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光》 正文 1.出事的教学楼 序曲 “来，新鲜的荔枝。” “谢谢。” “甜吗？”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从前有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但女孩不喜欢他，还嫌他很烦。男孩就对女孩说，让我追你一百天好不好？如果第一百天你还拒绝我，我就再也不来烦你。女孩说好。可是男孩追了九十九天就没有追了。” “为什么？” “因为第九十九天女孩死了。” “啊？！难道” “你猜错了，不是男孩杀了女孩。” “那是？” “女孩那天吃了荔枝。” “啊？” “荔枝甜吗？” “” “忘了告诉你，吃我荔枝的人都会死。” 正文 六月盛夏。 早晨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带着已经足够逼人的热量，焦灼地照耀着女生宿舍楼。古老的混砖结构墙壁隔热很差，宿舍内部热气腾腾。吊扇在天花板上有心无力地嗡嗡转着，给下面的女孩子们带去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清凉。 佘筱玫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感到微风掠过后背，汗水快速蒸发带走了些许热量，非常爽快。不一会儿，床板微微震动了起来。她伸手摸索着震源，撑开一只眼皮，无力地点了下绿色的接听键。 “薇薇早啊” 白薇薇的声音温柔细腻：“不早了，你们该不会还没起吧？今早有光明顶的课” 她瞬间清醒，吓得坐了起来。立即看了眼时间，7：36！ 光明顶是谁？法学院赫赫有名的最严教授，因为光头无发所以学生送上绰号光明顶。他的课无人敢缺。这回因故调课，把下午的课挪到了早上。上周班长就放了话，可显然除了白薇薇，她们都忘了——扫一眼宿舍里其他两个床位，方湘和王欢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立即扯开嗓子大叫：“起床啦！要迟到啦！” “不过，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来不及听白薇薇细声细气的话，佘筱玫已经挂了电话手脚并用爬下床。 五分钟后，三个女孩草草洗漱完毕，火急火燎收拾好书包就往外奔。穿越一个中心花园，跑到要上课的1号综合楼附近时，她们看到了一派反常的景象：临近上课时间八点，大批大批学生却簇拥在综合楼楼下没进去，摩肩接踵，架势堪比春运。有的交头接耳，有的面孔惊慌，有的嘴里咬着豆浆吸管一脸发懵。 佘筱玫气喘吁吁，往里挤了挤看，只见一楼入口处赫然拉了一条黄白相间的警戒线，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在跟就近的学生说着什么，教学楼的管理员也在一旁慌张解释。 “靠，怎么回事？”背后的方湘喘着气说。 “不知道啊，好像进不去。”佘筱玫回答。 “还用不用上课啊？”王欢问。 这的确是她们最关心的问题。 佘筱玫正想打班长电话问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中向自己招手的白薇薇。四个女孩凑在一起，就叽里呱啦讨论开了。 白薇薇今早从位于本市的家中直接过来。她外公不久前过世，她请了假回家张罗葬礼。这会儿佘筱玫见她精神状态好多了，应该已经初步从亲人过世的悲恸中走出来。 白薇薇说教学楼大概是七点半左右被封锁的，进去过的学生大都被疏散出来了，只有保卫处的人c教学楼管理员和警察在里面。刚才，又看到辅导员匆忙进去了，说是辨认死者。 佘筱玫一惊，“死人了？！” “也不知道具体什么状况。”白薇薇颇为担忧，“据说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的，尸体在一楼最里面的那间自习室。” 周围也聚集了很多一同上课的同学，都不明真相地站在原地聊天，或带有一丝兴奋地等候课程取消的消息。 不一会儿，辅导员走了出来，面色煞白。他告诉大家，朱静玲死了。尸体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口吐鲜血，脖子部位被割二十多刀。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到今日凌晨之间。更多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周围顿时唏嘘一片。朱静玲，法学院三年级一班班长，所有人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天哪，太惨了！”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是仇杀吧？” “什么仇什么怨？” “她昨晚就死了，难道她室友没发现人不在吗？” “听说她做兼职有夜班，估计她室友也没多想吧。” “兼职还有夜班，做什么啊？” “不知道啊。” “筱玫，走吧，筱玫？” 佘筱玫这才回过神来，感到白薇薇碰了碰自己的胳膊。但她的脚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右手颤抖着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了通话记录。 0：37分，通话时间12秒。 那不是梦。心里某种异样的感觉如同潮水一层层涌来。 朱静玲死了。这个所有人眼里优秀的女孩死了，这个跟自己有一段不大不小过结的女孩死了，这个凌晨还跟自己通过电话的女孩死了。 一个小时后，学校保卫处。 本来佘筱玫想上完光明顶的课后再向警方反应情况的——虽然1号综合楼的教室没法使用，但尽责的班长很快联系到了其他空余教室，使得光明顶的课能够正常进行——不过保卫处的人已经到教室传唤她了，光明顶也同意，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在所有人的惊讶和窃窃私语中仓促收拾书包，大步迈出了教室。 此刻在保卫处里，佘筱玫有些忐忑地望着所有人。除了两个穿制服的男警察，其余的三个应该都是学校保卫处的干部，站着离她最近的便是保卫处的赵处长。年纪大概快五十了，据说在保卫处熬了十几年终于熬到处长。偏偏一上任就遇到这麻烦事——学校里发生了学生被杀事件，保卫处难辞其咎。佘筱玫进门之前还隐约听到他唯唯诺诺地保证一定配合调查之类的话。 赵处长指着一把椅子对她说：“坐吧，这两位是公安分局刑侦队的警官，想找你了解点情况，你一定要如实汇报。” 佘筱玫点头，暗暗深呼吸，坐下。警察找她无外乎是因为那通电话的事，解释清楚就好。同时，她也有一些困惑想弄明白。 坐她对面的是两个警察中看起来更成熟一个，约三十多岁，面色困乏，胡子啦擦，发型凌乱，制服扣子也没扣完全，望向自己的双眼布满血丝，却又炯炯有神。他自我介绍叫罗毅，然后快速将吸到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叫佘筱玫？” “是。” “法学院大三？” “嗯。” “哪里人？” “x市人。” “你们院的朱静玲今天凌晨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当时你在哪？” “一直在宿舍，我室友可以作证。”佘筱玫赶紧说。 罗毅笑了笑，“别紧张。昨晚你跟她是否有联系？” 佘筱玫抿了抿嘴唇，“有。当时我睡着了，恍惚中看到她的来电，零点三十七分，就接了。” 罗毅有些惊讶，跟旁边的叫万皖的年轻腼腆警官说：“你再确认下现场有没有被害人的手机。”然后继续问佘筱玫：“她在电话里对你说了什么？” 佘筱玫不解，看来警察不知道打电话的事，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找自己？ “她向我道歉，说对不起。” “能完整复述一遍内容吗？”罗毅问。 上课的时候，佘筱玫回忆了很多遍，此时能保证一字不落：“她说，‘佘筱玫，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都还你’。然后，还有一个字，我当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应该的确说过。” “什么字？” “我想了一节课，应该是‘jiu’这个发音。” 罗毅和万皖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她向你求救？” “我想可能是” “为什么向你求救？” “我不知道。” 罗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当时以为是做梦”当时半睡半醒，那个字的发音又不清晰，她哪里能想那么多？ 罗毅有些失望，“她又为什么向你道歉？” “应该是因为奖学金的事。” 学校各院系每学年会评选一个名额的国家奖学金和若干名额校级奖学金，规则是任何人都可以申请，由考试成绩加素质学分最高者获得国奖c其余一定名额获得校奖。所谓的素质学分即参与院系活动，担任学院干部，参加各项比赛获奖的加分。程序上则需由申请人提交一份申请表。大三开学后即开始评选大二学年的奖学金，按照规则，佘筱玫的总分第一，应该是国奖获得者，可是最终获得者是总分位列第二的朱静玲，原因是佘筱玫没有提交申请表。别说国奖，校奖都没有。 这让佘筱玫非常愤懑。她明明亲自到学院的办公室提交了申请表，只是当时教学秘书不在。唯一在场的是朱静玲。为此佘筱玫找朱静玲问过，也向院里反应过情况，奈何她没有证据，朱静玲一口咬定当时自己在办公室忙学生会的事，没留意到她是否来过。就算她的确交了，当时办公室在整理准备搬迁到新址，哪个工人搬运材料过程中弄丢了也说不定。 负责此事的教学秘书说：“哎呀，去年就是小朱拿的国奖，今年一看所有申请表里总分还是她第一，就没问那么多，直接上报学校给批了。” 言外之意即是，批都批了，没办法了。 听佘筱玫说完，罗毅仿佛并不意外，点点头，对万皖说，“一k，小万，拿那个遗书给她看看。” 遗书？佘筱玫疑惑着接过万警官递来的一张现场勘验照片。照片中央是一张印有学校名称作题头的信笺纸，上面笔迹工整，内容是朱静玲承认自己撤下了她的申请表，然后承诺归还她奖金。 佘筱玫震惊不已，难怪警察会找到自己。为什么朱静玲要在死前承认这件事？她可不像自杀。肯定是被凶手逼迫的。这么说，凶手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凶手认识自己？ 之前她也考虑过，如果朱静玲在临死前有机会打电话，应该赶紧报警才对，却偏偏打给自己。很可能是被凶手逼迫的。那么凶手说不定是认识自己的人，也许就在校园里。 显然警察也能想到这一层，对她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在学校的人际关系进行了细致的询问，意图筛选出可能作案的人。可是她想不出。 认识的都是亲友c老师和同学，她怎么都没法把他们跟杀人凶手联系到一起。 对于朱静玲的情况，因为佘筱玫跟她不同班，也不一起上课，基本没有交集，除了知道她平时学习特别刻苦外，佘筱玫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得了，”罗毅揉了揉太阳穴，“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时刻留意身边动向，有情况立即向我们汇报。” 佘筱玫点点头。 “还有，”罗毅顿了顿，眼神变得温柔，“注意安全。” 这四个字既是表达关心，同时也提醒她，凶手也许就在她身边，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看起来好像是替她“讨回公道”，但实际上呢，谁又知道？ 佘筱玫深呼吸了下，郁闷地想自己的困惑没有解决，反倒生出更多的谜题。正打算转身要走，耳后响起了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 “等等。” 目光扫向声源——保卫处门口的地方，一个瘦高c干练的身影。穿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长裤，板寸的发型简单干练，五官俊朗，眉宇间是东方人少有的立体深邃，高挺的鼻梁两边，双眼灿若星辰。与他目光交汇的刹那，佘筱玫莫名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瞬间驱散了她心中一直氤氲的恐惧与疑虑，像是一个茂密丛林里迷路的人，在强烈的雷雨天气和若隐若现的野兽呼啸声中，突然寻到了能够避难的洞口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另一个现场 佘筱玫看到他大步走进来跟罗毅c万皖和赵处长等人点头打招呼，然后才正面对自己，口吻利落：“我叫马小磊。同学，请试一下拨打被害人的电话。” 佘筱玫看着他手里的警官/证在空中一晃而过，愣了下才回过神来，赶紧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按了回拨。跟料想的不同，居然打通了！ “扩音。”他淡定地说。 佘筱玫照做。一时间，整间屋子的人都屏声静气，唯有手机传出的嘟嘟声充斥了房间，吸引着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家都紧张地期待着电话那头能传来什么。 最后，他们听到的是一个呆滞的女声“您拨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陆续打这个号码，在附近寻找被害人的手机。”马小磊向万皖吩咐，再面向罗毅，“同时请技术部门定位。” 佘筱玫明白了，案发现场应该没有找到朱静玲的手机，那么很可能被凶手带走了。只要手机还开着机，警察就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定位到，从而确定凶手的位置。 “恐怕来不及了，”罗毅说，“如果手机在凶手手上，那么我们已经打草惊蛇。” 是啊，佘筱玫想，凶手一定会关机，然后将手机处理掉。现在定位估计为时已晚。 马小磊说：“现场布置非常缜密，凶手显然经过细致谋划，所以不会笨到随身带着被害人的手机还保持开机，最大的可能还是手机被凶手遗弃在垃圾桶c草丛之类的地方，而且不会离学校太远。找到手机，我们可能提取不到凶手的指纹和跟案件直接相关的信息，但不排除能从手机本身寻找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点头觉得有道理。凶手仿佛是随意地丢弃被害人的手机，说明手机对他来说不重要，构不成威胁，但考虑到手机已经成为每个人24小时都离不开的工具，里头的内容包罗万象，可以说是个人生活的大部分反映，说不定有潜在线索可以挖掘。这么想着，佘筱玫不禁有些佩服地望向他。 他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际，佘筱玫觉得他的目光如同地窖里的火炬一般温柔明亮，声音也带着一丝温润，“同学，你再仔细想想，跟被害人通电话的时候，除了她说的话，还听到过什么声音？” 当时她本来就迷迷糊糊，能回忆起朱静玲说的话已经很不容易，还记得什么声音？ “不要着急，闭上眼睛，慢慢想。”他平和地说。 佘筱玫照做。当时是凌晨，宿舍里非常安静，耳朵边除了朱静玲的声音，好像的确还有别的。非常细微，连续c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背景音乐”佘筱玫仔细回忆着旋律，睁开眼，“应该是《小幸运》，但调子又不太对” “怎么不对？” “不像原唱。” 他思忖了不到一秒，转而对罗毅说，“还有另一个现场——ktv附近。在教室听不到歌声，当时凶手和被害人所在的地方应该位于ktv附近，能够隐约听到歌声的地方，同样不会离学校太远。快，现在就派人出发，重点调查‘春天里’附近，偏僻地段的短期私人出租房。” “春天里”是学校周边唯一的一家ktv。 罗毅和万皖都面露喜色，一行人说走就走。佘筱玫还有些云里雾里，为什么凶手和被害人所在的地方不会离学校太远？以及他凭什么就断定被害人的手机也被凶手丢弃在学校附近？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鬼使神差般，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佘筱玫问出的一句竟是：“喂，那个，马警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的身影微微一滞，向后转了一个小角度，可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来，径直大步往外走了。倒是罗毅瞟了佘筱玫一眼，然后夸张地笑着追上他，在他肩上拍了拍，“嘿，又一美女跟你搭讪，老哥我羡慕嫉妒啊。” 这话听得佘筱玫脸红，才觉得自己那一句的确像搭讪，还是老掉牙了的那种。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校园发生凶杀案的事情在继续发酵。佘筱玫没空想那个似曾相识的马警官，心思都放在了案情上。 他说现场布置非常缜密，能缜密到什么程度？杀人动机是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凶手真的认识她吗？ 这些暂时无解的问题搅得她心乱如麻。又让她无奈的是，从她被保卫处叫去后短短几个小时内，微信上一片飘红，全是未读信息，群里艾特她的也数不胜数，目前还在增加。每个人都把朱静玲的死跟她联系在一起，尤其不知为何朱静玲写了遗书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于是有人为朱静玲惋惜，有人问她“内/幕”，也有人揣测凶手说不定就是暗恋她的人，为她“报仇” 关于案件细节也有诸多不同版本。下午在图书馆排队还书时，佘筱玫就跟方湘c王欢c白薇薇一边刷微信一边讨论。不过这讨论也就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没什么用。佘筱玫想，事实胜于雄辩，有什么办法能还原事实呢？ 眼前闪过一道光。 别忘了，案发现场可是1号综合楼。那是什么地方？是全校最新的教学楼，去年才投入使用。请的是建校一百多年来最负盛名的建筑设计师校友设计，全国前五强建设单位承包施工，大楼入口处是著名作家肖某某亲笔题写的八字治学方针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此崭新的现代化教学楼，跟其他几十年的老楼相比，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优点。 网络监控。出入口，走廊，楼梯通道，无处不在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网络监控。 这让事实再现有了可能，也将成为破案的利器。 于是她们兴奋地讨论起待会儿去问教学楼管理员或者保卫处监控录像的事。照理说保卫处现在估计一团乱没空搭理她们，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方湘是校长的女儿，虽然她平时对自己的身份非常低调，但保卫处的赵处长认识她。 “孩子们，多少本？” 从讨论中回过神来，她们纷纷看向了站在还书处柜台前的崔老师。崔老师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约莫五十多岁，戴一副黑色圆框的老花镜，朝她们和蔼地微笑。因为时常来借书还书，加上崔老师主管人文社科阅览室，所以她们跟崔老师都很熟了。 佘筱玫把怀里的一堆书往柜台上一挪，又把白薇薇她们的一起堆上来，“麻烦您啦。” “不麻烦，你们借的越多我越高兴。”崔老师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小朱这么好一孩子，我经常见她来的” 看来崔老师也听闻了朱静玲的事，他们又唏嘘了一番。然而命案未破，多说也于事无补，佘筱玫及时转换话题：“您最近忙，可要注意休息。” 临近期末，是学生借书和还书的高峰期，目前学校图书馆只配备了少量自助还书系统，所以人多的时候，还需要管理员的人工服务。看得出崔老师因为劳碌而有些憔悴。 “也不算忙，喏，有助手呢。”崔老师朝她背后的大厅望过去，又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 她回过头，才发现沈昀在朝这边走来，手里推着放满书籍的小推车，心湖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沈昀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但此时并不属于他的工作时间。 “他主要是等你的。”崔老师补充了一句。 佘筱玫有些惊讶，如果没记错，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好好说过话了，最近遇到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而已。今天有事？ 方湘坏笑着凑近了她的耳朵说：“他终于舍得约你了耶，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就撤啦。” 说着拉起王欢和白薇薇要走。 佘筱玫想赶紧拦住她们：“别啊，待会儿还要一起去问监控的事呢。” “你留下，我们去就得了！” “哎” 看着她们走远，佘筱玫暗中无奈。一抬眼，正对上了沈昀沉静如湖的目光，她绽开微笑：“昀哥，你找我？” “嗯。” “你们班这会儿不是有课吗？” “嗯。” “你又不去？” “嗯。” 沈昀的回答向来遵循“能一个字说完的，绝不用两个字”原则，佘筱玫已经习惯。认识久了佘筱玫也慢慢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只是不喜欢无用的交流。回答“嗯”的时候，他的嘴角带有一点笑的。只是太多人看不到也不关心，所以都把他当成了冰山。 在这个流行男神女神的年代，他又成了院里公认的冰山男神，大多数人都止于远观。如果说有谁能跟他走得近的话，那只有佘筱玫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佘筱玫问。 “筱玫，”沈昀若有似无的笑消失了，颇为认真地说，“朱静玲的事，你不要多想。无论如何，你会平安的。” 他这算是关心自己吧？佘筱玫感激地点点头，“嗯，谢谢。” “你们要去查监控吗？我陪你。” 佘筱玫欣然同意，“那我们赶紧追上她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沈昀的照片 视频监控在1号综合楼顶楼的控制室。他们到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挤在里面，看样子是在调试设备。巧的是赵处长也在。听方湘说明来意后，他一脸遗憾地摇头：“早上警察就来查过监控了，没用！整栋楼的都被黑了，根本没拍下任何东西。这不，还在修呢。” “要我说你们也大意了，网络监控装了一年多，初始密码都没改，很容易被黑的。”一个在电脑前敲键盘的调试员扭过头来说。 “我们哪懂这种高科技啰！”赵处长说。 佘筱玫问：“能查出被黑的时间和手段吗？” “昨天中午18点2分，黑客攻破网络监控密码，在系统里植入了一个木马，导致监控摄像头全部关闭，但控制终端却显示一切正常。”调试员回答。 那不是朱静玲被杀前几个小时吗？显然凶手是有备而来。佘筱玫想起马警官说过，现场布置非常缜密，凶手肯定经过细致谋划，那么像监控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势必也有所应对。她想得太简单了。 “木马还在。”沈昀盯着显示器说。虽然就读法学院，但沈昀对网络非常感兴趣，电脑水平很高，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调试员说：“是的，我们搞了几个钟头了都没能删除它，因为它需要的密码我们暂时无法破解。这黑客非常厉害。” “也就是说，删除不了它，这套监控设备就废了？”赵处长担心地问。 “可以这么说。主系统瘫痪，如同一个人脑死亡。” “唉。”赵处长一拍大腿，这意味着保卫部又得领导请款购买设备，指不定要挨扣奖金。 “再联系警察吧，看他们网监的人能不能破解。”调试员停止了操作，俨然投降。 “我可以试试。”沈昀主动请缨。 沈昀不愧是电脑高手，约二十分钟后，显示器在满屏幕的复杂字符中出现了绿色的提示窗口，植入程序已删除，引起了大家的欢呼。 沈昀很淡定，说他并没有破解密码，只是用一种特殊的强行卸载的办法摧毁了木马，“只可惜，那段监控内容无法恢复。” “唉，看来破案不容易了。”白薇薇感慨。 “也不一定，”方湘摸了摸下巴说，“这恰恰说明，凶手是个难得的网络高手，对学校的视频监控情况也了如指掌。加上凶手可能认识筱玫，这个范围大大缩小。” 大家把询问的目光都投向佘筱玫，佘筱玫又望向沈昀。她认识的网络高手只有沈昀，难道沈昀是凶手？ 还是无解。 “你们忘了，也许他认识我，但我不一定认识他。”佘筱玫说。 白薇薇也皱着眉头，“看起来是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但对破案还是没太大帮助。” “也不知道警察会怎么查。”王欢耸耸肩。 赵处长保住了奖金，有些兴奋地说：“你们放心吧，这案子有马警官一定能破。” 他？佘筱玫问：“他很厉害吗？” “是的，他是个天才。”赵处长仿佛掂量了下措辞，顿了会儿才说出后面那四个字。 佘筱玫想起早上他出现的时候，赵处长的眼中流露着一种敬仰的神态，这种神态出现在长辈对晚辈上，着实不寻常。加上早上他的表现沉稳c睿智，的确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一瞬间，佘筱玫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见到他。 没想到，很快她便如愿以偿——第二天下午接到辅导员电话，说警察还有问题问她，让她去院里的会议室一趟。 一同被叫去的还有沈昀。 “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在法学院一楼的小会议室里，第二次见面的马警官穿了警服，显得更加英气逼人。他手中捏着一张六寸的打印照片，面色沉着地盯着佘筱玫。此时会议室里只有她跟马小磊两个人，满脸好奇的方湘她们都被排除了在门外。而沈昀被安排在了隔壁另一间会议室，询问他的是罗毅和万皖。 佘筱玫看着照片，那是一个站在学校大门前的男孩，整洁的迷彩服穿在身上显得人很精神，双手背在后面，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 “认识，他叫沈昀。”佘筱玫平静地回答着，脑子飞快运转。警方为什么突然问起沈昀？哪里来的照片？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跟沈昀以及朱静玲，你们三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马小磊问。 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脑，“我们都在法学院，除了算是同学，没什么关系。我跟朱静玲不熟，朱静玲跟沈昀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集。” “那你跟沈昀呢？” “普通同学。” 马小磊淡淡一笑，“这张，是你们的合影。” 佘筱玫一看，这是第一次跟沈昀一起去福利院做义工时，院长给他们拍的。背景是福利院的院子，有刷黄色漆的滑滑梯和桂花树。这张照片上的沈昀嘴角带着微笑，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人感觉特别温暖。重点是他的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这是当时她根本未察觉到的动作。所以拷到照片的时候，她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欣喜。立马将照片洗了出来，小心翼翼珍藏在日记本里。现在警察怎么会有？ 面对她微蹙的眉头，马小磊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具有特殊的亲和力，让佘筱玫一瞬间就决定放下戒心。 “不要紧张。看得出，你们关系比较好。你觉得沈昀是个怎样的人？” “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但他心地善良，那张照片就是证明。他经常去福利院看望孩子c做义工。”佘筱玫客观地说。 “嗯。除了奖学金事件，你跟朱静玲还有没有发生过别的冲突？” “没有。” “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沈昀？” “没有。” “你们为什么要去查教学楼的监控？” “想了解情况而已。” 马小磊笑了笑，“关于监控被入侵的具体情况，我们还没了解呢，你跟我说说？” 佘筱玫便如实说。听完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奇怪。” “没错，很奇怪。”佘筱玫附和，他倒微微扬了扬眉毛，一副好奇的样子，“你觉得哪里奇怪？” “凶手的目的。”佘筱玫说出心中所想，“如果他仅仅是想不让自己被监控拍到，他黑掉监控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植入一个那么复杂的木马？为了让学校的监控报废吗？对他有什么好处？学校的监控设备没有变更出厂密码，入侵相对容易，可他植入那个木马，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网络技术水平，这大大缩小了警方的排查范围，显然对他不利。如果一件事对自己不利，为什么要去做？” 佘筱玫说的同时，觉得他在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想起赵处长给他贴的天才标签，心想自己是不是班门弄斧了？ “你说得很好。”他温和地笑了笑，“继续。” 受到了鼓励，佘筱玫有些暗喜，“我觉得，凶手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网络技术，而是另有目的。他应该知道自己的木马虽然难解，但警方并不一定解不出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在短时间内，他很可能还会有所行动，让监控暂时报废有利于他进一步行动。至于这个行动是什么，可能是进一步清理犯罪痕迹，也可能再次作案，这是最坏的结果。不过沈昀已经删除了木马，监控会很快恢复。如果凶手没料到这一点，我们就很可能会看到他！” 说完，她提着一颗心等待着他的评语。等待的时间似乎有些漫长，其实也不过几秒钟而已，他笑意盈盈地说：“你很有想法。” 嗯，然后呢？佘筱玫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案发当天18点，沈昀在哪里？是否跟你在一起？”他又开启了询问模式。 佘筱玫有些迷惑，他并没有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评价，是她说对了，还是错得离谱，他不好伤她自尊心？ “我不知道，我们没在一起。”佘筱玫说。 “那凌晨左右呢，沈昀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问他的室友。”佘筱玫听出了他问话的意图，又加了一句，“沈昀绝不会是凶手，我保证。” 说完佘筱玫才觉得自己傻，空口无凭跟警察保证另一个人不是凶手？exce ？ 果然马小磊又笑了，虽然看起来跟刚才的笑没什么区别，却让她感到一丝窘迫。 “你的确很喜欢他。” 的确？什么叫的确？佘筱玫抬眼望着他。 “爱吃荔枝吗？”他突然问。 这个问题有点跳跃，佘筱玫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小包红色塑料袋包装的荔枝递给她，“学校西区集贸市场买的，你尝尝。” 抬起头，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柔和得像清晨的秋阳。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于是佘筱玫一边说谢谢，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则捏着一颗认真观察着说：“这种荔枝品种叫黑叶或乌叶，因叶子浓绿显黑而得名，一般六月中旬成熟。在广东c广西c福建都有栽培。果实短卵圆形，果顶浑圆或钝，皮深红色。壳较薄，龟裂片平钝，大小均匀，排列规则，裂纹和缝合线明显。肉质坚实爽脆，香甜多汁。较耐贮存。” 佘筱玫惊叹，“你还懂这些？”说完，两指间一打滑，白嫩嫩圆溜溜的荔枝肉滚到了地上。 正好他将自己手中的荔枝剥去了三分之二的壳，就顺手递给了佘筱玫，“给你。” “你怎么不吃？” 他不动声色，“你吃吧。这些你都拿去。” 说实话这荔枝还挺甜，佘筱玫也就不客气了，心想谈个话还有奖品。正打算蹲下身去捡刚才落地的那一颗荔枝，目光瞟过桌上靠右边的一叠档案袋上，最上面那份正是自己的档案。别的档案都用别针夹着，自己那份却没有，显然刚刚被查阅过。 此时马小磊已经走过来蹲下身，抢先自己一步，捡起了那颗荔枝。 “地上脏，我来。”他说。 佘筱玫缩回了自己的手，目光追随着他，看他再起身，把那颗沾了灰的荔枝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篓里。垃圾篓旁边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a4纸，他又把纸扔了进去，最后站起身。一串动作连贯优雅。 佘筱玫想，真是个爱干净c温柔体贴的警察叔叔啊。 哦不对，回想他昨天穿t恤的样子，混进大学生里毫无压力，应该叫警察哥哥才对。 “今天就到这，不早了你快去吃饭吧。”警察哥哥说。 这就结束了？ “等等。”佘筱玫叫住他，“你问我的话问完了，该轮到我问你了。” 他顿了下，有些意外，“你想问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面试邀约 “你们找到另一个现场了吗？有什么发现？朱静玲的手机呢找到了吗？目前是否锁定可疑人员？你们对这个案子究竟什么看法？” 他的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静默了几秒钟，“你念法学院？” “嗯。” “大三？” “你们昨天问过，你刚才也看过我的档案。”明知故问嘛。 “那你应该学过刑事诉讼法。” 佘筱玫懂了，是自己太心急了。案子还未侦破，警察又怎么能随意透露案情。严格地说，刑事案件侦查阶段的证据材料属于国家机密。 “好，我不问了，但我想跟你说说我的看法。”他没有表态，也没有走，佘筱玫赶紧趁机说：“你们找到了朱静玲的手机对不对？因为找到了，所以你才再次找我，但又句句离不开问沈昀，说明你们从手机里发现了关于沈昀的线索。那两张照片都来自手机相册吧？在网络时代，想收集一个人的照片并不难。朱静玲为什么要收集沈昀的照片？她喜欢沈昀？” 他依旧没有表态。 “其实她喜欢沈昀我也并不太意外，毕竟沈昀真的很有优秀。可是我觉得，沈昀跟她的死无关。这么说并非因为我跟沈昀是好朋友。因为如果我是凶手，我绝不会把如此明显的线索留在手机里给警察发掘。” 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暧昧的浅浅的笑，“刚刚你的措辞是‘普通朋友’，现在又成了‘好朋友’。” 佘筱玫一怔，他的关注点不对啊，“这这不是重点，”她咽了口气，继续说，“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是否找到了另一个位于ktv附近的现场，但可以肯定，朱静玲给我打电话时不在教室里，而在一个能隐约听到歌声的地方。也就是说，朱静玲到教室是打完电话，甚至是写完遗书后的事。因为要带着一个能够反抗的大活人到教室里，风险太大，所以，恐怕教室只是抛尸现场，朱静玲在到来之前就死了。这就存在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选择教室作为案发现场呢？选择教室，需要交通工具运送尸体，增加被人发现的风险。还需要黑掉整栋楼的网络监控。尽管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麻烦。显然凶手不是单纯地想杀人这么简单。是不是这个教室对于凶手来说，具有特殊意义？”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佘筱玫才觉得自己又冒进了。平日她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可是今天好像潜意识里总想对他表达什么，恨不得把自己所思所想都一股脑倒出来。仔细想想，好像还没有谁让她如此有倾诉欲。 这也跟案情有关，毕竟佘筱玫不能否认，朱静玲的死多少跟自己有关。跟害怕凶手对自己不利比起来，佘筱玫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朱静玲那个不甚清晰的“救”字。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清醒一点，如果能够及时报警，说不定朱静玲就不会死。哪怕只是一丝丝可能。 说没恨过朱静玲是假的。她也曾暗暗诅咒过朱静玲不得好死。可当朱静玲真的死于非命了，她心中只有痛惜。她更害怕真相的矛头是指向自己。 所以，她比一般人更渴望能早日查出真凶。 可是，他一直不予回应。 “不好意思，我让你为难了。”佘筱玫抱歉地说。 “我明白。”他说。 他真的明白？佘筱玫望着他，见他对自己微微笑了下，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你想过做警察吗？”他突然问。 “啊？”佘筱玫发现他的提问总这样跳跃，“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对我以上的分析比较认可，认为我是做警察的好料子？” 佘筱玫带着兴奋问他。 他笑笑没有回答。 佘筱玫已经摸出了规律，一旦他这样浅浅的笑，像看到花开一样，就说明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她忍不住喜上眉梢。同时，感到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一条新短信，内容是一个邮箱号。 “公安厅打算招实习生，你可以投简历试试。截止到这个月底。”他说。 佘筱玫看着短信觉得心里开了一朵花。抬起头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马警官，我最后再说一句，就一句。”眼看他就要走远了，佘筱玫提高了声音喊，“请你们密切关注校园动静，我很担心，凶手会再次作案。” 他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这也是我担心的。” 从会议室出来，本以为方湘和白薇薇她们会围上来问东问西，因为之前佘筱玫看到她们三个脸都贴窗玻璃上了。然而此刻，她们却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又朝她摆了摆手，一脸坏笑。 转过身，沈昀在后面。 再往后看，马小磊跟罗毅c万皖他们一并下楼了，隐约听到罗毅说“他有不在场证明”。 “昀哥” “你过来。”沈昀转身往走廊的尽头走，佘筱玫紧跟过去。 “筱玫，查案是警察做的事，你不要管。马上就期末考试了，以复习为重。” 佘筱玫有些意外，原来沈昀是要跟自己说这些。她还以为他会跟自己交流刚才跟警察的对话。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 “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你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 “答应我不要管这件事。” 佘筱玫从未见沈昀的眉头像此刻这样紧锁过，她感到一阵甜蜜，这代表他是真的关心她，她又如何忍心拒绝？ 跟沈昀分别后，佘筱玫看到方湘她们还在原地。方湘朝沈昀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他怎么不约你一起吃饭啊？” 佘筱玫无奈笑笑，“你想太多。” “靠，”方湘撇撇嘴，“也太慢热了吧，三年了都。和着他就吃准了你不会跟别人跑？” “可不是，依我看啊，沈昀已经把筱玫吃得准准的了。”王欢说。 “这不好。光暧昧不表白，一直拖着算什么？”白薇薇托着腮说。 这个问题佘筱玫也想过很久了。 “哎别说，刚才跟你聊天那个警察好帅！他看你那温柔的小眼神，甩沈昀那座冰山几百条街啊！”方湘八卦地转移了话题。 “对对，你们同框简直满满的cp感！”王欢也附和。 “这就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白薇薇也开始打趣她，“我觉得你应该把眼光放远一点，别为沈昀这棵树放弃整座森林啊。” 佘筱玫实在觉得好笑，这些人刚才还把自己往沈昀身边推，眨眼的工夫又“倒戈”。 “走啦，去食堂，你们三个花痴饿不饿啊。” 沈昀说得对，查案是警察做的事。就算她想管，也没有门路。所有第一手资料，现场勘验情况，尸检报告等等，都在警察手里。警察的嘴密不透风，她撬不出半个字。 要查案，除非做警察。 佘筱玫从未想过要做警察。 22：27分，市公安局城中分局刑侦大队办公室。 马小磊终于等到了罗毅回来，看到后者一脸洋溢着兴奋，就知道他们大队抓捕一拐卖妇女儿童团伙成功了。 “也不算成功，一个主犯一直没露面，其他人全部被抓获。昨晚蹲守到大半夜，今天派人又追了一天。要不是这起命案，我一定能亲手抓到几个。”说着，罗毅把一份检验报告递给他。 “恭喜。”马小磊笑着接过报告，递给他一支黄鹤楼。 罗毅点燃了烟，眉宇间仍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喏，有发现！” 检验报告的正文只有两页，马小磊很快看完，笑容也浮现在脸上。 “这是指控凶手的重要罪证，虽然系统库里没有找到吻合的指纹，但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罗毅笑道，“多亏了你啊兄弟。” “应该感谢那个女生，她提供的线索。”马小磊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那个女生”罗毅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她的样子，在保卫处门口，困乏中那么一瞥，仿佛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浅蓝色的连衣裙衬托出纤细的腰身，如栗子般有光泽的直发披在肩上，斜刘海，素颜。脖子上的银色长项链勾勒出锁骨漂亮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领口里，不禁让人遐想那会是如何精巧的坠饰。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尤为水灵。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望着所有人，焦虑中又不失矜持沉稳。罗毅不禁坐正了，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同时迅速掐灭烟头——她一定不喜欢烟味。 不过后来事实表明，美女感兴趣的不是自己。罗毅朝马小磊挤挤眼，“女生蛮漂亮的，还跟你搭讪。马警官，可以考虑。” “你想哪去了。”马小磊失笑，把报告还给他，“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线索要查。” “你最近事多吗，跟我一起办这个吧。”罗毅攀着他的肩说，“反正你整天在厅里坐办公室搞研究也无聊，是不？” 马小磊笑笑，作为犯罪心理学的博士，就职于省公安厅刑事侦查总队的犯罪心理研究室，他的工作就是组织编撰犯罪心理学实例与理论分析，为各局刑侦支队大队上报的个案提供犯罪心理方面的建议，有时候也会参与办理疑难重大案件。 “你才无聊，我只办疑难大案的。”马小磊笑着推开他的手。 “这可是书记点名要马上侦破的案子。”罗毅说。 马小磊回忆了下，“你是说那天早上正好去师大视察的新上任的政法委书记？” 案发后一整天他们忙得团团转，直到晚上才听城中分局局长黄麟军说起正好在早上，新上任的省政法委书记到师大视察。一来该书记本科毕业于师大法学院，二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表现得高度重视。 罗毅苦笑，“可不是，他老人家亲自打黄局电话，说这个案子要尽快侦破，还死者一个公道和校园一个安宁。就算我不叫你，黄局也要叫你的信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猖狂的凶手？ 两日后上午8点整，城中分局刑侦大队就此案开会。局长黄麟军主持会议，亲自参与办案的队长罗毅做主要讲话，马小磊作为犯罪心理学专家也应邀入列。 6月10日早晨7：04分，分局接到师大保卫处报警电话，称发现学生死在教学楼里。7：27分刑侦支队队长罗毅c刑警万皖c法医等人，以及休假中恰巧到学校有事的刑警马小磊到达位于1号综合楼的案发现场1101教室。 经过辨认，死者名叫朱静玲，女，21岁，本省人，师范大学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死者被发现时身穿一件旧短袖衬衣，五分裤，趴在第一排第六个位置的桌上。脑后有一片硬物打击的红肿。手脚上有被缚的痕迹和少许纤维，推断作案工具应该是麻绳。脖子部位呈现二十一条条状血痕，疑为利刃所割，但深度较浅，不足致命。死者右脸朝外，脸色发紫，口吐鲜血，右手食指和拇指呈现红斑和水泡。 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为6月10日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死因为ddvp中毒（一种有机磷农药，俗称敌敌畏）。除了毒素，在死者的胃里发现大量荔枝肉，还有一颗核。胸衣里夹着一份经折叠的英语六级模拟试卷。处女/膜破裂，却无性/侵痕迹，阴/道里放置了一个4公分长的陶瓷小玩偶，为日本的晴天娃娃。从死者衣服上无法提取有价值的指纹。 现场勘察情况是，这是一间供给学生自习为主的阶梯教室，几乎每排桌子都放置了学生的书籍资料。左右共六扇大窗，窗帘打开。黑板上是杂乱的粉笔板书，无勘验价值。死者所处的第一排桌上放置了一堆书籍和资料，均不属于死者。唯有资料中间夹着一份信笺纸文稿，根据落款时间和内容，疑为死者所写的遗书。桌上散落了三十二片新鲜的荔枝壳。经检验，跟死者胃里的荔枝为同一批。死者脚边放着死者的背包，包内物品完好，有钱包c文具盒c公交卡c书本等。教室地板是水泥铺成，上面除了发现死者的清洁工的鞋印，也没有采集到有价值的痕迹。 警方第一时间提出调取案发时的监控录像，但发现监控被黑客入侵，未能调取。 经过询问死者遗书上的对象c法学院三年级学生佘筱玫，发现死者的手机仍然开机。警方在学校里一垃圾桶内发现了死者的手机。手机为红米2，表面的指纹均属于死者。界面干净简洁，除了自带软件和微信c□□个学习英语的软件以及一个法条检索软件，没有别的应用。在相册里发现大量一名年轻男子为主的照片，后经调查为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沈昀，是死者的暗恋对象，但平时俩人几乎没有交集。微信c短信c通话记录中暂时没有有价值的发现，需要继续花时间去查阅寻找线索。 此外，教室也并非唯一现场。警方通过调查“春天里”ktv附近的若干私人出租房，锁定了租期较短的几间，在其中一间里的木质椅子的椅背上发现少量血迹和麻绳纤维。经检查，该房间的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根据房东陈述，此出租屋的租客是师范大学的一对即将毕业的情侣。联系到这对情侣后，得知他们都在外地实习或找工作，月底拿毕业证才回本市。由于房屋租期未满，所以没有退房。其中一人表示发现自己的钥匙丢了。 经勘验，房间里的属于租客的物品基本未动过，只是桌子和地板经过了打扫，拖把是湿的，未能提取有价值的痕迹。不过在房间的衣柜抽屉里发现了约十二米长的麻绳根约五十公分长的圆木棍把水果刀瓶玻璃装的敌敌畏和若干副白色手套。 经检验，椅背上的血迹为死者的，麻绳c水果刀和手套未检测到有价值的痕迹，但敌敌畏瓶身的商标上提取到半枚指纹。 这份检验报告于昨晚出具，此刻在黄麟军手中，ppt内容则在会议室的投影屏幕上显示。 “关于死者的社会关系，目前为止调查所知的情况只是她在校的内容。”罗毅说，“小万，你负责这块，把情况说一下。” 万皖点点头说：“朱静玲是个文静c刻苦学习的好学生。平日结交的都是同学，人际关系简单，目前没有发现接触不良社会人物。除了跟佘筱玫因为奖学金事件起过一次冲突，没有与人交恶。她暗恋同年级的男生沈昀，但他们除了都上过一门专业课外，平时没有交集。她出身农村的单亲家庭，是从小由母亲带大，家境不好。考上大学后一直勤工俭学。她母亲一年前被确诊为肝癌，朱静玲更加想尽一切办法筹钱。最近就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打工，每隔三天会轮到一次夜班，从23点到次日7点。案发当晚就正值她上夜班，约22时25分从宿舍出发，她室友证实了这一点。至于她在家的情况，根据她母亲的说法，她家跟村里人都相处得很好，没有矛盾。所以，目前从这方面没能锁定有嫌疑的人。” “嗯。关于师大教学楼监控被黑的事，小莫你说一下。”罗毅转向跟网监大队的莫森，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 莫森扫了一眼与会人员，说：“案发当天下午我到达师大的控制室，得知叫沈昀的学生通过强行卸载手段删除了木马。通过木马我们查到了入侵监控操作的ip地址，是来自省公安厅。” 全场哗然。 “凶手蹭公安厅的ifi？他敢？” “不是。凶手使用了ip地址欺骗，用技术手段借用了公安厅的ip地址，从而隐藏了自己的真实ip地址。”莫森解释。 “这孙子真猖狂！” “向警方挑衅么？” 罗毅止住了大家的讨论，总结说，“通过上述信息我们得出，凶手知晓被害人的生活轨迹，事先获取了出租屋的钥匙，准备好一切作案工具。案发当天提前黑掉教学楼的监控，然后约23时30分在死者去做兼职的路上用木棍打晕了她，带到出租屋，绑在一张椅子上。然后弄醒死者，强迫她给佘筱玫打电话道歉c写遗书。之所以用刀割其脖子，应该是恐吓让她不要叫喊呼救。最后凶手给死者吃了沾有敌敌畏的荔枝，最终致其死亡，然后把尸体安置在教室。” 大家纷纷点头，做记录。 罗毅继续说：“我们已经派人在出租屋附近蹲守，但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可能凶手已经察觉。荔枝c麻绳c手套c敌敌畏的来源正在调查，暂时没有反馈。从出租屋到教室这段路程大约两公里，凶手运送尸体一定需要交通工具，关于这点目前也在调查当中。主要情况汇报完毕。” “好，”黄麟军点点头，望着参会人员，“大家这几天辛苦了，刚刚破获了一起重大拐卖妇女儿童案，还没得喘口气。本来这种案子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但上头放了话，我们就得办好。这个案子也有些蹊跷，目前我们还没搞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他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杀掉被害人？这是此案侦破的关键。” “黄局说得对，”罗毅接腔说，“凶手为什么用农药来杀被害人，以及在被害人身上所做的那些，英语试卷，晴天娃娃玩偶，荔枝壳，有什么意义？归根到底还是要查出凶手的作案动机。” “所以请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同志参与办案很有必要。”黄麟军面向马小磊，“小磊，听说你还在休假，把你叫来真难为你了。” “黄局您这就客气了，”马小磊恭敬地说，“对于这个案犯的心理，我也很感兴趣。” “很好，那说说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凶手所作的每一件事对他自己来说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们不妨一件件说。首先是强迫被害人写遗书和给佘筱玫打电话，这是目前为止最明显的动机——将奖学金事件公诸众人。这对他有什么意义暂时未知，但从中他应该可以得到某种慰借。或许是出于他对佘筱玫怀着某种情愫，也或者出于一种打抱不平的心态。” “然后是夹在被害人胸衣里的英语六级模拟试卷。那份试卷我做了下，发现答案都是错的，当然，答案一定不是被害人写的，应该是出自凶手之手。凶手要的是这个表象。这表达了凶手什么情绪呢？” “凶手讨厌英语？”一个与会的警官说。 “讨厌还做试卷？”另一个反问。 “我认为是一种给予绝望。”马小磊继续说，“被害人出身贫寒c成绩优异，平时学习非常刻苦，跟所有农村出来的孩子一样，抱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想法。那么她最害怕什么？怕成绩下降。凶手却要表现出她的成绩很差劲，差劲到让她感到绝望。这份绝望贴着心脏，跟她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然后是被害人阴/道内的晴天娃娃。”罗毅翻着案卷，“没有性/侵的痕迹，凶手这么做想表达什么？” 马小磊说：“晴天娃娃主要流行于我国和日本，一般有祈求停止下雨c天气放晴的寓意，也是一种生殖崇拜，祈求多子多孙。那么凶手的用意是什么？我认为偏向于后者。从它的外形上看，像不像一个白胖的婴儿？考虑到凶手并没有性/侵被害人，却给被害人一个娃娃，有一种处女生子的意味。可能暗含着凶手本人的遭遇，这种遭遇跟歧视和误解的情绪有关。” “这么说，凶手可能是女人？”有人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神秘的他 “不排除这个可能。被害人身高一米五八，身形瘦小，凶手制伏她的办法是从脑袋后面打了两棍，从被害人脑后的伤势来看，凶手惯用的是右手，身高约一米七。凶手的力量应该也不会太大。”马小磊分析说。 “再看荔枝这个线索。凶手用农药来杀被害人，为什么还要加入荔枝？还在教室洒落荔枝壳？这应该是影射什么，以满足凶手某种心理需要。最后，凶手选择教室来做案发现场，花力气将被害人从出租屋运出来，冒着一路上被人发现的风险” “说明教室这个地点对他来说也具有一定的意义，他想引起恐慌？”罗毅接上他未说完的话。 “说不定，也可能是对被害人有意义。除了上课，被害人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和自习的教室，对她来说，那是她为实现梦想而努力的地方。凶手让她死在那里，也是给予绝望的表现。”马小磊补充道。 “说了这么多，凶手到底几个意思？”有人问。 “综合以上几点，我认为凶手在杀人手法和布置现场上有一种强烈的仪式感。”马小磊做了总结。 “仪式感怎么理解？”黄麟军问。 “就像古时候的祭祀，都有某种特殊的仪式。这种仪式往往通过外在形式表达行为人内心的愿望和诉求。”马小磊说。 “那凶手想表达什么愿望和诉求？” “报复c泄恨。” 会上开始窃窃私语，大家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吗？凶手不劫财不劫色，不是为了泄恨，杀人干嘛？ “那是一种深刻的仇恨，不光要杀死被害人，还要她死后还带着绝望的仇恨。”马小磊说。 “嗯，”黄麟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能不能大致描述一下凶手的外在和心理特征？” “凶手男女都有可能，身形瘦小，不超过一米七，习惯用右手，力量不大。学历大专或本科以上。思维缜密，行动力强，以自我为中心。不合群，独居，年龄介于25至35岁之间。熟悉师大及附近环境，但在附近没有住所。有在农村长期待过的经历，或者从事农药销售生产工作。观察被害人的活动轨迹至少一个月以上。综合作案手法和过程，凶手应该是一个人。他的网络技术水平很高，对警方抱有戏谑挑衅态度。” 说完，马小磊看着大家普遍平淡的表情。很正常，大家都把犯罪心理分析看得太神，好像光凭心理侧写就能锁定凶手，这是小说和影视作品带来的误解。 “好，那么接下去我们的侦查方向就是找这么一个人，大海捞针也要找出来。”黄麟军说，“同时进一步全方位调查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她到底跟什么人有什么仇。” “黄局，我还有一个顾虑。”马小磊犹豫了下，说，“我猜测，凶手极有可能近期再次作案，地点还是师大。” 此话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不会吧，都杀了一个，现在学校加强了保卫，监控也恢复正常，凶手不大可能还敢这时候动手。”有人说。 “是啊，他把我们警察当什么了？” “大家先听小磊说。”黄麟军平息众人的讨论。 大家把目光再次投向马小磊，他镇定自若地说：“理由有三点，其一，凶手的确很猖狂，他敢用公安厅的ip来隐藏自己的真实ip就是明显地对警方的挑衅。他很自信自己不会被查到，可惜我们发现了出租屋，这一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极可能怀有为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再次作案的心理。其二，他之所以选择占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还保存着十几米的绳子c多副手套和刀具，应该是以备再用，作案地点也位于学校附近。” 大家的神情有些复杂。作为警察，凶手再次作案显然会让群众陷入危险，但也意味着警方有机会能抓到现行。 “那第三呢？”罗毅问。 “第三，从凶手杀人的仪式感中，我觉得他心中的恨还没有完全宣泄出来。” “这如何看出？” “直觉。” 有人不禁摇头，仿佛在说，破案能靠直觉？ 黄麟军说，“心理学研究本来就是研究人的主观心理，犯罪心理也是一样。通过一个人所做的客观犯罪行为来推断其心理活动，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研究者本人的直觉，这种直觉是基于长期的研究和实践的来的，更是天分，并非空穴来风。” 马小磊感激地望着黄麟军。从事犯罪心理学应用到个案的刑事侦查工作后，他经常面临各种不屑与误解，所幸有这样一位领导能理解。 散会后，马小磊单独跟黄麟军一起走在最后。黄麟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欣慰：“小磊啊，我们蛮久没见了，记得第一次见你还是个青涩的学生，我还只是个小队长。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这些年多亏了您和陆处长的信任和栽培。”陆处长即犯罪心理研究室的负责人陆昕，是马小磊的直接上级。马小磊一直对陆昕心怀感激，也是他引导自己大学毕业后做了警察。 “是你有天分，我知道你这些年没少破大案。”黄麟军是由衷称赞，“对了，那一件最近有进展吗？” 马小磊的神色一黯，仿佛心中某个隐蔽的角落被击中，“没有。” “他，一直没有再出现？” 黄麟军说这句话时有些小心翼翼。他，时至今日，黄麟军仍不想叫他的名字。确切地说，警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有一个代号。甚至是他，还是她，都不能确定。 “嗯。我也查阅了这些年发生在全市和周边县城的所有命案，没有跟他有关的线索。” 黄麟军沉默了会儿，“唉，这是坏事，也算是好事” 一种混合着遗憾与凝重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是为了安慰，他拍了下身边年轻人的肩膀，转移了话题，“老陆的手术效果怎么样？” “很好，已经出院。”马小磊回答。 “我最近太忙都没空去看他。唉，现在警队上下都缺人啊。” “是啊，市局出了那样的事” 市局以局长为首的涉黑案件波及范围非常大，上头进行了严办，导致目前警察队伍面临严重空缺。 黄麟军仿佛对此讳莫如深，一言不发。马小磊及时将话题转回来，说：“好在今年公安队伍要扩大招录规模。” 黄麟军点点头，“听说你们研究室也要招人了吧，早就该招了，老陆身体欠佳，你一个人应付太辛苦。招人虽没那么快上岗，不过马上就暑假了，警校会来一批实习生，你可以先挑一个带带，分担出去一些杂事。” 马小磊这才嘴角含笑，“是的，我也需要一个助手了。” 早上第一节课，西方法律思想史。 “我擦！你真投了？” 方湘这一句分贝可不小，佘筱玫吓得差点摔了手机。 “嘘，小点声！光明顶的课呢。” 可不是，光明顶在讲台上拿着书本讲得滔滔不绝，眼睛仍不忘时不时瞟一眼讲台下昏昏欲睡的莘莘学子。好在她们俩坐倒数第二排，隔得远，光明顶不一定听得见。 “靠靠靠。”方湘降低了音量，眼睛仍紧盯着佘筱玫的手机屏幕，邮件界面的一条自动回复，显示“欢迎致信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您的面试申请已收到，请等候通知”的字样。 “筱玫！”方湘难以置信，“和着你以后要做警察？” “我没要做警察，只是申请实习。”佘筱玫解释说。 这几天她仔细考虑了下，虽然从未想过做警察，但朱静玲这个案子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百思不得其解。她也说服自己，破案不是自己能做的事，但这脑袋瓜子就是忍不住去琢磨。 尤其是见了朱静玲的妈妈之后。 那是两天前的事。朱妈妈听闻女儿的死讯后就风尘仆仆从农村老家赶来了，佘筱玫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简朴陈旧的装束，正坐在女儿宿舍里已经空荡荡的书桌前泪如雨下，形容枯槁。佘筱玫不禁恻然。跟她料想的不同，朱妈妈没有对她表现出敌意，只是一个劲地求她一定要帮助警察查出凶手，然后说自己明天就去取了钱还她。 “不，阿姨，我不能要。”佘筱玫推辞。 “警察都告诉我了，静玲做错了事，她对不起你，该还的一定要还。” 佘筱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院里的同学都喜欢朱静玲，奖学金事件发生后都不怀疑她。朱静玲有这样的母亲，她平日的为人不会差。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招来杀人之祸？ 经过几天考虑，佘筱玫决定接受马警官的面试邀约。 “佘筱玫，别忘了大家说好一起留校准备司考的。”方湘提醒她。 “我没忘，这个不影响不影响。” “怎么不影响？我不管，你不在，我们宿舍就三缺一了！” “放心吧，我去实习也会住宿舍的啊，晚上照样回来跟你们一起打麻将。” 方湘撇撇嘴，她说的三缺一可不仅仅是打麻将，“你突然搞这一出，究竟是对自己能过司考有信心呢，还是对那个帅帅的警察小哥感兴趣呢？” “瞎说什么呢你，”佘筱玫佯怒着低声说，“当然是后者。” “我就知道你‘色令智昏’！” “哈哈哈” 佘筱玫被方湘挠了几下腰，不禁笑出声，瞟一眼讲台上，正对上光明顶犀利的眼神。 不好。 果然，下一秒—— “下面请一位同学来总结一下。哦，就你了，合上书。”光明顶笑里藏刀地说。 佘筱玫暗自苦笑，光明顶喜欢点开小差的学生起来回答问题。回答错了就少不了要帮他洗烟斗——这是学期开始他就定下的规矩。他是个爱叼烟斗又懒惰的老烟民。 西方法律思想史这门课内容较枯燥，但她平时都有预习，自觉基本内容都能掌握，但问题是她没听清光明顶的问题。总结什么来着？正窘迫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抢先响起，“艾老师，我来替她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二个死者 不等艾老师光明顶表态，他已经站了起来，开始不疾不徐地陈述：“自然法学派对主要思想可以总结为，以宇宙和谐秩序的自然法为正义的标准，坚持正义的绝对性，相信真正体现正义的是在人类制订的协议c国家制订的法律之外的c存在于人的内心中的自然法，而非由人们的协议产生的规则本身。主张有一个实质的法价值存在着，这个法价值乃独立于实定法之外，且作为检定实定法是否有正当性的标准。” 佘筱玫回头望过去，心湖泛起涟漪。沈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节课堂上？这学期的西方法律思想史他并没有选。他的回答很完美，就跟他每学期的成绩单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参加任何院系活动，没有素质学分的加分，否则自己哪里能拿总分第一。同时她也感到有些尴尬，沈昀竟就坐在后排，那么刚才她跟方湘的对话势必都进了他的耳朵，什么投简历，什么“色令智昏”，真是要死。 话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要坐自己后面？ 光明顶很满意沈昀的回答，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沈昀同学说得非常好，也很好学，上学期选过我的课，这学期还来旁听。虽然我不太明白旁听的理由是什么——做学问可是没法谁代替谁的，你，”他望着佘筱玫，用和蔼的语气说，“课后帮我洗烟斗。” 佘筱玫只能自认倒霉。不过沈昀居然这般公开替自己解围还是第一次，她感到丝丝激动。不用看，周围八卦的眼光已经将他们扫视几百个来回了，就连老师都调侃他前来旁听的理由。 课后跟光明顶一并走向办公室。这位老烟民一下课就抽上了烟，叼着他的石楠根烟斗，烟袋一晃一晃，吞云吐雾。光明顶说道，他挺喜欢沈昀的，希望沈昀考他的研究生，沈昀本来已经答应，但不久后又婉拒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光明顶问她。 “他好像对计算机更感兴趣。”佘筱玫回答。 “不不，我看得出，他很喜欢研究理论法学。教学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哪个学生像他一样，把图书馆所有理论法学的书都看过还不止一遍。我布置的课程论文，你们谁都没有他写的有见解有深度。” “嗯，他的确很优秀。”听着老师表扬沈昀，佘筱玫觉得自己脸上也有荣光。 “他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佘筱玫摇头，沈昀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并没有家人。很快光明顶也想到了这一点，拍着自己脑门说人老了真健忘。 “那他可能是经济的原因？” 佘筱玫依然摇头。她发现，自己并不像外界认为的那样了解沈昀。 “他以后是什么打算？” “不知道。” 光明顶有些失望，抽了口烟调侃道：“你们应该谈谈这些啦。除了风花雪月，日子还有柴米油盐哦。” 正说得起劲，上了二楼，眼看办公室就在前方不远，他突然停住了，嘴里呀地一声，有些半跳着往回蹿，很快就下了五六级台阶。佘筱玫只好站在楼梯口俯视他。 “艾老师” “嘘，”光明顶朝她摆摆手，紧张得语速飞快，“今天不洗了，你回去罢。” 说完就一溜烟小跑着下楼了。佘筱玫一头雾水地望了望办公室的方向，正好跟他的眼神交汇。 她绽开一个笑容打招呼：“马警官！” 马小磊点点头，走过来，眼睛盯着楼下的方向，脸上浮现无奈的笑意。 “好巧，你怎么在这？”佘筱玫问。 “找个人，不过已经落空了。”他淡淡地回答。 “哦，”佘筱玫只是随口一问，并无意打听他人的私事。“对了，简历我投了。” “嗯，我看到了。”他平静地拿着手机晃了晃，看来他在邮箱的app里查阅到了。 “你一定收到了很多份简历吧？” “嗯，目前二十多个吧。” “你们招几个实习生？” “一个。” 佘筱玫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公安局招实习生都是一批一批的吗，怎么才一个？其实在投简历的时候她就想过，自己并非警校生，去实习的几率估计不大，所以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现在听说只招一个，而竞争对手已经二十好几，顿觉希望渺茫。可是，既然已经投了，就要尽力去争取。 “我会好好努力的。”她给自己打气，“马警官，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建议？”他思忖了片刻，“早睡早起，三餐正常，保持心情愉快。” 怎么听起来像医生给病人的医嘱？佘筱玫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哦”了一声。两人并排着走下楼，眼看就要到底了，很快就分道扬镳，佘筱玫想尽可能多打探点消息。 “什么时候安排面试呢？”她问。 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响起一串歌声。 “瞄准目标看齐，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做事不偷懒。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学习不怕难” 这不是樱桃小丸子的插曲吗？佘筱玫忍俊不禁，警察哥哥的手机铃声可真逗。他一脸淡然地掏出手机贴到耳边，“在什么？好，我马上到。” 他转过身，一双敏锐的眼睛盯着佘筱玫，“现在，跟我来。” 佘筱玫一头雾水，“怎么了？” “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路小跑，佘筱玫紧跟在他后面，约五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位于学校西侧的美术学院小楼。由于还是上午的上课时间，这里位置又较偏，所以小楼附近并没有什么学生走动，除了停在楼外的白底蓝边的警车，一切如常。 跑到楼梯口时，佘筱玫才看到了好几个学生，有男有女，应该是美术学院的，大多神情好奇或紧张。一条警戒线阻绝了他们向前探去的身躯。马小磊一刻不停地抬起警戒线钻过去，然后转身示意她跟上。佘筱玫犹豫了会儿便弯下了腰进去。 “真是巧两次你都在附近，跟你讲”罗毅将目光很快转向了马小磊后面的女生，颜色一变，正要质问，马小磊先开了口：“让她一起——现场在哪？” “二楼。” 接过罗毅递过来的鞋套和手套，佘筱玫有些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偏偏鞋带又不听话在这个时候散了，她不得不将穿到一半的鞋套摘下来。 “别紧张。”他温润的声音传来。佘筱玫见他蹲下了身，那两根松散的白色鞋带在他手中流畅地跳起舞来，很快组成了一朵别致的蝴蝶结。 还从来没有异性给自己系过鞋带，除了爸爸。佘筱玫愣了会儿，觉得自己像躺在一块大大的海绵上，全身都软软的。 马小磊神色如常，起身离去，“快。” 案发现场位于二楼最东侧的画室，警方此时正在有条不紊地勘查。到达二楼楼梯口时，佘筱玫看到几个警察和两个穿白色工作服的法医走出来，一路议论着什么，见到马小磊都友好地打招呼。罗毅说：“死者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姓洪，死亡时间初步推断为昨晚十点至今日凌晨四点之间，死因同样是敌敌畏中毒，不过现场特别血腥” 佘筱玫感觉到他们俩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马小磊停住了脚步，“害怕吗？” 佘筱玫摇摇头，同时接过他递来的口罩。 从听到他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的时候，她就有了面对命案的心理准备。曾经也看过不少刑侦题材的影视剧，她自视承受能力不差。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就看到那么一眼，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死者的五官，那殷红的血海中浸泡的尸体和满鼻子的腐败恶臭已经使她的胃部翻江倒海。她忍了几秒，不行，转过身扶住门框吐了起来。 如果他说的面试就是现在，那么恐怕自己是要完了。地上洒了一摊经消化过的豆皮和瘦肉粥，恍惚间，视野中又多了一只熟悉的手。这只灵巧的手刚刚替她系过鞋带，现在又递来了一袋纸巾。佘筱玫含糊地说了一个“谢”字，赶紧跑向卫生间。 用手指按压舌头根部有助于呕吐。佘筱玫对着洗手池一遍遍尝试，直到感觉再也吐不出东西。清洗好后，她再次直面案发现场。 第二次看总算没有第一次那么受冲击，佘筱玫忍住了干呕，进入现场。来不及体会刚刚看自己一脸不屑的几个警察此刻换上了好奇的眼光，她开始审视这间屋子的情况。不直接看尸体，一来是想慢慢适应，太血腥的内容留着后面看。二来，马小磊和罗毅正蹲在尸体旁，她不好打搅。 她的目光首先被地面上的画所吸引。大约有二三十幅，每幅八开大小，几乎铺满了房间的大半部分空地。画的内容仿佛都是一种圆圆的带小颗粒的东西，它填满了整张纸，有的看起来画得细致写实，有的则抽象到不知是什么。跟地上散落的荔枝壳对比，她认为画的内容就是荔枝。所有的画都只用了一种红色的颜料，使得视觉上难以分清每两幅之间的边界。相当部分画被地上一摊大面积血迹所浸透，使得画的内容和血迹融为一体。融为一体她心中一动，难道这些画本就是用血画的？ 定睛一看，血迹的源头是死者的左手。通过马小磊和罗毅的谈话得知，死者左手被割了腕，伤口之深足以致命。从尸体附近发现的油画笔的笔刷看，上面的血迹已凝固。 接下去她开始观察房间的整体情况。长约6米，宽4米，是相对方正的户型。跟一般教室不同，这里只有一个门，门边的墙上挂一面黑板，上面用磁铁钉满了各类草稿纸。她仔细看了几份，发现一张草稿纸后有一张背面朝外的五寸照片。小心将照片取下来看正面，她极力忍住才没有发出惊呼。 房间靠走廊的一侧墙没有窗，陈列了一排书柜，上面放了各类奖杯c获奖照片和作画用具。靠外部的一侧则有两扇大窗，窗帘都拉开到一半。窗边有一排桌子，上面堆满了画画用的纸c颜料c小刀和各种不同的笔，还有一些未完成的画作，油画c水粉都有。 房间中央是一张较大的灰色铁质桌子，有单人床那么大。死者就趴在桌子下方。身穿一件咖啡色的短袖t恤，藏蓝色宽松沙滩裤，呈一个大字型趴在地上，四肢被铁链绑在桌子的四个腿上。其中双腿紧贴桌脚，双手跟桌腿则用铁链连接在一起，但从铁链的长度看，并不足以使双手能够相互接触，或者抓到其他东西。 终于要近距离直面死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直面现场 虽然戴着口罩，她还是下意识将手捂住口鼻才蹲下身。死者约60多岁，左脸贴地，略长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额头，脸色发紫，双眼半睁而浑浊，瞳孔较小。马小磊说：“人死后瞳孔一般会放大，但如果是有机磷中毒，则会保持缩小。” 她受教地点点头，继续观察死者。死者嘴边还沾满了血，非常可怖。一旁的法医说，死者的舌头不见了。 “在那。”罗毅指了指旁边的书柜。佘筱玫这才留意到，在书柜的一个不起眼的架子上，陈列着一只透明的水杯。杯中装了四分之三的红色液体，中央悬浮着那个软组织就是死者的舌头。 赶紧移开目光，佘筱玫觉得再看自己可以把整个胃吐出来。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她又看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有一只碗。碗里盛满了嫩白色的胶状物质，还有透明的汁水。勘查员拍过照后，将碗小心翼翼端出来保存。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气。 “离远些，有毒。” 这是马小磊的叮嘱。佘筱玫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刚才罗毅说的敌敌畏。 “又是荔枝，又是中毒，”罗毅无奈地耸耸肩，“凶手真打算连续作案了。” 马小磊若有所思，仰着头望向黑板上方的挂钟，秒针已经停止了走动，时间被定格在了两点整。 “你怎么看？” 佘筱玫顿了顿，才发觉他是在问自己。 “我同意罗警官的看法，”她想了想说，“朱静玲那起案子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两起案子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一来，死者都是中同一种毒身亡，现场都发现了荔枝这种水果。我想在侦查时你们对案情的保密工作应该做得很好吧，至少我不清楚上个案件的细节。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有人模仿作案的可能。” 说到这里佘筱玫想起不久前马小磊给自己的那一袋荔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吃了。那当然不会来源于案发现场，而是他们去做调查时顺道买的。估计他问了小商贩不少问题，觉得不买点东西过意不去吧。他是一个特别会站在别人角度看事情的人。 “二来，也因为这个——” 佘筱玫指了指黑板上夹着的五寸照片，那是朱静玲在市中级法院门口拍的照片。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去年暑假学院组织了一次小规模参观学习，去中级法院，这应该是那时候拍的。”佘筱玫解释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调查到朱静玲跟这位教授之间的关系，但无论他们是否有交集，这两个案子都有关联。照片要么是被害人所有，要么就是凶手留下的。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面黑板上全是学生的草稿，作为老师不大可能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其中。” “也可能是凶手拿出了被害人收藏的照片故意贴出来。”他补充说。 “嗯，所以照片的来源需要调查，一定能揭示某些内情。不过，这种内情很可能也是凶手想主动告诉我们的。” 说着，佘筱玫感到所有人都在认真听，顿觉有些压力。在这些专业人士面前，自己着实太稚嫩了。 “嗯，”他适时给予鼓励，“你认为凶手这次的作案过程是怎样的？” “凶手一定是用某种温和的办法制伏了被害人，在被害人失去意识时用铁链将他捆绑在桌子下面。” “为什么是温和的办法？” 佘筱玫想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如此问便是在考自己。 “因为被害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反抗导致的外伤。” “继续。” “凶手事前一定实地考察过这间画室，捆绑被害人以及折磨被害人致死的方法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待被害人醒来后，凶手已经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因为在被害人的嘴边有胶带的痕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被害人叫喊引起周遭的注意。然后凶手要求被害人用自己的血在纸上作画，画很多很多的荔枝。被害人没有办法，为了自保只能照做，可是血越流越多，再继续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凶手大可以坐视不管，却出于某种原因选择了灌被害人喝□□，最终导致被害人死亡。” “出于什么原因？” “跟杀死朱静玲同样的原因。我认为，这是一种深刻的仇恨，以至于被害人死后还要割下他的舌头。这是一种剥夺，也是一种惩罚。以这种方式杀死被害人，能够给凶手带来特殊的满足感。而且”佘筱玫顿了下，在思量接下去的话要不要说。 “说吧，无妨。”他的声音无比温和，让她放下了顾虑。 “我觉得，凶手在两次作案中都对被害人有一种人格侮辱的情绪，这种情绪似乎决定了他选择把教室和画室作为案发现场。朱静玲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就耗时耗力把她的尸体抛在朝夕相处的教室，洪老师是美术学院的教授，他就直接把他杀死在画室。这并不是让他们死得其所，而是死在自己追求的路上，含有讽刺的意味。他不是单纯杀人，而是在追求一种，怎么说呢，某种外在形式” “仪式感？”罗毅问。 “对，就是这种感觉。”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佘筱玫不明白为何大家都面面相觑，尤其是罗毅和马小磊，对视片刻后，都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个怎样的人？”马小磊问。 “嗯他思维缜密，行动力强，在外人看来一定是个有魅力的人，但并不合群。非常熟悉学校及周围的环境，可能曾经在农村待过，或者从事农药方面的工作。或许，还挺爱吃荔枝。” 佘筱玫看到他的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有意思。”罗毅说了一句。 佘筱玫的脑子仍继续思考着，但马小磊已经决定停止发问，现场勘查工作也接近尾声。他只补充了两点：一是把挂钟卸下来检查，二是着重调查现场唯一一副被撕毁的画作。 学校有教师被杀一事的消息没能封锁。佘筱玫回到宿舍时，就听方湘和王欢说起了，来源是校内网站和贴吧。 佘筱玫听着她们根据网上的消息议论美院教授的死因，据说是跟学生有染，招致善妒的妻子的致命报复。佘筱玫苦笑着摇摇头，不予置评。她没有告诉她们自己参与案发现场勘查的事，一来答应了要保密，二来，光是要去公安厅面试实习这事就引起了她们的激烈反应，要是告诉她们她亲眼看到了尸体还在警察面前分析案情，她们非要闹炸不可。 “对了，薇薇呢？”佘筱玫环望了一圈宿舍，没见白薇薇的身影。 “前阵子她外公不是过世吗，下午被叫去作公证了，处理遗产继承之类的事情。”方湘回答。 “薇薇也蛮可怜的，她外公才过世多久啊，她那些个舅舅就来争遗产。还不是亲生的呢。”王欢无奈地说。 佘筱玫知道，白薇薇从小父母离异，母亲又死的早，她由外公一手带大。她外公身居高位，可惜只有她母亲一个女儿，后来又收养了两个养子。不过白薇薇跟她那两个舅舅关系并不好。 “我老爹也可怜呢，”方湘一边嚼饼干一边说，“一个星期内学校里两个人被杀，他压力很大。” 的确，第二天校园广播就发布了校长关于召开抓紧全校安保工作的会议新闻。直接导致的后果是，从教室到宿舍楼，保卫处开始了24小时的严密巡逻。这倒没什么，只是学校东西南北各个门的关闭时间提前到了十点半，过点不候，守门大爷就是不开，让喜欢夜生活的年轻人怎么适应？很快怨声载道。 当然，这也给学生情侣们外出开房提供了说辞。 虽然学校里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但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日子没有太大变化。上早课依然起不来偏偏老师总点名，隔壁班的暗恋对象依然没有多瞟自己一眼，中午吃食堂依然要排十几分钟半小时的队，前后左右讨论娱乐八卦。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讨论内容又成了老师划了哪些重点c各科开考时间以及自己会不会挂科。 对于期末备考，佘筱玫有些力不从心。第二起命案案发过去一周了，警方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想起现场勘查完毕时得到保卫处的消息，说因为美术学院的小楼老旧，位置又偏，那一带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她想，就算有安装，对于凶手来说也是小菜一叠吧。 她有一种直觉，凶手就在自己身边。 说不害怕是假的。如果说朱静玲的死只是让她感到生命在自己身边消失，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冲击，那么美院教授的死则让她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死亡——她亲眼所见了那血淋淋的景象。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面对恐惧，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勇敢而上。佘筱玫属于后者。 失眠之中她盯着黑压压的天花板。 我知道你就在我眼前， 来吧， 靠近我。 如果我的指头有所颤抖， 一定是为了即将揭下你面纱的激动。 在另一个同样黑暗的角落，45寸屏幕的亮度调到了最低，却依然是视野中特别明亮的存在。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短短几个字，花了两分多钟才完整出现在对话框中。 “告诉我，是你吗？” 屏幕上方显示3:46分，很晚了。可是很快，得到了回复。 “是，也不是。” “为什么？” “你知道我从不回答废话。” 沉默，长久的沉默。屏幕上终于显示“正在输入中”，可是又过了很久，像石头投入水中，涟漪涤荡过了水面恢复平静，没有消息过来。 手指打字的速率增快。 “你在怪我吗？” “不，是你，让这场游戏更精彩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警校生蓝月 死者洪士成，男，64岁，本地小有名气的画家，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返聘教授。6月16日9时53分经学生报案，在美术学院二楼的画室发现死者尸体。经鉴定，系有机磷中毒身亡，死亡时间为16日1时至2时之间。死者被铁链绑在桌子下方身体呈大字型，生前用沾有自身血液的毛笔画了二十七幅荔枝的画，每幅都有九十九颗。从死者口中检验出了荔枝果肉c乙/醚和敌敌畏成分。可见凶手是趁死者不备用乙/醚将其制伏。从死者咽喉的切口看，舌头是死后割下，浸泡在死者生前常用的水杯里。 现场勘查的其他情况是，书柜上的碗里盛满了嫩白色的胶状物质是荔枝，浸泡在敌敌畏溶液里。仔细看，碗有两只，因叠在一起给人只有一只的错觉。另一个空碗上残留有敌敌畏的痕迹。黑板上的挂钟停在两点整，经检查那是一种普通电子钟，本应装在凹槽里的两节五号电池不见了。现场的画作大多属于学生，未完成的有些没有署名，其中一幅被一撕为二。经调查，那是死者最近的画作，拟参加不久后举行的画展。死者当晚换下的鞋子案发现场及附近都没有找到。 跟上个案件一样，现场及外围没有采集到有价值的指纹或鞋印。 死者的社会关系调查和走访也在进行中。死者作为画家社会活动较多，但从其交往的范围看，短时间内没有发现与谁结怨或有纠纷。在师大任教二十多年，性格虽较古怪偏执，但跟同事也无矛盾。对学生较严格，相比男学生，跟女学生更容易打成一片。与前妻生有一子，已在国外工作三年。现任妻子比其小十七岁，双方没有孩子。 据死者的学生称，案发当晚死者跟大家在学校附近的饭馆吃过饭就声称回家了，分开时是二十点十分左右。从该饭馆附近的可调取的监控看，死者的确一个人步行离去，但最终去往哪里不明。 从死者的通讯记录看，联系人都是家人c同事和学生。当晚一个呼入电话是他的妻子，一个呼出电话则是学生斐玉。 做妻子的听闻丈夫被杀的消息晕死过去。她醒来过后哭哭啼啼说，虽然自己怀疑丈夫跟某个姓斐的女学生不清不楚，到学校闹过两次，说过一些过激的话，但从未想过丈夫会被杀害。案发当晚她跟丈夫在电话里又吵了一架，然后负气回娘家，的确有人证。 很快警方又询问了斐玉，斐玉解释说自己跟老师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只是师母捕风捉影。当晚她的确接到老师的电话，谈论专业问题而已。当时她在给一个学艺术的孩子做家教，结束后就回学校宿舍了，有孩子父母和室友作证。 死者的日常生活除了上课任教，还有外出写生c参加画界聚会c展览c喝酒c下棋。警方调查走访了他常去的画廊c饭馆c公园，调查了多个或有嫌疑的人员，但都没有跟案件相关的发现。 跟上个案子一样，没有嫌疑人。罗毅呼一口气，把一周以来调查到的一叠材料往桌上一扔。 虽然警方一致认为这起命案跟610命案系同一个凶手，也在努力寻找两名死者之间的关联，但除了他们都生活在师大外，没有迹象表明他们相互认识。法学院跟美术学院还隔得挺远。同时认识他们的人也暂未发现。 关于610命案的调查后续是没有后续。敌敌畏并不是国家禁止销售的农药，在正规和非正规渠道都能买到。警方走访了学校周边的店铺和城郊的农贸市场，都没有线索。荔枝也是。荔枝是这个季节的常见水果，交通运输的发达已经让这座本身不产荔枝的中部城市能第一时间享受到这种南方水果。学校周边的水果摊太多了。 至于其他工具，麻绳c手套c刀具，也难以查出来源。 收集人证方面也没有进展。案发当晚太晚了，教学楼附近根本没有人。出租屋附近的夜宵摊有些人，但也并未问出路上有何异常之处。凶手到底是如何把尸体从出租屋运输到教室的，至今没能搞清楚。 总之，侦查工作几乎陷入僵局。 “好好，你放心，有线索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万皖终于放下电话，他之前正忙着应付师大保卫处那边。他们每天都来问有没有抓到嫌犯，万皖不厌其烦地应付。 罗毅想，也就只有新人能这般有耐心跟群众周旋。万皖去年从省警校毕业，来警队将近一年。虽然人木讷了点，有时候呆头呆脑的，但工作认真负责，吃苦耐劳，是真的把警察当事业来做的，不像有些人纯粹为了混个铁饭碗。所以罗毅最看中他。 “唉，他们急，我们也急啊，可没有线索能怎么办？”万皖哭丧着脸。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起来，万皖一听，立即精神起来：“黄局您好！是，在，真的吗？好的！” 罗毅站起来伸伸懒腰，看来领导已经批准成立专案组了，将师大610案和616案并案调查。这说明上头开始重视了——发生命案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短期内凶手连续作案。当然这也意味着对警方来说，案子必破。 他转了个身，吩咐万皖，“赶紧召唤我马兄。” 都要成立专案组了，哪有他马小磊不来的道理。 “等等，”他又想起了什么，扬起一抹笑，“我亲自去找他。” 此前罗毅有空时，翻了下这届拟来队里实习的警校生的名册。不得不说，实习生里十个有九个男的，剩下一个女生则长得不太像女生。也不是说警校没有美女，而是美女们都奔向公安厅的犯罪心理研究室去了。 都是马小磊害的！如果不是他上个月替陆昕去警校作了个犯罪心理课题的讲座，就不会有那么多女生挤着要跟他实习。那些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的都对犯罪心理研究感兴趣吗，恐怕不见得。所以说这真是个让人绝望的看脸的时代。 后来马小磊提出了要先投简历再面试。 警校生来实习都是包分配的，哪里需要面试？马小磊开创了先河。对此他的说法是：“没办法，我们就招一个，结果那么多人想来，秉着公平起见，当然得引入优胜劣汰机制。” 罗毅又羡慕又嫉妒。记得今天是面试的日子，他早就跟马小磊大打过招呼了，考官算自己一个。 到得正是时候，不过前来面试的只有六个人，都在会客室外的小厅里等待着，各自拿着资料写写画画。果然，那个师大的女生也在。罗毅朝佘筱玫点点头便闪进了室内。会议桌对面的考官席上除了马小磊，还有陆昕处长和办公室的内勤李燕。都打过招呼后，罗毅坐到马小磊身边，低声问，“怎么才来这几个？” “只安排专业成绩特别优秀的进行面试。”他说。 “真的吗，”罗毅坏笑道，“我刚瞄了一眼，颜值都过得去。” “你就关注这个。” “那是，我怎么的也要挑几个回队里，提高下我们队的整体形象。快，回头把剩下没来的简历也发我一份。” 马小磊笑笑，直接把自己手机给他，“在邮箱里，自己看。” “够意思，面试啥时候开始？”罗毅一边看一边问。 “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罗毅抬起头，可是考生们都还在外面呀。 佘筱玫看着跟自己一同在等待面试的考生，清一色都是警校的女生。这从她们的谈话中得知。她们都剪了干练的短发，其中两个身材很高，对比之下一米六一的她显得那么娇小。另外两个看起来也是身体素质很强的样子，外形阳光，估计平时经常锻炼。如果体能是重要指标的话，佘筱玫想自己绝对会被刷下。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女生，戴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看起来比她更瘦弱，穿一件浅绿色条纹衬衣，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树叶。佘筱玫没见她跟同伴说过一句话，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但感觉她并不是被孤立，而是主动选择的沉默。她呈现出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这种美不是外表，而是一种特别的冷清气质，因为她的眼里似乎没有人间烟火的神采，使得她超然物外。 佘筱玫没敢打量她太久，正准备移开目光，她就抬起了头，冲佘筱玫微微一笑。 佘筱玫也友好地冲她笑笑。 “你不是警校的吧？”她的声音也柔柔的，很配她的气质。 佘筱玫点头。 “你的发型真美。”她说。 为了今天的面试，佘筱玫把长发扎成了马尾，这样显得清爽一些。 “你的也很好看。” “不，”她摸了摸自己前额的一缕短发，“像个男人。” 两个女孩同时笑了。 佘筱玫朝她走过去，坐到旁边，心想在面试之前有个人聊天也不错。 “我叫佘筱玫，来自师大法学院，你呢？” “警校犯罪心理学专业，蓝月。” 邮件通知的面试时间是下午3点整。两人聊了一会儿后，佘筱玫看了下手机，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洞穴奇案 一位中年阿姨走了出来，和善地分给每个人一份书面材料，说是第一部分题目，答题时间不限，以提交答案的前后顺序进行第二部分的面试。大家拿到材料后纷纷坐定，开始争分夺秒答题。 材料还挺厚。佘筱玫大致看了下，总共也就两个大题，第一题是警察心理测试，有十几页。这种测试凭直觉做就行。第二题是进行书籍分类，所附的书单有两百多本，古今中外c文学历史艺术c物理化学等等都有。别说，有些书光看书名还真不知道属于哪一类。所幸绝大多数书她都看过或大致了解一点，所以这道题对她来说也算轻而易举。 做题过程一气呵成。停笔之际，佘筱玫看到旁边的四个女生还在继续，有的抓耳挠腮，有的一边动笔一边摇头。蓝月不同，她已经胸有成竹地站了起来。中年阿姨便过来收了她的材料，然后引她进入房间面试。佘筱玫一点都不意外，刚才跟她的交谈虽然短暂，却给人感觉她不可小觑。 过了一会儿，蓝月面试出来了。她淡定地向佘筱玫点点头，先行离去。佘筱玫做了个深呼吸，第二个进去。 面试除了问基本情况，其实也就一道题，算是第三题，谈谈对洞穴奇案的看法。佘筱玫再次感到庆幸，这个案子上西方法律思想史时光明顶讲过。所谓洞穴奇案，是著名法理学家富勒（l一n fuller,1903一1978）以真实案例为基础虚构的案例，大致案情为：五名洞穴探险人受困与联邦中央高原的某山洞，水尽粮绝。通过无线电信号与外界营救人员c各行业专家的联络得知，营救难度极大——营救过程中还有十名营救人员因山崩而牺牲——耗时极长，大约还需要十天，在获救前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为了生存，大家约定抽签吃掉一人，牺牲一个以救活其余四人。威特莫尔是这一方案的提议人，不过抽签前又收回了意见，认为方案太残忍不妥，并提出再坚持一个星期等待救援，其它四人却执意坚持，结果恰好是威特莫尔被抽中。于是四人杀害了威特莫尔。获救后，这四人以杀人罪被检察官起诉。对于案件事实各方均没有异议，焦点在于四人是否构成杀人犯罪。 佘筱玫的观点是，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能剥夺他人的生命，纵使是自己走到绝境。如果人可以吃人，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应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判决四人有罪。 面试结束就回去等待结果了。佘筱玫礼貌地跟几位考官道谢和道别。 回想考官里最年长的一位应该是领导，全程慈眉善目的，估计看谁都这样吧。马小磊和罗毅她曾见过几面，但在面试过程中他们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她有所特别，问题还问得比较尖锐，比如，马小磊颇为严厉地问： “你认为应该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对四人判处有罪，那你是否想过法律具有滞后性，完全纹丝不动地适用会造成与社会发展的脱节？作为法律人，是否除了法律僵化的规定，别的一切都可以视为不见听而不闻？” 佘筱玫从容回答：“我认为没有别的一切比人人的生存权平等更重要，这是人类文明的根基。本案也不涉及法律的滞后性问题。故意杀人就是犯罪，这是现代文明社会毋庸置疑的法律规则。法律的适用的确应该注重社会效果，不应与社会脱节，但这不意味着要为了照顾所谓的社会效果而扭曲个案正义。罪刑法定是现代法治的基本原则之一，这一原则不可突破，任何理由都不可以，除非改变刑事立法。” “你说到文明，那么你认为什么是文明？如果连生存都是个问题，何谈文明？” 他的语气已经不是探讨，而更像是责问了。 佘筱玫不慌不忙：“我难以给文明一个明确的定义，但它势必包含了人之所以为人的理由。人具有社会性，有情感，有高于本能的价值取向，这将人类和其他动物区分开。不尊重个体生存权将在根本上撼动人类文明的根基。” “但是文明的延续离不开人作为载体。根据马斯洛的需求理论，生存是人的第一需求，只有保障了生存和安全，才有可能追求进一步的精神需要。你过分强调文明这种高层次需求是不是有点空中楼阁？” 佘筱玫哑口无言，有种参加辩论赛被对手吊打的感觉。思索了下，她只能无奈地回答：“既然我们探讨他们构不构成犯罪这个法律问题——法律作为上层建筑，本就是‘空中的楼阁’。” 如果说马小磊的层层追问还算在正常考查范围内，那么罗毅的提问则纯属刁难了：“同学，如果你处于那样的环境下呢，其他三个人杀了另一个，你是跟他们一起吃那个死人活下来呢，还是不吃选择饿死呢？” 这真是个难题，犹豫了许久，她艰难地诚实回答，“对于尸体，吃，这是唯一存活的机会。” 说完，她看到马小磊的垂下了眼睑，不置可否。 “唔，看来你也愿意享受另外三个人罪恶的成果嘛。”罗毅说，“如果那三个人都提出要你轮流做他们的老婆呢——假设他们都是男人，在你看来还是杀人凶手——如果你不从，他们就杀了你，你怎么办？” 罗毅一脸的坏笑，佘筱玫想，果然做警察的什么狗血极端剧情都想得出。 “他们都是男人，”佘筱玫认真地说，“我想没有男人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女人吧。我会选择他们其中最魁梧，力量最大的一个——比如像你这样的，假意表示爱慕，说只愿意做他一个人的老婆，以此挑起他们三个男人的内部矛盾，寻找机会让他们自相残杀” 三个男性考官的面色各异。老领导依然神态温和，但眼睛里有了不一样的内容。罗毅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怪兽——刚才还明明是个娇滴滴的美丽女郎。马小磊则望着她似笑非笑。倒是一旁埋头于材料中的阿姨乐得笑出了声。 “结果最多是死了两个，你最终还得面对一个男人。”罗毅说。 “是的，但他若连杀了两个人，战斗力就不一定敌得过养精蓄锐的我了。”佘筱玫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三位男考官们会打多少分，但从最后罗毅那一句“最毒妇人心啊”看，结果难说。 加上还有那个看起来好厉害的蓝月，而自己又不是科班出身，到底有没有突出重围的胜算？佘筱玫还真没底。 送走最后一位考生，罗毅赶紧跑去厕所解决内急。回来后陆昕已经不在了，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估计回去休息。马小磊已经停止了奋笔疾书——批改完六位考生的第一部分题目答案，面试的分数也都打出来了，综合分排名一目了然。罗毅看到在排名表上，佘筱玫名列第一，马小磊打了个勾。 仔细一看，她第一题的心理测试结果仅为合格，第二题满分非常不错，第三题也有9分。而罗毅最看好的蓝月第一题心理测试结果为特别优秀，第二题96分也很高，第三题却仅仅57分，这样排名就落到了第二。 “小磊，这个蓝月的主观题得分也太低了吧，我记得我给了她9分啊。” “可陆处打了6分，我打了2分。” “为什么？她的回答是所有人里最全面的，堪称完美。” “问题就是这两个字，完美。”马小磊转着笔评价，“她几乎考虑到了所有不同观点，但就是没有自己明确的立场。” “这种问题也不一定需要明确立场吧，见仁见智，毕竟没有唯一答案。” “可题目的要求是说说你的看法。没有立场，意味着没有看法，一味地照搬他人学说是不够的。当然，这只是表面。我感觉，她似乎在试图迎合我的口味，偏偏我的提问没有表现出口味倾向，所以她保守地选择不发表立场。” “真的吗？”罗毅觉得反正自己看不出，“那心理测试呢，特别优秀，能拿这个结果的人怎么说也是凤毛麟角吧，我记得自己当初也就拿个优秀。” 一般测试的结果分为五个等级，依次为：不合格（55分以下），合格（55－70分），良好（71－84分），优秀（85－95分），特别优秀（95分以上）。 马小磊说：“这套心理测试是今年全省最新研制出的版本，还是个未完成版。” “你是说，这套测试题的结果不对？”罗毅问。 “嗯，考虑到她们当中好几个犯罪心理专业的，我故意调整了打分规则，某些题目的得分权重增加，某些减少，还设置了更多新的模凌两可的问题，导致测试最理想的结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特别优秀，而是良好，其次为合格。如果最终结果为特别优秀，”马小磊露出狡黠的笑容，“意味着答题者要么深谙一般心理测试的打分规则和题目套路，一味追求高分，没有诚实答题，要么答题者不适合做警察。” “这样。”罗毅望着桌面上蓝月的简历微微摇了摇头。不能否认，她的简历，从专业成绩到实践内容都非常漂亮。 “当然，一套未完成的测试题多少缺乏一定的科学性，只能作为大致参考。蓝月，她还是个非常不错的苗子。今天面试的几位警校学生其实都不错，我会向领导推荐她们到合适的岗位。当然，你喜欢的就直接要去。”说着，马小磊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哎等等，我觉得吧，你今天的面试题目怪怪的，一点都不像在挑选专业助手。”说这话时，罗毅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小磊，仿佛要从他的每一寸表情中捕捉到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想起一个人 “你认为，佘筱玫不是最佳人选？” “不不，她是情人的最佳人选。” 马小磊笑笑，拍拍他的肩，“罗队，你满脑子都想些什么。” “嘿，我想的当然是男人想的事儿，别说，小姑娘确实让人怦然心动。不过要作为专业助手，她恐怕比不过其他五位。” 马小磊停住了收拾材料的动作，解释说，“我理想的助手，需要博览群书，什么方面都懂一点儿，这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必备。她是将书单分类最正确的。” “警校生的文化修养确实敌不过重点大学的文科生。” “嗯。” “可是她专业不对口。”罗毅说。 “主修法学，课程包括犯罪学，犯罪心理学，哪里不对口？” “那她没有经过专业的刑侦训练。” “其他人也基本没有。” “可是，她是长头发。” 其他五个女生都是警校生，所以都按要求保持着短发。 “我不认为头发长短会影响工作效率。”马小磊立即反击。 “可是，她心狠手辣，连那种让男人互相残杀的办法都想得出。”罗毅着急起来。 马小磊噗嗤一声笑了，“那说明她不是个死读书的人，头脑灵活。也是被你逼急的。” “哎，”罗毅有些佯装不满，“我怎么觉得你怎么看她怎么顺眼啊。” “没错，”马小磊坦然承认，“她对洞穴奇案的看法跟我一样。既然是我选助手，当然选跟自己价值观最合拍的。陆处也同意了选定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好吧，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内定她了。” “没有。” “但你偏向她。” “你不能否认，她的确够优秀。” “这我承认，那你也得承认，你对她不一样。” 马小磊没有回答。 “从你专门调看她的档案我就看出来了。别人的档案你最多看两分钟，她的，你看了足足十分钟。后来你还把那袋荔枝给她。”罗毅露出了像是审讯时抓住嫌疑人小辫子的表情。 马小磊不动声色，“你不是说想起被害人中毒的画面就吃不下的吗？” “那也不一定非要给调查对象啊，你还帮她剥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剥过。” “你现在去买，我立马给你剥。” 罗毅猛追不舍，“然后第二个案子勘查那天，你居然带她进现场。” “她那天表现不错。” “是不错，但其他人可没这待遇。” “嗯。” “承认了吧，嘿嘿，你对她不一样。”罗毅坏笑起来，“嫌疑人”供认不讳了，“哥们懂，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错了。”马小磊沉吟了片刻，“其实，因为她，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柯峰。” “柯峰？”罗毅一怔，然后面露惊色，“你是说那个，当年我们在云南” “嗯。” 气氛顿时严肃起来，一种难以言表的凝重情绪氤氲在两人之间。罗毅再也难以将刚才轻松的话题继续。 马小磊拍了拍他的肩，也不再继续新话题，“成立专案组的事批了，准备开工吧。” 门是虚掩的，女孩轻轻一推，就开了。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电脑挡住了女孩的视线，女孩只能看到他整洁的衬衣的胸口，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敲击着键盘，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为了听到这个声音，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见到她了。”女孩的声音很轻，如同她的体重一样。 他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没有吭声，自然微翘的睫毛几乎一动不动。 女孩继续说：“她扎着马尾，漂亮，自信。男孩子都喜欢的吧。” 他依然不回应。 女孩继续朝他走近，嘴角带着诡秘的微笑，“你一定猜不到我是在哪见到她。我觉得，我的计划要失败了呢。马小磊，他比我想象得难搞。” 他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终于舍得抬眼看她，目光如冰透着寒气，“我说了，我的事你不要管。” 她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说：“以我的表现，进公安系统没有悬念。不能待在马小磊身边，你觉得我去哪个部门好呢？” “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他淡淡地说。 “我觉得城中分局刑侦支队不错。” 他不置可否。 “你那个木马，很完美。” “我不会爱你。” 这五个字她听了很多遍，已经习惯了。她依然保持着微笑，就像曾经她第一次牵他的手一样。那时候她就有预感，她的一生将跟他纠缠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不能分开。 “难得见你一次。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佘筱玫是在期末考试最后一科的考场上收到“面试通过请明早8：30前来报到”的短信的，她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考试结束，她就兴奋地跟室友分享这一好消息，挨个跟她们拥抱。 方湘撇撇嘴，笑着拍她的后背，“瞧你乐得，跟获得诺贝尔奖似的。” “筱玫你太厉害了，真让我们意外。”白薇薇一如既往温柔地支持她。倒是王欢提醒了她一句：“我好像记得你答应过沈昀不管朱静玲案子的事情” 此刻她的心才一沉。是啊，她的确答应过。她当初投简历的时候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不一定能成功，就暂且搁置了对沈昀的承诺。那天上光明顶的课，估计坐后面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投了简历，她也没想那么多。而现在如果沈昀知道自己要去做实习警察，会什么反应？ “不急不急，等我想好了如何跟他解释再告诉他。”佘筱玫这么说，然而好室友已经出卖了她——方湘第一时间就她去实习的事发了朋友圈。 “哎呀，你不早说！”方湘一拍脑门。 “赶紧删了啊！”佘筱玫叫起来。 “来不及了——沈昀点了个赞。” 去食堂的一路上佘筱玫都心情沉重，看起来比考试前压力还大。巧的事，食堂门口正碰到了沈昀。 “嘿，你们聊，我们去占位置。”方湘立即拉着白薇薇和王欢往食堂里钻。 佘筱玫忐忑地望着他沉静的脸，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不透露喜怒。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明明是暖暖的橙色光芒，却显得他的轮廓冰冷无温。 “好巧啊，你也来东二。”其实佘筱玫就是为了避免碰到沈昀才选择来了全校最偏远的c遇到他概率最低的东二食堂，没想到 “不巧，我猜你会来这里。”沈昀淡淡地说。 “” 空气顿时凝固，佘筱玫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脑海里酝酿着解释的措辞。好像怎么说都理亏，承诺好的事情，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应该食言。 沈昀先打破了宁静，“为什么要做危险的事。”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是在陈述。 “相信我，”佘筱玫抬头望着他，在路过的人看来，她的样子楚楚可怜，“去实习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 “你不知道！”沈昀粗暴地打断。可能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调整了会儿情绪，语气平和下来，“能不去吗？” 佘筱玫将目光转移到一旁，她害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会跟上次一样难以自持地答应。 不可否认，她有一点点难过。期待之中，沈昀会生气，但生完气后应该能够包容她。他会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或者像曾经自己死皮赖脸要跟他一起去福利院做义工的时候，说一句：“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可是他没有。他生着气走了。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生气。 爱情鸡汤里说，一个人生气说明他在乎你。佘筱玫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掏出手机，想在微信上给他留言，可翻了好久都没翻到跟他的对话栏。只好直接搜索。对话框显示，她们上一次聊天是一个多月前。 沈昀啊沈昀，我们究竟是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佘筱玫发送了一条消息：“昀哥，对不起我食言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直到晚上睡前，都没有得到回复。看眼就要十二点了。 正苦恼着一遍遍刷新微信，下方菜单出现了一个红点点。一看，有新好友。 三颗石头。 她忍不住笑了，不光昵称，连头像都是实实在在的三颗石头。存他手机号的时候，通讯录就自动推荐了他的微信，只是当时佘筱玫不确定能否面试成功，所以没敢贸然加。现在他主动来了。 立即接受。很快，他发来了消息。 三颗石头：还没睡？ 小鱼：没呢，你不也是~ 三颗石头：嗯，我刚刚整理案卷。 小鱼：啊，这么晚还在加班，厉害 [表情：强] 三颗石头：你来我就不用加班了。 小鱼：能为师父分忧解劳，我荣幸之至 [表情：愉快] 三颗石头：师父？ 小鱼：你懂得比我多，肯招我作助手，自然是我的师父啦。请师父多多指教！ 三颗石头：师父不能乱叫，要拜师的。 小鱼：怎么拜？ 三颗石头：没有，逗你玩的。 佘筱玫已经灵光一闪。 小鱼：一rz ，一rz，一rz。 三颗石头：这是？ 小鱼：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呀。 三颗石头：这样啊，这个表情最初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佘筱玫纳闷，她是在网上偶尔看到那个符号表情的，感觉很形象就记住了，倒没有深究到底什么意思。她赶紧百度一下。原来这个表情叫失意体前屈，最初表示无奈，受不了的意思。 小鱼：嘿嘿，代沟代沟 [表情：擦汗]不过它在我这就这个意思，师父，我可是拜过了哦。 台灯下的马小磊握着手机，盯着代沟两个字愣了会儿，很快又笑了。掐指一算，自己今年三十一，年长她整整十岁，有代沟再正常不过。 三颗石头：好吧，那我就收了你这条小鱼。 小鱼：嘻嘻，开心！ [表情：龇牙] 三颗石头：话说你为什么叫小鱼？ 小鱼：因为总有人叫我小余[表情：捂脸] 三颗石头：哈哈哈哈 [表情：龇牙] 小鱼：那你为什么叫三颗石头？别说，我猜得到。 三颗石头：跟你猜的不一样。 小鱼：哦，那师父说一说？ 三颗石头：不说。 小鱼： [表情：阴险]背后一定有故事对不对？ 三颗石头：不对。 小鱼：浪漫的爱情故事？ 三颗石头：小孩子别瞎猜。 小鱼：不猜我都知道，师父这么帅，当年一定好多女孩子喜欢~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佘筱玫想，哎呀不好，说错话了，用词不当啊。 小鱼：哦不，现在也有好多女孩子喜欢！！ 三颗石头：如果你的案件推理能赶上拍马屁的功夫，就不用叫我师父了。 小鱼： [表情：捂脸]师父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三颗石头：好了早点睡吧。 小鱼：哦，那明天我该带点什么？ 三颗石头：带上脑子。 佘筱玫顿觉气氛严肃起来。破案，不容易的。前方一定有很多挑战等着自己。回复了一个一k的表情后她就扔掉了手机，打算尽早入睡，养精蓄锐。 所以，她没有及时看到沈昀的长篇回复。她起床后看到的仅仅是悬浮窗口能预览到的几个字：“筱玫，既然你那么执着于案件的真相，我” 她一个激灵解锁点进去，看到的却是系统灰色框框的提示：昀哥撤回了一条消息。 简直捶胸顿足啊！ 那会儿她应该刚刚入睡！ 不过，虽然看不全他撤回的消息，但佘筱玫知道他应该大概或许是原谅自己了。想到这里，她跳下床的动作特别流畅。快速洗刷完毕，心情倍好地奔赴实习单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专案组会议 早上七时五十二分，犯罪心理研究室办公室（二）。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斜斜地照耀在桌上的水杯上。办公室内勤李燕第一眼就盯住了它，崭新的。透明干净的杯身上有粉色的樱花图案，简约优美，这表明它的主人不是年过四旬的自己，也不是眼前这位早早就到办公室的年轻男人。同时分辨出那张特地为新助手准备的书桌，被擦得纤尘不染。 “小磊，今天这么早啊。”李燕笑着打招呼。 马小磊转过身，手上还拿着抹布，笑道：“李姐早。” “这个杯子真漂亮，是给小姑娘准备的吧？” 他点点头，“让人家天天用纸杯怎么行。” “真细心。”李燕陈赞道，同时伸手要夺过他手中的抹布，“打扫的活我来就好了。” “不用了李姐，我马上就弄好了。” 不是李燕怠于打扫，而是马小磊并不要求她每天都打扫，毕竟这间办公室长年只有他一个人，除了陆昕，很少有人造访，所以没有什么垃圾。他把成堆的案卷c书籍也整理得很整齐。他什么都不缺，也意味着没有多余的东西。如今这里要多一个人，除了腾出一张桌子外，肯定还需要置办一些日常用品。 李燕看到了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食品袋，豆皮和豆浆，“这也是给小姑娘的吧？” 他笑笑没有回答。 “说不定她在学校吃过了哦。” “嗯，不一定。要不我们打个赌？” 李燕摆摆手，“算了算了，每次打赌都我输。” 可不是，自己跟这位小伙子闲聊时打过不少赌，但自己总是输，因为他对事情的发展总有一种神奇的非常准的直觉。 这回他的直觉又对了。佘筱玫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是八点二十分，气喘吁吁，一问，果然没吃早餐。 佘筱玫有些不好意思地咬着豆皮，听着李燕跟马小磊的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自己没吃早餐这件事，他们得知后都笑。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啊？”佘筱玫问。 马小磊说：“你昨晚睡得晚，今早不一定起得来。当然你一定定了闹钟，因为对你来说实习报道第一天很重要。你起来了，不过精神估计不太好。出门昏昏沉沉c匆匆忙忙的。这从你回复我的消息就能看出。” 佘筱玫一看微信，早上他发来了一条信息，提醒她某某大街早上特别拥堵，建议避开。她回复的是：哦活动。 输入法的问题啊，她明明想打的是“哦好的”。因为太急所以导致了手误。 “考虑到你们宿舍在学校东边，而最近的食堂在西边，所以你不会选择路过食堂的路径，而是直接从学校东门出发。而你们东门附近那一片正在进行街道改造，面店拆得差不多，没有什么早餐摊。加上你们学校离这里又远，所以你很可能就跳过了吃早餐这个环节，直接搭车过来。” 本来一件感到全凭直觉猜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倒的确有迹可寻。这是李燕每次跟他打赌输掉后的体会。佘筱玫则惊讶之余，对他佩服得很，所谓明察秋毫c心细如尘就是如此吧。 “那你之所以准备了豆皮，是因为那天我吐的是它，所以你断定我喜欢吃？”佘筱玫问。 他温和地笑笑，没有回答，“吃完了要开工，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四分钟。” 佘筱玫赶紧狼吞虎咽，猛吸了一口豆浆，不小心呛到了。 “瞧你，慢点，上班也可以吃东西的。” 佘筱玫咳嗽着接过他递来的纸巾。 “小余啊，我们马警官对你很好哦。”李燕说。 这回轮到佘筱玫跟马小磊相视一笑了。马小磊帮忙更正：“李姐，她叫小佘。” “嗯嗯，您叫我筱玫就好啦。” 坐到办公桌旁佘筱玫才体会到上班也是可以吃东西的确所言不虚，因为拉开抽屉，里面满满的全是小零食！什么话梅c小面包c巧克力c牛奶糖c小饼干，全是她爱吃的，几乎应有尽有。除了食品，还有一把浅蓝色的雨伞，一个软壳的笔记本。 桌上的漂亮水杯，也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 佘筱玫感动地惊呼，“师父，你想得太周到啦！” 他回以淡淡地一笑，将手掌按在一堆牛皮纸的案卷上，敲了敲，“那些都不过是希望确保你能好好工作。这是目前两个案子的主要材料，你只有一个早上的时间看，下午两点半专案组开会。” “专案组？” “没错，城中分局决定组建专案组将你们学校那两个案子合并侦查。你跟我一起参加会议。” 虽说是专案组，但跟佘筱玫设想的不同，实际上也就六个人而已，一间会议室都没坐满。与会的成员除了马小磊外，有罗毅——专案组组长，即负责人，直接对局长负责。罗毅的心腹万皖，曾见过两面的腼腆的小哥。另外还有痕检技术人员关伟和网络高手莫森。大家都认识后，佘筱玫才发现，整个专案组里只有自己是实习生，能跟这些专业人士共事，不禁暗叹幸运。 会议最先汇总通报最新进展。通过一个上午的阅卷，佘筱玫深入了解了朱静玲案的所有细节。跟美院教授相同的中毒死法，案发现场诡异的荔枝壳，胸衣里的六级考卷和私/处耐人寻味的晴天娃娃，出租屋的第一现场情况，以及浩若烟渺的调查走访笔录，却没能筛选出哪怕一个嫌疑人。 最让她震撼的还是朱静玲的手机相册和q/q仅个人可见的私密日志。她起初猜得没错，警方手头沈昀的照片的确来自于朱静玲的手机相册。相册里几百张照片，除了少数风景照c学习相关的图片，全是沈昀的照片。有的是从学校论坛上下载的，有的是学院搞活动时拍到的，主角全是沈昀。原来，朱静玲那么喜欢沈昀。可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也从来没有人留意过。 她的私密日志里经常提到沈昀。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平铺地淡淡地叙述关于沈昀的一些琐事。其中一段话引起了佘筱玫的注意：“印象中昀从来没有单独跟女生吃过饭，包括佘筱玫。她应该是唯一一个。昀还给她夹了一口菜。我承认有一点难过，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从跟他说第一句话起你就知道，他永远不会属于你。那么他终有一天会属于别人，别人是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佘筱玫看得心潮起伏。这个她是谁？ 除了沈昀，朱静玲写得最多的还是打工攒钱和对她妈妈疾病的担忧。其中也有关于奖学金事件的记录： “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那么我只能选择让他老人家失望了。纵使我多想扇自己耳光能报销的太少了，这病不治就是等死。为了妈妈，为了缓解燃眉之急，我只能这么做了。我愿意对天发誓，这笔钱以后我一定加倍还给她。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佘筱玫看完她的所有私密日志后，对她仅有的一点点怨恨都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同情与悲悯。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她对自己在学习上c业余打工上的严格要求，过着清贫忙碌而单纯的大学生活。因为自卑只能够小心翼翼地暗恋一个人，因为贫困也承载了很多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佘筱玫相信她在日志里写的都是真的，她本性善良，除了奖学金事件，应该没有做过其他伤害别人的事了。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招致杀身之祸？到底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当佘筱玫回过神来时，万皖和关伟已经汇报完毕，除了都在师大，两位死者在人际交往上没有交集。从这方面没能锁定嫌疑人。案发现场及周围也都没有发现新的有侦查价值的痕迹。然而专案组依然一致同意，这两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个人。除了案件细节警方保密严格，基本能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外，还有两个理由。 “第一起案子中，凶手扔掉了死者的手机，看似随意，其实跟第二起案子有关。还记得我们是在哪找到死者手机的吗？”马小磊问。 万皖回答：“美术学院外面的垃圾桶。”正是他一边拨打朱静玲的电话一边寻找，最终找到的。 “凶手没有关机，就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还有朱静玲笔盒里的美工刀。之前我想，作为学生有把小刀削铅笔也属正常，但调查发现朱静玲根本没有用铅笔的习惯。而美术学院的教授则会时不时用到美工刀。”马小磊边翻着案卷边说，在某一页停了下来，“第二起案子的现场发现了第一起案子死者的照片。经调查，照片不是美院学生放的，也不属于第二位死者。那么就是凶手干的了。” “你是说，凶手故意告诉我们两个案子具有关联，并且在第一次作案时，就暗示了第二次作案的地点和被害人？”罗毅问。 “是的。” “这算什么，跟警方玩猜谜游戏？” “从他使用我们的ip起就没有掩盖挑衅警方的意图。”马小磊双手交叠在胸前。 “重要的是，如果真这样，那么他应该在第二起案子中也会留下第三起的，怎么说呢，预告？如果他还打算做第三起的话。”关伟说，“这个预告是什么呢？”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答案。 “鞋。”马小磊说，“关哥，我记得你说过，对死者的拖鞋进行检查，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指纹？” “对。”关伟点头。 “那么就是凶手给死者换的鞋了，他带着手套，所以没有留下指纹。而在现场和外围我们没有找到当晚死者外出穿的鞋。不寻常之处，往往意味着有价值的线索。说不定那双鞋里有什么秘密，被凶手给藏起来或者扔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尝试继续找找。” 万皖补充：“我问过死者的学生了，当晚他穿的是一双牛皮的凉鞋。” “嗯，”罗毅对助手肯定地点头，“这部分调查工作就交给你了。小磊，对于凶手这次的作案过程反应出的心理状态你还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结合这两起命案，凶手在通过案发现场的布置和杀死被害人的方法向我们警方传达讯息。一来，凶手对被害人都怀有憎恨的情感，但程度不同，对洪士成的憎恨仿佛更深一层。凶手撕毁了他最新的画作，道理跟朱静玲的六级低分考卷一样。不同的是，还割了舌头，是不是曾经被害人曾经说过什么伤害过他的话，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凶手在指引我们从这个方面调查。二来，现场凶手故意让挂钟停在了两点整，也是传达一种信号。至于什么信号目前还难说。综合来看，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侦查工作基本被凶手牵着走，十分被动。看来，他应该很享受这种游戏的感觉。” 关伟无奈地摸摸下巴，“这种挑衅警察的嫌犯以前我也遇到过，但能把现场布置得不留一丝不利痕迹的，还是第一次。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 “再强他一个人还能敌得过我们六个不成？”作为组长罗毅信心十足，转向莫森，“小莫，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年轻的网络高手扶了扶薄薄的眼镜，自信地说：“第一起案子该查的都差不多了，没啥新发现，不过第二起案子倒值得玩味。我一直觉得，现代刑事侦查中网络侦查实在太重要了，我的发现将给大家带来胜利的曙光。”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罗毅催促。 “急什么，我可是把死者的所有社交网络账号查了一遍，好几天没好好休息呢，得一件一件地说。”莫森撇撇嘴，不紧不慢地陈述，“首先，死者在购物网站买了不少情趣用品，送货地址基本都是一个，这人是谁？15栋，是学生宿舍，我又调查了这个昵称和地址绑定的账号，你们猜是谁？” “裴玉？”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佘筱玫记得在看案卷时候，多名受访人员提到洪士成跟一个叫裴玉的女学生关系暧昧。 “所以，这教授肯定跟学生有一腿。”莫森说。 “这么说就能解释为什么死者的每个月都从银行取固定的现金出来了。”万皖眼睛一亮。 “第二，死者当晚团购了两张电影票，跟谁去看，当时他跟老婆在冷战，那么答案很明显了。”莫森说，“所以关于当晚的去向，裴玉说了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可疑的清洁工 再次找裴玉谈话的工作落到了马小磊身上，佘筱玫作为助手跟随。一路上她坐在副驾又翻看了一遍跟裴玉相关的谈话笔录，整理思绪：“当晚她在做家教，有孩子家长和室友作证。她做家教的时间每周是固定的周四和周六。案发当晚正好是周四，那么她应该不知道电影票的事，或者她完全可以提早拒绝跟死者一同看电影，那么死者就不会买当晚的电影票。问题出在哪里呢？” 马小磊一边开车一边提示：“笔录有遗漏。你找一下孩子家长的联系方式，问问每周做家教的时间。” 果然，孩子家长反映的时间是每周二和周六，裴玉和她的室友都撒了谎。 “有时候人证不一定可靠。”马小磊总结。 也对，人是世上最善变的动物。佘筱玫暗想。 虽然已经放暑假，但裴玉还在学校，所以约见十分顺利。在女生宿舍楼下，他们见到了这位跟死者有绯闻的女孩。 跟佘筱玫设想的不同，裴玉是个衣着简朴其貌不扬的女孩子，却胜在身材和气质很好，个子在女生里很高，她心想模特也不过如此。刚开始面对他们的提问，裴玉双手交缠在胸前，这是典型的抵触动作。她的回答跟之前笔录上一样。但在马小磊层层抽丝剥茧地询问下，她开始紧张到无语伦次。 “老师取钱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有人曾看到你跟洪教授在银行附近交谈。”马小磊紧盯着她的眼睛追问。他当然没有看到这份证词，这只是警方询问的一种技巧。 裴玉的目光躲闪着，“是谁？搞错了吧？” “那么把情趣内衣邮寄给你呢？一次两次是搞错，三次五次就耐人寻味了吧。” 裴玉双唇紧闭。 “你的手表呢？为什么今天不戴？”马小磊突然这么一问。忙着记录的佘筱玫也摸不着头脑，眼神分明在问，什么手表？案卷里有这个细节吗？ 裴玉下意识将右手握住了自己左手手腕，依然不语。佘筱玫瞬间明白，她左手腕上有两公分一圈的皮肤颜色较浅。至于为什么是手表，案卷里有死者的刷卡消费账单。账单太长了，她只隐约记得有买过手表，不禁暗叹还是师父的记忆力强。 “虽然你临时摘下了他送你的卡地亚石英手表，但你忘了香水。”马小磊说，“迪奥的香水可不便宜，我不认为每年申请助学金的你舍得花这个钱。” 佘筱玫再次惊叹，师父居然连什么牌子香水都闻得出来，她只是嗅到淡淡的香味，觉得好闻而已。账单里好像也没有香水呀。难道是师父的女朋友常用？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跟师父配成一对？ 师父虽然语气平淡但没有一句不是步步紧逼，这架势跟早晨给自己准备早餐时谈笑风生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反差，真帅。 很快裴玉招架不住了，承认了自己跟老师之间存在情人关系的事实。 “没错，我的确跟洪老师”她低下的头扬了起来，“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法律没有禁止吧？” “是不禁止。可你为什么怂恿你的室友撒谎说你每周四固定去做家教？” “我，那天孩子的家长临时约我过去，我，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想你们怀疑我。” “纵使孩子的家长临时约你当晚去做家教，结束的时间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完全赶得上那一场电影。” 裴玉的神色一惊已经出卖了她，“什么，什么电影，我不知道。” “是吗？我们马上就可以调取电影院附近的监控录像，如果看到了你出现，恐怕就得麻烦你跟我们去局里一趟了。”马小磊的语气绵里藏针。 接下去的时间佘筱玫必须快速记录，因为裴玉终于开始坦诚相告。那天晚上洪士成的确约了她一起看十点半的电影，洪士成给她打电话就是问她什么时候做家教结束，好去接她。她本不想去，因为洪士成最近都没有按约定给钱给她，不过想到趁着看电影可以跟他提解决暑期实习的事，她就答应了。两人约定十点十五分在电影院门口见面。可是裴玉没有等到洪士成，一看手机才发现21点13分洪士成给自己发了微信，说临时有事不看电影了，让她自己去，并把电影票的取票码发给了她（警方检查过死者的手机，并没有发现这些聊天记录，不过裴玉的手机上有，看来是凶手给裴玉发了消息后就删掉了）。她觉得生气就没去，直接回了宿舍。心想洪士成肯定泡在画室忙他的画，因为他经常这么干，于是裴玉就去画室找他。 “你什么时候去的画室？”马小磊问。 “晚上十一点半这样。” 那很可能是凶手行凶的时间段！佘筱玫的心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玉，等着期待中的重要发现。 裴玉说，当时站在大楼门口看整栋美术楼都熄灯了。因为画室的窗口在另一侧，她不确定画室是否亮灯，正好一楼大门只是虚掩，她就走了进去。到了二楼，透过画室大门上的玻璃，她没有看到光透出来。 “你当时进去画室了吗？”佘筱玫忍不住问。 裴玉摇摇头，“画室没亮灯。” “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我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佘筱玫觉得热血沸腾，上次师父就是从她提供的声音找到了第一现场，这次说不定也有重要发现？ 马小磊立即问：“具体一点，什么样的声音？” “像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喘息声” 这说明在那个时候洪士成还没有死，他在挣扎。 “这么说洪老师应该在里面，你为什么不进去呢？”佘筱玫脱口而出。是啊，如果她进去了，说不定就会打乱凶手的计划。哪怕敲一下门也好。 裴玉垂下眼睑，掩盖住了某种仿佛是遗憾的光芒，说：“当时我不认为是洪老师在里面。” 原因也很简单。对于经济条件一般的学生情侣来说，出去开房花销较大，所以在校内挑合适的亲热场所往往成为第一选择。美术学院的学生们则把目光投向了画室。画室跟自习室不同，一般过了晚上十点，画室都没人，加上美院大楼地处偏僻，最合适不过。所以裴玉理所当然地认为里面是偷欢的情侣，便没有进去打搅的必要。 佘筱玫有些失望，这的确是合理的理由。马小磊接着问：“那有没有在大楼附近碰到什么人？” 当晚出现在现场附近的，都有作案嫌疑。 裴玉陷入了回忆，“有，我看到了一个清洁工。” 佘筱玫跟马小磊不约而同地问。 “在哪里？” “在二楼的楼梯口，接近卫生间的地方。我差点跟他撞个满怀，吓了我一跳。” “那人长什么样？” “身高一米七六，因为我穿低跟鞋就是一米七六。” “看清他的脸了吗？” “太黑了看不清。”裴玉说。 “身形怎么样？” “匀称。” 这个清洁工非常可疑。 “那么晚了，清洁工还不下班吗？”马小磊淡淡地问。 “晚上在校园里的确很少看到清洁工如果他是凶手，”裴玉的眼中透露出恐惧，“那我就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会不会可我真的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你们有对话吗？” “没有。” 没有多说什么，马小磊只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你如果还想起其他有关情况，请及时联系警方。不光为了破案，也为了你自身安全。” 下一步就是马上联系学校后勤部，把所有清洁工的相关情况了解一遍。 “警官！”他们将走之际，裴玉叫住了他们。年轻帅气的警官转过身后，她才放低了声音，眼波再也没了刚才的戒备与抵触，变得有些楚楚可怜，“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跟老师有染的确不是光彩的事，马小磊点点头，“我们是警察，不是八卦记者。” 去学校后勤部的路上，佘筱玫问：“师父，你觉得裴玉这次说的可信吗？” “可信。” “那凶手会不会对裴玉不利？” “应该不会。”马小磊娓娓道来，“凶手用死者的手机给她发微信，说明凶手想支开她，没有把她考虑在杀害对象范围之内。如果害怕自己暴露，凶手当时就会杀她灭口，而不是放她走。按当时他的心理状态和所处环境再杀一个人很容易。” “嗯，”佘筱玫还有一个问题，“说不定那真的只是一个清洁工，不是凶手呢？凶手应该跟死者一起在画室里。” 马小磊笑了笑，“凶手也要上厕所的。而且，你见过清洁工工作时不开灯的吗？” “哦！”也对，清洁工应该不会为了给学校省电而摸黑工作。佘筱玫点点头，同时在笔记本上记下。 二十分钟后，师大后勤集团的负责人接待了他们。据了解，学校的保洁人员都是外聘，共五十四人。负责教学楼保洁的人员工作时间一般从早上4点半开始，在7点之前处理完前一天晚上积累的垃圾，白天主要负责维护环境清洁，中午和傍晚再分两次集中倒垃圾。十八点下班。不过也不排除有时候需要保洁人员晚上搞卫生的情况，比如上级领导次日来访。有些保洁人员白天有私事离岗，晚上也会来处理白天没能做完的工作，偶尔这样做是被允许的。 “负责1号教学楼和美术楼的保洁人员有哪些？”马小磊翻着花名册。 很快他们见到了想见的清洁工，四个中年男职工，一个女职工。并没有符合裴玉描述的人选。不过经过询问，倒得知了一个可疑情况。四十六岁的女职工说有一个负责扫广场的男职工三番五次偷偷拿她的衣服到厕所里，也不知道干什么猥琐的事情。对此该男职工的解释支支吾吾，说被逮到一次后就没敢了。 “你胡说！那天我去休息室柜子拿工作服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套，剩下的叠的也不整齐了。除了你还有谁？”女职工气势汹汹。 “我都说了我没有了！” “等等，你说的那天是哪一天？”马小磊问。 “就是楼里出事那天早上，6月” “10号。”佘筱玫记得很清楚朱静玲被杀那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两个凶手？ 被指控的男职工是个鳏夫，五十多岁一个人住。面对警方的询问畏畏缩缩。很快他就被排除了嫌疑，且不说案发当晚他一直在夜宵摊喝酒吃烤串，就他那胆小怕事的样也不像思维缜密胆大心细的凶手。 那么盗用女职工工作服的就很可能是凶手了。马小磊之前也并不指望能从清洁工的群体中找出凶手，八成是凶手伪装成清洁工的样子。可问题是，对于朱静玲那个案子，如果凶手能黑掉监控，为什么还要佯装成清洁工？凌晨漆黑空旷的教学楼，撞上人的概率太小了。 “因为要运送尸体。”罗毅得知情况后说，“从出租屋到1号教学楼有一段较长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尸体放在大垃圾桶里，推着运送过去。一路上没有人会多看一个清洁工一眼。” 佘筱玫也是这么想的，这就解释了凶手如何运送尸体的问题。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攻击教学楼监控的是一个人，实施杀人行为的是另一个人。”马小磊提出设想。 “你是说两个人没有意思联络，为了各自的目的一个黑监控一个杀人？那这也太巧了吧？并没有发现监控被黑之后发生其他事情。”莫森说。 “也存在这种可能，凶手有自己的计划，却被另一个人洞悉，另一个人处于某种目的，黑掉监控来帮助凶手，凶手浑然不觉？”马小磊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罗毅想笑，又觉得不太好，便憋着，这表情反而将他的态度表露无遗。“小磊，这种情况概率太低了。动机，帮助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如果真要帮助，为什么两人不联系，直接协作岂不效果更好？” 马小磊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的想法，之前你揣测凶手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但事实摆在面前。”罗毅说。他的言外之意即是，老马你也有出错的时候嘛。 马小磊笑笑，点头承认。 佘筱玫回到学校宿舍已经晚上九点了。实习第一天给她的感觉非常充实，警察的工作节奏很快，让她还有那么一丝不适应。最大的收获则在于，要接近案件真相，必须要善于观察。观察才能获取到信息，获取信息则是有效推理的前提。嗯，这一点要多多跟师父他们学习。 快节奏地在专案组实习一周后，佘筱玫又无奈地发现，虽然他们每天都在寻找线索东奔西走做调查，但收效甚微。用师父的话来说，最大的症结在于警方至今没弄明白作案动机是什么。仇杀是最大的可能，但具体什么仇？对于一般的命案，如果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那么侦查工作就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但这两起案子死者之间似乎毫无关联，各自的人际交往上也没有与人结怨。经调查，稍有嫌疑的人都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被排除了。 “师父，那这两起案子就破不了了吗？”佘筱玫担忧地问。 “也不是。”马小磊很淡定地说，“还有最笨的，也是最可靠的办法，就是调取案发现场周边一定范围的所有监控录像慢慢看，仔细看，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这是海量的工作，短期内破案的可能性非常小，但绝不是无。” 这个工作罗毅已经安排人开始做了。如果专案组成员在短期内的侦查工作仍然没有突破，也要投入那份工作当中。目前，罗毅和万皖在重点调查洪士成的诸多社会活动情况，佘筱玫和马小磊调查朱静玲这边，莫森负责网络追踪，关伟跟其他技术人员c法医保持联系，意图在现场留下的若干痕迹和尸体上进一步挖掘线索。 “照现在的技术水平，一个人只要到过一个地方，总能检测到细微的痕迹。纵使没有有价值的鞋印c指纹，也总有别的无法抹去的东西。只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去攻克。这两起案子就是这种情况，凶手却做得几乎滴水不漏，你想到了什么？”马小磊突然问。 佘筱玫回过神来，“你是说，凶手是专业的？” “他一定受过严格的侦查训练。我们已经在筛选近几年离职的相关从业人员，不久就会有结果。” “嗯。”这是个鼓舞人心的消息。 “我们一定能抓到他，关键在于，要抢在他继续作案之前。”马小磊的语气很平静，但佘筱玫感到实实在在的压力。师父断定凶手还会继续作案必定有他的道理。他们的工作，不光是破案，更要救人。 一天的工作即将结束，佘筱玫揉了揉眼睛。耳边响起马小磊的声音，“周末两天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 其实佘筱玫并不累。这些天无论是外出做调查，还是在办公室分析资料，师父交代的都是轻松的工作。 在班级群和年级群里她看到不少人抱怨在实习单位纯属打杂，都干些端茶送水跟专业无关的活，或者就是被晾在一边无所事事没人理。而她在专案组则算得上真正的实习，一周下来记了不少笔记，感觉的确学到了很多，尤其从师父身上。 她也想过要做做端茶送水之类的杂活，但根本没机会：案卷材料师父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办公室的清洁工作师父也亲力亲为，至于换桶装水，师父说这种重活哪轮得到女孩子来。有一次下班前她想把办公室的窗户擦一擦就问李姐要抹布，谁只第二天一看已经擦好了。李姐说不是她干的，那就是师父了。 甚至晚上加班，她刚提出要不要点个宵夜外卖，师父淡定地说他已经叫了，“不过留的你的号码，待会儿你下去拿哦，单位不让外来人员进的。” 佘筱玫无语，难道自己刚才摸肚子的动作被他看到了？她赶紧坐正了，两人的桌子面对面，她觉得得始终保持良好状态，这样对面的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懈怠。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跟我不用这么见外。”他说。 佘筱玫眯眯一笑，心想自己的思想对他来说是不是完全透明的？ 周末放假，佘筱玫打算宅在宿舍复习，准备司考。她的职业理想是做律师，所以司考是一定要过的。暑假之前说得好好的，宿舍四个人一起留校备考，然而现在面对空荡荡的宿舍，佘筱玫不禁苦笑。 因为学校发生了两起命案，方湘被家人召唤回去了，看朋友圈，这货在哈尔滨老家避暑，戴墨镜吃绵绵冰，好不惬意。白薇薇则报了一个包住宿的司考培训班，之前被她们笑称为集中营，看时间安排表，跟高三学生备战高考有得一拼。其实她专业功底很好，对于及格即能过关的司考，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对此她的解释是：最近心烦意乱，想融入一个集体环境让自己被迫忙碌起来，抛开杂念。佘筱玫理解，最近她家里的事太让她头疼了。 王欢见方湘和白薇薇都不在，佘筱玫白天也要忙于实习，她也回农村老家去了，正好帮家里收割小麦。 佘筱玫倒不是个害怕独处的人。虽然一个人住孤单了些，但手头那么多事，根本没空觉得寂寞无聊。实在觉得冷清，她还可以去去图书馆。唯一不好的是，趁着学生放假，学校附近的小巷加快了整改步伐，各种设施搞建设或维修，连带校内几栋宿舍楼都时不时停水停电。 周六一个人看了半天书，做了半天题，到晚上又停电了，佘筱玫实在无精力再复习。她站在宿舍中间走廊的尽头，感受着来自窗外的阵阵微风——这座火炉城市，夏天连晚风都极其闷热。斜前方，穿过宽广的中心花园，隐隐约约中那栋白色的高楼就是1号综合楼了，在恬淡的月色之下像西方油画里的圣母玛利亚一样安静祥和。谁能想到不久前在她怀里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残忍扼杀了呢？ 突然有一股很强烈的欲望，佘筱玫出了宿舍楼，向综合楼走去。 由于是暑假，综合楼开放的自习室里人不多，但每间至少也有五六个，唯有一间例外，一楼最靠里端的教室1101。虽然前门大开，却空无一人。 这是发现朱静玲尸体的教室。早已经消除了警戒，打扫整洁，此时却无人问津。 佘筱玫在门口停留了会儿，决定走进去。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阶梯教室，长条状的课桌分为三组，每组32排。宽大的黑板上还留有缭乱的英文粉笔板书，仿佛刚刚下课。只是以往占座的书和水杯也全都消失了，桌面和椅子干干净净，唯有白色的日光灯管无辜地亮着。 她走到中央第一排课桌旁，在左数第六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是朱静玲最后坐的位置。 坐下后，她开始环望教室，想象着朱静玲临死之前，会看到什么，又会想什么。沉思了会儿，她又起身走到教室门口将灯全关了，希望尽可能模拟当时的情况。 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她心中终于萌生了恐惧。这就是黑暗的力量。 凶手一定喜欢黑暗吧。黑暗不光带给人恐惧，还是一切犯罪的天然掩护。杀害朱静玲，杀害洪士成，都是在黑暗中完成的。漆黑的颜色几乎包裹了目之所急的一切。白日里所有斑斓缤纷的东西都失去了光彩，像抽掉了灵魂的躯壳，呆滞，凝固，冰冷。 等等，黑暗中听觉较平时灵敏，教室外面，有脚步声。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是谁？ 脚步声非常缓慢，一抬一放，慢慢靠近教室。一般人不会如此鬼鬼祟祟吧？ 难道是返回查看现场的凶手？最近她在看犯罪心理的书籍，的确有的凶手有返回现场回味杀人过程的嗜好。 她赶紧弯着腰从桌子底下钻出去，然后快速跑到讲台后面躲着。这是此时唯一的选择。往前门跑会跟对方撞个正着，这间教室的后门又锁着，纵观整间教室，也只有体积稍大的讲台可以躲一躲了。 心脏在狂跳，她开始后悔，真不应该一个人来这里瞎晃啊。只希望对方进来后往里头走没注意到她，然后她就飞快从前门溜出去。从她躲的位置到前门，大约六七米。 只过了不到三秒，脚步声就清晰了。他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啪”地一声，室内的灯亮了。这给她逃跑带了困难，更糟糕的是，他朝讲台的方向慢慢走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跟踪者 佘筱玫大气不敢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无法动弹。怎么办？她觉得脖子上的不是脑袋，而是一锅滚烫的粥！ 不行，要镇定镇定！绝不能坐以待毙。她看到脚边有一块黑板擦。天助我也，黑板擦上有一层厚厚的粉笔灰。她一手拿起黑板擦，猛地跳起来，一手同时拍打着黑板擦上的灰，希望呛对方一脸，再花一秒钟的记住对方的样子，最后拔腿就跑。 计划实施顺利。她如愿听到了咳嗽声，不过，好像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咳，咳谁？” 佘筱玫的挥舞的双手定住了，透过半空中弥漫的粉笔灰，眼前这个熟悉的轮廓不正是师父吗？ 师父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她突然感到胳膊被扭住，身体被甩着转了半圈，然后一阵风极速扫过侧脸和后背，不到一秒钟时间，一只有力的臂膀牢牢箍住了自己的脖子。 “师父，师父，是我！”她疼得极力叫出来。 马小磊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才放开了她。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啊师父。”佘筱玫说着放下了黑板擦，然后拍着手掌的灰。 马小磊也抹了把脸上的灰，浓黑的眉毛上也沾了一些，呈现灰白色。佘筱玫赶紧伸手去帮他擦。不得不说，师父这样子虽滑稽，也掩盖不住本尊的英朗，颇有种白眉大侠重出江湖的味道。 “还笑。”他佯怒道。 “我带你去洗洗吧？”佘筱玫尽量忍住笑。 “算了，刚才抓疼你了吗？” 佘筱玫摸了摸自己的右胳膊，刚才师父那一扭力道不大，现在只有一点痛。 “给我看看。” 没来得及拒绝，他已经掀起了她t恤的短袖仔细端详，又在胳膊上面捏了捏。佘筱玫怪不好意思的，还从来没有异性这样亲密地对自己。而且，一整天下来一身臭汗，她可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佘筱玫赶紧挣脱了他，退了两步，笑道：“没事啦。” “好在是我，如果是罗毅，你非脱臼不可。” “罗队比你厉害？” “他是科班出身。”马小磊开始四处扫视教室内部。 “哦，那你不是吗？”话说此时佘筱玫才发觉自己对师父的背景一无所知。 马小磊没有回答，他的脸上仍带着几分戒备地望着窗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佘筱玫如实说完，“那你呢？” “我来找人，顺便过来看下。快到教室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跟了进来，没想到是你。” “啊？我在这里十几分钟了。”佘筱玫不解，“难道说，这里还有一个人？” “没有。”马小磊仿佛松了口气。的确，教室内除了讲台，并没有别的藏身之处，除非能钻进桌子抽屉里。可是桌子抽屉多小啊。 “可能我看错了吧。”马小磊补充了一句，“筱玫，以后不要一个人单独回案发现场，不安全。” “哦。”她乖乖点头。 夜晚的校园格外静谧，微风拂过，小路两旁的桂花树叶子沙沙响，佘筱玫听得特别清晰。幽黄的路灯下是自己和师父狭长的影子。再往前看，有一对恋人偎依着，影子融合在一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女生的娇嗔。 抬头，从斑驳的树影中看去，皓月当空，绰绰约约。 佘筱玫突然想，除了沈昀，还没有别的男子单独送过自己回宿舍呢。她们宿舍四个经常同进同出，别的男生没有机会，她也没给过机会。这回从师父出现时起她就知道，师父那么绅士，一定会送自己的。 不知为何，她还有一点小期待。 案子并无大的进展，此时此刻说案子也未免无趣。马小磊问起她备考的事情。佘筱玫还是很有信心能考过的，毕竟学了三年法学，自己成绩也不差。 “那你室友都不在，一个人住学校习惯吗？” “嗯，这也还好，”佘筱玫有些嘟着嘴，“就是最近老是停电停水，附近在搞什么维修。” 停水还好，她可以提前装满几桶备用。但停电就难了，意味着晚上睡觉没有风扇吹，对于这座火炉城市真是致命。佘筱玫好几次半夜热醒，一摸，席子上一滩的汗。 “停电可不好受。”马小磊沉默了会儿说，“我最近在想，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住我那间厅里分配的公寓。离上班地方近，条件尚可，好歹不会停电。” “真的吗？”佘筱玫喜出望外，“有空调吗？” “有。” “热水？” “有。” 佘筱玫心想太棒了，不过，“你自己不住吗？” “那里我只偶尔住，平时都空着。” “真是太好了！”佘筱玫也不客气，一口答应。她感到师父扭头看向自己，笑意盈盈。 “那我尽快收拾下，收拾好了接你过去。” “嗯！” 送到了宿舍楼下，佘筱玫款款回过身，要跟师父愉快地说再见。不过接下去师父的一句话让她顿时愉快不起来。 马小磊淡淡点了下头，“虽然跟你说会让你担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好让你提高警惕——有人跟踪你。” 佘筱玫心里咯噔一下，两眼睁圆。赶紧向四周望了望，“不会吧？” “我在教室外看到人影是真的。而刚才我们回来一路上，也有人一直跟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现在应该不在了。” 这话听着让佘筱玫心里发毛，和着刚才一路上谈笑风生，师父还分出部分心思留意身后？ “师父，你不要吓我你为什么不揪出他？” “他离我们的距离较远，我没有把握能抓到他。恐怕我一转身，他就跑走了。” 是啊，把跟踪者揪出来听着过瘾，但不容易做到。 “那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没有，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佘筱玫觉得后背发凉。马小磊安慰说：“不必太担心，你们宿舍应该还是安全的。也不一定跟案子有关。或者另有所谋，比如你的某位追求者，纯粹因为按捺不住爱慕之情。” “师父，”佘筱玫轻轻跺了下脚，“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好啦，”马小磊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我尽量收拾好公寓就接你过去。不管怎么样，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佘筱玫失眠了。这种情况谁不害怕？她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是否跟案件有关。被人跟踪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睡前她确认了三遍宿舍门是否反锁，然后窗户也都闭合锁死。好在在三楼，歹徒应该不会从窗户爬进来。所幸今晚没有停电，为了有安全感，她决定开灯睡觉。也为了让自己尽早入睡，她在手机上下载了些轻音乐听。然而结果是越来越清醒。 后来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朱静玲的声音，那仿佛是来自飓风漩涡中心的呼唤：“救我，救我” “啊！”她猛地坐起身来，看到了白晃晃的天花板，左手边是熟悉的柯南海报。 万能的工藤，告诉我到底谁是凶手？ 小学生模样的柯南带着自信的笑容，圆溜溜的眼镜透着看穿一切的光芒。 佘筱玫一个激灵爬下床，往窗口奔去。下一秒，她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头顶：楼下有一个人影，看样子正对着她所在的窗口！ 如果不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绝对要叫出声来。心跳剧烈至极，双腿发软地后退了几步，她赶紧抓过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马小磊的电话。 “喂，师父你睡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很平静，“怎么了？” “楼下有人，躲在树旁，但我看到了，确定真的有个人怎么办？应该就是跟踪我们的那个歹徒！他要干什么？我该怎么办？” 那头沉默了下，“筱玫，你近视？” “啊？” 什么鬼！当务之急这不是重点啊！ “我，我三百度。师父我该怎么办啊？他会不会找上来啊！” “为什么不戴眼镜呢？” “影影响颜值啊” “” “师父他要是找上来怎么办啊？我要不要马上报警？” “不，不用他不会上去找你的。” “啊？” “嗯，相信我，好好睡觉。” “”说得轻巧，怎么睡得着？ “筱玫，你说的歹徒就是我。” 佘筱玫瞬间石化。她再次跑到窗边向下望，树旁的人影不见了，马小磊一手拿着手机，仰着头，白色的路灯光洒满他全身。 在佘筱玫的眼里，他的五官模糊成一团，像一盏小夜灯亮在黑夜之中。那一瞬，所有恐惧都迅速消散，身心被一股陌生的柔和的电流所包裹，让她突然有种奔过去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 “师父” “抱歉，我吓到你了。你睡吧。” “那你？” “天亮我就走。” 天亮至少五点半。现在四点。 佘筱玫劝不走他，只好回到床上继续睡。睡不着。师父本来应该要走的，但仔细一想，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默默守在楼下，一夜不睡。这么想着，她仿佛忘了潜在的危险，脸压在枕头上热乎乎的。这种感觉很安全，很奇妙。 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窗外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想起了一句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世间之事皆转瞬即逝，历史的车轮只会前行不会掉头。似乎只有头顶这一轮明月，无论世事更迭，依旧洒着千年不变的银辉。 然而，有些事情不容忘却。 过去多久，都不容忘却。 身体突然刺痛，前胸忍不住起伏，剧烈的咳嗽袭来。 平息之后，手机屏幕亮了。对话框中只有两个字：明晚。 他快速回复了一个“好”字。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记得。” 迟疑了下，他继续输入。 “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发送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或者是她，好像并不容得被别人怀疑。虽然联系很少，但他感觉得到对方有一种强大到可以穿透时空的气场，像金鸾宝殿上的帝王，圣旨已下，衣袖一甩，不可一世，不容置喙。 对方很快回复：“如果可以避免，飞蛾为什么一定要扑火？” 是啊，不必。可是，毁灭也并非不是圆满的结局。他这么想。 对方却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说：“这不是结局，是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沈昀的礼物 第二天佘筱玫醒来天已经大亮，跑到窗台看师父果然不在了。于是她带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去食堂吃了个早饭，就直奔图书馆。暑期的校园，再也没有比图书馆更有人气的地方了。来到常常光顾的社科阅览室，佘筱玫笑着跟崔老师打招呼。 “小佘啊，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崔老师和蔼地招呼她。 “昨晚没睡好。”佘筱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听说你到公安局实习了，调查学校的案子？找到凶手了吗？” “没呢。”佘筱玫暗中苦笑，这一定是方湘说出去的。她什么事都藏不住，她的朋友圈简直有新闻发布的功能。 “这么久，都没有进展吗？” “嗯。”要对案情保密，佘筱玫不能说太多。崔老师应该也明白的，便转移了话题，“你一个女孩子，做这个太危险了。你爸妈知道吗？” “额”佘筱玫语塞，这个问题师父也问过，她的回答是父母同意了。实际上她根本没跟父母提过。她只说自己暑期留学校准备司考，这样更有学习气氛。 崔老师看出来了，“他们还不知道吧？这样子恐怕不太好。” “嗯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明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年轻人嘛，总爱不顾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对于父母还是不要隐瞒的好。”崔老师抬了抬眼镜，微笑着说。 “嗯，我会找机会告诉他们的。”佘筱玫想，等到实习结束，一定告诉他们。 “侦查工作很累的，你要注意休息，别让自己太辛苦。”崔老师说。 “嗯，谢谢崔老师关心。” “说来也巧，我刚想给你发消息呢你就来了，喏，你要的书我帮你留下了。”说着，崔老师把一本厚厚的外文书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她。 佘筱玫接过来，看着封面露出欣喜的笑容，这是她一直想看的犯罪心理方面的书，网上断货，前阵子来图书馆也发现馆藏的唯一一本被人借走了。于是便托崔老师帮留意，如果有人还了就马上告诉她。 “更巧的是，之前借这本书的人。”崔老师用打趣的语气说。 “谁？”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佘筱玫顺着崔老师的目光看过去，沈昀从阅览室门口进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看到沈昀剧烈地咳嗽了两下。 “昀哥，你感冒了？” 沈昀转过身去拿纸巾擦口鼻，脸色微微发红。看来病得不轻。 “没事。”沈昀整理好自己说。 “吃药了吗？” “吃了。” “早知道你病了，我就不约你出来了。”昨晚九点多，佘筱玫百无聊赖给沈昀发消息，难得的是沈昀很快就回复了。两人就聊了许久，天南海北胡侃。沈昀一直都不赞成她到公安厅实习，佘筱玫便没敢跟他说实习的事，怕破坏聊天气氛，当然也不敢说自己被跟踪，这样他会更加反对自己的实习。 不过聪明的沈昀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于是沈昀提出，是否需要自己陪她。 盯着手机屏幕，佘筱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昀这是要约自己吗？当然要要要啦！两人便约了第二天早上图书馆见。 沈昀说，“没事的，只希望不要传染你。” 为了不传染别人，沈昀带了个白色的口罩。 选择了一张偏僻的桌子坐下，佘筱玫有些心如鹿撞。印象中，上一次跟沈昀一起泡图书馆是三个月前了吧。此刻沈昀就坐在对面，自己手中这本书，也是沈昀刚借阅过的。这种感觉真好。 更好的是，沈昀还送给了她一件礼物：一个带卡通玩偶的钥匙扣。光滑的不锈钢钥匙圈上用链子连着一只拇指大小的拼布卡通鱼，有非常明显的手工缝制痕迹，简洁整齐，鱼肚子里应该塞着棉花，按着软软的。鱼眼睛用黑色的小珠子缝制，活灵活现。沈昀说，这是一周前他去福利院做义工时跟孩子们一起做的。 “本想叫你一起，但你去实习了。做得不好，你不要嫌弃。”沈昀说。 “哪里，昀哥你的手艺特别好。”佘筱玫喜出望外。她的网络昵称是小鱼，他就做了一条小鱼，心思昭然若揭。 “喜欢的话，你就带着它。” “嗯！” 为了表现自己的确真心喜欢，佘筱玫当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把这个崭新的钥匙扣别了上去。放好后，她才开始翻看这本一直想借阅的书，“昀哥，你也对这本书感兴趣？” “没有，随便看看而已。”此时沈昀已经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一丝不苟地敲键盘。这是他从大二起一直在做的兼职，替互联网公司写代码。据说他已经凭借这份兼职赚了不少钱，还有多家公司向他投来了橄榄枝，希望他毕业后正式就职。 既然他在忙，佘筱玫便不再打搅他。她看得出，沈昀敲键盘的动作较慢，所以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不刻意听都听不见。这并非他平时写代码的速度。他在迁就自己，这恐怕不光出于礼貌吧。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佘筱玫觉得心里甜甜的。 看书累了，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她就觉得很满足。虽然他戴的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但有半边可看也够了。 大约十点钟，午饭时间还没到佘筱玫就开始想，中午跟他去吃哪个食堂好呢？挑一个最远的吧，这样可以在路上跟他多走一会儿。 对，那就选东二食堂。 可是她还没机会开口，沈昀就突然站了起来，一边收拾电脑一边说：“我晚上有事，先走了。” 佘筱玫一愣，“晚上？现在还没到中午啊。” “需要时间准备。” “什么事啊？” “你不需要知道。” 也许他也感到了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站着停顿了下，一双眼睛柔和地望着对面的女孩，这种柔和在他眼中并不常见。 “筱玫，再见。” 佘筱玫沉浸在以他的双眸为中心的光晕里，这光晕如同彩虹，混合着冷色调与暖色调的幸福和忧伤的颜色。她承认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沈昀。有时候他那么温柔，就像亚热带暮春时节的森林，泛着迷离的温度怡人的雾气，给她无尽的遐想和憧憬。有时候又冰冷得像极地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就卷地而起，还夹着纷纷零零的雪花。这样的交错让人措手不及。 她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 他究竟有什么事呢？佘筱玫脑海里浮起了一个念头。朱静玲的私密日志中说过，沈昀从未单独跟女孩子吃过饭，除了那个神秘的她。 佘筱玫竟然忘了，这个事应该问问沈昀。至于怎么问，旁敲侧击，总有办法。她并不认为沈昀交了女朋友，如果真的交了，沈昀应该不会隐瞒自己。 沈昀走后，佘筱玫一个人继续待在图书馆。没有了杂念，看书的效率大大提高。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手中的书看了厚厚的上百页。后来崔老师提出希望她能帮帮忙，将图书馆新到的书录入电脑系统。因为今天安排的勤工俭学的学生请了假不在。 佘筱玫欣然同意。崔老师跟自己很熟，帮这点小忙不算什么。而且，师父在微信上说，晚点才开车过来接她，她还有一些时间。 谁知她对时间的估算偏离太大了。将新书录入系统的工作虽简单，只要扫码就行，但数量庞大。从七点一直忙到十点半，她才跟崔老师一起将工作做完。崔老师挺不好意思地说：“这些书本不着急今天必须录入，但我想如果能尽早一点，学生们就能更快借阅到。” 佘筱玫笑笑：“我也这样想的，崔老师。” “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老了才晓得，过一天就少一天，每一天都很珍贵。” “嗯。”佘筱玫点头，心想人上了年纪都喜欢教育人啊，“崔老师，那我先走了，你也要下班了吧。” “嗯，一起走吧。” 此时图书馆已经闭馆了。佘筱玫跟崔老师在图书馆门前告别后，蹦蹦跳跳地奔向一旁等候的马小磊。他们回宿舍拿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然后开车离开学校。 “怎么感觉你很开心？”马小磊笑着点了火，开大灯和左转向灯，踩下离合，挂一档。 佘筱玫愉快地扣上安全带，“当然了，师父你不知道我从昨晚开始过得多煎熬，一直等你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 一口气说到这里，她才觉得这话对师父说不合适。根据《大话西游》，这话应该用于对情人讲。 马小磊倒没想那么多，只瞟了她一眼，笑着踩下油门，“我可没有七彩祥云，只有一辆破旧的北京现代。” “这可是让无数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北京现代。”佘筱玫接腔，“师父，为了感谢你收留我，昨晚还通宵站岗，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好啊，你指路，我付账。” “不行，我请你当然得我掏钱。” “我最近刚发了奖金，我请吧。” “我的零花钱也不少哦。跟你讲，我爸妈给的生活费上个月c上上个月我都没花完呢。” “呵呵，你可以存起来，以后做嫁妆。吃饭还是我出吧，哪有让小孩子请客的道理。”马小磊说。 “我21岁，不是小孩啦。” “是么，你不是自称宝宝吗？” 佘筱玫无语，师父一定是看了自己的朋友圈，可是竟然不点赞。“现在大家都自称宝宝的，师父你一ut了哦！” 话音刚落，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属于马小磊的樱桃小丸子手机铃声。接了电话后，佘筱玫只听到他说：“什么？哪里？好，我跟筱玫一起，大概四十分钟。” 不好的预感袭来。果然，他挂了电话后扭过头说：“宵夜吃不成了，我们马上去案发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三起命案 案发现场位于城郊的某高级别墅小区。死者房沧海，男，67岁，退休前系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晚上22时02分，派出所接到死者妻子的报警电话，称自己丈夫落入院子中的游泳池，已经没有了呼吸。之所以不认为是意外有两个原因，一是死者会游泳，二是死者的脸色发紫，口吐鲜血，是十分明显的中毒症状。 辖区警方到达现场进行了调查，认定的初步情况是：因为尸体泡在水中，暂时无法明确死亡时间，只能推断大概为下午19时至21时之间，死因是有机磷中毒。死者身上无伤痕，在口中检出□□和荔枝果肉成分。游泳池的水中漂浮着大面积的荔枝空壳。因为这些特殊情况，现场的指挥负责人马上联系了专案组组长罗毅，罗毅又马上通知了其他成员第一时间赶来。 进一步的侦查得知，房沧海退休后基本处于独居状态，跟妻子一直在闹离婚，女儿又在外地工作。当天房沧海本来约了医生来家中看病，但中午时医院打来电话说医生临时有重要手术，改次日来访。于是当天白天家中除了死者，只有一个中年保姆在。保姆是房沧海的远房亲戚，据其称，下午六点吃过晚饭后，房沧海就待在书房里。她例行去喂花猫，发现猫不见了。因为房沧海很喜欢那只猫，她就着急地到处找。找到猫大概是八点，她回来看到书房门锁了，以为房沧海在忙就没有打扰，便去喂猫然后洗衣服去了。直到21时房沧海的妻子回来要找丈夫签离婚协议，发现丈夫死在后院的游泳池里。 “你在哪里找到猫的？”马小磊问保姆。 “小区后面的山底下，好奇怪，它从来没跑过那么远的。”保姆说。 “很可能是故意被人抱走过去的。”佘筱玫蹲下身摸了摸花猫的脑袋，胖胖的小花猫没有躲，只瞪着自己的猫眼好奇地望着她。这样乖顺的猫，加上有食物引诱，恐怕被陌生人抱走也不会反抗的。 “猫不见之前，你看到别墅附近有什么人出没吗？” “就看到送快递的，他们天天都来。”保姆说。 网购已经成为很多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小区内每天都有各个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前来派件，时间虽然相对固定，但也并非一成不变。如果凶手伪装为快递员，可以轻而易举地在门卫保安的眼皮子底下通过。从警方调看监控录像的情况看，全天房沧海家附近共出现过5个快递员，其中19时06分出现了一名身着某电商快递员制服的男子，该男子肩上扛着一个四十公分见方的快递箱，并将鸭舌帽压得很低，所以摄像头拍不到面部。他没有按房沧海家的门铃，而是面对铁门旁边的墙壁站立了8秒钟，然后就转身离去消失在了画面中，应该是进入了监控的死角。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该男子进入房沧海家，但该男子仍十分可疑，因为警方在墙壁上发现了一张方块三的扑克牌。经勘查，原来该男子用胶水将扑克牌粘在了墙上。 这还不是最令人疑惑的。警方再结合其他位置的监控发现，纵观全小区四十多个摄像头，该男子仅仅出现在了两个监控摄像头下，除了房沧海家附近的那一个，另一个位于小区内的主干道，他依然扛着快递箱，挡住面部，步履轻快。走出画面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区进出大门的监控下没有他的身影。 “这说明两点，一来他进出小区都不是走的大门，由于监控有不少死角，我们难以确定他到底是从哪个死角进出的。二来，这么多监控他基本都能躲过，说明他非常了解小区的监控情况，”罗毅看向莫森，“是否有人入侵过监控设备？” “必须的。”莫森扶了扶眼镜回答。 另一边，案发现场和外围的勘查工作仍在继续。游泳池位于两层小别墅的西侧后院，后院有一扇门正对着游泳池，门里是约9平方米的更衣室。从更衣室里的木椅上发现的纤维和地上的血迹看，死者曾被人用麻绳绑在这里并下毒身亡。死后才被拖到游泳池里抛尸。 “如果凶手杀了他后不将尸体拖出来，而是关上更衣室的门，那么尸体就不会这么早被发现。”马小磊分析说，看来凶手没有隐瞒杀人的想法，还巴不得早点被发现。 佘筱玫望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游泳池，水面跟池子的深度比较低。尸体已经被警方捞了上来，放置在池边，所以整个池子似乎像往常一样轻轻随风晃动着水波，夜灯的倒影特别明亮。虽是晚上，以这样的可见度，还是能一眼就看到池子里的尸体吧。 除了房沧海家门口的扑克牌，警方还发现了两点匪夷所思之处：其一，更衣室的柜子里放有一本中国刑法典，书很厚，开头被浸湿了两页，经初步检验，纸张上残留的液体为死者的尿液。除了死者的尿液，书的边缘处还有疑似死者唾液的成分。另外，有几页的右下角有大小不一的折痕，分别是第8页c29页c45页c92页和97页。 其二，书房保险柜被打开，里面的现金被抢劫一空，但留下了两张银行卡和一颗重50克的砝码。 总的来说，案子疑点很多。首要的是，这是否跟前面两个案子有关？指挥负责人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房沧海跟前两个案子的死者有共同的死亡特征，所以才叫了专案组来。 “操！”罗毅用一句脏话给了回答。 话音刚落，万皖小跑了过来：“那边，有发现！” 众人向他指的方向走去。在房沧海房间的一个柜子里，有一双凉鞋。万皖解释说：“之前我联系过洪士成的家属，得到了他不见的那双鞋的样式” “就是这个？” “拿去做dna鉴定。” 虽然一时难出鉴定结果，但所有人心中似乎已经明确了答案，那就是属于洪士成的凉鞋。众人的神色凝重起来，这意味着凶手果然在布置一个环环相扣的局。 佘筱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扭过头，马小磊正好看着她，“你说。” “在洪教授的现场，那张朱静玲的照片，背景是中级法院，原来指向这起命案。” 她话音落下，其他人脸上也显示恍然大悟的神色。“那是不是说，在这里，”万皖环望了下四周，“也会有下一起案件受害人的提示？” 这个问题此刻无人能回答，但答案似乎又是肯定的。关键是，提示是什么呢？ “什么下一起，没有下一起。”罗毅有些愠怒地打破了沉默，“尽管案发现场迷雾重重，但还是有令人欣喜的发现。” 佘筱玫明白，这一回凶手留下了自己的监控画面。虽然看不清脸，穿着长袖长裤戴鸭舌帽，但已经能看出性别身高体型。这跟前两个案子比已经算重要进展。此外，凶手在现场留下了较为清晰的鞋印。 结合以上两点，可以通过技术方法断定凶手的特征。关伟很快将数据摆了出来：凶手男，穿44码鞋，身高176，体重79公斤。 这是令人鼓舞的进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疑窦 在现场忙完已经凌晨两点。之前说的宵夜自然吃不成了，马小磊将佘筱玫送到了自己的公寓。公安厅的房子虽老了些，但好在小区环境幽静。马小磊的这间在三楼，开窗望去就是公安厅大楼，让人感觉非常安全。 “你先住着，缺什么随时跟我说。”马小磊把钥匙交给她，如此嘱咐。 其实他把室内设施准备得非常周到，大件自不必说，洗漱用品，床单被套一应俱全，并且都是崭新的。跟办公室的布置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深得她的喜欢。看得出师父花了不少心思。佘筱玫不禁幸福地想，是不是每一个跟过师父的实习生都有如此待遇。 然而没过几天，幸福感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疑窦和不安。 一切要从冰箱里的酸奶说起。某一天下班回到公寓，佘筱玫带着一身疲惫打开冰箱找水喝，却发现了矿泉水旁多了一袋苹果袋吐司葡萄干面包和两盒酸奶。师父买来些东西不足为奇，但经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她很确信自己告诉过师父自己不爱喝酸奶。要是别人忘了还情有可原，师父心细如尘，不会忘记的。 带着疑惑关上冰箱门，佘筱玫拿了个苹果洗了吃。吃完后将果核扔向垃圾桶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看到了原本干净无物的垃圾袋中，一小堆灰。 烟灰。 她从未见过师父抽烟。 是谁来过？她猛然转过身，背后只有一片空白的墙面。 冰箱里酸奶的事她第二天就跟师父提起了，结果马小磊愣了一下，转过身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是我买的，你不喜欢下次就不买了。” “那，师父你抽烟吗？” “偶尔。” 他转回身，把一叠材料递过来，眼里很平静，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佘筱玫感到他眸子里有一种隐忍的复杂的情绪。 “这是那双鞋子中提取的皮屑的dna检验，的确属于洪士成。” “噢。”佘筱玫并不意外。 “还记得有一个给房沧海看病的医生吗？” “记得。” “原来案发当天他收到了房沧海的微信，说临时有事要外出，看病改天。” “可是，保姆说是医院打来电话，说有手术所以改期······凶手搞得鬼？” “不是凶手，也是重大嫌疑人。他能够盗取房沧海的微信号，再假装医院方给房沧海家中打电话。那个电话号码是新启用的，只打过那么一通电话，就再也没用过。”马小磊说。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凶手布置的，目的是为了在那一天杀死房沧海。佘筱玫想，可是，为什么一定那一天呢？7月29日，有什么特别？往前好几天，房沧海都在家无事，为什么不在那段时间下手？ 她的思绪被马小磊打断，“那本书，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的是现场那一本刑法典。开头被浸湿了两页，纸张上残留的液体为死者的尿液，书的边缘处还有死者唾液的成分。 “这是一种侮辱吧。死者生前曾担任刑庭的法官，后来升了院长，具有非常丰富的刑事审判经验。刑法典对他来说，是职业的重要准则。” 佘筱玫说着，见他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在说，这不是废话么？ “关于有折痕的页码，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他问。 佘筱玫早有准备，每一页的内容她都仔细看过，无外乎是法律条文的规定和解读。从内容上，看不出什么跟案情有关的端倪。有时候事情往往没那么复杂，很快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单纯的页码上面。 “根据页码的先后顺序，是第8页c29页c45页c92页和97页，根本没有规律，但根据折痕的大小排序，从小到大，依次是29页c97页c92页c45页和第8页，这样看，也没什么规律，不过，连起来的数字倒有一个意义。” 没错，连起来的数字就是299792458 见师父稍微缓和的脸色，佘筱玫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至少，跟他猜的一样。 “299792458米每秒，这是光速。”佘筱玫继续说。 果然，他说，“是的，这个信息显而易见，可是，凶手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佘筱玫就无法回答了，只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他没有回应她，只是喃喃了一句她听不清的话。 “师父，你什么想法？” “哦，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马小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凶手很喜欢跟我们玩猜谜游戏。有时候我们想太多，反而落进了他的圈套。” “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办公室待腻了吗，带你出去去透透气。” 佘筱玫原以为他会带她奔赴下一个办案场所，比如公安局检验科，或者罗毅位于城中分局的办公室，然而车子却停在了一家奶茶店门口。佘筱玫在副驾上等了一会儿，就见他拿着一杯奶茶出来，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这家店正是不久前她在朋友圈里发表过奶盖好好吃的店铺，师父这会儿又发福利啦。他没有点赞，原来他都记在心里了。 正兴致勃勃地等他回来，又发现他在店铺门口处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侧着，面向奶茶店旁边的一家咖啡店，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了。佘筱玫探脑袋朝车窗外望了望，下午茶时间，咖啡店的窗边坐了挺多人，也不知道他在看谁。 他回到车里，神情无异，佘筱玫愉快地吃到了心仪的奶盖红茶，“谢谢师父！你对我太好了！” 他瞟过来一眼，嘴角一抹笑，“别谢太早，有代价的。” 车子顺利开进了市检察院。他们从案件管理中心报出了两大堆材料。房沧海作为法院院长，经办过的案子太多了，之前他们已经在法院档案室调出了所有引起过被告人或被害人及家属有较大争议和引起社会热议的案子。现在则是从检察院调取最新的涉及到他的案卷。根据调查案发现场保险柜里发现的银／行卡，得知该卡的主人不是房沧海，而是另有其人，而其人的儿子涉嫌行贿最近被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这张银／行卡成了发现新犯罪的线索。 “房沧海如果还活着，估计晚节不保。”马小磊如此评价。 佘筱玫倒吸一口寒气，她记得去中级法院参观学习的时候，房院长还跟他们一行学生说过十几分钟的话，大意是要让每一个当事人在案件中感受到司法的公平正义，法治理念要从法学院大门前培养云云。 “失望了？”他平静地看了佘筱玫一眼，“以后你会见识到更多。黑暗并不可怕，只要在黑暗中保持勇敢。” “嗯。” 师父不愧是师父，总能适宜地讲道理。 佘筱玫觉得自己也够勇敢了的，一口就答应了他两天之内把这两堆上千页案卷看完并做总结。果然，奶盖不是白喝的。这两天有得她忙。 再忙佘筱玫也要抽空回一趟学校。网购默认了收货地址是学校宿舍，直到卖家发货后她才发现。暑期没人能帮代收，她只好自己回去取。 七点钟的校园晚霞正好。佘筱玫一个人走到了校园东区小树林的一张石凳边，坐下，满怀期待地准备拆开包裹。此时，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闯入视线。 “薇薇？” 白薇薇的脸色发白，一脸警惕地望着要拆包裹的她。 “筱玫，你怎么在这里？” “我拆快递啊。你呢，不是报了培训班吗？还有，你的脸色怎么，生病了吗？”佘筱玫抬起头问。 “我没事，最近有点累罢。” “所以回学校逛逛？这才对嘛，你们三个都不在，我一个人都不敢住宿舍了。”佘筱玫说。 “其实······怎么说呢，我发现，好像有人跟踪我。”说着，白薇薇朝左右望了望，神情紧张。 “不会吧······”佘筱玫脱口而出后心里才咯噔一下，前阵子自己不也觉得被跟踪？于是赶紧让她说说具体情况。白薇薇摇摇头，“人是没看到，但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佘筱玫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回想自从她外公过世后，她一直处于精神低迷中，身体状态也不太好。她应该还是太累了。毕竟她跟自己不一样，和案子没有关系。 “也许是培训班里人多给你的错觉。你压力比较大，的确应该出来逛逛，散散心啦。”佘筱玫宽慰说。 白薇薇沉默了片刻，“可能吧。” “你猜我手头是什么？”为了让她开心一点，佘筱玫决定跟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白薇薇思索了下，摇头。 “噔噔噔噔！你看，好不好看？”佘筱玫拆开了包裹，打开精致的硬纸盒，拿出了一对陶瓷杯子。一只粉色，一只白色，外形是胖胖的兔子，都笑眯眯的，煞是可爱。将两只杯子挨在一起，兔子的手就拉在了一起。 这是佘筱玫很早就在网上看到的一款情侣杯。 “后天就是七夕节，你打算送给沈昀？”白薇薇猜测。 “嗯，我送他这只白色的，自己用粉色的。” 她脑海里已经想象过无数次沈昀收到杯子时的反应了。只要他不是严厉拒绝，就表明他一定喜欢。然而白薇薇丢出了一句：“筱玫，这不是悲（杯）具吗？送这个不太好吧。” “啊？可我想的意思是一辈（杯）子耶。” 是的，佘筱玫心中认真地想，自己要能跟沈昀一辈子，那该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惆怅七夕 七夕如期而至。 大概从几年前起才开始流行过七夕，并把七夕当情人节过。虽然还在暑假期间，但校园里相关的活动也很多，话剧社c口琴社c吉他社c摄影协会都有活动，宿舍楼下，食堂周边也不发各式有趣的横幅。留守在校园的学生们永远精力旺盛，时间充足。 沈昀路过东二食堂的时候，看到大门口立着经济学院和法学院的联谊晚会海报。海报中央是牛郎织女的水粉画。的确，七夕节让大多数人联想到的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而沈昀脑海里冒出的是另一句，“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他一个人漠然走着，跟节日的热烈气氛格格不入。虽然他告诉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节日跟自己没有关系，但心里忍不住想，她会参加今晚的联谊吗？记得经济学院曾有个家伙追过她，说不定还没死心。不过她去公安厅实习了，估计没空参加。可是，她为什么要给我发这条微信？ 不用拿出手机，他已经背下了那句消息：昀哥，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快一个钟头了，他还没想好如何回复。其实他也想过问她，今晚有什么安排。虽然他觉得过把七夕当情人节过有点傻，但如果是跟她一起，就一点都不傻。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去哪里吃好呢？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更大的问题还是，既然要一起过节，肯定不能两手空空。 他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无奈。快五点了，无论如何，先回复一下吧。 掏出手机，正要点开微信，一个电话来了。 佘筱玫躺在宿舍的床板上盯着手机看，快一个小时了，沈昀还没有回复。今天属于工作日，师父把所有工作都自己包揽了给她放半天假实属不易，她当然不能浪费。情侣杯已经再次包装好了，礼物盒的价格都快赶上杯子。她也挑好了一条喜欢的裙子和搭配的包包鞋子，等沈昀回复了，她就能在五分钟之内收拾好出门。 可是沈昀一直没有回复。 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有些话就是不敢电话说。明明那么简单的一句。 纠结了会儿，她深呼吸了下，拨通了电话。 “喂，昀哥是我。” “哦，筱玫。” “你看到我给你的微信了吗，我是想问你，今晚有没有空” “我有的。” 太好了，佘筱玫的语气里不禁带着笑意，“那我们，见个面吧？” “好啊。” 他们约好了在学校北门外的一家西餐厅见面。佘筱玫兴冲冲地换衣服，将礼物放进背包里出门。 这将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想到这里，佘筱玫就欢呼雀跃。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到。所以，在餐厅附近的小路上，她放慢了脚步。先挪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快速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看看发型有没有乱，唇膏涂得到底昀不匀称。最近学习画了一字眉，不知道沈昀会不会喜欢。 “挺好看的。”这是师父昨天的评价。不过师父向来都说好，他的话没有太大参考价值。可惜室友们这会儿又不在。 还有这大红色樱桃样式的耳钉会不会太夸张？配这身浅粉色的网纱连衣长裙真的好吗？ 突然觉得问题好多。明明刚才在宿舍的时候还觉得很完美的。 不管了，佘筱玫冲镜中的自己笑了笑，然后尽量优雅地朝店门口走去。 微微扭头望向餐厅的玻璃窗，她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沈昀。原来他也早早就到了。有些时日没见，他似乎跟印象中有些不同了——他的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神采，嘴角带着笑容。这让佘筱玫有些看呆。可是，他身边那个女孩子是谁？女孩子的胳膊搭在他脖子上，整个脑袋则靠在他肩上。他们说着什么话，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之后的亲吻似乎理所当然。不到一秒，佘筱玫的眼眶已经湿润。 当那个女孩将手肘搁在桌上，手掌托着腮的时候，佘筱玫终于透过朦胧的画面辨识出了她的脸。 这张脸跟新认识的一张面孔重叠在一起。 世界多小啊。 佘筱玫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有些害怕被人认出来。然后立即转身，朝来路小跑开去。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无论如何，不能让沈昀看到自己哭吧。跑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了，泪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呢？沈昀怎么会跟蓝月在一起？他们还亲吻了。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她想起了朱静玲日志里的那个她。那个单独跟沈昀一起吃过饭的她。 就是蓝月吧。 蓝月，那个看起来不简单的警校生。 不，不管她什么来头，现在的焦点是，沈昀到底跟她什么关系？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为什么沈昀从来不告诉我？难道，难道沈昀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他吗？ 佘筱玫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抽泣一直止不住。震惊，委屈，痛苦，绝望，愤怒，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让她不知所措。 她胡乱擦着眼泪，跑到了刚刚路过的一个商业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两个冒失的中学生打闹着跑过，跟她撞了个正着。单肩包里硬纸板材质的礼物盒在撞击中按压着她的腰部，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愤懑地盯着肇事者，他们浑然无事地已经跑远。 佘筱玫把包从肩膀脱下拎在手上，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坐在广场外围的不锈钢凳子上。单肩包本来就不大，只能勉强塞进礼物盒。佘筱玫把它抽了出来，一个角已经被撞变形。丝质的蝴蝶结也歪了。好在里面的杯子完好无损，胖胖的兔子依然笑眯眯地望着她。 此刻在她眼里，就是□□裸的嘲笑了。 佘筱玫对着兔子杯哭得更厉害了。 夜幕降临，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手机来了沈昀的微信：“筱玫，对不起我临时有事，今晚不能跟你见面了。祝你节日快乐。” 佘筱玫盯着临时有事四个字，很快泪水又将视线模糊。 模糊中，一双鞋子有些眼熟。揉了揉眼睛，她猛然抬起头，吓了一跳。 “师父” 马小磊正站在她跟前，弯下腰来望着她红红的双眼，想了想说：“吃饭了吗？我请你。” 跟师父承认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她这种情况算失恋的话。在广场西边的一家叫不见不散的餐厅里，佘筱玫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马小磊没有立即表态，只让服务生再上两瓶啤酒。算上他一开始叫的六瓶，一共八瓶。 佘筱玫见他一脸淡定的样子，想必自己的故事在看他看来很幼稚吧。马小磊说，“不，不幼稚。很美好。” “一点都不美好。”佘筱玫抽纸巾擦了擦脸。 “能够有一个人喜欢，就算没有结果，也不枉年轻一场嘛。”他俨然用过来人的语气说。 佘筱玫心有不甘，自己跟沈昀真的没有结果了吗？严格地说，都没有开始啊。蓝月究竟是什么时候在沈昀身边的？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马小磊看出了她的心思，顺着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真的想弄清楚，就直接去问他。” 直接问会不会太尴尬？怎么问呢？她求助地望着对面的过来人。 马小磊摸了摸鼻子，“开门见山就好。这种事不宜拖，不明不白最磨人，我想你应该深有体会。” 可不是，佘筱玫暗自叹息。从大一军训认识以来，已经三年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跟沈昀的交往过程中，她有时候觉得甜蜜，有时候觉得迷茫。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而沈昀的某些表现也表明他对她是有意思的。大多数同学，甚至老师都这样默认他们是一对。可是，今天的这一幕该如何解释？佘筱玫有一种从天堂坠落十八层地狱的感觉。 马小磊说，“其实我感觉吧” “感觉什么？” 马小磊指了指自己前面的杯子，已经空了。佘筱玫立即会意地帮满上。 “我感觉，沈昀是喜欢你的。”他喝了口酒说。这话佘筱玫听着顺耳，可是她忘不了他们之间那个亲吻，颓然道， “师父，你别安慰我了。” “我不是安慰你，跟你说真的。我干了快十年刑警，看人还算准的。” 马小磊说得信誓旦旦，“不过呢，他应该是有一些顾虑。” “什么顾虑？”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你应该将今晚这事问清楚。” 佘筱玫点点头，师父说得有道理。 她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那么师父呢，他有没有故事？凭借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感到师父并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却点了这么多瓶，他今天喝的也不比自己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