼,以猫脸没入品的实力,仅靠天赐能力安宁不觉得烨翎对付不了她,对那个只见过两次女人他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信心。 至于害怕?或许今晚过后,他也将是九品了,因为神文柱子已备,只差今晚最后的组合。即便对方是战士,法师前期肯定弱势,但不代表他需要多么害怕。 这个世界规则再不一样,不要忘了他的前世,再稀奇古怪的世界里,也被一群幻想症患者犁了无数遍啊。 限制他的,应该就只剩下活动范围而已。 只是陈婆啊,还有那个躲在大人后面怯生生喊自己坏蛋的小芸娘啊 他不清楚老陈婆在想什么,再强的恨,也不该牵连到孩子身上。 难道是一家人一定要齐齐整整? 如果是这样,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愚蠢得可怕。 所以是担心? 回到安家小院,安宁走进了鲜有踏足的厨房,亲自拿了青槐的树枝,在火上烤,烤得很仔细。 听到动静赶来的岚伯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烤干c去皮c分枝c剜去木结,最后再用锉刀细细打磨成屑。 今天的青槐梗木屑制取,安宁每一步都亲力亲为,没有让岚伯参与。 他的脸没有绷得多紧,很平静,但也没有笑容,即便屋檐下,被他寄予厚望旺财终于逮到了三花,一爪子抓下了三花几根鸡毛,他也没有半分高兴。 吃完晚饭后,他抱着一小箱青槐梗上了阁楼。 收拾桌面的岚伯担忧地目送着他,岚伯自然不知道自家少爷已经离入品只有一步之遥,老人只知道这几日少爷的情况让人很担心,出了门一趟,就更让人担心了。 他发愁地看了看门外探头探脑的三花和桌子底下啃着饭团的旺财,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根绳索,后腰插着擀面杖。 如果安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慨原来胖子中二的时候不叫中二,叫哲人模式。 果然,生命都在寻找出口,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哪怕他们的努力,最后只能换来透过针尖大小的洞,艳羡地望着外面的光明。 阁楼上,安宁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熟悉的灵台,熟悉的神文柱子,以及熟悉的烟雾身体。 组合二十四根神文柱子的过程,比安宁想象的容易很多。 当然,这得益于前世里,二十四柱孔明锁之类的玩意早已在网上被人玩得足够透彻,解析视频什么的不要太多。 尽管安宁的魂力经过这几日的增长后还是算少的,搬动神文柱子也很吃力,偶尔还得停下缓缓,好让魂力恢复一些。 但耐不住安宁有足够的决心跟耐心,在知道结构的前提下,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安宁把完整的神图模型磨出来。 当最后一根神文柱子插进已经有了模样的神图模型时,他只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思绪有了几分空白。 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是老天爷的锁链。 是神图! 在他脑袋空白的这段时间里,灵台中,完整神图模型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像颗青色的太阳,又似璀璨的星辰,彻底地点亮了黑漆漆的灵台空间。 火土水三个神图投影在风元神图的光芒中,只能瑟缩在灵台空间边缘,流光黯淡。 风元神图光芒继续流转,流转间隐约可见神文游动,灵动宛如空中飞燕,水中锦鲤。 随后在某一刻,风元神图光芒大涨,一股吸力从青色太阳中心开始,全力拉扯着安宁意识已经消失的魂力之身,直至将其彻底吞没。 等安宁意识回转过来的时候,灵台里的变化已经告一段落。 醒转过来的安宁第一感觉就是有力了许多,当然是指魂力之身的。他低头看去,发现魂身已经从烟雾变成类似流质的东西,魂力比之拓印完整神图之前,至少足足多了十倍。 魂身体表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之前神图模型上的神文,现在已经单独拆开了,成为了独立存在,点缀在他的魂身上。 此刻,魂身上的神文,正缓慢地从灵台之外吸扯着点点青色的闪烁不停的小光点进入,然后融进神文之中,每多吸收一些,神文就亮堂一丝。 安宁隐约间明白了,那些青色光点就是元气中的风元力,神文正在将它们化为自己的力量。 而决定神文吸收风元力速度的东西,则是自己的魂力,或者说魂身的凝练程度。 同时,安宁也知道了,即使他的意识退出了灵台,魂身也将继续存在灵台之中,以此保证灵台不会湮灭。 所以他没有去管魂身吸收风元力,而是径直退出了灵台。 阁楼的硬板床上,安宁的身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感受了下身体,变化不大,没有什么伐毛洗髓狂野变身,只是稍微松快了些,五感倒是增强了一点,但也不多。 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灵师就是玩法术的,远程职业 一股魂力被安宁控制着涌动到眼睛里,一阵轻微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桌子书架烛火甚至于空气,全都消失了,只有灰蒙蒙地一片。 灰蒙蒙中,青色c黄色c蓝黑色c红色四色光点隐没于灰蒙之中,两两组合或者三种环抱亦或者四种皆全,当然,更多的是自由地在灰蒙之中沉浮。 比较特别的是,可能因为是雨天的关系,窗户方向的灰蒙里,蓝黑色的光点十分密集,而红色的光点特别稀少。 安宁根据这些元力活动的位置,发现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元力,正好是现实里桌椅等物摆放之地,这些地方的元力几乎没有动静,只是像慵懒的树懒抱着附着的物体,且几乎黯淡无光。 而空中自由的元力则十分活跃,特别是他自己身周的风元力,更是像一个个跳动的青色精灵,不时在他的灵台周围进进出出。 安宁感受下了灵台魂身神文里的风元力跟自由的风元力,发现魂身里的风元力自己完全能够控制,但外面的自由风元力,他的魂力一靠近,就会调皮地躲开,像个熊孩子。 安宁低头想了想,尝试着用魂力包裹着一丝魂身里的风元力调出灵台运到指尖,然后举起手中,发现自由风元力就像看见烛火的飞蛾,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围着风元力,直到达到某种程度时,才没有其他风元力继续加入。 安宁适时散去了眼睛里的魂力,发现现实里,自己的手上,似乎有股微风在流转。 他灵机一动,将之间包裹浑身风元力的魂力连同风元力一起收回灵台,发现微风冲着一个方向吹去,然后才散去。 而回到灵台的魂力与风元力都比出去之前少了一小半。 “所以,从灵台出去,聚合空中的元力,形成效果后再收回,以此形成闭合回路?那魂力与已经与魂身结合的风元力就是能量,微风就是效果或者灯泡?至于消失的魂力跟风元力就是损耗了,这算是遵从了能量守恒定律?”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很科学的,只不过它的科学以元气为基础而已。 安宁也大概明白了,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法师,额,灵师的施法过程了。 他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他好像没有利用元力的秘术秘籍之类的。 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有些东西知道了原理,就容易许多。 毕竟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认定他无法入品,但他现在就是九品灵师,所以,他是很厉害的。 而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在他曾经所属的国度里,可是有十几亿的存在啊。 “马一宦吗?烨翎他们应该会来找我吧?” 安宁虽然用的是疑问语气,但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样也好,多少算是自己欠下的账,那就由他来还吧。 况且,他也不会是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决定 在安宁成为入品灵师的第三天,一队御灵营军卒进驻洛河庄旁边的尺家庄。 洛河庄的老里长郑老头眨巴眨巴一双老眼在南岔口边上瞅了许久,只等到寥寥几个军卒跑过来通知他搬迁,才委屈地瘪瘪嘴,去了谷场。 洛河庄不是一姓庄,所以没有宗祠,平日里有事,也是在谷场上商量。 谷场有面锣,郑老头穿着蓑衣,拿着棒槌,在雨里颤巍巍地敲响了铜锣,一声又一声。 锣声响彻整座庄子,有人把门窗开了条缝,伸出脑袋听了听,又缩了回去。许久,才有人披了蓑衣出了门,左顾右盼,仿佛做贼一样地去了谷场。 谷场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磨蹭了许久,才算是把庄子里的户头聚齐了。 安宁打着伞也来了,空闲的手缠着布带,那是寻求真理的代价。 他来得不早不晚,站在一堆蓑衣客当中,颇有几分特立独行的味道。 人来得差不多,老郑头开始说搬迁的事。 似乎是为了安抚众人的心,一向立场明确的老里长嘴里,逃难成了暂避贼锋,官府已有退敌之计,仿佛大家伙只是出去走走亲戚,然后回来就能看到马一宦的脑袋挂在临洛城门上。 巴拉巴拉 安宁听得昏昏欲睡,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在人堆里找起人。 这一找不打紧,居然让他看到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城里人。 钱金木。 钱小胖的老爹,超重级钱大婶的轻量级不达标抠门丈夫。 安宁一打眼就看到了他。 一截晾衣杆在人群里杵出尖儿,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安宁朝他蹭了过去,打了个颔首。晾衣杆低下头,瘦长的马脸上没有毛发的眉骨皮肉耸了耸,又高傲地抬起头颅,不搭理。 “接大婶跟小庆儿进城?”安宁没话找话。 “嗯。”钱金木从鼻孔里挤出一声,给出的回答很有其钱抠嗦的风采。不过很快,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安宁,然后掏出了一个袖珍小算盘,盘上的算子油亮油亮,显然经常被人拨打。 “我可以带你跟岚老头,不过路费自理,食宿另算。” “那还真是谢谢了啊。”安宁不由感慨人家能做城里人不是没道理的,不过他还是如实说道:“我不会进城。” 不进城的原因很多,最重要一个,他冥冥中知道即便入品,他的活动范围还不足以支撑他在临洛城里行动,哪怕到现在整个范围还在扩大,但短期内入城并不现实。 安宁的回答让钱金木动容,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张了张嘴,又合上。 “你有事求我?”好一会,钱金木才皱着眉骨上干瘪的皮肉开口。 “难怪钱叔生意越做越好,连小庆儿都那么聪明,看来是承了钱叔的性子。”安宁没有吝啬好话,奉上一顿马屁。 “哼。”钱金木再次高傲地撇过头,但宛若骷髅的脸上,干瘪的皮肉在嘴角翘起时皱出波纹,根本掩饰不住主人的心情。 “还请钱叔帮我打听下陈婆有没有进城,如果有,还请留住她跟小芸娘。”安宁道。 钱金木诧异地盯了安宁好一会,才点点头,又拿出算盘拨了拨:“如果找到,那老太婆跟小丫头的食宿就算你头上。” 安宁笑着应了,旋即离开,在人堆里找了几个人,比如蓝纤,比如王盘,一一拜托了。 做完这些,他也不停留,径直回家。 他需要等更重要的客人。 曲闾顶着个大光头走进安家院子的时候,安宁正默默地把一本册子塞回书架最上层的格子里,拉上了挡板。 他的衣衫多了两个口子,是刚刚实验的结果。 对于元力这种陌生的东西,他一直很小心,不然刚才切开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身体。 这种情况下,他见到曲闾时候的心情并不好。 不过在看到曲闾时,这个新出炉不久的秃头男子面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就很明智地收拾了心情,笑得双眼完成了月牙。 “老规矩” 两人僵持许久,终究是曲闾先退了一步,闷声闷气地开口同时,抛过来一卷皮纸。 安宁松了口气,打开了手里的卷宗,看了起来。 “三月初二,长图村,遗尸三户十七口,尸体所缺部分可成新尸两具。” “初三,方家寨,遗尸二十七,可成新尸三。” “初五,过路塘,遗尸七,可成新尸一。” “初五,奎山驿,遗尸三十一,可成新尸四。” “初八,老贺庄,遗尸九,可成新尸一。” 出事的地方七零八落,遍布临洛东西南北四面,没有规律,值得庆幸的是,离洛河庄最近的一次,也还在十里开外。 作案手法也一如以前安宁所看的卷宗,血放干,围成圈,尸体被拿走一部分。 唯一不一样的,这一次死的人有点多,安宁算了算,加上最后一次冒充村民被杀的十几个御灵营军卒,已经有足足一百多人死在马一宦的手里,而拼凑的尸体也有了十五具。 至于死的那些军卒,安宁只能说烨翎这个女人急红眼出昏招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给我讲讲他的能力,比如入品元将多强,天赐能力又是什么。”安宁把卷宗合上,扔回给曲闾。 “不清楚,但入品元将手上至少有两千斤力气,这还是刚入品的,马一宦只会更强,跑得也比没入品的至少快一倍,天赐能力到现在也没人能弄明白。”曲闾收起卷宗,梗着脖子道。 “不过后面死的弟兄,身上都被穿了好几个洞,像是劲弩所伤,但现场没有找到箭头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极可能是类似元气组成箭矢之类的能力?”安宁皱了皱眉,心底有些打鼓。 原来还以为战士前期比法师强,也应该强不到哪里去。没成想入品元将力量强不说还是高敏的,还得加上个疑似法术效果的天赐能力,那灵师还能玩? 某个在成为灵师之后就冒出的念头,安宁有种把它塞回去的冲动。 “我没办法。”安宁很老实地说道。 “切。”曲闾很不满。 “如果你家烨头加上你还有苏尧,对上马一宦,胜算有多少?”安宁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你想让曲大爷去送死吗?”曲闾面色不善,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安宁怡然不惧,静静地与他对视。 “哼”曲闾拳头攥了又松开,最后还是闷声闷气地回答了:“那不是多跟少的问题。老子跟苏尧那冰块都是快入品的,在马一宦不用天赐能力的情况下是撑多久不死的问题,烨头天赐能力特殊,马一宦天赐能力要是不用,就能勉强保命。” “那加上天赐能力呢?很强的那种。” “你在说废话,你家曲爷还嫌活得不够长呢。” “可你家烨头会让你先上的我保证。” 曲闾的拳头这次捏得很紧,咯咯直响。安宁瘪瘪嘴,知道不能继续燎下去了。 “如果能找到一个入品的灵师,四个人一起,又会怎样?” “灵师?”曲闾霍地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在哪?” “不知道。”安宁摊摊手,继续道:“我只是做个对比。” “若是加上一个入品灵师,勉强能对付吧。听说在七品之前,灵师还是蛮弱的,不过再弱也比我们强。”曲闾坐了回去,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安宁。 “为什么说这个?” “听说临洛新城主几个月前就任命下来,没准什么时候就到了。” “” 曲闾满脸失望,低下头不说话,只是一双绿豆眼里闪烁的目光没逃过安宁的双眼。 “你不用想着临阵脱逃,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烨将军的性子,还有做了那么多年御灵营副将都没死,别跟我说你没底牌,猫脸跟马一宦关系我想你也不会不知道。既然青袖阁姑娘的缠头你想给,该做的事情就得做。”安宁悠悠道,在曲闾发作之前: “帮我做一件事情。” “凭什么?”曲闾感觉自己要疯了,或许他当初就不该为了银子跟这个混蛋扯上关系,更不该抱着侥幸去碰猫脸。 安宁没搭理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很厚,普通的写了字的纸。 “把他贴到临洛城的每一处,每个村庄也得贴一张,贴完后再带烨翎去看。她会明白的。” 安宁终究还是决定不遵从内心了,即便这是新时代主角的必备技能。 但他还是想莽一回。 “你想死别拉着老子!”曲闾狐疑地看了纸上的内容一样,勃然大怒,站起来的时候带倒了椅子,长相粗犷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也一样粗犷。 “你的名字我用山山的换了,当然你不能先告诉苏尧。你c苏尧c烨翎,到时候加上御灵营,几百号人堆不死他,你还可以跑。”安宁好整以暇道。 曲闾脸上阴晴不定地原地站了许久,才陡然转身,将那叠纸张揣进怀里,骂骂咧咧地出了安家门。 目送着曲闾出了门,安宁缓缓靠在椅子的背靠上,脖子往后面仰,喃喃自语。 “希望这个决定没有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安宁的秘术开发记录 当天下午,洛河庄的人就络绎迁往临洛城。 钱金木c蓝寡妇与王盘离开的时候,安宁去送了送。 钱金木还是习惯不拿正眼看安宁,只是离开时候再度邀请他与岚伯一起起开。当然,是要算钱的。 可惜安宁还是不想让他赚这笔钱。 而庄子里的人也得知了安宁不愿离开的事,老里长苦口婆心地劝了大半天,安宁依然笑着摇摇头,老里长才唉声叹气地离开。 经过这一茬,后面离开的每户人家都会在经过安宁身边都会满面哀容地鞠上一躬,这让少年多少有些无奈,连忙狼狈地跑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身边的岚伯几次张嘴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只是回家后,旺财被他栓在了紧闭的前院大门内侧,三花则绑了脚绑在离后院门口最近的那株青槐树底下,而他自己,不仅擀面杖不离身,厨房墙边还多了把钉耙。 安宁只是静静地看着,在等待曲闾做出决定并且纸张生效的空档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灵师秘术的开发。 “魂力为动力核心,神文风元构筑模型,引动自由元气形成效果?” “波形魂力姿态更适合精确的效果操控,效率也较散放的魂力更高?” “魂力波动的频率决定元力活动速度,振幅决定效果规模的大小?嗯,消耗上也大了许多。” 一个巴掌大小类似回旋镖形态的无色气刃在安宁手中作响,而在安宁散布了魂力的眼中是青色的光刃边缘,无数空中的风元力用极快的速度沿着光刃的边缘飞蹿,并且越来越快。 呜呜呜 几息之后,原本虚浮在掌心的气刃突然急速颤动,发出沉闷的呼啸,安宁额头渗出了汗水,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些元力散去,魂力的急速消耗也让他面色有些发白。 饶是如此,气刃的呼啸并没有减弱多少,这让安宁心底有些不安。 哗 下一瞬间,安宁勉力操控一些风元力托在脚下,然后抽身暴退,而那枚失去掌控的气刃,也咔的一下散开,分解成无数的小气刃在残余魂力引导下斜斜射向四周的地上,将木板射出一条条细细的缝隙。 安宁双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但脸上却遮掩不住喜色。 “威力足够了,甚至已经溢出,降低两个档,应该就足够切开九品元将的身体了。否则这样一枚风刃都足够抽干我的魂力了。想不到风刃最适合操控的形态居然是回旋镖,以前那些二次元特效真塔玛害人不浅。” 稍微休息之后,安宁看了看千疮百孔的地板跟被散开的风元力搞得乱七八糟的书房,不由后悔自己的孟浪。 不过,他成为灵师的事情暂时不想太多人知道,即便是岚伯,想要换个场地是不大可能了。 点燃青槐梗帮助自己恢复魂力的时间里,他抓紧时间收拾屋内的狼藉,重点是书架最上层那已经打开挡板的格子。 或者说,格子里面的书。 书桌上两本被散开的风元力吹落到地上的书被安宁捡了起来。 一本是《精神磁场与魂力的共通性猜想》。 一本是《磁场力学能否适用于入品灵师》。 里面的内容都不多,只是前面几页有内容,是安宁观想法难以修炼时候的猜测。 但就是这些内容,在安宁开发秘术的时候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比如各种形式包括波纹形态的魂力运用。 安宁细细掸去两本书沾染的灰尘,将其珍而重之地放进格子里原本属于它们的位置。 “攻击秘术有风刃跟其变种支撑应该足够了,机动的话风元气稍微操控下也能停供一些,唯有防御型的秘术好像真的没什么办法。” 攻击c机动c防御是安宁为了对付马一宦,关于秘术开发的三个方向。 如今攻击和机动都算有了成果,唯独防御方面好像风元力特别不擅长。 风元力表现形式是气态的,而气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流动,但防御这种事,无论是圆形的气态流动还是静止状态下的单纯堆叠单位密度,都有着弱点存在。 前者最中心点是绝对的弱点,如果要形成双向多向回流安宁也试过,魂力的强度和量都支撑不起;后者单纯堆叠密度更是能够将他的魂力榨干。 如此,更不用说像回天那样的全方位防御了。 所以,安宁此刻急于找出能够解决防御的办法,毕竟法师可是很脆的,至于拿着法杖跟战士对磕什么的还是交给甘大爷去做吧。 “单向流动与局部防御的话或许这个可以!” 安宁的目光在最上层的格子里来回扫视,最终放在角落里的一本书上。 ——《动漫与游戏人物技能备忘录》 安宁哗啦啦地翻动,最终手指停留在前世手残胖子坚定信仰的那个名字上。 “就决定是你了!” “所以接下来,着重开发下这个技能,若能达到预期效果,应该可以应付马一宦隐藏的天赐能力。” “最后,就是攻击距离的问题” 安宁走到窗前,入品之后的魂力恢复速度快了许多,虽然短时间恢复满不可能,但做个简单的测试还是可以的。 窗外的雨幕依然在向大地倾泻,安宁盯着雨幕的某个点上,调运了刚恢复的些许魂力。 一截气刃从安宁身前飞出,射了出去。 半空中,气刃射出的方向上,雨线突然出现了一段十丈长的空档,像是瀑布在刹那间被人斩断,短暂地断流。 “所以,极限差不多是十丈的范围?而且控制力度与威力都要削弱许多。” 安宁随后又断断续续地试了几次,终于确定了最佳范围的三丈和极限的十丈的距离。 “时间不多了,他们也该反应过来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安宁确信,他交给曲闾的东西就是扔进鱼塘的炸弹,只是最后会炸起哪些鱼他就不知道了。 可能是马一宦,可能是苏尧曲闾或者烨翎,甚至是他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水下的鱼 三月这场雨持续了很久,转眼上旬就没了,雨还在下。 洛河庄搬迁进城的两天后,烨翎再度出村探查,曲闾在城门口目送一个骑着炎蹄马的军卒飞奔往尺家庄方向,便打马回营,不久后,几队留守的御灵营军卒跑出了营地,窜进了城中街巷。 一整个下午,临洛城中,御灵营军卒冒着雨将安宁给的以及后来曲闾自作主张命人抄写的纸张贴满了大街小巷。 甚至于因为下雨的缘故,还专门在人多的地方放置了一些,比如青袖阁,比如杏梨坊,比如钱氏茶馆。 钱金木在军卒走后,拿起一张,等看清上面的内容,眉骨上干瘪的皮又挤到一块去了,准备出门寻找陈婆祖孙的脚也收了回来,在自家茶楼的门口看了看大堂中玩耍的儿子,唉声叹气。 他几度想要拿起插在腰间的算盘,但最后都放了下来。踌躇良久,才一咬牙,瘦弱骷髅的马脸上满满都是心疼地走出了酒楼。 “这一趟,算是亏大发了!” 城南米行街的某个粮行后门檐下,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蜷缩在墙角啃着凉透的烧饼。大的是个独眼婆子,一头银霜绷得很紧,身手背着个怪异的平底铁锅,腰间插着跟火钳,旁边包裹里还露出把菜刀刀柄。 小的是个三四岁的婴儿肥小女娃,梳着总角小辫。此刻正仿佛仓鼠般,啃着烧饼,两腮如胀气的气球。 军卒绕开一老一小将纸张贴到粮行墙上的时候,老人抬头瞅了瞅,没出声,低头继续对付手里的面饼。 等军卒走后,老人抱起自家孙女,转身对着刚贴上去的纸张。 “芸娘乖,帮婆看看,里面有认识的不?”两人正是陈婆祖孙。 “是坏人,是坏人!”小芸娘认真地把小脸凑近纸张找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马一宦三个字,连忙气鼓鼓地指着纸张叫了起来。 “还有吗?”老人独眼眨了眨,继续问道。 “嗯咦,有安哥哥的安字,还有山山哥哥的名字诶。”小芸娘皱着小脸在纸上找了一圈,最后落到落款处安宁c尺山山两个名字上,歪着头满脸疑惑:“安哥哥跟山山哥哥的名字怎么和坏人名字在一起呢?” 没有去管小芸娘的疑惑,陈婆的面色变了变。 她把小芸娘放下,准备去收拾东西,但很快又停了下来,站在屋檐下瞅了落雨的大街许久。 直到一个一身破烂但勉强能看出是曾经的书生长袍的老乞丐出现,她才冲进雨里,拿出一个烧饼换来老乞丐对纸张内容的解读。 等老乞丐千恩万谢地走后,她默默收拾好了东西,呆坐了许久才抱住小芸娘,帮小姑娘挡挡渐凉的风。 “再等等,再等等” 风里,是老人若隐若现的自言自语。 青袖阁的老鸨李艳娘是个近三十岁的半老徐娘,浓妆艳抹的脸上白得有些过分。军卒放下纸张后没多久她就拿起一张看了,然后面色变幻,她巡视了下日渐空荡的大堂与雅间,听着姑娘此起彼伏的抱怨,也没心思咒骂或者安慰,心事重重。 “干娘,这几日怎不见翡翠跟雁檀儿?”一个杂役丫头磨磨蹭蹭地过来,边看李艳娘的脸色边问道。 “鬼知道那两个死丫头跑那勾搭野男人去了?你有时间问这个还不赶紧把大堂收拾干净了!没见客人就快到了么?”李艳娘怒声呵斥道,一甩手,宽大的袖衣还抽在杂役丫头彩铃身上,将其吓得连忙低头跑了。 彩铃跑了,李艳娘的心情更不好了,大堂其实一尘不染,但今晚客人来不来就不一定了。 “真是个杀千刀的!”李艳娘恨恨道,抬手就准备撕碎手里的纸张。 不过,她没有真的撕下去,而是顿了顿,然后将纸张重新放了下来,细细抹平之后,藏进了袖里。 “还是留着,若他不知道就给他好让这祸害害别人去,算了,他若没问,老娘最好也当不知道!”李艳娘无意识着摸着脸上厚厚的粉,一边转着无数小念头。 城东铜壶巷,废弃的临洛修院旁某栋民宅里。 一道颀长的青年身影在民宅的小院中忙碌着,几具尸体被他从屋里提溜了出来,跟院子里的堆放在一起,然后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圈。 摆完后,他从厨房里找出一把菜刀,走到一具尸体旁,将其一对手掌切了下来,丢到一边的墙角。 这些尸体都有些发白,看上去死去有些时辰了,但手掌切下来之后,血液却仿若新死之人一样,潺潺流出,不多时,就将身下地面染得通红。 青年看也不看,紧接在尸首圈里,东一刀西一刀切得很认真,切下来的部分跟之前的手掌都丢在同一个角落里。 最后一具尸体是一名御灵营军卒,青年切完之后却发现尸首怀中甲胄露出纸张的一角,他疑惑地拽了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一声嗤笑就随手丢开。 纸张掉到地上,不一会就被雨水与血水弄得字体模糊,溃散开来。 而青年,走到堆放零件的角落前,伸出两只手,对着一堆零件边看边掰手指头 尺家庄里,尺山山把几个下人赶走,继续在房间里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 一会状如骑马,一会双手合什,上下搓动,一会撅着屁股扭来扭去。 一边做一边嘴里还喊着节拍。 “一二三四c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稚嫩的童音配上奇怪的动作,莫名的喜感,但尺山山的小脸上却是难得的认真,做了一遍又一遍。 苏尧来到世子门前的时候,看了许久,才长长嘘了口气,踏入房间,在熊孩子不满的目光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曲闾送来的,说是安宁的主意。” “多毛兽跟安大骗子?我看看,咦,谁敢把本世子的名字倒过来写?”熊孩子怒目圆瞪。 “世子,你拿反了。”苏尧提醒道,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哦不对,安大骗子居然敢把名字写在本世子前面!?”尺山山怒喝道。 “”苏尧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名字很重要吗?上面内容才是最重要的啊喂! 好在,熊孩子虽然脑回路清奇了些,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纸上的其他内容上,小脸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 “走!去洛河庄找安大骗子算账!”不久后,尺山山把纸张折叠好收进怀里,然后招呼了苏尧一声,打头就准备出门。 背后,苏尧嘴角微不可察地翘出一个奇妙的弧度,似乎身体都轻了几两。 不愧是大将军的世子啊,即便再落魄,该有的决断还是有的。 他难得发自内心的高兴,以致于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御灵营营地。 曲闾自下午吩咐完军卒出去办事后,就在营地的主账外等候。 等到天黑了下来,他才看见青麟驹的身影冲进了辕门。 烨翎拖着疲惫地身影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曲闾将她拦了下来,怀中的纸张递了过去,并将自己安排军卒张贴的事情说了一遍。 烨翎只是少了一眼,就一声娇喝,一脚将曲闾这个八尺大汉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踹完之后,烨翎怒气冲冲朝着马厩方向走去,正在这时,一个军卒急冲冲地跑来,扑倒在烨翎面前。 “报,城东铜壶巷,发现尸首十三具,凶手为马一宦。” 烨翎的怒气莫名一滞,脚再也跨不出去了。 “那小子还说了,烨头你把人都集中在城里,也是个昏招。”曲闾捂着胸口爬了回来,龇牙咧嘴地补了一句。 虽然,这句话是他自己想的,并不是安宁。 不过,这也足够了。 烨翎面上阴晴不定,最后只能狠狠地将长枪插在地上,枪头深深嵌进土里。 “若山山出了什么意外,本将先砍你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组队成功 boss快来 安宁一直以为,最先等到的会是怒气冲冲的烨翎,当然也可能是很小概率先出现的马一宦。 但他没有想过会是尺山山,即便两人庄子都是挨在一起的。 因为之前他可是刻意叮嘱过曲闾不要先告诉熊孩子的。 看来曲闾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啊 一根硬物抵在他的背后的时候,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以及熟悉的,虚无但感受很清晰的冷气,安宁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心底对着曲闾狂打叉。 他没有反抗,任由背后那人将他压坐在椅子上,看着熊孩子尺山山从外面走进来,咬牙切齿地对着他的下半身拳打脚踢。 其中两记直奔重点而来的飞踹,深得安宁往日教育成果之精髓。 安宁无奈默默调集了些许元力,在不引起背后的苏尧注意下给重点部位做了点缓冲,然后很配合地挣扎,痛呼。 等到尺山山终于累了,气踹嘘嘘仍不忘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抱歉了,把你牵扯进来。” 安宁的道歉很真诚,这一次,确实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尺山山。 虽然,坑熊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往的愧疚感没有现在那么强烈。 或许,以后习惯了会好点?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啦!”尺山山的反应很奇怪,先是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然后突然开心地跳了起来,指着安宁大笑起来。 这等神奇的转折让安宁猝不及防,别说是他了,就是后面已经犹豫着是不是把刀拔出来架在他脖子上的苏尧也懵了,手放在刀柄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 所以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各自撇开脸,不同的是,安宁在等熊孩子恢复正常,而苏尧则是已经想起了某些被他忽略的东西,面色古怪。 “所以,你不在意我把你牵扯进来?”安宁斟酌着措辞,问道。 “你一介区区邸民能把本世子如何?”尺山山伸手叉腰,下巴高抬,鼻孔对着安宁。 “你不怕?”安宁愕然道,说完才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作为熊孩子,基本属性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放个屁都能在空气中组成个‘怼’字么? “怕?本世子干嘛要怕?”尺山山茫然问道。 “所以,我这顿打其实可不挨的?”安宁松了口气,突然又觉得这顿揍挨着有些浪费了。 “谁说的?敢把本世子名字写得那么丑,还尽写些本世子看不懂的字来嘲笑本世子,这顿打可不白挨!”尺山山振振有词,还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抖得哗啦啦地响。 “说吧,大骗子,上面写的都是啥?” “”这是安宁的,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是苏尧的,他痛苦地闭上眼,但眼角的地方一直在抽抽。 尺山山到来的第二天早上,烨翎带着曲闾和数十名御灵营将士也到了。 人奔马嘶的动静很大,所以岚伯罕见地开了前院大门,安宁和尺山山苏尧早早等候在门口。 昨天,知道熊孩子文化水平还不如幼儿园档次后,安宁只好把马一宦的事情说了一次,没想到熊孩子居然两眼放光,不但大方的表示苏尧安宁想怎么用,哪怕玩坏了都行,只要最后让他补刀就行。 安宁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给尺山山普及过补刀的正确含义,不过熊孩子答应了总是个不错的开始。 虽然昨天那顿打,是真的白挨了。 不过今天,烨翎这关也不好过。 “你不该把山山牵扯进来。” 进门后,烨翎赶走了山山曲闾等人,只留下安宁。她的第一句话就带着浓浓的寒意,似乎想把屋外的雨水都冻结了。 “不用山山的名字,曲闾不会答应帮忙,曲闾不帮忙,你不会有决心把战场放在这,而且也不会让苏尧放下山山过来帮忙。” “临洛城的场子太大,凭御灵营几百号人手根本顾不过来,一个入品的天赐者元将,更不是你跟曲闾能够对付的。” “更何况,你跟曲闾连马一宦的影子都看不到。” 安宁一连说了一大堆,边说边注意着烨翎的面色,看到她越来越认真倾听的神态,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敞开来说。 “听御灵营的将士说,马一宦作案之后,烨将军可都是一直在骑马去收尸的路上。” “与其这样四处奔波徒劳无功还不如守株待兔,至少我们还可以提前做些布置。” “你确定马一宦一定会来?”沉默着做了许久的倾听者角色,烨翎最后沉着脸问道,让安宁更加放心了。 “强大的力量会带来膨胀的心,何况马一宦如此肆无忌惮,只怕把我们都当成猪狗牛羊,猪狗牛羊的挑衅虎狼看到应该会很生气吧?何况,他是‘猫脸’脑袋消失后来的,与‘猫脸’还是兄弟。” “临洛是座失败的城,失败的你,失败的我,失败的曲闾,失败的废物世子跟苏尧,还有那些在城里瑟瑟发抖的邸民,一群失败者的集合如果不奋起反抗,最后只会在虎狼的利爪下沦为羔羊,死是早晚的事。” “还不如拼一把。”安宁再次添了一把火。 “那我们该怎么做?”烨翎点点头,主动问道。 安宁这回彻底松懈下来了:“首先,你得让我知道你的具体能力和极限。” 滋滋 烨翎伸出一只手,手心里很小的一团电光闪烁,发出刺刺声响,然后手一翻,将电光团按在安宁的胸口。 “啊” 这一手猝不及防,安宁不由地惨叫出身,胸口一阵灼烧的痛楚,随后是一阵阵酥麻向着四周扩散,让他手脚忍不住抽搐着打摆子,胸口的衣衫也被燎出一团焦黑的痕迹。 好在烨翎手下留情,只是一触即收,所以早被锁链锻炼出抗性的安宁也只是躺在地上抽抽一会,就爬了起来,除了一头吓出的冷汗也无大碍。 “继续说吧。”烨翎跟个没事人一样说道,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安宁苦笑,烨翎的能力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概念了。且经过这一遭,他说话也小心了许多。 不过,作为除去老天爷第一个敢让他浑身哆嗦的女人,安宁心底也是悄悄记下了。 之后的时间了,安宁与烨翎等人除去等待,就是紧锣密鼓地讨论与安排。 作为明面上毫无战斗力的安宁与尺山山,作为诱饵跟保护对象自然是待在安家小院里。 后腰擀面杖,手里大钉耙的岚伯虽然表示自己可以再战五百年,但众人也将他算在安宁的添头里。 御灵营的普通士卒在安宁的强烈要求下,除了一把腰刀之外,全部配置了弓箭,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免被对方割草,同时也确保能有一定的牵制和远程输出作用。 所有兵力都紧缩在安家小院附近,为了避免被各个击破。 至于曲闾和苏尧的任务很简单,马一宦来了,上去拉仇恨,当肉盾的同时保证自己不死就行。 这一点上,可能是体型的关系,安宁心底里,反而更相信曲闾一些。 而烨翎,搞清楚她的能力极限与弱点之后,安宁给她两个任务,一个是控制,九品元将最强大的除了力量之外就是速度,而烨翎的天赐能力能很好地把对方的速度拉低到己方的水平线上。 二是让马一宦受伤,受伤的元将面对围攻,又失去速度优势的话,被击杀的可能性很大。 这一点上,安宁态度很坚决,甚至,要求烨翎可以不惜以伤换伤。 “那天赐能力呢?”烨翎关注到了整套计划里最不该缺的一环。 “会有办法的,不过你们最好确保把战场控制在离我十丈以内的地方。” 安宁的回答很模糊,显然不能让烨翎满意,所以手心里刺刺作响。 安宁连忙补上一句:“放心,至少确保逼退他我还是有办法的。” 烨翎皱皱眉,低头沉吟,最后还是散去了手心的电光,安宁长长地出了口气。 如此,安宁的队伍也总算是拉了起来。 说实在的,如此冗长的新手村剧情,都快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主角了。 好在,终于快结束了。 只要马一宦这个关底b一ss赶紧过来就行了。 不过,马一宦似乎有意跟安宁作对。 诸人到来的第一天,马一宦没来。 诸人到来的第二天,他们已经准备妥当,马一宦没来。 第三天,城里留守的军卒突然传来消息,马一宦昨夜又作案了。 当夜里烨翎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安宁。 她没有说话,只是手心的电光显示她的心情并不好。 可安宁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头绪,只能被烨翎追得满院子乱窜。直到赶来看戏的尺山山笑够了之后,才一脸鄙夷地说出了他一个一直忽略的问题。 “安大傻子,你以为像本世子一样认得几十个字的人能有几个?邸民现在除了能到修院修灵师一道的,谁还去认字啊?” 熊孩子一言惊醒梦中人,安宁这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捶足顿胸之后就准备去做些补救措施。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做成,因为第二天他准备让士卒进城的时候,马一宦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夜 时间倒回第三天的夜晚,临洛城内。 青袖阁二楼,李艳娘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街上急匆匆跑过的御灵营士卒,朝他们所去的方向呆呆望了许久,才悄悄把窗户合上。 她不知道今夜又死了多少人,只知道青袖阁已经两天没客人进来了,姑娘们的闺房难得有个夜晚属于她们自己。 所以,今晚的青袖阁很安静,因为所有人都睡了,除了她。 她的房间没点灯,黑暗里,她靠坐在床上,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个食盒,里面饭菜都是热的,她没动过,或者说不敢动。 叮叮叮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处系着的一串小铃铛突然晃动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吓得她蹭地站了起来,忙不迭地朝外间奔去,黑暗中精准地找到了桌子上的食盒,没打灯笼,摸黑出了门,朝着杂役居住的后园行去。 后园有口枯井,枯井旁有一辆车辕坏了的板车,底下放着张席子。 李艳娘放下食盒,吃力地将枯井的轱辘转了几圈,一阵奇怪的细碎声响传来,板车底下,席子中间突然凹了下去。 李艳娘上前把板车推开,掀起席子一角,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有烛影晃动。她回头重新拿了食盒,沿着洞里的台阶拾阶而下。 台阶的尽头,是个一丈见方的石室,越接近石室,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夹杂在血腥味铺面而来,让她很想作呕,但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哪怕只是掩住口鼻。 来到石室后,她低着头目不斜视,认准了最中间桌子的位置将食盒放了上去,才敢抬头飞快地瞥了眼四周。 那一具具明显是东拼西凑缝合起来的撒了草木灰的尸体靠在四周的石壁上,之前的臭味正是由此而来。 最里面的墙壁有座石床,石床下堆着一个带血的麻袋。石床旁边是个黑黝黝的洞口,李艳娘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双目细长的青年扛着一个滴血的麻袋正猫着腰从洞里钻出来。 李艳娘连忙低头,不敢正眼去瞧青年。青年也只是看了她跟食盒一样,就默默走到床边,解开麻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其中有个圆乎乎的东西一路滚到李艳娘脚下,正低着头的李艳娘正好与那圆滚滚的东西一对空洞的眼眶对上,忍不住惊叫出声,将那东西踢了回去。 那青年闻声嗤笑一下,并不在意,而是在石床上一阵摸索,拿出了针线,然后就蹲在那堆零件旁边,挑挑拣拣,缝合了起来。 李艳娘浑身直哆嗦,但青年没开声,她也不敢跑,只能忍着心中的恐惧默默等候。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不得不说元将的身体素质不错,连做针线活都比普通邸民快上许多。两麻袋零件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居然让青年马一宦拼凑出了三具尸体,也不对,应该是两具半,因为有一具还缺了两只手掌。 马一宦皱着眉头看了看缺了手掌的那具尸体,又看了看石屋里的李艳娘,摸着下巴沉思,似乎在考虑时候就地取材还是将这具不完美的作品抛弃。 李艳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脚一软,跌坐到地上,再站不起来。 之后嘘嘘声响在几乎密封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明显,李艳娘裙下也多了一滩水渍。 也正是这水渍让马一宦厌恶地哼出声来,反而收回了目光。 他把两具完整的在墙壁的空档间挂上,残缺的那具扔回了麻袋,然后开始掰指头。 “二c三c四c二c三c二c三,坏了两具,一共十八,多了一个。” 他边算边自言自语,数完他还转头问李艳娘:“我算得可对?” 对你个头,老娘边伺候男人边算都算比你算得准好么! 这话李艳娘自然不敢说,只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猛点头。 马一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很好,当年有个养我的老头就不聪明,我明明只杀了三十九个人他偏说是四十一个,身为猪羊还敢冤枉我,你说是不是该杀呀?” 李艳娘再次点头,脸上的笑更难看了,心底为那个老头叫屈,同时也迫切希望能从马一宦嘴里听到让她走的话。 可惜马一宦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他看着最后一具摆上去的作品,满脸纠结地喃喃道:“扔了有点可惜了,要不今年早点准备?那老儿好歹养过我,每年忌日的供品还是不能少的” 虽是自语,但也丝毫不差地落到李艳娘耳朵里,让她心头颤抖。 还要死人?也就是说这样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老娘不干啊 “马大人,还还真是有孝心呐。”李艳娘心思百转,最后化为了小心翼翼的恭维。 猪羊的话其实马一宦从不放在心上,不过李艳娘的恭维还是让他很舒坦,于是他摆摆手,坐到桌旁,从食盒里拿出饭菜,然后把食盒扔到地上。 “滚吧。” 李艳娘欣喜若狂,连忙抓着食盒爬起来,小碎步迈得飞快,准备离开。 可能是太过紧张,起身动作太猛,以致于她没有注意到,原本藏在衣袖里的一张叠得很方正的纸掉落了下来,正好被马一宦看到。 “等等!”马一宦喝道,然后走过去捡起了纸张,捻着两个没碰到水渍的角将其展开,扫了眼发现内容似曾相识,想了一下才记得在一个御灵营军卒身上看过。 “这是什么?”马一宦将沾了地上水渍的纸张扔了回去,才沉着脸冲哭丧着脸回转,直打着摆子的李艳娘问道。 “回回大人,是前几日御灵营副将分发的,奴家今日看了,就顺手藏在身上。”她偷偷打量马一宦的脸色,见他狭长的双目都快眯成一条线,连忙竹筒倒豆子般把纸上的内容说了出来。 只是马一宦听了,脸上的神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不断在她身上与墙壁间游弋,让她心里一凉。 她陡然想起了之前马一宦掰手指头的场景以及那个养他的老头,顷刻间福至心灵,连忙多补了一句:“想来大人整日里忙碌奔波,怕是没功夫注意这些,奴家就带了过来,不想又忘了说了。” 这句话出口,马一宦眼睛这才慢慢睁开了,定定看了李艳娘一会,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李艳娘如逢大赦,这一次,她走得更快了,生怕又被叫了回去。 不过马一宦现在可没功夫搭理她,他更在意纸张里说的东西。 “安宁?哦,那个灵师的儿子啊,还有洛河庄,老地方了” “御灵营主将烨翎?栾候世子尺山山?倒是两个有分量的猪羊。” “正好,送些好的供品跟邻居去陪他们,也是件好事” 马一宦喃喃念叨着,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团战从少一个人开始 一大早,带着安宁的补救措施准备去临洛城的御灵营军卒,在半道上遇到了马一宦,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被一只修长的手穿透了胸膛。 马一宦抓着军卒的一只脚施施然拖了一路,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没多久,又被雨水冲散。 当他走进洛河庄时,警戒的军卒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信,引得安家小院一阵骚乱。 等安宁他们跑到前院的时候,大门陡的一声巨响,两扇门扉四分五裂,碎裂的木板夹杂着血肉飞溅,一具残破不堪仿佛被玩坏的娃娃般的军卒尸体也冲着诸人袭来。 刺啦 苏尧眼明手快,只见寒光一闪,就将飞来的暗器一刀两段。 安宁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把溅射到脸上的血水抹掉,看着手中刺眼的红色胃部有些不舒服。 这才没开团呢,就损失一个了么?真是让人不爽的开局啊。 咻咻咻 安宁感慨的时候,苏尧的出刀就像一个信号,四周房顶上,院墙上早已紧张不已的军卒纷纷松开了指尖紧扣的弓弦,一阵箭雨朝着安家小院外落去,然后就传来了精铁箭头插入地面的闷响。 “走!”烨翎沉着脸低喝道,话音刚落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面无表情的苏尧和不情不愿的曲闾。 安宁连忙跟了出去,心中却在咆哮。 尼玛,你的角色是刺客,是控制与击杀,不是肉盾好吗?进场时机很重要,懂? 烨翎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在出门的时候还是让开了一个身位,让曲闾与苏尧越了过去。 等到安宁出来的时候,三人已成倒三角的阵型站在门前不远处,而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则是一个脸色苍白双目狭长的颀长青年,此刻,他周围地上乱糟糟扎满了箭矢,他正一手拿着扎了几根箭头的斗笠,一边抬头皱眉看着院墙上屋顶上那些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射出第二波箭雨的军卒。 这是安宁第一次见到马一宦,那道穿着蓑衣的身影隐隐与前任留下的记忆里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此刻,见他望向军卒时面色不善,不由暗道要遭。 “马一宦!”他高声呼唤,成功唤回了马一宦的注意,也招来了他的不满。 “你跟你爹一样让人不喜欢。”马一宦视线越过曲闾三人,落到安宁身上,可能同为入品元修的缘故,看到安宁的时候,马一宦心底没来由感到一阵厌恶,双眼眯了眯,身形陡然射出,仿若离弦的箭。 “射!” 安宁注意力很集中,马一宦刚到,连忙喝道。周围神经紧绷的军卒本能地松开了弓弦,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出去,落点正是马一宦的前方。 下一刻,安宁就见识了到了九品元将恐怖的速度,只见马一宦身体在箭雨中连续几下晃动,就让过了所有的箭枝,甚至还有空抬头不满地看了看那些军卒,抬手将手里的斗笠掷出,然后继续冲了过来。 “趴下!”这一次出声的烨翎,在马一宦刚扔出斗笠的时候。 “啊” 饶是如此,在元将巨力投掷下,斗笠速度比之箭矢还要快几分,还没等墙上军卒做出反应,斗笠已经刮过一个军卒的脖子,将那军卒脖子切得大半,一颗脑袋只剩薄薄一层皮肉挂在脖子上晃了晃。 斗笠去势不止,最终扎进后面屋顶的一名军卒胸膛里,变了形,惹得其余军卒一阵慌乱,缩头的缩头,滚下屋顶的滚下屋顶,再不敢冒出来。 只一击,不仅失去两名弓手,士气还大打折扣,最主要的是,被安宁视为ad的这几十个弓手,短时间是不能提供伤害了。 安宁暗叹一声,也没有多看,因为最前面的地方,曲闾与苏尧已经与马一宦交上了手。 因为投掷斗笠的缘故,马一宦的身形曾有短暂的停歇,所以曲闾苏尧二人就抓紧时机贴了上去。 这也是二人谨记安宁的劝告,知道不能让马一宦拉开距离,利用速度优势逐个击破,所以两人一左一右,刀枪一长一短,死死缠住马一宦。 即便如此,两人的情况也不是太乐观,毕竟元将的力量比起速度,依旧比他们两个未入品的强上太多。 哪怕两人交替着递出手中的武器,马一宦随手一挥一磕,就让二人无法抵挡,只能借着交替的功夫先在另一个人的背后缓解下发麻的双手。 根本无法形成有力的攻击啊,而且很危险。 铛 被二人缠住的马一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借着苏尧挥刀上前的机会,猛地一拳,不顾向着自己胸膛划过来,向着苏尧的胸口就凿了过去,吓得苏尧连忙横刀格挡,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苏尧手中的精铁钢刀刀面上已有了个拳印。 而苏尧本身也受不住巨力,朝天喷出一口淤血的同时,也撞到了本来藏在身后想要攻击的曲闾,两个汉子刹不住身体,搂抱着变成滚地葫芦。 我方前排也扛不住啊。 安宁明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出手的时机,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那一边,马一宦没有放过这个时机,上前就准备先解决两个烦人的家伙,只是刚跑到二人身前,还没等他下手,脑后一股恶风来袭,让他面色一变,连忙一跺脚向一旁飘去。 啪 一截锁链狠狠砸在原先马一宦所站位置,将地面积水打得四散飞溅,地面也留下一道寸许深的凹陷。 却是烨翎不知何时溜到了马一宦后头,见势不妙出手了。 烨翎俏脸上有几分懊恼,锁链是安宁根据她的能力建议换的武器,使用起来准头还是差了点,不过看到曲闾已经知机地拖着还没缓过劲来的苏尧后退了些,脸色才好看了些。 马一宦看了看地上的凹痕,又敲了敲一左两右的三个人,皱起了眉头。 后面的安宁目测了下自己与三人的距离,目光在这段刻意挖了不少浅坑的路段溜了一圈,松了口气。 团战嘛,阵型可是很重要的,地形,也很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马一宦的天赐能力 洛河庄,安府大门前。 尺山山与持耙带杖的岚伯从院里出来观战的时候,安宁没说什么,只是伸出双手把两人扒拉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头,眼睛从未离开过七八丈外的战场。 场中烨翎锁链横飞,曲闾苏尧二人刀光枪影乱舞,将手无寸铁的马一宦死死圈在中间,打作一团,似乎不分上下。 这个结果对于安宁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虽然马一宦在三人围堵下空有速度却在烨翎锁链下施展不开,空有力量却在苏曲二人合力下无法对烨翎造成击杀。 同样的,实力的差距,也让三人无法对马一宦造成伤害。 但这是建立在马一宦没有认真的情况下,如果马一宦肯以伤换伤或者直接使用天赐能力,其实想破局很容易。 当然,安宁的安排也不可能没有后手,除去他自己之外,烨翎的天赐能力至今都没有动用。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那个卷宗里高傲自大残血无情的元贼马一宦自己给予的机会。 事实上,马一宦没有让他太多久。 “这些该死的猪羊,烦人的跳蚤!” 场中,马一宦眼中的不耐烦已经越来越明显,再一次将曲闾苏尧二人逼得不得不后退,耳边又传来那恼人的风声时,他露出一抹狠色,没有躲避,只是身形原地小跳了一下,让原本袭向他脑袋锁链就击打的腰间,然后顺势缠绕了上去。 饶是以入品元将身躯的强悍,也被这一下抽得闷哼出声,但马一宦却没有去解脱腰间的束缚,而是转身一把抓住锁链,猛地往回一带,将另一头的烨翎扯了个趔趄,然后被马一宦的巨力拖着在地上滑行。 这个时候,烨翎放弃锁链似乎成为了唯一选择,但她紧紧攥着锁链,而大门处看着的安宁眼中一亮,刚刚止住身形曲苏二人默契地对望一眼,不顾身体的酸麻,纵跳着朝马一宦攻去。 身后的动静并没有逃过马一宦的耳朵,在曲苏二人没有看到的那一面,马一宦扯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手中的锁链猛地一抽,准备利用自己力气将烨翎连锁带人砸向身后的曲闾二人。 滋滋滋 原本埋着头任由马一宦拖拽的烨翎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绝然,马一宦心中陡的升起一丝不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的电光已经从烨翎掌心发出,沿着锁链一路袭来,将他电的阵阵酥麻。 撕拉 而身后,曲闾苏尧在半空的攻击已经到了,尽管马一宦强忍着强烈的麻痹感侧了侧身子,一截枪间还是从他的肩头杵了出来,后背也被苏尧的刀划拉了开一个尺来长的口子,血液滴落在地上的水坑里,迅速化开。 好在电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在曲闾抽回长枪,苏尧作势想要发起第二次攻击的时候,身后的烨翎似乎坚持不住松开了锁链,马一宦这才借机勉强抡圆了锁链,将曲闾二人逼退。 他回头看了看,发现烨翎已经委顿在地,身体不停颤抖,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有趣的能力,这就是你们的依仗吗?猪羊!” 偏过头舔了舔肩头伤口的血水,马一宦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脸上诡异地显出几分潮红,不过望向烨翎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这么短时间,他似乎已经从麻痹缓了过来,在安宁不由咋舌,苏曲二人还没靠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锁链从腰间解下,侧过身子对着烨翎的方向,似乎相用这根锁链先解决烨翎。 “你不换个地方么?”安宁见状,突然高声问道,暂时吸引了马一宦的目光。 在马一宦狐疑地看过来的时候,安宁指了指曲苏二人脚下,那里,有几块砖,高出了地上积水一点,苏尧二人倶都站在上面。 马一宦皱了皱眉,没明白安宁的意思,但下一刻,他懂了。 没有滋滋声,没有电光,但那股子酥麻还是熟悉的味道,虽然比之前弱了一些,曲苏二人高高跃起的声影也依然那么妖娆。 “下雨天,有水的地方别乱站哦。”耳边是安宁不疾不徐的声音。 撕拉 噗 这一次,马一宦受的限制低了许多躲开了,虽然还是留下了两道伤口。一道在左手,枪尖犁出了一条翻卷的皮壑,一道在胸前,比背后那道稍微短浅。 但他也做出了反击,两道诡异的粉红色水箭从曲苏二人身形下方突然窜起,飞射向两人,即便因为马一宦身体的麻痹而稍微失了准头,依然射穿了曲苏二人的右肩,长枪与腰刀跌落到地上。 之前的第二道闷响,正是水箭穿过两人的声音。 “有水的地方,其实我也很喜欢,猪羊。” 虽然受了伤,但马一宦笑得很开心,笑声中,他没有去管连忙推开的曲苏二人,也没有去管地上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烨翎,他的目光落在安宁身上。 “只有你,我不是很喜欢。” “这就是你的天赐能力?” 之前的水箭安宁看得很清楚,是马一宦第一受伤时候滴落在水里的血,蔓延开来释稀了许多的血。 控血吗?还是能控体外的血?有点意思。 马一宦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把不足三寸的小刀,低头在手上又多开了几个口子,让血流得更欢了。 “你让我很不高兴,从你开始吧。”再抬起头来时,马一宦笑了,细长的双眼里,闪着疯狂。他甩甩手,几滴血珠滴落,还没落地就在空中拉长城细细的针状,朝前射出。 这一次,血针的速度与之前被释稀的血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好啊!”出乎意料的,安宁没有害怕,反倒咧开嘴笑了。 曲苏二人起身想要拦截血针,但根本跟不上血针的速度。 岚伯拼命想要上前帮自家少爷抵挡,尺山山拉扯着他的袖子使命往后拽。 他用身体挡住了岚伯,一只手按住尺山山脑袋,然后抬起了另一只手。 一堵气浪不断向上翻涌的风墙挡在而三人身前,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拦下了血针,无意例外。 “灵师?”马一宦笑容收敛了,但眼底下掩藏的疯狂之色更浓了:“你果然跟你爹一样让人恶心。” 安宁不在意地挥挥另一只手,转身把熊孩子的冲天辫揉的七歪八扭,几近散开,才满意地看着一脸呆萌,傻愣愣看着风墙的尺山山问道: “想学不?求我吧,求我我就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终结者 从安宁的风墙出现,表明自己的九品灵师的身份,洛河庄这场战斗的天平终于有了明显倾斜的迹象。 弓手们战战兢兢再次冒头,爬上屋顶,攀上院墙。 曲闾与苏尧靠了过来,挡在了安宁身前。 安宁没有打招呼,只是把一截风刃扔了过去,并且很阴险地在三丈掌控范围的极限边缘处,生成了另一截风刃,从刁钻的角度朝马一宦射了过去。 马一宦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第一截风刃虽然快,但连他的衣角都没擦到,第二截虽然刁钻,但也紧紧在他裤脚处开了个小口子。 马一宦退后几步,在躲开安宁又扔过来的风刃时候,想先拿后面的烨翎开刀,却不想这一次的风刃在半空中兜了回来,正好切在锁链上,虽然没有完全切断,但也打偏了方向。 随后,随着岚伯知机的一声口哨,一匹青皮怪马从南岔口的方向打着冒火星的响鼻,跑到烨翎跟前,咬住她的后领向上一甩,然后哒哒哒地拖着自己的主人离开了战场。 马一宦皱了皱眉,数枝血箭朝众人射了过来,安宁轻叹一声,挥挥手,一道人高的方形风墙挡住了血箭,然后下令弓手哗啦啦一阵箭雨覆盖。 马一宦躲开了,又朝着弓手下手,无数血箭吊高了角度,袭向墙头屋顶,安宁顾不得魂力的损耗,在另一个世界完成了胖子死党念念不忘的梦想。 那是风一样的男人技能的强化版,无限风墙。 在这过程里,安宁发现马一宦对于那些融入水里的血液控制越来越弱,应该说释稀程度的限制? 万幸,雨还在下。 他眼睛瞟过好几次精神头还不错的曲闾,隐隐猜到这位还是习惯性地在偷奸耍滑,即使他不清楚对方在隐藏什么。 如此的话,那么马一宦的退场草率一点也无所谓吧? 他开始有意地让苏曲二人顶上去,试探着。 马一宦耐心也因此被消磨得差不多 当马一宦想要拼着受伤接近安宁时,曲闾在安宁斜觑之下,满脸纠结,一咬牙,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苏尧,上身诡异地膨胀了至少一半,看上去像一只猩猩,身上的甲胄左肩扣锁生生被崩裂开来,稀稀拉拉地挂在身上。 没有防备到这一点的马一宦与突然变化后的曲闾对了一拳,以入品元将的身份被曲闾一拳打得暴退,暴退的同时,身上的伤口也受不住力道,向外喷洒着鲜血。 而两记风刃,也趁机在马一宦身上划拉下两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其中一道若不是马一宦拼命扭转了身体,只怕能够将他生生切成两半。 即便如此,场中的形式也彻底反转过来。 “曲闾也是天赐者?那你为啥不让他早点用?”苏尧来到安宁身边,看着大发神威的曲闾面色复杂地问道。 “早用反而让他有所提防。”安宁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也是诈一诈而已,虽然效果是真的不错。 他伸手拍了拍苏尧的肩膀:“认命吧,能打的几个人里,就你最弱。” 在苏尧冷着脸不再说话后,安宁看向了马一宦,大局已定,但他并没有逼得太紧。 因为重创之后,马一宦已经谨慎了许多,可能是天赐能力的关系,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让希望对方血尽而亡的安宁有点失望。 其实若不是自己的风墙正好克制马一宦的天赐能力,他也不会早早地跳出来,不过现在也没差,虽然伤口不流血了,但马一宦现在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怕,甚至手都开始颤抖了,如此严重的伤势,只要僵持下去,赢的只会是自己一方。 而且他还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释稀在水里的血液对方似乎已经不能操控了。 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马一宦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退缩与恐惧,面对着众人,朝着庄外退去。 安宁自然不会容许他这么离开,所以马一宦退一步,他带着众人进一步,弓手不间断地射出箭矢,不求击杀,只求慢慢损耗他的体力。 一旦马一宦有转身逃走的意思,几截风刃就会把他逼回来,不是安宁不想直接像无限风墙一样来个无限风刃直接砸死,奈何几番下来,魂力损耗也是很多的,而且他的能力控制复数风刃,其实非常勉强。 现在也不错,至少每次逼回来,马一宦的脸色都会更苍白几分。 这种情况僵持到南岔子口为止,这时候的马一宦已经摇摇欲坠了。 本来,只要继续下去,剧本就应该是安宁所期待的结局。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临洛方向的土道上,好巧不巧正好堵在马一宦退路上。 若是对方是御灵营军卒,安宁会很高兴,可惜,来人是安宁最不想看到的人。 陈婆,还有她背上的孙女小芸娘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安宁面色大变,在魂力操控的极限内,剩下所有的魂力控制着风元力形成四道风刃激射而出。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九品元将的求生意志有多么可怕。 在注意到陈婆的一刹那,马一宦面色冒出兴奋的红光,很果断地拼着被斩断一只手的代价,爆发出比全盛时候更恐怖的速度,拉开了与安宁的距离,朝着陈婆祖孙飞射而去。 “快跑啊!”安宁顾不得其他,撒腿就向陈婆方向跑去,边跑边喊。 陈婆此时也看到了马一宦与朝着自己大喊安宁等人。 “乖孙女,捂住眼睛。” 但是她没有躲,只是吩咐了孙女一声,然后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奔来的马一宦,嘴角的皮肉倒是绷得很紧。 她没有去取绑在腰间的刀,而是扯下用稻草挂在脖子上的平底锅,朝着已经一只手快要摸到自己脖子的马一宦狠狠当头砸下。 哐 在远处众人目眦尽裂中,马一宦的手穿过陈婆的脖子,穿过陈婆背上小芸娘的脑袋,而陈婆的平底锅却切切实实地砸到了马一宦的脑袋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马一宦被砸的有点懵,身体晃晃悠悠间,还不敢置信地再抓了一次,但依然从老人的身影中毫无阻隔地穿了过去。 陈婆的平底锅趁机又是哐当一下子砸下。 这一次,堂堂九品元将的马一宦,被砸得直接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死寂的绝望。 “我我不会死在猪羊手里!”血箭c手臂全都穿了过去,他也爬不起来。他扭头朝着后面看,望着安宁的目光带着某种祈求。 可惜,陈婆的锅子没停过,很有节奏地一下接一下,远处,包括安宁在内的众人已经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早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自然没人回应马一宦的祈求。 陈婆抽空瞅了他们一眼,埋头慢条斯理地解开了了绑在腰间的刀,朝着双目圆瞪但已经没有动静的马一宦脖子剁了下去。 像屠户对着案板上的猪羊,一刀接一刀,直到彻底砍断。 她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提着那颗还在滴血的六阳魁首,朝着庄子走来。 快到众人跟前的时候,陈婆停了一下。 “婆,好了么?”背后,小芸娘依旧捂着眼,怯生生地问。 “没呢,芸娘乖,再闭一会。”陈婆道,然后想了想,把那颗脑袋扔到已经缩回原样的曲闾手里,继续朝里面走。 经过安宁身边的时候,她站住了,盯着安宁看了许久。 直到安宁面色古怪,眼睛鼻子快纠结到一块的时候,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事后的安宁 随着马一宦的脑袋简单地处理后拌上草木灰,在托盘上端着放入了食木盒里,呈给刚刚缓过来的烨翎后,纷扰了临洛近半个月的元贼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 可是洛河庄里的气氛明显不是大获全胜后的喜悦,除去那些一脸恍惚地善后的御灵营军卒们,其他人表现各不相同。 岚伯很高兴,如果其他人能进到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定会发现一片开满金黄野菊的山坡,还有岚伯那欢快地奔跑向夕阳的身影。 熊孩子变傻了,两眼空洞,茫茫然跟在安宁屁股后面转悠,只有在看见老陈婆,曲闾时候才会有点光彩。 安宁实在受不了尺山山的傻样,直接招呼两个军卒过来,将他带走。 被带走的时候,熊孩子回过神来,满脸委屈,眼睛有些发红。 切,都没看见眼泪扮劳什子可怜,一定是熊孩子不讲卫生得红眼病了。 安宁撇撇嘴,虽然当初有承诺,不过你丫不是也有誓言吗?哥没空搭理你了。 另一边,苏尧忧郁地叼着根树枝,守着回来后突然哭嚎着栽倒,不得不躺到担架上的曲闾。有时候他还会把手伸到曲闾光着的上身肌肉上来回摩挲,动作温柔地像轻抚自己爱人的身体。 曲闾在经过最初的哀嚎后,躺在担架上望着头顶的茅草不知道在想什么,绿豆眼里时而纠结,时而沮丧,时而懊恼,时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鬼知道那么小的眼睛怎么能表现出那么多的内心戏码。 进了茶棚,安宁只瞅了一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连忙当做没看见。 当然,他也知道,这两人估计是不可能的,苏尧是被刺激到了,曲闾这次算有功,不过他偷奸耍滑的事想来烨翎也不会轻饶他,现在他应该很郁闷吧。 但他没有安慰两人的功夫。实际上,他比他们更郁闷。 当马一宦注定要成为他真正向这个世界宣誓自己存在的垫脚石,并且他都已经想好用什么姿势接受众人的膜拜,从此奔向幸福美好的未来时,那个本该被保护在身后的角色却突然跳出来,狂霸炫酷拽地把关底b一s锅撂倒,完事还一脸淡然拍自己肩膀是什么展开? 导演我要投诉,有人拿错剧本了! 安宁看着屁股悬在半空坐着的老陈婆,不想说话。 当然他也看到了还捂着眼睛的小芸娘,忍不住伸出了手。 “皮猴子,一边呆着去。” 老陈婆瞟过来一个眼刀,终结马一宦时都没用上的第三种武器——火钳,老实不客气地敲在安宁不安分的手背上,让安宁痛呼着跳开的同时,更不想说话了。 秒杀b一ss,吊打主角,你才是关底大佬吧,陈婆? 不过这一闹,倒是让老陈婆注意到了小芸娘,这才让孙女睁开眼。 然后在安宁错愕的目光中,那个虚坐着的祖孙身影就慢慢消散开,而旁边的石凳上,两个人的身影仿佛自虚空中出现,慢慢凝实了。 原来不是土哥的被动,而是小芸娘的‘障眼法’?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安宁惊讶了,他原本还奇怪为啥七老八十的老陈婆还能有天赐能力,结果是小芸娘啊,这下子倒是符合了天赐者与觉醒年龄的规则。 不过,剿灭一个元贼,冒出一个新入品灵师,两个天赐者,尤其是其中两个还在一个庄子里的,好像挺带感的。 这么想的时候,他心底的郁闷去了不少。 他突然很想去看看烨翎,之前她在临洛城秩序阵营里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现在一下子冒出三个,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烨翎的表现让他很不解。 至少从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上他看不出什么。 已经从军卒的报告里得知事情所有经过的她,只是很平静地命令军卒带着装着首级的木盒回城,然后向岚伯借来笔和纸,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袁州府。 安宁从茶棚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牵着青麟驹准备出门的她。 她本比安宁高上微不足道的一点,但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就高了一个头多些。 这个角度,安宁只能仰望。 她默默地低着头看了安宁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青麟驹以为主人回心转意,不停地拽着她的手里的缰绳想回去马厩躲避深恶痛绝的雨水时,她才抬起头,轻放在安宁肩膀上。 “你,很不错。” 说完,就扯着青麟驹出了门上了马,越过安宁奔向了庄外。 安宁呆了许久,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着她远去的背影,竖起了一根中指。 我?很不错?不错你大爷!老子才是主角好不! 烧饼! 脑海里,芳龄少女将军的身影再次与老陈婆重合,然后被烧饼取而代之。 安宁默然无语地在门口呆站了会,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稍稍解了胸中的憋闷。 转过身的时候,他对上了岚伯‘笑颜如花’的老脸。 这位安家老仆就一会的功夫已经换了一套新衣衫,那稀疏的头发居然也如老陈婆般绷得死紧,还在顶上扎了个髻。 “少爷,早些进去换身衣衫吧,老穿着湿衣裳容易着凉。”老仆躬身道。 “好,进去吧。”安宁点点头。 走过大门的时候,他发现旺财被拴在门里的一根柱子上。 “这是” “哦,如今少爷入了品,这大门也要常开了,老奴忙不过来,就让旺财帮忙看着点。” 安宁神色古怪地蹲下来,伸出手掌,掌心向上。 旺财爬了过来,把脑袋在他手心蹭了几下,然后歪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安宁,一双猫眼里尽是委屈。 “亲苦你,我会让岚伯以后多给你留几根骨头的。” 安宁抚摸了几下旺财的脑袋,轻声安慰道。 “喵?” 旺财眨巴眨巴眼,一脸懵懂。 安宁也不去管它,自顾自站起身来,这一次,他的脚步松快了许多,毕竟有人现在比他更郁闷的,虽然是一只猫。 不过,以后三花好像又失去制约了啊 更衣,洗漱,然后在后院里边看着飞进檐下躲雨的三花,安宁边等待着岚伯做午饭,一边想着接下来的日子问题。 虽然经过很曲折,而且后续发展很大部分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至少结局还算不错,头顶的阴云散了。 哪怕现实里春雨不停,精神世界里他已经能看到太阳。 成为了入品灵师,老天爷松了锁链,经过今天这遭,临洛地界也该安稳一阵子了,日子终于有点盼头了。 有了基本的力量保障,以前许多不敢做的事情应该能上手了,之前的一些猜测,还有这阵子晋入九品过程中发现的东西,也需要好好整理下。 嗯,曲闾c小芸娘c马一宦的天赐能力也是不错的研究对象,虽然最后那个已经跪了,但作为对比数据的样本还是存在参考价值的,曲闾藏了那么久的能力后遗症似乎很大啊,小芸娘能力发动的方式很奇怪,都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说起来,因为着急入品的关系,对于元将还有天赐者能力的研究,还是一直有所疏漏啊。 算了,以后的时间很多,慢慢补上吧。 锁链限制的活动范围好像延伸进城里了,不过拓张速度有变慢的趋势,应该是跟修行进度挂钩,找个时间进城看看吧,其他的以后再说,不着急。 元气的世界,因吹斯听,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啊。 果然啊,我还是真正的主算了,主角的日子太闹腾了,咱还是做个和善的学者c研究者吧。 人生嘛,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少经历些比较好,像今天这种事最好不要来第二次。 这次死了个入品元将,出了个入品灵师,还多了两个天赐者,可不是小事,估计影响会很大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也罢,有好有坏的事情,就等时间慢慢发酵吧。 铜盆里的水面倒映出安宁清秀的脸,他伸手摸了摸,很嫩很滑当然也很帅,证明这具身体的寿命还很长,基因在种群之中很优秀。 他眯着眼,笑了笑,觉得很有蓝队的风采。 但很快笑容就收敛了,因为他的眼皮子在打架,神经绷得太久,终究会有只撑不住的时候。 只是具体多久呢?几天?半月?还是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 清水拍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并没有赶走瞌睡虫,安宁索性也不强求,找个靠背椅坐下,没多久,鼻孔中呼出的气息就变得悠长。 岚伯端着饭菜进来,看到安宁的样子,愣了下,随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悄悄把门带上。 出来后,他皱着眉头看着摇晃着肥硕的身体边咕咕叫着觅食的老母鸡,回厨房寻了几根稻草,一一把它们的脚和喙绑上。 连三花也没有逃脱厄运,着急地在地上想蹭掉嘴上烦人的稻草时,老人虽然不忍,但还是咬咬牙,没搭理。 天大地大少爷最大,三花,你还是委屈一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轻轻扇动的翅膀 安宁能够啥也不干先大睡特睡,其他人却没有他这么没心没肺。 尺山山与苏尧回去之后,熊孩子睁着发红的眼睛对着屋顶呆呆躺了半晌,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在房间里继续做起了那些奇怪的动作,骑马c合什搓手c扭屁股 出奇的是,以往不屑一顾的苏尧这一次却看得很认真。最后,他甚至借着窗户的遮挡,学着房里的熊孩子的动作扭了起来,动作虽笨拙但很标准,一丝一毫的误差都没有 陈婆忙着收拾自家的房屋,因为某个不请自入的少年,屋内至少不是干净的。清扫完,她带着小芸娘梳洗干净,点了香烛,让孙女给两个牌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 看着乖巧地跪在地上跟牌位说话的孙女,老陈婆难得地笑得很开心,只是笑着笑着,浑浊的老眼里却有晶莹滑落 临洛城里,马一宦的首级被挂在了城门口,从洛河庄回来劫后余生的军卒们向周围的人吹嘘着这一战的英勇,顺带也扯出了新鲜出炉的九品灵师安宁和天赐者。 烨翎没有阻止甚至刻意放任了军卒去宣扬。城门口的首级她也没让人特地看守,尤其是在她看见人群中一些鬼祟身影的时候。 该来的总是会来。 与其严防死守依旧处处漏风,还不如大大方方敞开来,指不定还能让对方疑神疑鬼,忌惮几分。 另外,她也没时间多管。 这阵子因为一个入品元贼,闹得满城风雨,特别是迁周围村寨居民入城后,那么多人挤在一座小城里,积压的事情少不了。 如今,村寨居民要回迁,她不在的时候闹事的人要处理,伤亡士卒要抚恤,出现入品灵师剿灭入品元贼的事情也要上报。此外,余良虽最近几年在内乱,但该防的还是得防。 接下来的几天,烨翎都没能好好休息,骑着青麟驹四处奔波,连偷奸耍滑深藏不露的副将曲闾,她都没正眼去看,更别说处置了。 当然,某位副将自认善于揣摩上峰心思,在她面前狠心对着自己下手,导致从此操练不再脱下上身盔甲炫耀勇武的行为,就完全不关她的事了。 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七七八八后,烨翎也没有休息,反而双眸里有淡淡的兴奋与期待。 兴奋的,是余良方面即便有所反扑,至少临洛会有一段时间的平静;期待的,是她让军卒带去袁州府方向那封私信,如果不出差错的话,临洛或许会完整许多。 她相信很快又得忙碌起来,因为一个臭名昭著的元贼授首,一个跟御灵营站在一起的灵师出现,对于这座小城是一场地震,引发的连锁反应自然不会轻。 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它完成第一波发酵,一如安宁所想。 青袖阁里,李艳娘脸色苍白地从城门口回来,然后在杂役丫头彩铃狐疑的目光中蹬蹬蹬地去了楼里最聪明的烟姑娘的闺房。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扑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已是轻松许多,虽然眼底下还藏着一丝忧虑。 李艳娘再次出门的时候,彩铃多嘴问了一句,像往常一样只招来老鸨的呵斥。不过丫头悄悄躲在门后面,看见老鸨跟街上的军卒说了几句,就跟着军卒走了,彩铃发现,他们所去的正是御灵营营地的方向。 等李艳娘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百来个御灵营的军卒,将后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杂役丫头彩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听到几声压低了声音的惊呼,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恶臭,为此,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军卒走后的第二天,李艳娘倒像没事人一样,兴高采烈地招呼姑娘起来,重门开门迎客。 而挂在城门口的脑袋,跟‘猫脸’那会差不多,第二天的时候消失不见了。 与脑袋一起不见的,还有城里的许多人,包括把脑袋从城门摘下的矮瘦青年。 所以憾山城的城主府第二次迎来了獐头鼠目的骑士耗子。 有了上次的教训,耗子学乖了,没有一路高呼而入,只是献上首级之后,那个比曲闾还要高上两个头的憾山王又是一脚踹中他的胸膛,将他踹了出去。 这一次,憾山王力道更足,直接将其踹晕了过去,以至于他没能看到憾山王端详马一宦首级时,惋惜又愤怒,隐隐还有松了口气的复杂神情。 这位憾山王捧着装着首级的木盒枯坐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来,刚想招呼耗子进来,才想起这位还算得力的探子已经被自己踹晕过去。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走了出去,随手招来门口护卫,递给他一枚令牌。 “传令下去,除去留守兵力,其他人跟老子去踏平无面跟矮子!” 至于临洛他看了看那座小城的方向,不屑地撇撇嘴。 等着吧,等北边那两只跳蚤被老子按死再说,何况,老子就不信,老子的人不去,那个臭婆娘会按耐住不搞事! 袁州城里,烨翎的信终于到了该到的人手里。 吕氏商行在袁州府的分部宅院外,一个相貌奇古的瘦高老头用一张飞票打发了送信的军卒,才皱着眉头在信封上找寻,翻过面的时候看到边角上的怪异箭头,面色一变,匆匆向着府内某处行去。 穿廊过院,老头才在一间房子外停住了脚步。 房子房门大开,里面鼾声如雷。 听到鼾声,老人迟疑了一下,但瞟过信封上的箭头,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径直绕到了里间。 里间内,桌椅后是张大床,锦褥丝被,丝被下是一座浑圆的肉山。 肉山的主人,是个大嘴阔鼻的胖子青年,阔鼻鼻翼的每一次扇动,必定响起一声如雷鼾声,一道晶莹的涎水连接着身下的褥被与胖子的嘴角,褥被上已有一滩巴掌大的水迹。而他露在被子外的两只胳膊上,粗短的十根手指戴满了戒指,或金或玉,不时还伸一只进被子里,在被子下的肉山某处抓挠着。 “公子,醒醒,公子,醒醒”老头见状,亦只能硬着头皮轻声唤道,同时用手在胖子肩上轻轻拍动。 “哎哟”一只胖乎乎的大手打在老头的鼻梁上,一声惨叫随之而起。 胖子翻个身依旧呼呼大睡,老头忍着鼻梁的疼痛,谨慎地看了看,无法,只得再次上前 好一番折腾,老头才捂着鼻子将其唤醒。 胖子打着哈欠慢慢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什么事啊,睡个觉都不安稳。咦,贾老,你的鼻子怎么回事?不会又摔了吧?年纪大了,走路可得小心。” 说到一半的时候,胖子注意到了老头贾甄奇的惨状,一脸憨厚地说道。 贾甄奇闻言,手上擦鼻血的动作顿了顿,老脸憋得通红。好一会,才重新遮着鼻子强笑着将信封递了过去。 “公子,临洛那位的信,加急的。” “临洛?不去不去,拿走拿走。”听到临洛二字,胖子原来准备去接信的双手闪电般缩回,圆润的身躯使劲朝着大床的角落里挤去。“你说本公子容易吗,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个城主,那狠心的婆娘给换成了临洛那旮沓不说,还想拉本公子去做冤大头,不去不去,去了会死的。”说到最后,那张圆圆的胖脸上已是一脸哭相。 “公子,不看怕是不行,加了庭箭标的。”贾甄奇也是满脸纠结,但低头瞅了瞅那封信,他还是劝说道。 “庭箭标那就更不能去了!听说那边有入品元贼在闹了,我不去我不去” 不说庭箭标还好,一说胖子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让一旁的贾甄奇颇为无奈,只得继续劝说 良久之后,胖子才在贾甄奇的苦劝下,带着仿佛吞了几十只死苍蝇的便秘表情接过了信,拆开来拿在手上看。 不过让旁边的贾甄奇惊奇的是,原本还仿佛上战场一样战战兢兢地读着信的胖子,脸色突然开始了变化,那便秘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然后是不敢置信,到最后是犹豫纠结,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 而这份犹豫纠结,也在胖子把信折好,放在火盆里燃烧的时候,变成了破釜沉舟的坚决。 “贾老,点装行李,明日跟我去临洛赴任。”在贾甄奇惊愕之中,胖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公子!这”贾甄奇反应过来,面色大变,就要劝阻。 “去准备吧,毕竟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城主之位,怎么着都得赚回来!”胖子打断了贾老,粗短地手指攥成拳头,像是在对贾甄奇表露自己的决心,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是,公子。”贾甄奇张嘴好几次,但最后还是躬身应了下来,退了出去。 等贾甄奇走后,胖子的肩膀陡然垮了下来,像泄气的皮球,双手使劲揉着肉乎乎的圆脸,指缝里传出带着哭腔的自语: “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居然相信那疯婆娘的鬼话,呜呜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新生活 新代号 洛河庄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老里长c王盘c蓝纤c钱金木等等等等。 人回来了,对待安宁的态度却已经完全不同以往,原因自然是城中早已传开,关于安宁已经晋升九品灵师的消息导致。 以前叫安小子的,改口叫了小安先生或者安公子。 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骂安大傻子的,现在都规规矩矩叫安哥哥,安少爷。 蓝纤也不敢让安宁去磨胭脂料子,王盘倒是好几次傻笑着蹭过去想说些什么,可惜安宁每次看见他那比曲闾还旺盛的毛发,就远远躲开了。 钱金木见到他的时候,手在腰间的算盘上摸了好几次,终究没拿出来,反倒僵硬地冲着安宁笑了笑,配合那张骷髅马脸,结果只让安宁感到毛骨悚然。 岚伯如今成了庄子里的头脸人物,每次出门都有人恭恭敬敬地上前打招呼,每一次老仆总是把腰挺得笔直,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老里长找了岚伯好几次,两人总是窝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不时还一起偷偷看他弄得安宁很不自在。 这种变化他知道避免不了,所以只能无奈接受。 好在老陈婆没变,小芸娘没变,萝卜头们的变化也不大,只是听故事更加认真而已。 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时间是最好稀释药剂。 日子得继续,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蓝纤回来几天后,安宁走进了她的院子。 “粘合的,添香的,都有吧?让王盘帮忙做几个模具,然后送到我那。”安宁指着院子里几个箩筐里的东西,又指了指隔壁的老王家对蓝纤说道。 “这些倒是容易,只是宁安少爷要这些做啥?”蓝纤把安宁要求的几种料子都拿了出来,好奇问道。 “蓝婶蓝姐还是叫我宁哥儿吧。”听到安少爷三个字,安宁一阵别扭,为了让蓝纤改口,他倒先改口叫蓝姐了。 女人嘛,总希望自己永远十八。 “好吧,那就依安宁哥儿的意思吧,只是这些东西” 果然,蓝纤闻言一笑,顺从地改了口。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平日将安宁当做小弟看待,叫少爷她也觉得别扭。 “做些灵师用得上的东西发卖,不过具体是什么,保密!”安宁笑了笑,没有明说。“若是蓝姐多帮忙配几套不同的香型料子,这买卖可以算蓝姐一份子。” 蓝纤听到是给灵师用的,没有多问,倒是听到安宁想算她一份子,眼睛不由亮了亮。 灵师的生意?听起来就不错! “那就谢谢宁哥儿,模具的事姐姐先到隔壁那牲口说去,回头就送你那。”说完,也不等安宁说话,就扭着一波三折的身姿,摇曳着出了门。 安宁没有想到蓝纤也是风火的性子,居然不问清楚就应承了下来。所以他愣了下,才随着蓝纤走过后遗留的淡淡香气出了院子。 不过这种性子也不错,之前他还想着如果这位帮了自己不少的蓝姐要刨根问底,自己该如何应对呢,如今倒是省事。 青槐梗的事算是提上日程了。 安宁从没想过,一个实验,没弄出前世的大杀器,但作为意外产物的青槐梗有一天能帮上他这么多忙。 增长魂力,修炼时候的小蓝瓶,现在还能再挡一回枪,甚至可能还会给自己带来长久的收益。 没错,这一次安宁准备把青槐梗推到明面上。 一则掩盖下自己突然入品的秘密,应付下烨翎。比起神图的拆分,青槐梗的作用就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二则无论是自己还是御灵营,都太弱了,即便多了一个灵师和一个天赐者也一样(小芸娘不算),用它换来些许保护,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交换对象的话,他不信烨翎没有办法,毕竟她可是姓烨的。 只是,青槐因为其燃烧时的微辣呛人的气味,寻常人连烧火都不会用它,这也是青槐梗作用一直没被发现的原因。但如果想作为奇货推广,要发现它的秘密就不要太简单。 所以,安宁决定给它做些伪装。 这也是安宁找上蓝纤的理由,想要掩盖青槐梗的气味,那么做胭脂的蓝寡妇,法子应该不少。 他没有把青槐梗交给蓝纤,不是他小气,而是一个邸民,核心的东西知道了反而保不住,甚至可能会丢了性命。 除了这件事,最近几日安宁的生活其实还是遵循原先的轨迹。 呆书房里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c给小萝卜头讲故事,到谷场看看有梦想的大小咸鱼们操练,过得还算轻松自在。 当然,他如今的研究更多偏向元修方向,最近他的魂力又回到了靠青槐梗才能增长的地步,也让他确定了入品时的魂力飞跃式提高只能是一次性的,除非再次晋升。魂力增长的停滞还影响到了活动范围扩张速度,因为魂力增长的放缓,魂身神文吸附风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跟活动范围的变化基本保持一致,他想得出前面的结论并不困难。 这个结论对于安宁来说不是件好事。 所以,他不得不重新捡起了之前放弃的观想法上,入品后他大概明白所谓观想是什么了,无非就是凝念魂身,至于为何要“万念倶空,无想无识”他有点不明白,难道是为了以潜意识的契合而融合合适的元力做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 安宁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要得出结论,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过,因为心中有了想法,所以这几天,他给小萝卜头们讲故事的时候,内容成熟了许多。 童话啥的不再讲了,关于猴子的都是大杀器,轻易不会放出。不过其他的嘛,比如今天要讲的大靖版电磁炮什么的就没什么问题了。 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小萝卜头们听得特别认真,尤其在听到故事里的人物跟他们当中的小芸娘,也就是如今洛河庄的唯一天赐者一样的时候,更是眼睛都不眨,生怕漏掉一丁半点。 小萝卜头们听得认真,安宁讲得自然也就更加投入,因此,他没有发现烨翎中途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旁边听到了中午时分。 “咳” 萝卜头们散去后,安宁正忙着收桌上的山果跟铜子,听到假咳声,侧过脑袋看到外面享受着难得阳光的青麟驹青宝,再偏过一点,才看到一脸揶揄看着他的烨翎。 饶是安宁脸皮甚厚,被人看到堂堂灵师敲诈小孩子的零嘴和钱,还是止不住老脸一红。 所以他也学烨翎咳嗽了几声,稍稍遮掩下自己的尴尬。 “山山那熊孩子不来就罢了,你若今日不来,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这庄子里还有个功臣呢。” “放心吧,忘记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烨翎顺着安宁的话回道,但很快意识到话里的歧义,不由俏脸微红,没好气地瞪了安宁一眼。 安宁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多想:“说吧,什么事。” 烨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正了正脸色,晃了晃手里的小布包。 “‘血手’的赏银,你不要我可以带回去。”她解开小布包,里面只有一叠飞票,但足够让安宁眼冒金光。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血手’?” “就是马一宦!每个有天赐能力的元贼只要弄清楚天赐能力,都会有相应的代号,以便其他人了解其能力。”烨翎解释道。 “哦”安宁恍然大悟,边走过去想去拿飞票,边好奇问道:“那曲闾跟你有没有代号?别人有你没有好像很逊哦。” 烨翎并没有立刻把飞票给他,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道:“哦,那你想给曲闾取什么称号?” “金刚?” “不怎么样。” “猩猩?” “他的能力是短时间爆发的力量。” “那爆猿?” “这个不错。”烨翎眼睛一亮,对于这个提议很满意。 安宁脸上也多了几分得意,准备趁热打铁给她也安上一个。 不过起什么好呢? 炮姐?平板加雷电,很适合,不过没有概念基础估计她理解不了。 充电宝?皮卡丘?也不合适,理由同上,且不够威武。 三秒电女郎?倒是挺符合她那放电不持久的特点,可惜说出去更不好听。 “雷霆暴君!你觉得怎么样?”安宁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烨翎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是没有听清,疑惑地反问道。 “你的代号啊,雷霆暴君!如何,威风吧”安宁重复了一遍。 “不怎么样。”烨翎低头沉吟了下,最后才抬头瞟了安宁一眼,淡淡道。 说完,她也不管安宁,从布包取了一大半的飞票,在安宁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交给了陈婆。 “那不是给我的吗?”安宁眨巴眨巴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马一宦是你杀的吗?”烨翎这次连看都不看他。 “废额,好像不是。” 安宁刚想说当然是他,但刚一开口,才惊觉最后解决马一宦的还真不是他,而是——老陈婆! 这么说,老陈婆不但抢了他的怪,揍了他的人,还要拿他的钱? 果然,她才是真的关底大佬!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为了主角的正义! “能不能再商量下?” “不能。” 烨翎见他终于转过弯来,难得地笑了,这一笑,如冬梅怒放,让安宁不由地呆了呆。 “所以,这才是你的那份。” 趁着安宁发呆的当口,烨翎将剩下的飞票递到他手里,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 掌心隐隐有电光闪过。 之后,伴随着安宁凄厉地嚎叫响起,烨翎笑得更开心了。 雷霆暴君?还真是不错的代号 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这个代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与烨翎的交易 可能是他叫得太惨,也可能是觉得占了他的便宜,走的时候,老陈婆免费赠送给安宁两个烧饼,这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 稍显不足的是,烨翎这个可恶的女人也得到两个,让安宁刚恢复的心情又坏了几分。 一手一个,慢慢啃着烧饼回家的路上,途中安宁回了一次头。 不出意料的,烨翎也是一手一个,一边一口地啃着,跟在他后面。 “谢谢!”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进入大门后,烨翎拍拍手上的饼屑,很真诚地朝着安宁低头道谢。 虽然声音真的太小。 安宁撇撇嘴,没有回应。 道谢是应该的,毕竟帮她解决了大麻烦,至于回应——做梦! 想起茶棚里他躺在地上抽搐的场景,一句谢谢就想抹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别以为电啊电啊什么的他就会习惯,这可是连你们老天爷都没做到的事情。 “你过来只想说声谢谢?” 堂屋里,安宁自顾在主位上坐下,烨翎也像回自己家一样,东瞅瞅,西瞧瞧,然后一屁股把自己囤在边角里刚打没多久的太师椅里,无师自通地前后摇晃着。 “那是我的!”安宁半张着嘴,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在茶棚讲的故事里,那个叫‘电刺抛’的招式是真的?”烨翎一只脚刹住了摇晃的椅子,对安宁的怨念则选择视而不见。 “哦,那个啊,难度可是很高的,对于现在只会做放电皮卡丘的你来说还太早了,或许有个叫五五开的男人的招式更适合你。” 岚伯进来了一次,放下来了两杯茶,就退了出去,但老眼扫过烨翎的时候有着某种期待。 安宁看在眼里,皱了皱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没想出个所以然。 想不出来就不想了,他目送岚伯出去,才继续说道。 “说起来,你们两个能力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够持久。” “他也是你故事里的人物吗?这些天赐者能力的应用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烨翎并没有在意安宁话语里的调侃,继续问道。 “这是科学的力量,你也可以把它成为真理c法则之类的。很复杂,以你的脑容以你的智慧,以后或许会理解的。”安宁本来想说脑容量小的,但扫过烨翎的胸前,改了口。 “所以,你能成功入品,也是这‘科学’的力量?别人可以用吗?”烨翎站了起来,从安宁身旁的桌子上端起了茶盏,但没有喝,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宁。 “这才是你跟过来的目的吧?安宁没有退缩,站起来与她对视,不过因为身高的问题,角度让他觉得稍显别扭。 “入品这种事情嘛,它只是我在追寻科学的真理上得到的一点意外惊喜,说它是科学的力量也没错,科学的力量可不是因为某个人而存在的。” “只是,你确定现在就要知道?”安宁觉得眼睛有点酸,借着端茶的动作偏了下头。 “我确定!” 烨翎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低头啜了口茶,而后皱了皱眉英气的剑眉:“淡了。” “没办法,家里穷啊。”安宁意有所指。 不过这也是事实,之前得来的赏金除了贴补生计,大部分都花在了乱七八糟的实验上,可没多少御前。如今家里的这点茶叶,还是日前老里长送来的,嗯,好像还有新鲜的瓜果肉菜,看来,生活质量妥妥可以改善一波了。 安宁边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边等待着烨翎的回答。 烨翎先是愣了愣,然后低头陷入了沉默,等她抬起头来,安宁已经似笑非笑地等着她了。 “你能得到什么,取决你拿出来的东西有多大作用。”她将皮球踢了回去。 这也在安宁的预料之中,如果一个烨家人轻易就给他各种许诺,估计他今晚反而要睡不着了。 “你说这三十年大靖为何每况愈下?”安宁没有回答,转而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元贼?”烨翎的语气并不确定。 “只是元贼吗?”安宁循循善诱。 “灵师?元将?”烨翎不假思索地补充道。 “归根结底,是力量。”好吧,安宁承认自己并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决定敞开了说。 “当有可以超越既定规则的力量出现的时候,就会有人去打破原有的规则,企图制定新的规则,而元气出现之后,灵师元将天赐者就成了拥有打破规则力量的人。所以,想要结束大靖如今的状态,要么有更强的力量被大靖掌握,要么,让灵师元将天赐者的力量降低到不足以打破规则的地步。” “那跟你想说的东西有什么关系?”烨翎觉得嘴巴有点干,又啜了口茶。 “你觉得如果有一天成为灵师会比喝水还简单,到时候会不会变得很有趣?”安宁反问道。 茶盏在烨翎手里顿了顿,但没有如安宁预想的跌落,让他微微有些失望。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想用它做什么?”烨翎把茶盏放在桌上,手握在腰间的刀把上。 安宁瘪瘪嘴,自感跟她说话实在有些折腾人,索性直说了。 “我没想干什么,只想把那东西拿出来换点钱,顺带的最好能给这地界换来点保障的力量,它足够你去换来这些东西。” “我需要保护跟渠道,然后将它作为商品推出去。而作为回报,大靖可以得到暗中培养力量的东西,临洛城也能得到足够的重视。” “当然,在推出去之前,还需要一些伪装,因为那东西太容易得到了。”安宁召唤了岚伯进来,让他取来一盒青槐梗屑,递给了烨翎。 烨翎打开后,捻起一小撮细细观察,还沾了一点到嘴里尝尝,倒是与熊孩子的使用方式颇有雷同之处。 “青槐梗是用来烧的。”安宁看不下去,夺了过来,在堂上的小香炉里点了些,然后闭着眼任由青烟钻入自己鼻孔。 再睁开眼时,他只感到脖颈有股冰冷的触感,却是烨翎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安宁郁闷地推开刀,有点庆幸岚伯刚才退了出去,不然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 烨翎没有阻止安宁的动作,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怕我直接灭口,然后拿走这东西?” 安宁闻言,看向烨翎的目光仿若在看一个智障。 “如果你想灭口,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而且你直接拿走青槐梗,那青槐梗的秘密也保不了多久,如果这东西的受益者不是烨家,那大靖只会变得更乱不是吗?” “而且我的价值,应该不止一个青槐梗吧。”说这话的时候,安宁很自信。 烨翎身形一滞,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安宁的说法。 “但这东西太简单,根本保不住秘密。对于大靖来说,说不定是新的灾难。” “所以我说过,需要给它做点伪装。”安宁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破布包裹着的样品。 当然,是泥捏的,不含青槐梗。 “日用型,跟夜用型,你选哪个?” 安宁指着一截棍状物,跟一个给王盘看过的圈圈泥制范模,轻笑着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假设性原则下的天赐者机制猜想 无论日用型还是夜用型,都没有翅膀,所以烨翎都没有选择。 事实上,两个泥捏的东西,完全看不出究竟,安宁拿出来,无非是表明确实有能力做到掩人耳目。 烨翎懂安宁的意思,所以自他拿出这两个奇怪的东西后,这位年轻的女将军陷入了长久沉默。 安宁明白她的顾虑,无非是青槐梗的核心秘密太过容易探知,只要泄露出去,对大靖是好是坏,依旧难说。 至于撇开他甚至杀人灭口什么的,安宁不觉得烨家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尺山山跟苏尧那边,倒是得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也是知道青槐梗存在的。好在,熊孩子还是很好搞定了。 说起熊孩子,安宁有些奇怪,都过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他过来?啧 “给我一个发育的空间,还你一片灿烂的星空。” 看到烨翎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他扔下一句话后,也不管她听没听见,就把中堂留给她,自己去了后院的书房。 如今,正对书房门口的那面墙上,木板已经替换过几块,马一宦跟猫脸的牌子都是翻过来的,上面的那些小牌倒是还在,但暂时跟安宁没有关系了。 书架第三层的那些书还是那几本,不过内容倒是多了些。反倒是最上面的格子里,多了本《天赐者能力进阶的可行性探讨》。 安宁走过去把第三层的《天赐者能力分类与缺陷整理》连同新增的这一本取了下来,在上面勾勾画画。 一直以来,他都是根据御灵营的抓捕对象,进行针对性的研究。现在一则马一宦的死让临洛暂时得以平静,二则如今他已入品,御灵营有了曲闾跟烨翎两人,想来一般的元贼是用不上他了,所以他也终于有时间好好整理下天赐者的能力了。 其中,他最感兴趣的是天赐者能力的觉醒机制。 “小芸娘是三岁时候太孤单,自己与自己捉迷藏,后来就被老陈婆发现有了幻影能力?” “三十年前曲闾还在采石场做背石头的苦力?也跟力气有关系啊。” “老里长说马老头当年特别喜欢养猫,所以这就是猫脸能力的来源?” “马一宦,哦,现在叫血手了,喜欢看人家杀猪?挺特别的爱好。” 之前的时间,安宁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目前除了烨翎的能力之外,认识的几个天赐者能力多多少少都被他打听到了。 不过信息是拿到手了,连同那条觉醒的年龄底线凑一块,却让安宁不知从何下手。 “如果十岁觉醒是极限的话,那么马家兄弟有一直隐藏能力可能性。小芸娘和曲闾倒是十岁前觉醒的,不过曲闾三十年前见过星光雨的一代,而小芸娘则是星光雨之后,只怕其中还有区别。毕竟好像现在觉醒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这么说来,所谓天赐能力极可能是元气规则或者元气滋生后天地法则不完善被钻了空子的产物?”得益于前世无数小说的暴虐洗礼,安宁想到了禁锢自己的锁链,所以不吝大胆地猜测,“如果真是这样,天赐者以后可能会消失?” “缺少大数据支撑,这一点上继续下去的意义不大啊。” “不过觉醒条件这一点,是真的不好下手。” “小芸娘想别人看不见自己于是能力就是幻影?那曲闾呢?希望力气大不会被石头压死?血手总不会是想让自己的血不会流掉吧?” “假定是这样的话,那么主观的基础就是天赐者本身强烈的愿望,那么客观上的条件呢?元气倒是符合条件,但属性与天赐能力其实对不上号,除非还有更复杂的变化。” “加上这些能力的触发除了猫脸小芸娘可能是类似魂力之外,其他人都需要肉身的触发,所以” 安宁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圈,分别写上元力c精神c肉身。 然后咬着鼻头闭目沉思。 “样本还是太少了,刚才就应该问问烨翎那觉醒天赐能力是什么时候的事,期间发生过什么。” 良久,安宁拔下笔,扔在桌上。身体朝后仰着,翘起椅子前面两根木脚,小幅度地晃荡。双眼直直地望着屋顶,像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我是六岁觉醒的,觉醒之前在雷雨天里吓到了,整整半个月一睡着就梦见打雷。” 书房里,一道悦耳声音悠悠响起,吓得安宁没控住力道,差点向后摔个结实。 “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安宁抓着桌子边缘站起来,老脸一红,连忙开口遮掩道。 “进来很久了,至于多久大概该听到的东西都听到了。”烨翎站在正对门口那堵墙边,看着上面的木板说道,语气中不乏戏谑。 “能跟我说说吗?这个雷系能力拓展方向上的东西。”烨翎不紧不慢,自来熟地从墙上取下一块木板,将木板放到桌上,给了安宁一个灿烂的笑脸。 安宁看了下木板,上面写着小芸娘曲闾跟烨翎的名字,烨翎的名字后面是雷系能力拓展字样,还有其他几个词汇。 “考虑的如何?只需要靠得住的渠道跟足够保障临洛地界安全的力量,青槐梗就是你们的,我只负责收钱就行,其他你们说了算。”安宁自然是故意转移话题。 “不怎么样,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直接交上去让该考虑的人去想就是,至于渠道,我想最近应该就有人能够提供了。”烨翎摇摇头,给了个无懈可击的答案,让安宁气息一滞。 “青槐梗说完了,我们还是说说这个吧。” 没等安宁开口,烨翎继续说道,显然不想这么放过他。 “千鸟,雷切,或者这个十万伏特之类的,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学着安宁眯缝着眼,不施粉黛的白皙脸庞上,配上一抹灿烂的微笑,让对面的安宁忍不住咕噜咽了下口水。 “可以不说吗?”安宁苦笑道。 “你说呢?” 滋滋 这一次没有笑脸,只有素手嫩白上,一小团刺眼的电光。 两个时辰后。 当烨翎满足地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的背后,却是房中瘫坐在椅子上的安宁,一脸的生无可恋。 安宁没敢直接把最上层书柜里的某本书给她,所以只能口头解释,但这明显不能够让雷霆暴君满足,所以他只能发挥前世跟胖子学来的画工,在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 然而,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在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话语中得到了某些信息,于是瞄上了他书柜上的东西,无奈之下,安宁又只得从第三层的《物理》中誊抄了些东西给他。 也就是说前前后后,安宁写写画画了足足两个时辰! 把五指不自然弯曲着的右手抬到眼前,安宁满脸的怨念。 不过,安宁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两个时辰的深入交流里,他也得到了许多珍贵的信息,比如天赐能力确实是可以提高的,比如望京里几个觉醒了天赐能力的天之骄子,觉醒之前似乎也有强烈的诉求。 这很好地映证了他关于天赐能力的猜想,并引申到了一直在琢磨的新型观想法上。 新型观想法目前他正在尝试,天赐能力觉醒的话,介于他的年纪关系,明显只是从别人身上试验了。 “山山?” 刚冒出试验的念头,一个头梳冲天辫的身影就出现在安宁的脑海里,且是一脸欠揍的表情。 “总逮着一个坑,好像有点不好吧?” 安宁内心,有那么零点几秒的挣扎,然后 “算了,反正熟门熟路,他应该也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安宁的临洛之行 三月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辆牛车载着安宁,晃悠悠朝着临洛方向驶去。 成为九品灵师后,安宁早就有了去临洛城看看的想法,只是因为一些事,拖到了现在。 他本来想等到忽悠完尺山山之后再去,不想接连几日,尺山山都没踏进过尺家庄一步,他也渐渐失去了耐心,所以看今天日头不错,就出来了。 袁州府范围还到不了,他想先看看临洛里范围的极限在哪,所以也没带岚伯。 当然,也不排除这几天岚伯老是在他面前晃荡,导致他着实有些不厌其烦的缘故。 “小安宁哥儿,进了城你且先逛着去,你要的东西我会帮你买齐,逛完在东城门口等着就行。” 赶车的是里长老郑头的儿子,郑铆。一个朴实的中年汉子。许是因为灵师的身份,也或许是老里长交代的关系,一路上,汉子很是勤快,把买办的活都揽了。 到城门口时,郑铆停下牛车,排队进城的空档里,回头对安宁说道。 “好的,郑叔忙自己的去吧,我自己走走就行。”安宁从善如流,也不再车上赖着,下了地,双眼好奇地四处张望。 说实话,所看到的场景让安宁多少有些失望。 不远处,五丈高的城墙倒也算雄伟,可惜东缺几块砖,西陷一个坑,整个看上去像被蚂蚁啃得千疮百孔的长条面包。 墙头的守兵也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除去其中几个还算精神的御灵营士卒,那些府衙守兵还不如说是拿了刀剑的农夫,懒懒散散,蔫蔫耷耷的没点气势。 进城的人也不多,除去进出的行商,大多是附近村寨的邸民,得益于这个世界魔改后肥沃的土地,不必挨饿所以精神头还算不错,只是身上倶是些破衣烂衫,显然也富足不到哪里去。 安宁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只能百无聊赖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轮到他进城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 应该说有趣的人。 还是熟人—— 曲闾。 “你怎么在这?”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道,不过安宁是笑意满满,而曲闾则是仿佛吃了只苍蝇般一脸便秘模样地转过了头。 安宁也不计较,拉着他的袖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发现他露在外面的胡子手毛脚毛都在,行动自如,不免有些失望。 “烨翎那暴君居然放过你了?还是说守城门就是她对你的惩罚?这可太轻了!”安宁很八卦地问道。 “哼,你就算是灵师,好像也管不到我御灵营的事情吧?”曲闾面色难看,没好气道:“赶紧进去,别挡到后面的人。” 安宁这才发现,自己正好卡住了后面人的去路,连忙让到了一边。 不过走是不可能走的,没见到还好,见到了可不能放过。 他对曲闾的能力可是很好奇的说。 他也不说话,就盯着曲闾看,直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还不时拿手指隔着衣服戳没有铁甲覆盖的肌肉,弄得曲闾不胜其烦。 “你到底想要干嘛?”曲闾俯下身,把头压到与安宁齐平的高度,才忍着怒火低声问道。 安宁笑了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吗?” “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吗?” “想突破命运的枷锁,真正主宰自己的人生嘛?” “只要99呸,我有点稀罕你了,说不定能帮你变强哦,以后多到洛河庄走走。” 说完,他也不理已经被一连串的话语说懵的曲闾,施施然走进了城门洞里。 好一会儿,曲闾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顶上光秃秃的头皮,嘟囔道:“疯子。” 然后,他返回去继续守门。 只是,安宁笑眯眯的身影却在他心理种下了颗种子,再也抹不去。 安宁倒是轻松自在,浑没把刚才的临时起意逗弄曲闾当一回事。 他正忙着享受他的第一趟异界城市一日游。 虽然街巷萧条了些,人少了些,房子破旧了些,甚至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座塌了半边的屋宇,但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街边的吃食,货郎担子里的细碎物件,走街卖唱的老人与姑娘只要是他感兴趣的,都会停下来看看,听听,吃吃玩玩。 他也没忘记此行的目的,所以虽然时不时在大街小巷里乱窜,但大体上的方向还是很坚定的,那就是一直向前。 今天,他要看看目前老天爷把裤子咳咳,锁链的限制范围松到了哪一步。 虽然他对于牢狱范围还是有所感应的,但这种感应很模糊,误差估计也小不到哪去,想要精确确认,还是得靠双腿去丈量。 “这里是城东,钱金木那抠门的小酒馆好像在城南,额,还是城西来着,算了,反正应该到不了。” 安宁信步当车,优哉游哉地朝前走。 “钱叔?钱叔!” 可能是念到钱金木的原因,转过一处街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疾步远去的背影,高高瘦瘦在人群里杵出一截,跟印象中的钱金木身材十分相似。 他眼中一亮,喊了一声紧走两步想要追上去,可是那背影听见喊声,反而走得更急,在人群中晃了几下,就此消失不见。 “我认错人?” 安宁挠挠头,停下了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大爷,您可是有阵子没来了,快进去吧,桃蕊儿可是念叨着您呐。” “常掌柜的,你总算是来了,酒菜已经给您备下了,在楼上呢。” “哟,这不是昊公子吗?想见烟姑娘?这个奴家可做不了主,要不帮您问问?” 就在安宁还在想着那人究竟是不是钱金木的时候,他所站位置左前方不足二十丈的地方,一阵甜腻的香味幽幽传来,钻入他鼻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与香气传来的,还有男女打情骂俏以及嘻嘻哈哈的女子嬉闹声。 安宁定睛望去,却见那里是栋临街的楼门店,门口与二楼洞开的窗户中,或立或靠着女子聘婷的身姿,浓妆淡抹兼而有之,正招摇着手里的绢帕,朝着大街上的男子搔首弄姿。 安宁看得有些呆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门口硕大的匾额上三个斗大的字。 “青袖阁” 原来,不知不觉之下,他已经走到青袖阁来了,当初曲闾贪墨他的赏金,好像就花到里面去了。 安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发直。 这么罪恶的地方,要不要去批判批判? 进去?还是进去呢?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他心里犹豫着,双脚却下意识的往前走。 没多久,就到了离青袖阁大门外不过数丈远的地方。 “进去!如此藏污纳垢之地,必须得到靠!” 安宁终于下定了决心,只是就在他准备迈出下一步的时候,熟悉的心悸感传来,他僵硬地转过头,结果没有意外地看到,空中已有半截半透明的锁链在凝结,不知起处,但锁链的一头精准地指向他的后颈。 安宁一股气憋在胸口很难受,他想骂人,但终究没敢说出口。 因为那光泽流转的锁链尖头,一如发现丈夫外遇的妇人手里的利刃。 所以,再回首看青袖阁里那些巧笑嫣然,摇曳身姿的姑娘们的时候,安宁只觉得那是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 “色字头上一把刀,那不是美人,是罪恶的根源!”安宁咬牙切齿地道。 “是啊,都是一群害人的妖精!”旁边有人应和着安宁的话。 安宁错愕的转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右边街旁的店家檐下,站了个长相有些憨痴的胖子,正怔怔望着对面的青袖阁。 之前那句话,就是这胖子听到安宁的话语,下意识附和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因为刚好遇见你 “咳” “咳” 安宁看过去的时候,胖子正好也醒过神,望了过来。 空气中,两人的眼神交汇一触即收,默契地以手掩口,咳出声来。 然后,嗯,好像有点尴尬。 “今天天气不错。” “嗯,日头可以额” 两人抬头,结果因为角度的关系,两侧的木楼正好挡住了太阳,两人又止住了话头。 于是,更尴尬了。 “呵呵”最终还是安宁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青楼勾栏,居然光天化日就招蜂引蝶,实在是败坏我临洛风气。” “是啊,伤风败俗,削骨蚀魂,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的美满家室。”胖子讪笑着迎合,也算是将之前的那段翻了过去。 安宁稍稍侧了下身子,这才有功夫认真打量了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胖子。 只见他头圆身圆手脚也圆,整个身形仿佛五小一大六个球堆叠起来的,眼圆鼻头圆嘴型也圆,长相颇为憨厚喜庆,目光倒是偶尔有几分灵动,看年纪应该比他大上几岁。 胖子缩着头,本来就没有的脖子彻底看不见了。袖子底下的双手一直在不安地搓动,所以还带了几丝猥琐。身上的衣服料子不差,镶金佩玉,不过安宁最满意的还是胖子的身高,比他稍矮了几分。 “真像啊,咋感觉这么亲切呢。”打量完,安宁却莫名地开心,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胖子跟前世那个身影重合度有点高的缘故。 安宁在打量胖子,胖子也在打量他。在胖子眼里,眼前的清秀少年虽然穿得不咋地,长得也是自己最嫉妒的类型,可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反而有股子惺惺相惜的味道,让他讨厌不起来。 所以,胖子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带有几分真诚。 “贤弟是临洛人氏?” “正是,听兄台所言,莫不是外来之人?” “不错,听闻临洛御灵营骁勇,拨除了肆虐此地的诸多元贼,因而甚为安平,愚兄本是一行商,思量着既然安平买卖应该做得,所以便过来看看。” 说着,胖子还伸手指了下街边靠右的地方,安宁这才看到了他停在一旁的两匹半鳞半毛黄皮马拉着的马车,还有车旁站着的一个相貌奇古的老头。 老头见安宁望了过来,遥遥欠身作揖,安宁也点点头,算是见过。 “原来如此,这段时间,临洛地界也算太平,兄台若要做些买卖,倒是得抓紧。”安宁笑道。 因为前世那道身影的影响,安宁不介意和眼前胖子多聊几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胖子闻言,却是微微一震,本来已经自然垂放身侧的双手又拢在一起,十根粗短的手指在袖子里又搓了起来。 “贤弟如此说,莫不是还有什么灾祸不成?” 安宁愕然,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无心之语吓到了对方,连忙轻笑一声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是这临洛终究与南蛮余良比邻,不可能是久安之地,所以才有方才一说。” 胖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心情放松了下来,胖子突然不想这么让安宁走了,毕竟在他眼里,眼前的清秀少年多少算是知道临洛根底的,所以就想拉着他多聊几句。 他抬头看了看斜对面青袖阁的招牌,还有楼上楼下那些燕瘦环肥不一而足,轻纱透体的姑娘们,咽了咽口水的同时,满脸纠结。 好一会儿,才贼兮兮前后左右看了看,一咬牙一跺脚对一脸不解看着他的安宁道:“相请不如偶遇,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今日愚兄做东,请贤弟上青袖阁嗯,批判批判如何?” 批判批判?这感情好啊,我的大刀早已额,还真不行。 安宁正想答应下来,但想及身后的锁链,下一瞬间就把这念头缩了回去。 “兄台盛情本不该拒绝,只是小弟宝剑锋未曾磨砺,这斩妖除魔之事,只怕还做不得。”安宁随口胡诌,拒绝道。 “这样啊” 胖子满脸失望,但眼底也有一抹解脱的神色。当然,他还是没打算放弃邀请安宁。 “那不如” “兄台且慢,小弟今日尚有要事,恐怕不能与兄台同行。” 因为活动范围限制的关系,安宁怕胖子说出口后,自己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连忙打断胖子接下来的话。 说完,他也不等胖子回应,转身快步离开。 “等等”胖子脸上失望之色更浓了,准备叫住安宁,但安宁摆摆手不理他,继续前行。 “愚兄姓吕名尡,贤弟且先留下名姓。” 见安宁铁了心要走,胖子知道阻拦不得,不过他觉得与这清秀少年也算有缘,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姓名,连忙冲着安宁背影问道。 “我叫安宁!” 安宁没回头,只高声回道。 “安宁?” 吕尡低头着重复了一遍,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突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他摇摇头,朝着马车走去,踩在在马车旁老头搬来的马凳上,费力地往马车里钻去。 在一只脚踩上车儿板子的时候,他身子僵了僵,想起了什么。 “安宁?九品灵师安宁?” 他喃喃道,一对圆溜溜的大眼越来越亮,咧开嘴憨厚地笑了。 他麻利的钻进了车里,打开了车厢中的暗格,翻找着。 车外面,坐上车儿板子准备赶车的老头看见自家公子奇怪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公子这是要做啥?” 只见车厢里,吕尡已经翻找出了一套黑色的衣衫,正费劲地往自己身上套,但刚穿上,布盘扣子却因为突出的肚腩怎么都扣不上,正自较劲呢。 “快走快走,悄悄跟上刚才那人。”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吕尡也有好运的时候,赶紧跟上,别跟丢了。” “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这可是小爷摆脱那疯婆子的关键。” 吕尡一边跟扣子较劲,一边哈哈傻笑着,还不忘吩咐赶车的老头跟紧些。 老头更加莫名其妙了,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这种状态下的公子,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 所以他挠挠头,按着吕尡的吩咐,尽量走在人群里,不远不近地缀着前面的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铜壶巷 从青袖阁所在的迎门街左转入马祁街,沿着街面直下右拐入小河坊,周围人烟渐稀,屋宇也从楼宇石台,换成了草屋茅舍,即便偶尔出现几座格局不错的小院木楼之类的,也大多残破不堪,带着人为破坏的痕迹。 感觉上,这是块被临洛人遗忘的区域。 安宁自走进小河坊后,心里就有股子别扭的劲儿,浑身不舒坦。 不光是这里的萧条,还因为这里的人。 衣衫褴褛,目光躲闪,而且多是老弱病残,靠在墙角的,窝在门口的,还有干脆躺在街面上的。 街面上乱窜的大多是半大的小子,偶尔有些外面的人借道而过,这些半大小子的目光就会贼兮兮地钉在人家的腰间c怀里或者背后的包裹上。 “我这是进了乞丐窝还是贼窝?”安宁明显看到几个十三四岁的贼娃子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不由缩了缩脑袋,感觉有点拨凉拔凉的。 不过为了探明老天爷给画下的范围有多大,加上眉心传来的清凉给了他底气,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越往里走,人就越少,经过两条巷子后,更是再也见不到半个人影,而周围多是倒塌的屋宇,活生生像个废墟。 安宁在一个巷子口停住了脚步,不是他不想走了,而是已经到极限了。 他饶有兴致地往巷子里看,但这条巷子是弯的,他只看到一截灰扑扑的墙,还有巷子深处,高出墙一大截的飞檐勾角。 那应该是属于一处不小的园子的,看上去还很完整,带着往日里的风采,与周围格格不入。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吸引不了安宁的注意,顶多认为是座以前大户人家留下的庭园。 真正吸引他的,是这条巷子与那座有着飞檐勾角的庭园,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安宁努力回想,但越是着急反而越是难以想起。 “要不,找个人问问?” 感到后面一股子恶风袭来,安宁嘴角弯了弯,觉得是个好主意。 眉间清凉涌动,安宁并没有回头,一堵风墙已经在他身后出现。 啪嗒 安宁转身的时候,看见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掉落在地,面色黑了黑。 尼玛,还好咱这风墙克制一切飞行道具,索哥啊,谢谢啦,胖子啊,信仰万岁! “灵灵师!?” 不远处的断墙边,一个十三四岁c短衣截裤,左脸上有寸长疤痕的半大小子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正在消散的风墙,等安宁闻声看向他的时候,才想起要跑,只是还没等起身,他就看见那个比他大不小多少的少年,掌心之上一截飞旋的气刃正在飞速转动。 “跑啊,你倒是跑啊。” 安宁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那小贼可笑不出来,眼里带着惊恐看着安宁托着风刃一步步向他走来,跑都不敢跑。 让小贼意外的是,安宁并没有放出那截风刃,在他面前蹲下来的时候,眼前的灵师甚至主动散去了风刃,笑眯眯地将一块硬物扔进了让的怀里。 小贼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块碎银子,不由怔住了。 “我问你答,银子是你的,我问你不答,你的手脚是我的。” 小贼怔住了安宁可没有,他笑眯眯道,一翻手,掌心又是一截风刃。 “你不是灵师吗?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就过来?”小贼闻言,一时间居然忘了害怕,反而傻愣愣问道。 “是我在问你!老老实实回答!为什么我是灵师就要知道这里,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宁见状,顿感头疼,只好恶狠狠喝道,同时将风刃往小贼脸上推了过去。 “我说我说!”小贼这才反应,忙不迭指着巷子口一个被茅草盖住的地方说道:“那里那里。” 安宁顺着小贼手指看去,发现茅草下似乎是块方形的石头。 他倒也不怕小贼逃走,对方既然知道灵师自然也不会傻到在这么近的距离转身逃走。 所以他很放心地走到那地方,伸手将茅草拂开,才知道原来茅草底下,是块立在巷口的小石碑。 “铜壶巷?”安宁喃喃念出石碑上的三个字,前任的记忆像打开的阀门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临洛修院的所在地,前任十三岁之前可是在这里长大的,怪不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跟我说说吧,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 重新走到小贼身前,安宁问道,声音莫名低沉了许多。 小贼察觉到眼前灵师的变化,有点奇怪,不过也不敢乱猜,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另一边,吕尡和老者也进了小河坊。 马车太显眼,被两人放弃了。 吕尡执意想要换上的那套衣裳,终究也因为扣子扣不上,或者说前面扣上了后面又开了的原因,弃了。 他如今,只在脖子上系了快黑布,准备必要时候遮住自己的脸。 他的随从老头张嘴几次想说话,最终都忍了下去,默默跟随着。 “怎么样?找到了吗?” 吕尡靠在街边拄着双膝喘着气,用脚掌丈量土地的行为明显不适合他。他一边喘气,一边问老头。 老头探着头,鼻翼不断扇动,在街面上狠狠嗅了嗅,才惊喜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嘘,小声点!小声点!” 吕尡吓得连忙扑上去,一手勒住老头脖子,一手死死按住老头的嘴,神色慌张地左右张望。 “唔呜呜” 老头死命扒着吕尡的手,这才让吕尡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 “咳咳咳,公公举,叫崽强棉(公子,就在前面)”老头缓过气来,边咳边道。 “走!” 吕尡歉意地看了看咳得弯下腰的老头,圆脸憋得通红,等老头缓得差不多的,连忙带头就往之前老头指示的方向追去。 如此,两人走走停停,靠着老头那比狗鼻子还灵的嗅觉,居然顺利地追到了铜壶巷附近。 拐过一条小巷转角的废墟,一个半大小子走过两人身边,老头的鼻子突然耸动几下,连忙拉住正要走出去的自家公子,然后指了指半大小子,又指了指半大小子走过来的方向。 吕尡被拉得一下子撞到墙上,不明所以的他正要发作,看见老头的动作不由面容一肃,猫着腰从街角墙边探出头来,看着半大小子之前走过来的地方。 当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边上,一个清秀少年正望着巷子里发呆的时候,吕尡忍不住裂开嘴,露出个憨憨的痴笑表情。 他拉起了脖子上系着的黑布,遮住了脸,然后冲着老头一阵比划。 老头会意,解下背后的包裹,取出了一个大大的麻袋,跟两根刷了桐油的滚圆木棍。 做完这些,这一胖一瘦的主仆二人才蹑手蹑脚地,悄悄朝着少年的方向摸了过去。 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的安宁,此刻正陷入某种复杂的情愫当中。 这种情愫来得突然,像是前任的,也像是他的,准确地来说都是记忆惹的祸。 所以,情不知所起,往事皆惘。 他脑海里闪过自他成为灵师的这些日子里,总是古里古怪看着自己,还不时和老里长眉来眼去的岚伯。 记忆里有那么一段,是前任他老爹刚挂的时候,岚伯对着前任说的话。 “只要少爷能够成功入品,一定能重开书院,那些人就不敢瞧不起咱家。” 只是前任出事后就再不敢提起,而如今,他却成功入了品。 所以现在,岚伯又开始牵挂这里了? 从那个叫单二郎的小贼口中得知,这里曾经一度是临洛最繁华的地方,只是临洛修院没落后,此处便渐渐没落,兼之曾经作为城中最繁华的区域,修院没落后,成为了无数元贼眼中肥肉,频频光顾,导致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一片废墟。 单二郎告诉他这些之后,还满脸期待的问他是不是修院新来的灵师,打算重开修院。 安宁没有回答他。 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如果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至少对于前任与岚伯得有个交代。 但他现在,好像也给不了什么承诺,至少他现在连进去铜壶巷都做不到啊。 毕竟老天爷只是跟他勾了勾手指头,可还没 咳咳,目前范围虽然还在往外扩张,可速度越来越慢了,魂力的增长更是停滞不前。 之前他想通过烙印第二个神图来再次实现飞跃,可烙印风元神图后,风元魂身上的魂力已经打上了风元力的烙印,根本烙印不了第二个神图。 至于通过观想法来增长,可惜原版不适合自己,改良版本的还在试验当中啊。 等范围自动扩张的话,估摸着得有好几个月吧? 烦! 他低头叹了口气,看着脚边的破碎的青石,和青石碎块下隐隐露出的泥土发呆。 那里,有一群蚂蚁在辛苦搬运着口粮,前往它们心底眷念的地方,一如前任,一如洛河庄里那个忠心的老仆。 安宁看着它们怔怔出神。 咦,怎么跑了? 地上的蚂蚁突然慌乱地向四周散开,连带着四周的碎石似乎也在轻微颤动。 正当他准备弯下来看个究竟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那些砖石下的泥土在向上凸起。 已经形成了一个圆圆的钝笔头似的东西。 “嗯?” 眉间的魂力似乎在不安地躁动? “不好!”安宁心底一咯噔,连忙调动着魂力,同时一股风力拖着他向后跳开。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截完全由泥土构成的圆头突刺猛地从碎石下突起,目标正是安宁的两腿之间! “靠!”此时此刻,哪怕安宁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爆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灵师的战斗 险之又险的,安宁躲开了这记土元灵师秘术的攻击。 饶是如此,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关键时刻,他急中生智,在胯间生成了一面小型风墙稍稍阻隔了下,只怕后半生只有过眼瘾的份了。 娘的,大宝剑未曾出鞘,就差点折戟沉沙? 安宁双目中简直快喷出火来。 只是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脑后一股恶风袭来,仿若火上浇油,让他胸中邪火蹭地一下窜向天灵盖。 没完没了了是吧?偷袭上瘾了是吧?合着我出门看错黄历是吧? 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恶向胆边生之下,安宁看也不看,一甩手就是一记风刃向着后面抛去,刚站稳的身形脚下用力,向边飘去。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惊呼,伴随而来的还有物体落地的声响。 “两种秘术?” 等安宁定住身形之后,这才有暇看向身后的偷袭者。 只见就在他原来所站的位置身后,一个圆滚滚脸上蒙着黑布的胖子向后跌坐在地上,身边还有截被切断的木棍,另外半截被胖子抓在手里。 此刻,黑布之下,胖子的嘴凹成一个足够塞入鸡子的圆,望向安宁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惊色。 看到胖子的瞬间,安宁的火气突然一滞,他勉强压制着怒火,生生刹住了刚凝聚就要射出去的风刃。 “吕兄?” 确认过眼神,但不是对的人?他说的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地上的吕尡这会也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听到安宁的话刚爬起来的他,黑布下的脸色僵了僵。 他没有否认,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只是觉得来的时候遮脸的行为有点傻。 所以他索性摘下的黑布,露出一张带着尴尬的笑脸。 “挺巧的,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安贤弟。更想不到安贤弟刚成为灵师居然就掌握了两种秘术。“吕尡讪笑道,脸上憨厚之色不减。 呵呵,巧你妹夫。安宁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 不过胖子的话却给他敲响了警钟,刚成为灵师?所以对方知道他并且真的冲他来的。 “是挺巧的,只是吕兄这打招呼方式有点特别啊,莫不是想请在下吃饭?” “这不是怕贤弟不答应嘛,吓到贤弟倒是愚兄失礼了哈”吕尡胖脸憋得通红,似乎真的感到不好意思。 “是吗?那后面的老人家又怎么说?是吕兄准备再吓在下一次?”安宁沉默了下才说道,然后突然转身将掌心的风刃朝着后面甩去。 噗 啪 身后,老头贾甄奇蹑手蹑脚靠近的身子彻底僵住了,地上半截木棍还在地上跳动。他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抓着只剩下半截的木棍。 此时他老脸上冷汗涔涔,一只脚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另外一边,胖子吕尡却是面色大变,暗中咬了咬牙,将一双肉乎乎的手按在地上。 安宁本准备想进一步将老头先控制住,可还没等他动手,眉心的魂力又躁动起来,与之前如出一辙。 这让他再顾不得贾甄奇,连忙风元力附体,轻飘飘地向一边荡去。 他刚离开,一记土刺已经破土而出,安宁若不是见机躲开了,那它的目标应该还是他的两腿之间。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连一丝一毫的误差都没有。 安宁的脸黑了黑。 贾甄奇趁机扔了木棍麻袋,想要逃到吕尡身边,安宁连忙阻止,但马上又向旁边跳开,因为土刺又来了。 而且一记接一记,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安宁也只得靠着风元力加持的身手,左蹦右跳,脸色变得更差了。 “有完没完?怎么老是这一招?你就没点其他花样?”安宁怒不可遏,朝着额头见汗还不肯把手从地上抽离的胖子咆哮道。 没想到胖子却哭丧着脸,脸色比他还差。 “你以为我不想啊?谁像你这个怪胎一样,不是修院出身一入九品就会三个灵师秘术?不对,修院的学生都没你这么作弊的!”胖子带着哭腔吼道。 不同于第一次,胖子看得很清楚,安宁躲开土刺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风元秘术的加持,加上最开始的风刃不及格挡土刺的防御秘法,已经足足有三个秘术了。 你家开秘术铺子的吧?不知道修院的天才入品灵师标配也才三个秘术吗? 这一刻,吕尡欲哭无泪。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满满恶意,所以在安宁越来越黑的面色下,更是不敢停下手里的秘术。 此起彼伏的土刺,逼得安宁不得不继续闪躲,不过吕尡的话也让他微微愕然。 这么简单的运用法门怎么在胖子嘴里成了稀罕物? 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琢磨一下就有的吗? 难道我们不一样? 安宁暗暗思忖着,脚下也不耽误。经过最初的适应之后,对于那些土刺他已经能够应付自如,毕竟这种完全没有变化的能力想要不适应都难。 随着时间的拖延,他发现土刺突袭的速度越来越慢,间隔时间也有延长的趋势。 他躲闪间,抽空狐疑地看向不远处的胖子,只见其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潺潺,短暂的愕然后转念就想明白了。 不间断的土刺秘术固然逼得他四处逃窜,可对魂力的消耗应该也不低,考虑到魂力消耗后的心神疲劳度问题,这种负荷甚至可能是累加机制的。 所以,胖子开始虚了? 安宁笑了。 虽然他也一直在使用魂力但因为只是利用风元力减轻身体负担,消耗少的可不是一个档次。 他想了想,决定反击,结果刚凝聚出一截风刃还没等扔出去,因为分心的原因,加持在身体上的风元力一下子散去,差点被突然出现土刺扎中。 该死,好像自己一直忘了锻炼魂力跟风元力的精确操控了。 看来以后这方面也得加紧了。 经过这一遭,安宁反倒没急着反击,而是一边闪躲,一边皱眉思考着,对于吕尡的火气不知不觉间散去了许多。 不远处,单二郎没有走远。 在之前经过吕尡二人身边的时候,混迹在街头巷尾习惯了小偷小摸的他,在某些方面,其实比所谓灵师元将更为突出一些。 比如说,直觉。 意识到吕贾二人可能目的不纯之后,好奇之下,他就悄悄跟了上来。 吕尡二人发起对安宁的偷袭时候,他正躲在他们之前猫过的拐角废墟断墙后。 安宁遭袭的时候,他想要出声提醒。毕竟对方之前不但没有怪罪自己,还反而给了一块银子,还极有可能是临洛修院新来的灵师。 嗯,还比后面那一脸猥琐的胖子帅气。 所以他并不想安宁被害。 只是还没等他出声提醒,对方已经躲开了那两人的偷袭,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猥琐的胖子也是灵师,而且似乎还和安宁认识。 之后两人间的战斗更是让他张大了嘴,久久无法闭上。 那一根根土刺以及安宁在土刺中自如应对的身影,都让以往只从老人口里得知灵师故事的单二郎口水直流,目光里带着憧憬跟向往。 “我要成为灵师!”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连脸上的疤痕都荡着潮红过的光。 “我要成为像那个少年一样的灵师!” 他目光在那个只会盯着人裆下攻击,并且似乎不是很坚挺持久的猥琐胖子和飘逸自如的安宁之间转了转,默默补上一句。 “额,不对,我是不是该去报告御灵营?” 等到他看到那个胖子的土刺发动越来越慢,到最后不得不停下的时候,才意犹未尽地将目光收回,然后才想到这件事似乎有报告御灵营的必要。 醒悟过来的他,这才荒谬猫着腰往后退去,准备去御灵营报信。 临走前,他还不舍地回头看。 视野里的最后一幕,是那个给他银子的少年已经停了下来,手里捏着飞旋的风刃,正在一步步接近瘫在地上只喘粗气的胖子。 “这位大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贾甄奇纠结着,最终还是挡在了自家公子身前,望着步步紧逼而来的安宁手上的风刃,战战兢兢地陪笑道。 “误会?”安宁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散去风刃,只是脸上笑得很甜。 这幅模样落在地上瘫坐着,喘成一条死狗的吕尡眼里,却成了恶鬼一般。 眼见他就要将手里的风刃扔出,吕尡连喘气都忘了,改坐为趴,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脑袋埋进身体与地面的夹角里。 “等下等下,我跟疯婆娘,不,不,是烨翎,我跟烨翎认识!”从胳膊弯里露出两只眼睛的吕尡,看着没有罢手迹象的安宁哭喊道。 “烨翎?”正对着吕尡的后腚准备扔出风刃的安宁顿了顿,有点犹豫起来。 “对对对,我跟她认识,从小到大的朋友。” 吕尡见搬出了烨翎后,终于阻止了安宁,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点头哈腰道。 安宁低头沉吟着,手心的风刃还在,然后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 在安宁抬头的一刹那,吕尡心里已是咯噔一下,想也不想,拉着贾甄奇就抱头蹲下,然后拼命运起了眉心所剩不多的魂力。 四周泥土顶开了街面青石,翻涌着向着蹲下的二人包裹而去。 此时安宁也扔出了风刃。 呲的一声,间不容发之际,因为胖子自身土元力和魂力的加持,风刃被堪堪覆盖住二人身体的土墙挡住,没有伤到二人分毫。 不过安宁并没有停止攻击,又一截风刃甩出,比之前的更大。 泥土也依然在翻涌,不断在二人身上加深加厚,因此这一次的风刃同样无功而返。 此时,二人所在的地方,也变成了一个馒头的土包,若是再立块碑文,那么就是一个完整的坟墓了。 “你不能杀我,我我是临洛城的新任城主!” 坟包里,吕尡的声音经过泥土的削弱,闷声闷气地传了出来。 “城主?”心有不甘的安宁正在酝酿接下来的攻击,一截全力凝聚的风刃在他掌心嗡嗡嗡地直响。 他皱着眉咀嚼着吕尡爆出来的消息,想到了烨翎之前跟他说的话。 不过他还是没有散去手里的风刃,只是减少了大半的魂力跟风元力,让它变得跟之前的风刃一样。 “新任城主就能打闷棍?新任城主就能为所欲为?” “小爷今天打的就是城主!” “出来!有本事给我出来!” 这一次,安宁不仅丢风刃了,拳头,石块,什么都用上了,甚至踩在坟包上又跳又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归途琐事 “出来!” “姓吕的,你出来啊!”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装死。” “出来出来出来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你有本事打闷棍,怎么没本事出来啊?” “呸,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出来啊,你不是城主吗,怎么成缩头乌龟了。” 烨翎和曲闾在单二郎带领下,急冲冲地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安宁像个猴子一样,在一座坟头模样的土包上上蹿下跳,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时还扔几记风刃。 而他身下的坟包,被风刃切出了横竖交错的痕迹,像是龟背上的山纹。五块砖石被安宁搬了过来,摆在乌龟的头颅和四肢的位置,坟包上切下来的土屑则被聚在一起,在后面堆出了尾巴的模样。 安宁似乎还嫌不够,坐在龟背上休息了一下,一边骂着还一边拿着块还算完整的砖头,往上面刻字。 烨翎走到他身后,发现刻的是“六圆城主主仆合葬于此”。 这是墓碑? 烨翎有扶额的冲动,不准备让安宁继续胡闹下去。 她咳嗽一声,引来安宁的注意,然后在安宁开口前,手心里就冒出呲呲的电光,让正准备告状的安宁悻悻地闭了嘴。 随后,她朝着土包里喊了几声,结果土包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她脸色一变,抽刀在土包上砍了一记,发现沙土哗啦啦得掉,已经失去了灵师魂力元力的加持。 “来人!扒开它!” 烨翎吩咐随着过来的军卒挖开土包的同时,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安宁一眼,让他脖子缩了缩,退到了曲闾旁边。 “诶,里面那胖子真是新任临洛城主?”安宁手肘杵了杵曲闾的腰间,问道。 因为身高的原因,曲闾低头瞅了瞅到他腋间的安宁,翻了个白眼,不准备说话。 “说说嘛。”安宁不放弃,又多杵了几下,直到曲闾终于厌烦为止。 “不然你以为曲爷闲着没事干去守城门口?只是他自个隐瞒了身份骗了过去而已。”曲闾没好气地说道。 “跟谁说爷呢?”安宁不满地瞪了瞪,手心里多了枚风刃,“蹲下说话,知道抬头跟你说话有多累吗?” 曲闾本来不想理他,但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面皮耸动几下,还是遵从内心的呼喊,蹲了下来,将知道的东西闷声闷气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那货还真是城主?”安宁有些牙疼,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他瞅了瞅已经被挖出来的吕尡主仆二人,都已经昏迷了,不过胸口还在起伏。 看来应该是在里面憋晕过去了。 “这货该不会真是烨翎给我找的渠道吧?那我该好好想想把青槐梗交给烨翎那平板妞究竟对不对了。”安宁喃喃道,觉得牙更疼了。 曲闾听到了安宁的自言自语,不由好奇地转头问道:“青槐梗是啥?平板妞又是什么?”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小心我找你家烨头把你胸毛手毛脚毛都刮了。”安宁白了眼曲闾,没好气地挥挥手。 “”曲闾讨了个没趣,别过头自个生闷气去了,不过听到安宁说的胸毛二字时候,不由一脸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另一边,烨翎则指挥着手底下的军卒,灌水的灌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吕尡这位极可能是烨翎招来的经销商昏迷的关系,本来还想与烨翎讨论下青槐梗事宜的安宁只能无奈告辞离去。 走之前,倒是烨翎拉着他巴拉了一堆关于电压电容之类的问题,安宁没多大兴致地敷衍几句,就让烨翎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曲闾脸上却是惊疑不定,因为他知道最近几天自家头儿好像从哪里得来了锻炼天赐能力的秘籍,除了躲在主账呲呲呲个不停,嘴里念叨的就是这些问题。 他看向随口就解决了烨翎念叨了几天的难题,还一脸不耐烦的安宁,想起了城门口少年的话,低下头,手无意识地揪着络腮胡子,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吕尡已经烨翎打发人先送回了御灵营营寨,所以烨翎一路跟着安宁到了城门口。 郑铆还没有回来,安宁只能先等着,而烨翎也没有回去,反而主动找上了他。 “上次说的事,我之前已经上了折子,相信过几天应该会有回信。”烨翎凑到他跟前,说道。 “嗯。”安宁哼了声,算是回应。 “你不担心?”烨翎并不满他的回答,追问道,“上面的态度我可把握不了。” 这一回,安宁连哼都懒得哼,看向烨翎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这让烨翎莫名地火大,但又无可奈何。她压制了火气,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问了个蠢问题。 “为什么帮我,或者说,为什么帮大靖。”她转而问道。 废话,你们老天爷那锁链栓着我,不让我离开,你们这里元贼还那么凶,不找你们找谁? 当然,这种话是不会对烨翎说的。 他撇过头看她,想了想,说道: “没制定过规矩的人不知道规矩的可贵,没有看过星空的人没有资格预见未来。”他想起了前世那些高武小说里杀伐果断的世界,莫名打了个寒颤,“与其相信那些得到老天爷恩赐的幸运儿,拿着大棒将所有人赶入泥潭,花个几十甚至数百年去制定所谓新的规则,还不如相信你们能够暂时苟住,然后爬过这段黎明前的黑暗。” 他看着似懂非懂的烨翎瘪瘪嘴,“你只要知道我这人喜欢跟比较守规矩的人打交道就行,反正作为一个灵师,至少在临洛这块地界还算重要,不是没有反抗的能力。而我想要更自在的生活,你们有我需要的背景跟力量,那么,那存在合作的可能。” 烨翎这回听懂了,重新望向安宁时目光有点复杂。 “我会把这些话一起传上去的。” 安宁愣了愣。 “你不是说已经传上去了吗?” 这回轮到烨翎看他的目光像看智障了。 安宁不笨也很快反应过来。 她,在保护我? 安宁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不过很快又被另外一种情愫代替。 她是想做我的守护天使吗?这么平的,我不要! 烨翎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宁脸色不停变换,见他久久没回过神来,又觉得无趣,摇摇头,带着曲闾就准备离开。 而曲闾,双眼一直在两人间转来转去,心中默默将安宁与烨翎之间画了个等号。 “对了,临洛修院重开,需要我做什么吗?” 在烨翎准备离开的时候,安宁终于将脑子里乱起八糟的念头抛开了,见对方要走,才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 “修院?修院大门口据说有望京来人设下的四元封门秘阵,当年你爹殉职之后,好像大门又被前任城主关上了,再打开据说需要四个烙印不同神图的灵师。你想重开修院,恐怕不容易。” 说完,她也没等安宁回答,自顾自离开了。 “四元封门秘阵?”安宁重复着这个刚听到的新鲜物事,摇摇头,不再多想。 这趟临洛的行程事儿挺多的,有些有趣的东西还待探究,一些发现的问题也要解决,秘阵的事情 日后再说吧! 郑铆来的有点晚,比之前说好的时辰晚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去时牛车上空荡荡的,回来时候上面已经满满当当。 安宁上车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在杂物中间找到个窝身的地方。 “郑叔,好像我买的东西没有那么多吧?” 安宁看了看那些东西,发现有些不在自己的买办清单内,难道是老里长家的? “哦,有些是钱金木那厮让捎带给他婆娘和小庆儿的。”郑叔笑着说道。 “钱金木?”安宁这时候才想起了之前在青袖阁外看到的背影,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你在哪遇到他的?” “哦,在迎门街过去的东市坊车马行遇到的。” “迎门街?”安宁注意到了郑铆话里提到的关键字眼,不由愣了楞。 没记错的话,青袖阁好像就在迎门街吧? 这一刻他想起了庄子里的一大一小两胖墩的钱小庆母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不过下一刻,他就摇摇头将其甩出了脑袋,这种事,作为外人还是别插手的好。 所以他一下子失去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举棋不定。 他不说话,郑铆是个闷葫芦性子,安宁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多嘴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随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回洛河庄的路上。 天擦黑的时候,牛车在安府的大门外停了下来。 郑铆帮着岚伯乐呵呵地从车上卸东西,而安宁则蹲在门扉后面,逗弄着已经全然被老仆当成看门狗在养的旺财。 等岚伯搬完,又客客气气地送走郑铆的时候,安宁看着一脸笑容的老仆,终于下定了决心。 “岚伯,你说我们现在庄子里开间学堂怎么样?等以后临洛修院重开再迁过去。” 安宁边撸着猫,边问正拿着他写的单子对照着东西的岚伯。 “啊?” 老人似乎没有想到安宁突然会有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下,随后老脸笑成一团。 “好,好,好,少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奴先去只会那老郑头一声。” 说完,不待安宁回答,撒开腿就往郑铆的牛车方向追了过去。 安宁的手僵在半空,几息后,才笑了笑收了回来,继续撸旺财。 “其实,做个老师也不错啊,老本行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洛河庄学前班计划 这一夜,安宁睡得很香。 但岚伯睡得不好。 可能是修炼的关系,即便睡得再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安宁都能听得见。 半夜里,他迷迷糊糊中,就被阁楼下一阵傻笑声吵醒。他是有起床气的,因此醒来后有些烦躁,只是当他推开窗户,借着月色看到坐在阁楼木梯上傻笑的人是岚伯的时候,这份烦躁只能通过上翻的白眼,朝着月姑娘发射了过去。 “岚伯,早些睡吧,明日里长还得过来呢。” “啊哦,哦,少,少爷,老奴老奴这就去睡,呵呵,呵呵” 老人傻笑着远去,安宁摇摇头,把窗户关了,继续躺回床上。 当然,这一夜,他注定是睡不安稳的。 翌日醒来的时候,他也不出预料地看见了岚伯顶着对熊猫眼。 意料之外的,早餐着实丰盛了些。 松软的包子,喷香的蛋卷,还有涂了酱汁的五香饼,油条豆浆,满满地摆了一桌。 倶是安宁以前跟岚伯口头教授过,但岚伯一直没做过的东西。 嗯,味道居然还很正宗 “岚伯今日起得很早啊。”安宁吃撑了,回前院中堂躺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水消食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 “老奴,老奴夜里睡不着,半夜起来就多做了些。“岚伯手脚有点不自然,老脸微红,笑得很尬。 好在一阵敲门声帮他解脱了困境,岚伯趁机跑了出去,不多时,就带进来一个头发花白,张嘴就能看到没剩几颗牙齿的牙床的老头。 正是洛河庄的老里长郑宣郑老头。 安宁连忙撑着扶手起身让座,却被老头一个拐棍压了回去,然后老头自个在旁边一张靠背椅上坐下。 “宁哥儿可是准备开那学堂?” 屁股刚沾到椅子上,老郑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启蒙私塾,里面的学生以后将会进临洛修院,算是修院的学前班。”安宁点点头,转头让岚伯给老郑头上了杯茶。 老郑头却没空去喝,而是急的抓耳挠腮。 “临洛修院?那岂不是将来要做灵师的人物?这生员可有定额?这这入学资质可有说法?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郑老头还有不出来,但安宁知道郑老头想问什么。 “生员不设定额,但暂时只收洛河庄十岁以下蒙童。”安宁好整以暇地答道,在看到听到洛河庄后郑老头开始发亮的双眼,心里不禁莞尔。 “老里长应该也知晓,灵师虽可教授十岁以上蒙童,但那说的是修院灵师。小子暂时还没能力重开修院,只能弄个学堂做些准备。” “至于资质嘛只问年纪,不问资质。” “不问资质!此话当真?” 老郑头面色一变,蹭地站了起来,拐杖在地上杵得砰砰响,把安宁吓了一跳。 在得到安宁肯定的回答后,更是笑得牙差点掉了。 “学堂所在可有着落?” “安家尚算宽敞,前院多有空余,就在这里吧。” “几时开塾?” “倒也无需大费周章,人先招着,反正招过来还得先识字启蒙。” “开学堂那是大事!怎可轻忽!” 老里长拐杖不停戳着地面,安宁不由心疼自家的地板。 “我的学堂我说了算。”安宁头疼地敲了敲脑门,无奈霸气了一回,呛得老郑头脸皮都憋红了。 但转眼,老郑头复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带着点谄媚,带着点忐忑。 “那束脩怎么算?” 安宁看了眼悄然弯下腰的老里长,想了想家里现在好像暂时不缺钱,此外,眼前庄子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滑过,默默叹了口气。 随缘?他开的又不是寺庙。 收费?少了没必要,多了他们好像也出不起。 果然,不谈钱好像有点伤感情,谈的话更伤。 “要不,按照旧时书院来算,花生红枣大杏呸,花生红枣腊肉芹菜,额,忘了这边没有,算了,来几斤腊肉吧。”安宁纠结了好一会,才道。 “就几斤腊肉?”老郑头不敢置信。 安宁点点头,然后就看见老头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开心,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老腿加一根拐杖交替,在所站的三尺之地来回转悠。 “老朽,老朽这就跟乡亲们说去。”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老郑头又一拍脑门,对安宁二人说了句,边说边往门外跑,出门的时候因为走得太急,还差点撞上旁边的柱子,让安宁好一阵无语。 没过多久,庄子的谷场上,那面锣就被老里长的儿子郑铆敲响,锣声悠扬,老里长特地换了身长衫,头高昂着,拂着长须,志得意满。 安宁在阁楼上翻阅着书册,听到动静,趴在窗台上看。 只见谷场高台上,老里长抑扬顿挫,像做着战前动员的指挥官。 高台下,是议论纷纷的乡亲,脸上表情各异,或狐疑,或着急,或沉思。 但最后,化为了响彻庄子的欢呼。 在老里长宣布完,让众人散去的时候,有几个着急的家长,已经撒开腿往南岔子口方向跑去,那是平时因为安宁讲故事的缘故,是庄子里萝卜头聚集最多的地方。 将这一幕从头到尾收进眼底的安宁,心里被莫名的情愫填满。 之前还觉得开学堂的决定下得有些孟浪,现在,倒是反而有些期待了。 不过,这过程是不是草率了点?不是应该水个几章来个群众反响然后装一波吗? 这作者估摸着是个傻的。 安宁撇撇嘴,走到桌边,把翻开的书册合上,知道接下来应该没多少工夫看了。 果不其然,还没到中午的时候,就有人带着孩子上门了。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门外踌躇许久,却不敢进来。 最后是岚伯主动带着他们进来。 小的是个八岁的男娃,因为跟老爹常在谷场锤炼的缘故,壮实得像个牛犊子。 他老爹安宁并不算熟悉,只隐约记得偶尔见到会打个招呼。 孩子他倒是熟悉,嘿嘿,以前经常叫他安大傻子中的一员。 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安宁连听那大人说话的功夫没有,就吩咐岚伯收下了大的手里拿足有十来斤重的腊肉。 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的,看得那皮猴子心里发毛,拖着他老爹就要走,被他老爹恨铁不成钢地一顿抽。 安宁假意阻拦几下,就默默退开了,在太师椅上安坐。 最后,在他老爹的拳头威慑下,那皮猴子才过来给他端茶磕了头,算是全了拜师礼。 也是到这时候,安宁才知道皮猴子的大名,张茂虎,名如其名,虎里虎气的。 拜完师,安宁难得将他们送出了门,在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空着手走后,他看见,安府之外,一些远远观看的庄户匆匆离开了。 之后的一下午时间,安宁接待的人越来越多,岚伯手里的册子上记下的名字也越来越多,有熟悉的也有不大熟悉但对的上脸的。 当然,安宁的肚子也被茶水灌饱了,走路的时候一晃荡,就是哗啦啦的水响。 送走一个经常听他讲故事的萝卜头跟他爹娘后,安宁抽空接过了岚伯手里的册子翻了翻。 发现上面的名字已经不少了,足足有二十几个,一半是七岁以下的萝卜头,一半则是七岁以上的皮猴子。 有几个他熟悉的名字不在里面。 小芸娘,钱小庆,还有尺山山。 不过,他相信,很快他们也会出现在名册上。 只要凑齐这几个,那么洛河庄学堂,额,或者说洛河庄学前班,就算正式成立了吧。 边想着,茶水边在肚子里晃来晃去,让安宁忍不住张开了嘴。 嗝 嗝 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好久不见 尺山山 一连两天,庄里一班精壮汉子在老里长和岚伯的指挥下,加班加点地完成了对安家前院左右两侧厢房的改造工程。 安宁忍受了两天的哐哐铛铛乱响之后,再走进厢房的时候后,发现里面已经大变了模样。 左边厢房,成了教室,窗明几净,按照他的要求,一块大白木板挂在墙上,旁边搁着几盒削成同等长短大小的木炭笔。底下是一排排小凳子,每个凳子前还摆了个木框框出来的沙盘。 右边厢房,成了冥想室,当然这个名字是安宁起的。里面暂时只有两个大通铺和几床被子的,在中间摆上了个香炉。 开课的日子定在了三天之后,这是岚伯跟老里长定下的,安宁觉得可以,没有反对。 洛河庄里关于安宁开设临洛修院附属学堂的消息传播得很快,但有些人来得还是有点迟。 在开课前两天,钱小庆才愣愣地跟在大人后面,然后像扯线木偶一样给安宁敬茶磕头,将名字记在了学前班第一期的名册上。 安宁没想到的是,带这个蠢萌小胖子进来的居然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城里人,晾衣杆钱金木。 因着迎门街前的背影事件,导致在看到钱金木的时候,安宁眼神无可避免地怪怪的。 钱金木倒是没有在意,以为安宁是觉得自己送来束脩与众不同。 好吧,确实与众不同,也不愧是开酒馆的。 单单腊肉就不下几十斤,还有什么烧鸡烧鸭烧子鹅,反正一大堆吃的。 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习惯家里简陋伙食的安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分钱,一分货。” 走之前,钱金木板着脸说道。 安宁理解里这句话应该有两重意思。 一是炫富,二是开小灶。 安宁恨恨地看着趁他不注意,伸出舌头去舔了舔那份他盯了许久的烧鸡的钱小胖同学,觉得确实很有必要开小灶。 “她很漂亮?”鬼使神差的,安宁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事实证明,心里有鬼的男人往往疑神疑鬼,而且思维特别敏捷。 “挺可爱的小姑娘,你会帮我吧?”钱金木面色变幻不定。 你倒是挺坦白啊,可爱的小姑娘?老牛吃嫩草 作孽! “不帮!”安宁说得斩钉截铁。 “”钱金木面色变得难看起来,深深看了安宁一眼,扯过钱小胖火烧屁股般出了安家大门。 安宁摇摇头,觉得钱小胖的未来变得难以捉摸了。 老陈婆不愧其关底大佬的身份,押着点儿,在第三天的天黑下来之前,才抱着小芸娘走进了安家。 而且手里空空如也。 那会安宁正蹲在门前逗着旺财,想着明天开课的事。 老陈婆把小芸娘放下,让进来后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就没离开旺财的小孙女去陪灵猫玩,也不说话,只在怀里一阵掏摸,摸出张皱皱巴巴的纸团,递了过去。 安宁接过来一看,才知道上次烨翎给老人的飞票。 “束脩。”老陈婆保持着关底大佬的威严,言简意赅。 安宁张张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眼里,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小芸娘摸着安宁怀里的旺财,抬头看见安宁合不上的嘴,歪着脑袋想了想,蹬在他大腿上,费力地托起安宁下巴,将其合上,然后做贼一样又蹲了下来。 “婆婆说,家里家里不差钱,给安哥哥自己去买,剩下的剩下的呜呜” 安宁合上嘴,手里抓着飞票顺势看向小姑娘,结果小姑娘低着头撸猫,边撸边咬着手指说道,只是到后面似乎记不住了,急得差点掉眼泪。 “小费。”老陈婆心疼孙女,连忙补充道,似乎还怕安宁不明白,又补了一句: “你说的!” 我说个溜溜球! 想给小芸娘开小灶直说不就行了?非得用钱砸我? 把我当什么人了?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当然,这也就是安宁在心底的吐槽而已。 事实上,安宁根本不想说话。 他看了看手里本该属于他的飞票,又看看弯着腰与他对视的老陈婆,沉默着将飞票细细抹平,叠好,放进怀里。 对面,老陈婆这才收回的目光,直起腰来,昂起头,脸上神色甚为满意。 “以后的烧饼,可以少一文。” 离开前,老陈婆突然回过头,吓了安宁一跳,才施施然抱起不舍旺财的小芸娘,走得风轻云淡。 风里,醒过神来只能看见祖孙二人远去背影的安宁,万分凌乱。 在这份凌乱中,安宁终于挨到开学的日子。 岚伯和老里长两个老头,不知道哪来的精力,明明安宁一再表示一切从简,但两老头还是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吹打班子,吹吹打打闹了一个早上。 等安宁好不容易在教室里见到一般萝卜头的时候,以为可以上课的时候,却发现里长老郑头居然也搬了张小凳子,窝在教室的角落里。 “人过花甲不算头,老朽今年六十三,去掉头不就只剩三?正好可以上学堂。” 被赶出来的时候,老里长依然振振有词。 安宁黑着脸当做没听见,也是这时候他才想起当初谷场练武的时候,老头已经有过前科。 于是,教室门口多了一张纸,上书:“三花与里长不得入内。” 写完贴好,安宁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教室,给萝卜头跟皮猴子们上了第一堂课。 因为是第一天,学生还都是一群没上过私塾的小破孩,所以安宁教得也简单,只是让他们认识几个字,从一到十。 等到中午孩童吃完家里带来的饭后,安宁带着他们到右侧的厢房里,在香炉里点燃了几天前做好c掺了青槐梗屑的蚊香,讲了个故事,就赶着他们上床午休。 从冥想室里出来,安宁也准备去休息,抬头却发现门口刚贴上去不久的那张纸已经不见了。 他以为老里长又过来胡闹,连忙走进了教室,却发现来人不是老郑头,而是久违的熊孩子。 洛河庄开学堂的事,早就在周边传得沸沸扬扬了,但尺山山迟迟未来,安宁还以为熊孩子是出了什么事,正打算找个时间过去看看,没想他没过去倒是熊孩子自己过来了。 再一次见到尺山山,大体还是没有变化,不过让安宁奇怪的是,熊孩子脸上多了件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熟悉,是因为他的造型,属于前世的墨镜,陌生,是因为镜片材质,看上去不像玻璃,倒像两块黑色的薄石片。 此刻,熊孩子正坐在讲台上属于他的位置上,两腿晃荡着,戴着那古怪的墨镜瞅着原本该挂在门口的那张纸上的字。 “安大骗子,你的字还是那么丑啊。”尺山山听见脚步声,身形没动,嘴里说道。 说得你好像认识上面那些字一样,切! 安宁撇撇嘴,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趁着熊孩子不注意,一把扯过了那张纸,然后在熊孩子扑过来的时候,在他用风元力阻了阻,将其身体绊得失去平衡,向前摔倒。 他自然不会让熊孩子摔了,只是侧了侧身子,一捞一抓,不仅把尺山山拦腰夹住,还顺势摘掉了他脸上那怪模怪样的墨镜。 “啊”这是尺山山,在墨镜被摘除的一刻,他尖叫着捂住了眼。 “啊!”这是安宁被吓的,差别没夹住,直接把尺山山摔了。 在尺山山捂住眼之前,惊鸿一瞥间,他看见熊孩子两只眼睛肿如核桃,并且满是血丝,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显得有些可怖。 “红眼病?” 怪不得这阵子不见人呢。 安宁连忙把尺山山放下,强制扒开他的双手,细细查探一番后,才狐疑地问道。 “疼,别按啊安大傻子。”尺山山趁机摆脱安宁有意无意的罪恶手指,气呼呼地等着他。 “烨翎知道吗?”安宁问道。 “知道。” “多久了?药管用吗?”安宁又问,刚才擦过熊孩子眼皮的手指上有一层油亮的痕迹,显然是这个世界的药膏。 “嗯,再过几天就好了。” 安宁松了口气,虽然看起来像前世小孩子容易得的红眼病,但鬼知道这个世界的红眼病是不是不一样,若这个世界没有治疗办法,他就更没辙了。 所以,熊孩子嘴里说着没事,但安宁还是忍不住问东问西,打听了许多细节。 这让向来和安宁凑到一块就只剩下怼字的熊孩子很不习惯。 “你很烦!”尺山山离安宁远远的,趴在椅子后面气鼓鼓道。 “你很丑!”安宁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指熊孩子的眼。 “啊啊啊啊啊”熊孩子崩溃了,气得满教室乱窜,还拿头想去撞墙。 安宁没有理会发疯的熊孩子,而是看向窗边,那里可以看到一截露出的刀柄,还有半边臂膀。 “你不去管管?” “习惯了。”那半边臂膀没动,传来的话语中也毫无波动,似乎也没有与安宁交谈下去的兴致。 安宁摸摸鼻子,讨了个没趣,走到讲台上,端起上面的残茶,一边啜着,一边等待熊孩子平静下来。 同时,看着熊孩子那红肿的双眼,他原先对于熊孩子的想法变了变,一个更有趣的念头跳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红眼病的黑发男主 熊孩子的暴走总是支撑不了多久。 在安宁手里的茶喝完之后,熊孩子也就平静了下来。 不过安宁并不打算马上搭理他,他很了解尺山山的性子。 抽着不走打着倒退,更别说去拉去扯了。 所以他优哉游哉地去享受他的午餐,当然,背后免不了多了一条跟屁虫,跟一条跟屁虫的跟屁虫。 那副粗制滥造的墨镜又回到了尺山山脸上,看着他摸索着前进,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安宁才知道那墨镜居然是不透光的。 已经与熊孩子互怼成为习惯的安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嘲讽了一番,将孩子气得够呛的同时,也给本该享受的餐桌上带来了两个作对的饕餮。 两只心仪许久的鸡腿被熊孩子一手一个,一边一口故意咬得发出声响,一小盆蹄髈被冷面青年端到了熊孩子面前,只要安宁敢把筷子伸过来,就是锵的一声寒光出鞘。 好好一顿饭吃得仿佛打战一般,让安宁的胃口彻底没了。 “你来上学吗?在这里读完可以直接进修院的哦?” 吃完饭,回到前院中堂,安宁边喝茶,边笑着问道。 “哼!”熊孩子撇过脸,朝天高高昂起,嘴嘟得能挂油瓶。 但因为角度的关系,那偷偷斜过来观察他动静的目光没逃过安宁的眼睛。 所以他故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等着尺山山主动开口。 “既然你求着本世子过来,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吧。” 果然,熊孩子见安宁半天没动静,只得开口了,只是说的话让安宁感觉特别别扭。 他刚想反讥几句,不过意识到对方虽然傻白熊,但到底是个孩子,自己两世为人,老跟一个熊孩子过不去,好像有点那个啥。 想到这,他自己倒是先笑了。 吩咐岚伯将尺山山的名字收录进名册里,他望向虽然看上去不情不愿,但实则已经开心地在椅子上荡着双腿的尺山山,觉得差不多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安宁从后面拍了拍熊孩子的脑袋,说道。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熊孩子摸着脑袋站起来,一脸警惕地远离安宁。 这会怎么变聪明了?安宁感觉有点牙疼,觉得应该先放大招。 “那你听是不听?这个故事听了,说不定能得到天赐能力哦。” “真的?”熊孩子愣了愣,主动靠了过来,靠在门边闭目养神的冷面青年也睁开了眼。 “真的。”安宁勾了勾嘴角,又加重了筹码:“而且这一次的主角不是黄头发的哦?” “黑头发?”墨镜后,尺山山眼中带着惊喜。 “黑头发!”安宁重重点了点头,同时在心底补了句。 女主才是黄头发的。 安宁从未停止过对天赐者机制的研究,‘血手’出现之前如此,‘血手’死后依旧如此。 不比灵师元将,天赐者无论是出现方式还是能力范畴在常人眼里都是属于无迹可寻的类型。 安宁不这么看。 自从在烨翎那得到了天赐者能力觉醒机制的印证,安宁一直琢磨着是否能人为引导培养出天赐者,哪怕真如之前猜测一般,天赐者不过钻了老天爷空子,那也得抓住世界还不完善的时间来获得一些东西。 尺山山就是安宁选定的实验对象,成功了是好事,失败了对熊孩子也没啥坏处。 只是熊孩子因为红眼病迟迟不来,今天来了,自然不会放过。 当然,也因为红眼病,让安宁临时换了个主意,之前准备的东西他不想用了。 安家小院,安宁给熊孩子讲着红眼病家族内讧的故事,当然主角是黑发的资深红眼病患者。 女主,则是黄头发名为鸣子的姑娘。 这是很官方的配对。 由于主角是红眼病二柱子的关系,所以故事的重点也就被放在各种奇奇怪怪的红眼珠子上。 关于红眼珠子,安宁讲得很仔细,每个细节每个桥段都掰开揉碎地说给熊孩子听。 甚至于给萝卜头上完课后,他还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把各种眼珠子画了出来,下了大功夫那种。 因为画得太好,以至于熊孩子看到那些惟妙惟肖的眼珠子时,口水差点没掉下来。 “以后,你每天都要把这个故事想一遍,最好是选一对眼睛,不停地想。”安宁端着茶,润着发干的嗓子眼,还不忘叮嘱道。 他不仅将整个改过后的故事讲给了熊孩子,画了各种眼珠子,还画了二柱子兄弟,土哥和水哥的画像给了他,顺带还送了几盒特制青槐牌蚊香,附赠如今他正在用的改良版观想法,力求一发入魂。 “这样就能够获得天赐能力?”虽然羡慕这些红眼病的能力,但熊孩子不笨,对安宁所说的方法还是持怀疑态度。 其实不仅是尺山山,他背后的苏尧也是满脸不信的表情。 “你有天赐能力吗?”安宁这会已经不想说话了,但为了让尺山山做小白鼠,他还是继续诱导道:“你本来就没有天赐者的运气,现在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在十岁前有可能获得天赐能力,你还不满意?再说即便没成功,你会有损失吗?” “额,好像没有。”熊孩子捏着下巴想了想,才茫茫然摇了摇头。“可本世子还是觉得怪怪的。” 安宁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如果你不相信能觉醒这种能力,那观想法就没了用处,所以你最好是日想夜想,想到自己相信,想到不觉得奇怪为止!” “安大骗子,你又打我!”熊孩子揉着脑门逃开,气呼呼地瞪安宁,蹭蹭蹭地往外跑。 “如果你这次还是骗本世子,本世子以小铃铛的名誉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切”安宁撇撇嘴,没去追,也没把熊孩子的誓言放在心上。 不过再次听到小铃铛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小铃铛是谁?”他拉住想要跟出去的苏尧问道。 苏尧身体晃了晃,荡开了安宁的手,嘴角抽了抽,追了出去。 出门之前,他停了停,丢下一句话。 “反正不是你。” “” 废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临洛开府 熊孩子离开了后,晚饭的时候,苏尧折了回来,告知安宁一个消息。 新任城主上任,明日开府建衙,让安宁前去观礼。 安宁愣了一会,才想起某个曾被他埋进坟里的六圆胖子,想也不想拒绝了。 事实上,就算他前去,老天爷的链子也不允许他走到城主府之前。 好吧,别说城主府了,那个他一心想要见识见识批判批判的青袖阁,目前都还是禁地。 看来,还是要抓紧跟老天爷牵手上个一垒什么的啊。 苏尧见安宁拒绝得干脆,也没纠缠。 只是走之前,问了安宁一个问题。 “我能用世子的方法吗?” 安宁稍一琢磨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让他想起了之前赖在学堂里的老郑头,反问道: “你年年十岁吗?” 苏尧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二话不说就走了。 安宁来没来,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某个熊孩子最后也没去,但开府建衙该进行的还是进行。 元气时代后,大靖所有城池的城主府都设在了城中的位置,而城主府也大了许多,甚至有些大城,城主府还有城墙,简直就是城中之城。 临洛城主府没有城墙,但也有两丈高的围墙,从东正府门开始,向着四面延伸合围。 今天,东正府门外,熙熙攘攘地围了一群人。 最前面的是御灵营主将烨翎c副将曲闾以及从坟包里扒出来没几天的六圆主仆二人——吕尡与贾甄奇。 他们身后,则是御灵营的军卒,稀稀落落的临洛府兵,以及最外围的临洛邸民。 邸民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店铺老板掌柜以及所剩不多的大户站在最前面,最后,才是那些普通邸民。 人很多,人声繁杂,仿若菜市场,但目光大多越过了人群,聚焦在前方。 因为今天,是城主府重开府门之日,这意味着,临洛将结束长达半年的历史,不再是无主之城。 “时辰到,开府!” 咚咚咚 午时三刻,随着暂时充当仪官的贾甄奇一声高唱,府门两侧的惊堂鼓在两名壮硕的御灵营军卒锤击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也让原本嘈杂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踮着脚拼命往前凑,想看清前面的动静。 府门前,吕尡被一身不甚合体的官袍勒得挤出一圈圈肥肉,却不得不哭丧着脸接过烨翎沉着脸捧过来的托盘,拿下那枚原本被他藏在床底下的官印,然后在烨翎威胁之意满满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走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这倒不是他怕烨翎怕得走不动道,而是害怕步子迈大了,身上的衣服会崩开。 衣服崩开不要紧,在这么多人丢丑,搞砸这次开府才要紧,而搞砸了开府,那烨翎还不得 好吧,还是烨翎的锅。 吕尡走得更加小心了。 好不容易走到府门前,吕尡终究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回过头来望着烨翎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但烨翎没有半点点头的迹象,反而翻过手,借着披风挡住后面人的视线,却正好让吕尡看到手心的电光。 吕尡认命了。 像是个绝望的赌徒,带着不生即死的气势,将城主官印底面对着府门正中的一个凹陷处,狠狠砸了下去。 咔咔咔 吕尡双手离开了官印,但城主印却没有掉下来,而是随着府门凹陷处的底盘转动起来,一阵机括运转的声响也就此传了出来。 下一刻,城主印转了一圈停了下来,一缕缕流光从城主印与府门交接之处流出,并迅速向四面扩散开去,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府门。 一道道类似神图上神文的纹路开始在府门的流光中闪烁,并且越来越明显。 木已成舟,吕尡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那一道道璀璨的神文默默咽了口口水,圆脸上露出抹艳羡的痴笑。 后面诸人也是看得心潮澎湃,惊呼声此起彼伏。 唯有烨翎和曲闾,并没有太多的兴奋,而是面色复杂。 有解脱c有期望c有不满c也有犹豫。 不过其中,如释重负的成分或许会多一些。 毕竟,临洛的担子,不再是一个御灵营扛了。 咯c咯c咯,呀当! 神文纹路连闪九十六下,然后涌回了城主印,城主印就此脱落下来,被早已等在那的吕尡接住。 而那尘封半载的府门也就此缓缓打开,里面的一切再一次展现在临洛人面前。 吕尡将城主印细细包好,收了起来,带头走了进去。 烨翎曲闾收拾了心情紧随其后。 最后是府兵,那是原本属于城主府的差役。 而御灵营的将士则守在外面,挡住了好奇往里面张望的人群。 “前有烨将军击杀‘猫脸’‘血手’等元贼,后有新任城主开府重掌城令,以后临洛终于可以安稳了。”一位老掌柜声音中带着哽咽,呢喃道。 “你这老头,消息可不灵通,听说洛河庄那边还出了个灵师,只怕修院重开的日子也不远了,以后那些元贼可不敢来了。”人群里,一个壮汉咧开嘴,一边鄙视着拿袖子抹眼泪的老掌柜,一边说道。 “那可不,听说还是前任修院山长的遗孤,想不到也是能人。”有消息更灵通的,也附和着壮汉的话。 诚然,烨翎与曲闾这一场,形象工程的作用大过实际作用,但却给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带来了新的希望。 钱金木在人群里,听见周围人的话语难得地笑了笑,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看了看已经走进了城主府的烨翎等人,又看了看惊堂鼓,抬起一只脚想走过去,但又悻悻地收了回来,低着头沉吟一阵,转身准备离开。 他身后不远处,青袖阁的李艳娘带着一个带着个轻纱罩面的姑娘,和杂役丫头彩铃,也准备离开。 “走吧姑娘,最近临洛城,怕是要安稳一阵子了。”李艳娘附在那轻纱罩面的姑娘耳边,轻声说道。 “一个九品灵师城主,一个未入品天赐者的御灵营主将,吓不了人。”那姑娘声如黄莺,柔媚悦耳,所说的话却意有所指。 李艳娘闻言,无声叹了叹,瞅了瞅跟在身后的彩铃,继续道:“这阵子还是让彩铃伺候你吧,阁里没有其他空闲的丫头了。” 那姑娘闻言,转头一双秋水明眸落在彩铃身上,良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彩铃脸色白了白,身子微颤。 她目光飞快地在人群中扫了扫,然后与刚好准备离开的钱金木视线对上,才勉强安定了下来。 她嘴巴张合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钱金木默默记住了她嘴巴张合的形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在引起她身边的李艳娘与面纱姑娘注意之前,将自己混进了离开的人流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角声宫阙 未闻星名 另一边,烨翎的折子通过某条隐秘的线,日夜兼程,终于进了望京地界。 当星月还像初为人妇的女子羞羞答答,不舍离开情人床榻,就此隐没于天际之时,闵夫原点星阁上的持时监宦已经推起撞木,敲响了晨钟,一连三放。 咚 咚 咚 钟声浩荡,因加持了元阵术式的缘故,百里可闻。 距离闵夫原不过三十里的大靖望京像是酣睡的卧狮,在钟声里,蓦然惊醒,昏暗天色里静寂就此被打破,仿若水墨画轴里的万象复苏,就此突破了画轴的限制。 一切变得生动起来了。 城门洞开,在外面等了一夜的信使,穿着早已换过的邸民衣衫,混在人流中进了城,穿街过巷,足足绕了大半个望京。 最后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里,信使将封号的扔进一座废弃宅院的狗洞里,径直离开。 不久后,一只苍老的手在狗洞的另一头捡起了那折子,走进宅院的假山里。 兜兜转转,半夜的时分,这份折子最终才进了皇城中。 皇城中,原为朝圣现为极元的宫殿里,灯火通明。 龙椅上,一个鬓角微霜的中年男子伏案疾书,旁边是累叠如山的奏折卷宗。 那中年男子正是大靖的皇帝烨青。 他的身旁,是自登基以来便跟在身边的老宦官陈大伴。 “陛下,该歇息了!”在烨青停下笔的空档里,陈大伴趁机劝道。 实际上,他已经分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但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无妨,处理完这些再说吧。”烨翎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刚处理完一份奏折,他突然抬起头,望向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宦官。 “大伴,你说朕会不会到最后还是做了亡国之君?”烨青问道。 陈大伴无声暗叹,没有作惶恐状跪下做磕头虫,他知道皇帝并不喜欢这样。 他只是上前提着铜壶给烨青手边空了的茶盏重新添了些水。 “陛下又说笑了,老奴可没见过哪朝哪代有如此勤勉的国君还亡国的。” “你个老东西还是那么会说话只是,如今这天地大变,未来谁又说得清?大靖这艘破船,靠朕这身子,又能撑得了几年?”烨青话语中有种萧索,说得陈大伴心里也堵得慌。 “陛下说笑了,陛下既是天赐者又是七品的元将之身,哪有撑不住的。”陈大伴强笑道。 “七品元将嘛,朕十几年前就是七品元将了啊,可如今”烨青并没有因为陈大伴的安慰稍解胸中郁垒,拍着自己日渐松弛的肚子。 “再说,你见过哪个七品元将像朕一样挺着个大肚子?”烨青自嘲道。 陈大伴勉强笑了笑,准备再宽慰几句。 咕,咕,咕 殿外的阴影处,忽然传来几声类似飞鸟夜啼之音,让殿中两人面色顿时变了变。 “几声?”烨青沉着脸问道。 “九声!”陈大伴面色更沉。 他说完也不得烨青命令,匆匆出了殿门,朝阴影处走去,不一会,手里握着跟铁棒走了进来。 “庭箭标,畿南临洛,烨翎小主,九重密奏!” 进殿后,陈大伴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截铁棍。他打开铁棍的一头,从里面掏出卷成筒的折子。 烨青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开口:“大伴先看,再告诉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陈大伴双唇嚅嗫,嗓子眼发干。 陈大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最终还是把折子直接递给了烨青。 烨青无奈打开后,只看了几眼,就嘭的拍桌而起,面色大变。 这吓了陈大伴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烨青神色时阴时晴一阵,又坐了下来,重新拿起折子,皱着眉看了一遍又一遍。 惊喜c凝重c阴狠c释然种种表情让烨青的脸变成了万花筒,看得旁边的陈大伴目瞪口呆。 同时,也对折子上的内容甚为好奇。 多年相伴,烨青好不容易从折子上的内容中缓过神来,见大伴如此,就将折子递了过来,这一次,烨青的态度很坚决,龙目中的光让陈大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 陈大伴咽了咽口水,这一次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 他接过折子看了起来,结果面色也和烨青一样,视线久久留驻在纸面上,无法离开。 “陛下,此物事关重大,老奴”陈大伴艰难地将折子合上,想要递回给烨青,却发现对方死死盯着他,说道一半时候还是转了话锋: “老奴觉得可行!” 烨青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暗地里松了口气。 “那你说说吧,为何可行?” “若真如小主所言,那青槐梗功效巨大,又极为易得,若大行天下,固然福祸难测,但若先由朝廷过手,再加以遮掩之法,至少于灵师一途,朝廷一可得把柄,二可暗中继续一批力量,两全其美。” 既然起了头,陈大伴咬咬牙豁出去了。 “如今朝中大将,修院诸位灵师虽然忠于陛下,可圣贤之道早已不存,人心难测,有些事不得不防。” 烨青听得连连点头,在陈大伴说到朝中势力时,更是神色晦暗。 “那,那个叫安宁的少年,又该如何?微薄之资入品,斩元将诛元贼,能发现青槐梗又有助烨翎修行能力之法,不好处置。” “陛下的意思?”不愧是陪伴烨青多年,陈大伴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有没有可能收他进靖元庭?”烨青问道。 陈大伴沉默了,好在烨青也知道这问题不好回答,转而问道:“算了,日后再说。可有那少年卷宗?” 陈大伴闻言走了出去,再度进入阴影里,再回来时候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此子为安素之子,当年也是在望京出生,老奴还曾抱过呢。” “安素?”烨青一愣,眼中有怀念之色,但旋即开怀大笑。 “让靖元庭传令翎丫头,此事就大体按照他们所说的办,调集一班民夫为制作之用,着临洛御灵营看守,并调一百元庭使暗中守护。所造之物,须有优劣之分,优者只供皇室之用,劣者经靖元庭送入皇城,再由朝廷着吕氏商行发卖,不可私相授受。至于那些银钱小利,就交由他们自己商量吧。” 烨青心情大好,一连串的命令从口中发出,陈大伴慌忙记下。 “朕记得尺山山那娃儿也在临洛?”把刚才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疏漏,烨青又想起了临洛里的另一个人。 “那就再着一千黑魇骑赶赴袁州吧,提防余良方向的元贼!” 他补充了最后一道命令,让旁边的陈大伴愣神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烨青也笑了,挥挥手,让他出去。 他自己则是伸伸懒腰,在骨骼劈啪作响中舒展了下筋骨,走进了侧殿,准备歇息。 只是灯火下,他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说不着,索性端坐在龙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玉瓦金梁,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金丝木枕。 木枕缺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的木茬子,色已暗沉,还带着一个个奇怪的黑色斑点。 它并不属于烨青,而是属于极元殿的前任主人,但在二十年前的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它的主人在睡梦中永远地睡去,它也永远失去了一角。 烨青抱着它走到窗前,仰头看着二十年后愈发璀璨的星空,那些三十年前还不曾存在的星光,如今成了夜空的主宰,可惜这个国度里,至今没有人能完全叫出它们真正的名字。 “会好起来的,快了” 皇城宫阙里,烨青看着它们,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阶段性成果与来客 烨青看见星空的时候,安宁走进了阁楼。 自从烨翎来过之后,许多重要的东西被安宁藏得更紧了,书房的门他不在的时候会上锁,一般岚伯无事还是过来守着。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岚伯守着的时候,总喜欢把三花绑在楼梯口,如旺财绑在大门一样的做法。 以至于他每次经过的时候,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异味。 这种情况一般直到青槐梗的烟气入鼻,才会好些。 在青槐梗的烟气中,安宁进入了灵台。 这一次,他进来后,低头看了看,心中一阵欢喜。 得益于入品后大增的魂力,虽然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但他的魂身终究如他所想出了点变化。 飞扬的臂甲,飘逸的单马尾,只盖住半边上身的奇怪的衣服,下身粗大绳索扎起来的裤子,腰间系着一把剑或者说刀 尽管还很模糊,但安宁已经知道这幅形象是谁了。 他细细观察了头脸,发现样子倒还是自己的,而不是那个死亡如风伴身的男人的沧桑脸庞。 他很高兴。 新型观想法至少成功了一半。 与其万念俱空,像个傻子般坐着发呆进行观想,还不如选择一个早已熟知的形象集中于一点,无论是效率还是难易程度,都应该比比原先的观想法好得多。 这是安宁最初的想法,如今得到了验证,现在需要验证的是另一半。 安宁出去试了试,发现有了索哥打扮的魂身后,他再用新法观想,魂力真的增长了,并且比单独用青槐梗快得多。 这意味着,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解决了。 自从魂力增长陷入瓶颈后,魂身的神文吸收风元力化为己用的进程也渐趋停滞,而如今,随着新型观想法的运行,新增魂力的进入,魂身神文吸附风元的速度,像吃饱喝足的马匹,再次提速了。 嗯,安宁靠着与空中锁链若有所无的联系,感觉老天爷又开始给自己松绑了。 不错的消息啊。 不过随后的一些问题也接踵而来。 一个是能力问题,新型的观想法能否带来更强的能力。 但安宁仔细感受了魂身上的神文与风元力,发现并没有任何变化,当然也可能是观想时日不多的缘故,仅有半月左右的时间,有待考证。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有特殊能力,但会以天赐者的方式表现出来,这个就要等作为白老鼠的尺山山来回答了。 另一个是观想法的限制问题,类似催眠自己,相信观想的人物真的存在,这种行径其实与信仰这种东西很像。 这个世界也是有类似佛道的宗教,新型观想法原理并不复杂,甚至某种程度上很契合祈祷c礼拜等僧侣行径,而且他们的信仰往往融入坐立卧息,一言一行之中,基本上每时每刻都算是修行,为什么硕大的大靖就没听说过他们出几个逆天的人物? 自己孤陋寡闻了? 不对,若真是如此大靖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若是再结合第一个问题,就更不得了了。 一旦第一个问题被证实,那这个世界就该变成旧派奇幻的范儿了,光明与黑暗相争,信徒与异端的抗衡什么的。 所以,这个猜想不成立。 那么,是观想难度的问题? 安宁之所以会有想法去改良观想法,还得益于天赐者觉醒机制的启发,这涉及到人的潜意识,或者说意志的诉求。 因为潜意识里那些人物或者诉求存在,所以才能勾动神奇的元气,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安宁的观想法,就是想把变化变得可控化。 现在来看第一个阶段是成功了。 但太过高大上的东西,一是人的潜意识里畏惧不敢亵渎,二是人本身的精神或者说意志无法支撑元气将这种东西具现? 直觉告诉安宁,应该存在这种限制条件。 可惜,无法下结论。 他说到底,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所以许多的修行常识很欠缺。 况且,现在他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结局。 首先,从九品到八品,目前他还不知道是否有特殊的需求,只能本能靠着神文吸附风元力转化。 其次,灵台边缘阴影里,那里还有三个当时投影进来,如今近乎沉寂的其他三系元力神图,不能拓印总是让他觉得可惜,但又绕不开浑身风元力浸染魂力导致无法烙印的问题。 嗯,还有上次与吕尡对战之时,难以一心二用的问题,除了简单的操纵问题,是否还有魂力质与量的要求,也得找时间好好验证一番。 果然,人心是贪婪的,尝到了甜头,就想得到更多。 他自嘲地笑了笑,暂时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了下去。 关于修炼方面的东西,资料还是太少了啊。 安宁叹息着,他估摸着青槐梗的事情也差不多该有个结果了。 他还想起了先前的六圆青年吕尡,那是他目前唯一见到的活着的灵师。 他,或者还得加上烨翎,他们对于秘术的见解似乎也与自己不一样啊。 安宁心底琢磨开来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直男不是一下子就能掰弯的。 问题没解决,但生活还得继续。 囚徒的生涯简单而乏味,即便作为老天爷的专属囚徒也一样。 洛河庄里,安宁过上了吃饭睡觉,修炼做研究,偶尔欺负小学生的生活。 大靖元景十九的三月最后的日子,就在这种难得的淡与静之中悄悄溜走。 安宁其实很享受这种生活,只是偶尔也会发发牢骚。 “为什么别人家的主角都是隔三差五就大杀四方,而我就要像咸鱼一样在这里陪一群小屁孩。” 安府的前院已经变成了学前班的小操场,每到下课一群小屁孩就满院子撒欢,乱糟糟的。 安宁挥手赶走想要前来抢旺财的皮猴子,然后将抱着旺财的小芸娘连同旺财一起深深陷进铺了软垫的太师椅里,一前一后地晃荡,嘴里还哀嚎不断。 “因为你没有黄头发,而且没有本世子的写轮眼!” 说这话的是尺山山,他迈着八字步,带着狗腿子苏尧,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自从知道写轮眼之后,熊孩子那劣仿墨镜虽然还带着,但常常摘下来,向着周围的小屁孩炫耀他的红眼病,还给他们普及写轮眼的能力,惹得一群小萝卜头这几天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围着安宁,想让他也讲关于柱子哥与鸣子姐姐的爱情故事。甚至有几个回家还拿烟熏眼之类的想得红眼病,害得小孩家长都来了好几次。 为此,安宁好几次忍不住想抽他。 此刻,见他进来,安宁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你想好观想哪双眼睛了吗?”安宁朝他翻了个白眼,看似随意地问道。 “本世子天纵奇才,一定能把所有写轮眼观想出来!”熊孩子信心满满。 “但你只有一双眼睛。”安宁摸着小芸娘的头,感觉手感不错。 “那本世子就观想一双最厉害的眼睛!好过你早过了得到天赐的年纪!” 尺山山很不满安宁的抬杠,信心满满道,带头开启了互怼模式。 “那样你的眼睛会变成圈圈眼的,很难看。” “你十六了。” “能力越强,眼睛负担越大,还有可能瞎哦。” “你十六了。” “听说那双眼睛别人挖走也能用,你要真得到了,可得小心哦。” “你十六了。” 嘿,这是被怼出经验来了?安宁觉得以后得管住自己的嘴了,特别在熊孩子面前。 “你就不能换一句?” “好,我七岁半!”熊孩子得意地仰起头,帮安宁坚定了一波决心。 安宁回忆了下,发现上次的故事为了照顾熊孩子的原因,改了许多内容。 他决定把一切掰回正轨。 “二柱子他哥死了,死在二柱子手里!” “你骗人!”熊孩子愣了楞,然后勃然大怒。 “水哥也跪了,自己跳下了悬崖!”安宁嘴角勾了起来。 这一次,熊孩子抬起脚想踹人,被一记风墙挡在外面。 “土哥也没了,眼睛还被抢走了。” 熊孩子:“” “二柱子断了一只手,鸣人额,鸣子砍的哦,最后他跟樱爷结婚了。” 安宁心满意足地补上最后一刀,抱着好奇地在他与尺山山之间看来看去的小芸娘,施施然站起来,在开始怀疑人生的熊孩子肩膀上拍了拍,准备回屋里。 “这么大个人,跟山山一个孩子计较,你不觉得埽臊得慌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安宁身后响起,而尺山山则已经惊喜地喊着“翎姐姐”冲向了门口。 安宁背着来人,老脸微微一红,旋即恢复正常,把小芸娘放下,然后堆出一个笑脸转过了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