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旋》


正文 第一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清璇，动作麻利点，赶紧给客人倒酒”老鸨子云娘子的声音在花魁云墨香的房间里听起来还是有点让人腻得慌，孟清璇刚刚给客人倒上酒，就听见云墨香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下去吧，清璇，让锦月过来吧”。话音刚落，一位穿着藕荷色的衣裙，梳着双环髻的女子，从外厢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只见她上前，先用一手执着一把雕刻着鸳鸯戏水花纹的玉制酒壶，再用一手拿起一个玉制酒杯，往里面轻轻注入红色的葡萄酒汁，不一会儿，两个酒杯中盛满了酒红色的葡萄酒。

    此时，云墨香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表情，轻轻地理了理自己的云鬓边的几缕乱发，又舒了舒广袖，露出一截嫩生生的如羊脂玉般的美臂，一只涂着丹蔻的如水葱般的玉手，软软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只玉杯，轻柔地对着酒杯吹了口气。又缓缓地伸出另一只玉手，抚上桌边的一位年轻公子的脸，娇憨地笑道：“徐三公子，可是好久没来看奴家，今日来了，可要先罚你三杯。”而这时的外厢房却显得有些冷清，云娘子一边吩咐一个叫锦绣的丫头赶紧去厨房弄醒酒汤，一边嘱咐孟清璇出楼去为楼里的姑娘们采买一些好看的绫罗布匹和首饰。孟清璇刚要迈出门去，就听到身后云娘子的咳嗽声，“早些回来，若晚了，看妈妈我怎么罚你”。孟清璇转身回应了一句便急匆匆地从楼里出来，来到了街上。

    孟清璇在街上转了几圈，便来到了东市。东市一般是做着大买卖的商人，并且这里的东西做工和质地方面，都是没的说。孟清璇走了几个铺子，买好了妈妈嘱咐的布匹，却忘记了该去哪家买首饰，她愁眉不展地往前走着，却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清璇，你怎么在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声音的主人，不禁叫起来：“何祥，你怎么在这？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西市卖绒花吗？”何祥看着孟清璇清秀的小脸，笑着上前摸了摸孟清璇的头，轻声说道：“清璇，想不想饮杯扶芳？我请你。”孟清璇看了看何祥，又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笑着说：“哪能让你请，你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手里也是需要几个钱的。”孟清璇说完，看了看茶铺，又对小二说了声：“小二哥，麻烦来两碗扶芳饮。”

    小二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进去端了两碗扶芳饮，不多时，就走到了两人落座的地方，吆喝了一声：“两位客官，两碗扶芳饮。请慢用。”“小二哥，我想问问这附近有没有卖首饰的铺子？”孟清璇扶了扶额，轻声地问道。“姑娘，这附近的铺子没有我不熟，只是不知道姑娘要问哪家？姑娘，你这擦的什么香粉，怪香的，赶明我也给我家妹子捎上一盒。”听到小二哥的回话，何祥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却看见孟清璇一张红彤彤的脸，不由着暗自朝着她笑。可孟清璇看着何祥，却是笑不出来，又被小二哥赶着问，闷闷地回答了一声：“我自幼便身上带着一股芙蓉香，平常也不怎么擦香粉。”“哦，姑娘就是孟清璇吧。”小二哥抬头细细看着孟清璇，又上下打量几番，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孟清璇倒是吃了一惊，想要细究，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刚要开口，便又听见小二哥说道：“清璇姑娘，如果是为采买首饰而来，我知道云娘子最常去的那家就是最东头的云锦轩。”孟清璇听到这话，赶紧放下茶碗，便要向外走去，何祥见她这样，拉过小二哥，细细地问了一遍小二哥，又放下银子，赶紧跑着去追孟清璇。

    奔跑中，孟清璇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拉着，她看了看周围，看见何祥正拉着她的手，她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回来，却看到何祥拉着她的手，似乎比先前更紧了一些，她的脸上比刚才更红了，鬓边也沁出了几点香汗，这倒反而使她身上的清香更加浓烈。何祥看着她娇俏的一张粉脸，不由得伸出手想去给了她一记脑瓜蹦。孟清璇见何祥的手往她的脸上去，倒是楞了一下，旋即就往外躲了出去，边躲边说道：“何祥，你干嘛？脑瓜蹦很痛的。”何祥见她这副娇羞的小模样，心底不由得又柔软了几分，微笑着看着孟清璇，说道：“清璇，你这个小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那边是西头，东头在这边。”

    孟清璇眯着眼睛看了看何祥，见他的脸挡着大半的阳光，整个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心底竟然想摸摸这个少年的脸，摸摸他淡淡的眉眼，却终究没有伸出去手，反倒是撇了撇嘴，生气似的说道：“何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问路这方面一向不太准。”孟清璇刚说完话，便转身走出了人群，何祥赶紧跑过去追她，又紧紧跟在她后面，戏谑地说道:“清璇，刚刚小二哥悄悄对我说，今天是云锦轩少东家的生辰，也是他正式执掌云锦轩的日子，铺子里的东西会比市面上廉平。”孟清璇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看了看何祥，并没有说话。可何祥反倒有点着急，扣着孟清璇的的手，就往前面跑去。等到了两人气喘吁吁跑到云锦轩的铺子前，孟清璇先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又理了理自己鬓边几缕乱发，正打算进去，却看见何祥还是拉着她，她便轻轻地推了推何祥，示意何祥何祥放开她的手。何祥促狭地一笑，捏了捏她的手腕，放开了她的手，跟在她的后面，也一并走进了铺子里。

    孟清璇刚进到铺中，就满目都是琳琅的首饰，她好奇地看看这个玉镯，又伸手摸了摸那个发簪。可是，孟清璇并不敢忘记云娘子的嘱咐，她立即挑好了几样首饰，正准备付账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贵妇人拿起她挑的金步摇，放在头上比划，又对柜台上的师傅说了声：“这只金步摇这么好看，不如卖给我，我比她多出一倍钱。”何祥看到这样子，正想要上前去帮孟清璇理论，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郑夫人，别来无恙，小店新进了几套首饰，郑夫人若喜欢，价钱上好商量。”孟清璇回头看了看那个声音的主人，这一看，却让孟清璇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情愫：这个人真是好看，他长得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地站在一处角落中，一身白色宫缎，将他显得更加俊秀儒雅。孟清璇出了神去看这个人，却听到何祥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几声，刚想问问何祥，何祥却一把拉过她，几步跑出了铺子。

    孟清璇的脸有点烧得慌，她稍稍地与何祥拉开了距离，可是，何祥却毫不在意，他转头看着孟清璇的小脸，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人便是云锦轩的少东家，叫尹少辰，可是这整条街上的姑娘们的心上人，怎么清璇也看上他了？”孟清璇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抬头看了何祥几眼，复又低头地想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道：“我不过是看这人好看，多看了他一会罢了，再说，我也是有分寸的人，云锦轩是什么地方，流云楼是什么地方，我心里知道。今儿也天晚了，我要快点赶回去，不然，妈妈得罚我了。”

    何祥听到孟清璇这么说话，心里只是觉得有些难受，却不知如何去安慰孟清璇，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看见孟清璇抱着一堆东西，在旁边的街铺中雇了一辆马车，急急忙忙地赶往流云楼，连声招呼都没和他打。何祥的心有点揪着慌，他不知道自己下次还能不能碰见孟清璇，他想叫住马车，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他看了看远去的马车上的孟清璇，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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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卷舒开合任天真

    孟清璇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拉住一个正在外揽客的姑娘，往那姑娘手里塞了几十个铜板，让那姑娘去楼里报个信，又转身赶紧将车钱付给一旁正擦汗的车夫，孟清璇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拉住一个正在外面揽客的姑娘，往那姑娘手里塞了二十贯钱，让那姑娘去楼里报个信，又转身赶紧将车钱付给一旁正擦汗的车夫。她正要和前来搬运东西的粗使丫头们一起走进楼里，却听到背后传来车夫略微沙哑的声音：“请问姑娘芳名可是叫做孟清璇？”孟清璇听到了车夫声音，先是呆愣了一会儿，继而转头看向背后的车夫，抿着嘴，想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是孟清璇，不知小师傅找我有何贵干？”

    车夫似乎很满意听到孟清璇的回答，他小心翼翼地从柚子里拿出一方绣帕，递给孟清璇，又想了想将车钱全部塞到孟清璇手中。孟清璇看到车夫这般表现，心头不由得大吃一惊，一边忙不迭地抽回手，一边不禁大声问道：“小师傅，你这是何意？”只见车夫不慌不忙地说道：“误会，怪我没解释清楚，清璇姑娘可记得城北的卖花的花婆子李婶，上个月她中暑之后，是姑娘不辞辛劳将她送到沈氏医馆救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便是李婶的侄儿沈子轩。姑娘临走前，将此绣帕留给李婶擦汗，现在我已经洗干净还给姑娘，如若日后姑娘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来沈氏医馆找我，医馆的大夫和主人是我的本家的族叔。”

    车夫刚说完话，就要向孟清璇跪下施礼，孟清璇赶紧拦住车夫，正准备关切询问一些李婶的情况，便听到老鸨云娘子的声音：“清璇，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还在外面杵着干吗？还不快进去。”孟清璇一边走向前朝着云娘施礼，一边转身对着车夫说道：“沈子轩，李婶身子还需要多静养，平时也抓些补药给李婶补补身子。那些车钱是你应得的，不必给我，若有多余，就当我孝敬李婶。”孟清璇说着，便要走进楼里，沈子轩想要上前去追上她，将车钱还她，流云楼的大门却徐徐地关上了，把沈子轩关在了门外，沈子轩这才恋恋不舍离开了流云楼，隐没在人群中。

    孟清璇才进到楼里，老鸨云娘子的声音就在她身边嗡嗡嗡地响起：“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出去一次就野了心，不是我喊你进来，你还在外面和那个长得俊朗的小车夫勾勾搭搭，你们这些女子，在这般花样的年纪里，最容易对那些个长得好看的后生公子上心。妈妈我是过来人，想当初妈妈我也是这样的。你这个丫头可长点心吧，你这个丫头，听到妈妈我说的话没有？妈妈我可是一片真心为你好。”孟清璇一心想往前跑，好甩掉身边这个正在絮絮叨叨的云娘子。

    云娘子见她跑的有些快，却不去追她，反倒在她身后继续说：“清璇，你这个丫头，真是不识好歹，要不是你是墨香身边贴身的人，妈妈我才懒得提点你，不知好歹的丫头，有苦让你受着。”此时，孟清璇却放慢了脚步，对着云娘子说道：“清璇承妈妈吉言，多谢妈妈提点，清璇等会要和锦月她们一块上晚课，就先走了，妈妈，妈妈辛苦了。”话音刚落，孟清璇便一阵小跑跑到后院，再快步转过右边的抄手游廊，直到走上楼梯到了云墨香的房门前，她发现自己早已经气喘吁吁了。于是，她一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边伸出右手轻轻地叩了叩了门。

    没等一会儿，房门就“吱”地一声打开了，孟清璇正要进去，却看见崔锦绣倚在门口看着她，她脸上不由得一红，小声说道：“锦绣，妈妈说等会下了晚课去前院的厅堂分东西，我只是想进来洗个脸，等会儿我就去上晚课，现在里面是不是不太方便？”崔锦绣站在门口打量了孟清璇几眼，淡淡地对着她笑了笑，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里面娘子正在睡觉，徐三公子这阵子公务忙，想必晚上也不会过来看娘子在台前的演出，而且我今天偷听到徐三公子说他以后会娶娘子，他只爱娘子一人。徐三公子真是个好人，这么知书达礼，这么风度翩翩，这么知冷知热地疼爱着娘子，虽然娘子是他一人包的，可是他只是和娘子每天吟诗作对，从未越过雷池一步。娘子现在还是完璧之身。今后如若有一人也能像徐三公子这么对我，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崔锦绣刚说完话，正要让孟清璇进来，却看见孟清璇低着头，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忙上前拍了一下孟清璇的肩膀，轻轻地打趣道：“清璇，你在想什么？这才一会儿工夫，你就晃神了。难不成你也想要一个像许三公子那般的好人？”

    孟清璇此时正低着头，心里却掂量着崔锦绣的话，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要想从流云楼里出去，至少也要上百两银子，更何况她是云墨香的贴身丫鬟，万一云墨香要是被徐三公子娶了回去，像她这样，估计有可能一起陪嫁到徐三公子家。那么她想从流云楼出去，恐怕也得一千两雪花银。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估计是很难的，想到此，她的眼中不禁浮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影影绰绰，正是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尹少辰。她突然觉得那个名字好像跑到了嘴边，她想叫唤他的名字，却不知怎的，她拿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崔锦绣见孟清璇这副样子，心里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拿手拉下孟清璇放在嘴边的手，却在孟清璇的耳边一声赛过一声喊孟清璇的名字。孟清璇这才止住神思，定了定神，拉过崔锦绣的手，走入屋中。

    孟清璇走进外屋中，她走到一面铜镜前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只见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的少女的脸庞。她轻轻地拿手抚摸着自己的右边的脸颊，摸着摸着，她感觉到自己整张脸烧的慌。她慌忙地跑到洗脸架子上，一手端着盆，一手从一个房间自备的水桶里打水，等到盆里装了大半盆的水，她赶紧开始给自己净面，好一会儿，她才净好面。只见她一边熟练地擦干着自己的脸上的水分，一边往自己脸上淡淡地施了一层粉，这才起身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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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映日荷花别样红

    孟清璇刚走出屋外，想把外边的屋门带上，却看见崔锦绣站在门口对她摆了摆手，她低头想了一会儿，面上一红，忙问道：“锦绣，你今天可去上晚课？”崔锦绣见她这副小模样，笑了笑说道：“我等会去，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过去吧，一会儿帮我跟秦夫子和柳夫子问个安。”孟清璇听见崔锦绣这番话，笑着回答道：“我知道了，我先过去了。”孟清璇话刚说完，一溜烟地跑下楼，赶紧向后院的书斋走去。在走到书斋的路上，孟清璇碰到了自己的好友—韩梦瑶，她高兴地跑上前，轻轻地拍了对方的肩膀。只见，韩梦瑶回头一瞧，见是孟清璇，忙笑着拉着孟清璇的手，说：“清璇，你今天去了哪里了？我差不多有小半天没有见到你，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再去云墨香屋里找你，叫你一起上晚课，没想到，你倒不用我去叫你，就过来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一场。”

    孟清璇听到韩梦瑶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丝暖意袭上头，她也笑着看着韩梦瑶，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韩梦瑶的今天的装扮，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梦瑶，你今天打扮得好像与与以往都不一样，尤其是头上这只点翠的步摇真的是格外好看，我都忍不住想用手摸摸它。”话音刚落，孟清璇正想用手去摸摸韩梦瑶头上那只步摇，却没想到后背被人稍加用力地拍了一下，她忍不住回过头，想给那人头上一个爆栗，没想到背后那人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孟清璇终于掌不住自己的手，手上用了六七分力去捏那人的脸蛋，可是那人一副除了用一只手轻轻地拍掉她伸过来的手，剩下的一只手却忍不住摸摸自己差点被捏红的小脸蛋。韩梦瑶看见那人一边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孟清璇捏得有点通红的小脸，一边朝着她们嘟着小嘴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那人的一副受委屈的小模样融化了。韩梦瑶忙笑着说：“姚姚，你这番样子可是可爱的紧，就不知道等会你再这么皮，等下上晚课的时候，看看秦夫子怎么拿戒尺打你的手心。”韩梦瑶的话才刚刚说完，身旁被唤作姚姚的女孩子，却好像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嘴，看着她们说道：“你们就知道打趣我，都不心疼我，你们知道秦夫子那人，整天冷冰冰的，就跟谁欠了他几百贯钱，更何况他下手打手心该有多疼。”

    孟清璇静静地听着姚姚的这番话，过了一会儿，她才笑着说道：“谁不知道姚姚姑娘最爱在秦夫子面前掉眼泪，秦夫子还没打她，她就先掉泪了，弄得秦夫子每次眉毛都起结。”张姚姚听见她们这么说她，小脸儿憋着通红，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们就会看我笑话，我再也不理你们了。”话刚说完，张姚姚做势就要往前走去，韩梦瑶看见张姚姚要走，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姚姚，我们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生气了，年岁渐长，没想到这脾气也渐长了。”孟清璇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也忍不住上前拉住张姚姚的手，轻声说道：“好姚姚，别生气了，我们真的是逗你玩，谁让我们姚姚长得跟个小黄莺那般讨人喜欢。”

    张姚姚本身就没有生气，这番看见她们都在哄她，小嘴不由得悄悄往上弯了弯，笑着说：“好了，我真的没生你们的气。如果我要生你们的气，早就气的百八十回了。不过，梦瑶姐姐头上的这只步摇真真的挺好看，我好像在谁的那里见过。梦瑶姐姐，是不是锦儿娘子赏你的，锦儿娘子对你真好，我最羡慕梦瑶姐姐了，主子长得漂亮，性子又好，对下人也体贴，当然，我家的主子婉清娘子是最疼我的。”孟清璇听到她们这么说话，忽然就想到自己服侍的那位主子，人虽然长得倾国倾城，脾气却十分不好，尤其是对她这个生来就带着体香的丫鬟，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她对崔锦绣和崔锦月这对亲姐妹还有好脾气的时候，对自己根本就别谈什么脾气了。

    想到此，孟清璇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突然想往前走，想忘记头脑里一些不好的记忆，可是，也不知怎的，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开步子。她的心头忽然涌出一种悲哀的情愫，她不知道是在为自己不可预知的未来而担忧，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无法摆脱的命运而担忧。她又想起了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上人儿—尹少辰，他是那么一个温文儒雅，有着如煦春风般笑容的男子，他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沉醉，她想喊他的名字，她想告诉他自己心里很喜欢他，哪怕他会拒绝她，会不屑一顾地嘲讽她，甚至会连一个眼神也不施舍给她，那也可以让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整个脑子里都乱糟糟的。

    韩梦瑶和张姚姚看到孟清璇这副懵然无知的样子，一时之间吓坏了。到底还是韩梦瑶痴长两岁，见识过大世面，她一边赶紧让张姚姚用手扶着孟清璇，一边伸出右手朝着孟清璇的人中就是用力一掐，掐完人中之后，还不忘轻轻地拍拍孟清璇的胸口，帮她顺顺气。韩梦瑶又紧紧地盯着孟清璇脸色查看，见到孟清璇的脸色渐渐好转，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韩梦瑶呼出一口气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马上让张姚姚和她一起扶着孟清璇侧坐到一处离书斋较近的一大块荷塘旁边的大石头上。

    这时，她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荷塘里几株已经冉冉开放的荷花，又对孟清璇笑着说：“清璇，你看看这些荷花，平常你最喜欢看着这片荷塘里的荷花，你瞧它们开得多精神，虽然今天日头这么毒辣，可是它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盛开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它们是荷花，只有在夏天的时候，你才能在荷塘边感受到这淡淡的荷风和闻到沁人心脾的香气，而它们也是为夏天而生的。即使它们不如牡丹那般娇艳欲滴，那般富贵动人，可是这才是荷花的风骨，也才是荷花的魅力。清璇，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和姚姚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我们当初的誓言。清璇，你还记得吗？”

    孟清璇听到韩梦瑶这番话，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竟然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地落下。她想拿帕子去擦拭眼泪，没想到张姚姚抢先一步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张姚姚就一边擦着孟清璇的眼泪，一边笑着对孟清璇说：“平常你们总说我眼泪多，我的眼泪再多，还没清璇这会儿眼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张姚姚的笑声感染，孟清璇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她看了看韩梦瑶，又看了看张姚姚，嘴巴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便径直去看看了荷塘那边的几株开得正艳的荷花，看着那些荷塘里的荷花在夕照下，花的周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花心里也染上了几抹余辉显得比平常更多了几分风致，它们就这般亭亭玉立地接受着今日这烈日的最后一番炙烤，丝毫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

    而她自己作为花魁娘子云墨香的贴身丫鬟，反而不如这些荷花这般精神，总是在心里藏着一种对命运不甘心的冲动，却从没有将这种冲动转化为一种对生命与幸福的渴望的追求，而今天，她想有点改变，就算不为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尹少辰，也是为了她自己能更好地在这个青楼里更好地生存或者是生活。此时的孟清璇似乎明白了什么，甚至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路，虽然她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可是她的心头却是一片清明。她赶紧起身，和韩梦瑶以及张姚姚手拉着手，一起朝书斋走去，她觉得她的脚步似乎比平时轻盈了许多，可是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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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雨裛红蕖冉冉香

    孟清璇和韩梦瑶以及张姚姚姐妹三人就这么一路上说说笑笑地跑进了书斋，等她们都坐下的时候，这才发现边上和四周早已经坐满了人。虽然流云楼贵为京城第一大青楼，来上晚课的漂亮的姑娘和丫鬟们也是络绎不绝。不过，这些姑娘中并不包括花魁娘子云墨香，她可以自己自由选择时间，由夫子们单独授课。现在，整个书斋里却只能闻得到一股从放在讲桌前的一方砚台里飘出的朱砂墨的墨香，和听到一阵阵微不可闻的衣袖与檀木小桌的摩擦声，余下的就是每个人的一张一吸的呼吸声。此时的张姚姚似乎和往常一样，照例先观察一番四周的动静，再与孟清璇和韩梦瑶聊些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可是，今天，孟清璇却感觉到张姚姚对她耳语的内容中，多了一些与往常不一样之处。

    孟清璇看见张姚姚懒懒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如樱桃般的小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清璇，秦夫子怎么还没来？往常这时候秦夫子早就到了。秦夫子会不会因为打我们的手心，心生愧疚，所以卷铺盖卷走人了？还是秦夫子今儿贪睡，被妈妈罚了，现在估计正不好意思来上晚课，怕我们看见他，笑话他？”孟清璇听到张姚姚对秦夫子的这番话，真是忍不住上手，轻轻地拧了拧张姚姚的耳朵，然后悄悄对着张姚姚的耳朵说：“姚姚，你平日上课时见到秦夫子，就巴不得绕道走，生怕被他罚。怎么这会儿如此关心秦夫子？难不成你被秦夫子打手心还打上瘾了？”张姚姚耳边听到孟清璇这么说她，气的背过身子不理她。孟清璇看见张姚姚这样，赶紧在张姚姚耳边“姚姚长，姚姚短”叫着，逗得张姚姚捂着嘴小声笑个不停。

    孟清璇一边思考着张姚姚的话，一边和韩梦瑶交换着眼神，她心里知道秦夫子并非是张姚姚形容的那个样子，更何况张姚姚是在开秦夫子的玩笑。她实在想不出一向规矩守时的秦夫子如何会在今日的晚课时迟迟未到，她转了转身子，看向韩梦瑶，而此时的韩梦瑶也侧了侧身子看着她，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正在这时，一个极其熟悉的女子的声音窜入了书斋中每个姑娘和丫鬟的耳中，孟清璇不由得抬起头，和其他人一起，将眼神紧紧盯着站在最前方紫檀讲桌旁的一位妙龄女子。而这名妙龄女子正是今天给她们上舞蹈课的柳夫子。只见，柳夫子头上梳着一个俏丽的灵蛇髻，髻上插着一只青玉做的垂珠步摇。而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撒花烟罗衫子，下身穿着一条百褶如意月裙。整个人站在讲桌前就恍如神仙妃子一般，还有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的迎蝶粉的香气，已经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书斋中每个姑娘和丫鬟的鼻尖上。

    孟清璇此刻的鼻尖上正闻着这股子甜香，这味道使她一时间想起了徐三公子从京城最好的胭脂铺—天香坊，花重金买来送给云墨香的那盒香粉。对于那盒香粉，云墨香似乎也格外珍惜，很少见她使用过，只有等到徐三公子有空过来的时候，云墨香才舍得用那么一两回。虽然只用那么一两回，那香味却可以在两三天内经久不散。

    孟清璇此刻仿佛被这种香味所迷住了，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夫子我想在每次上课前，都重申一次我上课的规矩，我要求大家在我的课上都愿意将自己自身的潜能发挥到最大。哪怕你的舞蹈有瑕疵，我都不介意。而如何评价与判定你们的潜能则是我的事情情，如果我觉得你没尽全力，那么这只舞蹈你就算给我跳到天亮也要跳下去，直到我满意为止。另外，秦夫子今日有事，可能会晚点到，所以我们先上舞蹈课，除此之外，待会还有一个好消息等着你们，我就先不说了。当然，在我这里，不管你在楼里的身份是姑娘还是丫鬟，我都一律将你们叫做姑娘们。因为我觉得你们在我眼里没有差别。好了，闲话少说，姑娘们，现在大家赶紧去舞房换好衣服，我们一起把上次舞再跳一次，如果大家跳的好，今天就教大家一只新舞—春莺啭。”

    孟清璇此时听了这话，忙拉着韩梦瑶和张姚姚一起快步跑到舞房去换好舞衣。这不仅仅是她们每个人的舞衣的颜色与质地不一样，更主要是每个人身上的舞衣都绣着独一无二的花纹。虽然舞房本身并不大，且舞衣的成色与质地众多，但是，众人还是很快地就穿好了自己的舞衣。这时，孟清璇才注意到：娇小玲珑的张姚姚穿着一件湘妃色穿花百蝶的舞衣，这舞衣更衬得她一副清秀可爱的模样。而高挑出众韩梦瑶则穿了一件月白色金银如意云纹的舞衣，将她自己的忻长的身姿在众人面前更好地展现出来。

    孟清璇就这样打量了她们一番，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软银轻罗莲花纹的舞衣，越发觉得自己比平日里显得更加娇美。而这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在舞房响起，众人听到乐师弹奏起熟悉的韵律，都跟着相互翩翩起舞起来。柳夫子却边看边点头边走到众人的队伍中，查看她们的舞蹈的动作。柳夫子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又让每个人单独在她面前跳舞。就这样，一个个姑娘在柳夫子的目光注视下，单独地表演自己的舞蹈。等轮到孟清璇时，屋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孟清璇按照柳夫子以往教她的动作，静静地在柳夫子面前跳起舞来。柳夫子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刚到十二岁的少女，见她体态越发轻盈，兼之眉目如画，跳的舞姿也格外优美，不由得夸赞了孟清璇几句。等到孟清璇跳完了舞，她便站在舞房的屋檐下和其他已经跳完舞的姑娘们一起看着在瓢泼大雨中，雨打荷花的景色。孟清璇此刻看着那几株盛开不久的荷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姿，觉得整个心似乎都有些生疼。

    她出神地看着那些荷花，觉得自己仿佛与这些荷花融为了一体，一起在接受着这大风大雨的洗涤。虽然，自己与那些荷花一起在风雨中承受着折磨，可是，她的鼻子边却萦绕着一缕缕荷花的清香，而这香气也一直隐隐约约地散落在舞房c书斋以及后院的其他的地方。只是现在，她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一种放松，而这种放松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受。她就这般静静地欣赏着这番景致，直到张姚姚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孟清璇听见张姚姚在背后叫着她的名字，禁不住回头去看张姚姚，只见张姚姚一脸笑嘻嘻的站在那儿，一副洋洋得意举着一盒香粉，笑着对她说：“柳夫子说我这次进步很大，这是奖励我的，清璇，你过来闻一下嘛，香香的。”孟清璇听了张姚姚这番话，一边悄悄地走向张姚姚，一边拿起香粉，轻轻地低头闻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姚姚，你这盒香粉的确挺香，不过价格也贵的吓人，这盒粉估计市面上要卖到二十两左右。”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番话，知道孟清璇没有哄她，笑着说：“这么贵的香粉，不过真的好香，不如我们三个平分吧，反正我也用不了好多。”

    张姚姚说完话，又朝不远处望了望刚刚跳完舞的韩梦瑶，马上蹦蹦跳跳地拉着孟清璇向着韩梦瑶的跑过去。等跑到韩梦瑶身边，张姚姚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笑着对着韩梦瑶说：“梦瑶姐姐，我们三个把这盒香粉分了吧，我一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张姚姚就这样，把香粉又一次举向了韩梦瑶这边，只见，韩梦瑶和孟清璇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韩梦瑶率先笑着说：“姚姚，这是柳夫子给你的奖励，你平常也很少用的到这么好的香粉，你留着吧。我和你清璇姐姐，领了你这份心意。”张姚姚听到韩梦瑶这番话，正要开口回应，却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三人不由得回头去看，一时间，三人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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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一阵风来碧浪翻

    三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很快，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哟，当真是姐妹情深，真是难得。一盒小小的香粉，居然还要平分，真是笑死我了。到底是丫鬟，上不得台面，一盒小小的香粉，也值得你们这般。要是我，宁愿把这香粉扔掉或者干脆收起来，省的在这儿卖乖。”张姚姚听到这番话，早就耐不住性子，正要上前同那个声音的主人理论一番。韩梦瑶却赶紧向前地拉住了张姚姚，只见，她一边安慰着张姚姚，一边一脸沉静地看着那个声音的主人，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楚云萱吗？不，现在得叫你楚嫣然。这前阵子，楚姑娘为了讨自家主子的欢心，不惜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楚嫣然。不过，你的主子似乎对你很不满意，昨天我还听说你在门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吧，是因为你偷偷抹了你主子托人捎来的紫雪粉。怎么，现在你还想说什么？”

    楚嫣然听到韩梦瑶这番抢白，心里就如同打翻一个五味瓶，一时之间，被呛得说不出话。可是，楚嫣然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正要继续辩驳，却瞥眼看见云娘子身边的侍婢—青岚姑姑，朝这边走来，她一下子噤住声，马上朝着青岚姑姑的方向走去。

    张姚姚看着这幕，禁不住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朝着韩梦瑶和孟清璇做了一个鬼脸。孟清璇和韩梦瑶见到张姚姚这样，早就忍不住小声地笑起来。而张姚姚看见韩梦瑶和孟清璇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她们一起笑起来。就这样，三人笑着笑着，忽然，张姚姚禁不住开了口：“清璇，你看看我跳的动作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刚才，柳夫子说我进步很大，好好练的话，肯定没问题。不过，柳夫子也说我有几个动作还不是很熟练，还有一些需要改进地方。清璇，你是我们三人中跳的最好的，可不可以教教我？就是指点我一二就好了，我也不贪多。我知道我在这方面的天赋有限，不如你和梦瑶姐姐，可我也不想自己比你们差那么多，虽然我进步大，但我知道我的基础实在是不够扎实，我会改的，我会好好学的。”

    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番话，心里虽有些小小的窃喜，但她的面上却还是平静如波。她微笑着看着张姚姚，笑着说：“姚姚，你还夸我，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这番话，心里当真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上几倍。再说，我们关系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尽心教你？”

    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番话，嘴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便努力朝着孟清璇点点头，一手拉起孟清璇的，就嚷着叫着孟清璇赶紧教她。只见，孟清璇轻轻地对着张姚姚耳边说着什么，张姚姚立马就在附近的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开始翩翩起舞。孟清璇赶紧拉着韩梦瑶一起走过去看，两人就这样看着张姚姚站在那儿跳舞，不时地评论一番，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孟清璇指点着张姚姚的动作，而韩梦瑶则是不时地给张姚姚擦拭着汗水。虽然，此时的张姚姚，已经跳的很熟练了，可是，孟清璇发现张姚姚在有些动作方面，依然还存在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小瑕疵。于是，她便更加努力地指导张姚姚，一直到张姚姚能够稍微克服这些动作中的细小的瑕疵。

    等到张姚姚跳完，孟清璇和韩梦瑶立即小声地鼓起来掌，并且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着张姚姚竖起了大拇指，张姚姚就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自信感。她一边笑着对着孟清璇和韩梦瑶说着一些感谢的话，一边又拉过韩梦瑶和孟清璇的手拉起勾勾。而这两人看见张姚姚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又笑作一团。没等她们笑完，就只见先前落跑的楚嫣然像个狗腿子似的用手扶着青岚姑姑朝着她们三人的方向走来。这时，张姚姚先看到了这幕场景，她突然有点憋不住想发笑，却被韩梦瑶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有点委屈巴巴地看向孟清璇，却看到孟清璇也在对她眨眼睛，她便不再有所表示，而是静静地和韩梦瑶以及孟清璇一起，看着那两人走过来。

    就在她们三人等待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楚嫣然忍不住抢先开了口：“哟，怎么走到哪儿，碰到的都是你们，哎，也许这就是缘分，看来我们几人的缘分不浅。刚才，青岚姑姑也跟我说了，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楼里的姐妹，也都在这楼里住着讨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僵。所以呢，我在这里先向几位陪个罪，刚才怪我举止和言谈间过于冲动了。”楚嫣然做势便要跪下赔罪，韩梦瑶赶紧一把她拉住，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好姐妹，哪有因为几句话便伤了姐妹之间的情谊，这伤和气的事情，可是万万做不得。我们心里都有谱。”张姚姚听到韩梦瑶与楚嫣然的对话，正想上前插嘴说几句，却看见孟清璇正对着她摇了摇头，她便呆呆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而此时的孟清璇一边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一边对着韩梦瑶使了个眼色。韩梦瑶立即心领神会，她马上和孟清璇以及张姚姚一起向青岚姑姑行了行礼，想要尽快离开此处。可是这时，楚嫣然却突然开了口，继续说道：“既然大家姐妹一场，又如此投缘，不如今日我做东。我拿出我的体己钱，央求后院厨房的杨妈妈小小的摆上一桌，就当我向几位姐妹赔罪，可好？到时候，姐妹几个可一定给我个面子，赏个脸过来吃个饭，可好？青岚姑姑，您觉得嫣儿这么做可好？”

    张姚姚听到楚嫣然这番说辞，一时之间气结，刚想开口说什么堵住楚嫣然的话，却见韩梦瑶拉着她们一起向着青岚姑姑和楚嫣然行礼，又听韩梦瑶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姐妹，哪里需要那么客气？嫣然妹妹这话说的可是显得有些生分了？不过是小打小闹，嫣然妹妹何必放在心上况且大家的月钱也都不多，嫣然妹妹日后若有什么事情，这钱可是万万不可乱花。既然，嫣然妹妹都赔礼了，又何必计较着什么请客不请客的。”

    楚嫣然原本只是想在青岚姑姑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并不想真的请客，况且她一向大手大脚，手上并无几个银钱。现在，又听到韩梦瑶这番话，心里更是快意了几分。她正想回话，却看到韩梦瑶一行人已经走到舞房的另一边，她便止住了话头，想扶着青岚姑姑离开。只是这时，青岚姑姑却松开了楚嫣然的手，转身向着舞房屋外的荷塘旁边的一处凉亭走去。只见，凉亭里面的一个石桌边正站着一个中年女子，而这个中年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流云楼的老鸨云娘子。她见青岚向她这边走来，便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上去，回头正看见，青岚正对着她行礼，她赶紧免礼让青岚起身。

    这时，青岚的声音在亭子里渐渐响起：“主子，您让青岚过去，可是为那姐妹三人解围？”云娘子听到青岚这么说，忙摆了摆手说：“青岚，有些事情，你还是别问了。你现在就好好坐下来，陪我这个上年纪的人，好好说说话。”青岚赶紧在云娘子左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言在凉亭里聊着天。只是，孟清璇等三人以及楚嫣然，并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已经被云娘子猜了个透，也不知道云娘子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舞房里的姑娘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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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西风愁起绿波间

    此时的孟清璇和韩梦瑶以及张姚姚，正站在舞房之中左边的一个摆放盆景的角落里，静静地欣赏着一盆开得正灿烂的石榴花的盆景。孟清璇一边看着开得正旺的石榴花，一边想着韩梦瑶与楚嫣然的对话。她不想否认像楚嫣然这样的人在青楼里还是有一席之地，楚嫣然虽然外表和言谈上都那么世俗，可是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又不是一个刚强的主，还是比较好琢磨。可是，像楚嫣然这样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真的很难看出什么端倪。随后，她便惊觉到若不是韩梦瑶提到楚嫣然这个名字，她压根不知道楼里还有楚嫣然这号人在。

    于是，她转头对上了韩梦瑶，笑着对韩梦瑶说道；“梦瑶姐姐，那个叫楚嫣然的丫鬟是什么时候进的楼里？我怎么不知道？”她刚说完这话，没想到，张姚姚也对上了韩梦瑶，好像也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见，韩梦瑶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清璇，你成天在外跑腿多，有的人即使见过一两面，你也记不清了。不过，楚嫣然，你是肯定是没见过的，她是上个月底刚进来的。上个月底，我记得你好像替你家的娘子去金门寺上香去了吧。”

    张姚姚听见韩梦瑶与孟清璇的对话，一时之间，笑着脱口而出说道:“清璇姐姐，人家都说西市的金门寺，香火旺盛，人山人海，灵验得很。不知道姐姐那天替自己主子上香之后，有没有求签？”张姚姚这么一说，把韩梦瑶的兴致也提了起来。看见这两人如此殷切的目光，孟清璇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好低着头红着脸回答道：“求了一只签，也不知道灵验不灵验，反正解签师傅说的话我只是似听非懂的。你们若是继续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好了，等楼里有空的时候，咱们三人一起去求求签，看看到底灵验不灵验。我一个人去，也不太懂那样复杂的签文，说不定，有你们在，我还能懂个一知半解。”

    没想到这两人听到孟清璇的回答，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清璇，你的脸皮怎么还是薄，瞧瞧，我们才问你签上的文字，你就脸红半边，难不成求的是姻缘签？”孟清璇听到这两人的话语，差点惊到了，她马上伸出双手握紧这两人的嘴巴，然后，她小声的说道：“咱们这是在舞房，人多嘴杂，可别让有心人听了去，回头，妈妈可会罚人。”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么说，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韩梦瑶也立即住了嘴，收敛了笑容。

    看着这两人这番表现，孟清瑶也屏住了自己的笑容，轻声地说道：“你们知道了就好，下次可要收敛点。梦瑶姐姐，这个楚嫣然的主子是谁？也不知道这群姑娘里有没有她的主子？”韩梦瑶听着孟清璇这番话，平静地说道：“我看了一下，今天她那个主子没有过来，妈妈好像今早交代过，说她的主子前几日贪凉，受了邪气，最近要休养一段日子。她的主子叫楚眉心，人长得还算水灵，就是小心眼，眼里容不得沙子。”

    张姚姚听到韩梦瑶提到“楚眉心”三个字时，撅着嘴，小声地嘟哝着：“我说她的主子是谁？原来是楚眉心。我记得这个楚眉心，她和我们一样，也曾经是个丫鬟，甚至只是个三等丫鬟。当年她刚进楼的时候，穿的比我还不如，而且听说当时她为了讨好妈妈，也为了能够争取当上姑娘，日日都在妈妈房里为妈妈垂肩揉腰，为妈妈端茶送水，比青岚姑姑和青绾姑姑还要殷勤。当然听说她有一种绝活，她喝起酒来比关西的大汉还能喝。后来好像就因为她这绝活，她才提上来当了姑娘，否则，她现在还在我们的下面做事。”

    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番话，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个人影，在她的脑海里重重叠叠，渐渐地鲜活起来。她想起了张姚姚提到的楚眉心，那是一个在当年就被人遗忘的小丫鬟。她进来时本来是个做后院洒扫的四等丫鬟，因为三等丫鬟里有个丫鬟悄悄和人私逃了，妈妈一时之间四处派人也抓不到那个丫鬟。于是，三等丫鬟里就多了一个空缺，当时有好多四等丫鬟私下悄悄甚至明着给青岚与青绾姑姑送礼，有的还想尽办法，和一些三等丫鬟们套近乎，就为了这一个说不上是不是美差的空缺。可是，最后妈妈却把这个空缺给了楚眉心。当时，她并没有仔细深究此事，毕竟，对她而言，楚眉心和她们一样，更何况她也不过是在她们的下面做事，根本无需担心。

    可现在，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平静，楚眉心以一个丫鬟的身份越级成为了一个挂牌揽客的姑娘，这个女子肯定背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手段，而楚嫣然的示好的样子，也绝不仅仅就是停留在表面上的样子。因为，她跟着楚眉心这样的主子，她的心眼也绝不像今天她们三人所看到的那样。而且青岚姑姑的出现看上去似乎是个巧合，她是真心想给她们三人解围，还是另有打算，这些孟清璇都不得而知。

    孟清璇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儿，躺在那里，一无所知，连自己的命运与未来都无法把握。她的心在此刻不禁揪了起来，这更使她害怕现在她所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她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慢慢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将今天的事情好好梳理一番。她开始想往往张姚姚的肩上趴去，而张姚姚似乎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此时的张姚姚看见孟清璇这个疲倦慵懒的样子，伸出手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膀，示意孟清璇可以靠上她的左肩膀休息一会。孟清璇看着张姚姚这番样子，心里不觉中涌出一股暖意。现在的她就像个疲惫受伤的小兔子，静静地将自己的脑袋趴在张姚姚的肩上，享受着好友带给自己的这一瞬间的温暖。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这样的温暖可以持续下去，可以让自己暂时放下楼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像现在，她的脑袋枕在张姚姚的肩上，感受着张姚姚带给自己的温情。而她悄悄地抬起头时，可以看见韩梦瑶对着自己轻轻地微笑。她觉得此时的她，便是最幸福的，哪怕接下来，还有很重的舞蹈课程与超难的舞蹈动作等着她，她的心里都不再害怕，因为她有这两个好朋友，她什么都不需要想。于是，这一刻，孟清璇静静地闭上眼，享受着舞房里难得的休息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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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相思迢递隔重城

    此时的孟清璇正软绵绵地把自己的脑袋，趴在了张姚姚的肩膀上，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而韩梦瑶则是像呵护一件珍宝那样，小心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孟清璇柔软的头发。孟清璇却静静地在张姚姚肩上睡着了。在这个短暂而又温暖的时光里，她做了许多的梦。她梦见了年少时的自己在河边捉鱼的样子，那张被太阳炙烤的脸上满是汗珠，而这些汗珠中又夹杂的大量的水汽。而她的双手包括手背都是的，她却毫不在乎地用自己的的小手，抱住一条好不容易被自己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条大鱼，兴致冲冲地跑到一个年轻女子的怀里，可是她却怎么看不清那个年轻女子的脸，只能看着那名年轻女子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梦里。

    她又梦见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那个人就算是在她的梦里，也还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她看着他那张象牙白一样俊朗的脸，看着他抿着嘴的样子，只不过，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冷冰冰地让她心头掠过一丝清冷的感觉。她还想继续将梦做下去，至少在梦里有那么多令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那些东西直达她心底，令她无法遗忘。

    孟清璇便想继续将这些梦做下去，可是，她还是克制了自己这种冲动与，她渐渐地在张姚姚的肩上醒转，就听到韩梦瑶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清璇，你醒了？清璇，如果你还是很累的话，我的肩膀也可以给你靠。”孟清璇听到韩梦瑶这样说，笑了笑，低声地说道：“我躺在姚姚肩上这么久，只怕把姚姚都累着了。姚姚，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变得这么爱睡觉了。”

    而这时的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番话，轻轻地笑着说：“清璇，真的没啥，姚姚我的肩膀，时刻让你靠，想靠就靠，别那么矫情。姚姚我可受不了。”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么说，没忍住，就这样，“噗呲”一下地笑了出来。而韩梦瑶看到孟清璇已经清醒了过来，轻柔地说道：“清璇，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其实，也没多久，就一小会儿，可是，在这一小会里，我看见你趴在姚姚的肩上一直在笑。怎么，清璇妹妹，做了什么好梦？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孟清璇一边听着韩梦瑶的问话，一边平静地着说：“梦瑶姐姐，其实做了那么多梦，我只记得一个梦。在这个梦里，我看见了一个年轻女子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真的揪得很痛，痛到我都像流泪。”

    韩梦瑶听到孟清璇这番话，声音变得比平常还要温柔几分。她一边上前安抚着孟清璇，一边静静地说道：“清璇，你还记得你未到流云楼之前的生活吗？你对你以前的生活的往事还有记忆吗？”孟清璇听了韩梦瑶的这番话后，静静地摇了摇头说：“其实，我真的记不太清，我只记得妈妈把我带回楼里的那天，我头上正发着烧，她是在一片竹林里的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将我抱回楼里，妈妈说，她本想给我另外取一个名字，可是，妈妈说我发烧的时候反复着叫着孟清璇这个名字，甚至在发烧后，妈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竟然脱口而出告诉妈妈，我叫孟清璇。妈妈告诉了我，她说我头受伤了，又发了烧，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之后，妈妈又问了我其他一些事情，我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现在想想，我恐怕凭着脑子里这残存的记忆，是很难等到和自己亲身父母相认的那一天。”

    此时的张姚姚，一边听着孟清璇说着话，一边小声地插嘴道：“清璇，要不等楼里放假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求签。金门寺的签是很灵验，到时候，让解签的师傅给你解解签，说不定会有你父母的消息。清璇，你别那么悲观，人生这么长，活的要快乐点，才对的起自己。”

    虽然孟清璇知道张姚姚在安慰她，但她还是笑着对张姚姚说：“姚姚，我们三人当中，就数你鬼点子最多。什么事情没有你想不到的。”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话，知道她在打趣自己，于是，张姚姚故意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韩梦瑶，静静地说道：“梦瑶姐姐，你看看清璇，她就知道欺负我，姐姐，要为我做主。”韩梦瑶看见她们两人这样子，笑着说；“都是姐妹，我都不知道我该帮谁了，我的头都疼了。姚姚，你还记得你当年是怎么进到流云楼的吗？你对你之前的生活还有印象吗？”

    张姚姚听到韩梦瑶这番话，静静地说道：“其实，我是被家里人卖了进来。我在家里是最小的那个，我上面只有一个姐姐。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我的姐姐被我父亲卖给有钱的人家当了婢女，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很想找到她。我也是被我父亲发卖的，他为了还赌资，不惜将我卖到流云楼，我的母亲知道后，本来就多病的身子，一下子就卧床不起。我都带到楼里的那天，走之前，我央求妈妈让我见了母亲一面，可是我没想到母亲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她对我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就不再了。我摸着母亲渐渐冰冷的双手，好希望母亲可以再叫我一声乳名，好希望母亲可以伸出她的手，摸摸我流泪的脸，但我知道她不能，那一年的我，才六岁。后来，还是妈妈仁慈，替我安葬好了母亲，又允许我在有空的时候，去祭拜母亲。所以，妈妈对我的大德，我铭记于心，终生难忘。”

    即使张姚姚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却依然可以看到张姚姚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有的眼泪都滴到了她的舞衣上，融入到与舞衣同样的颜色。韩梦瑶听到张姚姚这么说，一把将张姚姚揽住在自己的怀里，任由张姚姚的眼泪打湿她的舞衣的前襟。而孟清璇赶紧拿出自己的绣帕，替张姚姚抹去眼泪。一时之间，三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这时，只见靠在韩梦瑶胸口的张姚姚，小声地开口道：“你们都别哭了，我也把我的眼泪擦干。好了，大家都开心点。哦，梦瑶姐姐，你是怎么进到楼里的？你还记得吗？”

    韩梦瑶听到张姚姚这么问她，平静地回答道：“我当然记得我是如何进到楼里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被逼从家里带到了流云楼。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把我的心门封闭了，直到遇见你们两位姐妹，还有我现在的主子，我的一颗冰冷的心才被捂热。我本来生在一个官宦人家，我上面有两个哥哥，我的父亲是正三品京官，在翰林院担任翰林学士一职，而我的母亲也是当时一个比较有名的才女。我的母亲与我的父亲两人琴瑟和谐，是一对璧人。只是，我爹因为清高，编写史书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当时宫里的权贵，便被寻了一个罪名，关了起来。而我娘为了救我爹，不惜倾家荡产，上下打点，希望可以放回我爹。可是，不仅我爹没能回来，我们家还被官府查抄了。我娘一气之下，病亡了。我被发卖到流云楼，而我的哥哥们却被流放到边疆，不知死活。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哥哥们在边疆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小时候，我大哥最喜欢抱着我看星星，我的二哥喜欢教我读书。现在回想起来，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太过虚幻了。”

    此时的孟清璇听到韩梦瑶这么说，轻声地说道：“梦瑶姐姐，这不会是一场梦的。梦又怎么会如此真实？至少，你们还知道你们的家人的存在，还知道他们或许还活着这世上，还有寻找的希望。而我对我未到流云楼之前的生活，一无所知，我甚至记不清我父母的模样，也不知道我在这世上还有没有亲人。即使他们还在，我也无法喊出他们的名字，也无法记住他们的模样，更何谈如何去寻找他们，我对亲人的记忆，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一片空白。我的心都不知道怎么了，听到你们这么说，我感觉我的心比以往还痛上几分。我想我除了替你们的身世心痛之外，也有我对我未知模样的亲人的思念，这思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开。我的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此刻的张姚姚，听到孟清璇这么说，流着泪笑着对孟清璇说：“清璇，那些往事我们就当已经过去了吧，从今以后，我们三人之中不管是谁，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地活着，因为我们只有开心地活着，才对的起我们的亲人。而且，要不，等楼里放假的时候，我们就赶紧去金门寺求签，说不定就能知道我们那些亲人的下落。”韩梦瑶听到张姚姚这么说，一边拿着绣帕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说：“清璇，果然是姚姚鬼点子多，我都没想到呢。不过说好了，等到楼里有空的那天，我们就去金门寺求签，不见不散。”就这样，三人在这一刻终于从往事的伤痛中走了出来，一起期待着去金门寺求签的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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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此花此叶常相映

    就这样，三人在今日互诉衷肠，更加加深了彼此之间的姐妹情谊。只不过，张姚姚还是没改她天生的话多有趣的习惯，在互诉衷肠之后，又叽叽喳喳地欢快地同韩梦瑶与孟清璇聊起了天。这一时之间，三人仿佛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个不停。到底还是韩梦瑶比她们年纪痴长了些，又见过许多大世面，立即向孟清璇和张姚姚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二人止住了话题，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番舞房里的众人，然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说道：“今天，舞房里的人可比往常的人来得齐全些，你们瞧，站在舞房中东边的那个穿着杏红色缕金挑线舞衣的丫鬟—连心，是楼里茜雪阁的主子莫雪宁的贴身婢子，也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帮手。人虽然平时不太言语，可是一说起话来，伶牙俐齿，心悦诚服。而且，听说这莫雪宁刚来楼里的时候，也不过十岁左右。虽说年纪和旁人相比，大了点，但是一曲箫音无出其右，整个楼里当时找不到有比她吹箫更好听的，听说她也是个罪臣之后，却不知道她是何原因流落到楼里。不过无疑是家中得罪了权贵，或是文字狱，抑或是家道中落，无非就是这三种情况罢了。况且，她性子极冷，一般人想听她吹箫，几乎没有可能，除非是皇亲国戚或是权贵重臣。不过，还得看她心情，她心情不好，谁也别想听她吹箫，妈妈压根劝不动她。”

    张姚姚和孟清璇一边听着韩梦瑶说话，一边也不禁再将眼神转向了那个叫连心的丫鬟。她们三人就看见连心和身边一个穿着杏黄色流彩暗花舞衣的丫鬟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这时，韩梦瑶的声音再次低低地响起：“连心身旁的那个丫鬟叫着洛莹，是楼里凝香阁的主子柳若凝的贴身侍婢，能写得一手好字。不过，多亏了她有这么好个主子，肯倾心教她识字写字。可是，她虽然比楼里的其他的丫鬟的字好点之外，也没有多出彩的地方，只一点，她对自家主子特忠心。妈妈曾经试过她，她可是千金都不易主。再说说她的主子柳若凝，一笔书法字写得出神入化。就算你翻遍整个青楼，都找不出第二个写得比她的字还好的女子。而且她的字据说妈妈拿去给个京城名人鉴赏过，那人对她写的字甘拜下风，五体投地，就差没有给她当面磕头，行拜师礼了。这样的好人，妈妈把她当做心肝肉一样疼着。可是，估摸妈妈再疼她，也没有像疼云墨香那样，疼到骨子里。”

    此时的张姚姚和孟清璇正津津有味地听着韩梦瑶说话，不时地将眼神瞟了瞟舞房中东边位置的连心与洛莹。这时，又有一个姑娘进入到她们的视野。而那名姑娘正站在离洛莹不远处的地方，只见那名姑娘穿着一件浅绛色弹花暗纹的舞衣，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一双如莲藕般的双手轻轻地扶正了头上一只碧玉簪。看到这番景象，只见韩梦瑶的神情有了些许波动，但她平静地压抑住了这种波动，淡淡地笑着说道：“这个姑娘就是上个月底和楚嫣然一起进来的，只不过，原本她和楚嫣然身份一样，都是丫鬟。也不知道怎么的，妈妈在她进来的第二天晚上，把她提拔成为了姑娘。虽然，她也在只是在前不久刚刚挂牌的姑娘，而且住的屋子和待遇也不如其他的姑娘，但慕名而来的客人们络绎不绝。我只听人说起，她的名字叫做顾时颜。我对她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是知道她除了一身的雪肌玉肤，惹人爱怜之外，还有一样出色的本领—据说她的针线活一绝，就连青岚姑姑这样的资历老的绣娘，都不是她的对手。据传，她一时手痒绣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被一个客人以五百两的价格买了回去。后来听说这个客人，将她的荷包卖给了东市的云梦坊，卖价一千两，还净赚了五百两。妈妈把她如珠似玉地捧着，她也不自矜，隔三差五派上自己的心腹丫鬟，去给楼里的妈妈或者得宠的姑娘们送些荷包，香袋，扇套什么的。偶尔有多的话，她会让那些客人替她偷偷卖掉，所得的钱三七分。这可是一个有心计，会经商赚钱，察言观色的主子，厉害着呢。不过，她好像和柳若凝走得比较近，估计是想在楼里找个可靠的盟友。不过，柳若凝的性子，一般人都受不了，估计这位主子又在想什么招数，去讨得柳若凝的欢心。”

    这时，张姚姚听到韩梦瑶这么说，嘻嘻地小声笑了起来，只见，她对着孟清璇的耳朵，轻声地说道：“清璇，那像咱们这样，岂不是每天都在混日子过？心计又没有，脑瓜也不灵光，怎么在这楼里继续混？”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么说，一时间诧异张姚姚突然间所起的心事，但很快，孟清璇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孟清璇一边轻轻地戳了戳张姚姚的小脑袋，一边在她耳边说道：“姚姚，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咱们做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其它的事情，我们就不用去想了。那样，我们就活的太累了。”而韩梦瑶却悄悄地将脑袋趴在了孟清璇的肩上，静静地听着她们两人的私房话，小声地笑着说：“你们两人只顾说悄悄话，都不理人家，人家心好凉。”孟清璇听到韩梦瑶这般撒娇的话语，低声地笑着说道：“梦瑶姐姐，我们没有不理你。姚姚跟我说，别人都那么强，我们还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继续在楼里生存下去。梦瑶姐姐，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就是人家看上去都有一技之长，我们姐妹该如何在楼里讨生活？”韩梦瑶看着孟清璇一脸窘迫的神情，又瞧了瞧张姚姚的脸色，笑着说：“别担心，咱们姐妹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有啥可怕的？更何况虽然流云楼里藏龙卧虎，咱们姐妹三人也不是那泛泛之辈。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解决困境的。”听到韩梦瑶这番回答，张姚姚和孟清璇两人又开心地和韩梦瑶继续愉快地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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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风飘香袂空中举

    三人正在愉快聊天，不时地打量着身边穿着各色舞衣的姑娘们与丫鬟们。偶尔，张姚姚还会观察一下顾时颜，看着顾时颜如雪似玉的肌肤，不禁感叹顾时颜的好底子，也不是楼里其他姑娘可以靠着胭脂水粉可以做得到。不过，更多时候，张姚姚还是喜欢和孟清璇与韩梦瑶谈论更多关于晚课的话题，谈论如何更好地学得一技傍身。而与张姚姚的表现看上去不一样的是孟清璇，很多时候，虽然她一直都在和自己的小姐妹们谈论着楼里的事情，但是她的心始终在自己的身世之谜上，久久不能释怀。她忽然间很羡慕张姚姚和韩梦瑶，因为她们还有亲人，不管亲人在不在，这都对她们而言，是个慰藉。可是自己，连自己的亲身父母的模样都记不清。人海茫茫，天涯路远，即使自己侥幸能够走出流云楼，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得到自己的亲身父母。她心里忽然有点害怕，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父母，或许早已起了抛弃她的心思，所以，才会在她受伤发烧昏迷之际，离开自己，另寻出路。也许她的上面有一个姐姐或者哥哥，又或者她的下面有一对弟弟妹妹，只是这些事情，她也只是推测罢了。

    就在孟清璇胡思乱想之际，有一只娇嫩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诧异回头去看，却看见张姚姚和韩梦瑶一脸笑意对着她。张姚姚看见孟清璇转头看着她，不禁轻声地说道：“清璇姐姐，柳夫子好像要我们把之前的队形重新站好，然后她就开始授课。清璇姐姐，别发愣了，赶紧站好队形。”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么说，赶紧地就站到韩梦瑶的前面去了。就这样，三人按着之前柳夫子布置的队形，和其他人一起站好了自己之前在队形中的位置。可是，柳夫子似乎并不满意她们所站的队形，于是，就听柳夫子抬高了声音说道：“姑娘们，请大家按照年龄进行分组，10岁为一组，11岁为一组，12岁为一组，然后依此递推，一直到14岁为一组。不知道大家听明白了吗？需不需要我再讲一遍？”柳夫子说完这番话，静静地打量着眼前姿色各异的少女，又看看这些少女们身上的舞衣。一瞬间，柳夫子想到了自己年轻时跳舞的场景，虽然她现在也只有2二十岁，也只是桃李年华。可是，当看到这些少女时，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疼，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些少女面前已经老了。

    柳夫子就这样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等她刚想重复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时，却发现姑娘们早就按照各自的年龄排好了队形，正都看着她，等着她来检查队形。柳夫子见到姑娘们已经站好了队形，不由得笑了，轻声说道：“看来，各位姑娘们到了流云楼的这些日子里，越发长进了。那现在，我规定每个组的姑娘所需要展示舞蹈姿势：10岁组的姑娘们摆一个软踹燕的姿势，11岁组的姑娘们表演一个射燕的姿势，12岁组的姑娘们来一个朝天镫的姿势，13岁组的姑娘们就来一个商羊腿的姿势，14岁组的姑娘们就表演一个斜探海的姿势，15岁组的姑娘们就摆一个旁朝镫的姿势，大家千万要把这些姿势摆好，摆对摆好了姿势，会有奖励。”

    柳夫子才刚说完这番话，这些听到“会有奖励”字眼的姑娘们早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一个个按照自己平日里练习的样子马上就把柳夫子需要的舞蹈的姿势摆了出来，有的甚至还偷眼打量着别的姑娘们的姿势。此时，每个姑娘们的心里犹如小鹿乱撞，一边想着自己的舞蹈动作是否合规优美，一边想着柳夫子口中的奖励会是什么东西。可是，柳夫子的脸上却仍然是一片风轻云淡的神情，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每一组姑娘们的舞蹈姿势。只见，每个姑娘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笑容，而她们的姿势都摆得格外好看，甚至还有一种灵动飘逸的感觉。柳夫子看见这些姑娘们的表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从她们中挑选出每组最合自己心意的人，因为她们的表现已经有些超过了她的预想。但是，还是可以挑选出每组摆出舞蹈姿势最好的那位姑娘。这就比如10岁组就挑出了洛莹，11岁组就挑了顾时颜，12岁组挑出了孟清璇，13岁组挑出了连心，14岁组挑出了唐锦儿，15岁组挑出了莫雪宁。

    等到柳夫子将这些表现得格外出色的姑娘们挑出来之后，其他的姑娘们便在私底下小声地议论着。她们害怕声音大了，会被柳夫子责罚。于是，她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些被柳夫子挑出来的姑娘们，被柳夫子安插在每个组队伍的最前面。虽然她们不知道柳夫子这么做有何意，但是她们深知能被柳夫子现在挑出来的姑娘，都是平常表现得格外优秀的姑娘们，想来柳夫子会有不少奖励或者好处给这些挑出来的姑娘们。只是没人知道，此时的孟清璇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变数，抑或她只是有点胡思乱想。孟清璇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她看到了张姚姚对着她的一张笑脸，她的心突然之间就变得开心了起来。她想了想，静静地回了张姚姚一个微笑，又看了看那些和自己一起被柳夫子挑选出来的姑娘们，突然间好似开了窍，明白了什么。她便看了看离她最近的顾时颜，她不禁在心里暗叹道：这个顾时颜，真是个美人坯子。虽然她年岁不太，五官与脸还有些稚嫩的感觉，并未长开，可是这些丝毫未损及她的美丽的容貌。她的眼睛是如一粒粒黑濯石那般的耀眼，同时，她的双唇娇艳的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水润又富有光泽。当然，她最引人羡慕的还是她那一身无需如何修饰，却洁净无瑕与吹弹可破的好皮肤，这使得她站在人群中格外得引人注目。

    顾时颜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用眼光时不时地打量着她，便也好奇地朝那人望去。只见孟清璇身上的舞衣衬得她格外的飘逸与灵动，尤其是对上孟清璇眼眸的时候，顾时颜会感觉那双含着一汪清水的眼睛就犹如雨后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闪着一种清纯的光芒。这些对于顾时颜来说，也不亚于一种压力。就这样，在这一瞬间，孟清璇和顾时颜都在打量着对方的举动中，希冀可以找出对方的优点与长处，来化为自己自身日后学习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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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肠断谁家游冶郎

    一时间，孟清璇和顾时颜一边互相打量着对方，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而其他被挑选出来的姑娘们，也在静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下这情形，不管是孟清璇和顾时颜，还是其他被挑选出来的姑娘，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眼前的被动局面。就在她们都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只听柳夫子平静地说道：“姑娘们，刚才我在你们各组中挑选出了一些平时表现比较好，舞蹈动作做的比较出色的一些姑娘，从今天开始，她们就是你们各组的组长。那些担任组长位置的姑娘们可以每次在我们教新的舞蹈之前，先到我这边来学习，并且我会细心地指点她们的动作。然后，她们中跳舞跳得更好的姑娘，我会让她出任整个队形的领舞。一般我们的领舞是一个人，不过我会先挑选出两个人，观察她们些日子，再从中选一人当领舞。当然，没选出来当领舞的姑娘也别灰心，我们一般会一年一换，这样的话，就看大家的本事如何了。姑娘们，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奖励，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抓住了这个机会，那么对她而言，将是受用不尽的。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希望大家都能加油。”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柳夫子的话语中，只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缓缓地来到了舞房。那个身影清了清声音，目光沉静地对着眼前的柳夫子，笑着说：“柳夫子，有劳了。妈妈我就说几句话，马上就走，不会耽误你们太久。各位姑娘与丫鬟们，今天的晚课内容会比平常多增加一项内容。妈妈我花了大价钱为你们的安全考虑，从外面招来了一个新的夫子。这位新夫子姓李，你们就唤他李夫子即可。他主要负责教你们一些常见武功招式，这些招式是你们在外可以拿来防身的，特别是那些经常跑腿的小丫鬟们。你们可得跟我仔细学，如果你们护主不利，我第一个罚你们。妈妈我就把话搁这里了，若是有谁偷懒怕苦不肯练的，被李夫子告到我这里或是让妈妈我逮到了，妈妈我定不饶她。妈妈我的手段想必大家都见识过，妈妈我就不多说了。柳夫子，劳你费心了。一会儿上完舞蹈课，烦请柳夫子肯赏个脸，到我房中用一杯香茶，聊表一下我对柳夫子的谢意。请柳夫子千万给我这个当妈妈的人一点面子，我已经让青绾这个丫头在房里准备好了茶水与茶点，就等着柳夫子。”听到云娘子这番话，柳夫子忙感谢道：“妈妈费心了，妈妈的盛情，柳某没齿难忘，在下等会上完舞蹈课，一定过去陪妈妈好好聊天。”云娘子听到柳夫子这番话，心下十分高兴，便赶紧挽着青岚丫头的手离开了舞房，向着自己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柳夫子不仅耐心地教了大家新的舞蹈动作，而且还让孟清璇等担任组长的姑娘们进到了舞房里面的内室中，指点了一些孟清璇等人在这套新的舞蹈动作上的不足之处。等到柳夫子下课之后，姑娘们都深深地向柳夫子鞠了一躬，随后，柳夫子便迈着小碎步离开了舞房，向着云娘子的房间走去。等到柳夫子离开之后，各位姑娘们也顺势离开了舞房，走到了即将授课的画室。她们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继续耐心地等着上课，反而小声的议论着即将出现的李夫子会是一番什么模样。孟清璇一边听着张姚姚说话，一边想着今天柳夫子传授着的新的舞蹈动作。就在姑娘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秦夫子静悄悄地来到了画室中。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秦夫子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秦夫子的心情不好，还是今天绘画课本身内容不多，秦夫子比往常还要早地下课了。

    等到秦夫子刚刚离开绘画室，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画室的讲台上，静静地地对着众人说道：“小生李某，是传授大家武功的师傅，希望各位能够好好学习武功，防身健体。现在，请大家跟着我，到武艺厅里学习功夫。”他说的如此言简意赅，众人忙不迭地紧紧跟在这位李夫子身后来到了武艺厅。等到了武艺厅里面，众人的目光全被武艺厅里的各种兵器所吸引。有的姑娘甚至有些好奇地想上前摸摸安置在墙上的两把弓箭，却被李夫子一一阻止了。李夫子告诉她们：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而这些兵器同样有自己的特色。因此，他会先教她们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等到时机成熟，会给每个姑娘选择一个适合她们个性的兵器，让她们可以既能防身又能健体。而各位姑娘们听到李夫子这么说，纷纷地鼓起来掌，缠着李夫子赶紧教她们武功招式。

    于是，众人一边跟着李夫子学着武功招式，一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位新来的李夫子的模样。只见，李夫子不仅个子长得高，而且相貌还相当周正，一点也不像大家印象中的武夫模样。而且他头上整齐地梳着四方髻，而整个发髻由一只桃花簪子固定。身上穿着胡服，腰间系着一条蹀躞带，脚下蹬着一双鹿皮胡靴。这使得他看上去不仅显得特别精神，而且还有一种精干的胡风气息。也正因为李夫子的这般模样，一时间，许多姑娘们都忍不住悄悄地芳心暗许，而张姚姚也不例外。这时的张姚姚不仅仅一边继续静静地跟着众人一起向李夫子学习武功，一边又悄悄地贪婪地吮吸着李夫子呼出的灼热气息。可是，张姚姚并未注意到她身后的孟清璇，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醉在李夫子的气息中。只是，孟清璇似乎想和张姚姚开个玩笑。她大着胆子，轻轻地用力拍了拍张姚姚的后背，差点吓得张姚姚叫出了声。张姚姚看到孟清璇这般“欺负”她，忍不住对着孟清璇做了个鬼脸，逗得孟清璇差点笑出了声。就这样，孟清璇和张姚姚一边互相逗着对方，一边静静地在李夫子的教导下，练习着李夫子刚刚教的几个防身的招式。而这些防身的招式被她们两人练习得有板有眼，不时博得李夫子的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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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见此踟蹰空断肠

    正当孟清璇和张姚姚两个人为练习功夫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韩梦瑶却一边练习着功夫，一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位今天刚来的新老师—李夫子。这个李夫子年纪虽然不大，只有十七岁左右，人却显得沉稳大度。看上去一副武夫打扮，却丝毫遮掩不住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豪迈的贵族气质。可是，韩梦瑶的心里却有一种预感：这人的出身与出现，远远不是云娘子所能想到的，而这人来到流云楼，到底所图的是什么。若说他图的是流云楼里的泼天的财富，那么他没必要来到这楼里。以他的气度，他定是一个非富即贵之人，只要他肯用上一点非常的手段，这财富还不是他囊中之物。若说他图的是流云楼里的某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也不必这番大费周章。他若真想要这个女子，云娘子肯定得忍痛割爱。若说他图的不是这两样，那么他所图的也许就是这座楼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宝物。可是这个宝物究竟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一个身份看上去如此尊贵的男子愿意屈尊降贵地来到楼里从事一份如此卑微的工作。那么他想要这个宝物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到底是谁？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整个楼里又会是他整个计划的什么部分？那些楼里的姑娘与丫鬟中会有几人成为他手中的棋子？许是看到了韩梦瑶不经意投来的灼热的目光，李夫子的心突然有一丝颤动。只是，李夫子面上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他淡定地看着武艺厅里的姑娘与丫鬟们练习着武功，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与韩梦瑶的心情不同的张姚姚，依旧沉浸在李夫子的俊朗的容貌与豪迈的气质中，她觉得李夫子是她现在见过的最耐看的男子。光看到李夫子的剑眉星目与一张俊朗的面孔，她就觉得李夫子和她楼里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那种与身俱来的豪迈的气质，就足以把那些来楼里的贵族公子甩了好几条街。可是，李夫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流落到如此卑贱的地方？看他的模样就算是落魄的贵族公子，也丝毫遮掩不住他的清贵气质。而这气质，是秦夫子身上所没有的。这么看来，李夫子可能只是暂时落魄了，凭他的这份资质和武功，他在将来一定会有飞黄腾达的出头的日子。这样的好人儿，自己怎么不芳心暗许？只是，自己这般芳心暗许，也不知道李夫子对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意。更何况楼里这么多比自己出色的姑娘与丫鬟们，自己的姿色也占不到任何优势，就算比拼才艺，自己也依然平平而已。自己这般无才无貌，又怎么得到李夫子的青睐？想至此，张姚姚禁不住地小声轻叹了一声。谁知就是这么一声轻叹，却落入了李夫子的耳中。李夫子不禁朝着张姚姚看去，并且笑了笑说：“姚姚姑娘，可是学我的功夫让你觉得有些累？如果累的话，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再练，李夫子我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只是姚姚姑娘一开始那么勤快地练习，让夫子我十分欣慰，希望姚姚姑娘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因为学功夫都是如此，一回生，二回熟，慢慢的就不累了。”

    张姚姚听到李夫子这番体贴自己的话，一时之间，只恨自己过于疲懒。于是，张姚姚一边更加努力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练习着李夫子教她们的功夫，一边不时地偷偷地去瞧李夫子。而李夫子看到张姚姚偷偷地看她，也不由得多看了张姚姚的几眼。可是，张姚姚看见李夫子这般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悄悄地染上几抹红晕。她也不敢大意，怕其他的姑娘与丫鬟们嘲笑她，忙躲开了李夫子的视线，愈加勤快得练习着那些武功招式。李夫子见到张姚姚有意躲开他的眼睛，没来由地在心里感觉到好笑。看来，这个叫张姚姚的姑娘还真是单纯可爱。只是，她对自己这般看似真心恋慕，也不知道会维持多久。自己这般对她，又会不会让她真的受到伤害，看来自己的心，还得好好磨练。倒是，那个叫韩梦瑶的女子，身上倒有不少吸引自己的地方。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掌控得住韩梦瑶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倒和别的姑娘与丫鬟们都不一样，她的心里计策不会比自己少到哪里去。只是，韩梦瑶这个女子，到底会不会是自己的助力，还有待观察。自己好不容易想了个办法，终于接近到这座流云楼。只是接下来要做什么，自己也是看一步，走一步，希望别出什么纰漏就好。

    李夫子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了流云楼里的老鸨云娘子。虽然看上去这个云娘子只是个手段狠辣，心计颇深之人，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成为自己的突破口。更何况眼下这个局面，云娘子还是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关键人物，这就要看接下来如何做好这件事。可就在这个时候，孟清璇目光不经意间和李夫子的目光触碰到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孟清璇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毕竟她和李夫子也只有今天的一面之缘，虽然只有这一面之缘，可是李夫子的面容却好像一个自己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实在想不起自己和那人有什么很深的渊源，而且好像自己的脑袋里面陆续出现了一些自己从没见过的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对她而言，感觉都十分真实，仿佛就发生在她的身上。可是自己的脑袋这时却隐隐地有一丝撕裂的疼痛，似乎想要阻止自己想起什么事情。就这样，头痛不已的孟清璇抱着自己的头，受不住地想要往地上躺去。

    看着自己的好友孟清璇这般情形，眼尖的张姚姚和手快的韩梦瑶都打算上前去扶着孟清璇。只是，她们都没有李夫子那般眼疾手快。李夫子见到孟清璇这番模样，赶紧将孟清璇抱在怀里。他马上向武艺厅所有姑娘和丫鬟们说了一声：“下课。”他便一边让顾时颜去找云娘子说明孟清璇的情况，赶紧让云娘子去给孟清璇找大夫看病，一边让张姚姚和韩梦瑶赶紧把孟清璇送到丫鬟的住所安顿好。而此时的他，看见楼里的姑娘们与丫鬟们渐渐散去，终于停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没来由地跳的挺快，许是他看见了孟清璇那不经意投射过来的目光，使他的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张出现在自己儿时记忆中的一张熟悉的小姑娘的脸。而那张脸，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他孩提时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他就这样想了一会儿，就朝着武艺厅往外走去，他想去看看孟清璇的情况如何。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的上孟清璇，如果可以，他此刻愿意付出一切去帮助孟清璇。只是，他有点害怕自己这样冒失地去孟清璇的房间，那么旁人或者是云娘子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又该做出怎样的合理解释。想至此，李夫子还是打算回到他自己在流云楼刚刚安排好的房间，毕竟，自己现在要想在流云楼里待下去来完成自己的事业，还是不能打草惊蛇。但愿，孟清璇可以逢凶化吉，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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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世间花叶不相伦

    听到李夫子的嘱咐，顾时颜赶紧向云娘子的房间走去，偶尔会伴有一阵小跑。等到顾时颜平静地敲开了云娘子的房门，却看到一脸堆着谄媚笑容的云娘子正和柳夫子一起坐在两张海棠形的圆杌上，正在品着阳羡茶。顾时颜见到此情景，知道自己这会儿进来打扰云娘子，确实有些冒昧，甚至还有可能因不懂礼数被云娘子责罚。可是，想到李夫子的嘱托和晕倒昏迷不醒的孟清璇，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心里做好了被云娘子责罚的准备，正想要把话说出，却听到云娘子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时颜，你这妮子，平常见你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怎么一遇到事情，就如此冒冒失失？”顾时颜此时正向云娘子和柳夫子福礼请安，在听到云娘子这番话语后，顾时颜脸上含着笑，沉静地说道：“妈妈，时颜一时鲁莽，惊了妈妈的客人，还请妈妈大人有打量，不与时颜计较。时颜之所以来找妈妈，是因为花魁娘子身边的丫鬟孟清璇，在上武艺课上晕倒了。现在她人已经被送到了瑶华居。张姚姚和韩梦瑶正在照顾她，只是她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看样子不像是中了暑气。烦请妈妈能够通融一下，给她请一个郎中好好看看病。”顾时颜刚说完话，便低着头，小心地往云娘子的脸上看去，见到云娘子突然阴沉了脸色，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她见状赶紧转过脸，将目光投向了柳夫子，并不时向柳夫子使着颜色，希望柳夫子可以帮帮现下正在受苦的孟清璇。

    柳夫子看见顾时颜这番情形，心里一时有了计较。她静静地端着盛着阳羡茶的崂山玉杯，微微一笑地看着云娘子，轻声地说道：“妈妈，别怪在下多嘴。孟清璇这个女孩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据我这么长时间看来，她在舞蹈上面，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若是假以时日，细心栽培，她定然能成大器。再说楼里的丫鬟们比不上姑娘们那么金贵，但也是爹生娘养，是条生命。更何况孟清璇这丫头，沉稳踏实，是花魁娘子的贴身丫鬟。倘若一时换人，未必能让云墨香满意。在下希望妈妈可以看在在下与花魁娘子的薄面上，请一个好点的大夫给这个丫头看看病。在下感激不尽。”云娘子听到柳夫子这么说，又想到柳夫子这些年的为人，再想想云墨香现下身边的情况，一时之间，心下了然。只见云娘子轻轻地对着柳夫子笑道：“妈妈我便看在柳夫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顾时颜这一次，下次有再犯，妈妈我定不轻饶你。既然如此，青岚，从我柜子里取三十两银子出来作为诊费，然后去一趟沈氏医馆请沈郎中，来瑶华居给孟清璇这个丫头好好看看。这丫头刚来的时候，头部是受了点轻伤，当时我没太在意。想必是月积日累，老毛病犯了，就请沈大夫好好给这个丫头医治一下。也算妈妈我对得起她这个丫头。”

    此时，站在云娘子身旁的青岚姑姑，听到云娘子这番吩咐，立刻答应了下来。她拿着云娘子交代好的钥匙，打开了云娘子里屋一个放银钱的柜子，从那柜子里取了三十两雪花银子。一会儿，又取了几锭碎银子当做车马费，这才缓缓地退出了里屋，来到云娘子身边福了个礼，请了个安。然后才转身走出云娘子的外屋，请楼里外面当差的伙计去雇了车马，这才慢悠悠地坐着车来到了沈氏医馆。等到青岚姑姑从马车上下来，走到沈氏医馆，碰巧的是，今日沈氏医馆并没有什么病人。青岚姑姑走进沈氏医馆的时候，沈郎中正在医馆里面闲的挑拣药材，偶尔也翻动着桌上摆着的医书。青岚姑姑见此情景，便也闲话少叙，开门见山地笑着对沈郎中说道：“不知沈郎中今日可有空？我们流云楼里有位姑娘犯了病，烦请神郎中屈尊就驾，能够前往楼里一趟。为这位姑娘诊治一下病情，妈妈定有重赏。这是预付的三十两诊金，还望沈郎中收下。”沈郎中听到这番话，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笑着回答道：“不知青岚姑姑所说的这位姑娘姓甚名谁？这位姑娘平日里的身体如何？”青岚姑姑听到沈郎中这般说话，便也笑着说：“这位姑娘叫做孟清璇，平日里身体看着还好。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突然就在课上犯了病，听说病的还不清。还请沈郎中可以行个方便，去流云楼里给这位孟清璇姑娘看看病。您放心，我另外备了一副车马在外面等待，希望沈郎中可以现在动身，不知沈郎中意下如何？”

    沈郎中本不愿意再接流云楼里的生意，怕京城里的其他的同行笑话沈氏医馆。恍惚间，听到了“孟清璇”三个字，一时之间，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仿佛听自己的本家亲外甥提起过。他便赶紧让医馆中的一个伙计去后院把正在配药的沈子轩叫过来。此时的沈子轩正在后院研磨龟龄集的药丸，听到自己的叔叔叫他去前院见他。他忙放下手里的活计，随着伙计一路来到了前院。等来到前院，他赶紧向自己的叔叔和青岚姑姑请安问好，又被叔叔拉过去，向他在耳中低声询问孟清璇这个名字和情况。他便一五一十将孟清璇救了自己的干娘的事情合盘向自己的叔叔托出。沈郎中听到自己的亲外甥如此夸赞孟清璇的品行，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孟清璇生出了几分好感。于是，沈郎中一边让沈子轩在屋里给他取药箱，一边嘱咐几个伙计好好守着医馆，等他回来。等他准备坐上青岚姑姑预备的车马动身去流云楼，却看到沈子轩从医馆跑到了他的马车前，想让自己带上他一起去给孟清璇姑娘瞧病。沈郎中见自己的亲外甥如此上心，便也没拦沈子轩，让沈子轩和他同坐马车一起跟在青岚姑姑马车后面赶往流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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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一路上，和叔叔沈郎中坐在一起的沈子轩，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不知道那天初遇的那位姑娘，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刚刚才立夏，这孟姑娘便犯了病，她的身子也着实有些虚弱。但是有他在，他一定会让自家叔叔好好给孟姑娘开些补补身子的药材，让她不会那么容易就生病，而且还能把她养的白白胖胖些，招人疼些。沈子轩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不时地看着车窗外，心里只觉得这赶马车的人赶车赶得太慢了，都没有自己亲自赶马车赶得快。他真想夺过车夫的马鞭子，自己亲自来赶马车，却又怕沈郎中嫌他性子莽撞，不懂礼数。他便放下这心，只盼着马车快点赶到流云楼，他好见一见这个让他夜思日想的孟姑娘。可是此刻，沈郎中却闭着眼，在马车里静静地歇息着。他虽然是浅眠，心里倒跟明镜似的透亮。刚才他闭眼养身之际，看着自己亲外甥脸上浮现的那片担心的神情，他心下已经了然了几分。又见自己亲外甥时不时看下窗外，心里便已经全部明了。看来，这个孟姑娘跟自己亲外甥的关系匪浅，而且看来自家的亲外甥对这个孟姑娘还很有好感。

    想至此，沈郎中便不再浅眠，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自家的亲外甥——沈子轩，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沈子轩一番。沈郎中这才发现自己的亲外甥眉眼越发英挺，越来越像自己昔日的好友—唐岳升，也就是沈子轩的亲身父亲。沈郎中一时心里感觉有些心酸，他想起了自己的已经仙去的亲妹妹—沈慕颜，就是沈子轩的亲身母亲。这样的往事还是发生在十八年前的沈家。那时的沈家还是江南的一个望族，只不过因为王皇后毒杀武昭仪的幼女之事败露，受了牵连。幸得李候爷求情，抄家之后，全家被发配到边远苦寒之地的岭南。一路上，风餐露宿，还没等到了岭南，祖母和两个伯伯已经倒下了。他们被就地安葬，父亲搂着自己和妹妹和两个叔叔哭的死去活来。可是，他们还要继续上路，就这样，父亲搂着自己和妹妹带着两个叔叔边走边哭。就这样，等到了岭南的宛荷城，两个叔叔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都已经在路上病死了。而这两个叔叔也都由自己的父亲亲手掩埋。那天，父亲流了很多眼泪，可是，父亲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又继续跟着官差上路。就这样，到了宛荷城的那一天，父亲拖着自己和妹妹走进了没有几户人家的村庄里，并且在那儿一待就是六年。后来，得亏遇到天子大赦天下，父亲便带着她们兄弟回到了江南老家。只不过，他们的江南老家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父亲便带着他们暂时借住在自己的朋友家，即唐岳升的父亲家，也就是在那里，自己的妹妹沈慕颜与唐岳升一见钟情，双方家长也因此事缔结成为了儿女亲家。

    只不过，自己的妹夫—唐岳升在与妹妹婚后的第三年，就上京赶考。那时，自己的妹妹与妹夫分别之际，妹妹曾经开玩笑对妹夫说：“檀郎，若我腹中有孕，不知檀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若我生下孩子，檀郎可留下什么作为表记？”妹夫见状，一把揽过娇羞的妹妹，笑着对着怀里的妹妹说道：“慕颜，不管你将来生下男孩或女孩，我都喜欢。至于将何物留作表记，我便将我祖上亲传的苍龙教子玉佩作为信物，望慕颜好好保管，等我回来。”那时，沈郎中还开玩笑打趣他们这对小夫妇，笑自己的妹妹慕颜不知羞。可没想到，自己的妹夫刚登上小舟离开，妹妹就跑到自己身边，告诉自己，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瞒着唐岳升，不想让她的丈夫为她分心。就这样，妹妹就和自己相依为命，一直到养大沈子轩三岁时，妹妹从妹夫昔时的一个同窗那里，得知妹夫已经中了进士。妹妹便将子轩暂时托给邻居李大娘抚养，拿着家里的仅有的一些盘缠和自己一起到京城来找唐岳升。只不过，等他们找到唐岳升的时候，他已经另娶了兵部侍郎的嫡长女。唐岳升一边享受着侍郎府里的荣华富贵，不愿提起他们，一边还让侍郎府里的家奴把他们赶出府外。妹妹在赶出府外后，便生了一场大病，自己的医术高超，却救不活自己妹妹的命。他记得妹妹走之前，一直交代他，要他帮自己好好抚养沈子轩，一定不要将这段往事告诉子轩，也不要让子轩去认自己的父亲。他记得自己当时哭了很久，因为那时的他除了妹妹，亲族里面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匆匆为妹妹下葬，就把子轩接到自己的身边亲自抚养。但是，自己当时好像不太会抚养孩子，子轩成日里都喊着要见娘亲。幸得李大娘的帮忙，自己才能暂时脱身，安顿好医馆的事情。而子轩也将孀居的李大娘当做自己的亲娘一样侍奉，十分孝敬。当然，子轩还得了自己亲传的一身医术，纵使自己这次不在馆里，他相信凭借着子轩的医术，也能看好这样棘手的病情。

    沈郎中这样想着，却不知此时的流云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孟清璇自从被送到瑶华居的住处后，便躺在自己的床上，沉睡不醒。她一边额头上发着烧，一边在嘴里不时地说着梦话，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经被所出的虚汗浸湿。张姚姚和韩梦瑶轮流照看着她。于是，张姚姚将韩梦瑶事先拧好的湿毛巾搭在孟清璇的额头上，帮着孟清璇降温。然后，张姚姚又和韩梦瑶一起帮烧的迷糊不清的孟清璇翻身擦澡，给孟清璇换洗身上的衣物，让孟清璇的身子保持干净清爽。紧接着，韩梦瑶又跑到柳夫子那里，想问问柳夫子那里可有什么药物，帮助孟清璇退烧。正在柳夫子翻箱倒柜之际查找药瓶的时候，顾时颜正好来找柳夫子询问一些关于舞蹈动作方面的问题。听到柳夫子在为孟清璇寻找药物，顾时颜便说自己有个小偏方，暂时可以缓解孟清璇的发烧的病情，而此时的柳夫子也在柜子底下的一个小抽屉里找到了一瓶退烧的药丸。正当三人准备拿着药瓶和偏方，准备赶往瑶华居，却看见李夫子出现在柳夫子的院门口。原来，李夫子下课之后，也在为孟清璇的事情担忧。只见，李夫子拿出了一个玉制的瓷瓶和一瓶擦身的药酒，就离开了。三人接过李夫子送来的瓷瓶与药酒，便赶紧来到了瑶华居。而此时的孟清璇身边，除了张姚姚以外，还有连心和唐锦儿照看着。原来连心和唐锦儿送了一些应季的水果和晚饭过来。她们本以为，可以让孟清璇吃些晚饭，身子可以好得快些。却没想到，孟清璇身子太弱，根本喂不进饭，反而吐了出来。于是，她们又是一阵忙碌。张姚姚见到孟清璇这样子，急的直掉眼泪，又不好意思哭出声来，只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等着韩梦瑶回来。

    等到韩梦瑶和柳夫子以及顾时颜赶到瑶华居，却看见张姚姚和连心看着昏迷的孟清璇，已经哭成了泪人，而唐锦儿正在安慰她们。她们三人赶紧拿出药瓶与药酒，让众人帮忙让孟清璇服药和擦身。只见，韩梦瑶拿着温水，连心从李夫子给的药瓶里倒出药丸，而张姚姚则扶起孟清璇，三人合力将药丸送服到孟清璇口中，并轻拍孟清璇的背部，帮她顺气。顾时颜因为要和柳夫子一起用药酒帮孟清璇擦身子，于是，顾时颜便将自己的偏方交给唐锦儿，让她帮忙煎些梨子水，让孟清璇润润干燥的嗓子，并且除去孟清璇身上的湿气。就这样，孟清璇最后喝完唐锦儿送来的梨子水之后，脸色渐渐地有些好转，只是额头上依旧还是烧着，身上的汗水出的稍微少了些，但是依然还说着胡话。而此时的众人，已经是累的坐在一边静静地为韩梦瑶摇着扇子，驱赶着暑气和蚊虫。只是她们实在不知青岚姑姑是否已经将郎中带到了流云楼里，还是还在路上赶着。她们此时的心都为孟清璇揪着，都希望着孟清璇赶紧醒过来，可以开开心心地和她们一起继续在流云楼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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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翠减红衰愁杀人

    韩梦瑶和张姚姚等人一直在为孟清璇忙活，可是，众人忙活了半日，也没有任何效用。孟清璇仍然是头上烧着烧，嘴里依旧胡话不断。于是，众人只得盼着青岚姑姑带着郎中早点到楼里来替孟清璇看病。只是，房内的众人此时一心都放在孟清璇身上，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此时的门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夫子。

    李夫子自从今日上晚课的时候，见到了孟清璇，心里就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孟清璇并非初次相识。只是，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孟清璇，却忘不了孟清璇那双清纯无辜的双眸给自己带来的熟悉的感觉。那感觉就像他们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只是一时之间，他的心已经完全被孟清璇这个姑娘所牵动。因此，此刻他站在门外，只想知道那扇门里正躺在床上的人儿身子是否好转。终于，随着几声马的嘶鸣声，沈郎中的马车跟着青岚姑姑的马车，到达了流云楼门外。而沈郎中和沈子轩一起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就随着青岚姑姑一起走进了流云楼。

    沈子轩一边随着自己叔叔和青岚姑姑走进流云楼里，一边细细地打量着流云楼里的一切。沈子轩这才发现整个流云楼里的一切都十分清雅奢华。但是，沈子轩心里反而更加担心孟清璇的病情。于是，他赶紧随着青岚姑姑和自己叔叔，一起穿过雕花走廊，来到了孟清璇所在的瑶华居。早在沈郎中和沈子轩，以及带路的青岚姑姑来之前，李夫子就根据院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翻身躲藏到了屋顶上。而此时的孟清璇的屋里的众人，听到青岚姑姑的敲门声，忙开了房门，将青岚姑姑与沈郎中和沈子轩迎了进来。屋里的众人见到青岚姑姑进来，忙不迭向青岚姑姑行礼问安，又向沈郎中与沈子轩问安致意。

    这时，张姚姚和韩梦瑶赶紧把孟清璇的床两边的帘子卷起来，用镇纸的小玉雕压住，并请沈郎中过来进行诊治。沈郎中见到此番情景，一边坐到孟清璇的床边的一个圆杌上，让沈子轩替他打开药箱拿出相应的诊具，在孟清璇的瓷白的手上搭脉问诊，一边不时用手撸了撸胡须。顾时颜忙和连心将拧好的湿毛巾搭在孟清璇的额头上，帮她继续降温。而沈子轩看见自己的叔叔这番问诊的模样，一边看着病的不清的孟清璇静静地躺在雕花的帐子中，一边心里越发担心孟清璇的病情。他见孟清璇仍然嘴里说着胡话，只觉得孟清璇在这里不知遭了多少罪，心里疼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便静静地看着孟清璇，不发一言。

    沈郎中一边替孟清璇诊着脉，一边查看着她的病情，见她额头上发着烧，嘴里却不时说着话，便将自己的头凑近了点，细细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沈郎中才听懂孟清璇嘴里说的什么，只是孟清璇说的内容太过含糊，只有几个词语听得比较清楚，那便是“小哥哥，快跑，来不及”。沈郎中从这些话里只能依稀推断出这是孟清璇儿时的一段回忆，至于小哥哥什么的，他却不知道那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于是，沈郎中便继续诊着脉，不时地向孟清璇身边的好姐妹张姚姚和韩梦瑶，询问着孟清璇发病的具体情况与病情表现。

    待听完张姚姚和韩梦瑶陈述了孟清璇的病情后，沈郎中的心有些揪心的疼。沈郎中又上前摸了摸孟清璇的额头与额头的两侧，发现孟清璇的左边的额头的一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一个肿块。他心里此时已经明白了几分。他又转头看向了桌边一个瓷瓶和一瓶药酒，正要开口询问瓷瓶里所装的东西和药酒的用途。却听见一个醇厚的男子的声音在众人的背后响起：“沈郎中请见谅，在下是流云楼教武功的李夫子，因为在下男儿身，不太方便来到此处，于是，我将这个药瓶和药酒转托顾时颜拿过来。这个瓷瓶里装的是石莲制成的药丸，可以退烧。那瓶金钱草药酒可以擦身之后降温。”

    沈郎中听到李夫子这么一说，微微地笑了笑，又看了看昏迷的孟清璇，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将沈子轩唤到身边，对着沈子轩耳语了几句。只见沈子轩走到了李夫子身边，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李夫子，可否借一步说话？”李夫子见状，便悄悄地拉过沈子轩，随着沈子轩，来到房门外。沈子轩见四下无人，轻声地说道：“不知李夫子那儿可有何止痛的药丸或者上好的麻药？”李夫子听到沈子轩这么一说，心里莫名的有点心疼孟清璇。就见李夫子淡淡地说道：“我这还有些药，你跟我回去拿一下，我就不亲自送过来了。省的到时候惹人非议。”沈子轩听到李夫子这么说，心下有几分欣喜，忙让李夫子带路去拿药。

    李夫子立马带着沈子轩，来到了自己在流云楼的住处。他让沈子轩在外面等着他，他独自一人进入屋中，不多时，拿了几个药瓶出来，又嘱咐了沈子轩几句话，这才闭门歇息。沈子轩见状，马上拿着几个药瓶，小跑跑回孟清璇所在瑶华居中的屋子里，并将几个药瓶递给了沈郎中。沈子轩又当着沈郎中的面说了几句话，这才退到一边站好，而其他人中除了韩梦瑶和柳夫子和连心，都让沈郎中请出来屋子外。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沈郎中和沈子轩以及韩梦瑶，柳夫子，连心和顾时颜一共六个人。这五个人在沈郎中的安排下，和沈子轩一样当作沈郎中的助手，帮忙按住孟清璇的手和脚，又掰开了孟清璇的嘴，将几粒药丸同温水一并送服到孟清璇的嘴里。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沈郎中便拿出几根银针，照着孟清璇的左额的一处凸起处，将银针按在那里，又轻轻地将银针在那凸起处进行碾压。不多时，躺在床上的孟清璇似有挣扎之意，其他人马上再次紧紧压住孟清璇的手和脚，使得孟清璇的身子不再挣扎。又过了一会儿，沈郎中拔下了银针，又轻轻刺入凸起处，并再次碾压。就这样，反复了二三十次，终于将凸起处的乌血挤了出来。沈郎中忙在那处敷好药，又用温水送服了一粒药丸给孟清璇吃，然后让众人中留下两人照顾昏睡的孟清璇，便带着自己的亲外甥沈子轩，离开了孟清璇的房间。沈郎中见自家亲外甥出来之后，脸上还有一脸留恋之意，不禁敲打了沈子轩一番。尔后，沈郎中又拉着沈子轩，跟着顾时颜，来到云娘子的房间。沈郎中跟云娘子交谈了一番，云娘子让青岚将诊金和一些打赏给了沈郎中。沈郎中便带着沈子轩，上了青岚姑姑给他们叫好的马车，向医馆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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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凌波仙子静中芳

    等到沈郎中与沈子轩离开后，站在孟清璇屋子外的众人也渐渐地回到了屋里。柳夫子因为年纪年长了些，所以，屋里的众人便让柳夫子来安排照顾孟清璇的人儿。此时的柳夫子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其他姑娘们，一边不时地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经退烧的孟清璇，心里有了计较。柳夫子见有的姑娘脸上已经有些疲惫的神色，又看了看房中用于计时的漏壶，知道现在已经是亥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柳夫子见状对众人说道：“现下天色已晚，我看各位也忙活了好长一阵子，大家也都累了。不如这样，就让张姚姚和韩梦瑶两位姑娘留下来照顾孟清璇。她们和孟清璇平日里关系较好，又都住在这个屋子里，彼此好照应。而且，刚刚沈郎中在离开屋子之前，也交代了屋子里的各位。清璇身子弱，虽然现在已经暂时退烧，不过，这后半夜还是会有反复，因此，我希望张姚姚和韩梦瑶两位姑娘，在下半夜的时候，一定要警醒些，好好照顾清璇。我这么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屋子里的其他姑娘们，其中包括张姚姚和韩梦瑶，也都十分肯定柳夫子提出的这个意见，并且各自点了点头。

    柳夫子见到大家都这般肯定她的意见，便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这屋子里除了张姚姚和韩梦瑶，其他姑娘们便跟我一起出去，回各自的院子里去吧。”然后，柳夫子又转身对着张姚姚和韩梦瑶，笑着说道：“就有劳姚姚和梦瑶姑娘，好好照顾孟清璇。沈郎中刚才对我说，清璇这病不但需静养一段日子，而且还需要时不时到沈郎中那里去再次查看复原之后的身体情况。我希望两位姑娘可以提点下孟清璇注意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张姚姚和韩梦瑶听到柳夫子这么说，笑着说道：“柳夫子，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提点下孟清璇。请柳夫子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孟清璇的。”柳夫子听到张姚姚和韩梦瑶这番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过了一会儿，柳夫子便带着其他的姑娘离开了孟清璇所在的屋子。而张姚姚和韩梦瑶便留在屋子里继续照看着躺在床上的孟清璇。

    此时，在整个屋子里面，张姚姚和韩梦瑶正在轮流照顾着孟清璇。只见，张姚姚先是用手，摸了摸孟清璇的额头。她见孟清璇额头已经不烫了，又看了看孟清璇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容色。她的心里突然变得轻松多了。然后，她见孟清璇的嘴有些干裂，便让韩梦瑶扶着孟清璇的后背，而她则拿起桌上的瓷杯，喂了几口水给孟清璇，让孟清璇润润嘴巴。等到喂好水后，韩梦瑶和张姚姚一边静静地趴在桌上，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床上躺着的孟清璇。

    这时，韩梦瑶平静地对着张姚姚说道：“姚姚，总算清璇退烧了。不过，后半夜，我们还是要给她喂一次药，防止她的病情反复。现在看看躺在床上的清璇妹妹，我感觉此时的清璇妹妹比往日里，看上去更有一种清甜的韵味。”张姚姚听着韩梦瑶这么说，一面看着孟清璇的脸色，一面轻柔地说道：“我觉得也是。平常的时候，清璇姐姐虽然也笑，但我觉得那多半是种敷衍的笑。偶尔在我们单独待在一起，或是别人感谢清璇姐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觉得清璇姐姐笑的好天真。也只有现在，她病了，卸掉了一身的负担，她才能睡得如此安稳。她才是个没心事的样子。”

    张姚姚和韩梦瑶在屋里说着话，却不知道此刻的屋顶上，却有一个人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孟清璇。这个人正是李夫子。其实，李夫子也不知道今日的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会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的姑娘如此牵挂。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本，他已经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下。可是，他还是猛地翻了个身，跳下床，收拾穿戴好一切衣物，他想去看望一下孟清璇。但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大半夜，敲开那扇屋子的门，去看望孟清璇。于是，他便施展自己娴熟的轻功，飞到了屋顶上，然后他便趴在屋顶上。随后，他扒开几片瓦片，从屋顶上，静静地查看着床上的孟清璇的情况。这会儿，他听到韩梦瑶与张姚姚的对话，从她们的对话中，他好像对这个叫做孟清璇的姑娘，越发的上心。就这样，她们在里屋给孟清璇忙着喂药，喂水，观察孟清璇的病情。而李夫子则继续在屋顶上，看着床上的孟清璇的脸色。

    李夫子就这么看着，看着孟清璇就这么静静地睡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姑娘这般清甜的睡颜，似乎像极了自己多年以前的那个朋友。只是那时，他和那个朋友就是一堵墙之隔。他还是个俊秀的少年，而她是个贪吃的小姑娘。一次，他听到隔壁传来的欢笑声，一时之间，他好奇地爬上墙头。却看见她窝在她的父亲怀里，嚷着要吃糖葫芦。而她的父亲似乎想逗逗她，从身后拿出一根糖葫芦，要她背诵孟子中的一段章节。她便嘻嘻地笑着看着父亲，奶声奶气地背了起来。也许是她背到中间时，一时卡壳，小脸憋得通红，便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背下去。而他听见她背书的样子，便在墙头学着她的样子去背书。听见他的声音，她和她的父亲楞了一会儿。后来，她便接过父亲给她的糖葫芦，笑着对他招手，问他想不想吃糖葫芦。

    他却逗着她，我才不会像你那么贪吃，要是我，我就让我父亲赏我去赛马。她气的背过身去，说他是马猴。她才不要把这么好吃的糖葫芦喂给马猴吃。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看见她清纯的目光，就如同溪边汩汩流出的小溪水，闪烁着晶莹的水光。而她眨着眼睛的动作，她扇动睫毛的样子，都让他觉得她清纯可爱。往后的日子里，他在得知两家有些交情的情况下，天天拉着她，去他家所拥有的郊外的一处竹林去玩。他会将裤腿一卷，然后下河捉鱼，将捉来的小鱼放在她的稚嫩的小手上。她却将小鱼放回河里，对着他甜甜一笑。那时，他觉得如果能够看着她这般清纯的笑容一辈子，他就知足了。

    只是后来，他有次刚放学跑回家，却发现她的家已经抄没了。他哭着喊着要去找她，却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将他禁足在祠堂一整天。只是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再也没有看见过，一个像她这样既贪吃又可爱清纯的小姑娘。这些年中，他见过无数王亲贵胄以及权贵大臣的女儿们，她们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法跟她相提并论。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一直在找她，可是无论怎么找，他都没有办法找到他。而眼下，他见到了这个和她有着相同目光的姑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看见她之后，就觉得心里莫名的就有了这个姑娘的影子。罢了，就当这个姑娘是她的影子，让他今晚多看几眼，减少几分思念也好。于是，李夫子便静静地看着屋子里的孟清璇，心里盼着这个长得如他儿时玩伴一样的姑娘，早日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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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醉魂应逐凌波梦

    虽然张姚姚以及韩梦瑶的照顾，也有李夫子的期盼，毕竟孟清璇的高烧已退，呼吸也渐渐平稳，但是，孟清璇还是一睡不醒，她就这样在床榻上整整昏睡了七日。这七日中，来看她的除了顾时颜，唐锦儿等人之外，就连云娘子也会过来打个照面，只是，唯独有三个人没有出现过。一个是花魁娘子云墨香，一个是新来楼里的李夫子。还有一个是秦夫子。不过，李夫子和秦夫子都是身为男儿身，也是不太方便过来。但云墨香作为孟清璇的主子，这么多天过去，不仅不念情谊，过来看看孟清璇，而且也不愿赏赐些东西来慰问一下孟清璇。张姚姚见云墨香如此的拿腔拿调，气的一肚子的火。韩梦瑶见状，轻轻地笑着说道：“大抵花魁娘子比我们都矜贵些，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丫鬟罢了，遇到个好的主子已经算是不错的运气了。没有遇到，也没啥关系，左右不过是个人的造化吧。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就当是为清璇的病多积点福吧。”

    张姚姚听到韩梦说这么一说，也不再腹诽云墨香。她慢慢地从桌上从桌上端起一小碗红参鸡汤，开口笑着说道；“今天，沈郎中过来时，告诉我，清璇姐姐这病已经快好了，不过还得给她补补。梦瑶姐姐，这是沈郎中夜里问诊，悄悄一并带过来的，是给清璇姐姐补身子。真香！”听到张姚姚这么说，韩梦瑶将碗接过来，闻了一下味道，也笑着说：“的确香，你赶紧喂给清璇吧，我来扶着她，别让汤冷了。”于是，她们两人配合着，将孟清璇小心地扶了起来，又将鸡汤吹了吹冷，一口一口喂到孟清璇的嘴里。

    张姚姚见孟清璇喝下鸡汤，不由得笑着说道：“沈郎中说，清璇姐姐身子差不多快好了，说不定今晚就会醒过来，要不明早就一定会醒过来。我都好久没跟清璇姐姐说话了。”韩梦瑶看着张姚姚这样子，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张姚姚的鼻梁，轻轻地笑着说：“你个小家伙，别忘了，这几天不都是我陪着你聊天。不过，清璇为什么这几日都在昏睡？但愿清璇早点醒来。”张姚姚见到韩梦瑶这么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的睡颜，听着孟清璇发出的沉稳的呼吸声。韩梦瑶则小心地收拾着碗筷，轻轻地走出屋外去洗刷碗筷。而此时还是昏睡中的孟清璇却做了一个甜蜜又忧伤的梦。这个甜蜜又忧伤的梦长的足以使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在这个梦里，她好像觉得自己的儿时的记忆被再度打开了。此刻的她，正站在一所院子中，被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搂在怀里，而那个搂着她的人一直对着她说：“璇儿，《孟子》这个章节背出来的话，爹爹就给你吃糖葫芦。”听到了爹爹说的话，她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爹爹，可不许骗璇儿。璇儿背出来之后，爹爹要赏给璇儿糖葫芦吃。”于是，她便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不过，她似乎有一小段想不起来，小脸在此时被憋得通红。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正要背下去，就听到院子里的墙头上，传来了一个温润敦厚的男子的声音：“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

    她抬起自己胖乎乎的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趴在墙头的小小少年。然后，她有些娇羞地对着那个少年说道：“大哥哥，你是谁？干嘛要跟我一块抢着背书？是不是你也想吃糖葫芦？”

    墙头上的少年听着院子里的小姑娘的话，嘻嘻地笑着说道：“我没有跟你抢着背书，谁让你背的那么慢？小爷我都听不去了。再说背的声音那么软糯，一点气力都没有。哪能和小爷我比？你记住了，小爷住在你家隔壁。小爷才不吃糖葫芦，小爷喜欢赛马。”就这样，墙头上的少年说完话后，就从墙头上撤了下去。可她听到那少年那么说，心里突然感觉很失落。她便趴在父亲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可父亲却一边给她抹着泪，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串火红色的糖葫芦哄着她，逗着她笑。

    她见有糖葫芦吃，高兴地在父亲的怀里蹭了蹭，把自己的眼泪都蹭到了父亲的衣襟上。而此时，正在吃着糖葫芦的她猛然想起，自己都不曾看见过父亲的脸。她试着踮起脚尖，抬起头，去看自己父亲的面容。可是，她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团白雾，她只能看见父亲的脸的大致轮廓。她努力地想看清父亲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于是，她奶声奶气地求着父亲蹲下来，然后，她正想伸出手去试着摸摸父亲的脸。却发现抱着自己的父亲消失了。而此时，她的头上梳着双环髻，髻上各簪着一只碧玉石做的宝石花。并且，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如意云纹衫，下身则穿着一条缎地绣花百蝶裙。她挽起裙子，小跑着，跟在一个少年的后面。可是那个少年跑的很快，就在她觉得追不上那个少年的时候，那个少年却对她伸出手，拉着她一块小跑。不多时，他们便跑到了一条小溪边。只见，小溪波光粼粼，如一条玉带一般，清澈见底。她正准备伸手去接溪水，却被少年在手里塞了一条小黑鱼。

    她看见小黑鱼在她手里，大张着口对着空气呼吸着，而少年正对着她微微笑。她见状拉着少年的手，央求少年将小黑鱼放入溪水里。少年见她开口，先是楞了一会儿，继而二话不说，就将小黑鱼送到溪水中。她则望着在在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黑鱼，对着少年，开心地笑。可当她想看清楚少年的脸时，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团混沌之中，根本看不到少年的模样，也看不到美丽的小溪和小鱼。她开始想大叫，想看看有谁会来救她。可是，谁也没来，她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只是孟清璇并不知道，除了屋子里正在照看她的两位好姐妹，还有一个人，这些天，一直都趴在屋顶上看着她的睡颜。这个人就是李夫子。也许就连李夫子也不知道，这么天天蹲守在屋顶上，看一个昏睡着的小丫头，究竟有何意义。他向来是个有主张，按计划行事的人。只是，自从和她有那一次眼神接触之后，他便日日都在此处守护她的安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就这样，一颗心全扑在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的身上。而这个姑娘仅仅是和他儿时的一个好伙伴一样，有着一双清纯水灵的大眼睛。也就是这双眼睛，他愿意就这么日日护着他。他觉得就算这样护她一辈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也许她真的可以承受他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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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檀粉不匀香汗湿

    也许是梦里的梦境太过真实而又虚幻，也许是头痛又一次来袭，在现实和梦境的雾气之中，狠狠挣扎的孟清璇还是在七日后的头一个早晨，静静地睁开了眼。睁开眼睛的孟清璇就这样抬头，便望见了这纱幔沉沉的床帐，并且，这床帐里面飘入的一阵的甘松香的香味，让她的心一瞬间有了一种安稳的感觉。而此时的她，就这样试着掀起一处垂下的纱幔，沉静的目光散发着一种灼热的光芒。她悄悄地穿好了鞋，悄悄地走到张姚姚和韩梦瑶所趴的那张桌子的附近。她这才发现，饶是活泼可爱的张姚姚，睡觉时候的样子居然是这么乖巧，让人生出一种怜爱的感觉。而看上去端庄持重的韩梦瑶，睡着的模样竟然是那么温柔可人，让人心下涌出一阵心疼的感受。她忽然感觉此刻的张姚姚也好，韩梦瑶也罢，在她的眼里，似乎都卸下了一种在人前才有的那种模样。也许这才是张姚姚和韩梦瑶本来的模样，而这样的模样也只有在她们睡着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孟清璇见张姚姚和韩梦瑶都趴在桌上，睡得那么香甜。她实在是不想打扰她们。她便悄悄地打开房门，静静地往院子中走。她抬了抬头看着天空，天才有些蒙蒙亮的样子，楼里的姑娘和丫鬟们还睡得正香。因此，院子里这会是没人的。她便悄悄地继续走着，脚底却似乎有些发软，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摔倒的时候，她被一双大手紧紧扶着了柔软的腰肢。那一瞬间，她很想惊叫，却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她赶紧站好，想抬头望那人看去。谁知那人却在此时松了手，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她这时才看清那个扶住她的人，那人虽然看上去似乎有点令人生畏的感觉，可是眉眼间却藏着一种莫名的温柔。她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又为何在这个时辰出现在院子里。正当她刚想开口询问，那人却轻轻地一笑，沉静地说道：“清璇姑娘，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我是新来的教武功的李夫子，清璇姑娘不会忘了吧？”孟清璇猛地听到这人这么回应，面上又忍不住将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平静地开口说道：“原来是李夫子，许是我这些日子都在生病中，一时之间，没能记起李夫子。刚才之事，我要谢谢李夫子。”李夫子见孟清璇此刻这么说话，他便淡淡地笑了笑，嘴上却说了句：“一点小事，不足挂齿。毕竟你是我学生，我是你的夫子，帮你也在情理之中。”

    孟清璇听到李夫子这么说，一时之间，也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就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有些疲软，便朝着李夫子行了个礼，然后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李夫子见她脚步走得有些迟缓，想上前扶住她，又怕她心里有些介怀。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飞身飞出了院子外。而此时屋子里的人似乎也醒了过来，韩梦瑶一睁眼看见孟清璇正在往屋子里走，她赶紧拍了拍张姚姚，便起身几步走到屋外，去扶着孟清璇。不多时，张姚姚也醒了过来，见到孟清璇那番样子，吓得马上走出屋子，去扶孟清璇的胳膊。孟清璇见她们两人这番模样，笑了笑说道；“我哪就那么娇气？还值得你们两人一起扶着我？”可没等孟清璇说完话，孟清璇便觉得自己头上传来一阵晕眩，她忍不住去抱住自己的头，想蹲下去缓口气。张姚姚和韩梦瑶见状，赶紧一人背着她，一人在前面扶着她，往屋子里快步走去。等到屋子里，张姚姚赶紧铺好了床，就和韩梦瑶一起把孟清璇扶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又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虚汗。两人这才又趴回到桌子边，静静地看着床上又在昏睡的孟清璇。

    韩梦瑶见孟清璇仍然沉沉睡去，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张姚姚，静静地说道：“姚姚，你在这里看好清璇，别让她受凉。我去给清璇煮药和煲粥。她身子刚好些，还没完全康复，等会她吃了这些，我再给她把沈郎中给的红参拿去炖汤，给她补补身子。”张姚姚听到韩梦瑶这么说，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才轻轻地说道：“好的，梦瑶，你就放心把这里暂时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清璇姐姐的。梦瑶姐姐，你去忙吧，说不定过会儿，清璇姐姐就会再次醒过来了。”韩梦瑶听见张姚姚这么说，微微地笑了笑，便转身往院子里的厨房走去。张姚姚则一手撑着桌子上，一手托着自己的左腮，静静地看着正在床上昏睡的孟清璇。

    而此时正在昏睡的孟清璇，脑子里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这些画面有的是一闪而过，只有少部分的一些画面很深刻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她很想从这些画面中找到一些有关她的亲人的线索或是模样，可是不管怎么搜索，自己的头就会隐隐作痛，而且在那些画面中，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亲人的长相，他们似乎周身全被雾气环绕。而她很想努力地抓住他们的衣袖，哪怕就是一根衣带也好，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始终都不能抓住梦里的任何一个与自己有关的亲人。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喊起来，却是吓坏了一旁正在照顾她的张姚姚。张姚姚见孟清璇闭着眼哭的一副伤心的样子，赶紧拿出自己的绣帕，替孟清璇擦拭眼泪。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孟清璇许是哭累了，又沉沉地睡去。张姚姚又替孟清璇擦拭了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这时，韩梦瑶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从院子里走到了屋子里。她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张姚姚和正在睡着的孟清璇，平静地说道：“姚姚，你端着这粥，我去扶清璇起来，喂点粥给清璇喝，清璇才会有点气力。”

    于是，张姚姚马上走到床前扶起孟清璇，而韩梦瑶则端着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孟清璇喝粥。这时，正在小口啜着小米粥的孟清璇许是闻到了粥的香味，微微地睁开了眼，正要说些什么。韩梦瑶却不做声，静静地继续喂着孟清璇喝粥。等到孟清璇喝完粥后，韩梦瑶赶紧拿出帕子，替孟清璇擦了擦嘴，又和张姚姚一起扶着孟清璇躺下，看着孟清璇的小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一点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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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朝来又觉西风起

    韩梦瑶刚刚喝完了香甜扑鼻的小米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地恢复了些，至少，她觉得现在自己有了些许气力。只不过，她的头还是有些晕眩，她正想静静地再睡一小会儿。只是，她并未料到云娘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是平常，云娘子这会肯定正在自己的房中，听账房先生报账以及准备开门迎客的事宜。可是，云娘子还是出现了，虽然云娘子的出现并不在屋子里的人们的预料之中。张姚姚和韩梦瑶见到云娘子和花魁云墨香一起出现在屋子中的时候，尽管两人有些奇怪云墨香的出现，但是两人压抑住了这种情绪，立马向云娘子和花魁云墨香行礼问安。而此时躺在床上的孟清璇，也挣扎了几下，想要挣扎起来，下床给云娘子和花魁云墨香行礼问安。张姚姚和韩梦瑶见到孟清璇这样，赶紧走过去，去扶着孟清璇下床给云娘子和花魁云墨香请安。

    云墨香这次和云娘子一块过来，也主要是想看看自己的贴身丫鬟的孟清璇的身子是否已经好利索了。虽说她的身边还有锦绣和锦月两姐妹伺候着她，可是这两人在她眼里看来，都是有心眼的丫鬟。那两姐妹平日里若是为她出门四处跑腿采买东西，定是要私底下算计不少的东西，甚至当着她的面还要把卖东西的小贩和当日的天气数落一番。光是听到这两姐妹小声委婉地说些今日日头毒，怕出去着了暑气，不能伺候好主子的话语，她的耳朵都听得烦了。所以这样看来，孟清璇倒和她们完全不一样，除了喜欢在外面稍微有些淘气爱玩，其他的方面都远在她们之上，而且根本不会和她抱怨什么日头毒之类的话语，会把她想买的东西给她一一买来。除了为得到一点少的可怜的跑腿费，她几乎不会去计算任何报酬。当然，她也知道她挣那些跑腿钱，只是为了想攒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是只是攒着钱也不拿来花。就这样来说，孟清璇算是她这三个丫鬟中最得力的那个人。不过，并不仅仅因为这点，还是因为孟清璇这自带的芙蓉香，在这夏天闻闻，确实令人解乏。她之所以之前讨厌孟清璇的身上所散发的芙蓉香，主要担心她会把她的客人抢走。可是这些年，她细细观察了孟清璇这个丫鬟，发现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一点心眼都没有。所以，她心里自然盼着孟清璇这个丫鬟的病早日好了，好帮她打理一些杂事。

    只是云墨香并不愿意这么轻易地表态，她更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过来看看孟清璇这个丫鬟，来显示自己作为主子的一种恩赐。因此，她今天听说云娘子会去看看孟清璇，便一早早起梳洗好了，便直奔云娘子的房间。所以这儿，她和云娘子就一起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只不过，云娘子并非是这样的想法。云娘子之所以今日会这么早出现在这屋子里，她自有她的打算。而孟清璇此时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些冷汗，只是她一直压抑着，扯着张姚姚递给她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她正准备对云娘子和主子云墨香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倒是云娘子先开口说道：“清璇你虽然是个丫鬟，但我念在你的主子是我楼里的花魁娘子云墨香，你平日里对你主子又忠心不二的份上，我才花了这大价钱请了此地有名的沈郎中来给你治病。就这点来说，妈妈我不亏待你。而且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静养，你主子那里确实也没有你这么得力的帮手，这不，妈妈我今天就再过来看看，如果你的身体好了，早点回去帮衬下你的主子。你也瞧瞧你的主子，这些日子她没少想念你这个丫头的。你主子是咱们楼里的花魁，比其他的主子是矜持了些，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不过，我知道你主子常在我面前念叨你的好，要妈妈我多照应照应你。不过，妈妈我这次来，也有一个请求。妈妈我听说你和沈郎中的亲外甥沈子轩有些交情，不知道可否能让这沈子轩来这楼里当一年的夫子，妈妈我愿出高价钱请他来楼里。清璇，你也看看咱们楼里，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们，若有个头疼脑热的，可是个费事的事情。”

    孟清璇听到云娘子这么说，知道云娘子心里打着是什么主意。她的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一副谦卑的样子。只见她平静地说道：“这些日子承蒙妈妈不弃，还给我请了沈郎中来看病，清璇心里实在无以为报。清璇会将妈妈这份恩德铭记于心。至于妈妈所说的请沈子轩来楼里当夫子一事，清璇只能尽力去问问沈子轩的意思，清璇也不敢给妈妈保证。清璇想对妈妈说一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希望妈妈莫怪清璇多话便好。”云娘子听到孟清璇这么回答，心里十分满意，便笑着说道；“清璇这么久了，身子如果好了，就赶紧去帮衬下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可真真不能少了你这个得力的丫鬟。”孟清璇见状也笑了笑说道：“多谢妈妈的苦心栽培，清璇感激不尽。清璇等会就收拾下，就去云墨香那里当差。”云娘子听见这话，心里只觉得很舒服。又见到孟清璇这般诚恳的模样，便转身带着云墨香一起离开屋子里。

    而此时的张姚姚和韩梦瑶见云娘子一行人已经走远，忙去扶起孟清璇，见她头上冷汗泠泠，赶紧替她擦拭了汗水。张姚姚见状，立即说道：“清璇，你这样子能去云墨香那里当差吗？要不，咱们再休息一两日如何？清璇你这样子，我真的有些担心。”张姚姚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的韩梦瑶也紧紧抓住了孟清璇的手腕，然后脸上略有担心地说道：“清璇你这样子，真的行吗？要不我抽个空，帮你去当差。你这脸色才刚红润点，身子还没大好。我真的不放心你。要不缓个一两日也行。”孟清璇听到她们这么说，笑了笑说道：“你们就别这么放心不下我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们等会把补药炖上，我一会儿吃了，就去当差，没事的。如果真有事，我也尽量会推一推的。你们就放心吧。”孟清璇刚说完这话，张姚姚正要开口，就看着韩梦瑶拉着她，便止住了口，静静地看着孟清璇，脸上却还是显露出一丝担心。孟清璇却笑了笑，揉了揉张姚姚的头发，韩梦瑶见她们这样，想起了还有补药要炖上，便出去忙活了。于是，张姚姚便扶着孟清璇继续躺下，然后放下床帐，让孟清璇再小睡一会。可张姚姚仍然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熟睡的侧颜，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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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分付西风此夜凉

    此时的孟清璇虽然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不住地上下翻腾。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担心什么。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还没等她继续往下想，韩梦瑶就将一碗汤药端在了她的面前。她看着药碗，愣了一会儿，正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想到张姚姚已经将一个方枕垫在她的腰上，又扶着她坐在床头。然后，张姚姚便笑着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韩梦瑶手里的汤药。等她喝完苦涩的药汁，韩梦瑶便一边将一个甜甜的蜜饯小心喂进孟清璇的嘴里，一边用自己贴身的绣帕给她擦着嘴边未干的药汁。就这样，孟清璇静静地看着韩梦瑶做着的这一切，不自觉地地下了头，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韩梦瑶看着孟清璇的这副模样，禁不住轻轻地拍了拍孟清璇的肩膀，示意她心里别太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孟清璇自然能读懂韩梦瑶这些暗示，她不禁对着韩梦瑶和张姚姚笑了笑，轻声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担心我，不过，我的身体现在也在渐渐恢复了，才没有那么娇弱。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我今天还要喝那苦涩的药汁，舌头都苦麻了。还好，梦瑶姐姐疼我，给我吃了这甜甜的蜜饯，现在我整个心里都甜滋滋的。而且，我也要谢谢姚姚，就连这么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想到，真是难为姚姚了。”韩梦瑶听见孟清璇这么说，也笑了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些蜜饯都是姚姚平时攒的零食，不舍得吃，这下子全喂给你吃了。你知道，姚姚可馋嘴了。”孟清璇这时听到韩梦瑶这番话，不禁看着张姚姚，抿嘴微笑着。张姚姚见状越发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抬着头，对着孟清璇笑着说；“清璇姐姐，你可吃了我不少的蜜饯，这可都是我积攒的宝贝零食。我还怎么吃，都进到了清璇姐姐的肚子里了。清璇姐姐，你快点好，好了之后，可要多买点好吃的送给我，不然我可不依。”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么说话，笑着说：“知道了，我会好好还你的。”可还没等孟清璇说完，韩梦瑶就又端着一碗参汤送到了孟清璇的面前。孟清璇看了看韩梦瑶，又看了看张姚姚，才低头闻了闻那参汤的香味，笑着将这碗参汤喝的一干二净。然后，孟清璇又在韩梦瑶和张姚姚的照顾下，小睡了一会儿，这才梳洗装扮好，来到了云墨香的房间。

    孟清璇一边静静地敲着花魁的云墨香的房间，一边侧耳倾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不多时，崔锦月过来开了门，并将孟清璇迎了进去。孟清璇走进这间熟悉的房间里，并且在见到云墨香的时候，赶紧行礼问安。云墨香知道孟清璇身子才刚好，便摆了摆手，让她起身。于是，孟清璇起身之后，便垂手低眸站在一旁。云墨香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笑了笑说道：“清璇，你身子如何？我这有件东西麻烦清璇送到妈妈的房间里去，如果妈妈问起，你就说是我孝敬妈妈的。”云墨香话音刚落，就见崔锦绣轻轻地地捧着一个红漆木盒子，走到了孟清璇的面前，将这红漆木盒子小心翼翼地交到了孟清璇的手中。孟清璇接过盒子，朝着云墨香又一次行礼，便脚步轻轻地走出了云墨香的房间。此时，孟清璇才刚出了云墨香的房间，便觉得自己的头晕沉沉的，她咬了咬牙，硬挺着缓缓地走到了云娘子的房间。谁知孟清璇刚到云娘子的房间，正赶上小厨房的厨娘送来了一道新出的点心孝敬妈妈。孟清璇便跟在那位厨娘的后面，一起进来了。孟清璇刚进到房间里，正见到云娘子在品尝厨娘送来的新点心，她见妈妈正吃得欢，忙向着妈妈行礼问安。云娘子见孟清璇身子才好，又如此知礼的模样，便将往日嫌弃孟清璇的心，也都一发忘记了。

    云娘子一边静静地看着孟清璇，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孟清璇手里捧着的红漆木盒子。然后，云娘子轻轻地抿嘴一笑，说道：“清璇，你手里捧着这个红漆木盒子，是谁交给你的？这盒子可有何来历？”孟清璇听到妈妈问话，忙解释道：“这盒子是小人的主子云墨香嘱咐小人孝敬妈妈的礼物，至于这盒子的来历，小人不知，小人的主子云墨香并未告诉小人，还请妈妈见谅。”云娘子听到孟清璇这番话，朝青岚姑姑使了使眼色，青岚姑姑赶紧上前，把红漆木盒子拿了过来，送到了云娘子的面前。只见，云娘子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红漆木盒子的外面雕刻着的精致的图案，并且那图案雕刻的是一朵昙花，雕刻得十分小巧，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红漆木盒子。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盒子打开的声音，云娘子就看见盒子里面的红色绒布上放着一张叠好的薛涛笺的信纸。云娘子小心的打开信纸，发现是一张美容的方子，上面整齐清楚的写着每味药的分量与用途。云娘子不禁轻声地笑了笑，又朝着孟清璇说道：“难得你家主子是个有心的，等会我会让青绾姑姑去替我感谢下你的主子。妈妈我瞧你气色好多了，等会我让青绾姑姑放你假，你就替我去一趟沈氏医馆，问问那个沈子轩可愿意到我们楼里当夫子。不过，妈妈我也不贪心，就一年为期就好了。清璇，这事妈妈我不放心别人，只好托付给你了。你可别辜负妈妈的一片心意。”

    孟清璇静静地听着云娘子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含着笑说道：“多谢妈妈对清璇的关心，清璇铭记在心。至于沈子轩一事，清璇会尽力操办，不让妈妈担心。只是，这事情是有点难度，清璇会尽量试着说服沈郎中与沈子轩，还望妈妈可以多给清璇点时日。”云娘子听见孟清璇这番话，笑了笑，淡淡地说道：“那就有劳清璇丫头了，这件事若能办成，妈妈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妈妈我可以做到。妈妈我也会让青绾姑姑和主子说这件事，让你这几日不用过去当差。不过，妈妈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你必须给妈妈我办成这件事。如果办不成这件事，你知道妈妈我的手段。”孟清璇听到云娘子这番话，笑了笑说道：“清璇明白，清璇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办好妈妈吩咐的事情。”云娘子见孟清璇回答得如此爽快，就让孟清璇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去找沈子轩商量此事。

    孟清璇刚退出云娘子的房间，便觉得自己的头疼的有些厉害，心也跳的比较快。她便悄悄地打开了云娘子房间的外面走廊处的一扇窗户。只见窗户被打开后，孟清璇就听见窗户外面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她便趴在那窗户的上往外看去，正看见一个小少年缠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要买糖葫芦吃。而那年轻的妇人正是小少年的母亲。只见她一边轻轻地蹲下来给小少年擦汗，一边掏出钱来，让小贩拿一串糖葫芦给她。小贩才接过钱去，就挑了一串大大的红色糖葫芦给小少年。小少年一边接过糖葫芦，一边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吃了一个糖葫芦，就将糖葫芦串送到了自己的母亲的嘴里。他母亲见状，一边怜爱地拍了拍小少年的头，一边轻轻地咬了一个含在嘴里，便静静地拉着小少年走到街边的一家铺子里。孟清璇见到这番景象，一边脸上落着眼泪，一边又拿出绣帕擦着脸上的泪水。她忽然发现自己很羡慕这个小少年，有一个很疼爱自己的母亲，而她却记不清自己的亲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到底在哪里。她的心头此时掠过一阵悲伤。她知道云娘子的打算，而她如果想脱离此处，去找寻自己亲人的下落，她必须办好云娘子交代她的事情。而这事情，也将牵动着她一生的命运。所以，她除了办好这件事，她别无选择。就像现在虽然只是初夏，夏风吹得人身上很清凉，可她却觉得这夏风比秋风还要凉上一阵。大概是现在的自己的心也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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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落日还生渺渺愁

    虽然孟清璇此刻心里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一种无助般的悲哀。但是她很快拿出自己的绣帕擦拭掉了自己的眼泪。孟清璇知道到了流云楼这里，很多事情就都身不由主。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不得不说，她打心眼里羡慕张姚姚和韩梦瑶，尽管她们与亲人之间有说不清理还乱的纠葛，可是自己这头疼，压根就无从想起自己的亲人的模样，更别提去想想现在自己的亲人又在何处。她的心一时之间感觉到无处安放。本来她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想一想自己要如何开口说服沈郎中与沈子轩，让沈子轩愿意到流云楼里当一年的夫子。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这事情有多棘手，姑且不论其他，若只论沈郎中的身份与脾气，尽管她并不十分了解，她也懂得医者的脾气是怎样的。更何况这是流云楼，它是京城第一大青楼，光凭这名声与口碑，它就是医者的禁忌。可是，若平心而论，流云楼里面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们，她们大多像自己一样，都是身体柔弱的人儿。如果可以懂得一点医术，哪怕只是学习到一点皮毛，能护住自己身康体健，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楼里的晚课的内容也过于单调，夫子们有时候生病了，也要去沈氏医馆看病，倘若这事能成，对整个楼里来说也是好的。

    孟清璇想到此处，心里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正要转身离开，前往云墨香的房间。然后，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清璇丫头，请留步。”孟清璇听见这个声音，忙不迭地转身去看，就只见，一个梳着圆翻髻，上身穿着一件蝶形云纹罗纱衣，下身穿着一条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的姑娘出现在她的面前。孟清璇见到此人，赶紧行礼问安，又笑了笑说道：“不知青绾姑姑叫住清璇，有何事？”青绾姑姑听到孟清璇这番回答，轻轻一笑，便说道：“刚才妈妈吩咐我替你去向你家主子说一声，让你帮妈妈去办件正事。你现在怎么还在这里？”孟清璇听见青绾姑姑这番话，含笑说道；“姑姑有所不知，清璇正在这里，考虑一下如何帮妈妈说服沈子轩，来楼里当夫子。这会儿功夫，清璇心中方才有了主意，正要下楼前往沈氏医馆。”青绾姑姑听到孟清璇这番话，笑着说道：“幸好你还在这里，刚才你出来急，妈妈让我送些银子给你，方便你打点一下。”孟清璇听到青绾姑姑这么说，忙将那些银子收好，放在随身携带的一个锦袋里。然后，她又对着青绾姑姑笑着说道：“请青绾姑姑代我向妈妈致谢，多谢妈妈一番好意。清璇定会设法完成妈妈所交代的事情，不辜负妈妈对清璇的厚望。”青绾姑姑见孟清璇这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便往着楼下走，向云墨香的房间走去。而孟清璇也跟在青绾姑姑身后下了楼，径直来到了流云楼的外面。

    孟清璇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快接近薄暮黄昏。她便盯着那日头看了一会儿，又叫了一辆马车，驱车赶往沈氏医馆。等到了沈氏医馆，孟清璇赶紧付了车夫的车钱，就一溜烟地小跑到沈氏医馆的门前。她看了看沈氏医馆门前，还有一两个病人，便静静地在外边站了一会儿。没想到，沈子轩正好出来将药递给一个熟客，看见孟清璇站在门外，忙将她迎了进去。孟清璇进到里面，见沈郎中正在看诊最后一个病人，便站在一旁，不吭一声。总算等到这位病人看好病，医馆里的伙计将病人和药一块送了出去。沈郎中才静静地坐了下来，命伙计收拾好了桌上的一切。然后，沈郎中又吩咐沈子轩作陪，将孟清璇带到后院的花园的凉亭那里，他先歇一歇，随后便过去。沈子轩听见叔父这么说，连忙引路想要带着孟清璇走到自家的后院的花园的凉亭。孟清璇见状连忙向沈郎中施礼问安，然后，才急急忙忙跟着沈子轩来到后院的花园凉亭中。

    这是孟清璇第一次来到沈氏医馆，也是第一次来到了沈氏医馆的后院的花园的凉亭中。但是孟清璇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静静地打量着花园中的一切。没过多久，沈大夫就来到了花园中，他命人拿来了一壶好茶，端来了几盘时兴的点心，放到亭子中，便稳稳地坐在亭子里的一张石凳上，静静地打量着沈子轩与孟清璇。沈子轩这会见孟清璇有些拘束，忙笑着小声说道：“别怕，清璇，我叔父是个好人。更何况你是我干娘的恩人，我叔父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就别担心了。不过，清璇，你的病好了吗？看你这样子，好像还没完全恢复，你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是不是药不够，你来开药？”孟清璇听到沈子轩这番话，轻轻地笑着说道：“清璇这次生病，身体能够好转得这么快，实在是有劳沈郎中和沈公子的救治。清璇无以为报你们的恩德，请受清璇一拜。”孟清璇刚说完话，便起身要拜谢。沈子轩忙拉着她，笑着说道：“清璇，你身子才刚好点，还是先起来吧，我叔父不会介意的。”孟清璇见状，轻轻地挣开了沈子轩，静静地撑着身子跪了下去。

    沈郎中见孟清璇这般模样，心下有些奇怪，但他似乎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于是，沈郎中一边让沈子轩小心扶起孟清璇，一边笑着说道：“清璇姑娘难得来我这的医馆一趟，不知清璇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尽管说来，如果在下能帮的话，我会尽力帮助清璇姑娘。毕竟你救过子轩的干娘，我就不把清璇姑娘当作外人看。”孟清璇听到沈郎中这番话，心里却是有点忐忑不安。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开口，她便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道：“其实这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开口，我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情。我只是希望我说出来之后，沈郎中和子轩能够不要怪罪我就好了。沈郎中，我知道您作为一个有着一颗仁心与高超医术的医者，我生病期间，您不遗余力的帮我治病，现在您又对我这般盛情款待，我的内心已经受之有愧。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件事。不过，请您看在我救了您的亲外甥沈子轩的干娘的份上，可否让您的亲外甥沈子轩到流云楼里当夫子，期限就一年，您看这事可以吗？毕竟楼里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与丫鬟们，一时之间，若生了病，自己也无法照顾自己，就请您发发善心，帮帮她们，可好？我知道这事我不该说，我说出来了，你不会答应我，但我还是得说，请您帮帮我们楼里的姑娘与丫鬟们。”

    沈郎中还没等孟清璇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他有些生气似的说道：“原来这就是清璇姑娘来我的医馆的目的。我本看在你救了子轩的姑娘的份上，对你礼遇有加。我日日派人送药送吃食送到流云楼给生病的你吃。我却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这般得寸进尺，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恕我无能无力。”沈子轩见到自己叔父这般生气的模样，忙赔笑道：“叔父，清璇刚才也说了，这事情她本不愿说出来，也知道您会拒绝她。她现在说出来，都是叔父您同意的。不过，我想这主意肯定不是清璇出的。清璇当时救我的干娘的时候，她根本就不认识李婶子，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这肯定是流云楼的老鸨子逼她说的。叔父，您看清璇现在这模样，身子还没康复，这老鸨子就让她来当说客，清璇在楼里活的那就是水深火热。叔父，子轩知道叔父的心肠最好了。平常我见叔父还时不时的施医布药，帮助那些穷苦人。叔父，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清璇这次吧。再说，我只是去那里当一年的夫子，又不是当个三年五载。叔父，您看清璇都这么求咱们了，咱们就帮帮清璇了，叔父。”

    沈郎中压着性子听着沈子轩说出这番话，许久，他才沉静地说道：“既然如此，轩儿能有这般大义，叔父我只好勉强接受了。不过轩儿，你去了流云楼之后，我会对医馆外面宣称你被我叫去出外办事。不过，你只能在那里当一年的夫子，过完一年，你就得回到医馆。而且你在流云楼那里，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要做出让我们沈氏医馆蒙羞的事情，这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而且你去给她们当夫子，一定要有一面帘子进行遮挡，让她们不知道你的模样。不然的话，你小子就给我待在医馆，哪里也别想去。你小子听明白了没有？”沈子轩见自己的叔父松了口，一边对着孟清璇使着眼色，一边立马笑着说道：“知道了，叔父。子轩一定不会辱没沈氏医馆的名声。请叔父放心。”沈郎中听到沈子轩这么说，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笑着对着孟清璇说道：“清璇姑娘，既然此事已经圆满解决。就不知清璇姑娘意下如何？清璇姑娘是今日带着我家子轩一起去楼里复命还是另有安排？”孟清璇听到沈郎中这番话，也笑着说道：“不如就今日吧，等会太阳落下去，我就和沈公子一起动身赶到流云楼，趁夜色走，也比较方便，省的被人认出沈公子。”

    沈郎中听到孟清璇这番话，有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沈子轩和孟清璇趁着夜色，坐着马车赶到了流云楼。等他们下了马车后，就看见青绾姑姑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他们便赶紧紧随着青绾姑姑的脚步，来到了云娘子的房间。因为沈子轩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又趁着夜色，因此，楼里并没有人知道此人是谁，只当是妈妈请来的客人。等到了云娘子的房间，云娘子立马屏退众人，只留着自己的心腹青岚和青绾两个丫头。而孟清璇又将沈郎中的要求说了一遍，云娘子表示可以接受沈郎中的要求，就立马让青岚去安排沈子轩的房间。然后，云娘子又留下孟清璇，问她有何要求，孟清璇笑了笑，希望妈妈可以给自己一个承诺。云娘子笑了笑，点头答应了孟清璇的要求，就让青绾姑姑去将孟清璇送回孟清璇所在的院子的屋里。

    孟清璇从云娘子房间出来后，就跟着青绾姑姑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院子的小屋中。孟清璇一边谢过青绾姑姑，一边请青绾姑姑告诉青岚姑姑，帮帮忙照顾好沈子轩的起居。青绾姑姑一边答应着孟清璇的请求，一边退出屋子里，从院子外往云娘子那边赶去。孟清璇卸下了如此重的负担，便静静地推窗看着窗外的落日。她这才发现自己心里此时莫名的感到一种悲伤，而这种悲伤之后，便是长久的不知所谓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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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昨夜夜凉凉似水

    一连几日，孟清璇都没有出过瑶湖居。这些天，她时常会在晚上的时候，手执一把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到院子里来纳凉。而这几日，她的屋子里总是飘出阵阵的香味，只是这香味来自一碗碗参鸡红枣紫苏汤。据来送补药的张姚姚和韩梦瑶两人的说辞，这补药全是沈氏医馆的的一番心意。只不过，孟清璇每次喝汤的时候，都觉得这药汤喝下去，不仅没有一丝油腻的口感，而且咸甜正好，口味回甘。她在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受之有愧，虽然如此，头痛的症状却是一天天的缓解，身子也渐渐好了许多。她便会有时回想一下总角之时那些记忆，尽管有些画面，有些人不甚清楚，可是对她来说，都是美好的。哪怕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亲人的模样，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此刻又在何方，她觉得带着那些记忆，她足够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想方设法找到自己的亲人。可能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自己也不会感到仿徨无助。

    可是，就在昨夜，喝下汤药的她，小睡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做着梦，在半醒半迷糊之间，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乘凉。由于昨夜天色突变，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她出来的时候，鼻尖上还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泥土的芳香味。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呆愣地看着天上亮闪闪的北斗七星，这才发现今夜的星辰竟然如此明亮，将整个院子都照的纤毫毕现。她就这么一直笔直站在院子里看着，不多时，寒气逼人，她渐渐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这才仔细将自己身上的穿着瞧了瞧，原来，自己出来的时候，一时大意，竟然只穿了薄薄一件外衣就出来了。现在这夜深露重的时候，又吹了夜风，刚有点起色的身子自然是吃不消这般的寒凉。孟清璇想了一会儿，正要赶往屋子里。可就在此时，她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银纹绣百蝶的玉色披风。

    她静静地转过身子，打量着自己背后的男子。只见，那个男子正负手站在星光下，上身穿着一件松花色的水纹圆领袍衫，下身穿着一条云纹竹青色的直裾，脚下穿着一双葱绿色的鹿皮靴。而那个男子的样子在这样的夜色下，显得格外俊朗。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就听到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静静地在耳畔回荡：“清璇姑娘，大半夜的出来看星星，穿的这么单薄，可是会生病的。”孟清璇听到男子这么说话，淡淡地笑道：“多谢李夫子的披风，我一时贪玩，现在我马上就回屋去。此披风就还给李夫子了。”男子听到孟清璇这么说，也笑着说道：“清璇姑娘，这披风就当是我赠与姑娘的好了。”孟清璇见状，正想说什么，可是，男子早已运用轻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孟清璇见此，只得披着披风，往屋子里走去。

    孟清璇就这么讪讪地回到屋子里，她不知道这个教武功的李夫子为何会将披风赠与自己，毕竟自己和他又不是很亲近。而且两人之间，还谈不上什么交情，最多就是一面之缘罢了。孟清璇此时心里不由得这般想：难道仅仅凭着一面之缘，李夫子就愿意赠与自己如此好看而耐用的披风。她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好笑，也许是自己在这楼里待久了，对这楼里的人的好，都已经有些怀疑对方的用意。她就这么出神地想了许久，直到自己的胳膊趴在桌子上有些酸痛。她便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径直往自己的床帐走去。她想她这会子睡意已经袭来，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于是，她掀开了桃红色的纱幔，静静地躺在杨妃色的古法云纹的枕头上。只是，她刚刚挨着枕头，便觉得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她只好起身，转到桌前，从水壶里倒了些水出来，静静地小啜了几口，又轻轻地抿了一些水，这才又趴回床上。等她睡着之时，脑海里又不时地闪过了几个画面，而这些画面的出现，让她的沉静的心又一次陷入到了无助中。

    她便静静地将那些画面一一从自己的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可是她依然不能看清那些画面中那些亲人的长相，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到无奈。这会儿，自己的心也似乎也突突的跳个不停。孟清璇顺势便坐了起来，靠在古法云纹的软枕上，就这样倚在床帐上，发了一小会儿呆。她就起身，朝着离床边较远的镜台的一个屉子里，拿出了一个雕刻着攒枝海棠的妆粉盒。然后，她打开盒中，取出一小包被油纸收好的檀香块，并且用一根细长的玉簪，从中挖了一小块，将这一小块檀香顺势放进了离床边较近的一个刻着镂空联珠纹的熏笼里。紧接着，她便拿起火折子将这一小块檀香点燃，只见，那袅袅的白烟很快便从这只熏笼里冒了出来，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种清甜的淡淡的香气，让人沉浸在这香气中，没来由的就觉得心旷神怡。

    孟清璇鼻子里闻着这香气，身子却已经软软地躺在了床帐里。她轻轻地靠在枕上，只觉得周身都被一阵香气缭绕，她便再一次沉沉睡去。只是，这次睡着之后，她便一觉睡到天亮，心里的困惑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散。只是，孟清璇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前，李夫子其实一直都趴在屋顶上。李夫子就这样在扒开的几片瓦片的缝隙中，默默地关注着孟清璇的一举一动，生怕孟清璇头疼脑热，不懂照顾自己，会有个闪失。就这样，尽管李夫子知道自己不过是与孟清璇之间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而这一面之缘中，那最让他舍不得的，便是孟清璇那种和他童年玩伴一模一样的清纯无辜的眼神。也就因为这种眼神，李夫子总会觉得自己和孟清璇的缘分也许不仅限于此，也许是他想得过多。不过，李夫子倒乐的这样想得多些，至少此刻看着孟清璇这般安好的模样，他的心就安定了。那么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离去，不给她留下任何困扰。于是，李夫子就这样悄悄地运用轻功离开了屋顶，静静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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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自怜贫病不出门

    虽然这几日孟清璇得了许多空闲，可以暂时不去花魁娘子云墨香的房里当差。不过，她从辰时到申时这段时间内，一直都在夫子们的教导下，补习这些天的晚课内容。虽然孟清璇有些好奇这些夫子们这些天会讲些什么内容，可她还是被来传话的青岚姑姑的话语着实吃了一惊。据青岚姑姑所说，流云楼里并没有这样的先例，且不论那些姑娘们，就算是和孟清璇一样的丫鬟们，这样的好事根本就轮不到。当然，青岚姑姑也说了，这是云娘子对她的额外的奖励。至于为什么如此奖励和帮助她，她应该心里有数。孟清璇想到青岚姑姑所说的话，不禁地莞尔一笑，看来自己这次，估计是成功劝说沈子轩，来流云楼当夫子的功劳被云娘子看在眼里了。孟清璇就这么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又继续学习着那些新上的晚课内容。

    孟清璇有时也会想许是受到沈子轩的开朗活泼的性子的影响，她在学习医术这方面，总感觉自己仿佛格外喜欢那鼻尖上萦绕的淡淡的药香。光是闻着那股芬芳的药香，自己的心就仿佛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淡然的氛围中，而这种氛围，又常常有让她愿意放下心里的一切去融入进去。当然，她也极喜欢听沈子轩轻声地念着那些医书上的内容，那些内容总会配着一幅幅有趣的植物或动物的图画，这使得她更喜欢翻看这些医书，来修习自己的医术。只不过，她这么喜欢医术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她想知道自己的病症究竟何时才能真正的治愈。也许等到真正治愈的那天，自己做过的那些梦以及自己想找的亲人，可能会给她留下一个个清楚的影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是朦朦胧胧，看不清也无从去看。

    只是这些晚课的内容中，孟清璇最喜欢的还是柳夫子亲手教她的那些舞蹈动作。那些轻柔美丽或者飞扬明媚的舞姿，让孟清璇的心一次次感到颤抖。她几乎是听到乐师弹奏起美妙的音乐，看到柳夫子跳舞的姿势，便马上跟着柳夫子一起翩翩起舞，心里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不决。而柳夫子也似乎格外关照她，不仅手把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断的教着她那些舞蹈动作，而且还将一些自己平日里研习舞蹈动作的口诀传授给她。孟清璇想也许是自己对舞蹈方面的勤奋钻研的精神感染了柳夫子，柳夫子才会这么不厌其烦的教自己那些舞蹈动作吧。不过，柳夫子的心里却并非如此想法。在柳夫子看来，孟清璇在舞蹈方面的天赋甚至超过了个别的姑娘们，如果愿意假以时日，进行培养，那么以孟清璇的资质，确实能够在整个流云楼里，大放光彩。只是从现在看来，这样的事情还不能尽早地下结论，也不能对楼里任何人说起，毕竟流云楼是京城第一大青楼，谁知道这事情若是风传出去，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柳夫子想到此处，便静静地停了下来，她站在孟清璇旁边，细细地上下打量起正在跳舞的孟清璇。孟清璇本来正跳的兴起，突然瞧见柳夫子再看她，一时之间，孟清璇的清丽的脸庞上有些微微发烫的感觉。而此时的柳夫子见到孟清璇这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清璇，你这姿势还有点问题。不过，我现在恐怕没时间教你，我要去给舞房给她们上晚课。等会亥时的时候，我再过来教你。”柳夫子刚说完话，便带领着乐师们一起离开了屋子，朝舞房走去。孟清璇这时才觉察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有些酸麻，她便静静地揉了揉自己手，又揉了揉自己的脚，这才出了屋子，往院子纳凉。

    孟清璇走到院子里，默默地看着院子里一方小池塘里正在盛开的荷花。过了一会儿，她悄悄地用手试着去摸了摸荷花的花瓣，只觉得这花瓣摸在手里，甚是轻柔，心里很是惬意。然后，孟清璇便悄悄地凑到一朵荷花的面前，用手握着这株荷花，轻轻地闻着眼前这株荷花所散发的清香。而当孟清璇闻着这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完全被这种香味所占据，并且这种香味也让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也就是这种清醒，她好像可以看见，自己脑海里曾经闪过的那些画面里的那些亲人的身上佩戴的饰物以及看到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的颜色。只是，此时的孟清璇已经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沉醉在这种清香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正当孟清璇陶醉在这种情景中，却听到荷花池的附近传来一个女子的绵柔的声音。孟清璇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弹花暗纹裙衫的柳夫子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孟清璇赶紧起身朝着柳夫子行礼问安，柳夫子见状，淡淡地笑着说道：“清璇丫头，看来是我这个做夫子的来的比较晚，让你久等了。这样吧，我这有支新买的钗子，就当是给清璇丫头赔罪的。”孟清璇听到柳夫子的这番话，吓得吃了一惊。她赶紧含笑说道：“柳夫子，我没这想法。要怪就怪清璇一时之间神思恍惚，打了个盹，没有听见柳夫子的脚步声，是清璇的错处。清璇还请柳夫子将这钗子收好，清璇愧不敢受。”柳夫子听到清璇这么说，脸上微微露出笑意。只见，柳夫子一边将钗子插戴在孟清璇的发髻上，一边对着孟清璇轻声说道：“清璇，还记得夫子我指出你那个舞蹈动作有瑕疵吗？我们一起把那个舞蹈动作再做一遍，然后我们将这些日子所学的舞蹈的动作一起连起来，再练一遍可好？如果这些舞蹈动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夫子我等会会一一纠正你，你再跟着练，便好了。”孟清璇听到柳夫子这般说，忙笑着说道：“谢谢柳夫子的细心栽培，清璇铭感五内。”

    就这样，孟清璇一边静静地地跟着柳夫子节拍，仔细地练习着柳夫子指出错误的舞蹈动作。然后，她又将这些日子所学的舞蹈动作进行连贯练习，直到柳夫子对这套舞蹈动作满意，才停止。柳夫子见孟清璇如此勤奋练习舞蹈，心里只觉得十分欣慰。于是，柳夫子又将这套舞蹈动作的一些要诀教给孟清璇，让孟清璇又再一次进行练习。而孟清璇就一直这么练习着，等到柳夫子觉得十分满意的时候，才止住。柳夫子见此时的孟清璇面露疲惫之色，心知孟清璇今日已经十分劳累。她便静静地拍了拍孟清璇的肩头，方才离开。只是，孟清璇见柳夫子已经离开院子，这才好一顿揉捏自己的手和脚，使自己的手和脚得以放松下来。可是，孟清璇并不知道，李夫子这一次又趴在屋顶上注视着孟清璇的这一切活动，直到孟清璇走进屋子里歇息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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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笑隔荷花共人语

    这些日子，也许是孟清璇这一生中在楼里过的最清闲的时候。孟清璇就这么待在窗子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生病，尽管自己的额头常常会隐隐作痛，不过，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轻松。而这种轻松的感觉，似乎更像是在心里卸下了什么重担，可以暂时获得一种安宁。孟清璇就这么想着，想着，却不经意间听见院子里的树下传来几声“喳喳”的鸟叫声。孟清璇听到这悦耳的鸟叫声，不由得朝着那树上多看了几眼，只见那棵树上正开着无数粉色的花朵。她便轻轻地用鼻子在这芬芳的香味中闻上一闻，只觉得那香味虽然不似荷花的沁人心脾，却着实有一种动人的味道。于是，孟清璇就静静地地推开屋门，静静地走到院子里的那棵花树的旁边。

    正当孟清璇走到那棵花树旁，准备仔仔细细地凑上前，去闻着那花香。她却忽然听见一个温润爽朗的笑声渐渐地传入耳中。那笑声的主人趁孟清璇一个不注意，悄悄地伸出一双白净的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想去蒙上孟清璇的眼睛。而此时的孟清璇却被吓得想往后退，可是那人的一双大手，依然还是紧紧地，蒙着孟清璇的眼睛。这次，这双大手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条浅碧色的绸带蒙住了孟清璇的双眼，使得孟清璇一时之间手脚无措，分不清东南西北，被这双大手的主人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里。孟清璇心知自己一时脱身不得，便只得试着放软自己的声音，来希求这双大手的主人愿意放过自己。孟清璇想到此处，双眸中禁不住“哗啦一哗啦”流下眼泪。却没想到，那双大手的主人在手臂上蹭到孟清璇的眼泪的时候，似乎变得有些慌乱。还没等到孟清璇开口说话，便已经解下了孟清璇的眼睛上，所缚住的浅碧色的绸带。孟清璇此时正想睁开眼睛，却听到那人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地“嘘”了一声，随后，孟清璇便感到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个东西，正在啄着自己的手心，痒痒的，柔柔的。

    孟清璇这时脑袋里一片空白，于是她干脆睁开了双眸，去看看这个正在啄着自己的手心的家伙是什么东西。只见，一只长得毛茸茸的，长着柳黄色羽毛，并且有着一张红色小嘴巴的小鸟儿正在孟清璇的手心里啄得正欢。孟清璇见到这只可爱的小鸟，一时之间，都忘记了那双禁锢自己的大手的主人，只记得伸出一根白嫩纤弱的手指小心地戳了戳那只小鸟儿的毛乎乎的小脑袋。谁知道，那小鸟儿仿佛具有灵性，见孟清璇好奇地戳了一下它的小脑瓜，便不再去啄孟清璇的手心，而是静静地停了下来，眯着小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孟清璇。孟清璇见这只小鸟如此乖巧，忍不住伸出自己白嫩的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小鸟儿身上美丽的羽毛。这时这只小鸟儿，似乎感觉到孟清璇对她的疼爱的模样，竟然悄咪咪的闭上了眼睛，舒服地躺在孟清璇的手心里打盹睡觉。

    不过此时一个慵懒的声音正在孟清璇的耳边响了起来，孟清璇抬头去看，却看见那双大手的主人蒙着面，眼睛却笑着看着她。孟清璇见此情形，正要惊呼叫人，却被那人一下子蒙住了嘴唇，将她的话语堵住在唇齿间。那人见孟清璇这般模样，忍不住爽朗的大声笑道：“清璇，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你再仔细看看我，你肯定能认出我的。如果认出我来，这只小鸟就送给你了。”孟清璇听到这人这么说，知道这人并不是找自己麻烦的人，便大着胆子，眸子上下仔细地把这人打量了一番。虽然此人蒙着面，但是那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闪着如清水湖泊一般的清澈的光芒。孟清璇就这样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过了许久，才从口里喊出那人的名字。那人听见孟清璇叫出自己的名字，便也不逗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孟清璇的宛如秋水一般的双眸。孟清璇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微微发烫，便悄悄地趁那人愣神之际，来到了荷花池旁。

    那人见孟清璇已经来到了荷花池旁，便赶紧小跑了过去。孟清璇见到那人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好了，沈夫子，我累了，我想静静地坐在这荷花池旁，闻闻荷花的香味，解解乏。你就坐在池畔的那边吧，天有点热，而且现在快到辰时，我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们还是就这样坐着聊一会儿吧。”沈夫子听到孟清璇这番话语，忍不住轻轻笑着说道：“清璇，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沈子轩，比沈夫子这个称谓好听多了，你这么叫，我都感觉我比你高了一辈似的，被你喊老了。清璇，这只鸟叫做相思鸟，原先是我伯父养的，因为医馆事情太多了，伯父便让我来照顾这只小鸟。我呢，来到了你们流云楼里，举目无亲，本来是不想带它来的。没想到，它挺通人性，见我孤身一人离开医馆，居然飞到到我的肩头上，跟着我一起来到楼里。我见你这些日子过得比较闷，就托你帮我照料它几天。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让青绾姑姑把鸟笼和鸟食送过来，这样，它就可以和你做个伴，你也不会感到烦闷了。而且现在暑气也有些潮热，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清璇，你听到我说的吗？”孟清璇见沈子轩像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关心她的话，却也轻轻地一笑回答道：“知道了，我的好夫子，你说的这些，我全都记在脑子里了。只是，我想问问沈夫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愿意帮你照顾这只小鸟？哦，我懂了，沈夫子，你是自己嫌照顾这鸟累，自己比较懒，才把这累活丢给我是吧？”

    沈子轩听到孟清璇如此说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忙笑着说道：“清璇，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是如此伶牙俐齿的一个小女子，亏我将我最爱的宝贝相思鸟托给你照顾。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才不会把这只小鸟送过来。好了，你把我的相思鸟还给我，我这就走。不过，走之前，我想告诉你，你今天早上听到的鸟叫声，是这只小家伙叫的，它的鸟叫声可好听了。”沈子轩说完这些话，便要去孟清璇的肩头，将那只鸟抢过来。孟清璇见沈子轩这副模样，禁不住笑着说道：“好了，夫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清璇计较了。”沈子轩情知孟清璇是跟他开玩笑，便也不计较，只是笑着看着孟清璇肩头上的相思鸟。孟清璇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起身离开荷花池，往屋子里走去。而沈子轩见孟清璇这样子，正要上前扶她进屋，却看见院子里的外边似乎有人影闪过。而这时，孟清璇也回头看着他，示意他赶紧回自己的院子，沈子轩这才悄悄地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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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细袖轻裙受风举

    正当孟清璇准备回屋中的时候，却被已经快要离开瑶华君，而又折返的回来的沈子轩从背后叫住了脚步。孟清璇便转身回头去看沈子轩，想看看沈子轩又要因为这只鸟交代什么事情给她做。想至此，孟清璇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倒揣度着接来下的沈子轩会当着她的面说出什么话。只不过，沈子轩忽然又见到孟清璇的盈盈的笑容，一时之间，竟然晃住了眼，继而连心里都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一样。不待沈子轩开口说话，孟清璇便轻轻地笑着说道：“沈夫子，可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嘱咐清璇？清璇就在这儿听听看沈夫子有什么要说的话？只是，沈夫子你可得长话短说，一会儿，李夫子来教我武功，那我可不管沈夫子了。”沈子轩听到孟清璇这番话，心里忍不住想发笑，可是他的面上仍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于是，沈子轩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想了一小会儿，便爽朗一笑说道：“哦，清璇，那只相思鸟别称红嘴玉，可挑食了，你得好好照顾它。你不能让它饿瘦了，也不能让它光吃不活动，那可长肥膘了。清璇，如果你要喂养它，记得多喂它几次，它吃得快，肚子里不会有积食，你可放心喂它。不过，它很喜欢吃各种虫子。当然，我的鸟食里都搭配好了，你不用担心。还有一件事，我忘记说了，这只相思鸟有个名字，可好听了，叫七宝。你只要叫它七宝，它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孟清璇一边听完沈子轩说的话，一边朝着坐在她肩头的相思鸟叫了声“七宝”，只见，孟清璇肩上的相思鸟立马睁开睁圆了像黑宝石一样的小眼珠，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地看着孟清璇，偶尔还在孟清璇的肩头唱起了悦耳动听的歌声。孟清璇此时瞧见这只相思鸟如此乖巧，不由得用手轻轻托住正飞在她手心里的小鸟儿，并且爱怜地用纤弱白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相思鸟的身上的羽毛。可谁知，这只相思鸟见孟清璇如此轻柔地抚摸着它，不多久，就又眯着眼睛，在孟清璇的抚摸下，静静地在在孟清璇手上打着盹睡着了。而沈子轩见到自己喂养的，这只顽皮的相思鸟，在孟清璇的手心里打着小呼噜，面上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正想用手轻轻地拂掉从花树上吹落的，并且掉在孟清璇额发上的花瓣，却看见孟清璇正在往花树的旁边后退，而且眸子里的目光一直躲闪着他。他在心里感觉好笑，面上却伸出一只大手紧紧禁锢在孟清璇的腰上。他见孟清璇似要挣扎，忙把从孟清璇的额发上，拿着的花瓣的另一只手，递到了孟清璇的面前，示意孟清璇他所做的举动是君子之举。孟清璇见沈子轩这般举动，气的想伸手去打沈子轩那只禁锢在她的腰上的那只手。可是，令孟清璇没想到的是，沈子轩居然用双手将她紧紧禁锢在他的怀里，还让孟清璇不要乱动。孟清璇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她想了一会儿，见沈子轩紧紧盯着她的脸看，便静静地伸出右脚，狠狠地朝着沈子轩的右脚踩下去。沈子轩却没料到孟清璇会这样做，疼的只顾想着拽紧自己的右脚，轻轻地摸着自己被孟清璇踩得很痛的右脚。

    可孟清璇这会儿刚出了气，忍不住朝着正在揉着右脚的沈子轩嘻嘻一笑。可沈子轩见到一脸坏笑的孟清璇，不仅不去揉着被踩得很痛的右脚，而且脸上对着孟清璇又是微微一笑。孟清璇从心里感觉自己彻底被沈子轩的一脸笑容给气晕了。孟清璇再也忍不住对着沈子轩说道：“沈夫子，你欺负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欺负够了吧？我对你一再礼让，你却得寸进尺，我再也不想跟你当好朋友了。”沈子轩此时听到孟清璇这么说话，，心里只觉得十分委屈而又难过。他忙解释道：

    “清璇，我没有想去欺负你。相反，我很想时时刻刻都保护你，时时刻刻都待在你的身旁，就想逗着你开心，就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的笑容。我真的没想欺负你，刚才我去抱着你，实在是站在树下迎着夏天的风的你，衣袂和裙带都在夏风中翩翩起舞，还有你腰间的那枚普通的碧色玉玦，也在夏风中叮当作响。那样的你，美的出尘脱俗，宛如院子里的莲花池中含苞欲放的粉荷。我一时之间，情难自止，望清璇姑娘可以原谅我当时的无礼的举动。我在这里给清璇姑娘赔罪了。”

    孟清璇听到沈子轩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又见他此时正要因为自己的无礼的举动而在她的面前下跪。孟清璇的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她赶紧上前扶起正要下跪的沈子轩，平静地说道：“好了，沈夫子，我心里已经原谅你了，你就别下跪了，这如果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况且你已经知错了，我也不挑理了。不过，沈子轩，你要是敢有下次，我便再也不跟你做好朋友了。好吧，我也累了，我现在要进屋子歇息一会儿，等会李夫子就要来教我武功了。那么沈夫子，清璇现在有事在身，就恕清璇不能送你出院子了。只是清璇还想多说一句话，就是谢谢沈夫子如此关心清璇，还送了一只这么可爱的相思鸟和清璇作伴。清璇对沈夫子的恩情感激不尽。不知沈夫子还有什么话要对清璇说？清璇愿意洗耳恭听。”站在孟清璇身旁的沈子轩听到孟清璇这番话，禁不住脸上对着孟清璇微微一笑。随后，他拱了拱手，轻轻说道：“清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只能在上课或者上课的时间间隙里偶尔看看你。我真的很开心你愿意和我做朋友，今日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清璇，我真的好想每天都能看见你对我笑，就算你对我生气，我心里都很开心。但愿七宝可以将欢乐多一点带给你，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待孟清璇听完沈子轩说完这番话之后，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正想再看看站在院子里的沈子轩，却发现沈子轩早已经从院子里走了出去。孟清璇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沈子轩离开了瑶湖居，心里面却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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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玉盘珍羞直万钱

    此时的孟清璇见沈子轩离开瑶华居，心里却有点感到不是滋味。她转身走进屋子，很想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毕竟，昨夜她反复被梦魇着了，凭借着檀香发散的香味，才勉强睡着。现在这会儿，她只觉得有点想要昏昏欲睡的念头。只是，虽然孟清璇很想立即就这样躺到在床上去睡觉。可是，她心里也清楚此时的自己是万万不可睡过去，主要是因为等会到辰时的时候，李夫子会赶在这个时段给她上课。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为自己做好早饭，并且吃好了早饭，才能保证在上课的时候不会打瞌睡。想至此，孟清璇正准备从屋子里出去，前往院子东头的厨房，去准备早饭。可谁知孟清璇刚推开屋门，就见李夫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提着一个由相思竹做的小巧玲珑的云水纹雕花的精致的食盒。孟清璇见状，着实吃了一惊，她不由得将李夫子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想猜猜李夫子为何会提着食盒出现。而李夫子见孟清璇这样子，俊朗的脸上笑了笑说道：“怎么清璇姑娘要去做早饭吗？刚才青绾姑姑到我那里去，顺便将这个食盒交给了我，我本来已经吃了早饭，正要推辞辞，谁知青绾姑姑说这是楼里的妈妈的一点心意，我便安心地收下了。正好想到清璇姑娘这几日病着，口味喜食清淡，我便拿来了。不知道还合不合姑娘的口味？如果清璇姑娘不介意，就用点吧。”

    孟清璇听到李夫子这番话，心里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面上却是一副呆愣愣的小模样。只是，李夫子见到孟清璇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面上不由得想发笑。他见孟清璇没有说话，便自己亲自动手将食盒放在屋子里的檀木桌上，又亲自将食盒打开，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盘龙井虾仁，一盘胡饼，一盘冬苋菜，一碗胡麻粥，一碟绿豆糕，一盘夏杏。孟清璇见到檀木桌上此刻摆上了这么多的吃食，眼睛都看花了，小嘴里更是快要流口水了。李夫子瞧见孟清璇这副嘴馋的小模样，忍不住逗她道：“听说清璇姑娘这几日的饭食都做得十分可口，而且清璇姑娘的补药也十分不错，怎么清璇姑娘见了这些吃食依然还是一副馋嘴的小模样？”孟清璇此时听到李夫子打趣她，心里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孟清璇不禁轻声笑着说道：“李夫子，清璇对你说句实话，清璇这几日的饭食虽然都很可口，而且也在喝补药，但是清璇的饭食如何比得上夫子的饭食如此精致而又丰盛？况且清璇毕竟只是个丫鬟，虽然是花魁云墨香的贴身丫鬟，可是清璇的饭食与一般丫鬟的饭食有何两样？所以还请李夫子莫要打趣清璇。”本来李夫子只是与孟清璇开玩笑，并未往深处思量，现在听见孟清璇这番话，反而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是微微一红。

    不过，孟清璇现下虽然一边回答着李夫子的问话，一边却是紧紧地盯着檀木桌上丰盛的饭食。李夫子见状，情知孟清璇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便也不逗她，只是看着她笑。孟清璇见李夫子这番模样，脸上越发有些脸红。李夫子见孟清璇如此娇羞的模样，决定还是先行开口，只听李夫子面上淡淡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你要再不动筷子的话，可是浪费我这么一桌精致的吃食。而且，我跟清璇姑娘说了久的话，肚子好像也有些饿了，如果清璇姑娘害羞，不愿吃，我可要开吃了。”孟清璇见李夫子如此盛情邀请她吃早饭，便再也不推辞，放开了清冷的性子，便开始喝了几口胡麻粥，又拿起一块胡饼吃了起来，而李夫子见孟清璇吃了如此香甜，不由得也拿起一块胡饼品尝了起来。就这样，两人不多时，就将一桌丰盛的吃食吃进肚子里。此外，李夫子因为之前吃过了早饭，并没有吃太多东西。反而是看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清纯可爱的孟清璇吃得比较多，而且她还时不时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了看桌上已经被席卷一空的饭食，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李夫子见孟清璇笑的如此可爱，禁不住也跟着她一块笑起来。这倒让孟清璇脸色感觉到十分不好意思。

    于是，吃饱了肚子的孟清璇看着正在发笑的李夫子，忽然感觉李夫子也并非不苟言笑之人。这也许就像自己的姐妹张姚姚所说，他是一个仗剑走江湖，谈笑间饮酒吃肉的性情中人，而这种人最是可爱。想至此，孟清璇忍不住又细细地打量了李夫子一番，而李夫子却突然止住了笑，静静地看着孟清璇那灿若星辰的双眸。其实，李夫子心里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像只要看着孟清璇开心快乐，看着她的那双眸子，他的心里才会获得快乐。而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值得。尽管李夫子知道，他从进流云楼开始就小心翼翼地按照计划施行，可是只要遇到与孟清璇有关的事情和人，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颤动。也许从一开始，他进到楼里，他的心也注定会在这楼里随着孟清璇而跳动，而这些都是与他的计划，甚至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他知道自己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可是在看到孟清璇的清亮的眸子之后，他才明白何为情之所钟，一往情深。他才明白那些儿时背过的古人的诗句，原来全是一字一句都关风月，一字一句都关情。可是他并不后悔。就在这些教导孟清璇日子里，他的心没有一刻不觉得幸福。不管是看到孟清璇偶尔撒娇，偶尔无赖，偶尔娇羞，偶尔欣喜开心的这些模样，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喝了蜜糖一样那么甜蜜。就算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那么他也要成为她生命中那个主要的过客，让她记住自己一辈子。

    只是，孟清璇见李夫子一直这样静静地盯着眼睛，心里有点虚得慌，便撇开眸子，看向别处。李夫子见孟清璇这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盯着孟清璇双眸看。于是，李夫子垂下眼眸，对着孟清璇耳朵说了几句话。而孟清璇则便静静地看着李夫子，看着李夫子给她开始讲解今日上课内容的一些需要的地方，以及实践中的一些剑术的知识。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李夫子讲课的声音一直在屋子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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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犀渠玉剑良家子

    孟清璇就这么一边听着李夫子讲课，一边用狼毫笔在流云楼里，统一发放的札记上，记录着李夫子的上课的内容要点和事宜。李夫子此刻见到孟清璇这副端庄娴静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被她这样的乖巧的模样吸引住了。李夫子便一边继续讲课，一边低头看着孟清璇做札记的样子。而孟清璇因为刚接触这门功课，再加上这门功课在李夫子的讲解下并不是那么十分枯燥，因此，孟清璇做札记的时候特别认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她正被李夫子私底下细细打量着。这时，也许是孟清璇听得比较入迷，居然情不自禁地就问了李夫子几个问题：“李夫子，我朝的天下第一名剑是叫什么？还有我朝的天下第一名刀是叫什么？如果有两人手中各持有一件这样的兵器，如果这两人打起来，那该如何是好？还有到底是持剑的人还是持刀的人能赢？”只是，李夫子此刻听到孟清璇这番话，心里感觉这孟清璇真是一团孩子气重。姑且不论这天下第一名刀和天下第一名剑到底归谁所有，光是本朝不允许民间的武斗和私斗，这就足以让能够持有两件兵器的人不会因此而争斗，更别提到底是谁能赢这个问题。

    可是此时问他这个幼稚可爱问题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令他感觉又好气又可爱的孟清璇。因此，李夫子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对着孟清璇爽朗一笑，轻声说道：“既然清璇姑娘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那么师傅我便细细地给姑娘讲讲回答这几个问题，不知清璇姑娘意下如何？”这时的孟清璇听到李夫子这番话，也不由得笑着说道：“既然夫子肯愿意给清璇解答问题，那么清璇心里也是感激不尽。”李夫子见状，轻声地笑了笑便说道：“我朝第一名剑名为湛卢剑，根据《越绝书》上面所记载的内容，湛卢剑当时是春秋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名剑之一。它曾经被越王允常献给吴王僚作为赠礼。后来，这把宝剑到了我朝名将薛仁贵的手中。而这个薛将军，听说祖上是个官宦人家，但是自从他父亲在他幼年之时去世，他家的家道便中落了。而他那时活的十分艰难，后入行伍之中，却在我朝对外的战事中屡屡建立奇功。因此，后来官拜上将军。而这第一名刀本来是寒月，相传这寒月本是战国时期徐夫人所铸的名刀。这徐夫人铸成此刀，本不愿让此刀流落在世间。可世事无常，奈何此刀的名气过盛，被赵王抢夺而去，而徐夫人也自刎在此刀之下。后来相传赵国因此灭国，却被荆轲用此刀拿去刺秦王，不过大概秦王是天命所归之人，竟然能将此刀降服。可是之后，此刀便流落民间，难寻它的下落。因此，现在我朝的第一名刀并不是寒月，而是锟铻刀。相传它是锟铻石冶炼成铁制成的宝刀。而且，根据《山海经》所记载的内容，此刀来自一座名叫昆吾的山脉，那里生产赤铜。后来此刀暂时收在我朝的军府库中。因此，清璇姑娘若在追问夫子我，此刀和此剑相比，谁能为赢家这个问题。夫子我，也是回答不出来的。毕竟我朝不允许民间武斗。”

    孟清璇此时正听得如痴如醉，心里只觉得这李夫子所讲的内容都是她从未听过的方怪之谈。她就这样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却不想李夫子却盯着她的脸看了有一会儿。孟清璇见李夫子这般看着她，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脸上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她便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继而从袖中掏出一条绣着缠枝石榴的绣帕，掩住了正在咳嗽的嘴唇。而李夫子见到孟清璇这个样子，心下了然，知道孟清璇是在躲避他的目光。他便也不去盯着孟清璇看，只是静静地又说了一些关于一些兵器的常识。孟清璇这会才觉得这位李夫子不仅能够舞得一手好剑法，就连这阅历也如此丰富，知识也是这般渊博，不由得对着李夫子高看了几眼。李夫子见孟清璇这般模样，心里正纳闷孟清璇此番的表现。只不过，他的面上依然镇定自若，仿若浑然不觉。孟清璇见状，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连眉毛都弯成了新月一般。只是，李夫子并不想问孟清璇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竟然一味地将功课的内容讲了下去。

    孟清璇此时见李夫子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反而显得自己的笑容有些伤大雅。她便朝着李夫子看去，轻声地笑着说道：“李夫子，清璇想问你两个问题就是不知李夫子是哪里人？家中可还还有亲人？不过，关于这两个问题，李夫子，你可千万要保密，千万别对别人提起。这是清璇的好姐妹死缠乱打让清璇问的。清璇觉得这有些唐突夫子，清璇本不该问，如果李夫子不想回答，清璇也绝不勉强。”然而，李夫子听到孟清璇，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对着孟清璇发脾气。就这样，一时之间，孟清璇居然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被打结了，什么话也不知无从说起，她便静静地看着李夫子，仿佛想从李夫子的那对眸子中找寻着自己姐妹想要的答案。李夫子见孟清璇这般样子，知道她并不是想冒犯自己，面上便也放松了，对着孟清璇笑着说道：“我父亲是长安令尹王大人手下的一名官职卑微的参军，我母亲是一名绣艺精湛的绣娘。因为母亲常年刺绣，身体十分不好，送她去医馆医治，需要一大笔花销。而我父亲又不得王大人的欢心，也不知如何去与同僚相处，竟然屡次未能受到提拔。因此，我见家中家道中落于此，不忍心母亲继续受苦，便来到流云楼里当个夫子，想为家中免去些负担。因我父亲出身行伍，故我略懂一些武功招式，会个拳脚功夫。母亲原来是大户人家的庶出的小姐的陪嫁丫鬟，后来赎身出来之后，拜了个师傅，学得一手的好绣活。只是不知，夫子我这般回答，清璇可还满意？”

    孟清璇见李夫子这般言辞恳切的回答，心里已经是十分满意。她便笑着说道：“夫子这般人物风流，原应有好的去处。现在落到流云楼里，想必夫子只是为了贴补家中，只是暂时在流云楼里栖身，并不是愿意长久地待在此处。夫子这般不同于世人的品格，清璇也是十分钦佩。此生能成为夫子的学生，清璇已经十分知足，不敢妄想。”李夫子见孟清璇这会说的话如此生动感人，不免心里也万分动容。他却并不点破，只是对着孟清璇点了点头。而孟清璇见李夫子这般模样，便也对着李夫子点了点头，之后，便又开始整理好札记，将李夫子的上课内容又重温了一遍。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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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错镂金环映明月

    就在这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李夫子不知何时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的琉璃玉匣，并且在孟清璇面前将此玉匣打开，一瞬间，整个屋子光华大作。孟清璇见状，吓得忙要把玉匣合上。只是她刚想伸手合上玉匣，盒子里的光芒就渐渐地暗淡了下去，最后干脆化作了一束白色的光芒消失在两人的面前。不过，此时的孟清璇还沉浸在刚才那消失的光芒之中，心里害怕得如同揣了一只弱小的兔子在怀里一样，显得惴惴不安。而李夫子似乎没有料到云墨香的反应会如此强烈，他见孟清璇这时的模样如此忐忑不安，心知孟清璇大概是被刚才玉匣里出现的光芒所吓倒了。可是，虽然孟清璇面上也十分担惊害怕，可是她仍然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镇定自若地看着面前正在端详着她的李夫子。

    李夫子见孟清璇此刻的情绪，没有刚才那般强烈，心中却暗想着孟清璇，此时的面上的神情，为何会变得如此微妙。孟清璇见李夫子一直默默地打量着她，便也不发一言，只静静地看着李夫子。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安静。不过，李夫子终究还是先一步，打破了此时安宁的氛围，他觉得他大概在孟清璇眼前是永远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与耐心。只是他很愿意在她面前这么主动开口，尽管他有点对自己现在的性子，感觉有点急躁。可是，他知道，只要这个人是孟清璇，那么他就还会这么做，而且做得会非常坦然，一点顾虑也没有。而孟清璇心里并没有想那么多的心思，更别提去仔细思量，眼前的李夫子，突然之间将一个玉匣，放在她的面前的这样的事情。她只是觉得这时的李夫子的表现很奇怪，奇怪到她根本无法去深究这是出于何种目的。

    李夫子就这样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便淡淡地笑着开了口道：“清璇姑娘，可知这玉匣是什么做的？而这玉匣中又放着什么宝物？还有刚才那道神秘出现的光芒，清璇姑娘就不感到好奇吗？抑或是清璇姑娘就不想问问，夫子我是从哪儿得到这个玉匣？或者是我突然拿出这个玉匣打开放在清璇姑娘面前，清璇姑娘就不想猜猜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孟清璇此时心里正乱着，她并没有仔细去听着李夫子所说的话，反而是面上显出一副有些迟疑的神情。李夫子见状，便不再逗着孟清璇。他将双手小心翼翼地伸进玉匣之中，不多时，他便双手捧着一把周身雕刻着饕餮纹的匕首呈现在孟清璇的面前。而孟清璇见到李夫子这样子，一时之间，心里方寸大惊。她并不知道李夫子为何要将一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的匕首放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她的身世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现在已经引来了猜忌，要让她自行了断？

    她心里暗叫不好，却不敢声张出来，只得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看着眼里含笑的李夫子。许是看出孟清璇心里害怕的样子，李夫子一边静静地打量着孟清璇面上的淡然的神情，一边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地说道：“清璇姑娘，就这么一把小小的匕首，也值得你心里如此大惊小怪？看来清璇姑娘的胆量还真是和鼠胆差不多，还要多多练习才好。我就不打趣清璇姑娘了。这只琉璃玉匣和这把花纹繁复，且刀锋锋利的匕首，乃是我的一个至交好友赠给我的。现在，我就把它转赠给清璇姑娘，留着防身用。这把匕首有个美丽而又诗意的名字叫做沉星剑。而且，别说带上它可以防身，它还可以吓退那些今后有可能会害姑娘的人。这匕首发出的光芒，可以让方圆五里之人暂时不敢靠近姑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请姑娘再三思量使用它。此外，它削铁如泥，皎若明月，只有心思纯净之人，方能发挥此剑的最大效果。”

    孟清璇此时听到李夫子这番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在流云楼里待了如此之久，并没有真心想去提防谁。最多，只是远离那些嘴巴细碎，心里偶尔有心计之人。尽管她知道整个流云楼，乃至整个长安城，并不是像自己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一片花团锦簇和安宁祥和。但她依旧不愿意那般去防人，她更害怕去堤防自己身边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却还是伸出纤纤玉手，默默地接过那方匕首。她就这样小心地接过这把匕首，很想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把美丽的匕首，就听见李夫子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只听李夫子压低了声音，轻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不过是把匕首，你小心收着便好。今后我会细细地向姑娘讲诉这把匕首如何使用，也会教姑娘一些剑法招式和剑法口诀。清璇姑娘，请你一定牢记这些招式和心法，这些事情可马虎不得。练武之事，贵在坚持，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速成。虽然练武之事，很辛苦，但对清璇姑娘而言，很有必要。毕竟清璇姑娘是流云楼里花魁娘子云墨香的贴身丫鬟。如若可以学成一招半式，不仅可以很好地保护姑娘的主子，也能让姑娘获取主子的芳心同时，保护好自己。请清璇姑娘一定要记住，在这楼里生存下去，没有一点技艺，是很难存活的，更别提还有什么出头之日。”此刻的孟清璇听到李夫子这番话，不由得频频点头。她心里清楚知道，李夫子是为了她好，是出于对她的安全考虑。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李夫子的这番好意。她就这样想了一会儿，许久才轻声笑着说道：“还是李夫子考虑周全，清璇在此谢过李夫子的美意。只不过，这把匕首如此精致，怕是让李夫子费心了。”李夫子这时听到孟清璇这么说话，心里顿时有一丝说不出的开心。他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用自己的一双纤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匕首身上的花纹，并不愿意打破此时的宁静的气氛。而孟清璇也微微一笑看着李夫子，脸上渐渐地染上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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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

    正当孟清璇一边抚摸着匕首上的繁复的花纹，她的心里却是思虑颇多，甚至连她的小脑瓜里也涌现出了不少的想法。可是，她还是很想知道李夫子会教她一些什么样的剑术招式和口诀。虽然，这把匕首光从外表看来，也就和一把普通的剑差不多，不过，孟清璇觉得这把握在手里的宝剑并非就如同它的外表那般普通。她不由得将这方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瞧了瞧那只琉璃玉匣，心里不由得很想知道这方宝剑的威力究竟是否就如李夫子所言的那般，又或者它真实的威力到底会有多大。而一直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的李夫子，许是看出了孟清璇困惑之处，轻声地笑了笑说道：“清璇姑娘，这会儿是不是想试一试这方匕首？或者说清璇姑娘心里也在想这方匕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孟清璇听到李夫子的这番话，淡淡地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李夫子将这方匕首送我，恐怕不止是防身以及保护自己这两大用处，而且此剑的威力还不知道有没有如李夫子所说的那样的效果？如果有，莫非有何事发生？才会让夫子你如此担忧清璇的安危？”

    而李夫子猛然听到孟清璇这般话语，一时之间，忍不住爽朗地一笑说道：“清璇姑娘多虑了。姑且不论流云楼是京城第一大青楼，楼里的各方面的防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京城乃是在天子脚下，京城的治安也是有口皆碑的好。清璇姑娘，你说夫子我的话可对？左右不过赠你匕首，是为了防身，何苦还要静静思量？”此时孟清璇听到李夫子的这番话，心里虽有些明朗，可还是有些踟蹰。她心里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可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便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札记上那些整齐的小字。李夫子这时见孟清璇这般模样，却并不点破，反而哈哈大笑地说道；“清璇姑娘，札记上的文字不过是些笔头的功夫罢了，若是想深入学习一些武功招式和口诀，还需好好练习。要不现在，清璇姑娘随我一起走出屋门，到院子里的空地上舞一舞剑，挽个漂亮的剑花如何？”

    孟清璇突然听得李夫子这般说话，一时之间，心里倒有些意外的开心。只不过，她的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李夫子这时见孟清璇这番模样，正忍耐不住想开口再次询问孟清璇的意思。却没有想到孟清璇居然抢到他的面前，咯咯地笑着说道：“那么就有劳李夫子费心了，清璇一向愚笨，还请李夫子不要嫌弃清璇的笨拙。清璇对李夫子这番苦心教导，铭感于五内。还望李夫子不吝赐教，清璇感激不尽。”李夫子此时听到孟清璇说出这番话，心里只觉得好像小鹿乱撞，无比的开心和激动。不过，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感情和情绪，淡然地看着孟清璇，并且率先走到孟清璇的前面，推开了屋门，往院子中央走去。而孟清璇见到李夫子这般模样，也紧紧地跟随在李夫子的身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径直往院子中央走去。

    李夫子此时回头见孟清璇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不由得心里涌出丝丝的快意。他见孟清璇一言不发地跟着，便也不说话，静静地往前走着。就这样，两人走到距离院子中央还有些距离的花树下，李夫子突然从孟清璇手中接过那把宝剑，静静地将那把宝剑缓缓地抽出了花纹繁复的剑鞘。只见，一束柔柔的白光如月光一般投射在两人身上，同时也笼罩了整个院子的周围。尽管这束白光看起来如此耀眼，可是它却并不伤人。这反而让孟清璇觉得这把宝剑是个难得的宝物，至少，这束白光将孟清璇心里的那些灰暗的心情全都驱散了。虽然这束白光并未照亮孟清璇脑袋里那些零碎的记忆，不过，它已经温暖了孟清璇整个心灵。李夫子见这时的孟清璇眼里透出一点欢喜的目光，知道她心里也是万分开心的样子。他便不紧不慢地在花树周围舞起宝剑。而孟清璇赶紧从花树周围捡了一根树枝，随着李夫子的动作一下一下地学习着。

    慢慢地，李夫子渐渐加快了舞剑的动作，一时之间，落花满地。不过，孟清璇毕竟是个初学者，再加上身子也才刚刚复原，很难跟得上李夫子加快的动作与招式。她便抬起头，往李夫子那边看了又看，希望李夫子可以放慢点动作与招式。而此时的李夫子也看到孟清璇向他投来的求助的眼神，心下便已经十分了然。他顿了顿步子，又将舞剑的动作与招式的速度压了下来，随后，又慢慢地将口诀从嘴里大声地念了出来。不过，这时的孟清璇又要跟着招式和动作，又要在嘴里跟着念口诀，这使得她不仅觉得自己的身体上真的是十分疲惫之外，而且自己的动作招式与口诀的进度压根跟不上，手和脚都不能协调。于是，她只好尽量地去跟上李夫子的招式与武功，而暂时忽略掉口诀。

    李夫子此时见孟清璇不再大声地跟着他一起念口诀，又见她手脚不协调地挥舞着树枝。他正准备对着身旁的孟清璇教导一番，就看见孟清璇脚下踩着一粒不光滑的石头，身子就要往前倾倒。他赶紧二话不说，稳稳地抱住了身子向前倾的孟清璇。孟清璇见自己整个人都倒在李夫子的怀里，一时之间，脸羞得通红通红，就如同夏日里树枝上开放的灼灼的石榴花，让人禁不住遐想。不过，李夫子心里并没有想什么，反倒是孟清璇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于是，他将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好让孟清璇可以稳稳地，从他怀里站起来。这时的孟清璇见李夫子这般君子的风姿，面上虽然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不过心里却是万分感激李夫子这般举动。她静静地站了起来，向李夫子轻轻地一笑，转而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继续着练习着刚才李夫子教她的那些动作与招式与口诀。而李夫子见孟清璇此时静下心来学着他刚才所教的动作招式与口诀，便也静下心来，一点一滴地指导着孟清璇的手上和脚上的动作，并且还将口诀一次次地进行重复，方便孟清璇顺利地掌握。就这样，一时之间，只能听到院子里沙沙的风声与舞剑的声音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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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不多时，随着李夫子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的收剑动作，那方匕首已经稳稳地再一次插入了花纹繁复的剑鞘之中。孟清璇终于在此时得到了暂时的休息。她便静静地呼出了一口长气，又看了看身旁的李夫子，轻声地笑着说道：“多谢李夫子费心尽力地教清璇，清璇才能学会这般复杂的武功招式，清璇内心真的是万分感激李夫子。”这时的李夫子听到孟清璇这番话语，禁不住对着孟清璇摇了会头，然后爽朗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你这才刚刚学会了几招简单的武功招式，现在也不过就是把刚才所学的那些简单的武功招式连贯了起来罢了。也不知清璇姑娘，怎么倒有些自吹自擂的感觉？”孟清璇突然听到李夫子所说的话，脸上继续一愣，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不满的情绪，不过，她的双脚开始往前走了几步，也不去管李夫子在身后喊她的声音。

    李夫子见到孟清璇这般傲娇任性的小模样，一时之间，哑然失笑。不料此举倒惹得孟清璇转过身子来，只见孟清璇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嘟着嘴，瞪着一双饱蘸秋水一般的双眸，看着面前的李夫子。李夫子见孟清璇此时的样子，比刚才的模样还要更加任性些，便收敛笑意，慢慢地将那方匕首送到孟清璇手中，却又忍不住拍了拍孟清璇的肩膀，见她的脸色渐渐好转，终是禁不住哈哈一笑地说道：“怎么了？清璇姑娘可是在生夫子我的气？”瞧都把这小脸都气得通红，真像那东市莫大郎家的烤的红薯一个样。清璇姑娘，夫子我劝你在这楼里，还是好好收敛一下你这小脾气。这对你的日后会有好处的。现在你要好好研习一下我刚刚教你的那些武功招式与口诀。清璇姑娘千万要记住任何时候，不仅仅是练剑的时候，都要静心。心静了，才能学到更多你想学的知识。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就不用夫子我再提醒了吧。你先练着剑招，等会张夫子来了，你可就要没什么时间练习了。当然，晚上练功也可以。只不过，不管怎样，你都不要伤到自己。还有，武功不仅要练好，也要埋头学习好那些笔头的知识。好了，一会儿张夫子过来上课，你要好好上识字课，可别让张夫子失望。”

    孟清璇此时听到李夫子这番话，心里愧疚不已。她轻轻地对着李夫子柔柔地一笑，仿佛是初春的嫩柳轻柔地拂过水面，留下一圈圈的涟漪。李夫子忽然见到孟清璇这般笑容，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夏日的风吹得柔软了好几分。他心里不断地嘀咕，不断地去猜测自己此时的心情会是哪般，可是他的大脑却是晕乎乎的一片。他愣了好一会儿，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孟清璇。他一点都不想去想自己此时的模样和神色会是怎样，他只想让孟清璇记住他，哪怕孟清璇只能记住他的脸，甚至只能记住他刚刚发自肺腑所说的那番话，他的心里都觉得十分满足。但是他心里还还是害怕自己的心，害怕自己的心这般让孟清璇看到。他不知道孟清璇会不会懂得自己的这番苦心，他是真的害怕，害怕孟清璇不再理会他。

    那么如果说孟清璇有一天真的不理他，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是怎样的光景。他的心开始有一点颤抖，但更多的是担心孟清璇的处境。他很想帮助孟清璇，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去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帮她。他真的很怕有一天自己会和孟清璇有陌路的那一天。可是他真的不能忽视她，不能忘记她，她的一颦一笑，她如秋水般的双眸，她的眼神中的那般清纯可爱，她的背影那么的单薄渺小，他想护着她一辈子，哪怕就让她欠着他一辈子都好。他只想她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不管在哪里都好。就算有一天，他和她注定陌路不能相守，那么他愿意守住和她在这流云楼里的每一天，只要她肯给自己一个明媚柔美的笑容就好。他不敢奢求太多，也不敢希望太多，但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她，让她开心快乐地笑着。

    而此时的孟清璇并不知道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夫子在想什么，她以为夫子是在考虑和评价自己的武功招式到底学得有何效果。她根本没想过李夫子为她考虑的一切是怎样的，也没想过李夫子是否会有一天离开流云楼。她只想着李夫子刚刚教她的那些武功招式与口诀。她想静下心来好好地练习着那些武功招式与口诀，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好地在楼里生存下去，尽管她很想逃出流云楼，但眼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这个念头，因为现在的她还只是懂点皮毛罢了。只有等到她真正强大的那一天，也许她会有办法离开这座流云楼，但这绝不是现在。孟清璇就这样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便又看着面前还是一副呆愣愣样子的李夫子。

    许是孟清璇心里有些不耐烦，她静静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呆愣愣的李夫子，便忍不住咯咯地笑着说道：“李夫子，看不出来，你一个练武之人也是这般讲究。今日你穿的这身衣服还挺配这方宝剑，一样的清冷无华，一样的光彩夺目。”李夫子此时听到孟清璇这般打趣他，禁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清璇姑娘，你是不知道。夫子我自从来到这流云楼里，都不知道穿什么才好。不过，今日将这方匕首赠给清璇姑娘，我就在想我要穿什么衣服才好。这不，我这身行头还挺配这把宝剑吧，这就叫做人剑合一。”孟清璇这时听到李夫子这样说话，心里和脸上都禁不住想大笑一场。不过，她还是憋着笑意，静静地看着李夫子脸上洋溢的笑容。而李夫子此时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将孟清璇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一时之间，院子里寂然无声，只有院子里的那棵花树不住地扑簌扑簌地掉了满地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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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只为风流有许愁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之际，就听得院子的门外传来几声咳嗽声。于是，孟清璇和李夫子不由得都把视线转移到院门外的那个穿着象牙白色的云水纹衣裳的男子。只见他在两人的眼神注视下，竟然脚步平稳地朝前走了几步，脸上却是涌现出淡淡的笑意。尤其是那头飘散在额头两边的漆黑如云的两缕须发，更显得他整个人丰神俊逸，俊朗不凡。而此时的孟清璇却心乱不已，如此突然出现院子里的这样的一个男子，一时之间，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眼下这般局面。想至此，孟清璇不由得朝着李夫子看了几眼，想知道李夫子是否认识这名男子。却不料，李夫子对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似乎他也不知道这名陌生男子的来历。就在两人不知所措之时，那名陌生的男子反倒率先开了口说话。

    那名陌生男子见他们两人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看，眼里似乎对他的到来和来历存在疑惑。他便径直地走到离花树有点近的地方，对着两人轻轻地一笑着说道：“看来是小生唐突了二位，还望二位见谅。小生是流云楼里新来的教姑娘们识字的张夫子。小生和以前的那位张夫子是叔侄关系。前些日子，小生族叔受了些暑气，因他本身年纪大了，身子有些虚弱，却不曾想这次病的有些不轻。小生便自请替族叔来此授课。小生在此还请两位念在我初来乍到，不太懂这楼里的规矩，能够海涵在下的造次的举动。小生想问下这里哪位是孟清璇姑娘？”孟清璇此时听到这名陌生男子的这番话语，心里不由得对这位新来的夫子多了几分好感。孟清璇就这样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方才轻声地笑着说道：“小女子正是孟清璇，小女子身边这位是楼里的教授姑娘们武功的李夫子。小女子在这还望张夫子不嫌弃我学识粗浅，才华鄙陋，愿意不吝赐教。小女子着实感激不尽。”这时的张夫子听到孟清璇所说的话语，禁不住立马笑着回答道：“清璇姑娘过于谦虚了。小生也不过刚来此地，小生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清璇姑娘能够对在下指点一二。”

    孟清璇听到张夫子这番自谦的话，心里不由得感叹张夫子的人品和李夫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像李夫子这样的人儿，尽会想法设法地嘲笑自己的无知。孟清璇想到这里，不由得上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张夫子的面前。她含着一抹极淡然的微笑对着张夫子说道：“放心吧，张夫子，这都包在清璇身上了。还望张夫子多多教导清璇。清璇这榆木脑袋，还指望着张夫子多多提醒着。”就这样，孟清璇刚说完话，就禁不住上下打量起这位初来乍到的张夫子。只见这张夫子顶着一张十分秀气的脸庞，但是并不显得很女气，都只因张夫子的脸上那两道如刀剑般裁剪过的浓密的眉毛，反而衬得张夫子的秀气中额外增添了一股说不出的英气。而且张夫子这般打扮，越发显得他书生气质浓厚，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可是，在这番仔细地打量下，孟清璇才发现张夫子的左耳旁有一道极其明显的伤疤，虽然伤疤的长度并不长，却足以让看到它的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可惜的念头。不过，孟清璇也不例外，她看到这道伤疤之时的感觉和其他人没有两样。只是，她不仅心里觉得此人的相貌十分可惜，而且觉得这实在有损张夫子那全身透出的温润如玉的气质。就这样，一瞬间，孟清璇竟然有几分心疼起面前这个谦谦君子。她不知道这道伤疤能不能医好，也不知道这道伤疤的来历。于是，孟清璇鼓起来勇气，像下定决心似的，轻声地问着张夫子：“张夫子，请恕清璇的冒失，不知你这伤疤是从哪里来的？可有祛除的方法？”张夫子似乎是料到孟清璇有这般的疑问，不禁淡淡地一笑说道：“小生让清璇姑娘担忧了，是小生的过错。这道伤疤是小生年少时的荒唐事，惹下的风流债。此事不提也罢。小生自那之后，已经对感情这些事情看得极其淡泊，还请清璇姑娘不必再问。”

    孟清璇忽然听到张夫子这番话，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动容。只是，她却又想到自己的心事，一时之间，怔然无声。而这时李夫子见两人都无言以对的样子，面上禁不住染上了几分笑意。只不过，他终究把这笑容压抑住了，只是镇定自若地说道：“这会儿日头还不毒，不过，等会儿日头毒了，你们在进去上课的时候，可就会沾染上暑气的。我劝你们还是快进屋上课去吧，其他的事情现在都不重要。”孟清璇此时听到李夫子说出这般贴心的话语，不由得将之前对李夫子的成见抛到脑后。她看了看李夫子的脸，又看了看张夫子几眼，笑着说道：“张夫子，李夫子说得对，我们还是趁现在日头不大的时候，赶紧进去上课吧。等会日头毒了，人染上暑气，就不好了。”孟清璇此时说完话，不由得又看了看李夫子几眼，又细细地瞧了瞧张夫子的脸色。

    张夫子此时听到孟清璇这番话，脸色不由得笑了笑，脚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径直地朝着屋子走去。于是，孟清璇便赶紧向着李夫子行了个礼，转身就紧紧地跟在张夫子身后，往屋子那边走去。李夫子这时见两人都往屋子那边走去，便对着孟清璇的背影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地静悄悄地出了瑶华居的院子。只是虽然李夫子出了瑶华居，他却一点也没发现孟清璇也对他的背影出了神。孟清璇心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是这般做法，但她却觉得李夫子的身影有一种让她说不出的落寞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很难让人捉摸，就连她自己此时在想什么，她都一点也没察觉到。可是，她最终还是回过头不去看李夫子的背影，静静地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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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水晶帘动微风起

    孟清璇才进到屋子里来，就见张夫子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卷书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孟清璇此时见到张夫子这般凝眸思考的模样，一瞬间，竟然生生地愣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孟清璇心想自己大约是个俗人，忽然见到这般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的精心雕琢成温润如斯的人儿，她不禁再次为这人儿的脸上那一道细小清晰的伤疤，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惋惜之情。她实在不明白张夫子这般品貌风流之人，如何会做出他亲自所说的那般荒唐的事情。她不敢去想，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想去想，那个长身玉立，宛如白瓷一般细腻质感的人儿，怎么可能回去做那般的事情。孟清璇此时觉得是不是张夫子有意想要替那个伤害他的女子说些什么抱屈的话语，而他那伤疤现在想起来，倒真的有点像是被女子头上的金簪所划伤留下的痕迹。

    孟清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不知该说什么。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笼罩在光影之中的人影，那样的人儿，那样好看的模样，让她失了心神，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眼前这位垂下眼眸，一副深思的张夫子。孟清璇此时只觉得像张夫子这样的人儿，大概是可以，入得了画师笔下的那些画里的吧。而且，如果有人愿意以张夫子的容貌入画，那么这画别说在整个长安城里广为流传，千金也难买一张。就算是这画传到塞北江南，想必花费万金也有人重金求购。想至此，孟清璇觉得自己心神更加恍惚了，仿佛张夫子的突然造访，来此为她上课，就像是做梦一般的那么不真实。她真想狠狠地捏下自己的脸，好让沉迷在张夫子的印象中的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只不过，孟清璇最终还是伸出纤弱白皙的右手，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而一直拿着一卷书册的张夫子，显然是没有感觉到孟清璇双眸盈盈地，注视自己的目光。他站的地方离孟清璇比较远，而且屋子里的门，因为光线的原因，并没有关着，而是敞开着的对着院子。不过，也就是这扇敞开的门，从那里不时地传来院子里正在盛开的木槿树开花而散发的香气，还有来自荷花池的荷香风味，以及偶尔吹动房间里的水晶帘子的夏日的清风。大概是这些美好的事物，落在张夫子的眼里就像是一幅徐徐打开的美丽的画卷，令他觉得爱不释手。他便也沉浸在美丽的风物之中，一点也不想去想那些俗世中的纷纷扰扰的往事。也许是站得有些久了，张夫子居然渐渐地往屋里的那张檀木桌走去，随后，找了个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风景的圆杌，坐了下来。

    孟清璇此时见到张夫子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似乎笼罩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她便静静地看着那个坐在桌边，用一只骨节分明好看的右手支额的张夫子。也许是张夫子现在有些疲惫，他开始闭上那双如黑濯石般的美丽的眸子，可是他的手却仍然支着额，显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虽然张夫子这时这般的模样，显得十分慵懒，却丝毫无损他的风流倜傥的模样。而孟清璇则悄悄地站在屋门的附近，侧耳倾听着偶尔从院子里的木槿花树，那边吹来的一阵阵清凉的夏风，吹动屋子里水晶帘子，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听，一缕缕夏风将院子里的木槿花树上的，掉下的花瓣吹动而发出的扑簌扑簌的声响。毕竟，那动人的声响，让她的心都沉醉在自然的韵味之中。

    尽管孟清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在意自然的风韵，就好像她只能在这自然的风物之中，才能获得一点心灵上的自由。而这种自由却又是如此短暂，就像此时熹微的晨光，将院子里的景物，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之中。也就在淡淡的金色之中，孟清璇好像看到了一丝渺小而又遥远的希望，只是对于这希望，她想好好呵护，好好珍藏，不让它在她的手里流逝。也许只有抓住这希望，孟清璇才会觉得自己似乎拥有了一种改变自身的命运的憧憬，而这种憧憬，也会让她本身变得更加坚韧和坚定。

    想至此，孟清璇不由得轻轻地闻了闻从院子里传来的一丝丝的木槿花的香气，并且在这种香气里，她慢慢地将自己的心浸入其中。也就在这沁人心脾的香气中，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片段，又一次涌现了出来。而她很想奋力地再次看清记忆中的那些亲人的脸，可是这些亲人的脸，依旧是雾里看花，无法看清。她的心就这样再次揪得心痛。于是，她干脆也闭上眼，想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只不过，虽然，孟清璇这会儿已经将自己的心情渐渐地放缓，可是她的心上却仍然笼着一团迷云，不知何时才能拨云见日。也就在此时，张夫子慢慢地睁开了那双平静无波的双眸，悄悄地仔细打量着正倚在门边，紧闭着宛若秋水一般双眸的孟清璇。他见孟清璇的脸上的神情似乎比较平静，可是额头上却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大量的汗珠，沾湿了她前额的几缕鬓发。

    张夫子此时倒有些担心孟清璇的身体的状况，怕她倚靠在屋门那边染上了暑气，赶忙快步走了过去。因为离得近，也有出汗的缘故，张夫子竟然闻到一缕缕芙蓉花的香味。他最初以为是院子里面的一阵阵夏风，将荷花池里正盛开的荷花的香气，传到了屋子中。可是，等到他仔细一闻，却发现这香气居然是从孟清璇的身上所散发出来，而且这香气十分清冽，似乎能让人暂时理气提神。他就这么出神地看着孟清璇好一会儿，想看看这个孟清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好像是他多虑了，眼前的这个孟清璇似乎正在沉睡着，又好像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口里一直喃喃有词，而她的额头依然冒着汗，看样子，比刚才出的汗还多。他见此情状，赶紧在孟清璇面前，大声地将还在沉睡中的孟清璇叫醒，生怕她被梦魇住了。孟清璇此时已经渐渐地醒转过来，她轻轻地睁开了一双清纯无辜的双眸，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张夫子。她根本不知道张夫子怎么会突然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知道张夫子为什么突然要叫醒自己正在做梦的自己。而张夫子见到孟清璇这般呆愣愣的小模样，一边忍不住轻声地笑了起来，一边将一块绢帕递给她，让她擦擦她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孟清璇这时才知道自己的额头已经差不多被汗珠子打湿了，她赶紧接过张夫子递来的绢帕替自己擦拭了汗珠，又急忙地向张夫子行礼来感谢张夫子的举动。只不过，张夫子却是笑了笑，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可是，孟清璇却有些害羞地低着头，不去看他。就这样，一时之间，整个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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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就在整个屋子都沉静下来的时候，张夫子却突然对着孟清璇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恶梦？我看见你的额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不知道你现在身体感觉可有不适之处？”孟清璇此时听到张夫子这番体贴的话，脸上不由得笑着说道：“张夫子，让你费心了。清璇只是想起了自己儿时的一些事情罢了，一时之间，徒增伤感而已。”虽然孟清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极其平淡，脸上的神情也很淡然。可是，张夫子还是从她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一丝无奈与留恋的深情。而这种深情的感觉和样子，原来对生活在流云楼里的孟清璇姑娘，却会掩藏得这般好，好的都让人在心里为她垂泪，为她惋惜。只不过，张夫子并不想点破孟清璇此时的小心思，他想把这小心思好好地珍藏起来，不让这个眸子含着一汪秋水的好姑娘受到一丁点的痛苦。

    张夫子尽管对流云楼的这些姑娘们的身世并不了解，或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可这并不妨碍张夫子对眼前的孟清璇姑娘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只不过，这种好感，好像并非是两人现在所处的背景，反而是他被此时的孟清璇的清纯倔强的小模样所吸引。想至此，他不由得舒展眉头，对着孟清璇爽朗地一笑。而孟清璇此时突然见到张夫子这般不落凡俗的笑容，脸上居然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尽管孟清璇觉得张夫子长得就和画上的仙人一般好看，可没想到，张夫子这笑容居然能够这么动人心魄，让人愿意沉醉在这般如沐春风的笑容中。就算她在流云楼里需要度过一段很是漫长的岁月，那么张夫子的笑容便是这漫长岁月中的能够让她想起最美好的风景。想至此，孟清璇的心里有了些许慰藉，她的脸上也泛起了鲜活的色彩，就如同院子里正在夏风中冉冉盛开的一株荷花，摇曳生姿。

    张夫子这时忽然见到了孟清璇散发出这般神采奕奕的样子，一时之间，居然让他恍惚了心神。他的心里似乎平静无波，可他的脚步却静静地往孟清璇那边还是迈着小步子地走了几步，尽管他知道已经和孟清璇是面对面，两人之间只是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可是，他还是想要更加近地靠近这个让他此时有些痴迷的女子。不过，他的头脑此时还是清醒的，他决定不再上前了，因为他的眸子里瞥到孟清璇的眸子中那一闪而过的微不可察的眼神。那是她好像受惊似的往屋门的另一边往后挪了下脚步。而孟清璇的这些细小的动作与神情，落在了张夫子的眸子里，那是一种对他的不信任的感受。虽然，孟清璇并没有那么直接地传达她的意思，但是张夫子的心里已经了然。

    张夫子见孟清璇还是有些躲着他，便轻声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可是害怕夫子我？夫子我又不是猛虎野兽，难道还能吃了清璇姑娘不成？清璇姑娘这般躲着夫子我，是何道理？”而孟清璇此时听到张夫子说的这番话，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不由得红着脸淡淡地笑着说道：“清璇并没有想躲着夫子，是夫子的笑容太好看，看到夫子走过来，清璇害怕自己会沉醉在夫子的这般粲然的笑容中，忘记学习这件正经事情。”这时听到孟清璇这般回答的张夫子，差点笑的都快涌出眼泪。不过，张夫子还是想方设法地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然后轻声地对着孟清璇说道：“清璇姑娘，可知《诗经》这本书吗？我们今天这第一课就是要讲《诗经》的第一章。现在，请清璇姑娘入座，坐到檀木桌左边的杌子上，我们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张夫子这边话音刚落，孟清璇便手脚利索地走到了桌边，静静地坐在檀木桌的左边的圆杌上，拿出札记，准备写上《诗经》这本书的名字和这堂课的题目。于是，就在她刚想轻声地问问张夫子《诗经》这本书是什么的时候，就见张夫子已经坐在了她的右边，拿出一本簇新的散发着油墨香味的《诗经》放在她的面前。而张夫子手上则是一本差不多已经卷边的《诗经》。她见到那本卷边的《诗经》，忍不住又想笑，又看到张夫子正襟危坐的模样，她便敛住笑容，静静地翻开自己手上《诗经》这本书。

    而此时的张夫子见孟清璇已经做好了学习的样子，便一本正经地说道：“《诗经》这本书是一部诗歌总集。它记载着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一共有305篇。它主要反映了劳动与爱情等内容。我们今天要上的第一篇课文《关关雎鸠》就是一篇有关爱情的内容的诗歌。它也是这本书中最有内涵的一篇诗歌。下面，请清璇姑娘跟着夫子我一起念着这篇诗歌。”孟清璇这时听到张夫子这般殷切的话语，忙将手上的这本《诗经》翻到《关关雎鸠》这篇文章。就这样，她一边随着张夫子念着，一边在这篇诗歌上做着批注，同时也不忘在札记上补充着张夫子增加的内容。许是张夫子讲课讲得太好了，孟清璇觉得听起来真是有一种津津有味的感觉。而且，这张夫子的声音还真好听，就如同春日里那潺潺的泉水声，让她的心里都倍感舒服。只不过，张夫子并不知道孟清璇现在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他只想把自己的这堂课上好，好得能让面前的这位姑娘愿意记住他的容貌与声音，甚至在听见他的声音时，都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不过，孟清璇在这堂课上太沉默了，沉默到他只能听到自己宛如流水般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她那清脆的嗓音。

    不过，张夫子倒没有感到不开心，因为他看到孟清璇的札记上那些清秀的字迹和那一行行做得很漂亮的批注，心里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女学生。虽然在偌大的流云楼里，像孟清璇这般刻苦学习的姑娘并不在少数，但能像她这般字又写得好看，批注做得漂亮，人又聪明可爱，不耍心眼的姑娘实在是太少了。就这样，两人之间一直默契地互相学习着，一直到这堂课的结束，孟清璇才停下手里的毛笔，歇息了已经有些酸麻的小手。不过，她又朝着张夫子那边看去，见张夫子仍然是一本正经地将书本端着，她便也静静地重新地温习了今日刚学习这篇诗歌。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浓厚的学习的氛围，只有夏风轻轻地吹动着屋里的水晶帘子，又一次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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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微风忽起吹莲叶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一时之间，都相对无言地看着对方。大概是张夫子含着笑先开了口说道：“清璇姑娘，看你今日这样子，还是甚为疲倦，可是昨夜未曾安睡？若是清璇姑娘这段日子里精神乏力，入睡困难，夫子我倒有一个很好的偏方。这个偏方乃是我一个友人所赠，所幸还算有些效果。夫子我只是不知道，清璇姑娘可愿意相信夫子我，来试一试这偏方？若是清璇姑娘有所顾忌，那夫子我也不勉强。”孟清璇此时听到张夫子的这番贴心殷切的话语，脸上不由得淡然地笑着说道：“多谢张夫子的关心，清璇在此十分感激张夫子的美意，也万分愿意接受这张偏方。清璇相信像张夫子这样的好人，是不会哄骗清璇的。”而这时的张夫子忽然听到孟清璇这种感激的话语，心里不由得有些想发笑。只不过，他面上还是极其平静，却还是淡淡地一笑说道：“清璇姑娘怎么知道张夫子我是出于一片好意？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在这偏方里做些手脚，故意拿此捉弄姑娘，来寻姑娘开心？或者这压根就是一张假的偏方，是我故意拿来哄骗姑娘？清璇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你就如此相信夫子我吗？”

    孟清璇此时听到张夫子这番让人好笑又好气的话，心里不由得对上张夫子的那张俊雅无双的脸进行腹诽。不过，腹诽在心里就可以了，她还没必要也和张夫子这般一样耍小孩子脾气。她原以为像张夫子这般如美玉一般俊美无俦的人儿，应该会有一片玲珑剔透的心思，或者说有一种宁静淡泊的心境。可眼前这个动不动说话就时不时像个孩童心性，还闹孩子脾气的张夫子，真是让她觉得配不上那张看哪哪都好看的脸蛋。也许，这个张夫子就靠着这张让无数女子失神的脸蛋，才进来流云楼的吧。想至此处，她越发觉得流云楼里的老鸨云娘子，兴许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位的这具美丽的皮囊，而忽视了这位内在的修养。只是，虽然这个张夫子的性情是有些孩子心性，不过，像他这样好看的人，还有这番善良的心肠，怎么说的话，就这点上来说，还真是挺难得的一个好人。姑且，还是静静地听着张夫子会如何往下说吧。也许是孟清璇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的眸子，看着他手里的那本卷边的《诗经》的眼神太过温柔娴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么一个可爱温柔的女子。

    只不过，张夫子毕竟还是一个有才华的夫子，虽然此时，他的眸子正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孟清璇，思绪却早已飘到了院子里的那一方清净无瑕的荷花池，飘到了池中一片含着露水，而又正被夏风吹得激荡起一丝丝涟漪的一片嫩绿的荷叶。那片荷叶好像比周围的荷叶要小一些，看上去，越发显得绿的好似一块泛着水色的翡翠，镶嵌在这座荷花池中。也就在这时，张夫子清脆的笑声轻轻地在孟清璇面前响起，随后，他含着笑，轻声地对着孟清璇说道：“清璇姑娘，可愿意到这窗边一起欣赏一下荷花池里的美景？这美景着实好看得紧，夫子我也没想到就这一小片荷花池，居然还能有这般动人之处？清璇姑娘，你还要傻站着干吗？这堂课已经上完了，现在左右休息下精神，才是正理。”而孟清璇却一边听着张夫子的话，一边呆愣着回味着张夫子刚才那动听悦耳的笑声。许是看出孟清璇心不在焉的样子，张夫子一边一把拉着孟清璇的莹白的小手，将她带到那扇窗子边，一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清璇姑娘可真是容易走神，不过，这走神的小模样也是挺可爱的。”只是，孟清璇忽然听到张夫子这般话语，一时之间，脸上偷偷地染上了几点红晕。

    好在孟清璇还是压住了自己这般飘飘然的心情，转而将自己的眸子看向张夫子指节分明的手上指着的，正被夏风吹得摇曳多姿的那片碧绿的荷叶。只见，那片荷叶在夏风中轻盈盈地舞动着，而它上面的那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在日头照射下，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于是，孟清璇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那片美丽的荷叶，正当她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的时候，张夫子却突然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清璇姑娘，你现在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就只听夫子我说话好吗？等我叫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可好？”孟清璇此时突然听到张夫子这般轻柔的话语，纵然心里有点不情愿，可还是听从张夫子的话，照着他说的那样去做。张夫子见孟清璇并没有反驳他，一时之间，心里还有有些小小的开心。不过，他马上就在孟清璇的耳边说道：“清璇姑娘，请你想象一下此时荷花池的模样，然后，你试着伸出手，去摸一摸那片中间碧绿的荷叶和它那叶子上的露珠，你现在的心情有没有好受一些？”

    张夫子的话音刚落，孟清璇就觉得她的手上触摸到了张夫子的那一只手指略有些冰凉，手心却有一丝丝的暖意的手。不得不说，张夫子这只手就像她心里觉得那样，十分漂亮的一只手，骨节分明，皮肤十分柔滑，没有一个茧子。很显然，这是一只摸着毛笔和书册的手，完全不像李夫子的那只握剑的有着薄茧子的手。只不过，这两人的手的皮肤都是一样好得出奇。正当孟清璇想要松开张夫子的手时，却被张夫子紧紧地扣住。可是过了一会儿，张夫子便轻轻地松开了手，一边在孟清璇手上放上了东西，一边轻轻地替孟清璇合上了手。只是，孟清璇这时已经在张夫子的叫唤下，轻轻地睁开了眼。她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握着的东西，那是一张用小楷写的药方和一只做工精巧的香囊。她将这张药方收好，放进柚子里，又拿起那只香囊轻轻地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于是，一股子好闻的沉香的清香味正从这只香囊里面静静地散发出来。她赶紧地想要行礼拜谢张夫子的恩德，可是，她还没有拜下去，张夫子便扶住了她，然后他笑着对她说道：“清璇姑娘，不必行此大礼，你有对夫子的礼敬之心，就够了。夫子我就先回去了。”

    于是，没等孟清璇回话，张夫子就在她的面前从屋子里静静地走了出去，她急忙地追了出去。只不过，等她出去之时，张夫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在瑶华居。就这样，孟清璇轻轻地回到了屋子里，拿出了袖子中笼着的药方，静静地读着药方上所写的药材的名称和药量。然后，她将那只香囊悄悄地藏在枕头下面，轻轻地闻着那只香囊里面散发而出的稀有珍贵的沉香才独有的一种清幽隐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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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竹炉汤沸火初红

    孟清璇静静地低头细细地闻了一会儿，那香囊里面的上好的沉香屑所发出的一股子的清幽的香味。然后，她便俯身放下了香囊，又起身收拾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的衣角和裙子的裙角，就缓缓地往屋外的院子里的厨房走去。此时的院子里虽然日头有点大，但并不毒辣。于是，孟清璇挽起了窄小的衣袖，捋了捋前额上垂下来的几根被夏风吹动的乱发，便走进厨房里。她先取出了一只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两次水，倒在一个中等大小的煮饭的砂钵子里面。紧接着，她就将水瓢放好，又把砂钵子放到一个竹制的八仙桌上。然后，她在厨房里面拿出了一只大的竹筐子，才静静地迈着小碎步出来，又轻轻地朝着院子里的那棵繁茂而又开着木槿花的花树走去。等她走到了那棵美丽的的花树下，这才发现这棵花树上每一根枝丫上除了缀满香气扑鼻的粉白相间的木槿花，还有不少的像个小铃铛似的小花苞。就在这一时之间，她忽然觉得原来这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木槿花，居然也有这么好看的时候。于是，她更想要靠近这些枝丫，将它们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鼻尖上，去细细地闻一闻它们所发出的香气。

    就这样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身子凑近了那些密集的树枝丫，大着胆子轻轻地闻了闻那从枝丫上所传来阵阵的馥郁芬芳的花香。随后，她好奇地伸出一只白皙娇嫩的右手，去枝丫上摸了摸那些可爱的小花苞。只是这些小花苞，摸在手上的触感极其柔滑，就仿佛是一块上好的柔顺的丝绸。孟清璇这下子有些玩心大作，她轻轻地捏了捏一根枝丫上的小花苞，见那个小花苞看起来虽然柔弱无骨，里面的花芯里却饱含着透明的汁液。哪怕她就这么随便一捏，也有花汁溅落在她的手上。许是孟清璇心里担心自己把小花苞摧折了，她便住了手不去玩弄小花苞。然后，她用一只手紧紧地端着竹筐子，而另一只手则去摘取枝丫上盛开的木槿花。大概是孟清璇平时手脚十分麻利，不到一小会儿，她便采了大半筐子的木槿花。孟清璇此时看到自己手上如此多的木槿花，脸上不由得开心地笑了笑，只是，她并未在这棵木槿花树这边停留太久，很快，她就往荷花池那边走去。

    只不过，她这次步子迈得比刚才的步子有点大，不多时，她便到达了荷花池的边上。虽然孟清璇才刚到荷花池的边上，可是她的鼻子上已经萦绕着一缕缕沁人心脾的花香。她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站在边上，轻轻地将这香气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这香气狠狠地吸了个饱。等她吸饱了这香气，她便开始动手在这荷花池中采摘了两片鲜嫩的荷叶，又顺手摘取了几片荷花的花瓣，随后，又摘了两个颗粒饱满新鲜的莲蓬。就这样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些美丽的风物，她才缓缓地从荷花池那边离开，静静地前往院子里更深处的一个幽静的地方。那是一处才刚刚长起来不久的竹林，虽然此时这些竹子看上去个头并没有多高，只是远远看上去就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海，没来由地就让人心里看着很舒服。可是除了这片竹海在夏日让人看着赏心悦目之外，还可以是孟清璇手上的珍贵的食材。想至此，孟清璇拿出了那把李夫子赠送给自己那方匕首，从一棵长得比较矮小的竹子上割下了两个小小的竹筒，并且把这两个小小的竹筒顺手丢进了竹筐里。

    就这样，孟清璇终于收集好了她准备做午饭的所有需要的食材，便开心地朝着院子里的厨房走去。等到了厨房之后，她赶紧将这些食材摆在砧板的两边，紧接着，依次有序地将这些珍贵的食材洗干净，并且一一收拾好。直到她切好了这些食材之后，她又马上把米缸里的米用水瓢淘洗干净，将这些米通通撒进砂钵子里面，又将几片荷花的花瓣撒了进去，然后将砂钵子放到一只小小的竹炉上蒸煮。然后，她又用手轻轻地剥开莲蓬里面的莲子，将里面的莲心取了出来，又拿出一个银制的水壶，将莲子心和水一起放到另一只竹炉上煮开。最后，她将木槿花捣烂，将捣烂的木槿花和木槿花汁水以及面粉一起揉成粉团，放到灶台上的两只蒸笼里面上屉蒸煮。很快，这顿丰富的午饭就在孟清璇的巧手下，做得十分成功。

    孟清璇见此时午饭已经收拾好了，便将自己弄好的精致的饭食一一端上了厨房的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上。只见，这张八仙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吃食。这些吃食主要有木槿花糕，荷香粥，莲子茶。虽然只有这算不上很丰盛的饭食，却全是孟清璇在这段日子中第一次亲自下厨做的一顿饭食。而且这些饭食看上去都那么好看，让人胃口大开。孟清璇想至此，便赶紧开始吃起来。正当她开始喝下了几口自己所煮的莲心茶，觉得这莲心茶不仅茶香十分扑鼻，而且这茶水也相当解暑。她便轻轻地喝下了一小碗的莲子茶，又静静地啜吸自己做的荷花粥，并且从一个精美的白瓷盘里夹了两块木槿花糕放到嘴边品尝。等到她将这一桌子的吃食都吃进了肚子里，她又从银制的茶壶里倒了一碗莲心茶，用来消食。终于，直到一碗莲心茶下肚，她才觉得这时的自己浑身上下精神满满。于是，她在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就将桌上的茶碗和瓷盘收拾好，并且一一洗好，晾好水后，便将它们放到了碗橱子里去。然后，她用一块抹布将八仙桌的桌面收拾干净，又将抹布洗好并且放置好。她才觉得十分惬意地离开了院子里的厨房，径直地往屋子里走去。

    等快到屋子的门边之时，她赶紧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和裙子，这才走进屋子里。到了屋子里后，她一边将檀木桌上的毛笔和《诗经》收拾好，又将放在身上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放进了那只琉璃玉匣中。随后，她又将自己的床上收拾了一遍，这才铺好了丝被，静静地躺在被子中，安心地睡起午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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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手倦抛书午梦长

    然而，此时的孟清璇虽然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心里也因为这顿饭菜的缘故，更加安心。只是，她在自己的床上的辗转反侧，并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睡得十分香甜。尽管孟清璇入睡的时候有点困难，但她还是在一刻钟之内，慢慢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只不过，毕竟是初夏时节，所以，孟清璇屋子里的两扇窗户都是敞开的。而这敞开的两扇窗户，倒让凉凉的夏风把木槿花的香气吹到了屋子里。因此，孟清璇入睡的时候便伴着这股子沁人心脾的甜香味慢慢地在梦海中神游着。许是鼻尖上那一丝丝让人觉得若有若无的香气，孟清璇做了一个看似漫长却略微苦涩的梦。这在梦里，她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两人依旧是那么的年轻，并且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冷的气质。只是，孟清璇依旧看不清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的长相，依旧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在梦里与自己的距离那么远，远的让自己都无法靠近他们。

    尽管孟清璇知道梦就是梦，但她这时更愿意沉浸在这漫无边际的梦里，至少在这梦里，她可以握着父亲的那双虽然有些苍白却又骨节分明的大手，那是一双像秦夫子一样的文人墨客才有的手，那双手上光洁的如同上好的丝缎，连一个茧子都没有。父亲的手上似乎传来了一股子淡墨香的气味，这就使得他的整个气质显得越发清冷华贵。不过，他握着自己的小手时，那掌心传来的灼热的温度，好像把她心里封闭的那块地方都烫得一片炽热。于是，她抬起了头，踮起脚尖，想要奋力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摸摸自己的父亲的脸。尽管她心里十分清楚，她根本够不到父亲的那张高高在上的脸。而且同时，她也知道父亲的脸上的模样，始终围绕着一团雾气，她也感受不到真实的父亲的模样。

    正当孟清璇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自己的父亲的手松开了。但她的脑子里很快做出了反应，她立即试图伸手去够父亲的手，心里十分害怕自己的父亲会甩开自己。只是可惜，她并没有够到自己父亲的那双温暖如春的大手，她的小手就这样被父亲甩开了。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种钻心的疼痛，而这种疼痛仿佛要让她的脑子都开裂了那般。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小手再次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所握住。她不由得抬头想要去看看那人是谁，却反而被那人那双温暖的手上所散发的一股子的好闻的花香味所吸引。此时的孟清璇并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去摸摸那人的脸，抑或是偏着小脑瓜去看看那人的侧颜。尽管她知道她真的看不清那人真实的模样，即使她踮起脚跟和脚尖去看那个人，她也照样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于是，就在孟清璇心里摇摆不定的时候，那人的一双大手却轻轻地安放在她的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上。只是，那双大手并不同于父亲的那双大手的感觉，这双大手不仅散发出一股子好闻的碧桃花的清香味，而且摸上去十分白皙滑嫩。孟清璇心里暗暗地想了一会儿，便再次抬头去看那人。那人却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一般，淡然地将自己一头如瀑布一般黑得发亮的长发垂落在她的手上。而就在这会儿的时候，孟清璇的鼻尖上从那垂落的长发上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桂花油的香味，这是成年的女子头上才有的独有的香味。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她便又奋力往那人的脸上去看，往那萦绕着一团雾气的脸上去看。可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是在她耳边含着笑轻声地说道：“璇儿，我的璇儿，我的孩子。娘亲很想你，很想抱抱你。清璇好孩子，快到娘的怀里来，让娘好好看看你，好好的疼你。”孟清璇这时听到自己母亲所说的这般殷切关心的话语，心里一时感动地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于是，孟清璇便奋力地张开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那人的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只是，这个久违而来的温暖的怀抱让她一时之间都忘记了梦境和现实的距离。但她的脑子里根本不想去思考，根本不愿意去思量，因为这个怀抱太让自己感到快乐和开心。哪怕就算让自己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她也愿意。对现在的她而言，这怀抱便是世间上最温暖最温柔最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而这东西是千金乃至万金都买不到的。她只是希望母亲的怀抱能够多停留半个时辰，让她能够好好地用这一生来铭记这段温暖的回忆。想至此，孟清璇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滴落下来，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也落在自己母亲的手上。而孟清璇现在紧紧地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暖，难得的温暖的亲情。许是母亲感受到了孟清璇此时心里的想法，只见她一边小心地用右手轻轻地揉着孟清璇的那头乌黑如云的头发，一边轻轻地用左手爱怜地抚摸着孟清璇的小脸蛋。就这样孟清璇静静地感受着母亲传递给自己的亲情的暖意，以及轻轻地承受着母亲留给自己的亲情的爱抚。

    虽然梦境是如此漫长却又是如此的短暂，再长的梦境，也有醒来的那一刻。尽管孟清璇一直在梦中珍惜着母亲给自己的那份爱的温情，却仍然熬不住时间的流逝与无情。正当孟清璇打算就这样深深地沉睡在这样的美好的梦境中，心里不愿意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门的声音所打扰。最终，孟清璇只得从梦中暂时抽离出来，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双眸，静静地从床上起身，穿戴好身上的衣裳和裙子，快步来到屋子的门边。就在她站在屋门边想问一下来人的时候，就只听来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她便赶紧地打开了屋子的门，又朝着那人飞快地行礼问安。那人也浑不在意，只是问了问孟清璇近日的舞蹈课上的效果如何以及那些舞蹈招式的呈现的感觉。孟清璇见状，立马对着那人的问题进行解答。那人听着孟清璇的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就这样，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又是十分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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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嬿婉回风态若飞

    此时，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孟清璇和那人的轻声对话的声音。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孟清璇将水晶帘子掀开了一角，又用泛着冷光的小银钩，将水晶帘子的四角悬挂起来。然后，她便又走到那人的身旁，从那人的一双肤白如玉的双手上，接过了缝着自己的名字的舞衣。此时的孟清璇小心翼翼地拿着舞衣，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床帐里，将床幔轻轻地放下，便坐到床里去，将自己舞衣静静地换上。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辰，孟清璇穿着舞衣，从床上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步履轻松地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静静地等待着那人的回应。那人待看到换上美丽的舞衣的孟清璇，脸上不由得将孟清璇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穿着漂亮的舞衣的孟清璇就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荷，在夏日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清丽动人。那人见此情状，心里却是忍不住地赞叹道：像这样的姣好的容颜，这样的秀丽挺拔的身姿，若是可以假以时日的栽培，应能成为整个楼里最有潜质的舞姬。

    只不过，那人只在心里这么暗暗地想着，面上却是一番镇定自若的神色。只是，孟清璇一直见那人并未开口说话，一时情急之下忍不住开口问道：“柳夫子，请问你这般看着清璇，可是觉得清璇穿上这身舞衣有什么问题吗？”柳夫子见孟清璇这番心急的小模样，心知这个小丫头心里有些沉不住气，可仔细看看这个小丫头这个样子，却又觉得十分娇羞可爱。想至此，柳夫子面上含着笑轻声地说道：“夫子我只是觉得清璇在这段时日之中，变得越发可爱动人。夫子我现在见到你这番小模样，心里都有些羡慕得很。”孟清璇此时听到柳夫子这般夸奖她，心里禁不住美滋滋的，就如同喝了一瓶蜂蜜那般甜蜜。

    尽管心里偷着乐，孟清璇的面上却很平静地说道：“柳夫子，清璇有幸听到你这番夸奖清璇的话，清璇觉得这是今日清璇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语。在此还望柳夫子可以不吝赐教，清璇心里着实感激。”这时孟清璇静静地说完话，便悄悄地打量着柳夫子的容颜与举动。见柳夫子的嘴角略微扬起笑意，她的心里也忍不住为自己的这番话感到满意。

    虽然此时的柳夫子嘴角上扬着，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着孟清璇的舞蹈动作。毕竟这些舞蹈动作尽管看起来简单，可是若真的吧这些舞蹈动作一气呵成地连贯起来，并且将舞姿也能展现出优美动人的样子，也是具有一定的难度。因此，柳夫子倒有些担忧孟清璇的舞姿是否可以达到她心中的标准。只是，柳夫子并没有将这些担心展现在她的脸上，更多地将这些担心隐藏在心底的深处。于是，她又看了看站在她面前的孟清璇，淡淡地笑着说道：“清璇，你做好了测试的准备吗？今日夫子我会考查一下你这些日子的舞蹈功底到底有多高。如果你顺利地通过了夫子我的这个测试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教你新的舞蹈的动作。现在你就随着夫子我一起到院子里去吧。”就这样，孟清璇一边回应着柳夫子的话，一边跟随着李夫子来到了院子里。

    孟清璇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并不觉得日头很毒，因为毕竟是初夏，夏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一点凉丝丝的感觉。于是，孟清璇便赶紧站到那棵木槿花树下，摆好姿势，准备起舞。可是，柳夫子见到孟清璇这个姿势之后，笑着说道：“清璇，你这走路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这么会功夫，你就摆好了姿势。只不过，清璇，夫子我希望你每次跳舞之前都不要紧张，不管是考试，测试，还是平时训练，你只要发挥好你的正常水平就好。倘若你能够超常发挥出自己的水平，那么你就可以在这楼里有一席立足之地。清璇，我诚心地希望你能够用心地记住夫子我的话。如果你愿意用心地记住夫子我的话，那么夫子我在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清璇，你可听清楚了夫子我刚才所说的话吗？”孟清璇此时听到柳夫子这么说话，忙点头说道：“柳夫子，你说的话，清璇都用心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清璇心里明白柳夫子是为了清璇好，清璇定不会辜负柳夫子的期望。”柳夫子这时听到了孟清璇这般贴心的话语，一时之间，心情变得大好。

    于是，柳夫子点头并用手势示意孟清璇可以开始起跳。孟清璇在接受了柳夫子的暗示之后，就开始翩翩起舞。只见，她时而旋转如飞花，时而甩袖空中舞，又时而落地足尖跳。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孟清璇总算把这些日子所教的舞蹈动作一气呵成地连贯了起来，成为了一整套行云流水般的好看的舞蹈动作，而这也将她的苗条的身段和曼妙的舞姿展现得淋漓尽致。就这样，柳夫子细细地欣赏了一遍孟清璇所跳的一整套的舞蹈，心里感觉十分中意。但她并没有很快地就说出自己的看法，反而是等孟清璇跳完舞之后过了半刻钟，方才赞叹地说道：“看来清璇这些日子都是下了苦工，跳得很不错，很用心。夫子我看到你所跳的舞蹈，心里觉得夫子我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好了，清璇，那么接下来的话，夫子我将会教你另外一套舞蹈的一些舞蹈动作，你要耐心地学。夫子我相信你的才华和天赋。”孟清璇这时听到柳夫子这番激励自己的话语，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比她得到月钱还要高兴。

    就这样柳夫子开始一遍又一遍在院子里教着孟清璇新的舞蹈动作，而孟清璇也跟着柳夫子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练习。不多时，两个人身上的舞衣都被汗水所打湿。只是，她们两人都还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接着练习，一直到练到精疲力尽，声嘶力竭为止。两人直到这时，才开始小憩一会儿。柳夫子因担心孟清璇的身子和下节课所上课的科目，因此，便扶着疲惫的孟清璇回到了屋子里。孟清璇刚回到屋子里，正准备好好感谢一番柳夫子的教导之情，柳夫子就径直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地赶往自己的院子里。孟清璇这才作罢，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等待着下一节课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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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单传扁鹊卢医术

    孟清璇就这么轻轻地趴在桌子上，她的眼睛里泛着一抹淡淡的水光，眼皮也静静地耷拉了下来，她安静地伏在在檀木桌上从容地睡着了。其实，这一觉睡得并没有多久，只是，身子因为跳舞耗费了好些气力，一时之间，她居然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做梦，而是睡得很是香甜。可是，这场小睡并未持续很久，孟清璇就被“咚咚”的一阵子的敲门声所惊醒了。于是，孟清璇一边回应着门外的敲门人，一边静静地对着镜台梳理好前额上的乱发。然后，她才一脸平静地起身，转身朝那屋子的门边走去。许是许久没有听到门外人的声音，孟清璇便倚靠在离门边较近的一根柱子上，轻声地问道：“请问是秦夫子站在外边吗？”就这样一连问了两遍，也不见门外有人回应。孟清璇只好急忙地打开屋门，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到奇怪。不过，正当孟清璇准备关上屋门的时候，就看见有个白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进到了屋子里。孟清璇吓了一跳，忙走进屋子里想清楚地查看一番那个人影究竟是谁。

    可是，当孟清璇正准备仔细地查看的时候，她的眼睛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蒙住了。就在眼前这一团漆黑朦胧之中，孟清璇立即抬起自己的右脚狠狠地踩在那个蒙着她的眼睛的人的右脚上。只听得“哎哟”一声的惨叫声伴随着一声“噗嗤”的笑声，这时的孟清璇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被她欺负得不时用手揉着右脚的沈夫子。而沈夫子却被孟清璇这恶狠狠的一脚，疼得一时之间，眸子里差点落下眼泪。尽管孟清璇见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还是忍住自己想要数落沈子轩的冲动，轻声地笑着说道：“沈夫子你没事吧？清璇刚才一时不察，把你的右脚伤到了。要不我扶你坐到桌子这边休息一会儿，你看怎样？”此时的沈夫子听到了孟清璇这番贴心的话语，立马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一点都不碍事。我可是郎中，就这一点小伤，何足挂齿？更何况你并非有意要踩我，是我有意捉弄你在先，如果这样算起来，我们之间扯平了。”猛然听到沈夫子这样的体贴的话语，孟清璇的脸有些微微地红了，只是，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回答道：“沈夫子果然是个豁达之人，清璇着实佩服。只是清璇不知，沈夫子是何时和秦夫子换了课。如果清璇知道换课，就不会这番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准备。”

    沈夫子这时正一边听着孟清璇的回答，一边沉静地笑着开口说道：“不过是秦夫子有点小事要处理，求夫子我帮个小忙。反正大家都要在这流云楼里共事。这种小事，我帮了，也不吃亏。”孟清璇见此情状，连忙笑着回答道：“秦夫子可比不上沈夫子这般聪明。”不过，听到孟清璇回答的沈夫子依旧笑着说道：“没想到清璇姑娘这张嘴着实能说会道，我的这点子聪明劲可不上清璇姑娘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尽管沈夫子才刚说完话，孟清璇就已经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锤他，不过，细细听来，沈夫子这番话也着实好笑。因此，孟清璇还是住了手，静静地走到桌边，打开札记，想听听看沈夫子这节课究竟会讲什么内容。

    孟清璇这边刚打开札记，沈夫子也不紧不慢地在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只见沈夫子缓缓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中等大小的葫芦。只见这只葫芦和孟清璇以往在西市所见到的那些葫芦的样子并不一样。它的外面画着很好看的花纹，里面居然是空心的。不过，如果沈夫子将它举起来，并且摇一摇它，可以听到它里面有“哗啦一哗啦”的声音。看样子，这只葫芦是一只装了药材的葫芦，而且它的瓶口还开得很大，也许是沈夫子想让她认识和识别这只葫芦里的药材。孟清璇便这般想着，伸出白皙的右手，好奇地摸了摸这只外面画着花纹的药葫芦。只是，这般可爱的情态落在了沈夫子的眸子里，却别有韵味。他见孟清璇对这只葫芦产生了兴趣，于是，他一边对着孟清璇露出微笑，一边不慌不忙地将葫芦的瓶口打开，将里面的药材一起倾倒在了檀木桌上。

    就这样，屋子里的檀木桌上一下子，堆放着好多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的药。孟清璇眼见得如此多的虽然好闻，却叫不出名字的药材，一时之间，信手拿起一味白色的圆形的药材，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地闻着它所散发的淡淡的药的香味。沈夫子此时见孟清璇正拿着一味药材细细地闻着，便轻声地笑着问道：“清璇姑娘，可知你手中拿着这味药材叫做什么？别只闻它的味道。它的价值可是比这味道值钱得多。”孟清璇这时突然听到沈夫子问她的话，一时之间，居然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药材，一言不发。沈夫子见到她这副如同呆子的小模样，心里却是笑得很开心。只不过，沈夫子的面上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好像无视着孟清璇的举止。只听沈夫子淡淡一笑说道：“清璇姑娘，你手中拿着的这味药材叫做茯苓，它又称作白茯苓或者云苓，这是它泡制加工之后的样子。它入药的气味甘平，而且没有毒性。它主治心下结痛和口焦舌干这两大病症。此外，它还可以安神养魂和开胃止呕。你所吃的药材中，它也有份，且它的分量还很大。”就这样，沈夫子一边在手中一一举起这些摆在桌上的药材，一边依次地给孟清璇讲解每味药材的名称和用途。而孟清璇看上去似乎对这些药材很感兴趣，她一边在札记上仔细地做着记录，一边听着沈夫子的讲解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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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灵药壶中必许分

    孟清璇正津津有味地听着沈夫子对桌上的这些药材的详细解说。尽管她对沈夫子放在桌上的这些药材充满了好奇心，只是，由于孟清璇是个初学者，还不能很好地刚从形状上或者是气味上，区分出沈夫子摆在桌上的所有药材。因此，沈夫子便从自己的腰间的一只小巧的锦囊中取出了一把十分精致的采药才用得上的银制的梅花匕首。只见这把漂亮的梅花匕首才刚刚被沈夫子抽出了剑鞘，剑身就闪耀着如冰雪一般的冷冽的光芒，而那薄薄的一层剑刃，更是锋利无比，看上去似乎就算那它去销铁刀，也有可能销铁如泥。孟清璇就这样一边心里暗暗地对着这把锋利的匕首赞叹不已，一边又静静打量着手握在匕首的如月牙状的护手刃上的沈夫子。而沈夫子此时见到面前的孟清璇这副娴静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对孟清璇这种好学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夫子用自己手里的梅花匕首将孟清璇一开始摸着那味叫做茯苓的药材，沿着中间的细细的纹路，小心翼翼地将它切成两半。然后，沈夫子轻轻地将其中的一块拈起来，递到孟清璇的手上，并笑着说道：“清璇姑娘，要不要闻一闻这茯苓的味道？而且如果你觉得这味道不好闻，你还可以尝一尝。因为茯苓这味药材，它就算生着吃一点，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当然它还可以磨成粉，泡水喝，那样就更好了。现在要不，你先把茯苓这味药材，拿去闻一闻，再做决定吧。”沈夫子这边的话刚说完，他就看到了身旁的孟清璇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一双白皙的小手，去接过沈夫子递过来这味称作茯苓的药材。就这样，孟清璇照着沈夫子所说的话，先是把茯苓放在鼻尖上闻了闻它的味道，也就是这一闻，一下子就让孟清璇喜欢上了茯苓这种淡淡的和浅浅的药香味，这种清香味在这窗边的夏风的吹拂下，越发的好闻，而且醒脑提神。很快，孟清璇便用沈夫子的梅花匕首，轻轻地在那块茯苓上又切下了一小块，然后，放进自己的小嘴里轻轻地含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孟清璇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嘴里被一股子淡雅的甜香味所充满。而这种味道，也让孟清璇在心里久久难忘。

    只是，坐在孟清璇身旁的沈夫子似乎看起来对孟清璇这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很是开心。只见他一边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的表现，一边禁不住哈哈一笑道：“清璇姑娘，不过是尝了一小口的茯苓，就如此贪婪地喜欢上了茯苓的味道。其实，如果将这茯苓磨成粉末，想必你会更加喜欢。况且即使在这些药材中属茯苓的味道最为清香，也最好吃，这桌上的药材中比它用途多的，价值高的可不在少数。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这时孟清璇突然听到沈夫子说出这番话，不由得朝着他望去。而沈夫子则从孟清璇手中将另一半的茯苓拿了回来，放到了桌子上。于是，他将两块茯苓合在一起，又从身上取出一把药杵，紧接着，他在桌上拿了一个茶杯，把茯苓放进去，用药杵将它磨成粉末，并将茶壶里的热水倒出来一些倾注在杯子里，然后，他又将杯子里的水晃了晃，让茯苓粉充分地与水融为一体。等这一切都弄好之后，他才将这杯茯苓水递到孟清璇的手上，请她耐心地品尝一下这茯苓水的味道。

    此时的孟清璇见此情状，耐着性子接过这杯茯苓水，并静静地品尝起这茯苓水的味道。许是这茯苓水的香味格外诱人，又许是她比较喜欢这种淡淡的清甜味，不多时，她便将这茯苓水喝进了肚子里。谁知道这茯苓水进到了肚子里，整个肚子比往日都感觉得要舒服几分，而且整个嘴里都有一种回甘的味道。此外，就连头晕的毛病也好像得到了一些缓解。孟清璇心里不由得对这茯苓水的功效有了几分好感，连带着她的脸上和嘴角都已经染上了笑意。沈夫子这时见孟清璇这副从心底散发出的高兴的样子，心里更是万分高兴。他原本就想让孟清璇在楼里的日子过得开心点，现在看来，他给她冲泡这杯茯苓水还是很有效的。只不过，他还想教孟清璇更多的药材的知识，好让她可以学到更多的保养自己和维护健康的知识，这对她来说，对她在这流云楼里过的每一天都是有用处的。

    想至此，沈夫子不由得又笑了笑说道：“清璇姑娘，今天教你的知识，只不过是这药学知识中的冰山的一角，你以后要学的知识可多着呢。这还仅仅是药学知识，以后还有医术方面的知识，以及针灸方面的知识，我都要一一教给楼里的每一位姑娘。所以，清璇姑娘，你的学习任务还任重道远着。”孟清璇这时听到沈夫子说的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不由得也轻声地笑着说道：“沈夫子，清璇明白你的话。对于这医术和药学以及针灸方面的知识，清璇还要很多东西要学习。清璇会好好努力，定不辜负沈夫子对清璇的期望。”沈夫子此时听到孟清璇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禁不住地轻声回应道：“清璇姑娘，明白夫子我的话就好。夫子我也会好好地教导清璇姑娘这些知识。只是有一点事情，还望清璇姑娘能够放在心上，学习夫子我的这些知识，需要做到有耐心。在这里，希望清璇姑娘可以将夫子我的这点建议放在心上，牢牢记住它。别的事情，我便也不多说了，就盼着清璇姑娘可以每日都像今日这般好学上进便可，夫子我也不做啥要求。”而孟清璇刚听完沈夫子说完这番用心的话语，便也笑着回答道：“清璇在此谨记沈夫子的教诲。日后，清璇也会照着沈夫子的话去做，还望沈夫子不吝赐教，不要嫌弃清璇愚笨便好，清璇感激不尽。”沈夫子这会儿听到孟清璇的这么说话，心里更是高兴，他点了点头，便轻轻地将桌子上剩下的药材全部又倒入到了装药的葫芦里面。然后，他在孟清璇的眸子中的眼神的目送中，静静地离开了瑶华居，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可孟清璇并没有马上转身回到屋子里，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木槿花树开着的漂亮的木槿花，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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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画人心逐世人情

    孟清璇此时正痴痴地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美丽的木槿花树，看着木槿花树正在盛开的娇艳的木槿花而失神。也就在孟清璇失神发愣的时候，秦夫子正静悄悄地走进了瑶华居的院子里。在院子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秀丽的身影站在木槿花树下，那个身影在这一方小院中显得格外落寞，却又让人心头一暖，觉得出奇地美好。也就在这一眼中，秦夫子又看见孟清璇低着头，双手合十，对着那棵木槿花树，口里喃喃自语，样子十分正式，好像是在为她自己悄悄地许愿。就是这一时之间，秦夫子似乎看到了一个与往看到的不一样的孟清璇的样子。而眼前的这个孟清璇兴许才是这个在楼里生活了几年的最初的模样。这个模样的孟清璇让他心里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一种用心呵护好眼前的这个清纯可爱的姑娘。但愿这个姑娘的眸子里的光芒能够不用被这世俗的声音所遮掩，能够飞到她心里所愿望的那方净土中。

    就这样，秦夫子便不动声色地一直看着正在木槿花树下许愿的孟清璇。不多时，一阵阵初夏的凉风吹过，将木槿花树上一些花瓣吹落在孟清璇的肩头。可是，孟清璇的心里和脸上并不在意，依旧站在树下继续许愿。只不过，夏日的凉风这一次轻轻地从花树上摇落了更多的花瓣。并且，这些纷纷扬扬的花瓣下落之时，犹如花树正经历着一场美妙的小雨，这就将正在树下许愿的孟清璇衬托得更加明丽娇媚。只是，这时的秦夫子一边在心里对着孟清璇暗自地品评，一边在脑海里寻思着该如何上好今日的丹青课。想至此，秦夫子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虽然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样一个只有两个人的空荡的院子里，还是听起来格外的响亮。而孟清璇正在许愿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刚刚才知道有人出现在这院子中。于是，她便静静地转身去看，谁知，她的双眸正对上了秦夫子的一双浅色的眸子，于是，一瞬间，她便有意识地扭过脸，不去看秦夫子的脸。

    秦夫子此时见到孟清璇这番可爱娇羞的小模样，一时之间，想笑也不敢笑。只是，他的面上看上去似乎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过，倘若细心地瞧上一瞧，定会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一个弧度。现在看来，秦夫子觉得自己一向书生气，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毕竟是流云楼里的夫子，在流云楼这个地方，还是少流露些情绪才好。于是，他静静地朝着孟清璇走去，等走到了孟清璇的面前，他才轻声地说道：“清璇，你看今日天气这般好，这木槿花树也盛开得格外明艳，不如今日，就在院子里作画吧。夫子我觉得这院子里的风景，若是真能入了画中，也不失是一件乐事。”这时的孟清璇一边向着秦夫子行礼问安，一边听着身旁的秦夫子这番话语，随后静静地思量一会儿，心中着实觉得秦夫子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孟清璇便急忙地一阵小跑回到了屋子里，从屋子里搬出了作画所用的器具，并且还拿着一块比较大的碧色的毡布。只见，孟清璇先将碧色的毡布铺开在离树下较远的一个位置，然后把作画所用的器具放在离毡布较近的地方，最后，她静静地坐在碧色的毡布，等着秦夫子讲出今日上课的作画的内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秦夫子也在树下找了一个较为开阔，并且观赏整个院子的风景极佳的一个地方坐了下去。他撩起了雪白的云水纹长衫的衣袖，并且将那些作画的用具整齐地摆放在他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然后，他拿起了一支毛色比较粗硬的画笔，蘸了些砚台里面的墨汁，开始勾勒起木槿花树的粗壮的树身的线条，过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只毛色较软的画笔，细细地画起了木槿花树的细细的枝丫。等到画好了粗壮的树身和树上细细的枝丫，他才拿出一只蘸了些许银红色的颜料的一只细长的画笔，轻轻地在画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那枝丫上点了几个红点，又悄悄地画上了几笔。他此时觉得这画上的木槿花树在这夏日中是有了蓬勃的生机，只不过，他觉得还不够，他又用笔在木槿花树的旁边画上了几只喳喳乱叫的喜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画笔，静静地欣赏一番自己笔下的美丽的画作。可是，他并没有在自己的画作上停留了太长时间，而是轻轻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顺便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紧接着，他静悄悄地走到了孟清璇的旁边，平静地欣赏起正在学着他的用笔和作画的步骤的孟清璇所作的画。

    他静静地看着那画一会儿，觉得孟清璇的画和自己的画相比，似乎更多地渲染了一种夏日才有的喧闹的氛围。只见孟清璇的画上所画的鸟除了喜鹊之外，还有一只非常美丽的长着鲜艳羽毛的红嘴小鸟。也就是画上这只好看的红嘴小鸟，不经意间将整个静静地开花的木槿花树，衬托得格外鲜活热闹，就仿佛是点燃了一团在夏日燃放的烟火，照得整个天空和天空下的瑶华居都呈现出了一种火红的色彩。而这团火红的色彩，越发地将整个花树的风情推向了一个新的。不过，若是就这样看着这幅画，还不能看出多少画中的韵味。因此，还在执笔作画的孟清璇又在花树的旁边画了几片正在飞扬下落的花瓣，紧接着，她还画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而那个娇小的身影，正在一心一意地站在树下许愿，并且人影的肩上还沾到了不少的落花。

    于是，擅长丹青的秦夫子就这样站在孟清璇的旁边，已经站了多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有些麻木刺痛，不过，他仍然还想再看那画一会儿。哪怕让孟清璇等下看到他这副因脚底麻木而会出丑的狼狈相，他也毫不在意不放在心上。这时的他心里只觉得这孟清璇算是自己这些年在流云楼里教丹青中少有的有灵气的姑娘，只是，他并不知道孟清璇身上这股少有的灵气究竟是来自何方，他也无法进行深入地解释。可这又算得上什么，在这流云楼里，在这京城第一的青楼里，有灵气的姑娘需要更多地保护，或者说孟清璇以后作画最好不要画上一些看上去锦上添花的风物，因为那样，她恐怕很容易遭受到其他姑娘们不怀好意地排挤。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座看上去外表光鲜的流云楼里，究竟倾轧了多少有才华的女子。而他作为孟清璇的夫子，作为整个流云楼里的一个小小的教授丹青的夫子，他想要教她的东西还很多，但最重要的就是要教会她学会暂时收敛起自身的锋芒。如若不然，她有可能受到的伤害连他都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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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画师不是无心学

    秦夫子心里这么想着，一双浅色的眸子一直看着孟清璇手上的那支仍然在作画的的毛笔，一瞬间，他觉得他似乎也入了孟清璇的画中，仿佛化作了孟清璇笔下的那只美丽的红嘴小鸟，一边轻轻地在木槿花树的枝头唱着歌，一边静静地看着孟清璇一脸明丽娇媚的模样，站在木槿花树下许愿。只是，这画虽然画得入木三分，灵气十足，却是不能拿来给楼里的其他的姑娘们见着的，倘若让有些姑娘们有心地看了去，还不知明里暗里会如何整治孟清璇这个小丫头。更何况，孟清璇这个小丫头，又是花魁云墨香的贴身侍婢，依着云墨香的小性子，这丫头还不知道会被她怎么折磨。毕竟这流云楼是京城第一大青楼，看上去这么典雅富丽，但是明白人都清楚，进了这里的姑娘，头脑活泛且不说，那花样繁多的手段，可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似乎还没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玩花样，约摸是害怕惹恼了老鸨子云娘子。若说这个云娘子是如何接手这个流云楼的，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但是她那手腕，却是无人敢惹，比起前任的楼主，简直是暗地里狠上了几十倍。

    想至此，秦夫子的心忽然隐隐地作痛，他也明白自己大概是害怕孟清璇这样的一棵好苗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众人的才华之中。可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其他的方面，若是就顺着孟清璇的心意这般画下去，依着云墨香的性子，怎会轻易地放过一个在丹青课上可能会超过她的女子。只不过，秦夫子也知道并非云墨香知晓之后，心里不愿放过孟清璇，那是她维护自己在流云楼里的一种必备的技能，而这种技能仿佛与生俱来就会出现在这些楼里有点身份的女子的身上。虽然他心里清楚那不过是想让自己在这流云楼里过得好一些而使出的一种利己抑或说是害己的一种手段，也就是这种手段，往往容易使得楼里的其他的一些姑娘们遭受毒手。所以，孟清璇这丫头在丹青上的才华，就让他一个人知晓就好，不用让楼里的有心人知道。她们的手段是怎样的，他心里知道就好，还是不用让清璇这个小丫头知道这么多恼人的事情才好。

    于是，秦夫子直直地站在孟清璇的旁边，轻声地说道：“清璇，你的画上不必画上这么多的风物，你要知道，有时候东西画得太多，反而会影响整个画面的美感和质感。如果清璇以前不知道这个道理，那么现在夫子我就跟你讲清楚道理，不知清璇想不想听？”孟清璇此时手上仍然在作画，但是她却一字不落地将秦夫子的话听到了耳朵里，记在了心上。于此同时，她作画的毛笔顿了顿，随后，她便停下了画笔，也不再去作画，而是偏着头看着身旁的秦夫子。秦夫子见此情状，仔细地将那个道理跟她详细地说了一遍，她也细细地听着，不时地点了点头，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就像雨后的荷叶上的露珠，虽然极其轻盈，却又泛起了波心之中一圈圈清晰可见的涟漪。

    孟清璇见秦夫子似乎已经说完了道理，便轻声地笑着说道：“还是夫子说得对，清璇愚笨，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夫子请放心，从今往后清璇作画的时候，脑子里定要好好着记着这个道理，绝不辜负夫子的苦心教导。”秦夫子这时听到孟清璇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一时之间，有些愣神。可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夫子便脸上含着笑意说道：“清璇肯把夫子我所说的道理，记在心上，那么夫子我就放心了。可是，清璇你得记住，作画之人是需要一颗慧心。只有拥有一颗慧心，你的画才会有生命。只是，你现在处在这个流云楼里，有些事情，是不能做主。包括这颗慧心，必要的时候也需要好好地收敛。清璇，你明白了夫子的话吗？”孟清璇此时正听得有些入迷，而且秦夫子的声音就如同自己的主子云墨香弹奏古筝之时所发出的那种泠泠的声响，让她觉得落在耳朵和心里都很舒服。而她忽然听到秦夫子这样的发问，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愣愣地看着秦夫子，好在她回神过来，便急忙笑着说道：“清璇明白了，清璇会谨记秦夫子的谆谆教诲，定不会让夫子失望的。”

    秦夫子这时听到了孟清璇的贴心的话语，一时之间，满意地对着孟清璇点了点头。然后，他轻声地笑着说道；“清璇，夫子想问你个问题：你每次作画的时候，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心里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很难回答，那你便不用回答了，夫子我也不愿勉强你回答。”秦夫子这边刚刚说完话，孟清璇思虑了一会儿，便也轻声地笑着回答道：“其实清璇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想什么。清璇只是觉得想把这画画得好看些，或者说更有一些韵味。清璇觉得这样的画才好，虽然清璇觉得人云亦云不妥，不过眼下这情境，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秦夫子此时听到孟清璇说出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开心，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入到清潭中，却一点声响也没发出。孟清璇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秦夫子这副样子，脸上淡淡地笑着，并不说话。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夫子忽然收起了自己的画纸和作画所用的器具。然后，他将撩起的衫袖又放了下去，并且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裤脚上的褶皱，方才起身，从瑶华居的院子往外面走去。不过，他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孟清璇说，却终究继续往外面走去，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仿佛刚才的短暂停留是个错觉。但是孟清璇心里明白秦夫子有些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不过，她并不想知道那些话是什么，因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在流云楼里，小心谨慎总归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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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妇解绣花君解画

    孟清璇就这么想着，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失落的感觉。只是，这种失落的感觉在夏风的温柔地吹拂下，很快地就消失殆尽。这就好像这种感觉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即使孟清璇的心里仍然会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只不过，站在院子里的这棵美丽的花树下，孟清璇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些。于是，她静静地走到花树下，轻轻地摸着树上低处的一根较细的枝丫上的一朵还未还未完全绽放的木槿花。许是手上的这朵木槿花的触感格外细腻柔滑，孟清璇的白皙的右手就一直在摩挲着这朵小小的木槿花。而这朵小小的木槿花因为并未完全盛开的样子，游走在孟清璇的白皙的手掌上，显得格外让人垂怜。也就是在这种清静的情境中，孟清璇才会觉得自己的心里的似乎有些光亮的地方，暂时可以不用去考虑楼里的一些烦心的事情。

    尽管孟清璇心里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在这个偌大的流云楼里，在这个京城最大的青楼里，是会让人感觉到可笑和愚笨。不过，孟清璇还是觉得这样的想法，对自己而言，不仅仅是感到心里舒服，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还能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纯真。而这种想法，她是得深深地压抑在自己的心底，是不能让楼里的其他的有心的人看了去。在这流云楼里，又有多少人还能有当初的那个样子。她明白在这流云楼里，很多的事情更多不是掌握在她们的手中，有时候，只要云娘子的一个眼神，似乎整个楼里就有人失眠许久。在这里，恐怕也只有这棵开得如此热烈而又寂寞的木槿花树，能够如此在这楼里自由自在地生长着。

    孟清璇想到此处，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只是，尽管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感受，可她的脸上的那两道半弯的新月眉的眉头却是攒作了一团。也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在轻声地叫唤着她的名字。于是，她静静地转身朝空荡荡的院子的外面看去，等她凝神看清楚眼前的来人，她还是一脸呆愣愣地看着那人。不过，她马上就回神过来，在脑子里就把那人这么思量了一会儿，只是，她还是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而这人似乎看上去有些和善，一点也不恼怒她此时的态度。此外，这人也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着她，似乎好像在等她先开口。尽管这人怎么看都觉得面生得很，可孟清璇还是被那人那双温柔的眉眼所打动了。其实，那人的眉眼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也并非美艳动人，只是那盈盈如水的温柔，让孟清璇的这双眸子此时忽然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就这样，孟清璇又转念想了一小会儿，然后，她静静地对着院子外面的那人说道：“你好，我是瑶华居的孟清璇，不知这位姐姐的芳名如何称呼？”那人这时听到孟清璇这般知礼的话语，一时之间，禁不住笑着回答道：“你好，清璇姑娘，你可以称呼我为杜夫子。当然私下里，若是房间里，你可以唤我杜姐姐。我是流云楼里新来的教导姑娘们的女红的师傅。我这时来瑶湖居，是准备给姑娘上女红课的。关于女红这门课，虽然可能在流云楼里看起来用处并不是很大，不过，这门课若是上好了，清璇姑娘自然还是能够受益匪浅。”

    此时孟清璇听到杜夫子这么一番算得上是言辞恳切的话语，脸上也是淡淡地一笑说道：“杜夫子请进，刚才清璇一时失神，不知道来人是谁，怠慢了杜夫子，还请杜夫子海涵。”就这样，孟清璇一边对着杜夫子行礼问安，一边忙把杜夫子请进院子里来。杜夫子就这么脚步轻盈地随着孟清璇走进院子里，她静静地往院子的四周看了看，很明显，就看到了那棵在院子里正盛开着美丽的花朵的木槿花树。很快，她径直走到了那棵木槿花树的旁边，然后，轻轻地吸了一口味道极其清甜的花香味。这时的杜夫子在心里不禁觉得这花香味除了清甜以外，而且还能让人提神醒脑，真是让人心生怜爱之心。想至此，她就在美丽的花树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细细地将这棵花树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随着孟清璇的脚步，轻轻地走进了屋子里。

    此时整个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孟清璇和杜夫子两个人。孟清璇不由得将杜夫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杜夫子梳着整齐的祥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秋香色的银制垂珠发钗，身上穿着一件古烟纹碧霞罗衣，身下著一条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整个人打扮得大方齐整，颇有一身江南女子的韵味。也就在孟清璇静静地打量着杜夫子的时候，杜夫子也沉静地打量着孟清璇和整个屋子陈设。这时孟清璇见杜夫子还在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便笑着请杜夫子和她一起坐到桌子边，开始今日的女红课。杜夫子见此情状，一边坐在檀木桌的一张圆杌上，一边准备开始讲解今日女红课的内容。而孟清璇则是静静地打开了自己的札记，准备细致地记录着女红课的上课内容。

    就这样，杜夫子见孟清璇已经做好了听课的准备，便开始细致地讲解起今日女红课的内容。于是，孟清璇便一边认真地在札记上做着记录，一边看着杜夫子对做女红的手势的讲解，以及描摹简单的女红图案的内容讲解。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一场生动的女红课就这么静静地结束了。而刚下课时，杜夫子便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急匆匆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很快地，她就从院子里离开了，往着远处的一座院落走去。这时的孟清璇见到杜夫子这般心急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就这样静静地在屋子门边待了一会儿，然后，她便回到了檀木桌边，沉静地坐了下来，开始温习起今日女红课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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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 澹雅梳妆娇已足

    屋子里的孟清璇一边静静地温习着女红功课，一边轻轻地拿起狼毫笔在札记上做了几处重要的批注。正当她准备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到屋子的门外边传来了两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孟清璇此时听到这几声恼人的敲门声，心里虽然很想抱怨，可是面上却依然是一副极其淡然的模样。于是，她在心里静静地思量了一会儿，就急忙起身走到门边，待问清楚了来人之后，便轻轻地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的青年女子，头上梳着齐整的参鸾髻，髻上斜插着一支金色的缠枝并蒂莲的红色垂珠的步摇，身上穿着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下身则著着一条百褶如意月裙。若是光看这通身清雅矜贵的打扮，就可知这个年轻女子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因为她身上的这些裙衫包括头上的金色步摇，都是来自东市的那家最有名气也最受大户人家闺房小姐们喜欢的云锦轩。这些东西倘若全部折算为现银，估计是得花上整整的纹银两三百两才可以置办得起。想至此，孟清璇不由得一边忙着将门外的人请进屋子里，一边又开始细细地将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这个青年女子自从进来之时，就一直仔细地将孟清璇静静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她见孟清璇也一直看着她，就含着笑意轻声地说道：“清璇姑娘，你不必紧张。也许你可能之前因为在病中的缘故，并没有见过我。如果你不知道如何称呼我才好，那么你可以称呼我为林夫子。当然，你也可以唤我为林姐姐。因为我只比你的年纪大了几岁罢了，你我之间在这屋子里，或者是在人少的地方，你都可以唤我林姐姐。我是来流云楼里教授你们梳妆课的夫子，本来流云楼里是想让我姐姐来教你们，可是，我姐姐她不久前刚许了人家，而且那人也来我家下了聘礼，所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替我姐姐来授课。不过，我的水平可一点不比我姐姐差，清璇姑娘大可以放心。可我现在还不知清璇姑娘想要打算如何叫我？”此时林夫子的话音刚落，孟清璇便不紧不慢地笑着说道：“林夫子，清璇一时之间心里慌乱，未向夫子行礼问安，还请夫子能够海涵清璇的失误，莫要怪罪清璇才好。”于是，孟清璇刚说出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之后，就立即对着面前的林夫子行礼问安。也正是看到孟清璇这般知礼数的样子，林夫子的脸上不由得又染上几点笑意。

    只是孟清璇见到林夫子还站在自己的身边，脚步并没有朝着檀木桌子这边走去。她而是将这整个屋子的陈设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镜台上的胭脂水粉和钗环等物，然后才将眸子中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时的孟清璇见她的眸子中还在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便忙将她迎到檀木桌边舞，让她拣了一张圆杌坐了下来。而自己也轻轻地坐在她的旁边，打开手边早已打开的札记，静静地准备着记下今日梳妆课的内容。也许是林夫子还对孟清璇的印象不够深刻，她便在孟清璇身旁又问了孟清璇几个问题，而孟清璇则一一详细地回答了她所提出那几个问题。就这样待到了孟清璇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林夫子才轻声地开始讲课。

    虽然看起来林夫子的年纪并不是很大，可是她讲课的内容都让孟清璇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是在林夫子讲课的时候，她还经常会和孟清璇讨论一下胭脂水粉的配色与搭配的问题，还有个人的梳妆特色的问题，以及钗环等物的巧妙搭配的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孟清璇以前很少想过的，甚至就完全没有去想。可现在孟清璇觉得有些不同，至少她需要去想想怎么穿衣服和搭配不同的饰物，才能更加贴切自己在流云楼里的身份，以及如何用自己这身打扮，更加讨得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尽管有些时候，孟清璇觉得自己就算搭配得好看，也需要顾忌主子的想法。不过，按照林夫子的想法，她只需将自己打扮得体，符合自己的身份，也不用那么去害怕自己的主子去给自己挑错。毕竟这个流云楼里，还有云娘子这个主人需要自己去迎合。

    想至此，孟清璇忽然觉得林夫子和她以往认识的人都不同，她不仅教自己的课，更多的是提升自己对美好的事物的需求。以前她只觉得自己穿得规矩些，穿得得体些，便足够了。她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自己主子眼中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说她的穿衣和打扮都让她落了俗套，并没有给自己家的主子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更多地只是在自己的身边做一个好好当差的丫头罢了。但是，今日她听到了林夫子所上的梳妆课，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就算自己不愿意也懒得去学，她也必须懂得，并且学会这个梳妆的技能。毕竟在这流云楼里，在这个京城最大的青楼里，丫头的美丽的容貌和好看的打扮也是主子在别人的眼中的体面。因此，她以后得将自己收拾得更好看些，至少，也要比现在的自己更注重妆容，才能让自己的主子云墨香可以高看自己的一眼。而自己的主子又是流云楼里的有名气的花魁娘子，她若肯对自己青眼一顾，对自己在流云楼里这番不上不下的日子，也会多多照顾些。

    于是，孟清璇就这么继续认真地听着林夫子的梳妆课，偶尔遇到关键的地方，她也会停下来，先听听林夫子的解释，然后才又勾勾画画，做好自己的批注。而此时的林夫子见孟清璇的听课已经渐入佳境，脸上也不由得又添了几分笑容，心里也是为孟清璇的进步感到开心。只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林夫子才觉得自己的上课的时光过得挺快，就如同白云苍狗一般，一晃就过。尽管林夫子觉得今日自己的课的内容已经上好了，可是她觉得她还有好多有关梳妆的知识，还需要在日后慢慢地对孟清璇进行细致地教导。就这样，林夫子一边将课上的一些重点的地方对孟清璇进行了解释，一边还是静静地下了课。而等到林夫子脚步轻盈地走出了瑶华居的院子，孟清璇才慢慢地趴在了檀木桌上，悄悄地小憩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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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何时一饱与子同

    孟清璇此时正趴在檀木桌上静静地睡得很香甜，可窗外的夏风却时不时地吹动起孟清璇前额的几缕乱发，悄悄地逗着熟睡的孟清璇玩闹。而窗外的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几朵像棉花一般柔软的白云正悠闲地在空中四处飘荡着，仿佛也在享受这宁静的夏日中难得的清净的时光。这时，整个屋子里的一切都变得静悄悄，好像也都在沉睡中一样。只不过，孟清璇现下虽然还在睡梦中，可是她的肚子已经时不时开始“咕噜”地叫了起来。尽管孟清璇可以有意地无视这种睡着之后的饥饿的感觉，只不过就这么一直地听着自己肚子里的这种声音，对她而言，还真是一种难熬的折磨。于是，孟清璇只好赶紧地从睡梦中醒来，然后，静静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站起身，轻轻地往屋子的门口走去。

    就这样，才刚刚从屋子中出来，孟清璇就觉得外面的天色很明显地暗了几分。虽然天色有些暗淡，肚子也饿得难受，孟清璇还是借着院子的门外的灯笼所发出的亮光，缓缓地走进了院子里的厨房中。尽管孟清璇进到厨房里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可孟清璇却靠着自己的眼力和经验，准确地摸索到了烛台的位置。于是，孟清璇很快地用放在烛台旁边的火折子，将银制的烛台里的红色的蜜蜡点亮。正当孟清璇点亮了红色的蜜蜡之后，想要准备净手做羹汤的时候，甫一抬眼，就见张姚姚拿着一个精巧的食盒，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厨房里。此时的张姚姚见孟清璇看到她之后，有些微微发愣，便嘻嘻地笑着说：“清璇姐姐，我们这才多久没见面，你就这么一副都快忘记妹妹我的样子，姚姚我可真是伤心。亏我还一直惦记着姐姐，大老远从主子的院子那边赶过来，将主子额外赏赐我的饭食，拿来给姐姐吃，姐姐就是这副样子对待我，我再也不理姐姐了。”话音刚说完，张姚姚便一边将那个精巧的食盒放在孟清璇常用用饭的那张八仙桌子上，一边坐在八仙桌旁的一条长凳上，双手支额，静静地看着孟清璇，整个小嘴却不经意地嘟着。如果远远地看张姚姚的那张正嘟着的小嘴，活像一朵清晨就盛开的粉色的草金铃，可爱中带着一丝俏皮的味道。

    孟清璇见此情状，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就轻轻地走到了张姚姚的身边。然后她一边向着面前的张姚姚拱手赔礼，一边轻声地笑着说道：“姚姚妹妹，清璇姐姐知道你最关心我了，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记捎给姐姐吃，拿来给姐姐玩。姐姐，真的是很感激姚姚妹妹。这时候才到了楼里开饭的时辰，你就马上跑来给姐姐送吃的，姐姐这心都快被你的好给暖得化成了一泓春水。姐姐真的都无以为报了。要不等下姐姐，给你露一手，做几个木槿葱花饼给你吃，可好？”张姚姚这时听到孟清璇这番贴心的话语，忙摇着头笑着说道：“清璇姐姐，你这病现在才慢慢地好转，可别为妹妹我累着。而且姚姚我刚刚不过是和姐姐闹着开玩笑的，瞧把姐姐都为妹妹我的话都吓得花容失色了。”此时张姚姚的话音刚落，孟清璇就忍不住想上前轻轻地锤她。而看到孟清璇这副可爱的模样，张姚姚忙笑着求饶道：“清璇姐姐，妹妹开玩笑一向嘴贫。还请好姐姐就看在妹妹这么辛苦地送饭食的份上，饶了妹妹这次吧。妹妹下次再也不开姐姐的这般玩笑了。”

    尽管孟清璇朝着姚姚轻轻地伸出了粉拳，可是她只是和张姚姚闹着好玩的。于是，待听到张姚姚这番讨饶的话语之后，她便禁不住笑着说道：“好吧，就看在姚姚妹妹这么辛苦的份上，姐姐我就不锤你了。不过，姐姐我也实在舍不得对妹妹你下手。妹妹，你这一路上都是小跑过来的吧，瞧这额头上都是汗，这额前的几缕头发都是汗打湿了。过来，姐姐给你擦擦。妹妹，你看你，你现在虽然暂时住在主子院子的东边的小屋里，那也离这瑶湖居没有几步路，你就算走过来，在路上也花不了多少时辰。你又何苦这般跑着过来？瞧你，这额上的汗珠子又在往下落了。”就这样尽管孟清璇一边数落着张姚姚，一边拿出绣帕替张姚姚擦着前额的汗珠子。可张姚姚还是从孟清璇这般体贴的话语中，读出了她对自己的关心。于是，张姚姚一边任由孟清璇给她擦着汗，一边对着孟清璇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而孟清璇看着张姚姚这样，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的情愫。

    然后，正当张姚姚将食盒打开，并和孟清璇一起将食盒里面的饭食一一地整齐地摆在八仙桌上的时候，凑巧的是，韩梦瑶的手中也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静静地来到了瑶湖居的厨房里。就这样，韩梦瑶也赶紧地将自己食盒里的糕点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孟清璇见她们两人都如此盛情地对待自己，忙拉着她们一起坐下来吃。可是，这两人都推说自己吃得饱饱的，让孟清璇一个人吃。而此时的孟清璇见她们两人都站在桌子的一旁，不肯坐下来一起分享这美味的饭食，便也扔下了箸子，和她们两人站在一起。就这样，三人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韩梦瑶让了步，先在桌边坐了下来。于是，孟清璇和张姚姚这才也落了座。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开始静静地吃着美味的饭食和享受着好吃的糕点。终于，过了三炷香的功夫，桌上的饭菜与点心已经被三人一扫而空，可三人的肚子却渐渐地鼓了起来。此时的张姚姚见自己的肚子已经都快吃胀了，便打趣着孟清璇说道：“清璇姐姐，都怪你，你看你让我们一直吃。瞧，我的肚子都吃得鼓鼓的，都胀饱了。等会儿，我还怎么跑回去？”而韩梦雅和孟清璇听到张姚姚这番有趣的话语，都笑得直不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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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共看明月应垂泪

    正当孟清璇和韩梦瑶两人因为张姚姚的有趣的话语，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张姚姚突然闭上了嘴巴，朝着厨房里那扇打开的窗户看去。透过那扇打开的窗户，张姚姚看见了浓重的夜色下，一轮明月正冉冉地穿过木槿花树的树影中，升上了碧蓝的天空中。就这样望着那轮美丽的明月，张姚姚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她不由得痴痴地再次望向那轮明月，一瞬间，她觉得好像自己心里所有的心里话都隐藏在那明月之中。于是，她提起了自己的裙摆，一心想跑到院子里去看月亮。到底是韩梦瑶在年岁上痴长些，眼见得张姚姚这番有些诧异的举动，便忙拉着孟清璇，紧紧地跟在张姚姚的身后，跑到院子里。于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三人都已经走到了瑶华居的院子里，静静地笔直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张姚姚却和孟清璇和韩梦瑶两人不同，她愣愣地看着天上那轮散发着凄清的光芒的圆月，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了一丝酸涩的感觉。随后，她轻轻地将自己的娇嫩白皙的右手举出来，弯曲着，似乎想用力抓住什么。可是，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又将右手静静地垂下，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连带着脸上也是一脸落寞的神情。而此时的孟清璇正站在张姚姚的旁边，她看见张姚姚这番颓唐的模样，不由得走到张姚姚的面前去，想安慰一下心情有些低落的张姚姚。可是，张姚姚似乎一心都扑在看月亮上面，眼瞅着孟清璇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而这让孟清璇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感觉，她不知道眼下的自己还是否需要开口说些开心的话语，来慰藉一下这时的张姚姚的心里的那股惆怅的感觉。

    也许是张姚姚天生就是个急性子，这会儿还没等到孟清璇开口说话，张姚姚便平静地说道：“小时候，我和姐姐最喜欢在吃过晚饭之后，去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你们知道吗？我们那时候看到天上的月亮特别开心，因为我们可以借着月光，替我娘多缝制几个小小的香囊，让我娘在屋里的烛光下做针线活计的时候，可以多歇息一会儿。而我娘也可以把拿这些多卖些钱，好给我和姐姐一人买个街口的烧饼，解解馋。现在在这月光下，想起这些儿时的事情，仿佛就像在昨日发生的一样。看来，有记忆还不如失去记忆好，至少心口不会这么疼。”张姚姚就这么叽里呱啦地说着，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瞅见韩梦瑶在向她使眼色，心里立马明白了几分，便住了口，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看着孟清璇，嘴上不知道如何开口向孟清璇解释。

    尽管听到张姚姚后面的这几句无心之话，让孟清璇心里有些怪不舒服的。可孟清璇心里知道张姚姚不过是有口无心地直性子，才会说出了后面的那样会无意伤着自己的话。只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想去理会那些话，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紧紧地盯着天上的那轮圆月看着。而韩梦瑶的心里却顾忌着张姚姚的后面的那番话，会伤到孟清璇，急忙地开口对着孟清璇说道：“清璇，你心里别介意。姚姚她就是这个脾气，说话直着，是不是把你伤着了？你可别跟姚姚急眼，她是无心的，这一时之间，她看着月亮，心里难免有些感触。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只是，这些话落入了张姚姚的耳中，张姚姚也立即回过神来，也急着开口解释道：“清璇姐姐，我后面的说的那几句话，真的是无心之失。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你心中的感受，如果你要怪我，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求你别放在心上就好。我知道我有些急性子，说的话有时候不知道分量，没轻没重的，要是无意中伤着你了，我现在就给你赔礼。”

    于是，只见张姚姚刚说完话，便对着面前的一副沉默寡言的孟清璇，就要急着给她赔礼。此时孟清璇才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淡然地对着张姚姚开口说道：“我并没有怪罪妹妹的意思，姚姚妹妹，还是赶紧起来吧。我刚刚看着月亮，一时之间，失了神，还望妹妹不必介怀，放在心上。我的心里很是羡慕妹妹。毕竟妹妹还能记得起自己的家人，还有那么多的美好的回忆。而我失忆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连自己的父母常常出现在梦中的时候，我也没法看不清他们的长相是什么模样的。因此，我现在只好去看看明月，或许明月能够将我的思念带给我的亲身父母，能够让他们知道我在流云楼这里深深地思念着他们。哪怕，就算这明月不能带走我的思念，我觉得心里也不会太失落。”

    这时的孟清璇刚说完这话，便又静静地去看着碧蓝的天空中，那一轮周身散发着清冷的光芒的明月。而张姚姚正想开口继续向孟清璇解释，却被韩梦瑶的眼神止住了。一时之间，三人无话，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出神。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三人的脸上都淌下了晶莹的泪珠儿，可谁也都没开口打破这静谧的气氛。也许此时的她们都在想着那远方的遥不可及的亲人们，也不知道那些亲人们今夜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共看着一轮明月，暗自叹息垂泪。这时，几片白云悠悠地飘向了明月，将正散发着光芒的明月，烘托出一种凄清迷蒙的氛围。只不过，这三人都浑不在意，继续盯着那轮明月看着，就好像明月那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于是，就在这种凄清迷蒙的氛围之中，三人的思亲之心更加火热，就好似野外几把熊熊的烈火，想要把那无边的回忆与心中的苦涩的疼痛，一起都点燃起来，好在火光之中，得到片刻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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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能忆天涯万里人

    过了许久，三人都还是默默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中那轮有着清冷光芒的明月。也许是远处的打更人的声音，透过晚风，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这时，韩梦瑶看了一眼张姚姚，又静静地侧过脸看了看孟清璇，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方才悠悠地转过身子，沾染了水光的眸子对上了张姚姚那张可爱的脸庞，复又对着孟清璇，平静地说道：“清璇妹妹，刚才打更的人报了时辰，现在已经是一更天了，我和姚姚两个人要赶去上课了。恐怕不能继续待在这里陪着清璇你了。我们实在很抱歉，清璇，要不我和姚姚两个人扶着你进屋歇息一会儿？你今日也上了课，怕也是累了。而且等会这院子里起风了，这初夏的风还是挺凉快的，我怕妹妹等会着凉了，这就对妹妹的身子不好了。妹妹病了这么久，如今才刚刚好转些，妹妹还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才好。妹妹，还是先进屋子吧，好好休息才是正理。而且，妹妹，有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妹妹还是不想去理会这些琐事才好。”

    听着韩梦瑶的话，孟清璇嘴角浮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她轻声地对着韩梦瑶说道：“多谢姐姐的关心。妹妹的心里自有分寸。只是，妹妹现在身子还没有那么疲累，再说，出来多走动下，多看些美丽的风景，对妹妹的身子也多有裨益。姐姐，你就不必再劝说妹妹了。妹妹自有决断。还请姐姐不必介怀。姚姚妹妹年纪小，说话会有点直，我都知道的，我不会怪她的。姐姐，等会你和姚姚妹妹一起去上课的时候，一定要抓紧姚姚的手。姚姚的性子跳脱，爱闹腾，不知道又会踩到哪个姐姐或妹妹的脚。到时候真若踩到了，说不定又免不了费一番口舌。若是碰到楚嫣然，估计可没那么好对付。所以，梦瑶姐姐，你千万要抓紧姚姚的手，别让她一个人掉队乱跑。”此时的张姚姚听到孟清璇的这番体贴入微的话语，忍不住笑着对着孟清璇回答道：“我就知道清璇姐姐最疼我，梦瑶姐姐就会说我女孩子家家，一点事儿也不懂。好了，梦瑶姐姐，你也别生气，我和你闹着玩的。我就知道两个姐姐最懂我了。不过，整天都守这个规矩，守那个规矩，一点自由都没有。要是早前我在家里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这时韩梦瑶又一次听到了张姚姚说错了话，急忙递了个眼神给她，让她止住话头。却没想到，孟清璇见此情状，淡然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姚姚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只不过，现在家这个字眼，对我们这些在流云楼里生活的丫头们，着实有些刺心罢了。不过，日子总要过下去，我们三个好姐妹相互扶持，一定会得到我们想要的那种结果。”只听孟清璇的话音刚落，张姚姚就有些不解地问道：“清璇姐姐，你说的那种结果，会是哪种结果？清璇姐姐，你可以说得稍微明白点吗？姚姚我听不太懂姐姐话里的意思。”此时的韩梦瑶听见张姚姚这般追问孟清璇，忙上前拉住她，对着孟清璇笑着说道：“清璇妹妹，你说得不错，但愿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吧。好了，姚姚，你眼神哪里去了？你没看见你的清璇姐姐，现在有些劳累了吗？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上课，你就别缠着你的清璇姐姐，左问右问了。有那功夫，你还是好好学习，多向夫子请教一番，才不辜负你自己。好了，姚姚，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上课吧，等有空的时候，再来这里陪着清璇散散心，聊聊天。”

    于是，韩梦瑶赶紧拉着又要追问的张姚姚，将张姚姚赶紧带出了瑶华居。而孟清璇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出神。只不过，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孟清璇便不再去看她们远去的背影，也不再出神。她将自己的染上潋滟的水色的眸子，紧紧地看着天上那轮又圆又大的明月。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里，究竟是在想着什么。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明白：不论是她，还是韩梦瑶，抑或是张姚姚，对着这轮明月的时候，无疑不是在惦念那些远方的亲人。因为没有人告诉她们，她们会在流云楼里到底待多久，也没人会同情她们的可怜的身世。而且，在这流云楼里的一天，她们就得为这流云楼里创造一份价值，这是她们分内之事，根本无法摆脱。而像思亲这样的事情，在这规矩森严的流云楼里，那就是禁忌，是不能随便提起的，或者说提起这事情，便免不了挨一顿板子的吃打。就这样，孟清璇的思绪有些乱了，可她很快地止住了自己这般的胡思乱想的念头，她又继续着盯着明月看着，就好像看着那轮明月，她对父母的那种思念之情才能得以纾解。

    于是，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一直静静地看着明月的孟清璇，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两个很熟悉的身影。她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愣住了。而这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孟清璇朝思夜想的亲身父母的身影。孟清璇拿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眸子中流出的两串泪珠儿，轻轻地跑到亲身父母的影子那边。这一次的孟清璇，想好好地仔细地看一下自己的亲身父母的脸。她再也不想错过他们的脸上，那难以捉摸的微妙的神情。只不过，孟清璇刚想抬头去看清父母的长相，她便无声地晕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只不过，抱着她的人，并不是她的亲身父母，而是来瑶湖居看望她的沈夫子。沈夫子这边刚在院子里搂住昏迷的孟清璇，李夫子也出现在这院子中。此时的李夫子看了看躺在沈夫子的怀里的未有知觉的孟清璇，连忙问道：“沈夫子，清璇姑娘怎么了？她怎么晕过去了？她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来背着她进屋，让你好给她诊治。”可沈夫子静静地瞅了一眼李夫子之后，淡淡地说道：“清璇姑娘的病刚刚好转些，她方才情绪过于激动，一时之间，晕倒了。没有多大的事情，只需给她开几副舒经理气的药，拿水煎了，喝下去就没事了。不过，李夫子，麻烦你把清璇背进屋，我好到屋子里给她诊治。”于是，李夫子毫不犹豫地将孟清璇背了起来，紧随着李夫子，一起进到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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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六章 怜君卧病思新橘

    才进到屋子里，李夫子就忙着把孟清璇放在绣帐里，紧接着，他又凑近去看正坐在桌边，从腰间的锦带上取出一个葫芦的李夫子。只见李夫子将盛满药材的葫芦拧开了口，“哗啦”一声将葫芦里的药材全部倒在桌上。然后，李夫子从这些药材中挑拣出了几样合心意的药材，又将剩下的药材一一放回到葫芦里。此时的李夫子见沈夫子已经在檀木桌上配好了药，便想着快点把药熬好。于是，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催促地问道：“沈夫子，你现在可是配好了药？你若是配好了药，不如告诉在下如何煎服这药？我这就去院子的厨房里煎药。”只是，沈夫子虽然耳边听着李夫子的急促的话语，却轻声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夫子，这煎药的事情还是交给在下去做吧，这煎药的事情很是需要耐心和细心。你尽管比在下的力气大，比在下身手好，比在下敏捷。但这事情你可不如在下做得好。你还是留在这屋子里照顾清璇姑娘。这煎药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给在下去办。不过，现下这屋子里的凉风有些大，清璇姑娘的身子也才刚刚好转些，就劳烦李夫子替清璇关上这屋里的一扇窗户，以免清璇姑娘身子着凉。如果清璇姑娘着凉发起热来，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我一会儿就去煎药。这儿就烦请李夫子代为照顾。”

    于是，没过一柱香的功夫，沈夫子就已经从屋子里离开，来到了院子里的厨房里，为孟清璇煎药。而待在屋子里照顾孟清璇的李夫子则已经起身将屋子里的一扇窗户关好了。不大一会儿，李夫子已经坐在桌边，静静地守着孟清璇。这时候，屋子外面的凉风悄悄地透过一扇开着的窗户，轻轻地吹拂着李夫子额前的几缕细发。只是，那几缕细发轻轻吹动之时，李夫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孟清璇，在流云楼里相遇的那一日。那一日的夏风也是这般清凉，不时地吹起还处在舞象之年的李夫子的额前一缕垂下来的发丝。可向来处事稳重的他在心里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情。不过，就在他的眸子里的眼神触及到孟清璇的眸子中那一泓潋滟的水光之时，他发现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得很厉害。最终，他在她昏迷倒下去那一瞬间，轻轻地接住了她。大概是她的身子有些弱不禁风，他觉得躺在他的怀里的昏睡的她格外有些令人怜爱。也许就从那时开始，他便会处处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就连她的院子里那棵正在开花的木槿花树，他也格外地放在心上。其实，他心里清楚，他已经将她放进了自己的心里。可是，他和她之间还有许多说不清的隔阂，也就是这些隔阂，让他一直不敢太过接近她的身边。这与其说是怕自己会不由自主眷恋上她，倒不如说是自己害怕自己会自作多情。

    就这样，正在檀木桌边坐着的李夫子在心里面胡思乱想之时，屋子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在听到这敲门声之后，李夫子不由得中断了自己心里面的想法和脑海里的念头，来到了屋子的门边，替端着药碗的沈夫子轻轻地开了门。沈夫子见状，不禁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的李夫子，随后，他便移开眸子，端着药来到了孟清璇的绣帐中。只见，他一边让坐在桌边的李夫子起身到绣帐中，将孟清璇扶到他怀里，一边吹着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的药，将手里的药一点一点地喂到孟清璇的嘴里。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沈夫子才将药碗中的药，全部喂进了孟清璇的肚子里。此时，这两人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股子担心的劲头放下来。只是，就在李夫子将孟清璇轻轻地放置在绣帐中的时候，孟清璇却忽然睁开了那沾染了水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正在照顾她的李夫子和沈夫子。

    只不过，到底是沈夫子机灵些，他见孟清璇此时睁开那双含着一泓秋水的眸子，轻声地笑着打趣着说道：“清璇姑娘，你这小身板，怎么学古人抬头看个明月，风一吹，你就倒了？还好，我和李夫子来得及时，不然，你倒在那院子的冰凉的地面上，你这身子，哪还承受得住？你这些天，没事的话，还是多多待在屋子里，养好身子，才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凡事你要多往好处想，像我这般活得自在些，才是正理。你若心里有太多往事不可忘怀，我只怕最后还伤着你的身子。唉，清璇姑娘，请你自己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我想清璇姑娘如此聪慧，必然明白我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这时的孟清璇猛然听到沈夫子所说的这番发自肺腑的劝慰她的话，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夫子教训得极是，清璇心里明白了。不过，夫子，清璇现在觉得口里苦涩得很，不知夫子那葫芦里有没有蜜饯或者新鲜的橘子，好冲淡一下这嘴里的苦味。”

    此时听到孟清璇这般像小孩一般的话语，沈夫子和李夫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了一回。只是，两人看着孟清璇面皮薄的份上，后来到底是忍住了笑意，没再笑她。只见，沈夫子一边掏着自己的衣袖，一边笑着回答道：“清璇姑娘，你运气还真不错。今儿晚上，青绾姑姑给我们每个夫子送了几样水果到房里吃。我不太爱吃这新鲜的橘子，嫌它太酸了，怕它酸了我的牙。正好，你爱吃，不如就送给清璇姑娘吃吧。”话音刚落，就见沈夫子将怀袖里的橘子，想要递到了孟清璇的手上。而就在孟清璇正准备接过橘子吃的时候，就见李夫子已经将橘子抢到了他的手里。只见，他一边静静地剥开橘瓣，一边轻轻地喂到了孟清璇的嘴里。然后，就听到李夫子笑着说道：“清璇姑娘，你身子才好，就由夫子我喂你吃吧。怎么样这橘子的味道如何？不会酸到牙吧？”听到李夫子这般贴心的话语，孟清璇连忙点了点头，又伸着头凑过去开心地吃着李夫子递过来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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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七章 偏倚绣床愁不起

    孟清璇才刚刚吃了李夫子喂给她的新橘子，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没着没落。李夫子此时见到孟清璇这般模样，不禁轻声地问道：“清璇姑娘，你刚刚还对着沈夫子说要放宽心思，不去想那些过往之事，怎么这会儿，你的性子又变了？难不成清璇姑娘这一下子就把自己刚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清璇姑娘，你若真是心里实在放不下，也不要太在意了。毕竟往事就如浮云苍狗一般，你又何必郁结于心？倘若你真是郁结于心，别人如何开解只怕也枉然，这总归对你的身子不好。你要明白沈夫子的苦心，他是个郎中，说得话你得听听，毕竟对你也是只有益处，没有害处。好了，我也不对你说那些大道理，你是如此聪慧的女子，想必你是能够想明白的，我便不多说了。你好生歇息吧。”

    而倚在床上的孟清璇，尚在出神当中，不过，这时忽然听到李夫子这番体贴的话语，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于是，她呆愣愣地看了李夫子几眼，静静地靠在绣着缠枝并蒂莲的软枕上，心里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末了，她才笑着从嘴里挤出两句话：“清璇此番让两位夫子受累了。清璇在此先谢过两位夫子的恩情，日后若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清璇效力的地方，还请两位夫子尽管开口吩咐清璇便好。”大概是两位夫子听出了孟清璇话里的诚意，沈夫子禁不住先插嘴说道：“清璇姑娘，不瞒你说，恐怕夫子我在这流云楼里生活，免不了日后有求你的地方。若我以后真求了清璇姑娘帮我办事，还请清璇姑娘莫要推辞。不过，清璇姑娘可以放心，无非就是让你帮我一起跑下药店抓些药材，到这楼里给姑娘们调养下身子。或者是夫子我出去买些日常的东西，还需要清璇姑娘的好眼神和口才，帮夫子我挑拣一番罢了。至于李夫子的话，等会他会回答你的。要不，你再把这一碗药喝了，这碗药可以让你情志舒展，不会太沉溺于往事而不可拔。不过，这药比刚才那药苦多了，你一会儿喝得时候，可别苦得喊人喂你吃橘子。这药要一口气喝下去，才不会太苦。等你喝下这药之后，嘴里还会泛着一丝回甘的味道。到那时候，你也不会想着吃橘子了。有时候，这药也和人一样，只有经过那些慢火的煎熬，才能真正成为郎中手里治病救人的良方。清璇姑娘，我的话说得这么直白，想必你这会儿该是懂了吧。有些时候，虽然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不代表没有想起来的那日，等你想起来的那日，也许一切都会明了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就这样，孟清璇听到沈夫子这番话，心下了然。只听她轻声地笑着说道：“清璇心里明白沈夫子的意思。我也知晓两位夫子的苦心。清璇定不会辜负两位夫子对清璇的期许。那些过去的往事对清璇来说，许是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我不敢忘，也不想忘。只是，清璇会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底里，偶尔想一想，不会为它再执着什么。也许等到清璇记忆恢复的那一日，再去作他想，也不迟。现在，清璇便听着沈夫子和李夫子的话，好好地歇息，修养好自己的身子，争取早日可以恢复康健。只是，这长夜漫漫，即使喝了这药，能够入睡，清璇难免会做梦。这长夜到底如何打发才好？不知两位夫子有何高见？清璇洗耳恭听。”此时两位夫子听到孟清璇这么说，竟然面面相觑了起来。到底是李夫子心细些，听出了孟清璇这话里的端倪，便淡然地一笑说道：“清璇姑娘，若是担心长夜寂寥，眼前无人可伴。我这里倒有一本张夫子前日赠给我的书，这书我倒真的用不上，不如就送给清璇姑娘，在这长夜里打发时间，可好？”

    于是，此时的孟清璇听到李夫子这番诚恳的话语，不由得伸手去李夫子的手里接那本书。等书到了她手里，她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那本书的精致的封皮，又凝神看了看那本书的书名，不禁嫣然一笑道：“张夫子这本书可真是本好书。我正发愁去哪里找一本做菜的菜谱，好提升一下我的庖厨水平。这本书还真是来得及时。不过，张夫子从何处得来这菜谱？看这本书的样子，倒是有些年代。我想许是张夫子从东市的那个卖古籍的铺子，买来的。那铺子的古籍价格还算公道，只是若是遇到一个慧眼识珠的买主，兴许这价还会更贱些。”只是，这会儿，孟清璇正自顾自地说着，却不想听到李夫子的回答。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夫子我倒是听张夫子说起过，这本菜谱，是他的族里的一个堂姐写的东西。原本他堂姐有意留给自己家的幺女。可是这个幺女素来就不喜欢庖厨这些事情，因此，这个堂姐一起之气，将此书丢给了张夫子。张夫子也对这菜谱不敢兴趣。那日，我俩在房里说话，我见他说话风趣，送了他一把防身的匕首。而他身无长物，便把这本菜谱送给我，说是礼尚外来。这不，这本书就到了我的手里。只是，我一个练武之人，要这菜谱用处还真是不大。这不，夫子我就借花献佛，就送给清璇姑娘当个礼物，表表心意。希望此物能让清璇姑娘舒展情志，更加开心地在这楼里生活下去。”

    就这样，孟清璇一边谢过李夫子的礼物，一边又感谢着沈夫子的恩情。正当李夫子还想继续说下去之时，沈夫子忙把药端到孟清璇面前，轻轻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该喝药了。本来刚才就该让你喝下去的。不过，这会儿，药也刚刚好，不会烫嘴。你赶紧趁热喝下去，别等会药凉了，喝下去就没啥效果了。不过，我刚才提醒过姑娘，这药可比一开始那碗苦得多，姑娘可千万别被这苦吓怕了。乖乖听夫子的话，静静地把这药喝下去，然后好好地歇息。这才是重要的。”这时听到沈夫子的这番体贴的话语的孟清璇，忙一把接过沈夫子手中的药碗，将碗里的药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然后，她便沉沉地睡去，而沈夫子和李夫子则出了瑶华居的院子，立即赶往楼里的后院，去给姑娘们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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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流落正怜芳意在

    此时喝了安神药的孟清璇，正在绣帐里睡得十分安稳。也许是前几日睡得并不太好，喝了这药，倒是有了奇效。若说孟清璇这时的心里还有没有思亲的心思，估计这会儿的念头怕是要歇上一歇。尽管如此，孟清璇仍然做了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一个梦，只不过，这个梦才没做多久，便匆匆地消失了。而她醒来之时，却已经是卯时，天已经大亮。于是，孟清璇赶紧从绣帐里起身，正要穿戴好身上的衣衫之时，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熟悉的叫声：“清璇，你在里面可醒了？今天是端午节，妈妈给我们放了三天假，清璇，你在里面可穿戴好了？要不要我们进来帮你？”这时在屋子里面刚穿戴好衣衫的孟清璇，急忙将身下的裙衫套好，又静静地对着镜台不远处的鎏金雕花的铜镜，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她这才轻轻地下了床，脚上蹬着一双做工精致的平头小花草履，轻轻地来到屋门边，方才打开了门，将站在门口多时的韩梦瑶和张姚姚两位姐妹，迎了进来。

    只见张姚姚跟随在韩梦瑶身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中，虽然才进到屋子里，张姚姚马上就放下了手里提着的精巧的食盒。紧接着，韩梦瑶也放下了食盒，轻声地笑着对孟清璇说道：“清璇妹妹，昨晚睡得还好吗？昨天沈夫子在下课之后，将你望月思亲昏迷一事告知我和姚姚两人。本来我和姚姚两个人昨晚想来瑶华居看望你，可是，沈夫子劝说我俩莫要来打扰你休息，说你已经吃了他开的安神药，需要好好歇息。我和你姚姚妹妹昨晚这才各回各屋，不敢来打扰你休息。不知清璇妹妹，今日感觉如何？身子还吃得消吗？要不要再请沈夫子过来看看。今日放假了，得早点请他过来看看，等过会儿，说不定他已经归家去过节了。”这时的孟清璇忽然听到韩梦瑶这般体贴自己的话语，不由得淡淡地一笑道：“梦瑶姐姐多虑了，昨晚沈夫子已经给我诊治了，我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一时间，忧思过度罢了。梦瑶姐姐和姚姚妹妹千万别太放在心上。而且看着你们今日给我送来的饭食，我这病哪还有？我现在就是肚子饿得慌。”

    彼时，孟清璇的话音刚落，张姚姚就忍不住对着孟清璇扮了个鬼脸，然后“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清璇姐姐，你倒是个实诚的人，这会儿你只顾着你的肚子。只不过，你却不知道妹妹我昨晚因为你的事情，这觉都没怎么睡得好。妹妹我可不管，你要好好补偿妹妹我，要不等下就罚清璇姐姐学楼里的狗叫声如何？”孟清璇这会儿刚刚听到了张姚姚的打趣她的话语，猛然地伸出白皙的右手来，做势要打张姚姚。不过，张姚姚见此情状，忙躲到韩梦瑶的身后，故意苦着一张脸，在韩梦瑶的耳边说道：“梦瑶姐姐，你看我才说了让清璇姐姐学狗叫，她不仅不依我，还要打我。梦瑶姐姐，你可要为妹妹我做主，你看，清璇姐姐都把她的右手伸过来了。梦瑶姐姐，你可要护着妹妹我。”就这样，一时之间，韩梦瑶被孟清璇和张姚姚两人夹在了中间，进退两难。她见清璇只是和张姚姚闹着玩，而张姚姚也有意逗着孟清璇。于是，她忍不住看着这前后的两个好姐妹，轻声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人互相打趣对方，互相闹着玩，却把我也算计到里面来，我啊，还是静静地待在一旁，看你们的好戏才是正理。”只见韩梦瑶刚说完话，便悄悄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凝神看着互相逗趣的孟清璇和张姚姚。

    尽管韩梦瑶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笑话。孟清璇倒真的感觉肚子有点饿，便急匆匆地往着屋子的门边走去，张姚姚见孟清璇这般着急的模样，忙上前拉着孟清璇的袖子，一脸关心地问道：“清璇姐姐，你没事吧？你这会儿心急火燎地要去哪里啊？你连饭食都没吃，这是要出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此时的孟清璇见张姚姚拉着自己，问东问西，不由得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去外边的院子的一间屋子里去洗漱吗？我肚子都饿了，一会儿，我洗漱好了，清璇姐姐我再过来给妹妹赔罪如何？”这时的张姚姚突然听到孟清璇这般有趣的话语，忍不住笑着说道：“就知道清璇姐姐贫嘴，好了，你快去洗漱，不过，清璇姐姐，你的身子还要紧吗？你需要妹妹我陪着你的身边去洗漱吗？”只见孟清璇见到张姚姚这般认真的小模样，忙摇了摇头，然后便淡然地笑着说道：“好妹妹，真的不用了，我的身子真的没有大碍。你就和梦瑶姐姐待在这屋子里，等我从院子里洗漱完之后，我就会到屋子里来的。姚姚妹妹，你就不必那么担心我了。我的身子怎样，我清楚得呢。”

    就这样，孟清璇这边刚说完话，便急忙地朝着屋子的门边走去，不多时，她就到了院子中的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去洗漱。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从那间最里面的屋子里出来。紧接着，她便轻轻地从院子里走回到屋子中。也许是张姚姚眼尖，她的身影刚出现在屋子的门边，张姚姚便马上把她拉进了屋子中。她见张姚姚紧紧地拉着她的右手，心里知道张姚姚是在关心自己。于是，她便静静地伸出白皙的左手，悄悄地用左手拍了拍张姚姚握着自己右手的那只手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太过于担心自己的身子。此时，张姚姚见孟清璇这般暗示她，便对着面前的孟清璇微微地一笑。于是，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很祥和。只见韩梦瑶站在檀木桌边，静静地将食盒打开，把食盒里面的精致的饭食一一齐整地摆在桌上。而张姚姚则拉着孟清璇来到了镜台前，一手抢过了孟清璇手里正拿着的雕琢着喜鹊报春图的桃花心木的梳子，替孟清璇轻轻地蓖着头，将她额前的乱发一一梳好，随后，给她绾了一个十分好看的乐游髻，并在她的发髻上插了一只精致的垂珠步摇，又在她的鬓边簪了一朵美丽的木槿花，将孟清璇妆饰一新，这才陪着她来到桌子边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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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少年佳节倍多情

    此时的孟清璇正和韩梦瑶以及张姚姚一起坐在桌边。只见，孟清璇正静静地看着檀木桌上那散发着阵阵香味的饭食，不由得轻声地笑着说道：“我就知道还是梦瑶姐姐和姚姚妹妹懂得怜惜我。我的鼻子就这么轻轻的一闻，这些吃食简直是太香了，太诱人了。你们看，连我的肚子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你们这些美味的吃食，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你们是不是想要让我多吃点？”这时听到孟清璇这般有趣的话语的张姚姚，忙笑着说道：“清璇姐姐，明明是你自己被这桌上的美食吸引住了，心里巴不得想要多吃一些吃食。你不承认也就罢了，反倒拿我和梦瑶姐姐当借口，你这借口可真是找得好。我现在才知道清璇姐姐是个饕餮之徒，满心里就惦记着这桌上的吃食了。要是我早知道清璇姐姐见到饭食是这副模样，我就找人给清璇姐姐打造一只铜制的饕餮，送给清璇姐姐当镇纸之用，而且还能在夜里陪伴在清璇姐姐的软枕边，这可是一桩美事呢。不过，我就不知道清璇姐姐愿不愿意成全妹妹的这一番心意呢？”就这样，只听见张姚姚打趣的话语刚说完，孟清璇就禁不住伸出白皙的右手想要去捶打张姚姚。而张姚姚见此情状，忙钻到韩梦瑶的身后，并对着孟清璇的方向做了一个逗趣的鬼脸。

    于是，就在两人在韩梦瑶身边闹着玩的时候，韩梦瑶一边静静地地将身边闹腾的两人分开，一边大声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可闹够了没有？你们再闹的话，我也管不了你们了，就让你们这么闹着。只不过，等会要是错过了今日西市的金门寺的庙会，一会儿我就等着看你们两个哭鼻子吧。”也许是韩梦瑶所说的这番话语，提醒了正在玩闹得不可开交的孟清璇和张姚姚。这两人赶紧一边将桌上的自己喜欢的一些吃食夹到自己的盘子中，一边互相朝着对方做了个鬼脸，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三人终于将檀木桌上的饭食一扫而光。紧接着，张姚姚和韩梦瑶端起了桌上的盘子和饭碗便往屋子的门边走去，进到院子里的厨房里，去将这些盘子和饭碗一一洗好。而孟清璇则被留在屋子里，将檀木桌子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不多时，孟清璇走到厨房里净了手，又缓缓地走回到了屋子里。然后，她将屋子的门掩住，从房里的一只散发着檀香的雕着杏花春雨图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件轻薄的绣着撒花双飞蝴蝶花纹的碧色的裙子，换下了身上穿着的银朱色的裙子。此时，她才将屋子里的门打开，静静地将屋子的门锁好。

    这时从厨房里洗好碗筷和盘子的两人，见孟清璇已经收拾妥当，在院子里等着她们。她们忙拉着孟清璇的手，静静地出了院子，朝着瑶华居的外面走去。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三人和楼里的其他的姑娘们，一起来到了流云楼的门口。尽管众人刚到门口，就听见老鸨云娘子的声音在背后，大声地传到了每个姑娘们的耳朵里。只听见云娘子说了许多话，但是，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别忘了她们在楼里的身份与记得时辰回来吃饭这些话罢了。不过，这些姑娘们都不敢不听云娘子所说的话，也不敢在脸上露出怠慢云娘子的神情。她们只是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云娘子深深地行了一礼，又众口一声地应答着云娘子刚才所说的话，这才成群地结伴地走出了流云楼，来到了人来人往的热闹的街市上。

    此时这三人出了流云楼里，便急急地从人流中出来，一路小跑地赶去西市的金门寺。只见这路上的行人颇多，似乎都想在这端午佳节中，沾一沾这金门寺的庙会的福气。而这也和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只不过，她们并不知道去那人满为患的金门寺的庙会到底祈求什么，但是若真能沾一点这香火鼎盛的金门寺的福气，却是三人都心里都憧憬的事情。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三人才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跑到了金门寺的庙门前进门的石阶上。这时三人才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进而随着人群，走上台阶，一步步地朝着金门寺的庙门走去。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来到了金门寺的庙门前。这张姚姚忍不住地小声地嘀咕道：“看不出这金门寺的台阶居然能这么高，可把本姑娘的脚都走酸了。只是，这金门寺看起来还真气派，来往的香客也多，说不定等会我们进去许愿的话，这愿望十之就会实现。”而站在孟清璇的右边的韩梦瑶听到张姚姚的咕哝声，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庙门口的两个小沙弥，让她止住了话头。

    就这样，没过多久，三人便随着人群进到了金门寺的正殿里面。张姚姚忙拉着两人一起跟着她进去跪拜里面供奉着的大佛像。这时，孟清璇双腿跪在了一个青色的蒲团，静静地朝着面前的庄严的佛像进行跪拜。而张姚姚和韩梦瑶也分别地跪在孟清璇的两侧的一只湖蓝色的蒲团上，也缓缓地朝着那尊佛像，静静地跪拜着。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跪在靠近大佛像的一只青色的蒲团上的一位面容慈悲的沙弥的不绝如缕的念经声，响彻了整个大殿。大概过了几炷香的功夫，三人离开了正殿，朝着正殿旁边的一座偏殿走去。只见这座偏殿气势宏伟，丝毫不比正殿的摆设差了多少，而且还比正殿多了几分幽静的感觉，越发得显得苍茫僻静。尽管这间偏殿是如此的僻静，可三人却极喜欢这偏殿中敬奉着的那座佛像。此时三人见这偏殿人烟稀少，往来的香客并不多，便静静地将这偏殿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正待三人准备跪在青灰色的蒲团上，进行跪拜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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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此日何穷礼禅客

    此时正在跪拜偏殿中的佛像的三人，在听到这声清冷悦耳的声音的时候，都不由得纷纷地转过身子，想看看那发出如此这般的空灵的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就只见那声音的主人头上戴着一顶崭新的鹅黄色的垂丝僧帽，身上也穿着一件簇新的鹅黄色的僧衣，脚下蹬着一双全新的鹅黄色的僧鞋。很显然，整个金门寺里因为迎接端午节的缘故，僧众们也精心地收拾了一番，穿的也格外地应景。也许是察觉到这三位长相好看的姑娘们，这时正一起凝神地看着自己。那位僧人居然禁不住在脸上偷偷地透出了一抹红晕。不过，很快这抹红晕便在这位长相清秀的僧人的脸上消失了，他的清秀的脸上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尽管偏殿中的三人都只是齐刷刷地瞧着这位长相清秀的僧人，并未开口说话。可是像张姚姚这样的活泼的性子，又如何能在这种局面下，忍得住不去说话。于是，她到底还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来显示自己并未是个藏在深闺中人未识的小女子。就这样，韩梦瑶一边对着装着咳嗽的张姚姚使了使眼色，止住了她想开口的念头，一边静静地将这位僧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她才缓缓地笑着开口说道：“不知这位小师傅刚才开口，有何贵干？我们姐妹三人今日趁此佳节，来到贵寺诚心地礼佛，主要是想为我们自身求个平安。若是我们姐妹三人有贵寺有缘，还望师傅指点我们一二。”

    大概是感受到了韩梦瑶的话语中的诚意，那位长相清秀的僧人不禁对着三人淡淡地笑着说道：“叨扰了三位姑娘礼佛的兴致，是小僧的罪过，还望三位姑娘见谅，莫要怪罪小僧便好。小僧法号慧觉，是执掌这座偏殿的香火供奉的师傅。刚才，我见三位姑娘的面相和善，与我佛有很深的因缘。尤其是这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与我佛的因缘可谓深厚。因此，小僧便冒昧地开口问询，只求三位姑娘莫要嗔怪小僧。如若三位姑娘不嫌弃，还请三位姑娘与小僧到偏殿后面的禅房一叙，兴许小僧可以为这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开解一番，也好帮助这位姑娘早日解开心结，这也算是小僧为佛门中做的一件善事。只是不知三位姑娘心中意下如何？”此时三人忽然听到这位慧觉的师傅的问话，心中不免滑过一丝慌乱。倒是韩梦瑶相比孟清璇和张姚姚两人，年岁痴长了些，见识也比较广。她这时察觉到张姚姚和孟清璇脸上的犹豫不决的神情，反而淡然地对着慧觉师傅笑着说道：“既然慧觉师傅见我们姐妹三人与佛有缘，愿意不遗余力地普渡我们姐妹三人。我和我的两位妹妹们都十分感激。只是，就是不知道我们姐妹三人若是去了这禅房之中，会不会给小师傅的清修惹出乱子？”

    就这样，只听得韩梦瑶的话音刚落，那个慧觉小师傅便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不多时，便淡漠地笑着说道：“小僧是金门寺的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三位姑娘信得过小僧，愿意到禅房一叙，必能知晓些我佛的机缘。不过，若是三位姑娘有事在身，小僧也绝不阻拦。只是，这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的面庞中隐隐透出一丝愁容，神情也有些落寞，想是遇到了困扰自身的谜题。小僧虽然不才，愿意为这位姑娘答疑解惑，一解姑娘心中的难题。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愿意陪同小僧一起到禅房一叙？当然，如若姑娘并不需要小僧相助，也不需要小僧开解机缘，那么就只当小僧刚才的话不曾说过，小僧也绝不强留三位姑娘。三位姑娘，请好自为之。小僧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

    此时，三人见慧觉师傅要走，心里难免有些动容，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而张姚姚毕竟平日里是个急性子，见此情状，赶紧开口说道：“慧觉小师傅，你这话还没说透，也没说完。你这就要走，也不符合山门的规矩吧。况且我和我的两个姐姐平日里只是待在楼里，难得出来一趟，这世面自然是见得少，也不太懂。若是小师傅愿意帮我们三人开解一番机缘，也是一桩好事。慧觉小师傅又何必要推脱这桩好事？我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但也明白小师傅的一番苦心。倘若师傅肯愿意相助我们姐妹三人，我们姐妹三人日后定会给贵寺多添些香油钱。不知慧觉小师傅觉得可好？”这时慧觉的小师傅突然听到张姚姚这番真诚有趣的话语，脸上不禁悄悄地红了几分，却又淡然地笑着说道：“刚才这位姑娘一说，小僧只觉得姑娘的这提议不错，也罢，还请三位姑娘跟随着小僧，一起到禅房一叙吧。”

    于是，三人很快地跟着慧觉小师傅一起穿过幽深的长廊，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禅房的门前。等三人进到了这禅房之中，心中都不由得为这清雅的摆设和静谧的屋子的氛围而暗自赞叹。就这样，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屋子中有两个小沙弥出来奉上三碗香气怡人的茶水，三人便静静地坐在桌子边，打量着屋子中那墙上悬挂的那一幅幅秀丽的画卷，和边上写着的端秀的字体。紧接着，只听得禅房中的一处帘子中隐约传来响声，三人便凝神地看着那处。只见，慧觉小师傅拿着一卷画轴，信步地走到了桌边，来到了三人的面前。然后，他静静地将那卷画轴打开，三人连忙紧挨着去看那画。就见那画上画着几枝隐藏在石缝中开放着的梅花。尽管画上的季节很明显是冬季无疑，可是那几朵梅花却开得鲜艳欲滴。而画卷的底部还提了一行小字：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此时这三人已经深深地被这幅画所吸引住了，连慧觉小师傅正在对着她们三人说话都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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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画图省识春风面

    此时这三人完全被慧觉师傅手里的那幅红梅花图所吸引，哪里还听得进去慧觉师傅所说的话。而慧觉师傅见三人已经沉迷在这幅画卷之中，不禁温和地笑着说道：“小僧倒未曾想到三位姑娘居然对着这幅画能够痴迷到这般地步，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对，不知对于这幅红梅花图，各位姑娘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小僧来为三位姑娘开解一番机缘，不知三位姑娘意下如何？”这时三人才刚刚从那幅红梅花图上回过神来，突然听到慧觉师傅这么一问，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好在她们三人毕竟在流云楼这座京城最大的青楼度日，莫说眼下这般情状，就算是这情状发生在楼里，甚至发生在她们的身上，也是能够应付周全。就这样，只听韩梦瑶淡淡地笑着说道：“慧觉师傅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红梅花图似乎与我见过的那些字画有所不同。单单只看这长在石缝中的红梅花的话，顿时，便让人有一种香风拂面，清寒入心的感觉。再加上图上那行隽秀的诗句，真有几分恍如佳境的错觉。若真的要我说出来，我真的觉得此画给我的最大的触动便是画图的人应该是个清冷出尘的世家之人。不知我这般拙见可还入得慧觉师傅的青眼？倘若有些不对的地方，还望慧觉师傅能够海涵。”

    尽管这时的韩梦瑶已经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来回答了慧觉师傅所提的问话，只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答得是对还是不对，也不知道慧觉师傅所指的机缘究竟是什么。她更不知晓自己这次面临的机缘，她能否真正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大概对她来说，这般回答已经足够，操心的事情就交由慧觉师傅来解疑答惑便好。而她便也是这样沉静地想着，不愿再去考虑什么。而孟清璇听到了韩梦瑶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看着那画，忽然就觉得心乱如麻。她不由得有些神志恍惚，出神地看着禅房外面那株生长在水缸里的粉色的荷花。此时，这株粉色的荷花正在水缸里盛放着，随着那凉凉的夏风摇曳生姿。而那水缸之中的水十分清澈，若是没猜错的话，这金门寺里的后山必有清凉的山泉，如此才能滋养出这般清新脱俗的荷花，却不染一丝红尘的烟火味。只是，张姚姚并不知道孟清璇的心里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她看孟清璇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以为她也为如何向慧觉师傅解说这幅画和画中所透露出的机缘所困扰。她便对着孟清璇小心地使了个眼色，见孟清璇面上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的过程之中。她就暂时不去打扰孟清璇，凝神地又去看了看那副画，却不知怎的，她的思绪竟然神游天外，想到了那日第一次见到李夫子的情景。于是，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竟然有些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而此时的张姚姚也被自己的笑声愣住了，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仪。于是，她干脆坦然地莞尔一笑地说道：“不瞒慧觉师傅，我瞧着这画许久，也未能解出这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不过，这画看来倒像是表明作画之人的志趣。且不论那石头缝隙中长势很好的红梅花，还是那画底下那一行清秀隽永的诗句，无疑不是透露出这画的主人并非是山野草夫那般的泛泛之辈，若像梦瑶姐姐说的那般，这画是出自世家之人的笔下，确实有几分可信之处。而且这画的精妙之处和整幅画的意境，超出了一般画师该有的水平，想必这人也是个饱读诗书之辈，才有这般的作画的功底。”这时只听张姚姚的话音刚落，慧觉师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又立刻收敛起笑容，淡然地看了张姚姚几眼。然后，他的眼神的视线便转移到了孟清璇的身上。他见孟清璇的脸上依然是一副苦苦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心底生出了几分好奇。

    只是，这时的孟清璇听了张姚姚的这般真挚的话语，脑海中倒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凝住神思，只专心地抬头去看那画，不想再在心里胡思乱想什么。紧接着，她向着那画的方向，挨近了些，又伸出手去，想去触碰那幅画。却又仿佛被画上的什么东西惊住了，愣愣地将手收回，不敢去摸着那画。一时之间，她觉得那画仿佛像对着她说着什么，只是她什么也没听到。随后，她对着那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心中仿佛有什么郁结忽然就打开了。她又看了看那画几眼，终于轻声地笑着说道：“慧觉师傅拿出的这幅红梅花图，看起来与那些画摊子上摆放的寻常的书画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画不也是粗粗几笔画成？不过这画的自身倒有诸般灵气，显得比那些入了世人之眼的画作多了几分灵动的气韵和清冷潇洒之外的无奈。虽然清璇我并不知道这作画之人在作出这幅画之时，心中所求所思所想究竟是什么。可我知道那人的心中必有求不得的东西。而这东西也许是绊住他一生的情缘。倘若这作画之人是个无心之人，这情缘倒也无关紧要。只是，这作画之人怕是一个长情的男子，也不知道那被他牵肠挂肚的人儿能否知晓他的这番心思。若能让那人知晓他的心思，倒真的是一桩美事。这倒让清璇有些好奇，不知这作画之人与慧觉师傅又是何种交情？”

    这时，只听孟清璇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慧觉师傅脸上不由得涌现了几分笑意，而他似乎也并不想遮掩住自己这般外露的神情。不多时，就见慧觉师傅的眸子里面好像有盈盈的水光在闪现。只不过，慧觉师傅并没有说话，却是用那一双淡漠出尘的眸子，又看了看孟清璇半晌，终究，又凝神地看了看那幅画，便不再有别的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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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尘心未尽俗缘在

    就这样，一时之间，整个禅房之中，清冷寂静。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慧觉师傅忽然淡淡地一笑说道：“不知小僧可否有幸能够知晓这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的芳名？如蒙姑娘不弃，还请告知小僧一下姑娘的芳名。小僧只是一位出家人，对这位姑娘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小僧对这位穿着碧色罗裙的姑娘刚才所说的那番见解，颇为赞同。倘若姑娘不嫌弃小僧这简陋的禅房，能否请这位姑娘暂移莲步，请去小僧的书房一叙。若是姑娘有事在身，无暇分身，小僧也不便勉强。只是不知姑娘心中意下如何？还望姑娘能够知会小僧便是。”此时的孟清璇忽然听到慧觉师傅这番如此有诚意的话语，心中委实不好拂开面子，去拒绝慧觉师傅。况且这慧觉师傅看上去并不像是在与自己说笑，反倒比之前的态度还要更加谦虚认真。如此观之自己，面上却隐隐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倒是世俗之人惯常的表现。也罢，禅房这儿有张姚姚和韩梦瑶两位姐妹作陪，自己心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想至此，她便静静地看着张姚姚和韩梦瑶许久，转身便随着慧觉师傅走进了书房。

    许是念着那两位前来的姑娘待在禅房的外室之中过于无聊，慧觉师傅便让正在书房中整理经书的两位小沙弥，请一人从书房里架子上取了几本收藏很久的古籍，拿去给外室的两位姑娘解闷。紧接着，又让剩下的那一位去禅房的院子中的厨房里端了两碗清香扑鼻的茶水端进书房之中，然后，才把这两位小沙弥都打发去偏殿供奉香火。等到书房里渐渐地安静下来，慧觉师傅便请坐在书房的一张桌子边的孟清璇细细地品尝这香气四溢的茶水，顺便问一问这孟清璇为何会对那幅画有那般深刻的见解。只不过，孟清璇并没有心思去猜测慧觉师傅的用意。她本就有些口渴难耐，碰巧这茶水又是如此清冽入口，一时之间，她只顾品着香茶，根本不愿去多想什么。可她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慧觉师傅先前所说的有关机缘的那一番话，而这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只是她并不知道慧觉师傅能否告知她，她的机缘究竟在哪里。如果慧觉师傅可以告知一二，那么兴许找到自己亲身父母的那个愿望也有可能能够早日达成。

    于是，孟清璇静静地喝了几口香茶下肚之后，便忍不住对着慧觉师傅，轻声地笑着说道：“小女子此时十分感谢慧觉师傅这番盛情邀请，之前听闻慧觉师傅提到小女子的机缘，不知现下这时机是否合适，可否能请师傅为小女子我细细地讲解一番？若我此番能够得到慧觉师傅的开解，想必对小女子我以后的生活会有裨益。就是不知慧觉师傅心中意下如何？”就这样，只听孟清璇的话音刚落，这正襟危坐的慧觉师傅的眉心似乎微微地蹙动了一下，只是随后，他的脸上便又恢复了之前的那般淡漠的神情。而孟清璇说完话之后，却不知自己的脑海里想起了什么，倒并没注意到慧觉师傅面上的表情。只是这慧觉师傅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孟清璇提出的问题，反倒是对着孟清璇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好似把孟清璇当作他的故人一般，这如平静的潭水一般的平静无波的眸子中也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了几分暖意。不过，这让孟清璇的心里倒对这慧觉师傅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好奇心，可她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和微笑的模样，就好像她什么也没放在心上，什么也没在意那般。

    估计过了半个时辰，慧觉师傅才收敛住自己的面上的神情，平静又淡漠地笑着说道：“不知姑娘可否将芳名告知一下小僧，这样小僧也方便帮姑娘推算一番机缘不是？当然，如果姑娘实在不愿意告诉小僧，小僧也不会强求姑娘什么。只是希望姑娘可以把小僧当作是一个萍水相逢结识的朋友便好，得空来小僧这掌管的偏殿之中敬奉佛像，小僧便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大概是听出了慧觉师傅话语中的诚意，孟清璇斟酌了一下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语，这才淡然地笑着说道：“既然慧觉师傅想知道小女子的芳名，小女子告知师傅便是，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小女子心里并不计较这些。那么，现在小女子就将自己的芳名报上，还望慧觉师傅能够帮小女子推算一下机缘便好。倘若师傅肯帮小女子这个忙，小女子对师傅定是感激不尽。”此时她的话才刚刚说完，慧觉师傅的脸上便染上几点笑意。

    紧接着，孟清璇便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芳名报上，请求慧觉师傅帮她讲解推算一番今后的机缘。这时只见慧觉师傅的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逝，神情却变得格外的专注认真。然后，孟清璇便看着慧觉师傅平静地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落了灰尘的古籍下来。不多时，慧觉师傅将那本沾了灰尘的古籍用衣袖轻轻地擦拭掉了灰尘，方才将那本厚厚的古籍翻开。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慧觉师傅将这本厚厚的古籍翻到了一个页码，又用手指点了点那个书页上的几行文字，这才信心十足地在右手上开始推算了起来。终于，又过了三炷香的功夫，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地生动，但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点点细细的汗珠子。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额上的那些汗珠子，反而对着孟清璇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这之后，他才镇定自若地笑着说道：“清璇姑娘的命格确实比较清贵，只是这命格中却有几番不尽人意的地方，或者说姑娘的命格中注定会有一番大的劫难。倘若姑娘能够顺时顺势化解，自然此后一生无忧。若是姑娘心中有不可放下的东西，还请姑娘能够暂且作罢，莫让这心结伤到姑娘自身。而且我所说的这个劫难并不是姑娘心中的那个心结，它有可能发生在姑娘日后的生活之中。不过，若姑娘以后能遇到一个贵人，这劫难自然能够化解。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事情只能由姑娘自己去揣摩了。”

    此时，慧觉师傅刚说到这里，便请着孟清璇随着他出了书房，来到了禅房的外室。而孟清璇在见到张姚姚和韩梦瑶这两位姐妹之时，便止住了话，静静地看着这两位姐妹。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们才离开了慧觉师傅的禅房，回到了正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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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 日上香炉情未毕

    此时三人一起回到了偏殿中，见偏殿之中还有一些佛像尚未拜祭，便静静地将这些庄严的佛像一一拜祭。然后，三人静静地离开了偏殿，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去了香火鼎盛的承露殿。这承露殿的名字，听起来感觉十分飘逸出尘。不过，韩梦瑶却在路上的时候，悄悄地对着孟清璇和张姚姚说起了关于承露殿的故事。原来这承露殿本来的名字叫做沐恩殿。相传在这沐恩殿中曾经暂住着一位因为先皇之事无辜受到牵连的一位美丽的妃子。然后，这位美丽的妃子在一个月圆之夜对着殿中的佛像烧香祭拜之时，碰见了因为打猎而与侍从中分开之后的一位迷路的皇子。这位妃子曾经在宫里之时与这位皇子见过几次面，因此，她便给这位皇子指出了一条回宫的最近的路线。

    谁知在两人分手之时，这位皇子忽然握着她的手不放，并且坦言道要带她回宫。而她拒绝了皇子的无礼的请求，却被有心的小人听了去，将此事通报给寺里的主持。主持念她年纪较轻，难免受人蛊惑，一时动了心，况且她一个女子，待在寺里也多有不便，便和感业寺的主持商量了一下，将她托付给感业寺的主持加以管束。于是，第三日清早，她便被感业寺的主持带回了寺里，从此日日夜夜都在感业寺里苦苦地修行。直到有一日，那皇子当上了皇上之后，偶然在一次替先皇与母后上香的时候，在寺里发现了她。并且，在不久之后，她便被宫人带回到了宫里，后来，听说她入宫之后，就立刻被那皇子封为了昭仪，还生下了一个小皇子。再后来，据说她恩宠不断。而那昭仪在一次路过这金门寺的沐恩殿上香之时，忽然想起了这段往事，就让人给这殿重新赐了匾额，这殿名才改为承露殿的。

    一直到这时，韩梦瑶的话音刚落，孟清璇和张姚姚才恍然大悟地对着殿上方的那块匾额，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张姚姚见韩梦瑶将这个故事讲得如此绘声绘色，不由得小声地问道：“梦瑶姐姐，你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可真多。不像我和清璇姐姐，到这寺里来，只是图个热闹罢了。可梦瑶姐姐，你这个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刚刚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只觉得这故事真是太好了，又新鲜又有趣。倘若是我们像那位美丽的妃子一样，也有这般好运气，能在此殿中上香之时，碰到我们命中注定的那个心仪之人，这倒才是美事一桩。不知我说的可对，梦瑶姐姐？”就这样，只听张姚姚刚说完这番让人哭笑不得的话，韩梦瑶便忍不住地轻笑了起来，然后，她又看了看孟清璇，见孟清璇眉头微蹙，似乎是在暗自地思量着什么事情。她便静静地走上前，对着孟清璇的耳朵中，将张姚姚刚才所讲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孟清璇这才如梦清醒了一般，淡然地笑着看着张姚姚。

    而张姚姚见此情状，晓得她们在打趣取笑自己，小脸忽地羞得通红。她便不做声响地撇下了韩梦瑶和孟清璇两位姐姐，快步地走进了承露殿中。此时，她见这殿奉的佛像是观音菩萨，便禁不住地想偷笑几声。可是，她发现这殿中的摆设比那正殿之中还要齐整精致，而且这殿里的香客络绎不绝。她便心下里有些明白：这许多的香客们，大概都是和自己这般，是为了求一段好姻缘。想至此，她忽然想起了当时拿自己寻开心而被自己撇在殿外的两位好姐姐，便急匆匆地打算从殿中出来去外面找找她们。谁知，她刚要从殿中离开，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握着。于是，她忍不住转身去看看那人是谁，却对上了孟清璇和韩梦瑶两人那双如澄净秋水一般的双眸，忙脸红地避开，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嘴，害羞得低着头，不去看这两位姐姐。可孟清璇和韩梦瑶却一点都不怪这张姚姚的任性。她们反而更加上前，更加紧紧地握着张姚姚的手。

    不过，张姚姚此时却明白了这两位好姐姐的心思，便也不再任性，抬起一张稚气娇嫩的小脸，静静地看着她们。紧接着，三人便心照不宣地又拉起对方的手，从敬奉香火的小沙弥手中，各自拈了三根燃着袅袅白烟的香，轻轻地一起跪在放置在佛像的脚下的三个石青色的蒲团上。就这样，三人一直跪拜着佛像，直到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起身。虽然三人已经起身，却依然放低身子，虔诚地拜祭着面前的这尊端庄森严的佛像。等她们三人终于又一次直起身子，正要准备去拜祭殿中其它的佛像之时，就只见殿里的许多香客都围着一个掌管烛火的长相庄严的的壮年沙弥和一个拿着签筒的年幼的小沙弥。这些香客从那位小沙弥手里的签筒中抽出签，然后，这些香客再请这位壮年的沙弥替他们一一解出签文的内容。于是，孟清璇和自己的两位好姐妹也混在那群香客们之中，从小沙弥的签筒里抽出签，再请那位壮年的沙弥替她们解签。

    许是这殿中的香火依托着那个故事，竟然较正殿中的香火还要旺盛些，孟清璇姐妹三人等到了一个时辰之后，方才等到那位壮年沙弥开始来帮她们解签。不过，大概是孟清璇的模样长得比较引人注目，这位壮年沙弥竟然在解孟清璇的签文之时，发现孟清璇居然是以前来过寺里向他求解签文的香客。他不由得对着孟清璇淡然地笑了笑，没过一会儿，又跟孟清璇浅浅地聊上了几句。虽然只是听着这位壮年沙弥说着一些寺里的事情，孟清璇倒也觉得十分新鲜有趣。不多时，这位壮年沙弥便止住了话，专心地只顾着帮孟清璇解开签文的内容。可他在解孟清璇的签文之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然后，他看了看孟清璇的脸上，见孟清璇脸上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便也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将解开的签文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孟清璇听。孟清璇这时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也说的。就这样，一时之间，整个殿中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壮年沙弥的浑厚的声音在整个殿中响彻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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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四章 闲事莫添身外愁

    此时壮年沙弥的话音刚落，孟清璇便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隐隐地作痛。刚才听到那解签的内容，着实让她有些缓不过气来。她便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紧接着，她淡然地笑着问道：“小女子冒昧地打扰一下这位师傅，不知这位师傅如何称呼？若是这位师傅垂怜小女子在签上所指的难处，可否愿意告知小女子，这难处该如何化解？抑或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小女逢凶化吉？小女子在此先谢过这位师傅。”这时，孟清璇的话刚刚说完，这位壮年沙弥便淡漠地笑着说道：“小僧不才，免贵姓顾。不过，小僧倒觉得这位姑娘心里不必如此惊慌。凡事贵在有机缘。小僧觉得依着姑娘的性情，姑娘大可不用这般忧愁。这签文所指的内容，倘若姑娘此番能够得到高人的开解或者是姑娘顺势而为。小僧相信这位姑娘一定能够躲避掉这场劫难，并且余生能够顺顺利利地度过。只是，小僧也要点拨这位姑娘一句话：凡事可为不可为，都在个人的本心之中。还望姑娘莫要忘记这句话才好。除此之外，小僧没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孟清璇将顾师傅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在了心里。可她的心里依然有些没着没落的。不过，韩梦瑶也在心里不由得为孟清璇委实地捏了把汗。她不想去对孟清璇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心里十分清楚，现在的孟清璇到底需要什么。她所能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身边，包容她便好。于是，韩梦瑶悄悄地伸出右手，静静地握住了孟清璇那只闲闲地放在罗裙上的那只白皙却又冰凉的右手。而孟清璇这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从手心那处传来了一丝丝柔柔的暖意。她便忍不住回眸去看，却对上了韩梦瑶那一脸灿如春花的笑容。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那颗担惊受怕的心，怕是已经被这股来自姐妹之情的暖意深深地融化了。

    只是，张姚姚并不知道韩梦瑶与孟清璇这私底下这般亲密的举止。她只顾着看着孟清璇的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庞，心里却暗暗地为孟清璇担忧着。她不明白此时的孟清璇为什么还能这般沉得住气，这要是换了她，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她真心是觉得清璇姐姐这签文上的内容竟然这般令人委实觉得太过凄凉。况且这签求的是有关清璇姐姐的身世，倘若清璇姐姐这身世是这般悲苦，还不如当时就拉着她的手，出了这大殿才好，省的让她平添了这么多的烦恼。不过，若是这般自私地把清璇姐姐带出这大殿，不让她去请师傅解签的话，那自己会不会这辈子都不得心安。张姚姚想至此处，不由得又瞧了面前的孟清璇几眼。她见孟清璇依然垂着眼眸，眸子里似乎是暗藏了千般情绪，万般忧愁，而她的脸却依旧还是那般样子，什么神情都没有，就仿佛刚才那师傅讲解的签文的内容和告诫的话语并不是对着她说的那般。

    就这样，张姚姚为了打破这冷清的局面，禁不住笑着对着那位壮年沙弥说道：“刚才师傅讲解这签文的内容可真好，小女子刚才在这一旁听着，都觉得受益了很多。现在，就请师傅也帮我看看如何？我就在她的后面排着，想必眼下也轮到本姑娘了吧？小女子在这里还请师傅不吝赐教，帮小女子看个仔细。小女子这机缘如何，还全赖师傅这张口吐莲花的嘴巴。就拜托师傅帮小女子看看，千万要看仔细。小女子这日后的风光，可全靠师傅了。”此时孟清璇和韩梦瑶都听到张姚姚说出这番有趣新奇的话语，不由得纷纷地掩着衣袖，偷偷地笑着。而张姚姚见到孟清璇这番小模样，不由得伸出自己肉包子般的小手轻轻地在私底下轻轻地捏了捏孟清璇的那只白皙的左手。这时，孟清璇感觉到有人在悄悄地捏着她的左手，便立刻地凝神去看那人是谁。她见是张姚姚在这般捏着她的左手，不由得趁着张姚姚分神之际，轻轻地对着张姚姚的软软的手心像饶痒痒一般地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

    不过，张姚姚倒乐得被孟清璇这般蹭着，她正发愁着该如何逗着哄着清璇姐姐开心。现在看到孟清璇这般饶痒痒，她只觉得心里好像舒坦了不少，至少不用再为清璇姐姐的事情感到担心害怕。于是，她的脸上的那两道眉毛不由得笑成了两弯新月，脸上也如喝醉了酒一般，红通通十分可人。孟清璇见张姚姚这般样子，知道张姚姚是在想着如何哄着她开心。她便不由得去静静地看着张姚姚几眼，见张姚姚依旧是这般笑着模样，她便一时之间，也将刚才那烦恼甩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倒觉得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不过，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神情，并未改变什么。只是，她不再觉得有一种沉重的忧愁的负担，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得到韩梦瑶和张姚姚这般的姐妹情，就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必去奢求什么。哪怕是关于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之事，她也不怎么强求，毕竟，顺其自然也是一种好的方法。

    只是，她还是不能不去想自己的亲身父母的事情，因为在她做过的那些漫长的梦里，她总是觉得梦里的自己比现实中的自己不知要幸福多少。在梦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父母身边任由他们静静地抱着自己，任由他们在自己的耳边喃喃。这种感觉常常会让她忘记了在楼里的这些年所过的凄苦无依的日子。虽然这日子如此难以度过，可是一想起在梦中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清苦。尽管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反复地问自己，自己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会是一般什么样子，可她觉得这问题着实有些好笑。不过，她倒愿意这般放在心底想着，因为她有如此的好姐妹这般陪着她。于是，一时之间，孟清璇专注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倒忘记了自己周围的那群吵嚷嚷的香客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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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解引人情长婉约

    虽然周遭的香客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可孟清璇的心里压根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她静静地想着自己在那次梦中所感受到那个来自母亲的深情的怀抱。也就是那个怀抱，让她魂牵梦萦，始终无法割舍与放下。原以为这次来到金门寺求签，可以了却这一桩积压在心底许久的往事。只是，自己的初衷太过美好，签文的内容却着实令人感伤与叹息。想至此，孟清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痛。就像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去回想那些给了无数次温暖的梦。可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那些梦，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过是对自己的失忆的补偿罢了。她既不能在梦中看清自己的亲身父母的长相，也不能触碰到他们的那张离自己不远不近的脸庞。也许该怪自己过于执着，才会这样一次次地不能让自己的这番心思圆满。不过，这大概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人生中的磨练。至于这种磨练究竟可以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或者是什么坏处，她暂时都不想去考虑。因为她现在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张姚姚和韩梦瑶的那般姐妹深情，而她也愿意在这种姐妹深情之中，将自己的那种思亲的执念暂时放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子康健的考虑，也是挺值得的。

    就这样，孟清璇细细地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她禁不住抬头去看了看这会儿已经站在自己旁边的张姚姚。她见张姚姚的那张洋溢着欢笑的脸上，此时双颊又一次变得红通通的。她便悄悄地想用手去戳一戳她左边面颊的那只像盛满了美酒一般的小酒窝。不过，张姚姚好像是有意地偏过脸去，侧着脸，宛如清水般清澈的双眸，却含着点点笑意。孟清璇便也不去逗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师傅给张姚姚解读着签文的内容。可是，没过多久的功夫，顾师傅便眉头紧蹙，似乎有什么欲言欲止的样子。只见，顾师傅此时又把那只张姚姚递给他的那只签文的内容反复地读了两遍，然后又静静地思索了一番，方才淡然地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所求为何？小僧想问个明白，也好替姑娘快些解出这签上的隐含的寓意。”这时，只听顾师傅的话音刚落，张姚姚便笑得有些花枝乱颤。不过，她很快地就平静下来，轻声地笑着说道：“顾师傅辛苦了。我这签不过是求的是我们三人的姐妹情分。不知这签上的隐含的寓意是什么？还望顾师傅速速开解出来才好。”

    而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顾师傅在听闻到张姚姚所说的这番诚恳的话语之时，心里不由得暗暗地为这三人的情分感到惋惜。不过，他的面上却是一番镇定自若的模样。只听他淡淡地笑着说道：“小僧刚才听到姑娘所求之事，觉得这签上的文字已经写得十分明白。看来，小僧确实是有点多虑了。还请姑娘莫要因此怪罪小僧才好。在此，小僧就将签文上的内容概括为简单的一句话即可。那便是三位姑娘的情分自是比金坚实，比海深情，万望三位姑娘好好珍惜这情分。小僧便不多言了。”此时这三人都听到了顾师傅所说的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不禁都笑着回答道：“顾师傅说得极是。我们姐妹三人自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姐妹情分。现下便承顾师傅的吉言了。还望顾师傅多多指点才好。”这时三人的话刚说完，顾师傅便合上了双手，静静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刚解决了张姚姚的签文上的内容，顾师傅便马不停蹄地给下一位香客解决签文上的内容。可这下一位香客并不是别人，而是一直都站在张姚姚身后的韩梦瑶。韩梦瑶见此情状，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手中紧握着的那只签，飞快地递到了顾师傅的手中。而顾师傅看到韩梦瑶这般果决的模样，不由得抬起头来，静静地打量了韩梦瑶一番。然后，他便低下头去，仔细地看着那只签上的内容，并不在意那韩梦瑶的脸上的一晃而过的诧异的神情。只不过，韩梦瑶的心里却是有些惴惴不安，她总觉得刚才张姚姚所求的签文上的内容，并不如顾师傅所说的那般轻松。可是，除了这种隐隐约约的担忧之外，她更担心自己这只签文上的内容。若说她所求的何事，她所求的不过是那久未见面的流放在外的亲人的安危。只是，她心里十分明白：流放到那样偏远地僻的地方，能活着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事。她这般奢求着曾经享受着富贵的生活的亲人，能够在那地方生活下去，的确是希望渺茫。可她却愿意抓住和相信那有些渺茫的希望，毕竟，她此时的心里是感觉到害怕的。于是，她干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顾师傅给她解签。倘若这只签文的内容正合她的心意，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不过，当顾师傅的目光又一次有意地落在韩梦瑶的脸上的时候，他很快地就从她那张脸上读出了一种隐忧的表情。只是，他并不想让这位姑娘知道那只签文上的让人不安的内容，他心里很明白那不安的内容会意味着什么。他倒是宁愿看到这姑娘的心里能变得开朗些，至少不是像现在这般，看上去是一种故作的风轻云淡的模样。想至此，他便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他便淡然地笑着说道：“小僧刚才看到姑娘这签文的内容，心里不由得觉得这内容实在是再吉利不过了。小僧在此，只想告诉姑娘一声，姑娘所求之事，一定会如姑娘心中所想的那般，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只是现在，还望姑娘放宽心，静下心来，等待便可。小僧的话便就点到这里为止，姑娘也无需再多问。”许是听到了顾师傅这番告诫的话语，韩梦瑶的心便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然后，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便拉着张姚姚和孟清璇的手去参拜殿里刚才未能拜祭的其他的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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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大结局）

    就在三人静静地看着殿里的佛像之时，眼尖的张姚姚似乎在众多香客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对着那身影张望了几眼，随之就拍了拍身旁的孟清璇的肩膀，不禁笑着悄声说道：“清璇，你瞧，那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很眼熟？你再仔细点看看他，是不是就是我们楼里的那个教我们武功的李夫子。清璇，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李夫子练剑的时候，挽着那个剑花可真是好看，不仅好看，还耍得高。想一想李夫子那矫健的身姿和那潇洒的动作，不知楼里有多少姑娘都在心里暗暗地迷恋着他。这当然也包括我张姚姚。不过，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想在一起的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的眼中并没有我的身影。就这么想着，也不知道认识李夫子之后，又爱慕上他，算不算是我犯得一个最大的错误。在楼里这么久了，好多事情也看过了，可是看过了又怎样，长了记性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没法管住这颗向往自由的心。”

    只听张姚姚的话刚刚说完，在一旁听了许久的韩梦瑶，便忍不住地对着张姚姚使了使眼色。在这之后，她又看了看站在张姚姚身边一言不发的孟清璇。此时，她见孟清璇脸上微微地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似乎在为张姚姚刚才所说的话感到一丝欣慰，又似乎是在为张姚姚这恋慕李夫子的模样，感到一丝担忧。于是，她干脆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脸上藏着无尽的委屈的张姚姚。只是，在这一时之间，她也实在不知道眼下，她该如何去说服张姚姚去放下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不过，看张姚姚的样子，并没有深陷于其中，想必她在楼里也待了那么就，心中也是知晓分寸的。想至此，韩梦瑶便不由得轻声地笑着说道：“你们这两个小人儿，刚刚又被着姐姐我，说了什么？好了，这端午佳节，你们两人就消停会。你们各自快去拈三根香来，好好地拜祭一下这殿里供奉的大佛像，抢个好彩头也好。”

    此时的孟清璇和张姚姚听到韩梦瑶这番话，便也暂时抛开了心里的那种种的烦恼，静下心来，手上拈着三根香，静静地拜祭着殿里那些端庄森严的佛像们。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三人拜祭完毕，便轻轻地站直了身子，正准备往殿外走去。就见李夫子已经遥遥地向她们姐妹三人走了过来，而他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位穿着一袭雪白的绣着竿竿玉色竹子的衫子和下裳的男子。这时，这三人见李夫子已经带着同伴款款地向她们走来，便也安静地待在那里，眸子里却闪现着盈盈的水光。李夫子和同伴走到她们近处之时，才看见她们三人都打扮一新，比平日里看上去还要美上几分。他便不由得笑着打趣道：“今日看到你们这三位姑娘，夫子我差点以为看花了眼。你们都打扮得这么美，就犹如仙女下凡一般。夫子我这会儿见了你们，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你们才好。如今看来，想必是你们三人平日里忙于功课，疏于打扮，今日又恰逢着佳节，故此夫子我才会有这番感叹。”

    而孟清璇和张姚姚两人这会儿听到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夫子这番话，都禁不住悄悄地笑了起来，脸上就犹如盛开了两朵粉色的荷花，格外地引人注目。就这样暗暗地笑了一会儿，就听见韩梦瑶轻声笑着说道：“梦瑶也没想到能在这金门寺里，碰到李夫子。今日李夫子看上去似乎比往日都兴致高些，身边还带着一个同伴。也不知李夫子这身旁的同伴莫非也是喜欢习武，爱耍刀剑的男儿？不过，梦瑶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李夫子身边这位公子的气度和打扮倒像是个读书人，而且这通身的气派看上去要比一般人都要矜贵些。看样子，估计是托生在富贵人家的公子吧。果真是气度不凡，这眉宇间都洋溢着一丝英气。”大概是听到韩梦瑶可劲地夸赞着李夫子身边的同伴，张姚姚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地笑着说道：“梦瑶姐姐，你就不怕这李夫子的同伴不会武功，会保护不了他自己吗？虽然他周身气派华贵，人也长得出众，可就怕他只会习文，连舞刀弄棒都不会。倘若遇到了歹人，可怎么办才好？不过，有李夫子这样的同伴，估计连毫毛都伤不到一根。”

    就这样，一直听着张姚姚讲话的孟清璇，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只见此时她的脸上已经笑得红彤彤的，就连眉毛也变得弯弯的如同新月那般。不过，李夫子却一直静静地看着孟清璇笑着的模样。在他看来，像孟清璇这样纯洁可爱的女子原本就应该这样肆无忌惮地笑着，而不是整日为着楼里的那些事情和自己心中那些隐藏的事情，把自己硬生生地当成了一个只知道守着规矩，却没有自由和爱笑的天性的女子。就在这一时之间，他恍惚觉得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有着如春花般灿烂的笑意，像个邻家般的清纯入水的小女子，这才是真正的她。这也才是自己一直愿意将她放在心中的那般宛如初遇般的美好的样子。

    只是，却没人注意到那个穿着一袭雪白的绣着竿竿玉色竹子的衫子和下裳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孟清璇看了又看。而孟清璇这时也察觉到有人似乎在看着她，便静静地抬起头，正对上了那人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然后，她便细细地将这个男子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人打扮得并不雍容，倒有一副俊逸出尘的样子。而且，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画着碧竹的折扇，显得整个人都似乎有一种清冷无华的气质，让人难以接近。可他脸上那如夏日里的清风一般的笑容，又和煦着让他身边的人儿觉得有无限的暖意在心中缓缓地流动着。想至此，孟清璇的脸上有些微微地烫得厉害。她便撇过脸去，看着张姚姚，又看了看李夫子，就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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