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 正文 1.第一章 念念勿相见，生生温居安。 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朵像是被金色的阳光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金光犹如水柱一般穿过那个天洞，倾泻而下。 小时候爷爷告诉肖念，这样的金光所到之处便会有人死亡。那时候她倒也不大信这个，只觉着这样的话里像是藏了一个虚幻缥缈的世界，激起她无限的好奇心。后来她遇见温居安，她兴致盎然地将这个说法告诉他，却被他笑话她是个傻孩子。她慢慢长大之后，爷爷的这番话她已经不信了，可这个故事已成了她想念过世的爷爷的一个契机。 温居安拿了一杯温牛奶放在她面前，嘱咐她喝下。她笑了笑，端起杯子便像是温居安的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进了书房。她乖乖拿了一本书卧在一旁的躺椅上，时而看看书，时而看看温居安，就像她还是个小女孩时那样，温居安忙工作，她就在一旁待着，不吵也不闹。 她有些困，看了不过几页书便一歪头睡了过去。温居安见她睡了，怕她着凉就拿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也不知肖念是装睡还是浅眠，温居安的毛毯才放下来，肖念便睁开惺忪睡眼盯着温居安看。 大约是春光正好的缘故，偏巧她又不偏不倚的待在春光的中心，至此满室的春光衬得肖念的那双眼睛分外媚人。温居安顿了顿，肖念一起身抱住温居安。 肖念的心神不禁跌进这一室旖旎风光里，温居安的手轻轻搭在肖念肩上。 肖念笑吟吟道：“忙完工作了？” “没有。”温居安笑了笑。 肖念窝在温居安的怀里，摇了摇头说：“可我想让你陪陪我。” 温居安摸了摸肖念细软的头发，像是哄孩子一般道：“乖，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会儿，若是不困就在这儿认认真真看会儿书。等我忙完了，就陪你玩儿。” 肖念点点了头，却没有松开温居安的意思。 温居安悠悠道：“不过我想，或许你该先去洗个头。” 肖念松开温居安，抓起自己的发丝闻了闻，皱眉道：“好像是该洗了。可你这会儿没空，没人帮我洗头发。” “念念，你已经长大了，难不成还让我帮你洗一辈子头发？” 肖念半跪着抱住温居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肖念郑重道：“难道不可以吗？” 温居安哭笑不得道：“你先去洗头发，等你洗完头发我就可以陪你玩儿了。” “好。”肖念猛地跳下躺椅，穿上拖鞋一路小跑进了浴室。 肖念接了一些水放在一个浅口盆子里架在洗手台上。她将头发埋进水里，在水光下她的头发泛着不深不浅的红色。她喜欢看自己的发丝在水里漂浮的样子，喜欢看它们在水光里隐隐泛着似有若无的红。有时她能盯着它们看十几分钟，可她若站得太久了，温居安就会走到浴室里来，抱怨她又贪玩儿，然后帮她洗头。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喜欢看水里那些泛红的发丝还是只拿它们当借口等居安来抱怨她，帮她洗头。 这样洗头的习惯是她在老家养成的，后来搬进城里，她母亲便不许她继续这样洗头，又几次三番为这事说过她，可她一直也没改了这个习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水里荡着昏黄的灯光，她的发丝便如浮萍一般在水纹里左右摆动。肖念将手放进水里，轻轻托起发丝。那些附在她头发上的红光，一离了水便消失不见。 温居安不紧不慢地走来，怪她又贪玩儿。肖念笑了笑，不说话。温居安自然而然地挽起袖子帮肖念洗头。 不知是因为泡沫，还是温居安的手太过温暖的缘故。温居安反复揉搓她的头皮时，一次又一次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改不了这个毛病。”温居安的语气里半是抱怨，半是宠溺。 “既然我已经长大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肖念猛地抬起头，转过身，也不管她还顶着满头的泡沫。 温居安柔声道：“先洗头吧，捣蛋鬼。” 肖念蹙眉的样子就像是撒娇的小白猫，一双大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可肖念自己却并不知她这副样子有多撩人。 温居安抬手抹去肖念起身时溅在他脸上的泡沫，又把肖念拉到他面前，拿起方巾仔仔细细地帮肖念擦掉那些落在她脸上和衣服上的泡沫。 肖念故意弄了满手的泡沫往温居安脸上一抹，温居安来不及躲，生生被肖念抹成了一张花猫脸。温居安也不生气，顺势把他手上的泡沫抹在肖念脸上。 温居安盯着肖念，二人看着对方，不知不觉便笑了起来。 温居安和肖念在浴室里折腾了许久，肖念才乖乖让温居安帮她把头发给洗了。温居安拿来电吹风打算帮肖念把头发吹干，家里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温居安把电吹风递给肖念，让她自己把头发吹干便急匆匆地去开了门。 肖念拿着温居安给她的电吹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盯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的她自己发呆。 她听见了刘梦莹的声音。 刘梦莹声音极具辨识度，就像是清亮的铃铛声。旁人听来，大约都喜欢得不得了，就连温居安也夸她声音好听。可刘梦莹的声音肖念听了这么些年，除了越发反感，半分欢喜也谈不上。 刘梦莹喜欢温居安。 肖念第一眼见到刘梦莹时便知道她喜欢温居安。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慕的眼神或许可以装得出来，可若是连这个男人的生活起居也一并事无巨细地想要样样周全地照顾到，那无疑是爱了。 偏偏刘梦莹是温居安的秘书，这些年刘梦莹借着工作的名义，几次三番上门来寻温居安。若是温居安不在家，肖念便连门也不开，任由刘梦莹在外边站着。若是温居安在家，肖念就该不痛快了。 肖念不喜欢刘梦莹，有阵子刘梦莹来得频繁，她便和温居安说她不愿意总在家里看见刘梦莹。温居安说她孩子脾气。可那之后刘梦莹倒确实不常来了，偶尔来一次也就只是在门外站一会儿，将工作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便离开。 刘梦莹的笑声那样刺耳，搅得她心烦。肖念丢下电吹风，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温居安拿了一条毛巾丢在肖念头上，不容肖念说话就动手帮她擦干头发上的水。温居安知道此刻肖念心里正因刘梦莹不大自在便偷偷笑了。 “她已经走了。”温居安哄道。 肖念躲开温居安的手，站了起来说：“我不喜欢她总是来我们家。” “好了，别闹了。快跟我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温居安向肖念伸出了手。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微微一笑上前拉住温居安的手随他返回浴室。 从小她就是如此，无论遇上多不开心的事情，只要温居安温柔地对她笑一笑，她便把一切烦恼都忘了。 这世界上只有温居，只有他能让她的小情绪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原先肖念不知同学们背后里议论她是被温居安包养的金丝雀。直到那天她在学校里遇见高年级的学长出言辱她，她才知晓原来有关她的传言早已经在学校里漫天飞了。 他们说她是拜金女，她不大在意；他们说她被温居安包养，是温居安的金丝雀，她心里十分欢喜，可他们说温居安是恬不知耻的中年大叔，这就使她不痛快了。 肖念初见薛绍阳正是高年级的学长向肖念发难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薛绍阳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挺身而出维护她的路人，因此她对薛绍阳就不大关心。她满心念的只有别人出言侮辱温居安这一件事，甚至那些人骂她，她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学长看薛绍阳护她，心里气不过便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就这么护着她？你又是谁，也是她的相好的？” 人的语言能力未必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有所提升，但思想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龌龊。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是她的相好。只是学长你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彼时薛绍阳站在肖念身前。 学长斜睨了肖念一眼，对薛绍阳说：“她就是那个被有钱人包养，在学院里臭名昭著的肖念。她败坏学校的风气，怎么还不许我说一两句了？” 薛绍阳回头冷冷看了肖念一眼，他对肖念的厌恶全写在了他的脸上，刻进了他看肖念的目光里。 新生军训那时，薛绍阳远远见过肖念一面。那时他在做新生军训的报道，她生得雪白，所以在那么多穿着迷彩服的新生队伍里，他一眼便看见了肖念。 夕阳的余晖将肖念瘦弱的小身板衬得越发惹人怜。他悄悄拍下了肖念的照片，说来也巧，那时的光影恰到好处。肖念正在余晖中央，落日余光潋去她苍白的脸色，为她平添一份略带橘色的柔媚。 后来薛绍阳听说了肖念的事情，他始知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竟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他一怒之下便删了那张照片，从此不再去想肖念。 可如今薛绍阳见别人为难她，他心里又不是滋味。 薛绍阳道：“学长，说话要讲证据的。” “学院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经常送她来学校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薛绍阳也见过肖念从那人的车上下来，只是他一时情急，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来维护肖念。 学长逞了口舌之快，越发得意便开始侮辱温居安。肖念原不在意别人怎么编派她，但当那些人污蔑温居安，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在意了。 肖念随手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往学长脸上一泼。学长直愣愣地盯着肖念，那副模样，狼狈极了。 肖念拍拍手道：“我帮你洗一洗你的那张臭嘴，不必谢我。” 她也不管那么些人一副目瞪口呆，像是被她吓着了的样子，将空瓶子往垃圾桶里一丢，便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周五早上肖念放学后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温居安，正好那天下午她没课，放了学她便急急忙忙赶去了温居安的公司。 她一般不去温居安公司找他，可那天她忽然很想温居安，她没办法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等温居安回来。 肖念扑了空，那天下午温居安不在公司。 她问刘梦莹温居安的去向时，刘梦莹极轻蔑地瞟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 刘梦莹抱着一叠文件便往外走，她走了没几步远又折了回来，语气轻佻道：“我想这会儿老板应该在逛商场。” 肖念追问道：“他一个人去逛商场？” 刘梦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自然不是一个人去。” “他和谁去的？”肖念瞧刘梦莹那副神情，大概猜着了是怎么一回事。 “中午一个女孩过来找老板，后来他们就出去了。”刘梦莹莞尔一笑，像是有些得意的样子。 肖念冷哼一声道：“他又不是和你出去，你得意什么？” “没关系，只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是谁都无所谓。只有你不痛快了，我才会痛快。”刘梦莹一扭身，绕到肖念身后。 肖念冷笑道：“那恐怕你要失望了。这是我和他的默契，我给不了他的东西，他自然要到别的地方找回来，所以我不在乎。” 刘梦莹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像是有人用胶带硬生生地缠住了她的笑似的，以致她嘴角有些抽搐。 肖念说她不在乎，那样的话不过是哄刘梦莹的谎话。她虽知道温居安对刘梦莹没有男女之情，可她就是见不得刘梦莹平日里对温居安的那股子殷勤劲儿。 那天下午她找遍了附近的大商场，那时她心里有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了许久，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温居安又重新爱上了一个女孩，就像她高三那时那样。她想即使如此，大不了再一次毁了她的生活，等一切过去之后，她和温居安仍然会相依相伴过下去。 直到她真的在汹涌的人群里遇上温居安，她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那女孩儿挽着温居安，可温居安的眼里没有爱情的困兽的在欢呼。 肖念一出现，温居安的目光便定在她的身上，再也没转开。她忘了刘梦莹先前对她冷嘲热讽的话，她望着温居安温柔的目光，心里装着满满当当的高兴。 至少温居安不爱那个女孩儿，至少她没有失去温居安。 肖念走了过去，像是一个胜利者一般迎接属于她的荣耀。 温居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肖念笑了笑回说：“下午没有课，我正好想你了，就来找你了。” 他们俩相视而笑，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包括那个女孩儿此刻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温居安摸了摸肖念的脑袋说：“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肖念朝温居安眨了眨右眼。 温居安身边的女伴看了肖念一眼，问他道：“居安，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肖念。”温居安盯着肖念看，话却是说与身边的女伴。 那女孩儿对肖念报以礼貌性的微笑说：“你好，我是李忆锦。” 肖念看了李忆锦一眼，伸手挽住温居安的手，拉着他就要走。李忆锦只笑了一笑便放开了温居安的手，极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八岁那年肖念第一次见到温居安。那时温居安才二十岁，是一个正在念大学的大学生，就和现在的她一样。对那时的她而言，温居安不过是个陌生的大人。肖念怎么也想不到，往后漫长的年岁里，她和温居安之间相差的那十二年时间会成为她最痛恨的一件事。 遇见李忆锦的那天晚上肖念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见到了已经过世多年的父亲。她父亲刚过世的那段日子，父亲常托梦给她。每一次她梦见她父亲时，她不是在到处找父亲的踪迹便是父亲在和她道别，无论她怎么哭闹也留不住父亲。 这一次在她的梦里，她父亲一口咬定是肖念害死了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多年，她再梦见她父亲却是这样的一个梦境。半梦半醒中，她似乎看见她父亲就站她的床边，在黑黢黢的黑夜恶狠狠地盯着她瞧。 她害怕极了，猛地睁开眼，慌慌张张的打开床边的灯。她光着脚丫子，一路逃命似的逃出了她的卧室，跑到温居安的卧室去。 肖念打开温居安卧室房门的那一瞬间，映入她眼里的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床。肖念茫然望着没有的主人的主卧，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冷冷清清的，那样不近人情。 肖念高三那年起，温居安便不再带女孩儿回来过夜。起初她还很欢喜，她天真地以为从此以后，温居安就只是她一个人的了，可后来她渐渐发现温居安并不是不再和别的女孩恋爱，只是不再把她们带回家里。 如今回想她在商场里看见的那个女孩儿，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大约从温居安认识了那个名叫李忆锦的女孩儿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肖念颓然垂下手，她打开了家里每一处地方的灯。仿佛只要这些灯还亮着，那些可怕的事情就没办法近她的身。 可窗外的风声太大了，每一次呼啸而过的风声都能惊起她一声的鸡皮疙瘩。她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旦风声停了，屋子里又静得让她心惊胆颤。 肖念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天将明时，她才在电视剧里吵吵闹闹的喜乐声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肖念折腾了一夜，所以她一闭上眼便彻底睡死了过去，直到晌午才醒来。 肖念醒后，她已经躺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温居安回来了。 肖念想起昨夜的种种，心里的怒火怎么也藏不住。 肖念打着赤脚，满屋子寻温居安的踪影，终于在书房里看见了温居安。 温居安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件灰色翻领纽扣针织衫，下搭一条黑色家居裤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这么些年来，温居安还是她初见时的那个温居安只是比那时更新显沉稳了一些。 温居安听见肖念的脚步声，抬眼对她笑了笑说：“醒了？” 温居安款步走向肖念，一低头便瞧见子青那双雪白的脚丫子就那么踩在了地板上。 “怎么不穿鞋？” 温居安正打算去肖念的卧室将她的拖鞋拿来，肖念却把他拦了下来。 “你昨晚是不是去找那个女生了？” 温居安淡淡道：“这是我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温居安拿来了肖念的拖鞋，蹲在她身前帮她穿上拖鞋。肖念低头看着温居安的后脑勺，从前温居安也是这样默不作声的帮她穿鞋，系鞋带。 温居安帮肖念穿上拖鞋后起身抱住肖念道：“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从昨夜起堆积到今晨的所有怒气，顷刻间便在温居安的这个拥抱里烟消云散。 肖念委屈道：“你为什么要去找她呢？我们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已经长大了，别再说这样的傻话了。将来有一天你总要嫁人，会有爱你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而我和你一样，会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温居安轻声笑了笑。 肖念忙道：“你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你的。” “傻瓜，那只是你生病时哄你高兴的话。” 肖念挣开温居安的怀抱，捧起温居安的脸认真道：“不，不是。我要嫁给你。” “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将来我会是那个挽着你的手走向你丈夫的人，你明白吗？”温居安拿开了肖念的手。 “不，不要。我只想嫁给你，只嫁给你一个人。”肖念紧紧搂住温居安的脖子。 温居安低声道：“你还小，或许现在和你说这些还太早了些。” 这句话既是说给肖念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肖念小心翼翼道：“你还会去找她吗？” 她的声音极轻，语气近乎恳求。 温居安沉默不语。 她灰了心，退守她心底里最后的那道防线道：“你爱她吗？” 温居安放开肖念，转身道：“以后你会慢慢明白，不是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可以在一起。” 温居安背对着肖念，在肖念看不见的那一面里似乎藏着许多她急切想知道的东西，那些东西便如温居安身前的光一般，时时刻刻在撩拨她的心。 温居安低头道：“同样地，两个相爱的人未必能在一起。” 温居安的话就像是末日里的光，既给了肖念无限的希望又狠心斩断了她所有的期盼。 “为什么不可以？”肖念走到温居安身前，逼他面对她。 温居安看了肖念一眼，扭头看向肖念身后的阳光道：“这世上有我们的父母，兄弟，亲朋还有陌生人他们就是社会的道德标尺。我们活着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要迎合他们眼中的道德观。” 肖念急切道：“我不在乎。” “我也不希望有一天你需要在乎他们的看法。你会遇到一个可以让你没有负担去爱的人，他真心爱你，而你也爱他的那个人。” “我只要你。” 温居安避开肖念的话，将她带去了餐厅。他做了肖念爱吃的蛋包饭和桂花年糕，他看着肖念，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吃他做的蛋包饭时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如今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成了他眼前这个亭亭玉立，充满青春气息的女生。 肖念抬头看了温居安一眼，她看见温居安冲她笑。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同他计较了，他和李忆锦在一起是他最后的一点自由，她怎么还能剥夺他这点小小权利。 至少温居安不爱李忆锦，这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肖念高三那年患上胃病，所以她刚进大学时，温居安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就不大愿意送她住校。只是那时他父亲温明桦执意让他将肖念送到学校里。 他父亲说肖念已经长大，他们虽是兄妹，但继续和他单独住在一起，终归不方便。 肖念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却又没法自己做主。 说起来，肖念的胃病也是为温居安得的，大约正是因为如此温居安才比肖念更紧张她的胃病。 肖念在学校里住的第一年因胃病的缘故连夜被送进医院，温居安被吓得不轻，丢下公司里所有的事情，匆匆忙忙赶去医院。那时在去医院的路上，温居安就下了决心，绝不能让肖念继续住校。 后来肖念出院，温居安瞒着他父亲偷偷把肖念接回家。 从那以后温居安便不许肖念再回学校住。他有空时便来学校接肖念回家，若是他不得空，肖念便自己打车回去。 同年级的女生们时常看见温居安接送她便说她是被有钱人包养的金丝雀，大家就有意无意地远着她，就连她曾经的舍友们也是如此。 这一次肖念过完周末回校，众人对她平白热情了许多。肖念直犯嘀咕，便问余信芳是这是什么缘故。 余信芳笑了一声说：“他们都知道了，原来你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那个经常接送你的人是你哥哥，对吧？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大家，别人平白冤枉你，你怎么也不吭一声。” “谁告诉你们的？”肖念有些生气。 她宁愿别人认为她是属于温居安的金丝雀，也不愿意别人认为她和温居安是兄妹。至少作为温居安的金丝雀，他和她之间是单纯的男女关系，而不是那个让她恨透了的兄妹关系。 余信芳不知道肖念在气什么，怔怔道：“怎么了？” “告诉我。”肖念盯着余信芳。 余信芳老实道：“薛绍阳，金融系的一个学长。” 肖念问清楚了那人的来历后气冲冲地赶到薛绍阳的班级。她站在讲台桌上，对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群陌生人问说：“薛绍阳是谁？” 那时薛绍阳正和旁人说话，猛然听见有人气势汹汹地喊他的名字便抬起头朝讲台桌看去。这一眼使他又惊又喜，全然忘了观察肖念此刻的神情。 薛绍阳起了身，肖念一招手，薛绍阳便随肖念离开教室。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算什么，凭什么管我的事情？”肖念质问薛绍阳。 薛绍阳不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薛绍阳盯着肖念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肖念的意思便说：“你这人好奇怪，我好心好意帮你澄清事实，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怎么反而像是审犯人一般质问我。” “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好心办坏事。如果你想发善心，请你先搞清楚对方需不需要你那份多余的善心！”肖念瞪了薛绍阳一眼。 薛绍阳解释道：“可我是一番好意，同学们那么误解你” 肖念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我愿意被误解，和你有什么关系。” 肖念离开之后，薛绍阳呆愣愣地盯着肖念的背影看了许久。他不明白，他本是一番好意，怎么就得罪了肖念。 那天薛绍阳在商场里偶遇肖念，他听见那个中年男人说肖念是他妹妹，他高兴坏了。 原来肖念不是别人口中那样不堪的一副模样，他终于可以不必再因为他喜欢肖念而受良心的谴责。回校后，薛绍阳迫不及待地替肖念澄清一切，只想还肖念一个清白。 他从没想过，或许肖念不需要他的好意，更没想过他的好意会成为肖念最厌恶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柳如婉带着温毓琳到温居安这儿玩。柳如婉表面上说是因为温毓琳想哥哥了所以才带她来温居安这儿。可肖念心知肚明，柳如婉分明是以温毓琳做借口到温居安家里来监视她。 那时温居安不在家，肖念从猫眼里看见柳如婉站在门口，原不打算开门。只是后来她听见温毓琳的声音，心一软才开了门。 肖念一开门，温毓琳便扑向她，一个劲儿地喊她姐姐，又问她有没有想她。肖念心下一动，蹲下身子拉住温毓琳的小手，笑吟吟地看向温毓琳。 肖念第一眼见到温毓琳时，她还是襁褓中的女婴。肖念第一眼见温毓琳便不大喜欢她，看着温毓琳，肖念就忍不住想起那些年她受的苦难。肖念下意识地把她所有的恨都放在了这个只会哭的肉团身上。 那时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对那些带给她无尽磨难的大人，她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恨这个刚到人世的无辜肉团。 后来温居安有意无意地让她陪温毓琳玩儿，他教温毓琳叫肖念姐姐；他让温毓琳时时刻刻粘着肖念，他让肖念渐渐开始变得放不下温毓琳这个可爱的小肉团。 在那个家里，除了温居安就只剩下温毓琳当她是亲人。 柳如婉问肖念说：“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会儿你应该在学校才对，你该不是又搬回来住了吧？” 肖念只顾着和温毓琳玩儿，不痛不痒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从前你还小，让你到居安这儿住着为的是图你上学便利些。那时你们一起住着也没什么所谓。可现在你一个大姑娘和一个青年男人成天住在一起，传出去算什么？你别忘了，他不是你哥哥。” 肖念笑了笑，心想她也从来不曾拿温居安当哥哥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我了？”肖念冷冷看了柳如婉一眼道：“你这是怕我丢你的人，是吧？” 柳如婉道：“你知道就好。” 肖念冷笑一声说：“我和你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使丢人也只是丢我自己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如婉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肖念气结道：“我告诉你，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我可不欠你什么，我将你养得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已经仁至义尽了。” 肖念头也不抬，只顾着逗温毓琳。倒是温毓琳不安地抬起头，看了她母亲一眼。 柳如婉道：“如果不是温家好心好意收留你，你现在可还在乡下任人欺负。做人要知恩图报，既然你已经长大成人，就该识趣一些赶紧搬出去，难不成你还打算一辈子做温居安的拖油瓶？” 柳如婉见肖念不理她，上前夺走她手里的玩具往别处一丢道：“你爸爸折磨了那么些年还不够吗？” 肖念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她放下脸，瞪了柳如婉一眼。 “你姓肖，他们姓温。温明桦他不喜欢你继续住在温居安这儿，你找个机会搬出去。如果你不喜欢住在学校，我可以帮你找个地方。” “不劳你费心了，念念不会搬。” 温居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柳如婉身后，那身黑色西装将他衬得越发冷酷了些。 “爸爸那儿我会去说。”温居安俯身拾起地上的玩具。 温毓琳张开双手跑向温居安，牢牢抱住温居安的双腿说：“哥哥，你回来了。妈妈和姐姐又吵架了。” “你怎么来了？”温居安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肖念，话却是说与温毓琳。 “我想哥哥和姐姐了。”温毓琳抬起头盯着温居安看。 温居安笑了笑，不说话。 温居安下了逐客令，柳如婉脸上无光，不多久便带着温毓琳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柳如婉和她父亲之间的恩恩怨怨，她知道的不多。肖念父亲还在世时，半个字也不愿意和她提起她母亲柳如婉的事。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柳如婉在生下她一个月后就和她父亲签了离婚协议离开她和她父亲。 过去肖念的爷爷是地主，家境殷实。爷爷生了三个儿子，肖念父亲是长子。爷爷说肖念父亲是他那三个儿子里最像他的那一个，也是他最疼爱的一个，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肖念父亲当一个大学生，光耀门楣。 后来肖念父亲成了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在那个年代里，大学生不多，肖念父亲便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中的一个，也因此及，乡里乡亲们格外看得起肖念父亲。 肖念父亲毕业之后，爷爷和奶奶寻思着该为肖念父亲寻一门亲事便在邻近城镇里的年轻姑娘挑了许久，最终选中了柳如婉，也就是肖念的母亲做他们的儿媳妇。 那时肖念父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人是肖念父亲的同校同学。但爷爷奶奶不允，一定要肖念父亲娶柳如婉。肖念父亲拗不过父母，只得照办，却不愿意把心交给柳如婉。 柳如婉没念过大学，那时又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对于婚姻大事也没有多大的想法，父母说什么她便照做就是了，也不费心去琢磨许多。 一切悲剧的开始便是从那时候开始。 柳如婉还没嫁到肖家前，心里也曾有满满当当的期待，她期待和自己丈夫相亲相爱，相伴终生；期待和丈夫生一双可爱的儿女，尝尽儿孙绕膝的欢愉；期待和丈夫一同过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普通生活。 可后来她嫁过来后发现，除了晚上他们同床共枕时，她丈夫几乎不和她说话。她满心的期待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寒了她的心。 直到后来柳如婉听见醉了酒的丈夫在梦里喊其他人的名字，那些在她心里累积了几年的辛酸苦楚再也藏不住。 她想无论如何她也要和丈夫离婚，偏偏那时她怀孕了。肖念的爷爷奶奶不许柳如婉堕胎，她只能将肖念生下来。 柳如婉怀胎十月，无论丈夫对她如何好，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怎么也除不去。 肖念出生后她一次也没抱过她，也不愿意喂她喝奶。肖念若是饿了，都是由爷爷和奶奶抱着去找其他奶水足的产妇喂的奶水。 肖念刚满月，柳如婉就和丈夫签字离婚。爷爷奶奶也曾劝过柳如婉，可她铁了心要离婚，大约便是从那时起，奶奶恨透了柳如婉，于是便将肖念也一起恨上了。 柳如婉离开她时，她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后来她父亲为她取名念君，肖念君。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只是她父亲想念别人的见证。她不甘心便改了名字。 肖念自出生起，直到八岁那年，一次也没见过柳如婉。她家里连一张柳如婉的照片也没有，大约柳如婉和她父亲离婚时，二人都已经恨透了彼此，所以他们离开彼此时，一点痕迹也不愿意留给对方。 只是那时肖念尚不知，柳如婉恨的人不仅是她父亲，还包括了她。或许柳如婉对她的恨远比对她父亲的恨更多，也更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肖念父亲过世后，她被送往奶奶家寄养。爷爷从前虽是地主，可到肖念父亲念完大学时家境已经一落千丈。所以奶奶便不愿意将肖念接到家里。可肖念爷爷坚持，奶奶没办法才答应将肖念接到家里。 奶奶不大喜欢她，对她也就比不得其他兄弟姐妹。起初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奶奶不喜欢柳如婉，所以连带着一起讨厌她。 原先爷爷在世时，总是偷偷藏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她，等她在外边玩儿累了，回到家就偷偷塞给她。可奶奶不喜欢肖念，有时爷爷偷偷为她藏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没等送到肖念手里就叫奶奶发现了，然后分给其他的表弟表妹。兄弟姐妹们欺负肖念，爷爷会大声呵斥他们，拿皮鞭抽他们替肖念出气。 那时冬天天冷，肖念起不来，爷爷就变着法儿哄她起床，喂她吃了饭再把她送去学校。放了学，爷爷怕肖念饿肚子，早早地买了桂花糕在校门口等她。 肖念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的孙子孙女儿虽然多，但爷爷最宠的只有她。 肖念八岁那年春天，爷爷过世。 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春日一个暖洋洋的午后，爷爷和她坐在家门前晒太阳。后来爷爷说要帮肖念掏耳朵，肖念便乖乖地趴在爷爷腿上。 挖耳勺惹得肖念全身发痒，她笑了笑，不安分地动起来说：“爷爷，痒。” 爷爷哄她说：“乖，一会儿就好了。” 那天的风温柔得像丝绸，轻轻滑过她的脸，使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恍惚中肖念听见爷爷对她说：“也不知道爷爷还能陪你多久，要是哪天爷爷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后来肖念回想起这一件事，怎么也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真实。 肖念醒了之后，爷爷正睡着。她便自顾自地在脚下的泥土地上画画。画上有蓝天，有白云还有爷爷和她。 肖念伸出手牵爷爷的手，想让爷爷看一看她的画儿，这才发现爷爷的手凉得很，惊得她猛地把手往回一抽。 奶奶走了过来，喊了爷爷几声不见爷爷应答便上前去推爷爷。奶奶被爷爷的体温吓着，惊叫了一声，随后便抱着爷爷大哭起来。 爷爷在睡梦中走了，就在肖念枕在爷爷的腿上做着美梦时走了。 肖念怔怔地看着爷爷，她不知该怎么哭，也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哭得那么凄厉。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那时候肖念父亲在外地意外过世，她没见上爸爸最后一面，她便以为爸爸还在外地，只是暂时回不来了，所以她对父亲的死一直只有一个模糊的感受。 爷爷过世时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她不知道死亡意味什么。她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悄悄告诉她，爷爷只是睡了，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可是没关系，因为他还会回来，她只要乖乖地长大，等爷爷回来就好。 那时她看着爷爷的遗体，心里依然抱着爷爷会回来的天真想法。 爷爷过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肖念放学时都会往过去爷爷在校门口等她的地方看一眼，她总觉着爷爷还在那儿，手里提着一袋桂花糕，笑吟吟地看着她。 可她看了那么久，爷爷一次也没出现，她这才隐隐觉察死亡是什么。 再往后，每当她想起爷爷，想见一见爷爷，想和爷爷说一说话，却怎么也找不到爷爷，她才知道死是什么。 死，意味着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从此以后，这个世界繁花似锦也罢，不复存在也罢，都与他无关。人们想念一个人可以在脑海里浮现这个人的音容笑貌，可就是无法在现实世界里抱一抱这个人。 这种感觉像是突然出现在身上的瘙痒，人们只知身上痒，却不知哪里痒。人们盲目地挠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也找不到根源，仿佛这阵突如其来的瘙痒只是人们的错觉，可它又真真实实地存在，让人恨不得把皮肤剜下来。 爷爷过世之后，表弟表妹和表哥表姐们欺负她，她就只能任由他们欺负。 在奶奶家住的那几年，只有爷爷是她那段灰暗日子里的唯一一点光。爷爷去世，她的生活里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黑。 那年冬天，奶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养她。奶奶联系了柳如婉，让柳如婉将她带走。 隆冬，挺着大肚子的柳如婉和温明桦来奶奶这儿把她接到城里。 那是她出生以后第一次见柳如婉，她看上去是那样冷傲孤高的一个人。她们之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疏离感，这让肖念感到害怕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肖念做了一个使她极难过的梦，她在梦里放声痛哭，却险些使她喘不过气来。她猛地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梦里的一切她都忘了，她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心里散不开的郁结，只有那些还真实地停留在她身体里。 温居安坐在肖念的床边，他为肖念擦去眼角鬓边的泪痕。肖念楚楚可怜地将他望着的模样使他心疼不已。 “怎么又哭了？” 肖念笑了笑说：“我忘了。” 温居安像是夏日里的艳阳，她看见了他身上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足以驱散她心上的阴郁。 “柳如婉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我不让你搬，谁都不能让你搬。”温居安伸手替肖念理了理头发。 肖念俏皮道：“不，就是你让我搬，我也不搬。”肖念楼住温居安的脖子说：“我只有你，离开了你，我就没地方可去了。” 温居安动容道：“我不会赶你走。” 肖念雀跃道：“我知道。” 八岁那年，柳如婉和温明桦把肖念接到家里。那天中午温居安从学校回来，他穿了一件极宽松的军绿色的大衣，大约是他太瘦了，所以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显胖。 进屋后，温居安脱下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搭一条黑色牛仔裤。 他生得白净，五官又精致，配上他脸上的那副金丝边眼镜衬得他的儒生气质越发耀眼。 肖念第一次见温居安，他问她：“你叫肖念，对吧？” 温居安原本是那样高的一个人，忽然就蹲在她身前，一脸真诚地盯着她。肖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想躲，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她又不知该往哪里躲。她的亲生母亲就站在她身边却像是一个陌生人似的盯着她瞧。 温居安见肖念怯生生地盯着他，笑了笑说：“别害怕，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那时温居安大约是见她可怜，所以才向她出示了那个陌生家庭里的第一道光。那天的那道光后来一直被她存在心底里，小心翼翼地藏着，生怕自己忘了。 好多年之后，肖念想起初见温居安时的场面，她才知道，或许她和温居安后来的种种羁绊在那时便已经注定了，往后的每一天不过是让她越陷越深，直到她再也放不开手。 肖念十四岁那年温居安说起他初见肖念时的印象，他说念念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生得那样黑的小姑娘。 温居安第一次见肖念，她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棉大衣，下面搭了一条红色厚棉裤。温居安说那时他以为肖念是从乡下逃荒来的小孩。加上那时肖念的脸颊红扑扑的，又裂了皮，若不是事前温明桦和他提过肖念以后就是他的妹妹，他想他或许会嫌念念生得丑将她赶出去。 这样的话自然是温居安逗肖念的玩笑话，可肖念却默默放在了心上。 之后跟在温居安身边那几年，温居安将她照顾得好，肖念才渐渐白了回来。 夏日里，温居安带她出门，有时她贪玩儿跟丢了温居安。温居安要寻她也不费事，肖念比常人白一些，所以在艳阳底下她的白越发显眼，她只要站在阳光底下不动，温居安自然能找到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再遇薛绍阳，肖念刚下了课，正和余信芳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薛绍阳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在肖念对面的座位坐下。肖念看了他一眼，只觉着眼前这人面熟得很，似乎在哪儿见过他，可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后来薛绍阳向肖念道歉，她才想起薛绍阳来。 肖念看了薛绍阳一眼，面无表情道：“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薛邵阳兀自笑了笑，不言语。 余信芳对薛绍阳笑了一笑，在旁劝肖念道：“那些人成天在背地里议论你，学长也是一片好意想帮你，你别生气了。” “这事和你没关系。”肖念把筷子一放说：“我先回去了。” 肖念离开后，薛绍阳也急忙跟了出去。薛绍阳跟了肖念一路，肖念心里不大痛快，时时回头去看薛绍阳。 肖念猛地回头堵住薛绍阳的路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向你道歉。可我真的是好心想替你澄清事实。” “不用，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薛绍阳却不听她的，肖念心里生气，不知该拿薛绍阳怎么办。那时正巧有一个漂亮姑娘从薛绍阳身后走了过去。肖念忙想前迈了一步，站在薛绍阳身边。肖念偷偷笑了笑，伸手往那姑娘的腰上一摸，便又急急忙忙抽回手跑开。 漂亮姑娘羞红了一张脸，转身盯着薛绍阳，管薛绍阳叫流氓。肖念在旁看了，笑得合不拢嘴，薛绍阳忙着和那姑娘解释，没空注意肖念。肖念便趁机悄悄走了。 那之后，肖念遇上薛绍阳时。薛绍阳却不怪肖念，就像肖念陷害他的事压根儿没发生过似的。肖念也闹不清楚薛绍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肖念犯嘀咕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那次我那么捉弄你，你怎么还来找我。” 薛绍阳笑了笑说：“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那次害惨了我，那你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们之间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 肖念不知道薛绍阳喜欢她，自然想不明白薛绍阳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她看着薛绍阳，也不知该拿薛绍阳如何是好。 薛绍阳道：“上一次你走了之后，我差点被那女孩儿带到警察局去，我赔了半小时不是，她才答应放我一马。我的无心之失虽然让你不痛快，可你也捉弄了我，害我险些进了警察局。你心里的不痛快应该都好了吧？” “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肖念上下瞟了薛绍阳一眼。 薛绍阳回说：“我不知道你不愿意别人提起你的家事，所以我过意不去。” 肖念呛他道：“你过意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绍阳愣了愣。肖念看见薛绍阳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这是原谅我了？”薛绍阳见肖念笑了，跟着笑了起来。 那时温居安正好来学校接肖念，肖念着急走，也没明白告诉薛绍阳她是否已经原谅薛绍阳便急急忙忙跑向校门口，上了车。 薛绍阳望着肖念的背影，他自认为肖念已经原谅了他，止不住的高兴。薛绍阳以为他走在纯白的月光下，目之所及就是事物的本来面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放寒假后，温居安带肖念回温家过春节。温家虽养了她这么些年，但她对温家却没什么感情。这些年，温家除了管她温饱之外，其余的便都是温居安给她的。一直以来真正照顾她，关心她的人只有温居安。 温家那些亲戚们，嫌弃她是外姓人，又是乡下来的，也都看不起她。她不知道她来之前，温家的那些亲戚们是如何对柳如婉，可自从她来之后，温家的那些亲戚们便也瞧不上柳如婉。柳如婉恨她，约摸着也和这件事情有些关系。 柳如婉的丈夫温明桦也不大喜欢肖念。温明桦对肖念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但也仅止于此。他从不关心肖念的饮食起居，更不必谈喜欢肖念。 终究，她是柳如婉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即使他再怎么大度，他也没法把肖念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爱。 肖念在温家一直都只是一个寄居在温家的，惹人厌烦的外姓人。 温家人不见得有多欢迎肖念回去过年，她自己也不大愿意回去，可温居安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家里。 温居安总说肖念是孩子，他要时时刻刻盯着她，他才能放心。 温居安难得回来一趟，他过去的那些初高中同学便常常约他出门叙旧。温明桦公司里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也时常不在家。家里便常常只剩了肖念，柳如婉，温毓琳和保姆。 那天柳如婉和家里的阿姨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肖念便在客厅里陪温毓琳玩儿。温毓琳喜欢扮医生玩，肖念便扮作病人陪温毓琳玩儿。 温毓琳拿着听诊器煞有其事的放在肖念胸口，听她的心跳声。肖念便装作感冒，止不住地咳。 “你别怕，我给你打一针就好了。”温毓琳收起听诊器。 肖念便逗温毓琳说：“医生，可不可以不打针，我害怕。” “不可以，病了就要打针。你乖一点，打了针，你的病就好了。”温毓琳诚恳地盯着肖念看。 说着，温毓琳便拿出了针筒，让肖念脱下裤子。 “可不可以打手臂，姐姐害羞。”肖念笑了笑。 温毓琳转了转眼珠子，点了点头。 肖念问她说：“你这么喜欢扮医生，等你长大了，是不是要去当医生？” “不，我不当医生，我要当老师。” “为什么想当老师？” 温毓琳回说：“当老师好威风，老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我们要是犯错了，她就会罚我们，好厉害的。” 肖念曲着身子，抱着腿看了看温毓琳说：“傻瓜，现在家里谁不怕你，谁敢惹你呢？你一哭，家里就翻了天了。” 温毓琳着急道：“那不一样。” “你告诉姐姐，怎么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还是小孩子，所以你们让着我，不是真的怕我。” “人小鬼大，等你也长大了，那些孩子自然也会怕你。”肖念轻轻刮了刮温毓琳的鼻尖。 过了会儿，温毓琳玩儿腻了，肖念便让温毓琳把玩具都收拾整齐。二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动画片。可温毓琳还是个孩子，哪里愿意安安分分地坐着不动，总是时不时地跑跑这儿，滚滚那儿。 肖念被温毓琳吵得脑仁疼儿，偏又拿她没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温毓琳绕着客厅满屋子跑，肖念怕她磕着便时时回头看温毓琳。肖念嘱咐她跑慢些，仔细摔了。温毓琳嘴上答应她会小心，可一扭头又撒开了欢的到处跑。 肖念隔着半个客厅对温毓琳说：“毓琳，不许乱跑了，快过来陪姐姐看动画片。” 温毓琳转了个身面对肖念，一边向后跑一边对肖念说：“姐姐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看动画片。” “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姐姐这是陪你看动画片儿，你反而倒打一耙。” 温毓琳朝肖念做了一个鬼脸。温毓琳同肖念说话间，不小心撞上置物架，置物架晃了晃，眼看着置物架上的青色花瓶就要掉下来，肖念急忙起身，冲了过去。肖念抱住温毓琳，把温毓琳护在怀里，青色的花瓶落在他们二人身后，砸了个粉碎。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之后，温毓琳在肖念的怀理瑟瑟发抖。 肖念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柳如婉和保姆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柳如婉绕到肖念面前，她一心急便将肖念往后一推，拉着温毓琳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温毓琳，生怕她伤着哪里。 肖念猛地被柳如婉这么一推，身子便向后倒去。一块花瓶的碎渣子割破了她的手掌，肖念吃痛，忙抽回手。 柳如婉抓着温毓琳的小手左左右右，反反复复看了几次问说：“你没事吧？” 温毓琳道：“我没事，姐姐跑过来抱住我了。” 柳如婉瞟了肖念一眼说：“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万一她磕着或者碰着，留了疤，你能负责吗？” 肖念冷冷道：“别恶心我，我知道她是你女儿。” 温毓琳回头问肖念道：“姐姐，你没事吧？” 肖念摇了摇头，保姆在她身后开始收拾那些碎渣子。 温毓琳见肖念的手掌上有血迹，扭头对柳如婉说：“妈，姐姐手上流血了。” 柳如婉看了看肖念，对温毓琳道：“没关系，你别害怕。”柳如婉对肖念说道：“医药箱里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吧。” 肖念起了身，她才站起来，脚踝处便袭来一阵刺骨的痛感，叫她吃痛不已。肖念隐约想起方才她着急，起身起得猛，不小心崴了脚的事情。那时她听见她的骨头在响，她原以为只是小问题，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温毓琳问她说：“姐姐，你怎么了？” 肖念笑了笑，安慰温毓琳道：“没事，你扶姐姐到那边的沙发上坐一会儿，好不好？” 温毓琳扶肖念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将柳如婉叫了过去，让她帮肖念处理肖念手上的伤。肖念面无表情地看了柳如婉一眼，只让她帮忙拿了一片创口贴。 肖念挽起裤腿，她看见她的脚踝有些肿。 温毓琳看了肖念的脚踝一眼，担心道：“姐姐，你的脚肿了。我让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吧？” 柳如婉怔了一怔，她从没带肖念去看过医生。肖念从小到大，每一次生病都是温居安陪她去看的医生。 这次肖念因为温毓琳伤了脚，柳如婉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可如果叫她陪肖念去看医生，她从心里又不十分愿意。 肖念摸了摸温毓琳的头说：“你不是医生吗？不如你来帮姐姐治一治脚。” “姐姐你是傻瓜，那都是闹着玩儿的，我怎么治得了你的脚。” 肖念看着温毓琳，轻声笑了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肖念独自一人，一瘸一拐的去了小区附近的一个诊所治脚上的伤。所幸没伤着骨头，诊所的大夫拿了些冰袋在肖念脚上敷了一会，又开了一些药给肖念便让肖念回了。 肖念望着银白色的月光，忽然想起柳如婉，想起方才她害怕温毓琳身上留疤而着急的模样，想起她幼年时，手臂和腿上坑坑洼洼的烟疤。 那些烟疤都是爷爷去世之后，家里的哥哥们拿她出气在她身上烫的疤痕。后来她来了温家，哪怕是盛夏，她也不愿意穿短袖，更别说那些漂亮的短裙。 有一天，温居安轻轻地亲了亲她手臂上的那些烟疤，他告诉肖念，她手臂上的那些疤痕一点儿也不丑，他说他想看肖念穿裙子的模样。 那以后，肖念才渐渐开始穿起那些温居安特意为她买的漂亮裙子。 后来她慢慢长大，她身上的那些疤痕渐渐淡了。如今她手臂上就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痕迹，若不仔细瞧，旁人也辨认不出来那些疤痕。 有时她恨温居安是她哥哥，恨柳如婉是她母亲。若不是柳如婉，她和温居安之间怎么会平白多了这么一道枷锁。可有时她又感激温居安是她哥哥，感激柳如婉。如果没有柳如婉，她想她这辈子都遇不上温居安。 肖念崴了脚，她每走一步路，脚踝处便传来隐隐传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所以她走路就格外慢一些。 直到她错过了温家的晚饭时间，她还一瘸一拐的在小区的楼下走着。 肖念抬起头，一眼看见温居安就在不远处，正向她走来。肖念由衷地笑了起来，她想无论如何，至少她身边还有温居安。 温居安回家之后不见肖念，以为柳如婉将肖念赶了出去。 温毓琳告诉他，肖念崴了脚，一个人到诊所治伤去了。他有一肚子的火气，既是气柳如婉，也是气肖念不打个电话告诉他，她伤了脚。 温居安怕肖念遇上其他危险，他一时慌了主意便一股脑儿地把肚子里的邪火劝撒在了温毓琳身上。柳如婉也生了气，她把温毓琳护在身后质问温居安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的亲妹妹计较这些。 这是温居安第一次对温毓琳发这么大的火，温毓琳吓坏了，缩着脑袋躲在柳如婉身后，不敢看温居安。 温居安斥责柳如婉道：“那你呢，念念和小毓一样都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那么恨她！她从小到大生了病，你关心过她吗，哪怕一次也好？这会儿我不过说了小毓一两句，你就这么生气。你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儿你的关心给念念？哪怕是一个陌路人受了伤，你也不该这么冷漠，放任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去诊所治伤，何况她还伤了脚。一个人怎么可以对自己亲生女儿冷漠到这样一种地步！” 柳如婉盯着温居安道：“我从来不认为她是我女儿。” 温居安气急道：“你” 柳如婉冷冷道：“倒是你奇怪得很，为什么从肖念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起，你就那么关心她，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妹妹。” 温居安瞪了柳如婉一眼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居安瞥了柳如婉一眼，随手拿起外套披上，出门去寻肖念。他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全是肖念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腿在天寒地冻的夜里慢慢地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寒风萧瑟，四下寂静无声，温居安寻遍了小区附近的诊所，可却没找到肖念。于是温居安只好在小区入口处等肖念回来。 昏黄的路灯晕开了树梢上枯黄的叶子的色彩。漫无边际的夜色里，肖念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温居安的视线里，她一瘸一拐的样子显得她与旁人格外不同。 温居安迎了上去，他原本有满肚子的火。可当他和肖念仅一步之遥，他看着肖念，见她脸上被冻出了两块粉红色的印记，心里的那些怒火悉数化成了地上的雪水，荡着路灯的柔光。 温温居安瞧见肖念手上的伤，皱了皱眉。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温居安取下手套，小心翼翼地套在肖念手上。 温居安扶着肖念说：“脚怎么样了，疼得厉害吗？” 肖念点了点头说：“很疼，疼得我都走不动路了。” 其实那是她哄温居安，诓他心疼她说的假话。可温居安不知情，以为她说的是实话，于是心疼道：“你啊。” 温居安蹲了下来，肖念顺势趴在温居安背上，双手紧紧搂住温居安。温居安的背暖暖的，使她莫名觉得安心。 “刚才我已经教训了小毓，以后不许她在家里到处乱跑给大家添麻烦。” 肖念以为温居安语气里的那些不满，是因为他在气她。肖念笑了笑问他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温居安沉默不语。 肖念轻轻戳了戳温居安的脸说：“受伤的人是我，你气什么？” 温居安低了低头，他把他满腹的牢骚和怨全部化进了他低头时那个不经意的叹息里。 肖念安慰他说：“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温居安心软道：“我没生你的气。” 眼下已经过了温家的饭点，温居安便带肖念去吃了她最爱吃的披萨。 玻璃窗上映着街角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窗外的世界正在经受寒冬的考验，而她和温居安仿佛和窗外的那些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在玻璃窗后的温馨小店里吃着温热的披萨，独享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时光。 肖念拿了一片披萨打算喂温居安，可温居安才靠过来，肖念便笑吟吟地将披萨收了回来。温居安笑了笑，他只知道肖念想逗他玩儿。可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般地想起柳如婉的那个问题，她问他为什么他那么在乎肖念。他有些心虚，所以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在了那儿。 肖念却没注意到温居安顷刻间的情绪变化，她的目光被窗外翩然而至的雪花引了过去。地上还汪着水，雪花轻飘飘地落在水里，即刻化成了水。 “居安，你看，外面下雪了。”肖念指着窗外的雪，朝温居安笑。 她笑得那么天真烂漫，让温居安不忍再多看。他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从此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救。 温居安点点头，淡淡道：“恩。” 肖念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簌簌而下的雪花。她回头朝温居安笑了笑，她静静看着温居安，天地之大，可这一刻似乎只剩下她和温居安和窗外的冬雪。 温居安扭头看着窗外，装作看窗外的风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温居安背着肖念站在电梯里，肖念抬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地往上升。她心里盼着电梯能走慢一些，好让她和温居安能多呆一会儿。 肖念不自觉地搂紧温居安。她闻见温居安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这是她从小闻惯了的香气，她喜欢这个味。她私心想着，这是属于她的香味。 肖念想起那件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居安问她：“念念，你笑什么。” “我喜欢你的洗发水的香味。”肖念抬手拨弄温居安的头发。 温居安失笑道：“念念。” 肖念伸长了脖子，伏在温居安耳边问他说：“恩，怎么了？” “念念，别趴在我耳边说话。”温居安躲了躲。 肖念来不及说话，电梯门便开了。温家的门赫然出现在他们二人眼前。温居安默然，他背着肖念走到门前，轻轻放下肖念。 温居安和肖念刚回家，温明桦便迎了上来。温明桦上下打量了肖念一眼，客客气气地问了她一句，她脚上的伤如何了。肖念老老实实答了，温明桦便将温居安带进书房去。 温明桦和温居安走后，温毓琳跑向肖念，抱住肖念的腿，抬起头看着肖念说：“姐姐，你回来了。” “恩。”肖念摸了摸温毓琳的小脑袋，低头笑了笑。 温毓琳眨巴着一双眼睛问肖念：“姐姐，你的脚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你扶姐姐回房间，好不好？” 肖念歪在她床边的一张躺椅上看书，柳如婉拿了一杯温水进来。柳如婉把水放在她手边，自顾自地在肖念房里找了张椅子坐下。 肖念头也不抬，仍旧只盯着她手里的书看，权当没柳如婉这个人。 “等你毕业之后就搬出去，我会买一套房子放在你名下。你愿意自己住也好，愿意租给别人收租金也好，都随你。至于工作，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无论你想自己开间小店还是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 肖念头也不抬，打断柳如婉道：“不劳你费心。” “你别不识好歹。”柳如婉倏地站了起来。 “如果你没其他话想说就出去，别打扰我看书。” “你以为温明桦特意把温居安叫进书房里是为什么。”柳如婉看了肖念一眼，转身出了门。 肖念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临睡前，温居安拿了一杯牛奶到肖念房里。他怕肖念像小时候那样偷偷把牛奶倒了，所以总要看着肖念把牛奶喝下去才放心。 温居安见肖念嘴角挂着两行奶沫，一面抱怨肖念还是小孩子心性，一面笑着伸手将它们抹了去。 肖念只盯着温居安笑，他不知道她的这些孩子气都只是做给他看的。她想让他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她希望温居安一辈子都放不下她。可有时她也恨自己的这些孩子气，恨它们生生隔开了她和温居安。 肖念倾身过去抱住温居安，对他道了声晚安。温居安便回了声晚安。 方才他父亲温明桦因他训斥温毓琳的事情，心里不自在，所以才叫他到书房去。他父亲人到中年才有这么一个女儿，温毓琳从小就被温明桦捧在手掌心，是温家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他父亲哪里许他对温毓琳发脾气。 温明桦告诉他，肖念姓肖，温毓琳姓温，小毓才是他真真正正的亲妹妹。他不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吓坏了自己的亲妹妹。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后悔回家过年，后悔要带念念回家。 之后他告诉他父亲，念念和小毓一样都是他的妹妹。他父亲气得直跺脚，却也拿他没办法。 温居安轻轻道：“等过完年，我就带你回家。” 肖念点了点头回说：“好。” 温居安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说：“快睡吧。” 自打肖念伤了脚，温居安便极少出门参加同学聚会。因他不放心肖念，怕家里人没人照顾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乳白色的纱帘晕开了一部分耀眼的晨光，余下的那些金灿灿的阳光便落在客厅的地面上，晃得肖念眼睛疼。 肖念和温毓琳头对头地枕在温居安的腿上看书。肖念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偷偷盯着温居安看，他低头看书的样子一不小心便融进了她的心坎里去。 肖念忽然抬起手，摘下温居安的金丝边眼镜。 “你又胡闹。”温居安放下书，无奈地笑了笑。 肖念拿着温居安的眼睛，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她初见温居安时，他就戴了这么一副金丝边眼镜，后来她嫌温居安戴眼镜的样子有些丑，不许他戴。那以后温居安出门时便不再戴眼镜，只偶尔在家里戴一戴眼镜。 其实她说温居安戴眼镜的样子丑是骗温居安的。温居安长了一副好皮囊，戴上眼镜平添了书生气，越发迷人。肖念怕其他女孩儿看上他，所以才那么说。 肖念盯着温居安的眼镜兀自笑了。 肖念逗他道：“我说过你戴眼镜不好看，不许你戴了。” “这是在家里。”温居安扶额。 温毓琳起身看了看温居安，对肖念说：“不会啊，哥哥戴眼镜可好看了。姐姐你为什么说哥哥戴眼镜不好看。” 肖念笑了笑，不说话。 温居安朝肖念挑了挑眉，像是在向她示威。 温毓琳跳下沙发，绕到肖念面前，伸手道：“姐姐，可不可把哥哥的眼睛借我戴一戴。” “好。”肖念看了温毓琳一眼，又看了看温居安。 温毓琳还是个孩子，温居安的眼镜于她而言，偏大了些。温毓琳便用手扶着镜架问二人道：“怎么样，我好不好看？”过了会儿，温毓琳又道：“可我怎么有些晕。” 肖念笑了笑，起身道：“好看。” 温毓琳又问温居安道：“哥哥，我好看吗？” “好看。” 温毓琳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温居安顺势拿回了眼镜，重新戴上。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悄声说道：“其实你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那些话是我骗你的，我怕别人看上你。” “我知道。” 肖念怔怔地看着温居安，随即笑了。她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她能猜得出温居安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同样地，温居安也知晓肖念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午饭，温明桦说起温居安的婚事，问他什么时候才让让他抱上孙子。温居安只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温明桦唠唠叨叨的念了温居安几句，温居安便权当耳旁风，埋头只顾吃饭。 肖念在一旁听着，想笑却不敢笑，憋得着实辛苦。 温明桦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好好考虑考虑结婚的事了。” 温居安闷声不说话。 温明桦惋惜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真是搞不明白。当初你和那个女孩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那时如果你和她结了婚，这会儿我可能孙子和孙女都有了。” 肖念手上的一双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肖念偷偷瞄了瞄温居安，他见温居安的表情有些僵硬，一颗心也跟着落入谷底去。 柳如婉笑了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这种事情讲缘分。指不定过完年，居安就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明年就让你如愿做爷爷。” 温毓琳边吃饭边说道：“我不想让哥哥结婚。哥哥结了婚就不疼我了。” 温明桦和柳如婉笑了笑说温毓琳傻。 温居安有些忐忑，他悄悄看了肖念一眼，只见肖念神色如常，像是不大在意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那天夜里，肖念的胃病犯了，折腾得她一夜未眠。至天将明时，她胃疼的毛病才渐渐消停了一些。只是那时她已走了困，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肖念索性起身披上外套到阳台上看日出。肖念卧在阳台的摇椅上，天刚灰蒙蒙亮，四下静悄悄的。不多久后，街道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晨光熹微，一切都像是将醒未醒的样子。 隆冬的寒风中，路人带着昨夜未尽的困倦将口鼻埋进厚重的围巾里，既可抵御冷风，又可以趁势闭闭眼，养养神；就连车辆也像是贪睡的人一般，慢慢悠悠的在大马路上前行。 天色仍有些昏沉时，家里的保姆已经醒来准备为一大家子人准备早饭。保姆路过客厅时，隐约见阳台的藤编摇椅上卧着一个人，心里一惊。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朝阳台看了一眼，这才确信摇椅上确实坐着一个人。 她以为那人是贼，或是鬼魂，她怕急了。她正犯难，不知该怎么办，肖念便像是觉察到身后站了一个人似的，忽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借着微弱的天光，保姆才瞧清楚那人的面容，原来是肖念。 她走了过去，抱怨道：“这一大早的，你坐在这儿做什么？我险些被你吓死！” “看日出。”肖念看了她一眼。 她在这个家待了这么些年，这个家里便是多了一根头发她也能看得出来。便是肖念的古怪脾气她也早已习惯。她深知不能同肖念计较这些，否则又不知该闹出什么乱子，因此自言自语的抱怨了几句便转身去了厨房。 一大家子人吃了早饭，柳如婉出门赴约，温明桦去了公司，家里的保姆出门买食材。家里就只剩了温居安，温毓琳和肖念。 温居安见肖念眼下挂着乌眼青便问她昨夜是不是没睡好，肖念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温居安若有所思的看了肖念，像是有话要说，可到底没将那些话说出口。 温毓琳边看动画片边围着客厅满屋子跑。 温居安放下书，沉声道：“小毓，不许满屋子乱跑。” 温毓琳怯生生地看了温居安一眼，躲到肖念身边。 肖念笑了笑，拉住温毓琳说：“你乖乖坐在姐姐身边，别到处乱跑，这次你要是再磕着，姐姐可帮不了你。” 温毓琳瘪了瘪嘴，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姐姐，你的脚还疼吗？”温毓琳眨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问肖念。 肖念微微一笑道：“好多了。” 温毓琳走到温居安身边，靠在温居安边上问他道：“为什么哥哥总是叫姐姐念念。” “因为姐姐的名字里有一个念字。” 温毓琳追问说：“那为什么哥哥不这么叫我，总是叫我小毓？”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温居安也正盯着她看。肖念忽然想起温毓琳还是个女娃娃时，温居安总是叫她琳琳。后来肖念心里吃味，不许温居安那样叫温毓琳，温居安才改口唤她小毓。 别人怎么叫温毓琳，肖念不在乎，可温居安不行。她希望她在温居安心里和别人不同，她的那些小女生的心思，她自己心里明白，温居安更加清楚。 温居安哄温毓琳道：“因为你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眸光里满含笑意，温居安也跟着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开春后的某天夜里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响声之大，像是要把它藏了近一年的磅礴气势都发泄干净，叫世人瞧一瞧它的雄威。 那之后阴雨连绵，断断续续下了一月有余。 那日趁着天晴，肖念又正好没课，温居安便带肖念出门放风筝。可后来温居安公司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温居安只好带着肖念一同返回公司。 午后天色忽然阴了下来，乌泱泱的黑云压在天际，来势汹汹，就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不多久，大雨倾盆而下，每一粒雨都掷地有声。 肖念正对着漫天的大雨出神，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她以为来的人是温居安，满心欢喜地回头看去，却看见刘梦莹领着忆锦进了办公室。肖念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 刘梦莹对李忆锦道：“你在这儿等他吧。” 李忆锦客气道：“好，麻烦你了。” 刘梦莹出门前，特意看了肖念一眼，朝肖念笑了笑，像是在嘲讽她。 肖念上下打量了李忆锦一眼，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李忆锦走到温居安的办公桌前，放下一张浅蓝色的请柬。李忆锦转身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雨说：“这雨可真大，看来我得在这儿待一会儿了，希望你别介意。” 李忆锦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窗外的雨景，倒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随后李忆锦悠然道：“温居安赞助了我们学校的一个美术展，我是过来送请柬。”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你可以走了。” 李忆锦回头盯着肖念，李忆锦的一双眼睛宛若桃花，虽娇媚，却非妖艳。 李忆锦浅笑道：“你放心。” 肖念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淡淡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对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对我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敌意。”李忆锦隔着半个办公室问她。 “蚊子叮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能和它和平共处？虽然它从人身上吸走的那点血对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因它而起的肿块却令人难受。” 肖念将她比作吸人血的蚊子，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此刻李忆锦看着肖念，在她看来肖念是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女孩儿，有些傲慢，也有些惹人厌烦，可她却不讨厌肖念。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和温居安一起来看看我们学校的美术展，都是孩子们画的画儿，说不上多精致，可也蛮有意思的。” 窗外雨声潺潺，天色阴沉得可怕，像是末日将要来了一般。肖念有那么一刻失神，她想着如果下一刻末日真的来了，而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的人却是一个被温居安养在鸟笼里的金丝雀，这对她是多么大的讽刺。 “你该走了。”肖念指了指门。 李忆锦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又回头对肖念说：“确实该走了。” 李忆锦只拿肖念当孩子看，所以肖念对她的冷漠，李忆锦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李忆锦离开后不久，温居安回来。肖念隐约听见温居安和刘梦莹在外面说话声音，她忙躲到门后，顺手关了灯，想着要吓一吓他。 温居安进了办公室不见肖念，也顾不上开灯便开始满屋子寻她，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低头弯腰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里寻她。 她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就是温居安喊她名字时的声音，那里面藏着温居安对她的温柔，是只属于她的声音。 肖念从门后蹿了出来，在温居安的身后抱住他。 肖念轻声道：“都忙完了？” 温居安听见肖念的声音，松了一口气道：“你又跑去哪儿玩了？” “我躲在门后边。” “只要我一刻不看着你，你就不安分。”温居安转身看着肖念。 肖念勾住温居安的脖子道：“那以后不管你去哪儿都带上我，这样你就放心了。” 温居安笑了笑，不言语。 温居安拆那封请柬时，肖念在一旁说道：“我不喜欢你和她在一起。” “念念，这是大人的事。” “我也是大人。” 肖念的一句话逗乐了温居安，他兀自低头轻声笑了笑说：“哪怕以后你结婚，成为母亲，在我眼里你还是我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要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妹妹。”肖念直勾勾地盯着温居安。 或许是下午李忆锦的那双眼睛勾出了她心里的这些无名火；也或许李忆锦本身就是让她浑身不痛快的根源。所以此刻温居安有意无意地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下午的那些不愉快就彻底被引了出来。 肖念目光里的那份情愫正蠢蠢欲动。许是屋内光线昏暗的缘故，所以肖念坚定的目光在屋内一切似是而非的事物里越发显目。 有那么一瞬间，温居安心和魄都陷进了肖念的目光里。 “你怎么了，李忆锦下午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温居安暗暗叹了一口说：“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 温居安的那声叹息太轻，才一落地便散进虚空里，无影无踪。 肖念质问道：“你姓温，我姓肖，柳如婉也说我只是一个外姓人。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算哪门子的兄妹？” 看着肖念如此生气的模样，温居安低头笑了笑，就连他自己也时常在想这事。他姓温，她姓肖，就连他家的户口本上也没有肖念的位置，他们怎么就成了兄妹。 温居安拿上外套走到肖念面前，轻轻抚摸肖念的脸说：“好了，别生气。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肖念猛地抓住温居安的手说：“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一个女生对男生的喜欢。” 温居安的手有些抖，他急急忙忙地收回自己的手，厉色道：“念念，别胡闹。” 温居安的心跳得有些快，便是呼吸也变得不稳起来。 肖念倚在温居安身上，踮起脚尖试图亲吻温居安，温居安却将脸一偏，险险避开肖念突如其来的举动。 肖念抓着温居安的西服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肖念，你是温居安，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到底在怕什么？” 温居安拉住肖念的手，迫使肖念松了手。 温居安一字一顿道：“我是你哥哥。”末了，温居安补充道：“不是只有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兄妹。在这个社会，哪怕是两个陌生人住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十几年的时间，在外人眼里，他们早已经是亲人。这种亲缘关系和血缘无关，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有错吗？碍着谁了吗？你为什么要害怕别人说什么。” 温居安理了理被肖念揉皱的西服，拿出手机打电话边打电话给司机边对肖念说：“念念，到此为止。你饿了，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懦夫！” 肖念转身跑出温居安的办公室。温居安一晃眼，却见肖念的背影消失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温居安急急忙忙放下手机跟了出去，可他到底晚了一步，肖念已经乘着电梯下了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肖念在大厦一楼大厅的拐角处藏了一会儿，她见温居安急匆匆地跑出大厦后才跟着离开大厦，拦了一辆的士漫无目的地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穿梭。 这一刻窗外那些美艳的景色似乎只属于她，它们在尽情为她的落寞喝彩。 她一闭眼，再睁开眼，一切又陌生得那么可怕，温居安于她，也是如此。 肖念茫然望着街景发怔，她让司机在一家影院前面停下。她从小养成了一个古怪的习惯，每当她心情不好就想一个人来影院看电影。 肖念是在电影开场之后才进的影厅，那时影厅里黑黢黢的，只剩下荧幕发出的那点微弱的光线。她的座位偏巧在中间，那点微弱的光，于她而言，作用不大。肖念只好扶着前排的座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后来肖念不小心打翻邻座的人的饮料，引起一阵骚动。对方是个男生，肖向他赔礼道歉时隐约觉着眼前的男生有些面熟，可影厅里光线昏暗，她瞧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她便只好先坐下。 那人也像是认出肖念似的，一直盯着肖念瞧。 “肖念。”那人压低了声音。 肖念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来那人是正是那个金融专业的学长。 薛绍阳问肖念道：“你一个人来看电影？” “你叫什么名字？”肖念反问。 薛绍阳怔了半晌，失望道：“薛绍阳。原来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晓得。” 肖念点了点头。 薛绍阳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和同学一起来电影。” “我没问你这个。”肖念头也不回。 薛绍阳摸了摸头，尴尬道：“我以为你会问。” 不一会儿，薛绍阳又问说：“你怎么一个人来看电影？” 肖念扭头看了薛绍阳一眼，像是不愿意和他说话。薛绍阳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般。薛绍阳样子，莫名让肖念有些可怜他，可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以后你记得多笑一笑。你不知道你不笑的时候，多可怕，就像冰山似的，别人都不敢和你说话。”薛绍阳见肖念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肖念收起笑容，瞪了薛绍阳一眼说：“所以你这是在说我长得不好看？” 薛绍阳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绍阳顿了顿，怯生生地看了肖念一眼说：“你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电影结束，一行人离开影院时薛绍阳邀肖念一起去唱歌。 肖念盯着薛绍阳看了一会儿，那时她有些犹豫。只是肖念一抬眼便看见温居安就站在离她十米远的地方，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看着她。 温居安知道她的习惯，他害怕她在一群陌生人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电影，所以他马不停蹄地寻遍了附近的影院。 这一路上，他设想了千百种他找到肖念时的场景，在那些设想里，他笃定肖念会生他的气。可现在，肖念脸上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看着另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忽然之间，温居安和肖念被那个男孩子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想过去牵肖念的手，带她回家，可他不知他该不该过去。 薛绍阳顺着肖念的目光看去，他看见肖念的哥哥站在离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温居安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在寻人。 薛绍阳看了肖念一眼，已经猜着了十之八九。 薛绍阳道：“看来你今天不大方便。” 肖念心里和眼里全是温居安，她的目光像是被一根红线牵着引向了温居安，所以便不大留意薛绍阳，薛绍阳对她说的话，她也不曾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淫雨霏霏，车外的湿重空气穿透了车窗，蔓延到车子里，附着在音乐里的每一个音符上，使人平白生出许多愁绪。 温居安扭头了肖念一眼，见她正盯着前方，于是装作漫不经心道：“刚才那个男孩子是谁？” 肖念还在生温居安的气，反问他道：“你希望他是谁？” 温居安怔了怔，肖念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彻底难住了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温居安尴尬地笑了一笑。 温居安欲言又止道：“我我关心你。” 肖念含糊其辞道：“这全在于你，你希望他谁，那他就是什么人。” “念念，别再胡闹了。” “你连自己喜欢谁都不敢承认，究竟是谁在胡闹。” 温居安默然，心虚道：“你应该饿了，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肖念还在和温居安置气，反驳道：“我不吃。” “这由不得你，你再怎么耍性子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温居安也生了气。 温居安在害怕，他害怕历史重演。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她知道温居安在担心过去的事情重演。肖念不想让过去的事情困住温居安，她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算是默认。 温居安送肖念回家之后便出了门。 她有些累了，所以温居安出门前她没有追问他的去处。其实即使她不问温居安，她也知道温居安一定是去找李忆锦。 事实上她不敢问，她害怕亲口听见温居安的回答会使她难过。 凌晨时，肖念听见温居安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她认得温居安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总是很轻，又有些缓。可他的每一步都那样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像别人，每走一步总要拖出一段又长又沉的声音。 肖念披上外套去了客厅。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眼睛疼，肖念抬手挡光，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还没睡？”温居安边脱外套边问肖念。 “我在等你。” 她想了许久，不管温居安和李忆锦还要相互纠缠多久，只要温居安不爱李忆锦，只要温居安还在乎她，旁的东西她统统可以不在乎。 温居安脱衣服的动作停了一停，他笑了笑说：“等我做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等你。”肖念直勾勾地盯着温居安。 温居安害怕肖念那样的眼神，害怕她无所畏惧，犹如一池泉水一般透着勃勃生机又无比清透的目光。 温居安避开肖念的目光，不安道：“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肖念的双眼里嵌着明光，那是温居安可望而不可触碰的东西，仿佛只要他一伸手就玷污了她眼里那些耀眼的光芒。 可肖念对此却一无所知，仍用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目光盯着温居安。 肖念慢慢走向温居安，微微一笑道：“你还没对我说晚安。” 温居安看了肖念一眼，良久才道：“晚安。” “晚安吻。”肖念踮起脚尖指了指她的额头，笑得像个向大人要糖果的孩子。 温居安像是看见了肖念小时候的模样，心里一暖，低下头在肖念额头上留下一个晚安吻。肖念顺势勾住温居安，温居安怔了怔。 “你把头低下来些，我还你一个晚安吻。” 温居安伸手去解肖念的手说：“谢谢，不用了。” 肖念死活不放手，温居安拿肖念没办法，仍是乖乖低下了头。肖念踮着脚尖，抬头将唇抵在温居安的额头上。 那一刻，温居安的眼角眉梢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一次，温居安到学校接肖念，正好遇上肖念的同学余信芳，那时温居安多看了余信芳一眼，不巧被肖念瞧见。 肖念心里吃味，回家的路上便一直追着温居安问他为什么那样盯着余信芳看。 温居安便解释道：“一个男生盯着一个女生看，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 也不知温居安是故意逗肖念还是他打从心底里认为余信芳生得好看。 温居安的回答使肖念越发难受起来，肖念问他道：“你是认真的？” 那时绿灯正好亮起来，温居安一边踩油门一边心不在焉回说：“恩。” 肖念气坏了，追问道：“那你觉得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温居安这才觉察到肖念的不对劲，扭头看了肖念一眼，笑着安慰她道：“那自然是你好看一些。” “真的？”肖念像是不大信温居安的话。 温居安郑重道：“真的。” 在温居安心里，大约没人比得上肖念，哪怕是肖念无理取闹时的模样，旁人也比不上。 过了几日，肖念在她常去逛的一家商店里巧遇李忆锦。那时李忆锦身边有个中年男人与她同行。 那人留着寸头，穿了一身极普通的休闲服，从穿着打扮看去，与他人一般无二，可他的棱角分明的五官却使他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一些。 李忆锦远远地瞧见肖念便向肖念走来，同她打招呼。肖念上下打量了李忆锦一眼，不冷不热地回应李忆锦。 李忆锦看了看她身边的男性道：“这是我丈夫，张定羽。” 肖念一惊，看了看李忆锦又看了看张定羽。 李忆锦扭头又对她丈夫介绍道：“定羽，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家人。” 肖念盯着李忆锦，眼神里充满对李忆锦的不屑。 那时候肖念对李忆锦已婚的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欢喜的，，她心里想着或许温居安会因为这件事离开李忆锦。 那天晚上温居安下班回来，肖念将这事告诉温居安时，温居安一点儿也不惊讶。 肖念盯着温居安看了许久，忽然之间，她有些累了。 那天晚上肖念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温居安因李忆锦的事而争吵。 她质问温居安：“她有丈夫，居安，你不明白这意味什么吗？” 温居安漠然道：“这是我的事情。” “你和她这叫偷情，是被人不耻的！”肖念气急了。 温居安极平静地反问肖念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的目光了？” 温居安的话堵得肖念哑口无言。 原来她没有她自己想象中那么光明磊落，在不在乎都是相对的，她对温居安的要求也是相对的，那些对她有利的东西才是被她认可的，才是她要的。 直到今天她才彻底认清潜藏在她心底深处的趋利性。 肖念怔怔地望着温居安，良久说不出话来。 隐约中，肖念仿佛听见温居安轻声说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本能的需求。温居安的话让她不知所措。其实温居安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令她觉得恶心，可她爱温居安，所以那点厌恶不多久就节节败退，直至退无可退被连根拔起。 她望着温居安，近乎恳求道：“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你是我妹妹。”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魔咒，吵得她脑袋生疼。 “我不是，我不是！” 在梦里，肖念歇斯底里地大喊，仿佛只要她喊得足够大声，就能让温居安深信她和他不是兄妹。 肖念呢喃着那句“我不是”从梦里挣醒，她的眼角犹挂着泪痕，打湿了她的睫毛。 四下静悄悄的，黑黢黢的房间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点一点地将她卷进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 这个梦是是她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也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肖念在画室上油画课时漫天的乌云压了下来，一层叠一层封住了所有天光。她画得入神，恍然不知窗外的光景。直到画室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晃了她的眼，她抬头看了看窗外才瞧见外边的黑云已然压住了一整片天。大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风吹进画室里，带来了一阵泥土和雨水的气味。 同学们都开玩笑说是末日就要来了。 空中响起了几声闷雷，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看得人心惊。画室里的男生们纷纷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至下课，那场意料之内的雨迟迟未落下来，活像是被憋在母亲肚子里迟迟出不来的婴孩儿。她正望着满天的黑云出神，一场大雨便落了下来，雨滴一颗接着一颗狠狠地砸在地上，响声骇人。 肖念正要找个地方躲雨，薛绍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拿着一本书遮住她的头顶，拉住她便向前跑。 薛绍阳拽着肖念一路跑到了行政楼和教学楼中间的一道长廊上。 肖念抬头看了薛绍阳一眼，因着雨水只打湿了薛绍阳肩头上的那块衣料，那一大片的衣料便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肩头，所以看着格外狼狈一些。肖念不禁笑了起来。 肖念虽也淋了些雨，好在有薛绍阳的那本书护着，她的模样倒不至像薛绍阳那般狼狈。只是可怜薛绍阳的一本书被雨水浇湿，变得皱皱巴巴的，也不知他以后该怎么用那本书。 “擦一擦。”肖念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薛绍阳。 薛绍阳接了，说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躲。” 肖念边擦脸边回说：“正打算躲就你被拽到这儿来了。” 薛绍阳见肖念下巴上挂着一滴水，很是在意，情不自禁便要动手帮她将那一滴水擦了。薛绍阳的手才到肖念下巴下边，忽地又停了下来。肖念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肖念瞄了一眼被薛绍阳放在栏杆上的书问他：“你的书怎么办？以后你上课怎么用？” “等会儿我回宿舍拿吹风机吹一吹就行。” 肖念脑子里忽然闪过薛绍阳抱住一本皱皱巴巴的书上课的模样，又看了看薛绍阳，忍不住笑了。 薛绍阳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笑得那么开心便问她笑什么。肖念只盯着薛绍阳笑，也不说话。 他们二人静静地站在廊檐下，漫天的风雨像是与他们无关似的。肖念昂首看了看天，薛绍阳便直勾勾地盯着肖念看，但肖念并不知此刻薛绍阳正在看她。 肖念一低头，薛绍阳便装作不经意地扭头看向别处。 过了半晌，薛绍阳才看着肖念问她说：“上一次在影院你和你哥哥吵架了？” 肖念伸出手接了一滴廊檐上滴下来的雨水说：“他不是我哥哥。” 薛绍阳瞧肖念的模样，似乎不大愿意和别人提起她哥哥的事情，也就不再追问她。 那次他在商场里遇见肖念和她哥哥时便觉着他们之间有些奇怪，后来他觉得那是他的错觉，如今看来肖念同她哥哥之间或许有其他隐情。 雨水顺着肖念手中凌乱的掌纹滑落。 肖念伸手在廊下重新接了一滴雨水，她望着那一滴雨珠，却意外被她的手中的掌纹深深吸引，被藏在她掌纹之下的变幻莫测的未来牵引着，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后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一只黑猫停在了肖念脚边。肖念低头看了它一眼，那只猫便轻声叫唤着，像是与她相识似的。肖念蹲在它面前，逗它玩了一会儿。 肖念抱起那只黑猫，回首朝薛绍阳一笑说：“你看，它的胡须好漂亮。” 肖念眼里仿佛藏着一片浩渺的星空，一闪一闪的，让人禁不住诱惑，想多看她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因那一场雷雨的缘故，所以地面积了水，街灯倒映在水面，华美又隐隐带着一点呢凄凉，像是将这个世界的荒凉悉数嵌进了那点光芒中。 晚上学生会进行部门聚餐，余信芳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于是肖念和同专业的同学许儒冉一起送余信芳回宿舍。余信芳像是醉得不轻，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又时不时地往许儒冉身上靠。 许儒冉送二人到了女生宿舍门口便回去。 许儒冉离开之后，余信芳忽然抽回手，不让肖念扶她。起初肖念怕她摔了，急忙又去搀余信芳，肖念的手还没来得及搭在余信芳手上，余信芳已经箭步流星地走到楼梯口，眼瞧着就要上去了。 原来起先那些醉酒的窘态和胡言乱语是她装出来诓许儒冉的。 肖念望着余信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道：“既然你没事，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余信芳头也不回，背对着肖念挥了挥手。 夜风徐徐，地面，树梢和路灯的灯罩上，到处都带着下午的那场雨的痕迹。肖念仿佛在风中闻到了初夏的气味。 后来肖念在地下人行通道里听见一阵乐声，那乐声像是冬日里的夕阳，带着仅剩的一点光芒闯到肖念心里，却失了阳光本应有的温度，让人徒生悲戚之感。 肖念寻着那阵乐声走了过去，一个女孩儿抱着吉他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个敞开的黑色吉他盒子。 肖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往她的吉他盒子里放了些钱。肖念这样蹲在那女孩儿的面前才发现女孩儿在哭。女孩儿面无表情，脸上挂着两行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 那一瞬间，肖念忽然心疼起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来。 “你怎么了？” 直到肖念同女孩儿说话，女孩儿才注意到肖念。乐声戛然而止，女孩儿摇了摇头，继续弹着吉他。 肖念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儿遇上了什么难题，她想象不到什么样的难题才会使这样一个成年人在人来人往的陌生人眼皮底下无所顾忌地痛哭。 肖念想起她包里还剩了一颗奶糖便拿了出来放进女孩儿的吉他盒里，又拿了一包纸巾递给女孩儿。 肖念安慰女孩儿道：“都会过去的。” 女孩儿盯着肖念，眼泛泪光，她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一颗被尘埃掩盖住的星星。 女孩儿轻声道：“谢谢。” 肖念出了地下人行通道，一抬眼便看见乌云尽散，漫天的星光在夜空里闪烁。 趁着夜色清明，月色朦胧，肖念便在小区里多逛了一会儿。 肖念到家时，温居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后来肖念一边敷面膜一边走到沙发边上，自然而然地躺了下来，枕着温居安的腿。 肖念悠悠道：“居安，你长大之后有在陌生人面前哭过吗？” 温居安拿开书本，低头看了肖念一眼说：“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今天我见到一个女孩在人群里哭。” 温居安合上书道：“生活有起就有落，有落就有起，时候到了，该来的都会来。” 肖念问道：“那你呢，也有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温居安笑笑道：“就是你不听话的时候。” 肖念嘟了嘟嘴，伸手摘下温居安的眼镜，将她脸上的面膜取下，贴在了温居安脸上，她总说这样才不浪费。 起初温居安还有些排斥，而如今，他对此已经不大在意。 他想在肖念这儿，他大概是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浑然不知自己掉进了肖念设下的陷阱里。等到他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温居安怕肖念一个人待在家里闷坏了便说带她一道去李忆锦工作的地方逛一逛，顺道看一看那些孩子们画的画儿。 孩子们的画说不上画得多精细，可画面里该有东西，一样也不落。那些五颜六色的的颜料搁在同一副画里一点儿也不突兀，反倒显得画面越发饱满起来，添了许多童真。不像肖念小时候画的那些画儿，画上永远都只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高高挂在画面一角的金太阳和一个线条扭曲的人像。 温居安指着那些孩子们画的画儿打趣肖念，他说那些孩子们的画儿比肖念小时候画得强许多。肖念嘴上不承认，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孩子们的画。她幼年时画的画儿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不禁笑了笑。 温居安见肖念笑，便问她在笑什么，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不言语，抓着温居安的手臂向别处走去。 校长迎面走来，二人打了照面，校长便拉住温居安说话。肖念在边上插不上话，自觉无趣便撇下温居安独自逛去。 学校占地面积不大，但绿化却做得极好。花团锦簇的美景下浮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这份生机美好得让人想多驻留一会儿。 肖念一拐弯，走到了一条廊道上，走道两边整整齐齐的摆着画。一群孩子团团围住李忆锦，站在廊道的尽头。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向李忆锦炫耀自己的画作，李忆锦也不偏心，笑着将每个小孩都夸了一遍。 李忆锦一抬眼瞧见肖念便向她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李忆锦款款而来。 “我来陪居安。” 李忆锦问道：“喝些什么吗？” “不用了。” 李忆锦兀自笑了笑说：“你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外的吗？”李忆锦冷不防道： “你大可以放心，温居安不爱我。” 肖念淡然道：“我知道。我在居安身边待了十几年，他的喜恶，我看得出来。” “那我不爱温居安，这你看得出来吗？”李忆锦忽然直勾勾地盯着肖念，眼神像是藏着对肖念的讥讽。 李忆锦继续道：“你爱的人，在你眼里或许是天底下最好人，会有这样或者那样女孩子喜欢他，可别人眼里的他未必和你眼里的他一样。”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忆锦第一次见肖念便不大喜欢她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但她不讨厌肖念。说来也奇怪，后来她几次见肖念，肖念也总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却也不生气，反而被肖念激起了好胜心，总想逗一逗肖念。 李忆锦告诉肖念她和温居安在一起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获取一点儿温暖，这种感情和爱无关。 李忆锦期盼能从温居安身上得到温暖，助她度过每一次席卷而来的无边无际的寂寞。同样地，温居安也是如此。 只不过，温居安的寂寞比她多了许多。 肖念不懂。 温居安身边有她，李忆锦身边有张定羽，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从陌生人身上索求温暖。李忆锦说，来自陌生人的温暖是沐浴在日光下的风，来去自由，也不会让人觉得是负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李忆锦从小喜欢画画，只是那时她没正经学过画画，所以便只能胡乱画，着实谈不上好看。 高中时李忆锦成绩一直不好，李忆锦父母担心她考不上大学便将她送去学画画。她也没想到，她父母将她这么往艺术生的方向上轻轻一推竟使她对画画的执念一发不可收拾。 她在补习班里学的是素描，起初她对画画兴趣倒也不大。 后来有一次老师带她们出去写生，那天阳光明媚，风中还透着一股时隐时现的桂花香。李忆锦握着手里的画笔，有些不走心地画着画儿。那时她盯着一株桂花出神，忽然之间，她冒出一个想法，她希望未来的日子可以一直都像现在这样靠手中的那支画笔活下去。 大约就是从那时起，她立志未来一定要做一个插画师。 这个想法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像是命中注定它必须出现在李忆锦的生活里一般，没有任何缘由和征兆。 许多年之后李忆锦回想那时，渐渐发觉与其说是她主动选择了它，倒不如说是它选择了李忆锦。它选择降临在李忆锦的生活里，而她只是及时抓住了它，按照它的指示，主动创造符合它的一切。 那时候她是画室里最刻苦的一个，来得最早，走得最晚。 后来她如愿考上一所一本大学。 大学四年，她陆陆续续画了许多画儿，也尝试向一些杂志社投稿，可每一次她将画作投过去之后都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李忆锦的自信，对未来的憧憬便是在这样的打击里一次次被摧毁，又一次次被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或许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插画师于她可能永远都是空中楼阁，可望不可及，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有一次她在校报上写了一句话，佛家说人生在世有八大苦，即生苦c老苦c病苦c死苦c怨憎会苦c爱别离苦c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 那一句话就像五雷轰顶一般使她觉得她的那点念想大约正应了佛家说的求不得之苦。 她一面觉得心灰意冷，一面又想着即使如此，她也要走下去。 大学那四年，她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绝望和希望中苦苦求生。 毕业之后，她父母给她的压力，生活给她的压力，她立志成为插画师的那颗心给她的压力终于压垮了她，让她在一个寂静的夏夜里蹲在马路边上痛哭失声。她不知道她走错了哪一步以致她的生活陷入这样的僵局，叫她不得脱身。 那么多的陌生人在李忆锦身边来了又去，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蹲在那儿痛哭。她像是走在迷雾森林里的傻子，明知前面是一条死路，她的心却使得她不得不走下去；明知在这条路上，她永远找不到光，却还在心里暗自期盼老天爷可怜她，赐她一点儿光，哪怕只是指缝间的微光也好。 李忆锦止不住地恨命，恨她自己。 那时张定羽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递了一包纸巾给她，柔声问她：“你没事吧？” 李忆锦泪眼朦胧地看着张定羽，为这个陌生人善意的关心感动不已。 后来张定羽送李忆锦回家。 在车上，李忆锦才渐渐看清楚了这个人的长相。后来她回想起那时，她才知道，原来那时她对张定羽是有些心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或许是因为张定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了；也或许是因为张定羽给了她来自这个陌生城市的一点光亮；也或许是因为那时张定羽那个温柔的目光触动了她。她记不清她究竟为什么对张定羽动了心，但那一刻她确确实实对张定羽动了心。她想大概正是因为那点悸动，所以才使后来的她答应了张定羽的请求。 那天之后，李忆锦和张定羽慢慢熟络起来，李忆锦始知原来张定羽喜欢的是男人。 三个月后，张定羽向李忆锦求婚。张定羽请求李忆锦做他和他爱人的保护伞。作为交换条件，他会为李忆锦提供一份安稳的生活。他不需要李忆锦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更不需要她为他生孩子。 假如可能，他希望李忆锦可以长久地做他和他爱人的保护伞，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李忆锦想离开，他答应·会还她自由。 原本李忆锦便是一颗心全部扑在了她的那点念想上，所以张定羽那么说时，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张定羽。 李忆锦和张定羽订婚之后，张定羽引李忆锦和他的男朋友见了一面。 张定羽的男朋友是个医生，一米八的个头，他的脸很小，小得让李忆锦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有些自觉惭愧。 看着她未来的丈夫在她面前对另一个男人呵护备至，她的心情有些微妙。 张定羽告诉李忆锦他不会和她住在一起，所以他们的婚房全是按照李忆锦的喜好进行装修。 嫁给张定羽那年，她二十四岁，张定羽三十六岁。 婚宴那天，李忆锦看着那些前来贺喜的同学们，听着他们的祝语，心情复杂。他们浑然不知他们最真诚的祝福其实给了一段虚假的婚姻。 在李忆锦看来，她父母，亲戚还有同学们对她和张定羽的祝福其实是对他们的婚姻的莫大的讽刺。 李忆锦和张定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虽然她家里放着张定羽的生活用品，但一年到头，张定羽只在他父母来的那一两天会回来住一晚，其余时间，那里只是李忆锦一个人的家。 婚后，张定羽帮她找了一份小学美术老师的工作。那正是她想要的，这份工作可以保证她的日常生活，让她心无旁骛地追求她心里的真正想要的东西。 李忆锦和张定羽婚后一年，双方父母开始催二人生孩子。张定羽便告诉他父母和李忆锦的父母，他不喜欢孩子，所以他不打算要孩子。 渐渐地，双方父母便不再逼他们要孩子。 几年后，李忆锦在学校遇见温居安。 李忆锦第一眼见到的是温居安的背影，恍然一见，她还以为他是张定羽。直到温居安回头，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张定羽，而是一个陌生人。 两个在深夜的海面漂浮了太久的人，一旦遇上了，便不可避免地把对方当做求生的浮木。 温居安从不要求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她也不想从温居安身上找什么。除了肉体交合的片刻欢愉之外，她和温居安大概连朋友也说不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一个人在寂寞的深海里待得久了，渐渐会忘了热闹是什么，喧嚣是什么。在他们眼里，相聚是寂寞，狂欢是寂寞，爱也是寂寞。 肖念看着李忆锦，忽然想起昨天那个在陌生人面前无所顾忌地哭泣的女孩儿。不知几年前的李忆锦是不是也像那个女孩儿一样。 李忆锦落寞的背影，像是在告诉肖念，她过往的生活经历里藏着许多肖念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肖念问李忆锦为什么和她说这些，李忆锦说肖念只是恰好出现在她想找一个人聊天说话的时候，与肖念这个人无甚关系，假如这时是其他什么人出现了，她同样会说。 肖念问道：“你和居安说过这些吗？” “没有。他以为我和张定羽感情不好。” 肖念追问李忆锦道：“既然他是你求生的浮木，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浮木之所以可以成为人求生的工具，那是因为相比人的重量，它轻了许多，所以它可以浮在水面，托起一个人。可如果我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浮木身上，它只会带着我再次沉入海底。” 温居安心里惦记肖念，无奈校长许久未见他，存了一箩筐的话要同他说，他脱不了身。最后还是温居安借口要上卫生间，才脱开身。温居安找遍学校，才在学校的小花园里找到肖念。 满园娇艳欲滴的花朵，姹紫嫣红。肖念就站在花丛深处，夏初的日光打在肖念身上，肖念周身好似浮起一圈白色的光芒。一如她小时候那般，使温居安总能在人群里一眼就瞧见肖念。 温居安兀自笑了笑。他这才瞧见李忆锦就站在肖念边上，他有些害怕。他不愿意再为李忆锦的事情和肖念起争执。可他却没发现，自从上次他在电影院找到肖念之后，她就再也没为李忆锦的事情同他闹过别扭。 他心里着急，面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慢走向肖念和李忆锦。温居安和李忆锦说了几句话便不动声色地带上肖念一起离开。 李忆锦知道温居安的心思，也不强留肖念和温居安。 傍晚，温居安和肖念到家。 赤红色的阳光落满屋室，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像是都蒙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恍惚间，悄悄迷了肖念的心神。 肖念抱住温居安，她想知道温居安的寂寞是什么。温居安怔了半晌，他显然被肖念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着了。 温居安问道：“怎么了？” 肖念摇了摇头说：“没怎么，就是想抱一抱你。”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撒娇。”温居安拍了拍肖念的肩膀。 温居安低了低头问肖念：“是不是李忆锦今天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带我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八岁那年，肖念第一次见温居安，她只觉得温居安长得好看，比她从前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看。后来温居安蹲在肖念面前，那是自她父亲和爷爷过世之后，她第一次见到别人对她展示那样真诚且又友善的目光。 在温家那几年，那个家里除了温居安就没有人关心肖念。他们都只当她是一张行走的嘴，只管填饱她的肚子。无论她是病了，还是摔了，他们都不大关心。温毓琳出生后更是如此。 若是说肖念对温毓琳半点恨意也没有，那一定是假话。 虽然肖念嘴上总说不在乎柳如婉如何对她，但说到底，柳如婉毕竟是她的生身母亲。过去八年她不止一次地想柳如婉，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想知道她一切。所以当柳如婉大着肚子站在奶奶家门前，用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时，她有些恨柳如婉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小娃娃，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那个还未出世的温毓琳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后来有温居安疼她，宠她，她渐渐便不大在乎柳如婉对她如何，最后连她对柳如婉的那点恨也消散在时空里。 八岁那年起，温居安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温明桦交代柳如婉帮温居安留意适龄的结婚对象，不出一个月柳如婉便找到了这个女孩儿。温明桦见了女孩的照片后对女孩很满意，又特意打电话嘱咐温居安必须和那个女孩见一面，温居安只得去了。 那天温居安在镜子前打领带，肖念走了过去，接下温居安的领带，动手帮他系领带。肖念问他约了那个女孩儿什么时候见面，温居安回说他约了那女孩儿中午休息时见一面。他对这件事兴致不大，不过是他父亲和柳如婉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时间安排得也极随意。 肖念听了，有意无意地将温居安的领带轻轻一扯，领带上的领结便紧紧锁住温居安的脖子。 温居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急急忙忙松了领结。 肖念幸灾乐祸地盯着温居安。 “念念。” 肖念伸了伸手，相重新帮温居安打领带，温居安却向后一躲，避开了肖念。 肖念抱怨道：“我可没答应让你去。” 温居安轻轻捏了捏肖念的鼻子道：“爸说这一次必须去。” “那好，我跟着你去。”说着，肖念便回了房，准备换衣服。 温居安制止道：“不可以。你可别忘了，上一次我相亲，你给我桶的篓子。” 肖念想了想，忽然记起上一次和温居安相亲的女孩子。那一次，温居安拗不过肖念，只好将肖念带上。但他只让肖念远远地在一旁看着，不许她接近那女孩。只是后来肖念还是没忍住，装作温居安公司里的小妹，搅黄了温居安和女孩的相亲。 温居安倒是不在意肖念坏了他的相亲，可这事却气坏了温明桦，质问温居安怎么招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进公司，还任由她胡闹。 肖念一笑道：“那你不许看上她。” 肖念在家等了一天，她眼睁睁的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去，火烧云爬上天边，染红了半边天。肖念在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边等温居安，直等到她迷迷糊糊睡着，温居安还是没回来。 肖念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将她抱起。肖念猛地睁开眼，一眼便看见温居安。肖念笑了笑，窝在温居安怀里，脑袋靠着温居安的肩。 “你怎么才回来。”肖念才醒来，声音有些软糯。 温居安道：“晚上临时开会。” 肖念兴致勃勃地问温居安白天相亲时见的女孩如何，温居安笑了笑说那女孩儿有男朋友，只是家里不同意，逼着她出来相亲，无奈之下才答应相亲。 “没关系，你有我。”肖念在温居安肩上蹭了蹭，像是一只猫。 温居安逗她道：“那将来我老了，你得为我养老。” 肖念答应道：“好，我们就这样一直待在一起，直到我和你都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那可不行。”温居安轻声笑了笑。 温居安将肖念抱回她的卧室，约摸着肖念许是困极了，所以肖念的身子一沾床就彻底睡了过去。温居安盯着肖念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那时像个小尾巴似的，没日没夜地跟在他身后的肖念。 有时温居安也会想，如果他二十岁那年没有遇见肖念，现在的肖念会是怎样的境况。 温居安伸手摸了摸肖念的头，随即替肖念掖好被角，又为她留了夜灯才离开卧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那天晚上肖念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温居安带她看电影，去游乐园玩儿。温居安一个温柔的眼神便让她开心得忘乎所以，他们俨然是一对情侣的模样。 后来她和温居安在游乐园遇见温明桦，柳如婉还有温毓琳。那时她和温居安手牵着手，温居安正替她整理鬓角的碎发。温明桦和柳如婉当下便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知羞耻，就连温毓琳也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坏人。 她就这么被吓醒了。 肖念醒后，一眼看见温居安为她留的夜灯。她扭头看了看床边的闹钟，上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肖念盯着闹钟发了一会儿呆，她躺下之后，才发觉已经走了困。肖念翻来覆去，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重新睡了过去。 往年暑假，温居安都会抽出一个礼拜的时间陪肖念去旅游，今年温居安忙，抽不出时间陪肖念便取消了出游计划。 早上肖念在梳妆台前画眉时，温居安走了进来。肖念从镜子里看见温居安正盯着她看，肖念问他怎么了，温居安笑着摇了摇头。 肖念看着温居安，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肖念笑吟吟地回头盯着温居安看了一会儿，像是猎人打量自己猎物一般。 温居安下意识地就要逃，肖念忙起身拉住温居安，迫使温居安在她的梳妆台前坐下。 肖念边拿眉笔边对温居安说：“我帮你画眉。” 温居安向后躲了躲，推开肖念的手说：“念念，我等会儿还要出门，等我晚上回来” 肖念收回手，垂首盯着手里的眉笔，沮丧道：“今年暑假你说你忙，没时间陪我旅游，我也没说什么。现在我就这么一点小乐趣，你都不愿意满足我。” 温居安见肖念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心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画吧，但是咱们先说好，等会儿出门儿，我可要擦了的。” 肖念只听见温居安答应她的前半句话，温居安说后半句话，她已经满心欢喜地为温居安画眉毛，所以并未曾听见温居安的那半句话。 日光穿透卧室的纱帘，像是被晕成了一道柔光。 肖念的脸近在眼前，温居安甚至隐隐察觉到肖念呼吸时的温热的气息拂过他侧脸的每一个毛孔。温居安险些乱了呼吸，他定了定心神，不再去看肖念。 方才肖念在镜子里见到穿着西服，笔挺地站在门边上的温居安，心神不禁跌进温居安的眸光里。她便临时起了一个念头，她想帮温居安画一个又丑又可笑的眉毛。这样一来，别的女孩见了他，估计便只会记着取笑他，而不会像想她一样，一次又一次被温居安许许多多不经意的神情迷得神魂颠倒。 肖念在温居安脸上画了一对又粗又长的眉毛，就像两条毛毛虫似的盘在温居安眉毛上。肖念一边画，一边止不住地笑。温居安看了肖念一眼，那时温居安还没注意到肖念帮他画的眉毛，眼里只看见肖念乐开了花儿似的模样。温居安见她笑得高兴，也跟着笑了笑。 后来温居安对着镜子，看见他的那双眉毛活像蜡笔小新的那对眉毛，哭笑不得。肖念在一旁捂着肚子，趴在梳妆台上乐不可支。 温居安一伸手抽了两张纸，正打算擦眉毛，肖念急忙起身制止温居安。 “不可以，不许擦。”肖念的眼角笑出了泪花。 温居安起了身，顺手帮肖念擦掉她眼角的泪花。 温居安抱怨道：“至于吗，笑成了这个样子。” “你自己再看看。”肖念一边笑一边从身后摸出一面化妆镜放在温居安面前说。 温居安盯着眉毛看了一会儿，跟着笑了起来说：“画之前，你可答应我可以擦掉它。” “我没答应你。”肖念笑得前仰后合。 为这事，温居安耽搁了些时间，到底还是耽误了上班。末了，肖念也觉着就这样让温居安出门不妥才松口同意让温居安把她画的眉毛擦了。作为交换条件，肖念拉着温居安一起拍了一张自拍照才让温居安将两条奇怪的眉毛擦去。 温居安出门上班之后，肖念自顾自地看着那张照片又笑了许久，又发了一张到温居安手机上。温居安见了，也忍不住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晚上温居安挂电话给温明桦，向他说明相亲的结果。温居安说他对那女孩没有感觉，女孩也没看上他。肖念就趴在温居安身边，她抬头看了看温居安。不知温明桦同温居安说了些什么，她瞧见温居安不自觉的皱了一皱眉。 温居安挂断电话之后，肖念问他温明桦说了什么使得他忽然严肃起来。温居安摸了摸肖念的头，像是在哄孩子似的，什么也不说。 肖念问他：“那女孩叫什么，好看吗？” 对于温居安相亲这件事，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怀，像是一只爬上她最喜欢苹果上，差点在上面咬了一口，始终令她有些不痛快。 温居安想了想，答说：“好像姓白，名莲生。”温居安轻轻捏了捏肖念的脸蛋说：“你最好看。” “白莲生，这名字倒是有意思。”肖念笑了笑。 温居安道：“这会儿外面凉快，一起去楼下散会儿步，怎么样？” “跟着你，去哪儿都好。”肖念挽着温居安的手。 温居安和肖念在楼下逛了一会儿。期间，一个男娃娃和几个小伙伴玩闹时不小心撞上肖念和温居安。小娃娃定了定神之后，连连向温居安和肖念道歉。小娃娃唤温居安叔叔，唤肖念阿姨。 肖念听了，乐呵呵地从口袋拿了一粒糖给小男孩。 温居安问她：“被别人叫阿姨，你怎么这么高兴？” 肖念轻声笑了笑，不言语。 小男孩的那声阿姨对的是温居安这个叔叔，也就是说，那小男孩将温居安和肖念看成了一对儿，她怎么能不高兴。 二人往回走时，肖念忽然瞧见路两旁的草丛里有萤火虫便走了过去，站在草丛堆里抓萤火虫，温居安就站在一旁看着肖念。 后来温居安接了一个电话，渐渐走远了一些。 肖念在草堆里扑腾了许久才抓住一只萤火虫，于是满心欢喜地抬起头唤温居安来看她抓的萤火虫。可肖念一抬眼便一个小花盆从夜空里砸了下来，眼看就要砸中站在路中央的温居安。肖念忙丢开萤火虫，冲向温居安，将温居安往边上一推。 肖念和温居安双双跌在地上，小花盆就在肖念脚边砸了个粉碎。 温居安急忙抓住肖念问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肖念摇了摇头说：“你呢，有没有伤着？” 温居安不放心，仍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肖念身上的每一处。温居安见肖念的手肘和膝盖被刮破了点儿皮，留了几道血印子，心里不大痛快，正打算发脾气找肇事者理论。 肖念道：“算了，大概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你这么扑过来，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温居安后怕不已。 “我没事儿。” 温居安盯着肖念的伤口，生气道：“念念，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许再像现在这样扑过来。” “可我担心你。”肖念蹙眉，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温居安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怒火顿时被浇了个通透。 肖念抬眼看了看温居安，灵机一动，甜甜一笑道：“如果你不想下一次我再这么莽莽撞撞地扑过来，那你就要好好儿保护自己。否则不论这样的事情发生多少次，我都一样会扑过来。” 爸爸和爷爷相继过世之后，突然出现在肖念的生活里，带给她无尽温暖光芒的温居安就成了她这辈子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点念想，她宁愿自己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愿意看见温居安受伤。 温居安柔声道：“我们回家。” 肖念两手一伸，可怜兮兮道：“你背我回去。” 肖念耍无赖的样子，既让温居安觉得可气，又令他觉得好笑，当真不知该拿肖念如何是好。温居安兀自叹了口气，一转身，蹲在肖念跟前。 温居安背着肖念，两人的影子在水泥上紧紧依偎在一起。伴着一路上不绝于耳的蝉鸣声，肖念的心反倒渐渐静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天空灰蒙蒙的，四下闷热，在那浅灰色的云层之后，似乎压着一场雨，它在等一个机会，去它该去的地方。 肖念没带伞，她得赶在雨落下来之前赶到校门口，她知道温居安就在那儿等着她，所以放了学她就直奔校门口。 温居安在车上时而看一看手表，时而朝校门口的方向看一眼。恍惚间，温居安似乎看见肖念从他车子边上走了过去。温居安忙下了车，追上她。 温居安在她身后道：“念念，你去哪儿？” 那人回首，温居安这才惊觉她不是念念。 那人笑了笑说：“我认得你，你是肖念的哥哥。” 温居安觉着眼前的姑娘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叫余信芳，是肖念的舍友。” 温居安隐约想起了眼前的这个人，先前他送念念上学时曾经遇见过她。 余信芳微微一笑说：“常听肖念提起您。” 温居安意味深长地“恩”了一声后追问余信芳道：“她都说些什么？” “她经常在我面前炫耀她有一个了不起又疼她的哥哥。” 温居安沉默不语，以他对念念的了解，念念是绝不会主动和外人提起他的。温居安点了点头，极客气地冲余信芳笑了一笑。 肖念匆匆忙忙赶到校门口，却见温居安和余信芳二人有说有笑的。余信芳一脸娇羞的模样落在肖念眼里，像是一根针，刺得她生疼。 肖念不动声色地走向温居安，冷冷地瞟了余信芳一眼，淡淡道：“快走吧，该下雨了。” 肖念先上了车，温居安和余信芳道了别，他目送余信芳离开后才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不多久，大雨便落了下来。雨声之大，使人清楚地听见了每一粒雨水滴在地面后发出的声响，犹如飞蛾扑火，明知前路是万劫不复，还是义无反顾地奔向宿命的怀抱。 肖念脑子里止不住地回想方才温居安和余信芳说话的样子，这使她心烦不已。肖念怔怔地望着窗外，她安慰自己，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温居安歪了歪头，看了肖念一眼说：“说吧，别憋坏了自己。” 肖念气鼓鼓道：“刚才你和她说些什么，为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 “没说什么，只是寒暄罢了。” 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莫名使得她烦躁不安。 车窗外的行人躲在伞下，却仍避不过这一场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大雨，雨水还是打湿了他们的衣角，裤脚和发梢，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逃不过大雨的侵袭，止不住地在雨中飘摇不定。 一场大雨使得这座城市狼狈不堪。 肖念望着窗外的雨景发怔。过了会儿，她回头看了看温居安，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于是一股脑儿地把余信芳抛诸脑后。 肖念心疼道：“这次出差是不是很累？你都瘦了。” 温居安开玩笑道：“现在你知道养你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 她明知道温居安在同她开玩笑，可她仍急忙向温居安承诺，将来她毕业了，她可以赚钱养活他。 “别说傻话了。你乖乖听话比什么都好。” 漫天的雨珠子纷纷落了下来，像是一粒又一粒千斤重的钢珠似的，带着雨夜里被水汽晕开了的灯光坠下来。 温居安在书房工作，肖念便拿了一本书坐在温居安边上一边看书一边陪他。 夜渐深，肖念渐渐有些撑不住，眼皮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肖念的脑袋慢慢地沉了下去，靠在书桌上。 四下静悄悄的，温居安扭头看了肖念一眼，这一眼，忽然使他有些挪不开眼，像是魔怔了一般。 她长大了，不再是八岁那年那个面黄肌瘦，对一切都怯生生的肖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残阳如血，像是美人眼角的一粒泪痣，勾人心魄又隐隐令人神伤。漫天的鱼鳞云染上了夕阳血红的光芒，稀稀疏疏的铺展开去。 霞光映在画室雪白的墙上，恍如火光一般。画室里静悄悄的，偶有穿堂风穿堂而过，惊起地面上的废报纸，跟着风一路跑至门口，打了个转，却停了下来，倚在门框边上，止步不前。 肖念抬头望了望了窗外，风吹云动，火红的天光尽数落在她的眼里。肖念兀自望着窗外的火烧云发怔时，忽地听见一个男生叫她。 肖念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来是同专业的一个男生许儒冉。肖念低下头，手里握着画笔继续画画。 许儒冉讪讪然道：“你真的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肖念抬起头盯着许儒冉。 “刚才我遇见余信芳，她告诉我你下午有油画课，应该会在画室。” 肖念默默垂下头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许儒冉结巴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肖念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许儒冉一眼，许儒冉吞吞吐吐道：“我喜欢你。” 那一刻起了风，刮倒了肖念身边的画架。一声刺耳的声响犹如一个漩涡，以极快的速度卷走了许儒冉的那句话。片刻之后，归于平静。 肖念放下画笔，弯下腰扶起画架。 许儒冉的目光紧追肖念不放，他正在等肖念的回应。 肖念平静道：“我知道了。” 许儒冉怔了半晌，许久之后才道：“这就是你的回应？” 肖念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儒冉哭笑不得道：“至少你该告诉我你对我的想法，喜欢或是不喜欢” 不等许儒冉说完话，肖念认真道：“不喜欢。” 肖念答得那样诚恳，让许儒冉找不出一点错处。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憋屈，总觉着心里不大舒服，但又委实怨不得肖念。 肖念默了一会儿道：“你不该问信芳我在哪儿的，她对你” 肖念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儒冉一眼，许儒冉慌慌张张地低下头。他大概已经猜到肖念话里的意思。 说的确切一些，余信芳曾经喜欢过许儒冉。 肖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许儒冉下了逐客令。许儒冉离开后，薛绍阳忽然冒了出来，原来从许儒冉说喜欢肖念那时起，薛绍阳就已经在门外站着了。肖念一本正经地拒绝李儒冉时，薛绍阳险些没笑出声儿来。 后来薛绍阳和肖念离开画室，薛绍阳便拿肖念拒绝许儒冉的事情打趣肖念。 薛绍阳面上虽是一副同肖念玩笑的模样，但他心里的失落却并不许儒冉少一分一毫，似是肖念同时拒绝了他们两个人一般。 人们害怕失去已有的东西，所以犹豫不决，宁愿停在原地举步不前也不愿意冒险。可他和肖念又算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肖念是否将他看作朋友。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天边仅剩的一点霞光已拦不住黑夜的步伐，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暮色四合，蝉鸣声和蛙声渐渐从草丛里，池塘边传了出来。 肖念和薛绍阳一前一后的走着，肖念的影子正巧落在薛绍阳脚下。 薛绍阳拉住肖念，他问她：“我们算朋友吗？” 肖念有那么一刻愣神。 风轻轻拂来，带着地面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暑热，扑在肖念脸上。在风中，她闻见地面被艳阳烤了整整一日后发出的疲倦气息。她恍惚觉得，那其实是隐藏在她血液里的疲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肖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薛绍阳却伸出手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肖念呆呆地看着薛绍阳，活像一只被障眼法迷了眼的猫咪。 薛绍阳慢慢地伸出手，拨了拨肖念的头发，从她头上拔下来一只知了。薛绍阳拿着知了在肖念面前晃了一晃。肖念朝薛绍阳使了个眼色，随即张开手掌，放在薛绍阳眼皮底下，示意他把知了放到她的手掌心里。 薛绍阳迟疑道：“女孩子不是都怕这些虫子的吗？” “快把知了放到我手上来。”肖念抬头冲薛绍阳笑了一笑。 肖念再三催促，薛绍阳才急急忙忙地放了手。薛绍阳放得急，知了在肖念的手掌心扑腾了两下便飞远了，肖念没能及时抓住知了。 从前她住在乡下，每至盛夏就会和邻居家的女孩儿到附近的林子里抓知了玩儿。那时候家里没有玩具，哥哥姐姐们又不许她看电视，她便成天和邻居家的孩子到村子附近的林子里，别人的田里抓知了，抓蝌蚪儿。 那时候一只蝌蚪或是一只知了就能让她开心很久，因为它们可以打发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到了傍晚爷爷回来，她就缠着爷爷不放。晚上，她就和爷爷就坐在家门前的空地上乘凉，看一看漫天的繁星，听一听爷爷和邻居关于过往的记忆。 漫长的夏天就这么被她混过去了。 借着路灯的光亮，薛绍阳隐约看见肖念手臂上卧着几个淡淡的烟疤。 薛绍阳盯着肖念手上的烟疤看了一会儿，问她说：“你手上的这些疤是怎么回事？” 肖念云淡风轻道：“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疤。” 薛绍阳有些狐疑，但他瞧肖念的神情，又像是没有隐情的样子。 成群的蚊子围着薛绍阳和肖念，薛绍阳挥了挥手，赶走围在肖念身边的蚊子。肖念还在为那只飞走了的知了而可惜，所以未曾察觉她和薛绍阳已经被蚊子围了起来。 薛绍阳抓住肖念的手臂，将肖念拽出那些蚊子的包围。 薛绍阳问她：“发什么呆呢你。” 肖念回神，看了薛绍阳一眼问道：“怎么了？” 薛绍阳摇了摇头，不言语。 风吹过，树影在地面晃动，桂花的香味在黑夜里暗涌，带着一点神秘和欢愉在盛夏的怀抱里雀跃。 薛绍阳见肖念又走了神，伸出手想弹一弹肖念的脑门儿，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死死扣住他的手。薛绍阳看了看那人，恍惚觉着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眼前的这个人。 肖念觉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眼角余光中，她看见那人的西装和皮鞋，她便知道来的人是温居安。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校门口等我的吗？”肖念扭头，甜甜地笑了起来。 温居安放开薛绍阳的手，理了理衣袖，牵起肖念的手说：“我在校门口等了你这么久也不见你出来，所以就进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温居安在校门外等了半小时，却一直不见肖念，他有些担心肖念便下了车到校园里来寻她。温居安进了校园，只走了几步远便看见肖念和一个男生站在草丛边上说话。那个男生正是上一次在影院里陪肖念看电影的人。 温居安远远看着肖念，心中千头万绪，既挪不开眼，也动不了身。 不多久，温居安看见薛绍阳的手在肖念的头发上拨弄了一会儿，之后肖念伸出手像是要接薛绍阳手里的东西。肖念背对着温居安，正好挡住了薛绍阳的手，使温居安看不见薛绍阳手里的东西。 下一刻，一只昆虫从肖念的手掌心的方向上飞起，肖念回头盯着那只昆虫看了一会儿。温居安就站在她身后的某一处，可她却没看见温居安。 温居安看见肖念在笑，那个笑像极了孩童得到心爱的玩具后才有的天真笑容。 肖念八岁那年到他身边，那时她还是个孩子，他以为女孩都喜欢玩偶，所以就买了许多玩偶哄肖念开心，可他从没见肖念对他送的那些玩具露出这样的笑。 肖念的笑既让温居安欣慰，又使他有些失落。 温居安在树下呆站了一会儿，直到他看见薛绍阳抬起手，像是要对肖念做出亲昵举动，他心里一着急便急急忙忙走向二人，制止薛绍阳的下一步动作。 薛绍阳问他道：“你是谁？” “肖念的哥哥。” 此刻，薛绍阳记忆里的那个模糊人影渐渐和眼前的温居安重叠，现出一个完整的人影。 从温居安出现的那一刻起，肖念的眼神就没有离开温居安，肖念和温居安似乎只活在他们二人的世界里，旁人于他们而言是活在虚空里的虚无。 薛绍阳微笑道：“你好，我是肖念的同学薛绍阳。” 温居安客气道：“你好，我和念念还有事，先走一步。” 温居安牵着肖念的手转身便要走。二人刚走出两步远，温居安忽然又回头看着薛绍阳道：“对了，虽然你是念念的同学，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普通同学之间相处要保留一定的距离，一些太过亲密的玩笑，不适合你们。” 薛绍阳望着肖念和温居安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冒出许许多多疑问。温居安和肖念虽说是兄妹，可他回忆方才的场面，又总觉着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上车后，温居安帮肖念系上安全带。 温居安问她：“饿了吧？” 肖念捂着肚子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饿，怎么还和他在那儿站了那么久。”温居安像是有些不悦。 肖念听出温居安的不满，调皮地冲温居安笑了一笑说：“你吃醋了？” 温居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地顿了顿。 温居安道：“我关心你，我怕你饿坏了自己的胃。”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她知道他紧张了。温居安紧张时有一个小动作，他会用食指一遍又一遍轻轻地敲手边的东西。 她和温居安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温居安的小动作她一清二楚。但她从没对温居安说过他的这个小动作，她怕如果她告诉温居安这件事，从此他就改了这些小动作，到那时，她就更加分不清温居安话里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后来余信芳和许儒冉成了一对情侣，他们就像世上许许多多在爱情里徘徊的青年男女一样，不可挽回地陷入对彼此的爱恋中，就像是走在迷雾森林里一般，他们无限放大了对方的优点，又无限缩小了对方的缺点，直至那些缺点变成附着在树干上的细小的黑色斑点那样不起眼。 余信芳似乎是当真喜欢许儒冉，有时余信芳和肖念一同走在路上，余信芳冷不丁就对肖念说她想许儒冉，有时余信芳又像是傻子似的，自顾自地傻笑，全然不理旁人的目光。 许儒冉一出现，余信芳就成了夏日的骄阳，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感受到她的耀眼光芒。所以余信芳和许儒冉交往的事情，也不需当事人向外人说，别人都能从她和许儒让的互动知晓他们二人交往的事情。 入秋之后，学校陆陆续续举行了几场招聘会。 那时肖念每每遇见薛绍阳，他不是正准备去面试，便是刚结束面试垂头丧气地回到学校，活像是是蔫了的菜叶。 渐渐地，肖念发现原来不止是薛绍阳，大部分大四的学长和学姐们找工作时都是如此，他们信心满满的出门，灰头土脸的回到学校，各个都是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 她不知道，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面试和进菜市场其实没什么分别。只不过面试官是来买食材的顾客，而他们只是摆在砧板上的肉，又或者是被整整齐齐地码在菜篮子里的新鲜蔬菜，等着那些面试官来挑选。 有些面试官想要鲜美的鱼，偏偏他却是一棵调味用的葱；有些面试官想要清甜可口的包菜，偏偏他却是一块膻味极重的羊肉；有些面试官想要口感爽滑的嫩豆腐，偏偏他却是肘子骨，让人下不去口不说，还把那些好东西都藏在了骨子里。 然后他们开始不断地怀疑自己，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好像被自己活得一塌糊涂，像是被暴风雨洗劫过的一间卧室，惨不忍睹。他们觉得曾经的自己似乎成了谋害未来的凶手，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错到这样一个地步？ 可他们真的错了吗？ 工作了一年后，他们才会渐渐发现，其实他们没错。不过是人与人生来不同，有些人好比是写字的笔；有些人好比是用来裁剪的刀，而有些人好比是吃饭的筷子。 属性不同，如何能比？ 肖念身边有温居安，她不用经历这些，自然就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对那些毕业生找工作的苦楚就不大懂。 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是上天对她的优待。 秋末，全校学生陆续开始体测。 体测那天，肖念碰巧在操场遇上薛绍阳。后来肖念开始八百米测试，薛绍阳担心肖念，他才结束长跑，也顾不上休息，便急急忙忙去做肖念的陪跑。 最后的200米，肖念的体力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多亏薛绍阳在旁边陪着肖念才使她勉强过了八百米测试的及格线。 后来薛绍阳和肖念坐在操场的阶梯上休息时，肖念向薛绍阳道谢，薛绍阳却让肖念请他看一场电影，当做谢礼，也不知他是说的玩笑话还是认真的。肖念便权当没听见，假装在发呆。 薛绍阳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肖念手里。 “实习工作找到了吗？”肖念看了薛绍阳一眼，避开薛绍阳提议看电影的话茬。 薛绍阳叹了一口气回说：“小妹妹，现在的工作哪里有那么好找。” 薛绍阳提起几家他心仪的公司，其中便有一家是温居安的公司。 肖念留了心，便问他说：“那你有没有投简历过去？” “我倒是想投简历，可我听说他们公司不收实习生，所以就没往他们公司投简历。” 肖念问他道：“你为什么想去这家公司？” 薛绍阳抬起手，原想轻轻敲一敲肖念的额头，却在伸手的那一刻忽然想起温居安的那句话，于是暗暗收了手。 “这家公司在业内小有名气，福利待遇也很诱人，我们班上许多同学都想去。”薛绍阳以为肖念活在世外，对这些事情不上心。他不知道原来那是肖念哥哥的公司。他甚至担心有一天肖念找工作时也会陷入焦头烂额的窘境里，出于好意，他便叮嘱肖念说：“明年这时候就该是你找工作了，你也该对这些事留点心了。” 末了，薛绍阳忽然想起温居安，便笑了笑说：“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我想你哥哥这么疼你，应该会帮你打算好一切。” 肖念道：“既然你想去那家公司，那就投一份简历过去试一试，或许有机会。” 薛绍阳伸手出在肖念眼前晃了晃说：“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看在我辛苦陪跑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看一场电影？” 肖念答说：“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可以帮你买两张票，你约别人一起去看吧。” 薛绍阳正想同肖念说理，却被同学叫了回去。肖念盯着薛绍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拿上她的东西便离开。 她心里已有了主意，她想帮薛绍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那天晚上温居安在书房工作，肖念端了一杯温水进去。温居安见肖念进来，抬头看了肖念一眼，肖念放下水杯便拉了一张凳子在温居安身旁坐下。 温居安头也不抬道：“又无聊了？那你就乖乖在边上坐着，如果你胡闹，我可是要赶你出去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肖念挽住温居安的手，头歪在温居安的肩上。 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每回肖念进温居安书房总是要闹他一闹，这回肖念却像是一只小白兔似的，乖乖地坐在他边上。 温居安放下手中的笔，扭头看着肖念问她说：“什么事？” “你的公司最近有没有招人的计划？” 这下肖念的问话当真激起了温居安的好奇心，温居安侧了侧身子，盯着肖念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公司的事情了。” “薛绍阳马上就要毕业了，可他最近因为找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所以我想让你把他招到公司里。” 温居安默了一会儿道：“公司不招实习生。这个薛绍阳是谁？” “就是上一次你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个男生。” 温居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不动声色道：“是他让你来求情的？” “不是，是我想帮他。”肖念摇了摇头。 “你和他你为什么想帮他？” 肖念轻声笑了笑说：“我也不清楚，就是想帮他。” 肖念很清楚，她决定帮薛绍阳绝不是为了回报下午的那件事，那件事至多只能算是她想帮薛绍阳的借口。事实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想帮薛绍阳。 温居安盯着肖念看了许久，肖念以为温居安不答应，猛地伸出两只手，捏住温居安的脸说：“不许拒绝。” 一时间，温居安失了心神，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肖念松了手，捧住温居安的脸，笑容灿烂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 肖念拿起托盘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着，肖念一蹦一跳地出了书房的门。 温居安盯着肖念远去的背影，怔了许久。这是肖念第一次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求他，而且还是这般开心的模样。 夜渐深，温居安从书房里出来路过肖念的卧室，见她屋里开着灯，房门也没关便走了进去。起初他以为肖念还没睡便想催她早些休息，当他进了肖念的卧室才瞧见一本书搭在肖念的手上，她枕着枕头角，就那么睡了过去。 温居安轻轻放下水杯，合上肖念手上的书，随手放在床边柜子上。 灯光下，肖念的睫毛染上了七彩的光。温居安盯着肖念看了一会儿，俯下身子默默在肖念的额间留下一个晚安吻。 温居安为肖念留了夜灯后轻手轻脚地退出肖念的卧室，生怕吵醒了肖念。 那之后不久的某一天肖念在学校里遇见薛绍阳。那时薛绍阳神采奕奕地告诉她，他被温居安的公司录取了。 后来薛绍阳约肖念去电影，那时肖念尚不知薛绍阳对她的心思，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薛绍阳在看电影这件事情上这样执着，所以她拒绝了薛绍阳的邀请。 但其实那是一个男孩向自己心仪的女孩发出的邀请，无关感谢，无关人情。单纯是一个男孩出自真心的，带着许多美好情愫的邀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初冬的某个早上，李忆锦抱着一幅画来找温居安。那天温居安出差去了外地，肖念不知李忆锦为什么会寻到家里来，原不打算开门，后来温居安挂电话给肖念嘱咐她开门，她才极不大情愿地为李忆锦开了门。 她以为李忆锦放下画便会离开，可李忆锦却在玄关处脱了鞋，又主动帮忙把画拿进客厅里。肖念怎么也拦不住她。 “不请客人喝一杯茶？”李忆锦往沙发上一坐。 肖念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客人。” 肖念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转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给李忆锦。 肖念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还有这画是怎么回事？” 李忆锦先喝了些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前些天居安在画室看见我正在画这幅画就说他想买这幅画，让我画好了告诉他一声，他过来取。画完之后，居安一直没过来拿，我只好送过了。” 肖念狐疑道：“好端端的，他为什么找你买画。” 李忆锦笑了笑，起身在屋子里四处逛了逛，像是真把她自己当成了拜访好友的客人一般。 肖念盯着那幅画儿看得入迷，一时顾不上李忆锦。 画上画着一片森林，那里有茂密的树林，树叶交叠，阳光穿过绿叶之间的缝隙，洒落地面，留下大小不一的斑驳光影，像是盛夏时透着蓬勃生机的树林。画中央有一条林间小路，那条路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树林的深处。 肖念盯着画里的那条小路看得久了，恍惚中竟有一种像是要被那幅画吸进画里的林间小路的错觉。 李忆锦四处逛了一圈后回到客厅，站在肖念身边道：“我倒是挺喜欢这儿的布局。玄关处放着一个小盒子倒是挺好看的，里面是什么？” 李忆锦的话猛地将肖念的心神勾回现实里。 肖念淡淡道：“既然东西送到了，你也该离开了。” 李忆锦转了身在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我以为经过上一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有所缓和。” 肖念冷冷地瞧了李忆锦一眼，缓和语气道：“为什么你会答应和张定羽结婚？” 李忆锦默了一会儿，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那时她稀里糊涂地答应张定羽，接着又糊里糊涂地办了婚宴。她却从来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那个答案藏在迷雾里，有些模糊，她便也一直不愿意费心去寻它。 肖念见李忆锦沉默不语，以为她不愿意说，于是便说道：“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 李忆锦答道：“不是不愿意，只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为什么答应？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这么不负责任。” “他在我人生的低潮时出现，又帮了我，我没理由不答应。现在回头想一想，可能一开始张定羽提出结婚这件事就是正中我的下怀的。我们结婚，对他，对我都有利。借着婚姻的名头，他和我都可以光明正大的逃避世俗压力。” 肖念重复道：“世俗压力？” “小说《爱玛》里的女主人公说过一句话，她说只有贫穷才会使独身者受到公众的蔑视。如果那时我没有答应张定羽，现在的我大约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大龄女青年，也就是她口中的贫穷的独身者。”李忆锦低头玩弄茶几上的玻璃杯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大约已经因结婚的事情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还让他们成了街坊邻居的笑话。” 李忆锦叹息道：“许多人将结婚作为人生的必须品，可我不这么想。结婚应该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从心底里萌生的一种出自本心的愿望，而不是作为人生路上必须完成的一个指标。我不想这么活着。” “为什么是张定羽？” “我太了解我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能因为父母的意愿嫁一个别人眼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对象，然后带着不甘心被死死捆在那段关系里。相比之下，张定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嫁给张定羽，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在张定羽身边，他可以帮我挡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和莫名其妙的嘲笑。他可以完全按他自己的活，我也可以完全按我自己意愿选择生活方式。我和他不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觉得有负担，也不需要有所顾忌。” “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李忆锦忽然笑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冬日的阳光就那么寂静无声地躺在客厅的地面上，这一刻，那些光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欢呼，李忆锦和肖念却一前一后地杵在光芒之外，不知那些欢呼是为她们而来，还是为别人而来。 李忆锦若有所思道：“你和温居安生活了十几年，我想你应该比我这个才和他认识不过短短数月的熟人了解他。” 肖念直勾勾地盯着李忆锦看。 李忆锦抿了抿唇，直视肖念道：“你和温居安不可能有结果。这么多年了，他如果喜欢你，他早就怎么会一直拖到了现在。或许他对你比较特别，可那是因为他是你的亲人，他有责任照顾你。” 李忆锦盯着肖念，她说这番话不为她自己，也不是为温居安，而是为肖念。他们都知道温居安不可能和肖念在一起，温居安知道，她知道，就连刘梦莹都看得出来，可偏偏肖念却看不透。作为外人，在这件事上，她看得比肖念明白。 在肖念身上，她似乎看见了从前的她。 肖念登时拉下脸，生气道：“你出去。” 李忆锦离开前忽然伸手摸了摸肖念的脑袋，欲言又止。李忆锦的举动出乎肖念的预料，她来不及躲，直愣愣地盯着李忆锦。随即，肖念扭头避开了李忆锦的手。李忆锦冲她浅浅一笑，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那一刻，李忆锦忽然意识到方才的她有些冲动。那明明是温居安和肖念的私事，再难，再苦，那都是肖念的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耿耿于怀。 肖念抱着温居安送她的抱枕窝在沙发上。四下静悄悄的，她仿佛听见了寂静的声音，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空气彼此拉扯的声音。 那一刻，肖念似乎触碰到了寂寞的边界。那里没有忧愁，没有欢乐，只有不断往下坠落的虚无。 温居安出差回来看见那幅挂在客厅的画，自顾自地站在画前笑了许久，像是在回忆过去。显然，那是肖念不知道的关于温居安的一部分。 肖念走到温居安身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你笑什么？” 温居安回头看了肖念一眼，笑了笑说：“没什么。” “可以告诉我你买这幅画的理由吗？” 温居安盯着肖念看了一会儿道：“有天晚上我在梦里梦见了一个地方，有些像这幅画。那天我看见李忆锦画这幅画时，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感觉告诉我它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地方。” “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温居安意味深长道：“我想大约没有，或许只是我和这幅画有缘。” “你的梦和李忆锦有关？” “和她无关。”温居安摸了摸肖念的脑袋，像是哄小猫似的。 温居安的背影使她想起李忆锦说的话。 肖念脱口而出道：“你想结婚吗？” 温居安顿住，他站了一会儿后回头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四目相对，肖念莫名其妙地慌了。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我大概是抽疯了。” 隔着半个走道，温居安眉梢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一根刺一般，卡在她的嗓子眼儿，使她有些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雷雨季节悄悄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令无数人万分惆怅的分离，这是人生中又一次没有尽头的别离。 人生是一个由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组合而成的有限循环。成长就是由这个有限的循环堆砌而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人们最先学会的就是忍受分别，既包括生离，也包括死别。 只有学会分别，才会明了相聚的深意。 这年夏天薛绍阳即将毕业。 学校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四学生毕业的前一天晚上全校不设门禁，不断电。 那天晚上许多大四学生三两成群的在操场通宵，他们在操场上聊天，哭泣，然后放孔明灯，为过去四年的同窗情谊践行。 那天晚上薛绍阳约肖念在学校的操场见面，肖念如约而至。薛绍阳和肖念就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夜风带着暑热拂过，像是带来了过去四年年的回忆，扑向薛绍阳。 繁星漫天，大放异彩，像是要倾泻而下。夜风里带着夏夜独有的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吹落那些潜藏在人们身体里的倦意。 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操场，他们围坐一圈。圆圈的中央点着几只蜡烛，他们时而笑着；时而沉默；时而轻声说话。 到处都弥漫着毕业别离的伤感，恍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就连肖念这么一个局外人，也没能幸免。 肖念问薛绍阳毕业之后的打算，薛绍阳说他暂时会留在温居安的公司。 肖念点了点头，二人沉默无言。 薛绍阳道：“肖念，我喜欢你。” 肖念点了点头，不言语。她不是傻子，薛绍阳对她的心意她早已经知晓，只是不愿意费心去想。 薛绍阳一愣，吃惊道：“就这样？” 肖念平静道：“恩。” 薛绍阳原以为即使肖念对他不是男女之爱，至少他的表白可以使肖念的情绪有些起伏，可肖念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至少至少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看我的，你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算什么。”那一刻薛绍阳有些恼火。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我们是朋友。” 肖念不冷不热的回应彻底浇灭了薛绍阳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薛绍阳尴尬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委婉。”薛绍阳默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肖念扭头看着薛绍阳，问他：“我们还是朋友吗？” 薛绍阳恍惚想起去年夏天他曾问过肖念这个问题，那时肖念没回答他，而现在换成了肖念问他。 薛绍阳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肖念道：“当然是。” 孔明灯陆陆续续飘向夜空，微弱的烛火在油纸里摇曳。不多时，这些孔明灯便在满天的星光下渐渐汇聚成一条通向远方的灯河。 河的此端是毕业生过往四年的时光，河中载着的是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盼，彼端是笼在夜色中的未知的未来。 灯河在夜空中绵延至远方，人们看不见它的尽头。 薛绍阳心里藏着一个疑问，他盯着肖念看了半晌，那句话几次三番地就要脱口而出，末了仍是被他咽了回去。 操场入口处惊起一阵欢呼声，引得薛绍阳和肖念纷纷循声望去。在一圈忽明忽暗的烛火中央，一个女孩手捧一束鲜花倾身抱住站在她面前的男生。 毕业前夕，女生答应了男生的求婚。 学生时代的爱情是一场春雨，秉着细无声的姿态，不惹一点凡尘，悄悄地来，使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二天上午毕业仪式结束，肖念在校门口送别薛绍阳。明明她还可以再见薛绍阳，可仍难免感伤了一番。 后来她路过操场，操场上的一切都和往常一般无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只属于毕业生的一场隐藏在黑夜下的某一个角落里的梦。 那年盛夏是肖念人生里最后一个暑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入秋后，学校办了一场校招会。余信芳去了之后，直向肖念抱怨工作不好找，还说羡慕肖念有那么厉害的一个哥哥，不用为找工作的事情发愁。 肖念听了余信芳的话，心里不大自在便找了个托词，先行离开。 温居安说等肖念毕业就安排她来公司，那时候她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呆在温居安身边。所以温居安那么说，她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乐意，也就从没想过找工作这件事。 同班同学都抱怨工作不好找，但她对此着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十一月中旬，温居安的小姑温芷兰到访。 温家那么些亲戚里只有温芷兰和柳如婉关系最亲密，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这一次温居安接待温芷兰时，温芷兰特意嘱咐温居安将肖念带上。 温家人不喜欢肖念，温居安一清二楚，起初他推托称肖念得上晚课，来不了。温芷兰便说不要紧，吃过晚饭再送肖念去学校也来得及。 即便如此，温居安挂电话给肖念时仍是先问了肖念的意愿。肖念不愿温居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答应赴约。 温芷兰见了肖念，直夸肖念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发水灵。 后来温芷兰又问肖念有没有男朋友，温芷兰那么问她时，她便已经从温芷兰的眼神里察觉出温芷兰的用意。 肖念下意识地看了温居安一眼，温居安正盯着温芷兰，没发觉肖念看了他一眼。 肖念道：“没有。” 温芷兰笑吟吟道：“明年就该毕业了吧？” “是。” “那怎么还不抓紧找一个男朋友，等你毕业了，也差不多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是不是没遇上喜欢的男生？” 肖念来不及说话，温芷兰又道：“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我帮你介绍一个，正好也了了你妈妈的一桩心事。” 温居安打断道：“小姑，念念还小，不着急。” 为阻止温芷兰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温居安便敬了温芷兰一杯酒。 温芷兰笑了笑，随了酒道：“我知道你们兄妹从小感情就好，你见不得肖念受苦。你放心，凭我和如婉的交情，我一定帮肖念找一个好婆家，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 温居安道：“小姑您那么忙，念念是我妹妹，她的事应该由我来操心，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小姑您的好意我替念念谢谢您了。” 说着，温居安举起酒杯又敬了温芷兰一杯。 温芷兰看了肖念一眼，对温居安说道：“知道你心疼肖念，可肖念都还没说话呢，你这个做哥哥的就急成这样。” 温芷兰问肖念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有喜欢的人。” 温居安怔住，扭头盯着肖念。 温芷兰欣喜道：“那更好，恋爱这回事还是找一个自己打从心里喜欢的人好，好歹比别人介绍的称心一些。” 温芷兰追问道：“是学校里的同学吗？” 肖念摇了摇头。 温芷兰扭头看了看温居安，打趣他道：“看你这个哥哥当得有多失败，妹妹有喜欢的人你都不知道。” 温居安坐立不安地看了看肖念，又看了看温芷兰。 温芷兰追问肖念喜欢的人是谁，肖念怎么也不愿意说。好在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回去也好向柳如婉交代，温芷兰也就不再追问肖念。原本她对肖念的事就不大上心，这样一来，正好省得她操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柳如婉本就嫌弃肖念是个累赘，所以当时温居安提出让肖念搬到他那儿住，柳如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但温明桦不答应，柳如婉劝了他好几天，温明桦才松口答应。 这几年，温明桦见肖念渐渐大了，有意无意地和温居安提起让肖念搬出去的事情，他对温居安抱了莫大的期望，所以他不能让肖念这样一个外姓人平白成为温居安的拖油瓶。 柳如婉和温明桦朝夕相处，自然心知肚明，这才有了温芷兰主动提起帮肖念介绍对象这一出。 “念念，敬小姑一杯。”温居安看了肖念一眼。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拿起面前的果汁对温芷兰道：“我敬您一杯，谢谢您为我的事情费心。” 温芷兰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拿果汁敬我，我可不喝。” 温居安忙解释道：“念念不能喝酒，这酒我陪您喝。” 温芷兰微微一笑道：“知道你紧张你这个妹妹，不能喝酒就不喝吧。” 自从那天温芷兰离开之后，温居安对肖念一直淡淡的，虽然他还关心肖念，可他和肖念说话时总是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不知道温居安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和温居安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肖念几次三番想找温居安问个明白，却总被温居安躲了过去。 那之后过了一个月，某天晚上温居安在外应酬，肖念打定了主意要向温居安问个明白便一直在客厅等到了深夜。 那天温居安喝了酒，有些醉了。 后来温居安喝了蜂蜜水，神智渐渐清醒了一些。温居安向肖念道了声晚安便打算回屋休息。肖念忙拉住温居安，不让他离开。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冷淡？”肖念问道。 温居安抬手轻轻拍了拍肖念的肩膀安慰道：“最近工作比较忙，我有些累，所以不大愿意说话，你别瞎想。” 温居安绕过肖念，继续往卧室的方向而去。肖念一转身，截住温居安道：“不对，你撒谎。自从那次和温芷兰见面之后，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那天我离开之后，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温居安柔声道：“没有，她什么也没说。” “那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 温居安诚恳道：“念念，真的没有。不早了，快去休息。” “我不相信。” 肖念突然扑进温居安的怀里，紧紧抱住温居安。 “居安，我害怕，你不能离开我。” 肖念的小奶音悄悄地潜进温居安的心里，温居安一低头，闻见肖念发梢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和残留在她身上的沐浴露的果香味道。这香味仿佛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他心上，不停地撩拨他，惹得他异常难受。 温居安猛地推开肖念道：“念念，你记住，我永远都是你哥哥。你期盼的那种关系永远不可能在我们身上成为现实。” 肖念雪白的脖颈恍如窗外皎洁的月光一般使温居安挪不开眼。 夜风拂来，纱帘在风中忽高忽低地摆动着。 温居安的目光有片刻的闪烁，肖念选择性地遗忘了此刻的温居安是一个被酒精封锁了部分神经的人，她以为那是温居安逃避的证据。 四周静得可怕，她听见了她的心跳声。肖念再次扑进温居安的怀里，满腔的怒气化成了一池春水，在她心里荡起无限涟漪，她轻声道：“你知道你不是。” 那一瞬间，那些在温居安身体里游走的酒精忽然聚集在一处，一股脑儿地冲向他头部。他的脸热辣辣的，心跳也快了许多。 温居安道：“念念，你还年轻，将来你会遇到许多优秀的男生，他们才是你该认真考虑的对象，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要。”肖念在温居安怀里抬起头，眼中含泪地将他望着。 “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亲眼看着你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我怎么可能。”肖念泪眼汪汪地盯着温居安，余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温居安推开肖念，急急忙忙躲进卧室。 月华如水，悄无声息地洒落客厅，恍如一地白霜。肖念怔怔地望着一地银白月光，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那天温芷兰离开前对曾温居安说道：“你和肖念感情这么好，将来她嫁人，你不得心疼死？居安，姑姑提醒你，你和肖念感情再好，对温家来说，她还是外人。再过两三年，等她嫁了人，她和我们温家就更没什么关系了。你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不值当，对她，我们温家已经仁至义尽。你为她做的足够多了，往后你多在你的亲妹妹毓琳身上花些心思才是你真正该做的。” 温芷兰的话敲醒了温居安，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忘了总有一天肖念会嫁人，她应该结婚生子，有一个她自己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肖念一整夜没睡，她卧在床上茫然望着窗外，眼看天边翻起鱼肚白，残月渐渐落下去。她想温居安，即使她和温居安之间只隔了几道墙，她还是想他。 天亮之后，二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尴尬的沉默像是一股绳紧紧缠住肖念和温居安的喉咙，使他们说不出话。 过了会儿，肖念开口道：“周末我不回来了。” 温居安愣了片刻，随即道：“去哪？” “露营。” “和谁去？” “薛绍阳。”肖念直勾勾地盯着温居安，她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温居安不动声色道：“还有谁？” “只有他。”肖念故意加重语气。 温居安头也不抬道：“不许去。” 肖念暗暗窃喜，可温居安心平气静的模样隐隐刺痛了她。 肖念道：“你担心我，怕我缠你一辈子，现在我愿意接触其他男生，你该高兴才对。” 温居安拿着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道：“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实在想去露营，周末我可以陪你去。但薛绍阳不行，你都不了解他就这么和他出去过夜，这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责任。” “对我而言，比起他，最危险的人是你，不是吗？”肖念看着温居安，目光里既无悲亦无喜。 温居安目光呆滞地看了看肖念，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肖念会这样想。他心里猛地蹭出一股无名火，温居安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不许你去就是不许去。” 温居安起身拿上外套便向玄关处走去。 肖念对着温居安的背影，心灰意冷道：“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温居安猛地止住脚步，轻声道：“我不放心你，我是为你好。念念，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温居安顿了一会儿道：“如果你真的想去，周末我带你去。” 温居安穿上外套便出了门。 屋子里忽然静得让肖念战栗不止。 那时薛绍阳打电话约她周末去露营，她当下便拒绝了。这次向温居安提起，她不过是想气一气温居安。结果到头来，她竟被自己的设的陷阱绕了进去，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明白，于她而言，温居安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伤他就是伤她自己。可即使这样，她仍想这么做。她太害怕失去温居安，所以总想试探温居安。 肖念不知道，昨夜失眠的人不止她。有一个人隔着墙陪她看了一夜的银白月光，至清晨早起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她准备早饭。 以前他不相信缘分，总觉着那是人们对必然事件的主观美化，是为了掩饰因无能而导致的种种后果而臆想出来的东西。而这几年，他回想初见肖念那天，忽然开始相信缘分。 那时温明桦提出将柳如婉的女儿接到家里来住，他只当家里多一个人吃饭。 在肖念之前，他也曾见过那样穿着破旧衣衫的孩子。直到他见到肖念，看见她怯生生地看着那个家，想躲却不知该往何处躲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直到今天，他一直没能忘了当时肖念的那个眼神。 温明桦告诉温居安，肖念的父亲和爷爷都过世了，肖念的奶奶又不愿意养她，所以他才答应收养肖念。大约就是从那时起，温居安真心地把肖念看成了他的妹妹，所以他不遗余力的照顾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秋末，肖念从同学那儿听说余信芳和许儒冉已分手。 出于对校招会的好奇，肖念去了学校的最后一场校招会。她没打算在校招会上找工作便只是凑热闹一般地去看一眼。所以穿着也随意一些，其他人都穿了一身正装，只有她踩着小白鞋，穿了一件卫衣下搭一条牛仔裤。 肖念走马观花地在会场里逛了一圈便打算离开。她离开时，一个三十岁上下青年男人忽然出现拦下了肖念。 肖念瞟了那人一眼，那人递了一张名片给肖念，又告诉肖念他正在招秘书，若是她有意愿可以联系他。 他叫王继安。 那次争吵之后，肖念与温居安之间像是隔一条清浅的河水，她若是想靠近温居安就不得不踩进那条河里，可时间久了，她也想踩一踩实地。 温居安生日那天，肖念一放学便赶去了超市，买了些做蛋糕和长寿面所需的材料。因温居安不爱吃蛋糕，所以她只做了一块小蛋糕。 她想趁这次机会和温居安和解。 那天温居安回得晚了一些，肖念等得有些困便趴在餐桌前打了一会儿盹。 温居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眼便瞧见困得趴在餐桌上休息的肖念。温居安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温居安低头盯着肖念，那一刻，他对肖念有了一点愧疚。 温居安轻轻拍了拍肖念的肩膀，轻声道：“念念。” 肖念向来浅眠，一听见有人叫她便起了身。肖念揉了揉惺忪睡眼，冲温居安甜甜一笑说：“你回来了。” 温居安一边脱外套一边道：“念念，困了就回屋去睡吧。” 肖念小跑着进了厨房说：“不要，我还没为你过生日呢。” 不多久，肖念捧着一碗长寿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那碗长寿面因放了一晚上的缘故，已经结成了一碗面疙瘩。 方才肖念着急便没注意面已经成了面疙瘩，她放下面，窘迫道：“糟了，面有些坨了。”肖念看了看温居安，转身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再去做一碗。” 温居安放下外套，抓住肖念的手臂道：“我喜欢吃面疙瘩。” 肖念回头看了温居安一眼，温居安顺势将肖念往他边上的椅子带。肖念坐下后，温居安拿起筷子道：“对不起，今天有些事情，回来晚了。” 肖念在温居安边上坐下使劲摇了摇头说：“没事，不要紧。快尝一尝味道。” 肖念扑闪着眼睛，极期待地盯着温居安。 温居安尝了一口后笑了笑，摸了摸肖念脑门儿道：“好吃，这些年你做长寿面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肖念开怀一笑道：“那就多吃一些。” 其实温居安一点儿也不饿。方才在外面，他一高兴，晚饭时就多吃了一些，所以眼前这一碗长寿大约算得上是他甜蜜的负担。 温居安问她道：“你呢，晚上吃了吗？” 肖念回说：“没有，我等着你回来。” 说着肖念又重新返回厨房，端出一块小蛋糕放在温居安面前。 肖念道：“虽然你不喜欢吃蛋糕，可过生日没有蛋糕算怎么回事呢。所以我做了一块小蛋糕，等会儿你吃一小口，剩下的我来吃。” 肖念关了灯，点上蜡烛，从脚边拿起尤克里里为温居安唱了一首生日歌。夜色朦胧，四下静悄悄的，唯有琴音和肖念的歌声合着风轻轻地飘向温居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烛光映在肖念脸上，将她目光里的柔情化成一股泉水，顺着乐声在夜幕里流动。 温居安抬起手原想抱一抱肖念，可最后他的手却落在肖念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肖念的头发。温居安呢喃道：“对不起。” 肖念想着，温居安大概是因他回得晚了而向她道歉，便安慰道：“没关系。我特意为你学的《生日歌》，怎么样？如果你喜欢，以后每年我都弹给你听。” 温居安点了点头道：“好听。”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肖念忽然傻笑起来。她喜欢就这么和温居安面对面的坐着，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温居安，她也觉着幸福。 “居安，快许愿。”肖念看了蛋糕一眼，又推了推温居安。 温居安对着生日蛋糕在心里默默许愿。温居安吹灭蜡烛之后，肖念起身开了灯。肖念切了一小块蛋糕递给温居安问他说：“你许了什么愿？” 温居安道：“希望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肖念笑了笑，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温居安摇了摇头回说：“我只许了这一个愿望。” 肖念盯着温居安看了一会儿，重新拿出一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上。肖念笑了笑说：“傻瓜。没关系，我们重新再许一个。” 温居安抽出蜡烛道：“愿望，一个就够了。多了，就太贪心了。” 肖念抱住温居安的手臂，靠着他道：“那为什么我过生日的时候你总要我多许几个愿望？” “你不一样。” 肖念昂首盯着温居安道：“哪里不一样？” “你有我对你的祝福。” “那以后我过生日就只许一个愿望，这样你就可以多许几个愿。我希望你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这样你就能一直都快快乐乐的。”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无忧无虑。” 肖念点头一笑道：“好，我会的。” 温居安轻轻拍了拍肖念的肩膀道：“对不起，念念，今天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肖念使劲摇了摇头道：“没关系。” 那天晚上肖念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温居安坐在一辆栏缆车里。缆车在寂静的雪山里穿行，白雪皑皑，覆盖着静默无声的山。茫茫夜色里银白色的灯光像是白雪冰冷一面的化身为山脚下的村落驱散了躲藏在无边夜色里的未知数。 肖念靠在窗户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雪山。 千里冰封，漫无边际的白雪下藏着令人安心的宁静。 肖念指着窗外的雪山对温居安说道：“居安，你快看，好漂亮。” 在梦里，温居安看着肖念时的眼神很温柔。那样的目光，肖念曾见过许多次，可这一次不一样。 肖念似乎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直以来她最想从温居安的那儿得到的东西。 因为温居安的那一个眼神，肖念对她梦里的那一片雪山还有寂静的村落，徒然生出无限的迷恋。 她喜欢这个梦。 梦醒之后，肖念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个梦。她不想忘了那个梦，害怕忘了在那个梦里她有过的悸动，无论是对银装素裹的雪山还是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时的温居安。 肖念对温居安的念想早已深入骨髓，所以一个无中生有的梦境也足以平白令她生出无限的幸福感，哪怕是回忆这个梦境，她心里的欢喜也是无法言喻的。 她想她大概是魔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冬末的某一天肖念偶遇李忆锦。肖念从李忆锦那儿得知，早在秋天时她和温居安已经分手。肖念吃了一惊，她原以为最近这一阵子温居安常常不在家是因为李忆锦，可如今李忆锦却告诉她，他们早已经分手。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揣测，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愿意相信 咖啡馆里静悄悄的，一首杨宗纬唱的《矜持》恍如空谷之音，悠悠而来。 李忆锦问肖念喝些什么，肖念看了李忆锦一眼，淡淡道：“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李忆锦莞尔道：“喝咖啡吗？” “谢谢，不用了。” 肖念有失眠的毛病，下午的咖啡会使她整夜睡不着。 李忆锦默了一会儿道：“大学时我有一个舍友，她的男朋友在国外留学。他们每天就靠视频交流了解对方的生活，不让对方脱离彼此的生活轨道。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面，所以她男朋友就时常拜托我们，叫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说实话，起初我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分手，毕竟这是隔着时区的爱情，变数太多。大一那年她的生日，她男朋友瞒着她回国，千里迢迢赶到学校为她过生日，她高兴坏了，她抱着男友，止不住地流泪。那时我以为在世界上那么多的异地恋，至少他们会有美满幸福的结局。”李忆锦看了肖念一眼道：“可是大二那年的一天晚上，我下课回到宿舍时她戴着耳机泪流不止。当时我以为他们吵架了，可她说他们分手了。” 肖念望着李忆锦，她不明白李忆锦对她说这些事情的动机。 李忆锦道：“我的那个舍友，她从初二开始就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掐头去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整整七年。七年，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这可是一个人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人的时间。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七年。他陪她走过来了，七年时间，他早就成了她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打定主意毕业之后要和他结婚，可她忘了世事原本是变化无常的。” 李忆锦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桌面说：“那阵子她整夜整夜失眠，到拂晓时才能睡着，醒了之后便觉得生活无望。她觉得前方只有不可测的深渊，而她坠入深渊只是时间问题。毕业之后她遇上了她现在的先生，她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彻底走出这段感情带给她的阴影。” 肖念打断李忆锦道：“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忆锦嫣然一笑道：“接受分离，学会放下是人生必修课。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早点放下不是更好？她和她的男友是如此，你和温居安也是如此。” 肖念警惕道：“是不是居安和你说了什么？” 李忆锦摇了摇头，淡淡道：“他什么也没说。肖念，别再自欺欺人了，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他对你不是你想要那种感情，你们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看不出来？” 肖念冷静道：“生活有没有告诉你，戒掉自以为是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我是为你好。你有没有想过，到头来你可能” “都说是为我好，可你们真的知道怎样才是为我好吗？” 八岁那年她从乡下被接到温家生活，她虽然恨柳如婉，但好歹柳如婉是她的生母，所以那时她对柳如婉仍抱有一丁点儿幻想。她以为柳如婉会念着母女情，多多少少给她一点儿温暖，可柳如婉没有那么做。 肖念感冒发烧都是保姆带她去看的医生，她所有成绩单上签的名字都是保姆的，家长会也是保姆替柳如婉去的。 不知道其他孩子的八九岁是怎样的，她的八九岁脑子里常常在想的就只有爷爷的死，父亲的死还有她心里预演的关于她自己的死亡。 她想过跳楼，但又害怕自己摔成肉酱，太过难看；她也想过吃安眠药，但后来她听说那些药在胃里会变成一团烈火，叫人难受；她还想过跳河，可那时她怕水，所以她一直犹豫不决。最后她的那些关于死亡的计划随着温居安大学毕业渐渐被她遗忘了，最后随着岁月的长河远远离她而去，淡出了她的生活。 如果不是温居安她可能活不了这么久，大约在她青春期最叛逆的那几年，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早在肖念说话时，李忆锦就已经看见店外的温居安。所以肖念起身时，李忆锦也急急忙忙跟着起身，她原想挡住肖念，可那两个大活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街角走了过去，李忆锦一个人如何遮得住。肖念怔怔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片刻，随即猛地推开李忆锦，冲了出去。 李忆锦冷不防被肖念这么一推，一时没站稳，右腿磕在桌角上，李忆锦吃痛，弯了弯腰。她心里记挂肖念，顾不上她的伤，忙追了出去。 温居安和李余信芳手牵手走在前头，他们时不时地贴在对方耳边说悄悄话，俨然是一对情侣该有的样子。 肖念追上二人，将二人拦了下来。 肖念毫无征兆地闯了出来，余信芳和温居安皆吃了一惊。温居安急急忙忙松开手，温居安颇怔了半晌，心虚地笑了笑说：“念念，你怎么在这里？” 肖念冷漠道：“她是谁？” 李忆锦追上三人，可眼下的场面，她着实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和她在交往。” 那一刻像是有一个闷雷在肖念脑袋正中间炸开，使她头晕目眩。 肖念语无伦次道：“她是我同学，而且她和我同龄，你为什么偏偏选她？” 那时温居安和李忆锦分开之后不久，李忆锦曾经在商场里偶然遇见温居安和眼前的这个女孩。恍然一见，李忆锦原以为温居安身边的女孩是肖念，后来她走近二人，想同二人打招呼才发觉那女孩不是肖念。李忆锦便悄悄绕开二人，装作没看见。 关于情爱，女孩天生就男生敏感一些。从温居安的眼神里，李忆锦看得出来，于温居安而言，眼前的这个女生俨然是和她李忆锦不同的。但李忆锦怎么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是肖念的同学。 “念念，我们先回家，回家之后我”温居安伸出手，想去牵肖念的手。 肖念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避开了温居安。 “别碰我。” 恍惚间，肖念脑子有一个令她害怕的念头一闪而过，肖念迅速抓住了那个念头脱口而出道：“上一次你过生日也是和她在一起？” 温居安默然。 肖念盯着温居安看了许久，冷笑了一声，扭头盯着地面愣神。回想起那天她困得睁不开眼，却仍坚持一定要等他回来为他唱一首生日歌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傻得可笑。 其实那天晚上，她应该有所察觉的，那晚她明明在温居安身上闻到一种陌生的香味，可那时她自欺欺人的以为那是他工作应酬留下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她为温居安做的长寿面，为他做的蛋糕，为他学的生日歌全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它们都在讽刺她的愚蠢。 余信芳不知肖念和温居安之间的故事，她以为肖念是为他们隐瞒了交往的事而大动肝火。余信芳面带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 “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请你现在马上从我和居安的生活消失。” “为什么？” 温居安抢先一步拉住肖念说：“我们先回家。” 余信芳急忙拦住温居安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回去，我会联系你。” 李忆锦眼睁睁的看着温居安和肖念离开，这一次温居安彻底把她弄糊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温居安让肖念在沙发上坐下来，温居安则弯着腰，半蹲在肖念面前。温居安抓着肖念的两只手，抬头盯着她看。 “你喜欢余信芳？”她想听温居安亲口告诉她。 温居安道：“念念，我喜欢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念念，你是大人了，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胡闹。”温居安握住肖念的手，一脸诚恳地看着肖念。 “那我呢，我算什么？”肖念的眼里有泪珠子在打转。 温居安柔声道：“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肖念反手握住温居安道：“你总说我们相差十二岁，对你而言，我还是一个小孩。可余信芳和我一样大，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温居安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温居安低了低头道：“感情这回事，如果能说得清楚，就不会让人失去理智了。” 肖念不相信，可温居安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话哄她。肖念有些慌了，眼泪止不住落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她对温居安的爱成了对她一个人的惩罚。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饱受这份感情折磨，使她成了囚笼里的困兽，日夜不得安生。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陷入这样的僵局。 温居安捧住肖念的脸道：“念念，我和你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是亲人。” “念念，放下吧。” 温居安的眼睛里有忽明忽暗的光亮在闪烁，肖念看着他，她越来越看不懂温居安眼神里究竟藏了什么。 她和他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却觉得她看不见温居安。 肖念使劲摇了摇头，痛苦道：“不要，我不要。” 她放不下，早在十四岁那年，温居安就成了她血肉里的一部分，她已经放不下了。即使后来这份感情成了她的囚笼，日夜折磨她，她仍然放不下。 温居安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念念，听话，你应该放下。” 肖念低头靠在温居安的肩头，喃喃自语道：“我不要。” 温居安一抬头便看见那时他从李忆锦那儿买来的那幅画，温居安闭了闭眼，推开肖念道：“念念，你听我说。当我们要放弃一样东西时，刚开始或许会觉得很困难，可时间久了，这件东西渐渐从我们的生命里消失时，你会发现其实这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肖念看着温居安，泪眼朦胧。温居安有些不忍心继续看着肖念，他不是不心疼肖念，而是他不能。 温居安轻轻为肖念擦去脸上的泪痕道：“我不会离开你，但你必须记住，我是你哥哥，也只能是你哥哥。以后你会遇见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你和他会很幸福的。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只会不断地陷入麻烦和没有止境的痛苦。” 她不是温居安的全世界，可温居安却是她的全世界。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告诉你我和余信芳的事情。” 温居安平静的样子像是在告诉肖念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她抓不住他了。 “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温居安的轮廓在肖念的泪光里渐渐变得模糊。 良久，温居安慢慢道：“她受伤那时。” 明知答案会使她难过，可她还是想问，就像是晨起时推开窗发现窗外正在下雨雨，人们会忍不住好奇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虽然明知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但却仍是想知道这场雨是不是已经下了一夜。 恍惚中，肖念想起那天余信芳伤了脚，行动不便时的样子。如果那时她不拉着温居安在校门口看泥人，他们就不会遇见正要去医院的余信芳；如果那时她不主动提送余信芳去医院，余信芳和温居安就不会有机会接触，她和温居安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那么多的如果当初，偏巧全被她遇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肖念在温家住了四年，四年间，柳如婉对肖念不闻不问。 她刚到温家那年，温居安还是大学生，时常不在家。那时候她和温居安说不上多亲密，但温居安是那个家里唯一一个会关心她的人。 小学时，班上的同学们嫌弃肖念是乡下来的孩子都不大喜欢她，有些男孩子甚至变着法儿欺负她。她从不对别人说，总是默默受着。 直到某天傍晚温居安来接肖念，碰巧遇上那些男孩朝肖念丢废纸时，温居安才知道那些孩子们不喜欢肖念。 后来温居安找到肖念的班主任，那些孩子们才停止欺负肖念。 从那以后，温居安便时常来接肖念。那时候肖念对温居安是依赖，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依赖。 小升初那年，肖念搬到温居安那儿和他一起生活。 初三那年冬天，肖念得了重感冒。从傍晚时起便开始发烧。温居安连夜带肖念去了附近诊所拿了一些退烧药。 温居安不放心肖念，担心肖念半夜发高烧，所以那天晚上温居安在肖念的卧室打了地铺就睡在肖念床边。 半夜时肖念发了汗，温度稍稍降了一些。可那之后直到天明时分，肖念一直腹泻不止。肖念每起一次，温居安便跟着起来。肖念筋疲力尽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温居安就小心翼翼地扶她到床边，喂她喝热水。 至晨起，温居安替肖念量体温才发觉肖念发高烧。 因折腾了一整夜的缘故，肖念浑身疲软。所以温居安说要带她去医院，她连起身都十分费力。后来还是温居安背她出了门。 肖念挂点滴时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温居安在旷野上放风筝。风很大，她的那只风筝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地在风中晃动。肖念回头看了温居安一眼，温居安冲她笑了。风中夹着花草的清香扑向肖念，仿佛是藏在温居安的笑里的香味。 肖念一睁眼便看见温居安趴在她病床边上，一只手紧紧按着她挂点滴的那只手，生怕她睡着时乱动。 阳光落在温居安的发梢，好似金鱼的鳞片一般，一闪一闪的。 肖念翻身侧卧，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温居安的头发。他的头发又细又软，摸着好生舒服，肖念不觉笑了。 肖念的动作很轻，可温居安还是察觉了。 温居安慢慢张开眼，趴在病床边上问肖念：“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温居安的头顶，一部分光甚至落在了温居安的那对长睫毛上，惹得肖念心动不止。 此刻温居安的目光和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目光何其相似。肖念一晃神，已然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那一眼让肖念丢了自己，使肖念对未来漫长的岁月有了期盼。那个温柔的温居安，眼里只有肖念的温居安，她一直默默地放在心里，惦念到了如今。 从那时起，她对温居安不再是依赖。但温居安对此一无所知，他以为那一天和过往无数个早晨一般无二，浑然不知那一刻使他成了肖念后半生最深的执念。 如果没有当时那一眼，或迟或早，肖念也将陷入对温居安的爱恋。那一眼不过是使她认清自己，使她心甘情愿的走上无归途的迷雾森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那件事之后，肖念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主动和温居安说话。 从前肖念有事没事就爱黏着温居安，那时温居安觉着家里虽只有他和肖念，还有保姆三个人，但却像是住了许多人一般热闹。现在肖念突然静了下来，他恍然发觉原来家里这么冷清，也不知每当他出差，在这么冷清的家里，肖念是怎么熬过来的。 薛绍阳升了职，为了庆祝升职，薛绍阳提出请肖念吃饭。一来他的这份工作是因肖念而得来的；二来，他许久不见肖念，所以想见一见她。 原本薛绍阳打算带肖念吃正餐，二人见了面之后，肖念却说想喝酒。 肖念哄薛绍阳说：“庆祝你升职，不喝酒说不过去。” 薛绍阳以为那是肖念的真心话，架不住肖念的盛情，松口应了。 二人进了烧烤店，肖念借着薛绍阳升职的由头，敬了薛绍阳几杯薄酒，余下的时候肖念便只顾闷声喝酒，薛绍阳点的那些东西，她只吃了一些便放着不管。纵然薛绍阳蠢笨，可此时此景，他也看得出来肖念不是真心来替他庆祝的，更多是为了浇愁而来。 薛绍阳问她道：“你怎么了？” 肖念摇了摇头，举杯又敬了一回薛绍阳。 薛绍阳起身拦住肖念道：“别喝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是真心诚意来庆祝我升职。” 肖念傻笑了一声，躲开薛绍阳的手，一杯酒就那么下了肚。 肖念低头倒酒，薛绍阳夺过酒瓶道：“有什么不痛快，别压在心里。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见得可以帮得上忙，但总比你闷声不吭，憋坏自己强。” 人影交叠，肖念眼里的一切都成了波纹里的光影，模糊不清。她活了二十几年，却越来越看不懂周围的一切。 肖念笑了一声道：“告诉你？就连你自己也说你帮不上我，那告诉你和不告诉你有什么分别？反正它会一直在那儿。” 薛浩阳改口道：“那我答应你，不管怎样，我一定帮你。这样你可以说了吗？” 她忽然想起温居安，鼻头一酸，泪珠便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薛绍阳见肖念眼里有泪花，慌了神，起身走到肖念身边坐下。 在这里，在城市里最朴实无华，却最能体现普通人的生活气息的地方，人们见惯了弱者的哭泣。 薛绍阳一边帮肖念递纸巾一边道：“我们回家，我送你回家。” 深冬的夜里，冰寒可以畅通无阻的刺进人们的四肢，冻得人们无法回暖。 肖念趴在薛绍阳的背上，他们身后往来不息的车流从他们走过的路疾行而来，就像是从过往的岁月里急匆匆地奔向未来一般。 肖念和薛绍阳被融进茫茫夜色中，时间似乎已经忘了他们。 肖念轻声问薛绍阳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薛绍阳想也不想便回说：“喜欢。” “为什么喜欢我？” 恍惚间，薛绍阳想起那个穿着迷彩服站在夕阳下的肖念。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三年多了。如今想想，那时的肖念大约只是合了他的眼缘罢了，所以才使他对肖念留了心。后来真正喜欢上肖念，大约是肖念把水泼在那个男生脸上的时候。 肖念无畏的样子，令他眼前一亮，所以他对肖念动了心。 薛绍阳道：“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 肖念想起那年趴在她病床边上的温居安，傻笑了一声。 薛绍阳逗肖念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你改变主意，愿意做我女朋友了？” 薛绍阳等了半晌夜不见肖念的回应，薛绍阳回头看了肖念一眼，原来她歪着脑袋靠在薛绍阳的肩上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肖念趴在薛绍阳的背上睡着，薛绍阳甚至来不及问她住处。后来无论薛绍阳怎么问肖念，她总是不当一回事，哼哼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薛绍阳找遍肖念外套上的口袋也没找着她的手机。薛绍阳没办法，只好把肖念带回家，暂时让肖念借住一晚。 昏黄的床头灯下，薛绍阳看见有一滴眼泪从肖念的眼皮下渗出来，划过她高挺的鼻梁，落在枕巾上。肖念的那一滴泪仿佛是还未成熟的蜜桃，既酸又涩。 夜深人静，一个女孩儿在睡梦里哭了，偏偏又是薛绍阳喜欢的女孩，他不知道肖念做了什么梦，所以更是止不住心疼她。 第二天肖念醒来后发现她躺在一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房间里。她身上仍穿着昨夜的衣服，只少了一件外套。肖念环顾四周，她隐约想起昨夜她醉酒之后的一切，她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时候薛绍阳的住所。 肖念发了一会儿怔，顿觉喉咙里像是藏着一把火，使她的喉咙热辣辣的疼。肖念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却扑了空。 肖念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她和温居安的家，薛绍阳也不是温居安，怎么会知道她的习惯。 肖念披上外套出了卧室。 她身上挥之不去的酒气像是藤蔓一般紧紧缠住她，使她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薛绍阳卧在沙发上，身上只披了一件毛毯。 肖念低头看了薛绍阳一眼，绕过他去了厨房，接了一杯温水，猛地灌进肚子里，她的喉咙才终于好受了一些。 薛绍阳住的地方不大，他又是个男孩子，有随手丢东西的习惯，也不管它会落在哪个角落里。原来就不大的空间，经薛绍阳这么一折腾就更显得小了许多。 肖念将她喝水用的杯子洗干净，重新放回壁橱。 肖念打算离开时，薛绍阳忽然醒了。 薛绍阳顶着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肖念道：“你要去哪儿？” 肖念边穿鞋边道：“昨天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那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薛绍阳忙不迭地从沙发上下来。 肖念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继续睡吧。” 薛绍阳忙说：“你等我，很快的。” 在出租车上，薛绍阳说：“我送你回去，如果你哥哥发脾气怪你一夜未归，我还能帮你说说话好。” 肖念望着车窗外冷冷清清的街道，不发一语，像是车子里只有她一个乘客似的。 事到如今，温居安生不生气都不重要。 薛绍阳见肖念不理他，伸手拍了拍肖念的肩膀说：“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恩。” 薛绍阳忽然想起昨天肖念的那一滴眼泪，他道：“你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不开心的事情不能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 薛绍阳盯着肖念，他在等肖念的回应，肖念却只顾望着窗外的街景。 薛绍阳讪讪道：“下学期你会来公司实习吧？” 肖念淡淡道：“我不会去。” 薛绍阳几乎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她也不确定这是为什么，可冥冥之中，她心里有个声音在指引她，告诉她这才是她应该做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肖念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她想找她的手机，却没找着。隔着外衣，她又摸了摸裤兜，仍没找着手机。薛绍阳见肖念上上下下的翻口袋，像是在找东西的样子，便问她在找什么。 肖念反问他道：“我的手机是不是落在你家里了？” 薛绍阳不解道：“昨天你没带手机出来，我本来想打电话给你哥哥让他来接你，可是没找到你的手机。” 肖念一愣，点了点头。 薛绍阳提起温居安，肖念才惊觉她一夜未归，却没打电话告知温居安她的去处，不知温居安该有多担心她。 肖念道：“把你的手机借给我，我打一个电话。” 薛绍阳翻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正要递给肖念，意外发现昨天晚上他有几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是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薛绍阳道：“你等一等，我先回一个电话。” 薛绍阳拨通电话后，忽然看了肖念一眼，随后对着手机说：“是，我正要送她回去。” 薛绍阳扭头看了看肖念，轻声道：“你要不要和你哥哥” 她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默默摇了摇头，扭头盯着窗外。 温居安找了肖念一夜，就连他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下。接到薛绍阳的电话，得知肖念正在回来的路上，他急急忙忙下了楼，到小区门口等着。 温居安憋了一肚子火，既是气肖念夜不归宿，也是气其他许多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 肖念和薛绍阳下了出租车，温居安便迎了上去。他一拳打在薛绍阳脸上，薛绍阳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肖念忙伸手扶住薛绍阳。 温居安把他憋了一夜的火全部放在那个拳头上，打在薛绍阳脸上。 “你干什么！”薛绍阳一脸惊愕的看着温居安。 “我干什么？我倒是想你问问你，你想做什么。这就是你骗女孩子的把戏吗？先把她们灌醉，然后带回家过夜？” 温居安一抬手，肖念立马站到薛绍阳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喝醉了，他只是好心收留我。” 温居安抓住肖念的手，使劲一拉道：“我们回家。” 温居安手劲大得很，肖念挣不开。 薛绍阳急忙追上去，拦住肖念和温居安道：“先别走，把话说清楚。昨天肖念心情不好，她喝醉了，我联系不到她的家人才带她回家过夜。” “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就请回去。”温居安上下打量了薛绍阳一眼，拉着肖念的手，绕过薛绍阳。 “昨天谢谢你，你先回去吧。”肖念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了薛绍阳一眼。 薛绍阳望着肖念怔了半晌，肖念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告诉他，她一点也不在乎温居安打了他，更不在乎他受伤。 他觉得他像是一张废纸，物尽其用之后难逃被丢进废纸篓里，变成无用的垃圾。寒风像是裹着刺刀一般，不断划过薛绍阳的脸，使他的脸隐隐作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肖念高三时因为酗酒进了医院，从那以后温居安就明令禁止肖念喝酒。后来肖念从温居安那儿得到她想要的承诺才答应温居安从此之后滴酒不沾。昨夜肖念出门前原不打算喝酒，可后来她在出租车上意外瞥见温居安和余信芳，他们手牵手，在她肖念眼前一闪而过。 他们是活在光明里的人，而她却是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弱者。 这一次肖念宿醉，甚至一夜未归，当真气坏了温居安。一路上温居安一句话也不和肖念说，在电梯里肖念偷偷看了温居安几眼，他脸上除了一夜未眠的倦怠之外，不见一点波澜。 回家后，温居安看也不看肖念便说：“你先去洗澡，女孩子一身酒气像什么样子。” 肖念看了温居安一眼，挑衅道：“你在生我的气。既然生气就说出来，没必要憋在心里。” 温居安揉了揉眉头，平复情绪道：“你先去洗澡，把你身上那些酒气”温居安扫了肖念一眼，继续道：“等你洗完澡出来，我们再谈。” 肖念道：“等会儿说和现在说没什么分别。” 因着温居安和余信芳的事情，肖念心里一直憋着对温居安的怨，所以她成心想惹温居安不痛快。 “肖念。”温居安气结。 “难道不是吗？”肖念直勾勾地盯着温居安。 “念念，你别忘了那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再也不喝酒了，可现在呢？你不仅喝了酒，而且还喝得烂醉如泥，甚至连家也回不了，你还去别人家里过夜。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生，你知不知道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女生在男生家里过夜是多危险的事。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单纯不喜欢我在别的男生家里过夜？” 温居安呵斥道：“念念！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一身酒气，难道还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不成？” “那你呢，在你的是非观里，包养大学生是正确的吗？”这一句话在肖念心里徘徊了许久，可她说不出口。这是一支淬了□□的箭，她手里握着这支箭却不敢发出去。她害怕这会伤到温居安，会令温居安寒心，所以她不敢问。 肖念的沉默让温居安误以为肖念是在心虚，温居安叹息道：“你先去洗澡，我已经放好热水了。” 肖念躺在浴缸里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温居安，肖念止不住地想那个担心了她一夜，到处找她的温居安。她越是想他，越是心乱如麻。 肖念从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走到客厅，温居安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肖念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蹲在沙发前盯着温居安看。 温居安的眉毛有些粗，睫毛有些长，鼻梁很挺，嘴角挂着两撇胡渣。那是他折腾了一夜到处找她的见证。 肖念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他的额头和那些刺手的胡渣。 因为遇见温居安，所以她年幼时的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被父母抛弃的痛，被奶奶厌恶的不甘，被亲戚家的小孩看做寄生虫，瞧不起她的种种，她都不在乎。她甚至有些感激柳如婉再嫁的决定，如果没有这些，或许她和温居安就不会相遇。 肖念发梢上的水珠滑落，不偏不倚，正好滴在温居安脸上。温居安皱了皱眉，随即醒来。他一睁眼便看见肖念趴在边上盯着他。 温居安轻声道：“洗完了？我帮你吹头发。” 温居安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从沙发里侧拿出电吹风，肖念兀自笑了笑。原来温居安之所以会在沙发上睡着是等着帮她吹头发。 温居安一边帮肖念吹头发，一边一再嘱咐肖念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也不可以到其他男孩子家里过夜。” 那时，肖念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未曾听见温居安的话。 四下静悄悄的，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温暖的阳光刚刚好，心平气和的她和平心静气的温居安刚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十四岁那年开始，每个新年她都只有一个愿望，她希望可以长长久久的守着温居安，更希望有一天可以嫁给温居安。 别人都说新年新气象，她就天真地以为在新年来临的那一秒许下心愿，她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所以年复一年，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守到深夜。虽然至今，她的心愿仍没有一丁点儿成为现实的苗头，但总归是她的一个寄托，叫她舍不得丢开手。 温居安不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总以为她贪玩就劝她早点休息，所以她就躲在卧室里悄悄地等着，等零点来的那一刻，她就急急忙忙推开窗，对着茫茫夜色许愿。 可这么多年了，她的愿望一直是她一个人的心愿，她心心念念的事始终没能成为现实。她总安慰自己，许是她许愿的时候杂念太多，心不诚，所以老天不愿意帮她。于是她许愿的时间一年比一年长，渐渐地，她开始不大相信“新年新气象”这句老话。 她越来越觉得“新年新气象”这句话是一个成年人用来哄骗另一个成年的假话，就像父母总会哄自己的孩子圣诞老人会来送礼物，最终目的都只是为了让听者心里有那么一刻的欢愉。二者之间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是成人世界的童话，而另一个是属于孩子们的童话。 除夕夜那天，烟火染红了半边天。明明是沉寂的深夜，烟火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夜的宁静，驱逐了黑暗。 那天晚上柳如婉告诉肖念她已经开始帮肖念物色房子，她向肖念下了最后通牒，她告诉肖念，毕业之后肖念必须搬离温居安的房子。 肖念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如婉，不言不语。 她想着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柳如婉是她母亲，为什么偏偏她曾经在这个人肚子里住十个月，为什么偏偏又是因为柳如婉，她才有机会遇见温居安。 柳如婉被肖念无动于衷的样子激怒。 她嚷嚷道：“我不欠你什么，该做的我都做了。” 肖念扭头看了看窗外，她和柳如婉究竟谁欠了谁，怎么能算得清。 肖念默不作声的样子，反倒使柳如婉平白生出许多不安。柳如婉缓和语气道：“上一次我听温芷兰说你有喜欢的人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总共就只有那么几年早点做打算对你比较好。” 肖念讪笑道：“过了这么年，忽然想关心我？不用了，就算你不觉得别扭，我都觉得反胃。 ” 柳如婉怔了半晌，说不上一句话。末了，柳如婉冷着脸说道：“毕业之后搬出去。” 柳如婉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今年她不想许愿了，不想再傻傻的守到凌晨。 肖念早早地关了灯，躺在床上休息。可大约是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一天守到凌晨，所以翻来覆去，她折腾了足足两个小时仍是没睡着。 到底她还是守到了凌晨。 肖念看着时钟呆了许久，她心一横，下了床。肖念猛地推开窗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窗外的冷空气猛地扑向她，激出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忍住。 肖念一边瞧不起自己，一边又难以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翻腾的那点渺小的希望。她明知这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却仍是铁了心一头要扑进去。 她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寒假结束后，温居安让肖念到公司上班。肖念拒绝了温居安的提议，这既是她对温居安和余信芳交往这件事的抗议，也是她想离开温居安的保护所做的努力。 温居安问肖念原因，肖念反问温居安：“你想我去那儿做什么呢？就为了看你和余信芳卿卿我我？” “她不在公司。” 肖念怔了片刻，随即道：“可你已经决定放弃我了。” “我们是家人，我不会放弃你，我有责任照顾你。” “然后呢？等到有一天你和别人结婚生子，你发觉你没办法再照顾我了，觉得我是累赘，就像我奶奶那样丢开我？这一次你们打算把我丢到哪里去？” 温居安道：“我不会丢下你，我会一直照顾你。” 肖念望着温居安的双眼，她忽然觉得他故作真诚的神情之后藏着巨大的空洞，那是她看不明白也望不到底的黑暗空间，她猛地一颤，冷冷地瞟了温居安一眼道：“你觉得余信芳知道我喜欢你之后，还会愿意让你继续照顾我？又或者你以为将来你和别人结了婚，那个人知道我喜欢你之后还会让你这么照顾我？” 温居安盯着肖念看了许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又或者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继续哄骗他自己，又可以安慰肖念。 肖念冷哼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也已经长大了。” 这话他曾对肖念说过无数次，从前他不觉得这话有不妥之处，如今当这话由肖念说出，他才知道这是多么残忍的一句话。原来简简单单的只言片语竟可以割裂过往所有的美好，将一切都变成相互独立的冰冷片段。 温居安莫名的心烦意乱起来，他盯着肖念，肖念的目光伤了他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的自尊。温居安动怒道：“你为什么这么任性？这样也不可以，那样也不可以。难道你看到我孤独终老，一个人孤孤零零地活一辈子，你就高兴了？” “你还有我，你怎么会是一个人？”肖念急忙拉住温居安的手。 有时一个人的愤怒其实只是抢占先机，得到先发制人的有利局面，让对方有一种做错事的幻觉，进而掩饰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的慌张情绪。 温居安急忙抽出手，像是害怕肖念知道他的心思。 “我们是亲人，在法律上你母亲也是我母亲。”温居安向后退了一步。 她害怕温居安就此离开，猛地扑向温居安道：“她和我没关系。” 温居安连忙退了几步，推开肖念，发火道：“念念，到此为止，你不许再胡闹。”温居安看了肖念，低头道：“你愿意来公司也好，不愿意来也罢，都随你。但如果之后你改变主意就告诉我。” 肖念心灰意冷的看着他的表情，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温居安转过身，忽地又顿住。温居安背对肖念，轻声道：“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我都会照顾你，一直都照顾你，这不是哄你的假话。” 温居安停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想回头去看肖念。末了，却还是狠下心离肖念而去。 泪眼婆娑中，肖念的眼里只剩下温居安冷冰冰的背影。 命运是一根无限长的绳索，它紧紧缠绕肖念，勒住她的喉咙，使她又挣不开，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想要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活下去，可她找不到自救的办法。 她想活下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那时拒绝温居安的提议，她对自己的未来，对职业规划其实并没有任何准备，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应该这么做。 直到那天肖念收拾屋子，一张名片从她课本的夹层里掉了出来时起，未来悄悄的走向了她，一步一步将她推向洪流之中。那是去年她在校招上遇见的那个男人的名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想着那人的话大约已经不作数了。肖念握着那张名片，怔了一会儿。 肖念第二次见王继安是在他的办公室。王继安的办公室有一扇落地窗，阳光落进办公室里，正好停在他的办公桌边上。他既享受了一室明媚的阳光，又不必担心烈日的灼烧感会蔓延到他身上，倒是个享受温暖阳光的好法子。 “坐吧。”王继安倒了一杯水递给肖念。 “谢谢。”肖念接下水杯，在沙发上坐下。 “听我的秘书说，你叫肖念？” 这是肖念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坐在她面前的王继安，去年她在校招上偶遇王继安，匆匆而过的照面，她甚至没记住王继安的长相。 他穿着西装笔挺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恍惚间，肖念想起了温居安开会时的样子，眉眼里不自觉泛起一点笑意。 王继安见她脸上隐隐挂着笑，心里明明好奇，却碍于他们之间还谈不上交情而不好开口问她。 王继安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今年毕业的应届毕业生？” 肖念点点头。 这场面试和她之前从薛绍阳那儿听说的许多面试一般无二。幸运的是，相比薛绍阳面试时那些跌跌撞撞的经历，她这一路倒是顺遂许多。 她和王继安很快就敲定了上班时间。 肖念第一次体验到了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在这之前，她觉得求职，工作都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采取的一种手段。所以除了钱，她不觉得在工作里还可以得到其他乐趣。可今天她才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种生存手段，更是为了让自己在社会生活中得到肯定，进而获得巨大的满足感。 这和温居安宠她所带给她的满足感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受。 她暂时忘了她和温居安还在冷战中，只想立刻和问温居安分享她的喜悦，恨不得背上凭空长出一对翅膀飞到温居安面前。 可她从写字楼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原来在下雨，那些高楼大厦全被笼在一片雨雾里，被抹去了方正的边角。她一直不喜欢雨天，因为阴沉的天色和湿漉漉的东西会莫名引出她内心深处的那些不安，使她不悦。但这一天，她抬头望着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雨水，竟觉得无比惬意，甚至有些欢喜。 中午她出门时天色便不大好，可她贪懒，所以出门时就没带雨伞。 不多久，一辆车子忽然停在肖念跟前。后座上的车窗慢慢被摇了下来。王继安坐在车里，歪着头问她：“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我送你回去吧。” 肖念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王继安笑了笑，拿着一把伞下了车，送到肖念手上。 “下雨天出行不便，我想最好还是我送你回去。” “谢谢您的伞，我打车回去，不麻烦您了。” 肖念执意不让王继安送她，王继安只好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坐在出租车上时，她在想温居安，她心里只有温居安，她满心欢喜的想着，她离温居安又近了一步。忽然之间，她全然忘了堵在她和他之间的余信芳。 蒙蒙细雨像是鹅毛一般，轻飘飘地从天空中飘洒下来，晕开了路灯，成了一圈迷人的光晕。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每拐了一个弯，下一个弯跟着就出现，循环往复，迟迟不见尽头。 肖念在电梯前遇上下班回家的薛绍阳。 薛邵阳问她：“你去哪儿，来找你哥哥？不用上去了，我刚才看见他已经回去了。” 肖念的眸光忽然就暗了下去，原本雀跃的心跟着静了下来。暮春时节的晚风里还夹带着冬日里残留的刺骨寒凉。 薛绍阳见她的神情有些失望，便问她：“你找他有事情？” “那我回去找他。”肖念转身就要走。 薛绍阳拉住肖念说：“你这会儿回家他也不在。” 肖念不明白薛少阳话里的意思，回头盯着他问说：“什么意思？” “刚才我看见你舍友余信芳来找温居安，他们一起出去了。”薛绍阳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薛绍阳拿手肘顶了顶肖念的手臂，同她开玩笑道：“看不出来你和余信芳的关系这么好，居然还帮他们牵线。” 这是肖念心里的一个疙瘩，肖念瞪了他一眼说：“我没有。” 薛绍阳不明白前因后果，所以当他瞧见肖念有些急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却仍耐着性子安抚肖念道：“不是就不是，你发什么火呢。” 薛绍阳道：“你和你哥感情好，所以舍不得他，觉得别人抢走他了，是不是？很多感情好的兄妹都会这样，我能理解。可以后你哥总要结婚成家的，难不成到时候你也像现在这样不高兴？”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薛绍阳瞟了肖念一眼道：“你看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你哥。” 话才出口，薛绍阳心里一惊，他害怕他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会惹肖念生气，也担心他脱口而出的话会让肖念不快。 肖念直勾勾地盯着薛绍阳说：“对，我是喜欢他。” 她从来不隐藏她对温居安的感情，只不过在温明桦面前她不敢说。温居安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其实她也害怕，害怕在温家说错话，害怕温明桦不让温居安见她。但温家之外的外人面前，她不需要害怕。 薛少阳以为肖念是气他。所以故意说的气话。 “你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给我个机会，我请你吃晚饭，就当是赔礼道歉。”薛少阳推着肖念就往外走。 肖念躲开薛少阳，认真道：“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薛绍阳不以为意，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薛绍阳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的一般。 其实她压根不需要和薛绍阳解释这些，那是她和温居安的事情，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 “我不去，我要回家。”肖念绕过薛绍阳，急忙离开大厦。 她想找温居安，她想找他回来。 薛绍阳以为肖念在生他的气，追上肖念说：“你别生气了，刚才是我说错话了。” 肖念一心只想着去找温居安，以至于薛邵阳的纠缠让成了她的负担，让她心烦意乱，肖念道：“你没说错，我是喜欢他，是一个女生对男生的喜欢。你不要再缠着我，我要去找他。” 肖念的神情看着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薛邵阳登时铁青着一张脸道：“你胡说什么，你长了这么大一点脑子都没有吗，这种话可以是随便乱说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如果你不想我再缠着你，直说就是，说这样的话恶心我有意思吗？” “我是认真的。我和他既不同姓，又没有血缘关系，说白了，我就只是寄养在温家的外姓人。” 薛邵阳怔了半晌，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他脑子里有千百个疑惑，他想问肖念，但他不知该从何问起。来公司这一年多时间，他多少也从同事们的那些闲言碎语里知晓了一些关于温居安和肖念的身世。可无论如何，温居安都是肖念的兄长。 想到这里，薛邵阳像是终于抓住浮木般，暗自欢喜，脱口而出道：“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在法律上你们就是亲兄妹。” “我们不是。”肖念盯着薛邵阳，眸光看不出一点儿闪躲和迟疑。 薛绍阳道：“肖念，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有没有想到或许你不是喜欢他，只是依赖他，习惯身边有他。” 肖念摇了摇头说：“不，我喜欢他，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漫无尽头的绝望席卷而来，薛绍阳一点一点的被卷入漩涡的中心。 薛绍阳颓然道：“所以那时候我说喜欢你，你才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就为了温居安？就为了一段不论恋？”薛绍阳气急了，他宁愿肖念喜欢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接受肖念为了温居安而拒绝他。 薛绍阳打从心底里觉得肖念喜欢温居安是对他的侮辱，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带刺，他想刺痛肖念，他以为这会让他舒服一些。 “不许你这么说。”肖念瞪了薛绍阳一眼。 薛绍阳回击道：“难道不是吗？虽然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说，这是不论恋。”他活像是长不大的淘气男孩，固执己见，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他不愿意喜欢的东西。 肖念急得跳脚的样子，活像一只正在张牙舞爪的小黑猫，她的神情明明那样不友善，他却仍觉得她可爱。 喜欢一个人，哭和笑，开心或是不高兴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对方的附属品了。 薛邵阳像是败兵之将似的垂下头，缓和语气道：“温居安呢，他就这么放任你喜”事实上，他不想承认肖念喜欢温居安这件事。 “他就这么放任你不管？肖念，你别傻了。他都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放弃吧。” “我不放弃。” “肖念，你清醒一点，你们父母怎么可能答应让你们在一起。更何况温居安他喜欢的人不是你，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 肖念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薛绍阳急道：“到底是你蠢，还是我傻，一个男的如果真的喜欢你，怎么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就像我这样，我喜欢你，所以我每天都想见你，想和你说话，想除了你，我眼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他和你不一样，他喜欢我，只是他不敢。” “为什么是他？”他不想再和肖念继续争论下去，在一些事情上她的固执就像日升月落一样，不会变。 肖念一转身，轻声道：“我该回去了。” 薛绍阳怔在原地，看着肖念，他恍惚觉得从一开始他就错了。那一眼看见夕阳下穿着迷彩服的肖念是错，后来的种种也全是错。他脑子虽止不住这样想，可他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悄悄地蛊惑他，让他不要相信今天晚上他听到的一切。 薛邵阳安慰自己肖念对温居安仅仅只是依赖，她却误以为那是喜欢。 薛绍阳躺在床上时，他心里的那个声音已经成功说服了他，他渐渐放下了今晚的一切，然后心安理得的睡去。 和薛邵阳分开之后，肖念打了几个电话给温居安，但他都拒接了。她找不到温居安，只好回家等温居安。 白天的那种喜悦之情，满足感，此刻都随着茫茫的夜色，化进漫无边际的虚无里，荡然无存。恍惚间，一束光从玄关而来，肖念猛地起身走了过去。 温居安问她怎么不开灯，肖念却反问温居安为什么不接电话。温居安开了灯，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却没见有肖念电话。 肖念也不等温居安解释便回了卧室。 后来温居安拿了一杯牛奶给肖念，他没向肖念解释通话记录的事情，只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下次我会注意，一定不会再错过你的电话，别生气了。” 肖念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温居安伸手轻轻拉扯被子。 肖念猛地起身，将被子一掀说：“你说的，下次你再敢不接我的电话，我就咬你。”肖念抓起温居安的手，卷起温居安的袖子，张了张口，假装要咬他。 温居安揉了揉肖念的头发说：“好。” 肖念抱住温居安的手臂，顺势靠在温居安肩上，肖念抬头看了温居安一眼，她很想问温居安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可她不敢，她害怕温居安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 肖念摇摇头说：“你再陪我一会儿。” “好，那你先把牛奶喝了。” 肖念的头点得就像拨浪鼓似的，一整杯的牛奶，肖念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温居安一边笑她，一边抱怨她喝得太快，生怕她呛着。 “我们就这么待着聊聊天，直到我困了，你再走好不好？” 肖念和温居安坐在床边上，正对着她房间的飘窗。窗外漫天的繁星在闪烁，清透明亮的月光正好洒落在肖念的脚边上，肖念晃了晃小脚丫，随即往外一伸，银白的月光正好落在她的脚背上。 温居安瞧了，兀自笑了起来。 “快把你的脚抬起来。”肖念轻轻推了推温居安。 月光下温居安的脚紧挨着肖念的脚。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脚竟然这么白。”肖念忽地笑了起来。 温居安笑了笑，不言语。 眨眼间，肖念仿佛看见有东西从夜空中一闪而过，那光闪得太快，等她发觉那是流星，那道光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肖念懊悔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流星，却就这么错过了。” 他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 “记得吗，初中那时有一年冬天新闻里说凌晨会有流星雨，我拉着你陪我在客厅里等了一晚的事？”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时为了陪肖念等流星雨，他也不顾第二天要出差，愣是陪着她等到了凌晨四点，最后还是肖念自己没了耐心先睡了过去，温居安才带她回卧室休息。 温居安只睡了四个小时便出门去了。 因那天晚上没休息，加上接踵而来的行程，那次出差回来之后，温居安得了一场重感冒。后来肖念出于愧疚，寸步不离的跟着他，照顾他，直到他的感冒好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