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皇后》 正文 楔子 前世 元昇十六年十月十六日,冷祈宫——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皇后陈氏,贵为后,然德行有亏,上未能孝太后,下未能理对妃嫔,善待皇子皇女,犯以七出,故行废后,贬为庶人,朕惜着念旧恩,特以冷宫安置,非令不得出,钦此。”宣旨太监一板一眼地宣读。 陈鸳淑低垂着头看不出神情,“陈氏接旨罢。”宣旨的太监十分傲气。 “废后陈氏接旨。”宣旨太监再次重复。 陈鸳淑抬去头,年到中年依旧靓丽的模样,本以为她应是愤怒至极,然却是面无表情,定眼看了他几秒,突然头磕于地,行大礼,“庶人陈氏接旨,谢圣上隆恩。”声音沙哑,不复往日的亮丽,手举过头顶,接旨。 太监把圣旨放于她手上,冷哼一声,领着宫人走了,这屋子重归于寂静。 陈鸳淑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才慢慢直起身,眼神充满了绝望与讥讽,却有些许恍惚。 没有人扶起她,本来伺候着她的宫女全走了,春绘死了,夏竹也走了,秋曲也是,没人来了,连她的明儿也不来了,都没了,什么都没了,突掩面而泣。 绝望与讽刺之意刹时间充满整个房间。 元昇十六年四月初七,冷祈宫—— 陈鸳淑坐在窗前读着李安明的来信,今日是司马淑妃的生辰,宫人与妃嫔皆在忙碌,看管者松散,这封信才得以来到她手上,“我与兄长无忧,娘亲且忍,孩儿仍是东宫太子,地位无可撼动,待到父皇大限,便是我母子四人团聚时”信里情真意不假,陈鸳淑眼里蓄满泪水,总归是她孩子,还是念着她的。 “娘子,用膳了。”门外有人敲敲门,娘子是她被废后,冷宫之人对其统一的称呼。 “来了。”陈鸳淑擦拭眼泪,慌忙应道,那纸张叠了三叠,胡乱地放入破旧的抽屉里,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拿起她带入冷宫的书压在上头,再拿些破棉布盖住,本应是销毁的,但这是她孩子好不容易送入的信,她实在不舍得销毁。 元昇十六年九月十六日,冷祈宫—— 这日是大厉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元庆节,闻是厉太祖建国之日,此日,宫里宫外皆是张灯结彩,冷宫却闻不到如此隆重节日的气息。 “娘子该用膳了。”屋外走入一小宫女,走至身旁轻声说道,这是陈鸳淑来冷宫后,待她最好的宫女了,与她讲话皆是轻声细语地说。 陈鸳淑放下手中的书籍,点点头。 门外突然走入一打扮素雅的宫女拿着食盒,不报而入,神态傲慢,“谁是废后陈氏?”十分无礼道。 陈鸳淑下意识得皱眉,冷冷道,“我便是,汝为何人?”陈鸳淑虽说此为废后之身,可多年为后,也是不容挑衅的。 那宫女拿着食盒重重地放在摆放着笔墨的桌子上道,“我乃是丽德妃的宫女,奉德妃之命,来给你送膳食。”说的好似在赏赐一般。 陈鸳淑笑了,“如此说来,我还要对德妃感恩戴德不成?”声音缓缓。 那宫女得意极了,应道,“那自然。”摇头晃脑地,好不得意啊。 陈鸳淑笑得更为灿烂,只是话锋一转,“那便拿走罢,吾虽被废,但那德妃不过尔尔,我也不稀罕。”那宫女指着陈鸳淑道,“德妃娘娘不过是看元庆节你在冷宫可怜,才命我拿来的,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怒意尽显。 那小宫女连忙借过食盒,笑盈盈道:“姐姐莫气,我家娘子不过是在说些搭不着的话,莫气莫气。”一脸讨好。 那宫女傲慢地点点头,“这才对嘛,你比那废后陈氏会做人多了。”同小宫女拉了几句家常,便满意地甩甩袖子连食盒也不拿地走人了。 陈鸳淑淡然的模样下,早已气得发抖,却悲凉,如今落魄了,连小小宫女也看不起她,再看着自顾自地摆菜的小春月,一脸欢喜的模样,其实她讨好李笑墨身旁的人也没有错,毕竟是为她自己铺路,谁愿意在冷宫待一世呢? “娘子可以吃了,您也莫气,这人毕竟是德妃的人,倘若得罪了她,那便难过了些,本来就便是不好过,那可怎么办。”那小宫女春月一边扶着她,一边絮絮叨叨道,模样愁眉苦脸的。 陈鸳淑苦笑,“从前在东宫,德妃不过是我身旁的影子罢了,陛下何曾正眼瞧过她。” 满心的苦楚。 元昇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冷祈宫—— 才是五更天,一大批人突然闯入冷宫,拿着德妃的令牌,在冷宫里四处搜查,陈鸳淑也被拎出被窝,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她被浇醒了,彻底清醒,初秋的天气十分凉爽,风一吹,湿透的陈鸳淑更加湿冷,禁不住要打喷嚏,就在此时她被按跪在地上,膝盖大概被磨破了皮,透着疼痛非常的意味,“参见贵妃。”声音洪亮整齐。 贵妃?陈鸳淑抬头,不可置信,来人是一身着华服贵气逼人的女子,“司马燕惜?”陈鸳淑喃喃道,“啪”一巴掌甩在陈鸳淑的脸上,真疼,火辣辣地疼。 耳做嗡嗡声,“大胆,庶人陈氏汝见贵妃因何不拜?”打人的正是司马燕惜近旁一女官打扮之人。 陈鸳淑昂着头,定定地望着司马燕惜,拜?皇后拜妃嫔?她还是太子之母啊,良久,她陈鸳淑终于弯下了腰,“庶人陈氏,拜见贵妃”头未可抵地,便被强按着,“贱人。”忽而司马燕惜横踢一脚,她疼得直不起腰。 连续被人踢打着,她眩晕着,司马燕惜只是吩咐那些宫人道是,“勿打死即可。“坐于一旁优哉游哉地喝茶。 疼,好疼,疼得呻吟不出,好似五腑六脏移了位,又好似全身骨头都断了般,渐渐地,她的失了神,天空朝阳升起,天亮了,她全身放松,陷入黑暗了,她莫名被打,现在是要死了么?也算是一种解脱罢了。 再次清醒时,已是夜晚时分,还是在冷宫里,没有点灯的屋子一片昏暗,只有堪堪的月光斜照进来,想唤人却开不了口,只能发出依依哦哦的单音词,想动,却也动弹不得,再一瞧,借着月光,她看到她全身缠了满了绷带,疼倒是不疼。 月落日升,依旧没人来吗,春月呢?她在哪?时辰一点点地流逝,太阳下了山,她又渴又饿,最惨的是大概过了麻药性,她的伤口开始发疼了,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然却没人管她,她怕是会死在此罢,儿时曾听娘亲说过,饿死的样子最难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奄奄一息的陈鸳淑望去,看得不是很清晰,“小姐。”那人趴在她身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听这声音,“春绘?”她大约得救了。 春绘是求了宫里那位贵人才得以过来伺候她的,而春月,她本以为那丫头是弃她而去了,却不想竟然是那夜司马燕惜要置她于死地,那丫头为护她而活活被打死,怪不得她没看到这小宫女,本已麻木的心竟活生生地疼了一下。 而她为何被打,春绘一直支支吾吾,直到她佯装发怒,春绘才道出实情,李氏丽德妃小产了,她那日下午,在御花园与她陈鸳淑的女儿仙乐公主相遇,谁也不让谁,最后李氏被仙乐推到在地而小产,当然这只是片面之词,作证者也只有李氏的宫人尔,皇帝听闻后,仙乐便被禁足了,而却有人说仙乐几人有与她通信,因此贵妃司马燕惜自告奋勇地来搜宫了,她与太子的那封信似乎成了佐证,当然她挨了一顿白来的打。 元昇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冷祈宫—— 她才刚好,她的住处便安排得越来越偏僻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待遇越来越差,春绘时常拿不到膳食,主仆二人挨饿便是常事了。 陈鸳淑坐在床头绣着花,这绣样可让春绘拿去宫外买了,“娘子,不好了,上善公主出事了。”春绘大汗淋漓地跑来,春绘比这陈鸳淑尚且大上五岁,老得不行了。 乍闻女儿出事,陈鸳淑一慌神,指尖被绣针刺破了,鲜血涌现,仙乐刚被发配去了道观,上善再出事她便不想活了。 “陛下要把公主嫁给西南王。”春绘慌张道。 陈鸳淑却淡定了,笑道,“春绘你慌什么,这不是好事么?”拿过帕子擦拭手指,揉揉太阳穴,她的眼睛近来越发不行了。 春绘急道:“这哪是什么好事啊?娘子莫不是忘了?那西南王可是连续死了四任王妃的,还是个武将,公主嫁过去,保不齐”陈鸳淑打断她的话,“这西南王德行尚可,且嫁去了也是好事,至少远离了这噬人的皇宫。”说着语气悲凉。 元昇十七年十一月初六,西南王疑似谋反,抄家,全家一百六十二口人皆关押天牢,皇女上善公主亦不例外,同月,河西军阵亡,主帅不知所踪,十日后,尸浮河岸,十二月中旬,太子,何江王因西南王一事,备受牵连,同月,废后陈氏病危,月底废后十三岁幼女仙乐公主暴毙于清阳道观。 元昇十八月正月十四,废后陈氏殒,帝知时,离元宵正值一刻。 好不甘心啊,模模糊糊间,陈鸳淑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耳畔传来一阵阵铃铛声,从未停歇,这可是阴曹地府?她可是死了么?但她好不甘心,她做错了什么呢?她的两个女儿也是何过之有呢?她的两个儿子亦是何其无辜啊,她好恨,恨意在朦胧间喷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序幕 长兴七年三月初六,厉国国师谏厉国国君,祸国妖女出世,身世应贵不可言。 而怪异的是宫中乃至百官上下皆无女子降生。 然却无人知晓在离京城百余里外的一座华贵府邸中的某一院落,一女孩睁开了双眸。 我重生了? 三年后,长兴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京城何府—— 隆冬腊月,这日久而不见的太阳,终于露了脸了。 而城南的何府门前,门庭若市,何老爷何朗立于门前迎客。 巳时三刻,两辆马车停于何府门口,马车上下来了几个人,一男子领头,拱手称,“大哥。” 模样眉目清秀,人到中年亦是丰神俊朗。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丽人,盈盈一拜道,“大哥。” 那丽人与立于门前迎客的何朗面目有着几分相似。 何朗愣住了,良久才道,“小c小妹。”声音轻颤。 何朗与陈夫人何婉乃是同胞兄妹,自幼感情深厚,十几年不见自是感动。 眼眶蓄泪,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何朗硬生生忍住泣意。 “妹夫。”朝那男子回礼。 那女子恍若回神,对着身后招来仨小儿,“快,来见过舅舅。” 粉雕玉琢的三个孩子。 这是何朗尚未见过的三个小外甥。 “外甥陈居言\陈居安\外甥女陈鸳淑见过舅舅,舅舅万福。”仨孩子井然有序地行大礼问安。 她忍住不抬头,忍住想细细描绘着,这多年不见,却仍健在的舅父。 都还在,甚好,甚好。 何朗道,“快起快起。”何朗含着泪与笑意。 三个大人边走边寒暄着,把门口招待客人的事扔给管家。 而管事的指挥着下人把他们带来的礼品搬到府里。 陈鸳淑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谈话,真好,这何府还是热闹的,舅舅还未到白头,一切如旧,也好。 一旁的陈居言却动动这动动那,瞧瞧着,时不时地喊句,“二哥c小妹,你们看这真漂亮。” 引人侧目,却活像个八百年没进过城的乡下小子,前世的陈鸳淑会觉得很丢脸,现在却觉应是正常。 是的,她是重生的,前世真真是窝囊。 却还是惋惜上辈子眼瞎,跟了个白眼狼。 “好了,好好走路。”陈居安拦走陈居言,顺带着对身后慢吞吞的陈鸳淑道,“小妹,走快点。” 陈鸳淑被他一叫才是回过神来,“哦,啊,等等我。” 不过,她这二哥,前世的此时应当还在游学才是 而他们母子几人应当是对付她那便宜祖母 头昏眼花才是。 —— 走神的她已是被一大群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个孩子在后面打打闹闹,何婉时不时地回头,再三嘱咐三人安分走路,不可打闹。 三人应是,可转头便忘。 “居行没来么?”听到舅舅提起大哥,陈鸳淑立马立起耳朵。 她有三个哥哥,她最小,大哥已是十七岁,现出任仕途,今日休沐,但今日为何没到,陈鸳淑也不知。 她的大哥,上辈子算是令人扼惜。 李朝阳豺狼虎豹罢了。 “居行昨夜突接到紧急要务,走得匆忙,故而没到。”陈父答道。 陈父陈先允官职属于外放,任职桓州刺史,现在年末回京述职,而长子陈居行乃是他最得意的孩子,才是二十一年华,便是就任从二品工部侍郎。 何朗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道,“是因为” 陈鸳淑没听到后面是什么,只见陈父点点头,陈母何婉也是小声说些什么。 别看如此朝代,其实女子议政并不像前朝般,属犯律法。 朗朗乾坤下,这个时代的女子算得上是自由度极高,而像何婉如此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见识更是不差。 陈鸳淑见几个大人如此,便没兴趣听了,转头与二位兄长说笑。 现在的她丝毫不担心未来如何,只要她将来不嫁皇帝,家族的平安还是可担保的。 只是,她还是要积攒力量,免得悲剧重发。 好在她父兄可不是那种喜欢往帝王逆鳞上触之人。 当然倘若她真的不幸再次入宫,不,不会有这个“倘若”才对。 陈鸳淑扯出一抹凄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意,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转弯处,陈鸳淑随着母亲去后院,而陈父陈先允与陈家二子便随舅舅要去前院,得是分道扬镳。 后院—— 院里算得上是熙熙攘攘。 皆是女眷,乃陈鸳淑素来厌恶的攀比宴会。 今日皆是来参加何母七十岁寿宴的。 何氏虽以商闻名,但近来几代算是人才辈出,但当大官的亦不少。 何朗何婉出以嫡支,何婉嫁入陈家嫡出次子,那个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陈家,可算是强强联手。 而何朗虽娶的是小家小户的姑娘,不过好在坐稳了二品尚书令的位子 “哟,这不是陈夫人么?”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迎面而来,大声嚷嚷着。 陈鸳淑识得,前世因某些不可避免的缘故,时常常强迫自个认识这些世家夫人。 眼前这位是将来工部的郑尚书之母。 当然其还是正议大夫的夫人,丈夫的职位没什么实权,为人过于耿直,不会讨好别人,所以做了十几年的散官。 可惜了,娶了一位非贤之人,这么一位讨人厌之夫人。 何婉愣了愣,才行个礼道,“郑夫人。”从前她还在京城时,还算有过交往。 郑家夫人笑呵呵道,“陈夫人不必多礼。” 虚扶一把,表情虚伪,却无还礼之意。 郑夫人嗓门十分大,因是糟糠之妻,从乡下来的,亦没系统接受过礼仪。 且不会看人眼色,只会明里暗里地炫耀。 从前,这厮也是如此炫耀,最后被她发火压下。 陈鸳淑叹气,还是母亲教养好。 陈鸳淑正是听得无聊之际,一个女声插入,“哟,这不是二妹子嘛!” 救星来了,来人正是这个家族现在的家主夫人,即是陈鸳淑的舅母。 “嫂子。”何婉眼前一亮,忙唤人,她不好意思赶人。 一来郑家那位官大人虽是散官,但也是三品,二来在京时,的确多受照拂有那么一点交情。 只是不想,这位郑夫人还是那么会炫耀。 “何夫人,安。”郑夫人虽不悦被打断,但对方确实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老老实实地唤人问安。 何夫人淡漠地对着郑夫人点点头,拉去何婉的手亲亲热热地唤何婉做小妹,何婉亦是真情地应着。 对于这个舅母,陈鸳淑很是敬重,虽然平时为人处世一般。 但在前世,她这个皇后倒台后,接济陈鸳淑一家的也就她舅舅一家与二伯父了。 人情真的很悲凉,她还是皇后时,陈家可谓是门庭若市,但当陈家一完,便是树倒猢狲散。 “这是小淑?”舅母看向她。 她出生在琼州,生长在秦州尚未回过京城,二人尚未见过面。 陈鸳淑眨巴眨巴眼睛,突然一屈身,“淑儿见过舅母。” 何夫人笑呵呵地扶起她,笑眯眯地道,“起罢,真是个好孩子。” 忽,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裹,塞到陈鸳淑怀里,“这是舅母给的见面礼,收下罢。” 何婉一惊,忙道,“嫂子,孩子尚小,舍不得。” 伸手去阻,推辞一番。 何夫人笑呵呵,道,“妹子,大庭之下,抢来抢去亦是不好看,且这是我这个舅母的心意,淑儿收下罢。” 何婉听了此言,觉得有理,接过,让身旁的奴婢代为收起。 “老太太现在怕是等急,我们现在进去罢。”何夫人笑呵呵道。 他们一行人刚刚到何府门口时,何朗便是遣人通报,而心急老太太是左盼右盼没见女儿与外孙女的人影,就让何夫人去看看,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人了。 那郑氏再不乐意也只能放人了。 想来也不如何,可没远见哪又如何,至少抵不过人家命好,夫君与儿子争气。 陈鸳淑回头,那夫人又换了个人在吹儿子与夫君了,罢了,命真好。 冬日甚好,声影绰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爱慕 冬日的梅树,开得甚好。 很久很久以前,她亦曾喜欢。 只是,她曾逝在同样冰冷的午后,便再也不喜欢了。 老太太极为和蔼,摸着陈鸳淑十分喜爱,还把岁的陈鸳淑抱坐在膝上说话。 祖孙两人笑眯眯的,甚好。 陈鸳淑也自然是挑些好话说,算是哄哄老太太。 当然,心情也是愉悦。 陈鸳淑对这位十分宠自个的外祖母自然是敬重至极,不管是前世亦或是今生。 坐不到三刻钟,何老夫人怕她无聊,便打发着陈鸳淑那位十分不靠谱的表姐领着她去玩。 果不其然,真的十分不靠谱,刚见到熟人便扔下她。 当然陈鸳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因此在一旁静候这位大小姐,却不料,这位大小姐不知为何居然拉着别人跑了。 未几,那方向传来吵闹声,细细听来,这位大小姐居然撞了人。 且看来那人身份也不低,说是什么“朱王”。 然这个时代,除去已婚女子,绝不讲究男女绝对决的授受不亲,不可见面。 “本王可是朱王,当今圣上的弟弟,你是个什么东西。”朱王李重德。 当今圣上乃是她那曾经夫君的爹,于她来讲便是先帝了,但现时便是这个帝王他执政的末年了。 “本小姐是何府嫡出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位大小姐可是一旦较真,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皇家人士参加臣子的宴会可谓是给足了面子啊,不过嘛,这位朱王是成宗皇帝,也就是现在的大行皇帝的幼子,今年二十来岁,圣上对其娇宠,但从不委以重任,只是个闲散王爷。 见原本幽静的长廊围满了人,陈鸳淑叹了口气。 真是丢人,罢了,这是大厉皇朝的重臣府邸。 怕什么,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此,嗯,走了。 她现在不屑与上一世的所以人与事遇上,毕竟,她即使重走一次,也怕啊,她怕,怕赌,她赌不起,怕辛辛苦苦盼来的东西还是一场空。 从前的从前,她曾手足无措地在此遇到那个豺狼之人。 不知道是否是时隔多年,久未来何府,她竟然险些迷失了路。 没道理啊,也不至于,她的记忆力过人。 想来她上一世在何府可是住了三四年,只是这七弯八拐的长廊还是绕晕了她。 僻静的长廊转角处,陈鸳淑见到了一位应该见到之人,上辈子与她交好的表兄——何子安。 犹豫不决是否上前打招呼,而却意外看到一人,本来那人身在拐角处背对着她。 一转身,却不料,是他,脑袋一激灵。 李朝阳,她恨不得食其骨,扒其皮之人。 “何人,出来。”忽闻表哥对着她的方向大喝。 何家早就站队太子,她知,只是还是太子的李朝阳与何子安关系密切,她不知。 怪不得,怪不得舅舅与表哥当年会力劝自己嫁于太子。 想来·真真蠢极了,原来所以一切的美好皆是个居,呵,请君入瓮。 自己便是鹬蚌相争的那个失败者罢了,真是蠢透了。 呆懵中,有人走近。 “谁?”一只大手拎起了她,那曾十分熟悉的眼眸倒映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双眼睛还是纯净的,还是惬意,可是她恨,如此一双眼睛,盛开的皆是算计。 “该不会是哪家的贵女吧?”表哥在这一世尚未见过她,但他没有前世所见的稳重。 手指轻抬她的下颚,她被太子李朝阳拎着,不好做出反击,只能佯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实则羞愤不已。 “啪。”一声清脆的拍打声,那人拍掉了何子安的手,皇帝,哦不,还在还是太子。 他,居然维护了她,上辈子,他们乃是几尽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太子放下她,瞪了眼何子安,弯下腰与她平视,表情甚是温和,“小妹妹,你唤何名?” 陈鸳淑压下恨意,却打起了鸡皮疙瘩。 她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我叫陈c何月。”顾不得在侧的何子安,陈鸳淑还是混乱地编了个名字。 “陈?”表哥颇为惊异道,“不对啊,我家姑姑的女儿叫鸳淑啊。” 那双狐狸眼,上下打量着她。 顶着太子状做温和却虎视眈眈的眼神下,陈鸳淑忍下恶心,结结巴巴地道,“我是随着爹爹来的。” 悟了,何子安点点头,“你莫不是我姨父庶出的女儿?” 笑眯眯的狐狸,陈鸳淑心中唾弃一番,我家父亲才非那种左妻右妾的人呢! 可为了打消太子的疑虑,陈鸳淑硬着头皮涨红了脸,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哪料得何子安,在那旁却哈哈大笑,“哈哈,小表妹你真好哄,谁不知道,我家姨父,呀,小表妹你打我干嘛!” 陈鸳淑控制不住自己想发泄的心情,一顺手,把腰间的香囊砸向何子安。 直到看到太子面无表情的脸,她只想如何脱身。 却忘了身旁乃是何人,这可算是欺君之罪,毕竟是李朝阳。 何子安却在一片乐呵,丝毫无劝谏之意。 太子毕竟是储君,不至于与一小孩计较。 李朝阳乃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怕的是,太子会记住她。 太子欲与她同行——毕竟是白来的陈家嫡女。 却被突然来之的陈居安截胡。 当然,陈居安也是识得李朝阳的身份,颇为责备陈鸳淑乱跑。 陈鸳淑想的是努力忘却某些不甚愉悦之事,不想也罢。 宴会热闹是顶顶地热闹。 只是这些糟心之事,陈鸳淑无心用膳,偷溜外出。 当然也是被当小孩顽皮,无人责备。 只是原来,偷溜之人,不止她。 “鸳淑见过表姐。”陈鸳淑行礼,对着眼前地美人问安。 美人眉头微蹙,道,“表妹无需多礼。”她本毫无形象的倚在树下大石上。 而那一皱眉的模样,却好似那西施捧心,楚楚可怜极了。 她努力回想一下貌美的表姐,前世如何。 上一世的表姐本订亲京城四大家中居中的钱家嫡公子,即钱国公侄孙。 不过钱家那公子后来不知为何当众弃婚,表姐何月乐亦是个烈性之人,当即扬言,要而出家。 任凭她这舅舅舅母如何劝阻亦无用。 但后来不知为何便当上了韩王妃,她那会子正与丽良媛斗得天昏地暗,回过头来,就传来韩王造反,韩王妃自缢的消息。 然却幸在未牵连何家,何家依旧家大业大,只怜后来舅父舅母一夜白了头。 不过现时细细想来,怕是何家是保皇党一派。 然便是再后来,听说貌美的韩王妃曾欲与齐相订下婚约,也听闻朱王差点也成为韩王妃的入幕之宾。 而后来的后来,出了一些不大实的消息。 看着何月乐的嘴一开一合,娇滴滴红艳艳真真是漂亮极了,只是模样不悦。 还以为是何事惹她不悦,原来还是某些贵家女子的琐碎小事。 陈鸳淑笑脸相迎地附和几番,友谊建立。 瞧,那低眉婉转莺语连连的模样真真是可人极了。 暗道,怪不得齐相韩王与朱王为她闹得不可开交她何月乐亦是有资本任性的。 如此下来,陈鸳淑与何月乐倒是几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顺带着夸奖她一番,心情愉悦的何月乐便被母亲的奴仆唤走了。 “欢花阁,碧水天,长此一心,无人欢。” 后来,不知是谁哼唱这曲,现下最为流传的曲调,绵绵艾艾的声调远远传来,想来是哪位伶人来这何府助兴。 陈鸳淑细细听来,索性坐在池旁树下的大石上。 跟着他的曲调摇头晃脑,倒是抛开心中杂念。 却没察觉到某些视线。 倚着树干,倒是迷迷糊糊打着盹,冬日暖阳昏昏欲睡,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那高堂阔殿,春绘带着映玥在玩耍,小殿下c小殿下地唤着。 彼时倒也没想到是梦,毕竟,她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 太熟悉了。 再一眨眼,居然被人扶起,大肚挺起,怎回事? 再一眨眼,有人大喊“贤妃到——”,踏歌而来的是李笑墨! 受到惊吓的陈鸳淑竟然醒来。 熟悉而却是不大对劲的梦境倒是让她迷糊,呆坐了许久,才是“唔”了一声眨眨眼,抬头一看夕阳西下,她睡了这么长时间么? “小姑娘醒了啊!”蓦然一温润的声音传来。 陈鸳淑一顿,抬头一看,翩翩少年,温润如玉,这少年,好生眼熟。 薛子苏! 两岁识字,五岁出口成章,六岁成太子伴读,十六岁成状元,差一点,就与她一点成了夫妻。 真真是隔世之人,心境不同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薛子苏 夕阳斜射,照在这人身上,却似撒了一层金粉般,金灿灿的,格外耀眼。 “薛子苏?”陈鸳淑无意识地喃呢一句。 薛子苏是个气质温文儒雅的少年人。 想来上一世年少的她倒是栽倒他温润的外表下,暗恋了好些年。 他便是陈鸳淑心中那颗抹不去的朱砂痣,格外耀眼。 薛子苏温润一笑,“姑娘认识小生?”薛子苏笑得温和。 而她在红尘摸爬滚打过,自然不复当年的悸动。 “薛大人的威名,小女自然闻得。”陈鸳淑垂下眼睑一板一眼地回道。 在这个年纪如此,倒显得有些过分的成熟与刻板。 薛子苏笑道,“尔不过七八岁女童亦是听闻得?”薛子苏半弯着腰与其对视。 他权当她是紧张过度。 “小女常常听家父提起。”陈鸳淑抬起眉眼,模样十分可爱。 薛子苏收敛一下笑意,状似严肃问道,“令尊是?” 心中暗笑,陈家这小小丫头竟然如此模样,倒是十分有趣,亦是了得。 “家父姓陈,是”话未完c 便听得有人大喊,“小妹,小妹。”那声音十分熟悉,一听便是某位十分不靠谱之人。 薛子苏的视线越过她,笑了,直起腰,“小姑娘,找你的人来了。” 那双略长的柳叶眼乘满笑意,笑吟吟地看着她。 陈鸳淑转头,“三哥,二二哥。” 陈居安牵着陈居言的手往这边走,陈居言老远地唤着她。 奇的是,陈居安居然没制止他,但却脸黑地似锅底。 陈鸳淑见此情形,不禁底气弱了几分地打招呼。 “见过太子。”薛子苏忽而开口,行拱手礼。 陈鸳淑定眼瞧去,陈居安身后居然跟了个太子与表哥,忙行礼,“见过太子。”今日是第二次见到这位太子了,呵,运气真好啊! “免礼,起罢。”太子面无表情道。 待太子叫起,陈居安拉过陈鸳淑问道,“你跑哪去了?” 脸色书房不悦,看来应该是找了她许久了 “我在这里不小心睡着了。”陈鸳淑心虚道,不禁后退几步。 陈居安瞪了她一眼,后向薛子苏拱手道,“在下谢过薛大人,有劳您刚刚的通报了。” 薛子苏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鸳淑,道曰:“不打紧。”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们同太子等人边走边聊,陈鸳淑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却也听明白了,原来薛子苏一早发现了她,在她醒来前便遣小厮通报陈居安。 还有便是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陈鸳淑有些尴尬了。 她一直以为上一世他们是在回京后才认识,适才才是如此做为,却不想 失算失算了。 不过薛子苏时不时地看她一眼,惹得太子侧目,二哥又是不愉的模样,她恨不得找条地缝待一钻啊,只能往陈居言的身后靠近。 “燕项你这妹子倒是极为有趣。”薛子苏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道。 燕项是陈鸳淑二哥陈居安是字,薛子苏叫得亲热。 陈居安睨了她一眼,道说,“有趣?不闯祸就成了。” 模样竟似微微发怒,看来是真的怒了。 陈鸳淑其实有三个同胞兄长。 大哥温润有些严厉但慢吞,三哥向来不靠谱。 反而二哥个雷厉风行且不轻言苟笑之人,且看着有些固执恪守礼仪的模样。 而且一发怒倒是让陈鸳淑与陈居言十分害怕,即使是重生一世,陈鸳淑仍是十分畏惧他的怒气。 只是,一想到二哥与那人,却是心里堵得慌。 终究 太子李朝阳忽然道,“薛卿,今年” 太子转移了话题,说向了今年西北旱灾之事,薛子苏今年是十八岁,任户部郎中。 说起来薛子苏也是个一表人才之人。 其实若非她之故,薛子苏也不至于招来横祸,遭受斥贬。 他原来是多么心高气傲之人,倒是她误了他一世。 上一世,其实是她不好,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旁人听去。 知晓了,她有年少如此一暗恋之人。 送她与二位哥哥到正堂外,太子与薛子苏便要告辞。 薛子苏忽而低下头同陈鸳淑说话,“小丫头,下次不消乱跑了呐。” 笑得温和,陈鸳淑只是讷讷地点头。 表哥何子安作势再三留客,太子与薛子苏寒暄几句,便是告辞,何子安相送,送客到门外。 “进去罢。”陈居安冷冷道,显然怒气未消。 陈鸳淑抿了下唇吗,缩缩脑袋,同陈居言肩并肩入内。 一入大厅,见父母与外祖母坐于上位,舅舅舅母乃陪坐。 陈居安便是领弟弟妹妹行礼问安。 “行了行了,没啥子外人,都起来罢。”外祖母何老夫人笑呵呵道。 世经几十载,老夫人仍是笑得和蔼的模样。 陈居安领弟妹谢安,便起,规矩地站着。 “淑儿,你跑哪去了?”陈鸳淑刚是站稳,何婉便发问,温和却暗带严厉。 “好了,无甚外客,不过是迷个路罢了,都坐下。”老夫人蹙眉四两拨千斤地回回去,让陈鸳淑等人坐下说话。 何婉却几乎气得跳脚,板着脸道,“今日是何等场合,竟敢不见人影。” 老夫人见四下无外人,才道,“何等场合也好,你莫不是没瞧见太子的态度?” 太子听见陈鸳淑失踪时便作势要差宫仆去找人。 在她看来,却似笑话,她这偌大的府邸还会吃了自个的孙女不成? 只是何朗听了此话,脸色瞬息万变,最后掩下神色。 —— 陈鸳淑表面恹恹地把玩手上的玉镯子,听着父母同外祖母的谈话,实际上却是在心中掀起波涛汹涌。 原是太子假借祝寿名义,是要探探何家口风,求娶何月乐。 但何家一直拿不定主意,但在寿宴上却转了口风,先是赞美老夫人雍容大度,再是赞美何婉肖其母。 后再是说自个不着急立太子妃。 再便是稍稍不满陈家家训,陈家女不为后妃。 自然说得极其婉转迂回,但在座的皆为人上人呐,乃是人精也。 再次能为何府座上宾皆是何等人,何等眼力见。 但如若不是通报柏家小少爷突然在堂外晕厥,怕是下一句便是求娶陈家长女陈鸳淑了罢。 “罢了,反正陈家女素不入宫。”何老夫人喃喃自语道,摆摆手。 意思明显,就此打住。 众人默契地转移话题,何朗同何婉兄妹俩笑语连连,逗得众人乐呵非常,满堂欢喜。 陈鸳淑有些心不在焉,太子居然早早地便盯上了她。 前世虽有着太祖圣旨“允陈家女儿不入宫”的旨意。 但,这在这位向来目中无人的太子乃是无物。 因此强娶她入宫,封为太子良娣。 虽得到了陈家的鼎力相助,然狡兔死,走狗烹。 不过是元昇六年起,皇帝李朝阳便对他们这些个世家大族防范非常。 连同她这位皇后也开始不受宠,即使她这位皇后生下了一位太子一位王爷以及两位公主。 但后来终究是远不如那些新入宫的宠妃。 若非皇后头衔,她恐怕如何死的也不知晓。 因此后来的李氏丽妃才会轻而易举地陷害她,且再加上司马燕惜的火上浇油。 心里如何宽慰,终究还是不甘。 “小妹,你怎么了?”陈居行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倒是吓着她了。 陈鸳淑看了眼自家三哥摇摇头,道,“无事。” 陈居行摸摸她的头道,“真的无事么?你的脸色真是好差。”顺带着揉揉她的脸。 陈鸳淑勉强撑起笑意,“三哥莫要担忧,真的无事。”陈居行见状才叉开话题,说了好一会话,便被二哥叫走了。 三哥陈居行虽然看似不靠谱,儿时也常常与她对着干。 但倘若论起对她的关爱,也绝不少于上头的二位兄长。 在她失宠后,便是豪情万丈地表示会在战场上挣军功,会让小外甥坐上那个宝座,保她一生无忧。 元昇十二年,她的长兄便被人毒杀,几年后三兄陈居行上了沙场。 后来她入了冷宫,他却战死沙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后来这成为了压垮陈鸳淑与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无法博得帝宠,大哥也不会被人暗算,三哥也不会玩命地杀敌,最后横尸沙场。 至于,想来,舅舅与表哥若是迫于太子的压力送了陈鸳淑入宫。 而后来的一切,以前途相拼,怕就是愧疚罢。 但是最后,他们亦是付出了他们能做的所有,也累得后半生前途堪忧。 舅舅舅母也因此困苦潦倒,那如此以来她还能抱怨谁呢? —— 岁月残酷,人心易变,孰是孰非,谁说得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余婉 大厉建国计六十二年,历三帝。 当今圣上为厉国第四位国君,年号长兴。 而今是为长兴十二年,春。 “袅袅佳人,亭亭玉立,迄不转身,何为伤悲,袅袅佳人” 一艘船泊于江面,一首软调糯音的江淮调曲远远传来,听得让人心情舒爽。 江面泊四船。 一艘比之对面大船要略小的船自江那头来。 一艘颇为庞大的船却要到江那头去。 此船旁还有俩小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要去江那头的船。 二船与其却形成护卫状。 —— 那船里头,陈鸳淑低着头捧着茶杯,正襟危坐。 而她身旁四人却有些懒散。 “哈,啊,”三人中,一年纪偏小的少年打着哈欠。 “还有多久要到啊!”少年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不耐,“这是谁在唱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烦死了。” 这少年便是初长成的陈居言,他身旁的便是休沐的陈居行与陈居安,还有与陈家四兄妹关系颇好的薛子苏。 陈鸳淑低头饮茶,看来是细细品味,唔,不三不四么? 在来自前世的记忆中,身为皇帝的李朝阳曾经纳了个会江淮曲调的宠妃,十分受宠令人眼馋。 一时间,这些个达官贵族曾很为厌恶的软言软语的曲调大为盛行。 其实若非那这位小宠妃野心太大吹枕边风,她也不会出手除掉这位宠妃。 不会因此被那位丽妃抓住了把柄。 要不是那会陈家还有些权势她大概早个两三年被废了。 “这茶倒是不错。”薛子苏突然开口道。 陈居安笑语道,“这茶是淑儿挑的,倒很是香醇。” 陈居安怕是几百年不夸人,突然夸她。 是令薛子苏侧目,“鸳淑品味倒是上佳。”薛子苏笑眯眯道。 陈鸳淑笑了笑,却也客气地说道,“薛大哥过誉了,我只是随茶艺师父学习,小有所成尔。” 笑靥如花,低下头,岁月静好。 虽听这薛大哥叫得有些生疏,但他们二家却算得上是世交。 原来薛子苏之父与她父亲早在京城当差时,便相识,她倒是不知。 二人的感情尚可,虽二人只做兄妹看待,但两方父母有意结亲。 意思是先订亲,待他们再大些再行婚嫁。 陈鸳淑对薛子苏没了一开始的悸动,但亦不支持与不反对便罢。 只是这薛子苏却态度不明,显得若即若离。 陈鸳淑也就随缘罢,只要不重蹈覆辙,一切好商量。 陈居言拍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吊儿郎当的模样,装正经的陈居行终于绷不住地笑了,“孺子可教也,哈哈,也不是这么用的。” 陈鸳淑瞬间黑线,什么啊! “噗。”薛子苏也是笑意十足,连平时严肃的陈居安也微微扬起嘴角。 说来陈居行居于长,但向来是不如陈居安有威信。 为人善,不与人结恶,颇得皇帝赏识,近来铸水利有功,且在此间抓出恶人。 破格提为禁卫军副都统,官还是二品,但实权在身。 颇令人艳羡。 “窈窕佳人,在水一方,迄不转身,何为” 船外还是响起那曲调,唱得绵绵艾艾。 “这唱的是什么鬼。”听着这曲声越来越近了,陈居言忍不住骂骂咧咧的,“又不是赶着给人唱丧。” 陈居行亦是忍不住道说:“她莫不是不知道这江今日被我们包了么?” 这江名忘江,乃前朝文宗开凿,只是前朝衰败被灭,这江逐渐荒废积满淤泥。 巧在前几年这一带被一富商包下,用做富家闲人那些贵公子大小姐游乐之用。 只是今日恰逢陈家三兄弟休沐,开玩笑地说是要与未来妹夫培养出感情,便拖着妹妹出来了。 其实是奉母命而来。 薛子苏掀开帘子,道,“陆裕你去瞧瞧。” 陆裕是薛子苏的护卫。 薛子苏话刚落调,外头便传来一声,十分沉稳的音色, “是。”一阵风似的离去。 陆裕出去查看,五人依旧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没一会船外的歌声停了,只是越来越吵闹。 陈鸳淑皱眉,薛子苏起身查看,“我去看看。”来到门边,挑帘而看。 “汝乃何人,无礼,大胆,放肆。”一声声幼嫩的娇喝传到陈鸳淑的耳中。 她浑身一颤,声音极为刺耳,颇为不喜。 无端地,到教她想起一人来。 来不及说什么,便觉得船体一摇晃,好似有人跳上了船 “尔等何人?”隔着帘子密切关注外头的薛子苏突然大喝一声。 陈家兄妹一惊,皆是不约而同地起身。 陈居安却突然开口道,“我与大哥出去看看,小妹你同三弟留于此。” 言罢,便与兄长走了。 陈居言应是,然很尽职地陪妹妹。 但却颇为心痒痒地时不时望望外头,有些魂不守舍。 陈鸳淑淡然坐着,思绪飘远了,重生了这么些年了,前世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只是这余悦一想起,便如同吞下死苍蝇一般,恶心得不得了。 余悦祖父是朝中重臣。 那是元昇三年的选秀。 花开正好,彼时青春年少。 其实那是身为皇帝李朝阳第一次的选秀,十七岁的余悦是重臣孙女理所当然地应选入宫。 貌美的余悦被人说是很像她这位皇后。 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穿着饰物,样样模仿着她这位尊贵的皇后。 其实她是不大在意的。 但有一点便是余悦会江南的靡靡之曲,至少在那时是被大家所不认可的。 而她这位皇后,自幼养在深闺有着良好家世的贵女自然是不会的。 但不知为何,皇帝喜欢上听余悦的琴曲歌音,常常去她那。 想来是,人自贱,渣徒爱。 不过半年这余悦便从贵人晋升到贵妃。 但过速的飞黄腾达在后宫并不是什么好事,余悦她迷失在了繁华美梦中。 元昇十年年底,余悦在某些人的鼓动下打算对陈鸳淑出手了。 只是她终归失算了,当了七年的贵妃终究是不如老谋深算的李氏丽妃。 丽妃告发了她,她余悦被软禁了,软禁了十个月。 却突然那个多事之秋时,暴毙了。 后来宫里多人嚼着舌根,说是她陈鸳淑害死了余悦。 她觉得荒谬,怎么可能,一开始她也是惶恐过,害怕威胁到她的地位,害了安明他们四人。 可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余悦只生公主不出皇子,再加之余悦有逐渐失了宠的征兆,她也就不怕了。 后来李朝阳是信过她的。 她也整顿了后宫,一下子便清净了下来,她曾认为清者自清了。 但元昇十一年,中秋前夕。 皇帝李朝阳却在这个花好月圆的日子追封了余悦。 若非那些个老臣与齐相以死进谏,那她将成为大厉皇朝最为尴尬的皇后——皇帝李朝阳的第三任皇后。 李朝阳甚至在诏书里写上元后余氏,呵,如此说来,那她与原配司马燕芙算得了什么。 比不上一个小小余悦? 还得接受下头那些人说什么皇上对孝德贵妃是真爱?荒谬! 哦,对了,那些大臣的死谏换来了余悦只成了贵妃。 却破格从葬妃陵,顺位第一。 后来李朝阳也越发疏远她了。 帝后终于离心离德,貌合神离了。 李氏丽妃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直接被赐协助宫权之职,她这位皇后差点被架空。 她不甘心,她到底是皇后! 再后来,元昇十二年,皇帝南巡时,李朝阳带回一江南女子。 听闻还是个某户人家出来的庶女。 会唱江南曲调,也长得颇像余悦,举手投足间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绵软,恩宠倍增。 气得李氏直言走了一个赵飞燕来了一个杨贵妃。 其实她想冷笑,这不是你弄出来的么? 不挑唆不告发不毒害,哪里有今日赵玥婉。 同样都是有婉字,她怎么同娘亲相差这么多。 再后来的赵玥婉有了皇子。 李朝阳很是高兴,为了避免前朝的臣子不悦,只晋赵玥婉为昭仪。 但不该有的也有了,该有的也不差,甚至更甚。 皇帝李朝阳笑眯眯的,一副喜悦至极的模样c 赵玥婉俨然以后宫的女主人自居,从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皇帝对赵婉的昵称是玥儿,只是不知是悦儿还是玥儿。 后来的后来,赵玥婉同前朝大臣赵斐勾搭上,自称是兄妹。 元昇十四年,秋时,李朝阳这个渣人,居然打算逼废太子,动摇中宫。 她不得已暗示陈家何家动手。 她趁着皇帝李朝阳犹豫之际铲除了赵玥婉,逼死了那个女人。 再是后来,她也因某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废了。 可纵观这一世,她最为想不通的是—— 她到头来只害了赵玥婉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 怎就成了上未能孝太后,下未能理对妃嫔,善待皇子皇女,犯以七出之人了? 可若非余悦的心机。 她大概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真的是命运弄人。 其实她心里知晓。 怨无可怨时,大约便是迁怒了。 一晃眼,也是快二十年了,时间可真快。 “小妹,小妹,二哥叫我们出去了。”陈居言在她耳边大吼大叫,倒是把她吼回神了。 陈鸳淑从回忆抽身,迷茫地看向她那哥哥。 这已经不是在那噬人的皇宫了,真好,“你说什么?” 见陈鸳淑犯迷糊。 陈居言终究是少年心性,火急火燎地拉着她,“走啦。” 算了,某些事,现在又与她何干,大不了往后便是避而不见就是。 倘若,她连李朝阳都不见还怕些个什么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相似 岁月不曾静好,她的回忆,向来残酷。 她恍惚中的回忆,大抵太苦。 她怕了。 她怕重生一世,不过是重蹈覆辙。 她怕到头来,一切不过是一场空。 她怕,这一世又是死于非命。 她怕,父兄失败被贬,她还怕,母亲忧虑致死。 罢了。 “这位是在下的三弟陈燕城,她是舍妹陈鸳淑。” 二哥笑眯眯地同一女孩与俩男子介绍自己与三哥。 晕涨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细细瞧来,居然真的是余悦。 陈鸳淑咬着牙,低头不看。 恶心之人,罢了。 “适才真的是失礼了,在下是余武德,这是在下表弟武轩朗,这位是家妹余悦。”余赫忙介绍自己与身旁二人。 无人在意她的失礼。 陈鸳淑自然识得余家俩兄妹,只是这武轩朗是谁? 陈鸳淑下意识地咬咬下唇,有些孩子气。 这武轩朗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十分放肆地打量她,瞧那模样十分孟浪。 陈居安侧侧身挡住陈鸳淑,微微勾起嘴角地同余赫几人交谈,“真的是不打不相识啊,未曾想是余公子的船,倒是下人不懂规矩了。” 武轩朗收回目光,开口道,“哪里的话,是我们的不是,倒是不知道是陈大人包了这条江。” 话语慢悠悠,接了陈居安的话。 陈鸳淑蹙眉,这人模样看起来面熟,就这语气倒是十分像李朝阳。 但是这人的气质十分收敛带着丝丝傲气却与李朝阳气度不凡的模样截然不同。 若真的是要从记忆里找出一个的,也不是没有,但有些不大可能。 “傻站着做甚,进去了。”薛子苏的话沉沉地在耳畔响起。 陈鸳淑回过神来。 原是陈居行邀请他们三人进船坐坐。 三人应承,就陈鸳淑傻傻地站着。 真的是,这想事情想得过于沉迷的模样要何时才改啊。 陈鸳淑对此倒是有些苦恼。 —— 船内陈家兄弟坐一处,位于靠近门边的位置。 大哥与余赫坐主位,武轩朗坐在余悦的下位。 中间有个空位,余赫下首坐着大家闺秀模样的余悦。 而二哥三哥下手处倒是有一空位。 这安排让陈鸳淑有些苦恼。 薛子苏好歹是个男子,让她与女子同座? 虽说这隔了个茶几,但有些奇怪。 可让她与余悦坐一处,她内心有些膈应,她又不悦与男子同坐。 “三妹,过来。”陈居安看了一眼二人便唤道。 陈鸳淑只能硬着头皮往三哥身旁的位置坐。 薛子苏施施然地往座位坐。 却朝陈鸳淑一笑,陈鸳淑瞬间头皮发麻,这笑容还是好看的。 “咳嗯。”陈居行突然咳嗽一声。 薛子苏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一口。 余悦却娇娇柔柔地说一句,“陈小姐与薛大人好生亲密啊。” 满脸惊羡。 但这话听得她不大喜欢。 因此接下来聊些什么陈鸳淑佯装没听,却一直很恍惚的模样。 余悦却被薛子苏明里暗里贬低一顿。 陈鸳淑看得颇为暗乐后也不开口说话。 而她只是一直打量着陈鸳淑,陈鸳淑被打量烦了便佯装娇气地瞪了她一眼。 花开别样红。 陈鸳淑旁边乃插一桃花,花衬得人娇。 她十分不喜余悦,这是摆在明面上的。 花亦显得无美可看。 陈鸳淑看这魏轩朗。 越看越眼熟。 电光火石间。 脑海中,浮现一人的名字—— 魏轩朗,武后主。 传闻其人,最为荒淫无度的人。 听闻其妻妾成群,日御六女。 若要临幸便是排个十来八年,怕也是排不完。 ——同样是名轩朗,差不多的岁数。 同样带着武国口音。 只是魏轩朗现应是大武皇子,才对。 而这眼前的少年,当真是俊朗无双。 真的是那荒淫无度的君主么? “怎么了,你怎么一直在看那姓武的小子,你该不会看上他了罢?”忽然,陈居言突然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陈鸳淑忽回神,这货怕是要吓死她罢! 陈鸳淑故作娇横地瞪了他一眼,道:“三哥,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声音不大,仅限于陈居言听得到,岂料,陈居安却突然咳两声,瞪了他们俩一眼。 外客前,颇为失礼了。 ——陈鸳淑看懂了。 陈居安是最重礼仪的。 想着,对陈居言嗔道,“都怪你。”倒是把女儿家的娇蛮表现得一览无遗。 不知是否是学小女孩子家家久了,居然信手拈来,真是让人汗颜。 船舱内,倒是相谈甚欢。 晚膳时分,显得依依不舍。 陈居行邀请了三人同行用膳。 三人欣然同意。 二位小厮通知二家。 原来,魏轩朗居余家。 原来,传闻是真。 —— 她本该带着一分怀疑,却不知为何上升到了三分。 大约对方是不要脸的余氏罢。 他们在望楼用的膳。 望楼,其意是,望可摘星观。 —— 余悦针对她,她看得出来。 武轩朗时不时看她,她也看得出。 有些食之无味。 颇为尴尬。 薛子苏很是贴心地侧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 其实,若是一定要选择。 是薛子苏,亦是不错的。 只是,李朝阳是个从不听进谏之人。 将来,也能无视忠臣的话语。 是个肆意妄为,却非昏庸之辈。 十分,非常地,令人厌恶。 —— 除了不大言语的陈鸳淑,其他人倒是显得和乐融融。 只是,余悦的眼神令她觉得,不喜。 她只能深呼吸,忽略。 “此物不错。”薛子苏夹了一大筷子菜予她。 她道声谢谢。 有人的脸色变了,惜无人看到。 “薛大哥,我也要。”咬着江淮语调的女童娇滴滴地说道。 或许,她只是好奇,或许,她只是小孩子心性。 再或许 可,对方是余悦,她无法正常假设。 她想,余悦还是这副模样。 正是令人不齿。 ——即使余悦现时还是个岁的总角儿童。 人,总是习惯以最不齿的心理揣测他人。 特别是自己最为不喜之人。 因此,陈鸳淑想,小小年纪,真是喜欢争风吃醋。 兴许是陈鸳淑表情真的不好看。 兴许是薛子苏不屑。 反正无人理她。 陈鸳淑漠然地看着,淡漠地勾起嘴角。 ——好在,无人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误会 对于余悦,陈鸳淑一向寡淡。 也一向爱搭不理,但余悦却在背地里喜欢挑衅她。 比如现在,用完膳后—— “鸳淑姐姐。”余悦甜腻腻地叫着。 当然,陈鸳淑是不喜欢的,毕竟,这鸳淑姐姐,她极为不喜。 陈鸳淑终归禀持着自己的骄傲,至死不离。 更何况重生后,再历人生得意之处。 “何事?”陈鸳淑的嗓音略带冷淡。 余悦天真地眨眨眼,道:“你腕上的链子真好看,我能不能看看。” 陈鸳淑本是不想的,但来者好歹是客。 摘了链子,递给她。 可惜了,来者不善。 ——链子,活生生地被扯断。 陈鸳淑的脸色变了。 人小心恶。 这链子,是外祖母前几日送于她的。 她十分珍惜。 “断了。”余悦扁嘴,欲哭。 余赫勉强笑道,“抱歉,是悦儿不好,将” “不是,是这链子不牢固”余悦尖叫道。 陈鸳淑脸色变了。 比蛮狠? 抱歉,你不够格。 “分明你故意扯坏了我手链子。”陈鸳淑咬牙道。 “你血口喷人。”余悦小小年纪,眼神狠辣。 “够了。”陈居行低喝道。 余悦被吓到了。 陈鸳淑脸色不善。 “余姑娘的礼倒是挺大的。”陈居言嘀咕一句。 虽说是嘀咕,但声音绝对不小。 陈居安只是挑挑眉,并未开口说什么。 至于陈居行脸色端了正,道了句,“不得无礼。”而已。 陈居安适时地圆场道,“小事而已,只是余姑娘不小心扯断了。” 余悦的脸色变了变,终究是年纪轻,不懂得如何应对。 她以为给陈鸳淑难看,也可以去别人面前炫耀一下。 毕竟陈家嫡小姐,面子很大。 余赫收回略有所思的目光,笑说:“诚然如武兄言,这物有所似,算不得什么,在下在此向陈小姐赔个不是。” 说得轻巧,万一处理不好,指不定谁都要来戳一戳陈家的脊梁骨——不敢出头的一群懦夫。 “不要,我要她给我道歉。”陈鸳淑充分发挥了娇蛮小姐的气质,娇喝喝道。 余悦张张口,未语。 尚未说什么便被陈居安打断,“小妹,人家是为国挣功的世家小姐出身,怎么会向你这小丫头道歉呢?” 笑眯眯的老狐狸,话语直白,言下之意是在讽刺余家武将出身终归不懂礼数。 余赫脸色开始不好看,瞪了眼余悦,只能咬牙道,“悦儿,给陈小姐道歉。” 余赫与余悦非一母所生,余悦的母亲是续弦,余赫却是原配所出。 余悦可不怕她兄长,只是一屋子的人皆在看她,倍感压力。 咬牙,只能期期艾艾地开口,“对不住,我很抱歉。” 陈居安却懒懒道,“也不知余小姐因何道歉。” 陈家可不怕她。 即使陈鸳淑知道她会是将来的宠妃,可那不一样。 李朝阳素来厌恶后妃插手朝政,因此将来余悦再得势也得掂量掂量。 余悦脸色不快,但碍于此乃陈家地盘,只能悻悻道,“我不该扯断链子,对不住了。” 差点便要声泪俱下的样子。 陈家几人见此也不好计较。 薛子苏朝陈鸳淑一笑,与陈居行里应外合地转移话题,缓和气氛。 而那余赫勉强接茬。 然余悦却突然恶狠狠地瞪了眼陈鸳淑。 余赫轻咳一声,才收回目光,气鼓鼓的模样。 陈鸳淑自然一笑了之,这到底是谁受了委屈。 魏轩朗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终于变成了侃侃而谈。 一行几人仿佛有着说不尽的天下趣事。 那刚刚的不快也一并抛之脑后了,气氛融洽。 只是可惜了,那一条手链。 但这武轩朗的表现倒是让陈鸳淑十分惊讶。 未曾想,年少的武后主竟然是如此翩翩少年谈吐有度的模样。 陈鸳淑掩下情绪,略略出神。 武太祖是魏轩朗的父亲,是位骁勇善战且明辨是非的君主。 而现时,武国与厉国建交,关系良好,因此魏轩朗出现于此毫不意外。 魏轩朗,字刻辉,武后主,父魏德,是为魏武太祖。 魏武太祖乃人生得意之士,其位乃其兄长打下。 其兄长名魏何,统一南武的帝皇,不出三年便病逝。 惜膝下无子,位及弟,谥号齐乾帝,齐太祖。 魏轩朗父魏德登基,改国号武,年号太清。 然,魏德的位置坐得不稳,战乱平息不久,国库尚且亏空。 而齐太祖的旧臣旧党反对声也日益增长。 甚至于出现了魏德武太祖弑兄夺位的传闻,还有便是后来旧臣通叛。 似乎成了压垮新朝的最后一根的稻草。 幸得武太祖手段凌厉,铲除旧党,平定叛乱,后来与厉国的谈和,换来了南武昙花一现的盛世,魏武太祖可谓是盛名大增。 只是陈鸳淑想不明白。 魏武太祖如此雷厉风行的人,怎么就养了个如此软弱的魏武太子呢? 还他娘的能亡了国,哪有半点当年战神之子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中,魏武的确灭了国。 他爹武太祖好歹当年随齐帝打天下时号称“战神”。 不过嘛,此与她无关,魏武如何,纵使灭国也是命运尔。 船顺流而下,出了忘江,“大人,出忘江了。”陆裕在外头喊着。 “回泊?”陈居行征询意见。 余赫说是客随主便。 薛子苏得到意见,出去吩咐,“掉头回泊。” 而陈鸳淑向来眼观鼻,鼻观心。 “余小姐可谈了人家?”陈居安突然话题转移。 余悦不过小陈鸳淑两岁,现今十岁上下。 “尚未。”余赫答道。 陈居安似笑非笑,道说:“太子不错。” 太子近来话里话外皆在许鸳淑正妃位,但陈何两家皆不允。 而余家新贵,比不上陈家的百年根基。 但余家连出两侯甚是不错,且余家目前并无站队。 “太子?”余赫尾音略略变调,沉思一下,笑了笑,却略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茶是文山罢,不错不错。” 眼神略略闪躲,倒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是啊,皇上赏赐的。”陈居安配合道,笑眯眯的。 却似极了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真配合,不过若是余悦早些嫁于李朝阳。 陈鸳淑估摸着,大约没自个的事了罢,且比起逐渐衰落,将来会被李朝阳抛弃的世家。 大抵皇帝与太子会更倾向于逐渐旺盛的新贵们。 陈鸳淑默默地想着,微微一笑煞是古怪。 从余悦的出现,她便想起自己失败且丢人的前世。 实在难以愉悦。 —— 不出半个时辰,船便泊到了那码头,到了地方了。 船舱外,甲班上,陈居安立于一旁,兄弟二人与余赫还有魏轩朗客套一番。 “就此别过。” 夜色深了,月牙高挂树枝。 薛子苏同三兄弟坐于一辆马车,内间十分沉默寂静。 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安静,连好动多语的陈居言也闭目养神。 而陈鸳淑与婢女独坐一辆马车。 婢女夏竹叽叽喳喳地说,“这余小姐真讨厌,居然同薛公子如此亲近的模样,不知道” 夏竹叽叽喳喳的,直到被陈鸳淑瞪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闭嘴。 突然婢女冬梅瞪大眼,直呼,“小姐同余小姐长得好像。” 这不是陈鸳淑第一次听到这话,往往下句是,皇后是不是因为长得像贵妃娘娘才会被立为皇后的。 这都是什么话啊,她当选京城最淑女的世家小姐时,那余悦还不知在哪呢! 陈鸳淑撇嘴,道,“嚷什么,再嚷就出去吹风。” 陈鸳淑被吵得头疼,加上累了,自然没有好脸色,陈鸳淑这一招怒火果然奏效,众丫鬟立马闭嘴。 而她心里却在暗暗思量—— 这余家在前世说是勾结魏武,致北关混乱。 而因余悦之故,后来说是被诬陷了。 可现今却与魏轩朗如此。 而现下说出去也是被一笑置之罢了。 不过嘛 陈鸳淑盯着窗外出神。 若非余悦席间几次三番地挑衅,但手段比起前世却十分幼稚的话。 她从一见面便几尽以为余悦亦是重生之人。 不过几番贴着她余悦的底线的试探无果后。 她断定,是想多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时间还长,走着瞧罢。 薛子苏先送四人回家,才回的府。 高高灯笼挂起,薛府的宁致,虽比不上被誉为京城第一府邸的司马府。 但胜在宁静而雅致,有着江南的柔和却与京城的高贵很好地融合于一起。 “回来啦。”路过大厅,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但因未点灯因此看不大清楚。 “是,父亲。”薛子苏低着头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此为薛子苏的父亲,薛鹤,薛御医。 薛鹤起身走上前几步,月光混合着外头的烛光照耀在他脸上—— 意外地儒雅,“同陈家的小子出去?” 薛子苏点头道是。 薛鹤突然笑了笑,“还有陈家那女儿罢。” 薛子苏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应是。 一问一答,薛鹤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啊,你居然看上了陈家小女。” 薛子苏的耳根子彻底红了,只是糯糯地低垂着头。 脑海里却不经意地划过初见时,那人脸上冷漠的倔强。 “那太子可见着了?”薛鹤突然开口发声。 薛子苏他掩下一切情绪,应道,“是。” 也不怕将来如何,因为人是余家带来的,从袖子掏出一纸条,“父亲。” 薛鹤展开纸条,眼前一亮,父子二人低语几句,薛子苏便告退。 京城,繁华与美好,却从不缺,阴谋与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所谓 李朝阳病了,断断续续病了四个月。 春暖花开也不见好,东宫里倒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朝野上下倒是议论不断。 毕竟,太子乃储君。 陈府—— 陈鸳淑因昨日偷溜出去与表姐踏青去,未告知母亲而被母亲罚在书房抄写家规家训与《道德经》。 苦啊,十分苦。 “小姐,吃茶。”陈鸳淑描着字,婢女春菊奉上了茶。 “放着罢。”陈鸳淑面无表情正写得起劲。 “是。”婢女春菊应是,放下茶便悄无声息地退出。 春菊乃她母亲何婉,派来监督她的。 见她退下,而这旁的春绘被唤走,。 便偷个懒,放下笔墨,心情却十分愉悦地呷了口茶,笑眯眯的。 自昨日出去到现在,即使是被罚抄这些事物。 她依然是十分开心。 表姐同齐相齐青择的关系不错。 心迹表明。 而听二人,一人“乐儿”来,一人“阿择”去,即使是带她来打幌子的,她亦开心。 好似终于有人的命运因她而变了,好似前途可见了。 只是,就那朱王倒是十分讨厌,死咬何月乐不放,听闻他曾在何府前蹲守表姐,明面上说合不来,不喜。 何月乐却乐呵了,道是,要来便来,谁怕他不成,可陈鸳淑却暗暗捏了一把汗她好歹算是知晓未来。 不过这几年因她偶尔来往京城,常住何家,她与表姐的关系不错。 —— “小姐,该写了。”夏竹突然出现在书桌前,轻声道。 陈鸳淑回神,她又想得出神了。 错眼瞧去,春绘站在外间,吩咐春菊些什么。 陈鸳淑一个激灵,赶忙执起笔,其实别看春绘只虚长她五岁,但现在板着脸像个小大人,倒也十分吓人。 着墨书写,字体小雅,端正规范。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这是前世带来的习惯。 身为皇后,便是众妃领袖,一举一动皆得端正无比,因此刚刚重生时,倒是把母亲吓到了。 她儿时倒是有些不守规矩,但还是被母亲与二哥活生生掰正了。 嘴角倒是溢出一丝笑意,点点暖阳的模样。 陈鸳淑写完家训,得了春菊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 净了手,打算歇一歇,便见春绘领着两小厮押带着一灰头土脸的婢女。 “见过小姐。”春绘领着两小厮拜见陈鸳淑。 陈鸳淑擦干手,问道:“发生何事了?”蹙眉佯怒的模样。 这婢女是她父亲陈先允小妾方氏的婢女。 先前一直偷偷来往陈府与别院。 故印象深刻些。 这小妾方氏是陈父外任时带来的农家女。 原本只是来京投靠亲戚,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在陈府住下。 至于原因,陈鸳淑不知晓,那时陈鸳淑尚未出生。 只知道后来这方氏由她那与她母亲不太和睦的便宜奶奶指给父亲当了小妾。 但母亲与父亲一向恩爱有加,因此去了几次她的房便不去了。 只是麻烦的是方氏怀了孩子,生了个孩子,不过倒是差点夭折了。 因此这孩子一直养在她陈家老宅,养在她那便宜奶奶的身旁。 至于方氏,陈先允外放后便一直住在别院。 而回调的陈先允自立开府,哦,对,那庶子现在也跟着他们住。 现在的陈先允在两年前回调,现任是三品大理寺寺卿。 而前世同样发生了某些事情,譬如方氏回府。 那时,父亲不允,母亲亦是不快,但后来不知怎么的,方氏竟然请得动她那便宜奶奶出面。 方氏风光回府,然后来的某次意外。有一个不慎,那方氏的那个庶子跟了韩王李越胜。 后来居然差点压二哥一头,父母失和,而方氏差点坐拥渔翁之利。 再后来母亲病逝,这成了陈家四兄妹心中的痛,父亲更是郁郁寡欢,郁郁而终。 不过这一次方氏要回来,她发誓,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虽然她不大记得是何月何日,但陈鸳淑在两个月前便暗中请大哥协助,派人在府门把守,虽然大哥未说什么,但却还是有求必应,瞧,这不抓住了。 “小姐,此人鬼鬼祟祟地缩在大门,轰也轰不走,不知做甚。”小厮答道。 本来主事的是夫人,但夫人今早便外出礼佛,现下也找不到主事的管家。 而夫人要三四日才回,府里现在也没有正经理事的主子,但大公子月前便吩咐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找不到人主事便去找小姐即可,而老爷与夫人也默许了。 陈鸳淑虽看上去只是小小年纪但却练就一身好气度,毕竟前世到底是皇后。 坐在高位便是雍容华贵,目光看向那婢女,“你乃何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拿来压人尚可。 “奴婢,奴婢是,是”那人脸色犹疑不定。 陈鸳淑拍桌喝道:“说,吞吞吐吐地干嘛,说。” 那婢子更是缩着脑袋,脸色发白。 陈鸳淑眉头一皱,“既然你不说,那便押在柴房罢。” 能让婢子来探口风,着急找那庶子开通,说明方氏很着急,但自个不急,想让人急一急罢。 瞧着陈鸳淑模样,婢女急了,“姑娘,你不能这样,我可是方夫人的贴身婢女。” 看来她那祖母可是让方氏活得十分滋润。 “哦,是哪位方夫人呐?”陈鸳淑懒洋洋地斜靠着,收起半丝笑意,却如同悲悯天下的一尊神像,严峻神肃。 “小姐,是陈方氏。”春绘上前一步,轻声答道。 春绘还是个好助手。 陈鸳淑沉吟不语,看了好一会,如果她不拦着,这人便会被带到陈居然的身旁。 父亲愤怒,母亲不悦,后来陈居然便去找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奶奶说情,再后来,那方氏在府里兴风作浪,险些气死母亲。 “把她押在柴房,不要声张,待母亲回来再做打算。”陈鸳淑挥挥手,一点都不含糊道。 那婢女惊恐道,“你不可这样待我,我可是夫人的” 陈鸳淑将茶杯掷在地下,“嘭”的一声,极响。 她冷笑道,“一个妾而已,有何资格称之为夫人。”随即,看向那些小厮道,“押下去,别让她吵吵闹闹的。” 淡漠得丝毫没有人情,或许用迁怒来形容,亦是不错的。 那婢女被人打晕了,拖下去。 陈鸳淑目送他们出去,笑了,真是愚蠢。 春绘默不出声地为陈鸳淑斟了杯茶,陈鸳淑睨了眼,受之无愧地端起来喝一口。 “呀,她更不会是来找然少爷的罢!”一旁的夏竹突然惊呼出声。 春绘瞪了她一眼,原本的大丫鬟前几月犯了错,被陈鸳淑打发出去。 而春绘近来有意无意地接替那大丫鬟成为书华院的管事婢女,同上辈子一般,只是提前了近两年。 夏竹后知后觉地扁扁嘴,陈鸳淑“噗嗤”一声笑了,“不然呢,若不是来找,”指了那庶出之子住处的方向,“会在大门蹉跎不定么?” 母亲不在府里,她连个门也进不来。 是的,她就是找个借口。 整顿一下那个不要脸的方氏。 陈鸳淑笑着呷了口茶。 待母亲回来后再说,现在大哥与二哥皆在她有意无意的提示下,将府里管事的人换成自己的耳目,现在她还怕一小小妾室不成? 夜色渐浓,陈鸳淑在自己房里用的晚膳。 父亲与大哥皆要在官家留夜,才开春,他们事务繁忙,而二哥有约,三哥去了舅舅家。 她素来懒散,便在房里用了,也是懒得面对那厌恶之人。 外头有一阵骚动,突然传来一话,“小妹,你在干嘛。”略带酒气的陈居安不请直入。 “二哥。”陈鸳淑放下手中书籍,起身唤人。 陈居安点点头,挥手示意屋里的婢子都下去,便径直走到桌子旁,自顾自地倒水喝,待婢女皆出去了,才望了眼陈鸳淑,笑了,“我家妹子也是不得了,居然将父亲妾室的贴身婢子关了。” 这模样看着倒像是有些骄傲。 “不过,”陈居安呷一口水,话锋一转,“把人放了。”神色严肃。 陈鸳淑有些错愕。 但转念一想,也对,他们也不是前世的他们,怎会明白她心中的怨恨,陈鸳淑还是换了一副模样,嘟着嘴嚷嚷道,“不要。”娇蛮道,倒像个被宠坏的娇横小姐。 打算耍赖一番。 陈居安摸摸她的头,脸色温和,“淑儿听话,放了那奴婢,莫折了陈家嫡出小姐的身份。” 陈鸳淑眼泪几乎涌出,放了?那母亲呢?那将来如何? 陈居安叹口气,揉揉她的发顶,“放了,至于方氏与她那贱子有的是办法对付,”换了语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会知这些龌龊事,但放心,二哥会解决的,你还是安心地干干净净的罢。” 某些人心大了,应该他自己来收拾。 二哥自辰祈那事后。 便从未如此笑得温和,不知怎么的,陈鸳淑却忽感莫名心安,罢了,就此吧。 三日后,陈鸳淑这日起床时,便闻那婢子被放出,去了陈居然那。 不过,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她以为方氏至少该来闹腾一阵,不过想来,二哥出手约莫是干净利落,上一世不过是那方氏突然来得猝不及防尔。 “真当是便宜了他们。”陈鸳淑嘀咕一句,便没放在心上。 今日,她与某人有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苦途 前世的事情恍若过眼云烟,转身似乎可忘。 但唯那份苦楚,令她无法不能遗忘。 陈鸳淑自觉是个胸无大志之人,不觉自己能手刃仇人。 因此她选择了逃避,退避三舍,不再去理会他们的何等事事,惟愿自己与亲人皆平安。 只是,向来,天不遂人愿。 虽说是开春,但天气还是颇为阴冷。 陈鸳淑披着披风,内里包得紧实,远远便瞧见薛子苏立于湖畔,便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薛大哥。” 她带着的两婢女走近时则侧身问好,“薛公子。” 薛子苏站在湖畔,还是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侧目望去,很是丰神俊朗,“淑儿妹妹。” 对陈鸳淑两婢女颔首示意。 不知怎么的,自打前几月从忘江后来后薛子苏一直用这“淑儿妹妹”来称呼陈鸳淑。 今日陈鸳淑是与表姐何月乐相约去婉华楼相见。 天气甚好,陈鸳淑便没坐马车。 表姐何月乐约她乃是因为,觉得前几日对不住了,冒冒然地未告知姑姑,害她被姑姑陈夫人罚。 而因陈夫人礼佛未归便特意在她解禁后求得陈先允的同意,约她一叙,遇见薛子苏实属意外。 “薛大哥在此做什么?”陈鸳淑好奇一问,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甚是可爱。 薛子苏言简意赅地答:“等人。”捋了下陈鸳淑前额一缕发丝,“淑儿妹妹,你呢?”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 陈鸳淑笑道,“去婉华楼,”末了,添上一句,“是表姐约我。”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薛子苏那笑意,心情莫名地变得舒畅。 薛子苏点点头,说:“既然是何小姐与你有约,那便去罢,”顿了顿,“替我向何小姐问好。” 目光忽颇沉,但还是笑眯眯的。 陈鸳淑不疑有他,便点点头,“嗯。”心里有些狐疑。 薛子苏却转移了话题,“这天色不错,过几日,我要与燕项去观骅寺一趟,来否?” 薛子苏捏了捏陈鸳淑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邀约。 陈鸳淑近来被陈夫人禁足正是闷得慌,焉有不去之理,便是欣然地答应了,“好啊!” 笑得眼睛眯起,十分开心的模样。 薛子苏摸摸她的头,抬头望了天一下,便神色温和对她说,“天色不早了,你该去了,免得何姑娘等急了。” 陈鸳淑想了想,便道,“这样,那我先走了。” 挥挥手,带着夏竹与冬梅两侍女走了。 临出此街时,陈鸳淑却神差鬼使地往回望一眼,侧眼望去薛子苏的面前赫然站着两人,两人皆侧对着她。 而其中有一人,她看得清晰,是魏轩朗,另外一人身高挺拔,背脊如竹,无弯曲之意。其人着深色衣物,她不知是谁。 突然见魏轩朗望来,目光如炬。 —— 她心里猛然一突,便回头,仔细走自个的路,魏轩朗与薛子苏,还有一神秘之人。 陈鸳淑心里顿时惊骇不定—— 这薛子苏何时与魏轩朗关系如此好,还能相约见面,这魏轩朗不是南武太子么?怎么也这样闲散了? 她笃定自己不可能认错人。 一是那身姿,那气质,非他是谁?二则是武太子与武轩朗皆名轩朗。 世间哪有如此巧合,模样相似。 魏武二字,皆非巧合,但怪就怪在,这魏轩朗怎么就这么大胆出现在厉国。 她可没听说什么武国皇子来访,还有武国皇子怎会接近薛子苏。 要知道薛子苏不过是个不大接近皇帝的三品官员。 还是个散官,且与太子或司马氏的关系皆一般。 不过或许,或许只是偶遇。 但这个或许是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想来,便决定将来要好好地暗示一番薛子苏,不要与魏轩朗靠得太近。 陈鸳淑一路皱着眉头,有些忧心的来到婉华楼前。 “淑儿,这边,这边。”一道欢快的声音消散了她的忧心忡忡。 “月乐姐。”陈鸳淑见何月乐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同她挥挥手,赶忙上前跑去。 “上车。”哪知马车旁立的人是齐青择——他突然出声对陈鸳淑轻声嘱咐道。 陈鸳淑挑眉,笑道:“表姐夫怎在此?” 笑脸相迎。 旁边的婢女倒是中规中矩地问礼,“齐大人。” 这齐青择与何月乐的感情倒是上佳,下月便要下聘。 ——齐温齐青择,倒是个君子,在她这位表姐表明心迹后,便央求父母下聘。 现在算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 不过近来他与何月乐倒是腻歪得很,一得空便陪何月乐出门,好似官衙六部甚事般。 不过看样子二人近来倒是颇为喜上眉梢。 怪不得有人会 罢了,多说无益。 陈鸳淑矮身入马车,笑嘻嘻的,“月乐姐与姐夫的感情越来越好。”乐呵呵道说。 何月乐羞红了脸,轻敲她的头一下,道,“你啊,”无奈的语气,“若不是念着你定然憋坏了,我也不会顺道捎上你,真是嘴贫。” 陈鸳淑闻言抗议,不满道,“姐,你见色忘友了!” 模样煞是可爱。 何月乐虽看似没心没肺且娇蛮难缠,实则在亲近之人面前十分温婉。 但若遇上朱王那种不讲理的纨绔子弟,就便比他更为刁蛮任性,也是因此会被朱王这个脑壳不大清醒的人惦记上了。 何月乐捏了捏她的脸,不与她计较。 而后掀开帘子,对坐在马车前室的齐青择道,“阿择,走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姐,我们去哪?”陈鸳淑挽着何月乐的手臂问道。 模样亲昵。 前世因为何月乐与齐青择一直暧昧却与韩王纠缠不休。 何子安与舅舅一直颇为苦恼。 而何婉干脆下令让陈鸳淑离她远点。 可谁都却不曾想后来竟然发生了此等事情,有情人不得眷属。 道是生离死别。 这一世因为陈鸳淑的出现,有意无意的支持撮合,可以说是至少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们去城西荷湖楼。”齐青择挑开帘子道。 陈鸳淑这世与何月乐齐青择的关系良好。 齐青择也有意无意地讨好这位未来的小姨子。 “荷湖楼?”陈鸳淑挑眉,很是陌生的名字。 何月乐接口道,“荷湖楼是新开的,听说那的茶点不错。” 何月乐是属于猎奇型人物,哪里有好吃好玩的皆要去试一番,而齐青择向来是负责陪到底。 齐青择坐在前室无需驾车。 而马车因城中不得骑马驾马奔袭,由小厮牵绳缓行。 齐温倒是很贴心地把车厢留给姐妹俩谈心说小秘密。 —— 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鸳淑皆是一直很羡慕如此相濡以沫的感情。 约莫三刻钟后,牵马的小厮道,“大人小姐,荷湖楼到了。” 薛子苏扶着收敛脾气且大家闺秀的何月乐下车,转身要扶陈鸳淑时。 人家已经从另一侧跳下马车了。 ——如若何婉或陈居安在场必定少不了一番训斥。 陈鸳淑蹦蹦跳跳地来到何月乐。 何月乐只是笑笑戳戳她的额头,“小心点,”转头对齐青择道,“我们进去罢。” 笑意盈盈的模样,煞是好看,宛若桃花盛开,乱的不止一人心。 只是,陈鸳淑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们。 忽感背脊一凉,何月乐疑惑地看向她,她连忙摇摇头,拉着她入内。 酒楼外雕刻着两尊死像。 看起来颇是惟妙惟肖。 可惜了,她看不懂。 陈鸳淑挽着何月乐的手进入酒楼内。 楼里真的是人山人海,人声嘈杂。 看来这酒楼真的是挺不错的。 可,奇怪的是她怎么没此印象,如若真的如此热闹。 上辈子应该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才是。 可若如此她也理应有点印象。 莫不是此乃蝴蝶效应,她无意中改变了什么。 思及至此,陈鸳淑展颜一笑。 眉眼与嘴角的笑意同何月乐倒是有些相似。 何月乐侧目敲敲她的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忍俊不止的模样。 陈鸳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说没什么。 十二岁的陈鸳淑模样尚未彻底长开,但还是看得出将来的倾城之貌。 “没想什么啊!”陈鸳淑撒撒娇,余光却瞥见某个人。 脸色略变,挺拔的身姿样貌与李朝阳有三分相似,韩王李越胜,看样子是在等人。 “淑儿,怎么了?”何月乐见陈鸳淑脸色发白,不由地发问。 见她望过去,不由自主地也想望。 不料陈鸳淑却突然拉着她走望另一侧,“姐,姐夫,我们去那边看看罢。”看模样却是故作镇定。 只是,“你乱叫什么啊!”何月乐顿时娇羞地敲敲陈鸳淑的额头。 陈鸳淑觉得韩王绝对是看不到时,才放松了下来,却忍不住捂着额头,道,“月乐姐,你再这样敲我会变蠢的。” 话语模样略带撒娇。 “蠢?会吗,你瞧你还是这么贫嘴。”何月乐掩嘴一笑。 陈鸳淑还打算争辩什么,一小二被小厮找过来领路,“几位客官,几位客官这边请。” 陈鸳淑瞬间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缩着何月乐的身后,规规矩矩的,现在的她私底下偶尔耍耍贫。 在外人面前? 哦,她会很淑雅的。 齐青择颔首,对随从道,“尔等去开两席,不必跟随。” 嗯,齐家真的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不愧是京城第二富有世家。 ——第一富是司马氏家。 齐青择与何月乐走在前。 陈鸳淑就不插入二人了,默默地走在后头。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偶遇 无意的惊鸿一瞥,的确气恼。 她陈鸳淑无意地往下一瞥,看得一个意外的景象,楼下太子李朝阳与武太子魏轩朗肩并肩站着。 旁边还有余赫与司马燕惜的庶出兄弟司马耀。 ——司马耀,也是司马家族嫡出的唯一男子。 即使是庶出,也被司马氏当成嫡子来培养。 十分金贵。 她蹙眉,娘的,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前世的仇人几乎齐聚一堂,简直是不宜出门,今日乃是大凶之兆。 内啥,太子殿下,您不是身体不好吗?余赫你不是和司马耀水火不容么?魏轩朗,你不是同薛子苏在一起么! ——陈鸳淑想得入神。 “淑儿,过来啊!”何月乐见陈鸳淑驻足不前,忙唤道。 陈鸳淑回神,忙跑过去,“来了来了。” 忙中偷闲地望下,魏轩朗发现了她,看了她一眼,却很快地撇开眼。 陈鸳淑也回头,是了,她重来一世了。 那就当做了个噩梦,梦醒了无痕,其他的,与她何干。 诚然,两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必定会相遇。 要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么旧人相见有时也是分外尴尬。 “哟,我当是谁呀,这不是陈家嫡小姐么!” 如同众星捧月的司马燕惜高高在上地笑着。 陈鸳淑挑眉不语。 司马燕惜,一个造就她前世悲剧的人物之一。 她很讨厌此人,虽然远达不到让她恨的地步,可此人却是真的讨厌——如同狗皮膏一样的存在。 你越是烦她,她便越黏上来。 “司马小姐。”陈鸳淑努力心平气和地颔首致意,打算绕过他们几人。 不与小人计较。 而见陈鸳淑如此,司马燕惜身旁的一位贵女却忍不住跳出来嚷嚷。 ——声音尖锐道,“站住,”叫住了陈鸳淑,“陈小姐好大的面子,竟不对司马郡主行礼。” 那贵女姓林,是五品小官的女儿,在京城一抓一大把。 至于她口中的司马郡主便是司马燕惜。 这郡主是皇后求来的,皇帝只是许了郡主位。 而尚未册封,她便急着昭告天下。 只是约莫在此三月后她姐姐嫁于太子。 太子大婚,她的册封里便耽搁了下来。 待皇后想起过问时,皇帝便含糊其词,后来便不了了之,有了位姓司马的太子妃,司马家族谁还在乎她这位郡主呢? 徒增笑话。 陈鸳淑虽说是厌烦极了司马燕惜。 但能力尚且不足,能避且避,避免正式交锋。 只是这司马小姐似乎看她不大顺眼。 一直不喜她,近来偶遇三次,更胜。 余悦不喜她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年纪是不会喜欢一个与自己相貌相似,且比自己更得他人称赞之人。 只是这小小年纪的司马燕惜又为何不喜她呢?她记得上辈子她们也曾和平共处一段时间,后来猝不及防的撕破脸,她突如其来的恶语相向。 想来是此人一向如此。 “在下想司马小姐尚未行册封礼罢。” ——在陈鸳淑打算开口时,突然一道生硬的声音插入,硬生生截断了陈鸳淑的话头去。 何子安! “见过何大人。”识相的人都赶忙问安。 “表哥。”陈鸳淑连忙唤一声,何子安则笑眯眯的以捏一捏她的脸以示听到。 接着袖子一甩,将陈鸳淑护在身后,“怎么,我家妹子是得罪司马小姐了?”好整以暇地问道。 拿捏陈鸳淑是个小孩,简单。 但何子安在场,那为难陈鸳淑便是打的是整个何陈两家的脸面。 何家好歹是青州的大家族,其祖上更有皇室婚姻。 与陈家联姻后更是颇得皇帝的赏识,何老夫人更是一品诰命加身。 他们原以为陈鸳淑一人尔尔,现如今来了个太子宠臣。 陈鸳淑没那么多的心理活动。 只是诧异于怎么这么多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在此,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这酒家怎么这么蓬荜生辉是模样,真是走了狗屎运的感觉。 “闻此,有人闹事?”何子安问道。 却见司马燕惜身旁的爪牙皆是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便拉着陈鸳淑要往回走。 其实这一世的陈鸳淑不曾在何府住过,与何子安的关系一般,有些别扭了。 但好在与何月乐的关系更好,比之亲姐妹亦是差不离。 “等下。”司马燕惜十分倨傲。 “还有什么事!”何子安扭头略带质问语气地问道。 面无表情实则不耐烦的模样。 其实,向来司马燕惜是个没脑子的。 “何大人可知道,本小姐是皇帝刚封的郡主?”司马燕惜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何子安闻言,转身正眼看她,盯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郡主?哈哈哈哈哈” 笑得捧腹,放荡不羁的模样。 司马燕惜微愠,“放肆,汝官不过三品,胆敢嘲笑本郡主!” 司马燕惜疯了,居然敢对何子安发脾气,何子安好歹是朝廷官员,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而已。 莫不是她真的仗着司马皇后所以敢如此刁蛮? —— “他官三品,那本官呢?”一脸不屑的男子从三楼走下来。 这张脸,倒是与陈居安有着几分相似。 来人一举一动皆带着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姿态。 而陈鸳淑真的泪流满面了,这是她亲亲大哥啊! 大哥陈居行,前几年一直都是行踪飘忽不定。 他动不动就被上头调任,直到前年才同陈先允调回京城。 后来才知,原来他一直替皇帝办事,且是禁卫军将军。 职务便是直接听候皇帝差遣,什么工部侍郎皆是假象。 回京不久后便直任辅国大将军,兼统领整个京城禁军,荣耀有些过高了。 其实这原本是在前世陈鸳淑有所耳闻,但目睹又是另一番现象了。 她实在不能想象那么和蔼的大哥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可是,大哥这么厉害,前世是如何被人毒杀的呢? “大哥。”陈鸳淑比起阴晴不定的二哥,她比较喜欢这待人和蔼的大哥。 陈居行看了陈鸳淑一眼,点点头,便转头看向司马燕惜,“本官若没记错郡主也得皇帝亲封,有圣旨宝印才算罢,” 近乎八尺的身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陈鸳淑,也将何子安挡在身后。 而陈鸳淑自然是见不到司马燕惜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出她的表情是何等精彩。 司马燕惜气急,骂道,“放肆,你这是在污蔑本郡主。”一声大喝,这司马家旁的侍卫立马拔刀而出。 原本看热闹的人顿时作鸟兽散,纷纷逃开。 ——嗯,这酒楼的老板有点倒霉,不过只能祈祷最好不要把太子什么的引来,不然就麻烦了,朝廷官员欺压弱女子? 陈鸳淑几乎能想象到时那文官言谏如何写了,再加上陈居行晋升过快,司马家与眼红的人定然会将罪名夸大的。 “你们敢?”陈居行看起来似乎动了怒火,“真当陈家与何家好欺负么?” ——还好那些侍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燕惜虽说一直是看似蛮不讲理,但是她也是死撑着,现在已然打起了退堂鼓了。 当机立断拂袖哼道,“我们走。” 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离去,末了还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居行。 还好在陈居行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懒得计较这些乌合之众了。 见人都走至楼下,陈鸳淑才从陈居行的背后探出脑袋。 想来,不管过了多久,以前还是所谓未来,她们还是一样啊,欺软怕硬之辈。 比如这次如此嚣张跋扈,又譬如,上辈子的她被囚在冷宫时,司马燕惜的耀武扬威,她无法忘记,一刻也无法遗忘。 “人都走了,还张望什么。”何子安敲了敲陈鸳淑额头,真的是俩兄妹,行为都是一模一样的恶劣。 高她太多的陈居行却问道,“你们怎么会遇上那泼辣娘们的?” 他皱眉,心里觉得那人十分的不可思议,连朝廷官员也胆敢威胁叫骂。 陈鸳淑闻言,忍不住笑了,泼辣娘们?司马燕惜怕是要被气死。 何子安则直接笑了,“表哥,你厉害居然形容司马家那娇蛮小姐做泼辣娘们,哈哈哈哈” 何子安年长于陈居安几月,现下已为人父。 陈居行呆了呆,略略不可思议道,“那人是司马家的嫡出二小姐?” 他刚刚只是随着那些人话尾说说而已。 且他从前遇到的都是什么大家闺秀型,一言一行皆是模范的居多,要不然再脱格的也只能是何月乐这种,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娇蛮一下的。 不想这胡搅蛮缠目无尊卑的人也有,还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司马家千金。 何子安撇撇嘴,道,“司马家是怎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陈居行当真不知道,以前在外奉皇命行事也好,现在在京为官也是,都不曾见过此类的,不过他以前司马也曾耳闻其家家风略不正,却不想连一女儿也是如此。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陈居行回神后,后知后觉地看向两人。 原本散去的人也渐渐活络起来,酒楼又开始热闹了,幸好没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我是月乐姐和齐大人来的。”陈鸳淑率先实话实说地答道。 “你来干嘛,插入他们啊,切,毫无成人之美。”也不知为何自打第一次见面起,何子安总是喜欢嘴贱一下挖苦一下陈鸳淑。 而陈鸳淑前世也习惯,不觉得有什么。 陈居行皱眉,他家淑儿何时与子安关系如此好的? 陈居行按耐下那颗略带疑惑的心,道,“那他们呢?” 陈鸳淑咳了一下,尚未开口。 何子安便忍不住道,“大哥啊,不是我说你,你得给人留得亲热的空间嘛!” 何子安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啧,只是这却可怜了陈居行这未婚的纯情大龄剩男。 见他羞红了脸,“那,那,如此,”羞得有些结巴了,顿了一下,才利索道,“你呢?” 何子安展颜一笑,煞是玉树临风,却一字一句地道,“陪c太c子c用c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倦疑 说起这陈居行为何如此讨厌太子。 其实也算是臣子对帝王的敬畏罢,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厌恶感。 陈鸳淑垂目。 此时却有一人从楼上匆匆下来,“大人。” 行色匆匆,穿着刑部的官服。 那人唤着陈居行,陈居行对他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转头对何子安道,“失陪一下。” 后,拍拍陈鸳淑的头不放心地说,“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然后,转身对身旁的侍从嘱咐,“看好小姐。”便对那人点点头,上了楼。 陈鸳淑看着他来去匆匆的模样,真是郁闷。 “你不是同月乐来么?她在哪?”何子安突然戳戳她的脸颊。 陈鸳淑心中对其翻了个白眼。 指了最东边她刚刚出来的那间包厢,“嗯,是那,间。” 无意间往下望了一下,顿了一下,她看到了薛子苏和魏轩朗啊!又是他们俩,怎么他们又在一起呢? 却见他们突然警觉地往这边望了一下。 也不知他们看到她没,她连忙收回目光。 忽见何子安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她面前,乐呵呵的模样,“你怎么还不走呢?” ——见他毫无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要保护你啊。”何子安歪了一下头,笑眯眯道。 陈鸳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你保护我?” 何子安点点头,下巴扬了扬楼下的方向示意一下,陈鸳淑顺眼看去,只见司马燕惜等人还未走,在楼下磨磨蹭蹭的。 且还时不时地盯着他们看,见陈鸳淑转头看来恶狠狠地一瞪,便撇开眼。 “她们怎么还不走啊?”陈鸳淑忍不住嘀咕一句。 何子安接口道,“肯定是想等你落单。”何子安也就是笑眯眯的随口一说。 其实,她不信。 司马燕惜今生与她没见过几次面。 总不至于要害一个世家小姐。 那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鸳淑瞧着他们皱眉。 良久,才听到何子安开口是在转移话题,“你知道这酒楼是谁开的吗?” 话语悠悠然的,尾音略带笑意,却不见他笑。 陈鸳淑收回目光,神情轻松望向他,道,“嗯?哦,哪是谁开的?” 目光温和,略带天真的模样,她装成天真的模样已经是习惯了。 一个在后宫摸爬滚打的人哪来的天真,心里其实戒备依旧。 ——他为何同自己说起这些。 “听说是武国皇室的人。”何子安一展扇子,神情看起来倒像是八卦异常,瞧来似乎只不过因为陈鸳淑是妹妹,他也不怕她说出去,一个孩子谁信呢。 陈鸳淑眉头一跳,心里一松,大武皇室? 她忽联想到魏轩朗。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只是表面故作单纯道,“是吗?那为什么会开在我们这里呀?” 何子安挑眉道:“不知道,不过这人倒是很财大气粗,他还一掷万金在西郊买了别馆。” 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思虑 “哦。”她应。 陈鸳淑暗耐心思。 抬头却见何子安直直看着她身后。 颇为疑惑地望回望,她定眼看去却惊讶异常。 那头来了三人,薛子苏,魏轩朗?身形稍稍顿了一下,那是韩王? 她这一世至今应该是尚未见过李越胜此人,魏轩朗与薛子苏还有韩王李越胜? ——这三人为何凑在一起呢? 何子安行礼道,“韩王,万安。” 李越胜一身常服,十分低调,明显是不想有人认出他来。 陈鸳淑则咋做手忙脚乱般,行安礼,“韩王,万安。” 看似手忙脚乱实则稳中有序。 李越胜挥挥手,脸色如常道,“起吧。” 陈鸳淑依言谢礼,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李越胜大抵是没兴趣看她,对着何子安冷笑,道说,“本王当是谁啊,没想到是何大人在勾引人家小姑娘。” 他平日里,便是最看不惯这些装模作样的人围绕在那体弱多病的太子身旁阿谀奉承的那副模样。 明明皆是嫡出之子,为何他是个动不动就被父皇骂,为何他如此懦弱却可以博得父皇的宠爱,因此向来对李朝阳身旁的人皆冷嘲热讽。 他才是身强体壮的未来储君才是。 “呵,韩王大约是不知,这是我家表妹。”何子安一展画扇,笑眯眯地,如同狐狸一般。 李越胜“哦”地一声,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陈鸳淑,“呵,”笑了一声,“本王若没记错的话,此女是薛卿未过门的妻子?” 一旁的薛子苏应答道,“正是。” 反正再过个三四年便要成婚,虽未订亲但所有人皆是当是他们为未婚夫妻,否认没意义。 甫一抬头,便是清清冷冷地看向陈鸳淑。 李越胜冷冷道,“那就还是不要让别的野男人太靠近了,悠着点。” 话末带着某种意味,陈鸳淑暗地里挑眉,掩在袖子下的手悄悄地捏成了拳。 他与司马燕惜是表兄妹,怕是已然听闻某些有的没的的事迹吧。 说起来也不怪何子安上一世怎么也不喜欢韩王这个妹夫,毕竟此人向来眼高于顶,但后来的韩王却是败得一塌糊涂。 而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何月乐还在与齐青择腻歪,别出来。 何子安却歪着头,突然噗嗤一笑,“韩王,您真是杞人忧天,鸳淑怎么说也是我表妹,哪像您。” 讽刺韩王李越胜与皇后司马氏有意让司马家大小姐司马燕芙嫁入韩王府。 不过他何子安好歹是有家有室之人,因此这话语看起来似故作镇定。 韩王李越胜凌厉地盯着他一眼,尚未开口。 便听到有人说道,“见过王爷。” 冷冷的,毫无平日的亲切感,来者正是刚刚被人唤走的陈居行。 下来时,却悄无声息。 ——这一带皆被韩王悄无声息地清场,因此陈居行中气十足的声音格外洪亮。 而他不带一丝笑意,看起来颇为威严。 站定,立在好何子安身前。 气势丝毫不逊色于李越胜。 陈鸳淑终于抬头,看到陈居行简直眼前一亮。 ——大哥来得正是时候。 身体不自觉地朝陈居行身后挪了挪。 “无需多礼。”韩王冷冷道。 他可以得罪在京城根基尚浅的何家。 ——反正出了何事舅舅与外祖父会帮他摆平,但对于陈家,这个从前朝到现在屹立不倒的家族便要掂量一下。 陈居行好歹是陈家下一代族长的拟定继承人之一,应付韩王绰绰有余,“不知韩王殿下对在下这表弟有何高见?” 态度不卑不亢。 韩王李胜越压下心中怒意,冷笑道,“哪敢有高见,陈将军想多了。”几乎是咬牙道。 现下,他认定陈家是太子的人,因此现在心中略带不甘。 “臣下不敢多想。”陈居行拱手略低道。 神情看似谦虚实则更似挑衅。 韩王李越胜几乎咬牙切齿道,“那是不敢。” 陈鸳淑却似站在圈外般,低着头几乎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心中有着思虑。 —— 就韩王本身而言,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拿不到糖果便恨不得毁掉它。 而司马家族与司马皇后的纵容只会让他更加肆意妄为,不会收敛。 而长大后的韩王是百分百的暴君型人物。 想来,长兴十六年秋,他率领十五万大军造反。 ——剑指京城。 司马一家伪造圣旨,围了太子府,太子潜逃,那段日子真的很苦,而她身为太子侧妃,只能日夜祈祷。 祈祷。 祈祷着愿战乱早日平息。 祈祷着太子平安。 祈祷着战火不再纷飞。 还要安抚太子后院的那些女人。 后来,丽良媛,也就是后来的丽妃李氏,不知怎么逃出后院找到太子。 后来他们平定战乱,丽良媛成了丽妃。 即使后来的沉沉浮浮依旧不能抹灭太子对丽妃的那份格外的纵容。 她也不怪什么,毕竟这份勇气不管是丽妃出逃,还是皇帝李朝阳纵容她为祸宫闱,都不是谁都有之。 只是他的那份纵容却要拿她孩子的性命来牺牲。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伉俪情深却要来牺牲她的孩子,李朝阳不是自我标榜是情圣么?情圣的准则便是牺牲自己的孩子去讨其他女人的欢心么? 但她还是有着一丝清明。 陈鸳淑想到此间非前世。 现在的她不想回去,她不要再见到丽妃李如墨。 也不想再见到看似实深情实则冷酷无情的李朝阳。 不过前世唯一欣慰的是大概是韩王造反平息后便被杀了。 但却可怜她的表姐何月乐带着三月大的身孕吊死在寝房横梁上。 至于司马家死的死逃的逃,然司马燕惜最后还是稳坐四妃之位,罪人之女罢了。 陈鸳淑心里微微扭曲。 她是不屑的,不屑他们而已。 想得入神,却被何子安不小心撞一下胳膊而回神。 深吸一口气。 稍微压抑一下心神。 神色莫测。 她怎么又是回忆过往,罢了,有何好忆的。 左右不过是道一句。 恨。 而已。 ——令人作呕的前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不定 忆起某些往昔的旧人旧事,心中难免会是惆怅。 这些旧人旧事,不至于令她失去理智。 只是,心中的酸涩不可解罢了。 有些事情,到最后还是回到原点罢了。 陈鸳淑稍微抬下头。 见原本站她身旁的何子安脸色微微扭曲。 好奇地顺着他眼神看去。 ——薛子苏与魏轩朗俩人拦着韩王。 而她的大哥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 大哥中气十足道,“臣劝韩王,对着我陈家与何家还是客气点。” 陈居行被陈先允说不适合做陈家掌权人还有一个原因。 ——不如陈居安会隐忍。 好在,他的脾气比陈居言强点。 但惹急了便是暴躁,口不择言。 ——果不其然。 韩王眉头一跳,拔出佩刀,直指陈居行,“你以为你谁,不过是那太子的走狗,好狗不侍二主。” 意外的是,魏轩朗却在陈居行亦要拔出佩刀时用贴身匕首格挡一下。 他被震得手一抖。 这时,不合时宜的是。 陈鸳淑猝不及防地想起一人来。 她的幼子,李安明。 ——那个有时会文文雅雅地唤声母亲。 有时又会,果断恨绝的孩子。 —— 韩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剑一挑。 随即右手一打,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身上。 他踉跄一下,往后退。 那剑差点刺中他。 陈鸳淑的心忽而一揪,心疼了。 陈居行手一拔刀,单手制止了韩王。 另一只手拉过魏轩朗,往后一推,何子安接过他。 随后不知为何,猛地扔陈鸳淑。 她带着莫名的心情,堪堪接过了他。 此时,薛子苏与陈居行站于一处。 韩王站在对立面。 而韩王的侍卫与陈家何家的侍卫皆拔了刀相向。 倒也是奇怪,闹得如此大,居然没一个这酒家管事的过来。 武国人士,而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武老板,我可以遣人去报官吗?”她低声道。 瞧着他神色莫测的模样。 陈鸳淑越发觉得, ——他与自己的幼子,很是相似。 魏轩朗以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莫不是要让武某人开不下去店?” 耳语算是倜傥,但某人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 无声的僵持,在持续着。 一楼的人逐渐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窃窃私语,后来皆是不约而同地逃出酒楼。 只剩下被陈居行侍卫拦下的司马燕惜一行。 而一楼里管事的那些人也是不知所踪。 酒楼安静了。 陈居行却对着韩王冷笑道,“韩王,可知道本官有要务在身?” 那韩王李越胜冷笑,“要务?是什么要务要让大人对本王拔刀相向?” 他的剑逼近三寸。 陈居行亦是不甘示弱,回道,“王爷可知本官在执行公务,抓拿通敌叛国者?” 剑锋凌厉,剑身逼近。 不知怎么的,陈鸳淑觉得薛子苏身形似乎有片刻的摇晃。 同时,她注意到,楼下逃跑者,无李朝阳。 李朝阳,去哪了? “是吗?”韩王冷笑,“那劳烦陈大人剑指叛国者,指着本王做甚?” 显然怒气未消。 陈居行并未收起剑。 却隐隐逼近了一分,“哦?那请韩王先收剑才是。” 泥人也有三分性情。 且陈居行向来一直看不惯向来仗着外家嚣张跋扈的韩王李越胜。 本他出言不逊,并不想理会,却不想他居然影射陈家先祖,说他二为人臣,二侍主。 愈想愈气,便真起了冲突。 “若本王拒绝呢?”李越胜一脸挑衅地问道。 陈居行气急反笑,言:“那本官便以王爷妨碍公务罪扣押。” ——昨日探子来报,京城混入西卫奸细。 他陈居行一惊忙禀报皇帝,皇帝许他联合刑部抓捕奸细归案。 而今日查得奸细混入荷湖楼。 然妨碍官差执行公务便是要打板子收监。 就算是王爷皇子怕是在刑部与大将军面前也没好果子吃。 而且皇帝向来也不会偏颇韩王。 就算有司马家恐怕这位大将军也会招办无误。 “你敢。”韩王气急败坏,眉头竖起。 韩王身后的侍卫见机行事。 眼看就要大战了。 陈鸳淑眉头一皱。 坏事颇多。 —— “兄长?表哥?”一声清丽的女声自陈鸳淑身后传来。 陈鸳淑蹙眉,她表姐何月乐竟然出来了。 见她出来,何子安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不拦着点。” 后一句明显是对苦着脸的齐青择说的。 原本在看何月乐等人的陈鸳淑余光瞥见魏轩朗已站起。 不再捂着胸口,一脸饶有趣味的表情。 陈鸳淑皱眉,这是什么表情。 “锵”韩王李越胜却猛然将剑收起。 忽,急急忙忙地道,“本王想起今日尚且有事,不与你这小人纠缠了。” 趁陈居行尚未回过神来,便带着人跑了。 瞧那背影,也似匆匆忙忙的模样。 竟如落荒而逃。 陈何两家的侍卫虽然是看自家主子行事。 但还是不敢阻止韩王的离开。 ——再不济也是皇帝的儿子,背后还有着司马氏一族的支持。 待众人回神时,那队人马已带着楼下的司马燕惜逃的无影无踪了。 所以这算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韩王么?”何月乐疑惑道,“我大老远地便见你们与韩王对持,是怎么了吗?” 何月乐略带疑惑,她是被外头骚动吓的。 便好奇出来看看。 却不想见大表哥举着剑同韩王对立,身后还护着自家兄长几人,倒是吓她一跳。 “是,那些不重要了,不提也罢。”何子安答道。 自前几日听闻韩王曾向旁人打听自家妹子后。 他便尽量将何月乐与齐青择凑一块。 谁他娘的晓得这韩王要干嘛,还是小心些。 那厢的薛子苏收回了阵势。 陈居行僵直了手臂,好一会才收回刀——“锵”的一声。 但转身过来的神情实在是不好看。 他顶多威胁威胁韩王。 可韩王这样就走了,他算什么。 漠然了好一会才好像回过神来一般。 忽,对着陈鸳淑与何月乐等人道,“你们以后避着点他,尽量不要与韩王府打交道。” 回过神来,才想,他如此待韩王,万一闹大了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怕韩王对陈家报复。 但还是回去和父亲弟弟等人知会一声罢。 陈鸳淑与何月乐还有何子安闻言,皆应答道,“是。” 陈鸳淑不经意间侧目见魏轩朗突然捂着胸口。 忽略想起这他娘的可是武太子啊,“你没事罢。” 她突然一问,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过来了。 “武公子,你怎样了?”陈居行突然忆起魏轩朗好像帮他挡了一下。 魏轩朗脸色发白,白得骇人,却见其摆摆手,神色慌张道,“无碍。” 她一眼看出,他在演戏。 陈居行脸色沉了下来,猛地把魏轩朗胸前衣襟扯开。 陈鸳淑只瞥一眼,嫩白的胸膛印了一只深色的手印。 随即被人捂住了眼睛,微微湿润的双手覆上了她的双眼,那人特有的气息袭上了她的鼻腔,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节骨分明,忍不住放松下来,是薛子苏。 那人只是晃了一下,并未放开她。 “齐青择,你捂我眼做甚?”有人娇滴滴地道。 看来被捂眼的不止她啊。 “哼。”齐青择只是哼了哼,并未说什么。 反而是身旁的何子安大呼小叫道,“齐青择对我妹客气点,你未来的大舅子还在这里呢!” 陈鸳淑撇撇嘴,捂个眼怎么就不客气了。 心中在嫌弃之时,薛子苏突然放开了。 侧眼一望。 ——果真是不客气。 齐青择直接将何月乐揽在怀中,用手臂捂眼。 见何子安还在嘟嘟囔囔的不满,齐青择干脆直接将人抱住。 看那模样是百分百的挑衅了。 陈鸳淑眼角抽了抽,干脆不去看。 “冒犯了,武公子。”陈居行正色道。 而魏轩朗已整理好自己,客气道,“无事。” 作势要揉一揉胸前那伤患处。 陈居行则忙抓住他的手说,“不可不可,这是韩王用刘成的内力打的,起码要十几日才消,” 他从怀里拿出一小小的瓷瓶,“我们这些粗人受伤惯了,会在身上带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笑着递上瓷瓶,“这是我的,武公子若不嫌弃便是收下罢。” 魏轩朗略带推辞道,“这怎么行。” 陈居行道,“魏公子你也是替我挡下那攻势,收下罢。” 魏轩朗还是带着推辞之意,在说,“这不成。” 陈鸳淑皱眉。 ——想来大哥也是不好意思欠人情。 当下便笑吟吟道,“武公子,我大哥一片好意,你便收下罢。” 魏轩朗大抵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看着她愣了一下,便对陈居行说,“如此,那在下谢过大人好意,便收下了。” 那模样,真像。 真的像,她的明儿。 无意探究什么,但还是有些东西好像碎了一般。 陈居行同几人寒暄几句。 那厢有人跑过来找他,“大人。” 附耳说几句,陈居行对他点点头,那人便候立一旁。 陈居行才对陈鸳淑等人正色道,“我还要去执行公务,失陪了,”转头对薛子苏道,“你待会送淑儿回家,” 待后者回答“是。” 之后左手便是拉过何子安,“你随我去复命。” 何子安是新任的刑部侍郎。 陈鸳淑看明白了,原来何子安是来公干的。 何子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起来恋恋不舍。 临走了还不忘揉揉陈鸳淑的脸。 模样有点似狐狸。 ——狡猾的不舍。 闲聊几句,何月乐提出了下午要去香寒楼喝茶,“淑儿一起去吗?” 陈鸳淑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地看一下薛子苏,正巧薛子苏也在看她。 “一起去罢。” 薛子苏笑了笑替她回答,玉树临风。 好像,曾有人也是如此看她。 “诶,不要再看了,走啦,以后成婚了看个够。”何月乐忍不住调侃一下。 陈鸳淑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 薛子苏轻笑一声,“噗嗤。” 居然笑了出来。 陈鸳淑更难为情了,不过好在没难为多久。 何月乐拉着她走在前头。 薛子苏等人便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只是这魏轩朗怎么也跟来了?身体不好应当回去歇息。 只是,这也没人说什么。 这天好似马上就要下雨一般。 昏沉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预谋 齐青择天生一副优雅做派,很讨人喜。 他待谁皆是客客气气,温和有礼。 “你说这卫国奸细是得如何,连陈大人也抓不住他。”齐青择在感慨。 原来混入京城的乃是卫国的奸细。 “怕不是有三头六臂。”魏轩朗接口开玩笑道。 “小孩子瞎说什么呢!”薛子苏的声音略带漫不经心。 别看他魏轩朗才十七八岁小大人的模样,实际上他应二十岁上下。 但魏轩朗谎称自己十七。 他们此时的谈话已经转移到了近来京中出现的歹人为非作歹的祸事。 “我若当了官定然”魏轩朗大声说道。 看起来,只是一个有志少年郎。 而陈鸳淑没听下去。 她随何月乐上了马车。 何月乐同她说话时,她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是觉得惴惴不安。 韩王,李越胜,她前世的表姐夫。 一个雄心勃勃之人。 她真的不忍,表姐送死。 时值三月好春光。 这是陈鸳淑盼了许久的事。 ——再过些日子便是何月乐与齐青择订亲的日子。 “小姐该歇息了。”看着陈鸳淑看书看得正是认真,而夜色渐深,一旁的冬梅忍不住提醒道。 陈鸳淑闻言放下书籍。 几日前与何月乐等人出去疯玩,还得罪了韩王。 这几日陈鸳淑被回家的母亲禁足了。 这些天来只能乖乖的在家看看书,浇浇花。 陈鸳淑闻言便合起书本。 起身准备洗漱歇息。 忽,外头“轰隆”一声惊雷响。 陈鸳淑看向窗外,雨下了,自前日起一直暗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雨。 “下雨了。”陈鸳淑喃喃道。 这是今年入春的第一场雨,春雷亦起。 “这是今年头一回下雨呢。”夏竹替陈鸳淑挽袖净手笑道。 陈鸳淑净完手,便漱口。 披着一头长发。 陈鸳淑见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天便闪过一道雷电。 无端地叫她忆起。 那些苦日子。 ——冷宫还有皇帝李朝阳。 心中感觉有些许压抑,便不耐地上床歇息,“明日记得早些叫我起床。” 她明日要绣鸳鸯戏水图,以贺何月乐订婚。 午间还要背书。 后日便是夫子例行的上课时间。 陈家是大户人家。 又因女子在本朝也是十分自由。 但因,她七岁去学堂后便生了一场大病。 陈夫人不放心。 因此陈父便请了两个夫子给陈鸳淑上课。 ——三日上一次课。 “是。”冬梅与夏竹应是。 上前放下帐子,熄了烛火。 内屋陷入一片昏暗。 陈鸳淑便伴随雨声渐渐沉睡。 ——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亦是下着大雨,天崩地裂之势。 她知道,这是一个梦。 陈鸳淑是低着头。 脚下跪的是冰冷的地面。 微微突起的小腹。 亮堂的大殿入眼皆是上等的白玉砖面。 耳边传来炸雷声。 “皇后,你可知罪?”一沉稳的男声。 自她面前有人。 陈鸳淑波澜不惊地抬起头。 相较于这一世的李朝阳却稳重极多且年长的模样。 但相较于前世最后一面却年轻许多。 他看起来怒极了。 她觉得自己的双唇不受控制地上下张合,吐出这么一句话来,“我没罪。”。 李朝阳忍不住冷笑道,“你没罪?那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将一物扔到她眼前来。 陈鸳淑头不受控制地往下一看。 一根簪子,这簪子精美,但远远比不上皇宫里的精细。 这是何物? 陈鸳淑正在疑惑时,便听到自己言道,“此乃臣妾的,并非司马昭仪的物品。” 陈鸳淑望向李朝阳,不羁的模样。 倔强且懊恼。 ——她想起来了。 这是司马燕惜伙同丽妃李如墨诬陷自己纵容手下宫女偷窃嫔妃物品。 本来皇帝是不信的。 但三月后,皇帝竟然跑来质问她。 她一生皆未受过如此委屈。 因此怀孕三月,硬生生被气得小产。 从那以后,她怀了三次皆莫名小产。 ——再就是留不住孩子了。 皇帝李朝阳后来可能愧疚。 待她曾好上一段时间。 但再后来 二人为谋,三人成虎。 真是气煞人也。 “你那是什么表情?”皇帝李朝阳走到她跟前。 一副墨色衣裳,腰间右边别了个香囊,左边别了玉佩,盘龙型,朝右。 那人抬起她的下鄂,捏起她的双颊。 一脸怒气滔天的模样,“好个皇后,好个陈家嫡女,居然有着如此肮脏的手段。” 陈鸳淑心中怀着复杂。 她父兄助他登基,现下,便是肮脏。 去他娘的皇帝。 简直是混账一枚。 嘴里却说,“我肮脏?你怎么不去质疑司马燕惜是否撒谎?” 她其实那时还不知李如墨的蛇蝎心肠,后来知道后,一切都晚了。 莫名的一滴泪划过脸颊。 她这是哭了么? 心思沉甸甸的。 李朝阳逼近她,突然开口道,“你不是” 雷声又响。 似她的恨意。 她一睁眼。 面对的却是雕着花鸟百种的床顶。 梦里的沉甸,带来了现世。 恨吗? 恨。 恶(u)吗? 恶。 气吗? 不气了。 今非昔比。 她也非李朝阳的后妃了。 也无何好气的。 只是厌恶罢了。 真是倒霉,她居然做梦了,梦见前世的事。 然其实对于前尘往事,她没什么可恨的。 只是,对于李朝阳与李如墨还有余悦一干人等。 她是不想接触到了。 动不得,也手刃不了敌人。 恨也,气也。 因此,她厌倦了。 她只想不入宫,嫁个好人家,许家人亲友皆能一世平安。 对于李朝阳,她还是希望,若他能死一次,也好。 只是,天不遂人愿。 ——不过自己对于此事记忆模糊,怎么就突然梦见了呢? 不经意,见天已经蒙蒙亮。 想来,也到了卯时时分。 陈鸳淑想了想还是躺下。 抱着锦被,愁眠啊! ——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 好似梦见一人,站在她床前。 “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我会好好爱你别怕” 话语倒是断断续续,听不大清。 只是那人的身姿与腰间挂了个右向的盘龙玉佩她倒是看得清楚。 玉佩与玄衣,她知道是李朝阳! 只是,为何,他高了许多。 也消瘦了一些。 —— 她心头猛跳,便醒了。 猛地坐起。 她厌恶此人异常情况 只是为何,这李朝阳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梦里。 令她极为惊恐。 李朝阳,李朝阳,一个她本该恨之入骨的人,但她不能恨的人。 —— 现在已是卯时五刻许。 春日里,日头还未升起。 “小姐,您醒了呀?”夏竹刚入屋便见陈鸳淑坐在床上。 衣着单薄,连外衣也未披上。 陈鸳淑微微迷茫地抬起头。 从梦里的打击,还未回神来。 瞬间回神,“哦,嗯。” 她呆坐许久,全身冰凉却未觉。 伸个腰,活动一下,便下床。 夏竹忙伸出手,扶着掀被下床的陈鸳淑。 “呀,小姐你的手好凉。”她惊讶道。 其实她家小姐待她们颇好,无论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子,还是活契的良家人,皆是不偏不倚。 “无碍,叫秋荷进来。”陈鸳淑道。 秋荷是新来的。 原先替她梳妆的是秋桂。 从秦州带来的。 只是,后来 罢了,肮脏之人,不提也罢。 顶替秋桂之人也不在不少数。 但一直没她喜欢的。 终归秋荷是不错的,。 至于秋桂一年前回京时,她便找个理由打发了,这种人令她厌恶。 多年前,这位秋桂秋美人可是卖主求荣的货。 —— 一袭水烟蓝衣裙。 外披湖蓝暗绣白色披帛。 正是亭亭玉立的模样。 “秋荷姐你的眼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夏竹看着陈鸳淑忍不住夸赞几句。 一旁的秋荷忍不住羞涩一笑,道,“哪有。” 陈鸳淑亦是笑盈盈的。 从梳妆台的暗格拿出一碎银,“来这是本小姐赏你的。”巧笑佳盈。 这身衣物的确赏心悦目,不错。 “这”秋荷虽大过夏竹。 但刚来不大懂得规矩。 她接过银子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夏竹忍不住提醒道,“秋荷姐快点谢谢小姐啊!” 秋荷醒悟,忙道,“秋荷谢小姐赏赐。” 说着便要跪下。 陈鸳淑虚扶一把,“行了,起罢。” 笑眯眯的模样。 其实赏罚分明,下人才会脚踏实地地做事,向来如此,不是吗? —— 朗朗乾坤下,不过阴臜之事不在表皮下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阴谋(一) 天在太阳升起后。 便放晴了。 下了一夜的雨,终是亮丽。 因欢声笑语,阴霾与压抑似远去。 夜,窗户不知为何悄然洞开。 守夜的婢女发现时,天已快大亮了。 —— 陈鸳淑自早上便有些喉咙发疼。 不过当下并未多在意。 只是到了午间头便逐渐发晕。 到了午后便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晕乎乎的。 “你的头好烫。”有人在她耳旁惊呼。 原是用完晚膳,陈居言刚打算调侃陈鸳淑几句。 却见她脸上不对劲。 一摸果然不对,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陈鸳淑本来就头晕。 见他如此大惊小怪。 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更晕了。 却还不忘埋怨道,“三哥,你好讨厌,不要大呼小叫的。”有气无力的模样。 陈鸳淑在她这个哥哥面前向来是闹成一团。 陈居言才张口还未说什么。 何婉蹙眉,“去,把大夫叫来。” 陈夫人虽然向来对这个女儿严厉。 但对她的关心只多不少。 她发烧了。 烧得越来越重,迷迷糊糊的。 —— 她还是做梦了。 梦见一人,身缠白纱,外披蓝袍,坐在树下。 阳光斑驳,照在他身上。 他说:“鸳淑。” 俊美的脸庞。 然后,她便陷入了昏暗中。 —— 医师来得很快,是陈居言带来的。 “夫人。”医师来了,年纪颇轻。 “不是去请路大夫么?”陈夫人皱眉。 医师彬彬有礼道,“家师今日义诊还未归,故在下前来行治。” 翩翩少年的模样,身后还带一医童。 陈夫人爱女心切。 又见那医童好似平日都跟在路大夫身旁。 且路大夫乃京城的名医。 医术高明,他的弟子应是不差。 不疑有他。 那医师似模似样地坐下医诊。 不多,起身道,“小姐是偶感风寒,气虚体寒。” 陈鸳淑病得迷糊,连眼睛亦睁不开。 医师起身写药方。 写完药方,道是让人去抓药。 —— 医师提出要上个茅房。 陈夫人便让小厮领其前往。 一刻不到便归。 在陈鸳淑喝下药后,脸色还转的模样。 无不适的模样。 那医师却是便告辞,“夫人,那在下告辞。” 陈先允与陈居行居安皆未归。 陈夫人便让陈居言撑个场面,“燕越送一下大夫。” 在外人面前,陈夫人呼陈居言的字。 陈居言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当下便应,“是。” 转身对医师道,“大夫,这边请。” 医师应道,“是,公子请。” 陈居言走于前,脚步不疾不徐。 但陈居言是习武之人,脚步要快一些。 医师带着医童紧随其后,不紧不慢。 看起来却似信步游庭般。 此人衣袂飘飘仙气飘渺的模样。 倒是好看极了。 如若认识他的人或许会大吃一惊。 与他平日里差别太大了。 陈居言闻得此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算不上是好闻。 —— 陈居言送完大夫。 恰巧大夫的药效刚入。 陈鸳淑醒了。 睁眼便看着围在床边的那些人心中一暖,“娘亲,三哥。” 声音委实沙哑得不行。 “醒了,就歇着,不必起身。”何婉蹙眉道,实则心疼。 她在人前的确温婉。 但向来待女儿与儿子严厉非常。 事实上,她还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 她刚刚差点问责陈鸳淑院里的人。 好在冷静下来,先去请老爷与大少爷过来一趟——他们俩刚回府。 “是,咳咳。”陈鸳淑禁不住咳嗽几声,喉咙好痒。 陈居言挤过来。 他挤眉弄眼道:“你是没看到刚刚大夫多帅呀,风度翩翩,仙人之姿。” 一脸可叹的表情。 而陈夫人何婉将空间留给他兄妹二人。 转身去外间。 让下人去告知老爷与少爷, ——小姐身体不好,尚需休养,不必特意过来了。 —— 陈鸳淑愣了一下。 吃吃笑言,“若是路大夫知道你怎么形容他,他定会高兴的。” 陈鸳淑半依着床头笑了。 “什么路大夫,是路大夫的弟子,诶,姓什么来着。” 陈居言突然想起,他们好像太紧张陈鸳淑的身体,忘了询问大夫姓甚名谁。 ——毕竟五年前那事带给他们太大的后怕,所以谁都忘了问这大夫的姓名。 一下人悄声应答道,“那大夫没说自己的姓名。” 陈居言“哦”了一声,便转移话题。 罢了,以后再问也不迟。 ——路大夫与薛鹤关系匪浅,陈家亦是路大夫的主顾。 陈鸳淑当然也是一笑置之,也未放在心上。 陈鸳淑一病不起,越来越重的模样。 好几次,窗户夜里大开。 急得其母何婉整顿一番她的院子。 现下,教书的先生也被告知不必过来了。 而明日便是何月乐的行聘之日。 “咳咳,咳咳。”陈鸳淑本来半依在床头,一咳嗽便坐不住了。 陈居言看着撇撇嘴,道,“这些大夫都不怎样嘛。” 陈鸳淑的病找了好几个大夫。 本来那路大夫的徒弟不错,想要寻医再问。 却不想那医馆这两日皆未开,便找了好几家医馆大夫。 她皆是反反复复,咳嗽不止。 陈夫人颇为担忧,刚刚走开。 陈居言便溜了进来,“那你明日岂不是去不了舅舅家,看不到月乐姐的订亲了。” 陈居言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谁不知,鸳淑与她月乐姐关系要好。 陈鸳淑只能无奈道,“是啊,看不到了。” 本来她只是不想让舅舅因韩王李越胜造反牵连到。 后来见识到二人感情时。 乃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何月乐嫁予齐青择。 有情人终成眷属,该是多好。 不过陈鸳淑心思一转,便开始调侃陈居言,“听说那季家小姐不错啊!” 谁让陈居言来此炫耀。 ——季小姐是陈居言的未过门的妻子。 二人在一年前便订了亲事。 上一辈子陈鸳淑对这个嫂子印象寡淡。 只记得后来陈居言战死后,她拒绝改嫁。 带着三个孩子随没落的陈家回到秦州。 这嫂子应该与哥哥感情不错。 此时,让陈鸳淑不可思议的是陈居言居然脸红了。 真的脸红了,从脖子红到脸颊,嘀咕一句,“说什么呢!” 这让陈鸳淑觉得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毕竟,陈居言的脸皮厚如城墙。 “看来这季小姐应该长得不错。”陈鸳淑笑眯眯的。 早些年,陈居言曾放豪言壮语, ——要找个漂亮的妻子,要不然他就要逃婚。 而且近来他还十分欣赏那些个什么京城十大貌美如花的世家小姐。 不过如若他知道两年后陈鸳淑也会上此榜,会不会质疑它的真实性呢! 思及至此,陈鸳淑忍不住又笑了。 但还是咳嗽几声,“哈哈,咳咳咳” 咳起来有些没完没了。 那些丫头识趣地端来水让陈鸳淑润润喉。 陈居言则摸摸鼻头撇了眼门外,便站了起来,“小妹,我走了。” 迅速跑了,留下陈鸳淑一头雾水。 莫不是害羞了? —— 不多时,母亲便走了进来。 哦,原来是怕被陈夫人骂说不去看书乱跑。 “小姐起身也不知道给她披件衣服。”陈夫人见陈鸳淑依在床头却衣着颇为单薄,便脸色不大好训斥那些下人。 陈鸳淑不好忤逆母亲,只能道,“娘,是我自己要喝水坐了起来,不关他们事。” 脸色苍白一笑。 陈夫人眉头一拧,“都什么时候了,还护着你这些下人,当我不知道你哥刚刚来过么!” ——知儿莫若母。 陈鸳淑被春绘扶入被窝里,还不忘应答道,“三哥只是过来看看,没什么意思。” 陈夫人一脸不予置评的表情。 陈鸳淑一躺上床,便昏昏欲睡。 原本还能勉强应几句话,后来便是左耳进右耳出。 陈夫人见她如此,干脆手一挥,道,“你睡罢。” 陈鸳淑这才安心睡去。 —— 有人曾曰:愿你安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阴谋(二) 明日是何月乐订亲行聘之期。 仅仅只是邀请陈鸳淑一家与齐家宗家几家人做个见证,图个热闹而已。 陈鸳淑尚在病中,便不去也了。 翌日,辰时五刻,陈府后院—— 陈家一行人,除却陈鸳淑皆出发了。 “小妹,我们要去了,莫太想我们。” ——临行,陈居言还特地来炫耀一番。 病怏怏的陈鸳淑有些气。 —— 陈鸳淑醒来身体好了些,“夏竹,现在是何时辰?” 陈鸳淑起来打算用膳。 “回小姐,现在是巳时三刻。”夏竹毕恭毕敬地答道。 伸出手扶陈鸳淑起床。 陈鸳淑身体尚且虚弱。 披上厚实的披风,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此,临近午时。 陈鸳淑用过膳食。 早膳与午膳都一起用了,也是干脆,省时省力。 用过膳食。 她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 再次醒来时。 屋后的光线洒入了屋。 原是日光倾斜。 陈鸳淑估摸着大约是酉时时分,头脑清醒了些许。 屋外忽有些吵闹。 “不可让小姐” “可,早晚会”“不好可是” 乃是夏竹与春绘还有冬梅她们几人在说话。 声音颇小,迷迷糊糊的,听不大清。 陈鸳淑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突然猛地一紧。 陈鸳淑坐起身,向外间喝道,“春绘,你进来。” 说来,她还是像前世般。 最信任,最是心腹的人便是春绘。 春绘应声而入,道,“小姐,您醒啦。”话语雀跃,脸色如常,行为举止无不妥之处。 “你,你们刚刚在,在外面议论些什么?” 陈鸳淑有些不大确定。 见春绘脸色如常的模样,她不大好判断。 春绘犹豫未答,低着头。 陈鸳淑的心猛地一紧,“是何府出什么事了?还是父亲母亲亦或者大哥他们出事了?” 这些事皆是她不想看到的。 ——韩王,是他搞什么鬼么? 脸色一点一点地发白。 春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行大礼。 陈鸳淑吓了一跳,“你做甚?” 说着便要下床去扶。 ——春绘的下一句话便是让她如坠冰窖。 “齐老爷与齐家姑爷被抓了,说是与西卫通敌,” 陈鸳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舅舅呢?何府呢?”她发问。 齐氏与何家颇为亲近还是未来的亲家。 何家八成也是逃不开干系。 “齐老爷与方大人被抓是在定亲宴上,” 春绘小心翼翼地答道,“何府与齐府现在也被围了,何老爷现在被停官待查。” 这定亲宴也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突然陈鸳淑意识到什么。 ——“那父亲呢,表哥呢?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官职也?”心中震撼。 春绘忙道,“表少爷与大人少爷都没事。” 陈鸳淑心中郁闷。 却还是得明知故问一句,“那这次查抄齐何二府可有什么证据,是什么人带头?” 不用想,定是韩王搞的。 至于受益者便是司马氏了,他们向来恨不得陈家能吃瘪。 陈家吃不到亏,就对身旁的人下手。 春绘实话实说地答道:“证据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是韩王带头,与刑部尚书查抄。” 陈鸳淑一惊,“刑部尚书?左青麟?” 姓左的这个老贼,上辈子就一直看不起何子安。 ——这辈子更绝居然要查抄何府。 陈鸳淑压着心中的怒火,让春绘下去,“知道了,”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下,去,罢!” 大约是她面部过于狰狞。 春绘这个向来面不改色的人居然默默的地抖了一下,才小声应道,“是。” 春绘下去后。 陈鸳淑坐在床上许久。 思考颇多,良久。 上一世,并未发生齐何两府被抄。 当然同样的何月乐与齐青择并未订婚。 因为在此大约一二月后,何月乐便要成为韩王妃。 并未大婚,连三聘六礼亦未有。 及其简洁。 ——那时,京中盛传,韩王妃是爬上韩王的床。 且有了身孕,韩王才不得已娶了她。 可这一世陈鸳淑接触到的何月乐并非那种滥情狐媚之人。 且一向待她十分友好。 甚至于当亲妹妹般疼爱。 至于对朱王韩王等无赖模样的纨绔子弟颇为厌恶。 那这一切到底出错在哪里呢? —— 沉默良久,陈鸳淑看向窗外。 所谓天道如此么? 逆天改命,终究是行不通的么? 她扯出一抹笑意,淡然且阴郁。 —— 呆坐良久。 直至掌灯时分。 夏竹冬梅等人推门而入,她才回神过来。 “小姐,用膳了。”她们拿着膳食入内。 陈鸳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父亲还有母亲他们呢?” 夏竹边摆着吃食便答道,“大人与夫人在前院,少爷们进宫面圣,” 顿了一下,“夫人还说小姐身体不好,不必去饭厅用餐了。” 陈鸳淑点头。 垂目望地。 是了。 ——二位兄长一位是大将军,一位是新任的吏部郎中,在朝中说话比现在三品大理寺寺卿的父亲还管用。 陈鸳淑算是略略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现在身体还不大好。 不宜出门,用完膳,便应是歇一歇了。 时是长兴十二年,四月一日。 陈府死气沉沉。 不。 应是整个京城都是死气沉沉。 这说齐大人私通西卫。 今早却搜出了何朗写予齐青择之父齐意的信。 何朗被禁,何齐两家家主皆收监于大理寺。 而平日里同他们走近的官员大多是怕被他们何府与齐府连累。 大多惶惶不安。 平日里,称兄道弟,到头来,躲得比谁都快。 陈府,后院—— “咳,咳咳。” 闻此消息时,陈鸳淑本就身体还不大好。 现下咳得更起劲了。 “你说舅舅他也被关了?”陈鸳淑咳完,连忙问春绘。 春绘应是。 陈鸳淑觉得不可置信。 舅舅他一辈子清廉,为人也厚道。 ——不会干这些通敌卖国之事。 怎么会? 虽然何子安是奸诈些。 虽然他们为保何陈两世族,将她推入火坑。 但,叛国。 ——不可能! 想来,定是韩王。 “那父亲怎么说?”陈鸳淑问。 ——这消息是父亲带回来的,春绘是暗中在前院打听的。 春绘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其实这个消息是大人与夫人说的。 她偷偷探听来的。 ——至于大人怎么说,没人知道。 此乃夫人与大人的密议。 陈鸳淑呆愣了一下。 ——大哥与二哥这几日去面见圣上。 却一直被拒而不见。 在御书房外求了好久也没见到圣上。 最后无奈地转求太子,太子却病了。 不见二人,道自己亦是久未上朝。 ——无能为力。 陈家二子只能悻悻回府。 陈鸳淑不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 她暗恼。 事情感觉越来越糟糕了。 是否真的无回旋之地? 她不知。 只是一切仿佛脱离了轨道般,无助。 她迷茫。 —— 花艳艳盛开。 人却无色耀。 —— “小妹。“时隔几日陈居言再次踏入她的屋子。 模样却有些憔悴。 看似心力交瘁。 “三哥。” 她终于见到一个可询问之人了。 ——夏竹与冬梅等人皆是一问三不知。 ——也不会知。 春绘只是毕恭毕敬,话也不多。 放眼他处也没人可以沟通,现在府中上下很“忙”。 ——忙什么,自然是忙着不被困境所累罢了。 ——罢了,人之常情。 “身体如何?”和颜悦色的模样。 陈居言难得没调侃她,反而好好说话了。 陈鸳淑低着头,手里捏着帕子。 莫名沮丧,她回应道,“好得差不多了。” 她很想问外头的状况,但却说不出口。 她太了解三哥了。 别看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模样。 四兄妹中,他最会打太极。 亦曾是三兄弟中最谙官场之道。 “何府被围了,”陈居言居然主动提起这些事来。 “你月乐姐还好,就是昨夜表哥不见了。”他微微一笑,带了消息。 她倒是颇为惊讶。 陈居言揉揉她的发顶,无力笑道,“刚刚大哥手下的人来告知说刑部待会要搜陈府,你小心些。” 陈鸳淑闻言诧异道,“为何?” 莫不是,李越胜认为他们将何子安藏起来了。 还有,何子安不是没被撤官么?他是刑部的人啊! 陈居言幽幽道,“李越胜不知从哪弄出来的信物,说表哥与这齐家有关,但碍于太子,只是受押在何府府里。” 他主动提起了前因后果。 她明白了,何子安怕是咽不下这口气,偷偷跑了,要去求组太子之类的罢。 只是,太子不见大哥二哥,但何子安是他的心腹。 ——是否有一丝希望,一丝生机呢? 陈鸳淑尚且在沉思。 外头便有小厮通报,道,“三少爷,大人与夫人找你。” 陈居言闻言起身。 他笑道,“那我先走了,” 末了,还揉一揉陈鸳淑的发顶,“小心些。” 人走了。 背影,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沉重。 陈鸳淑目送三哥陈居言离去。 不安了,这如何是好。 发展至此。 事情愈发严重了。 别说她三哥陈居言了。 连皇帝亲封的大将军——大哥陈居行。 ——他也无能为力。 这可怎么好呢? 自己实在太弱小了,十分无奈也无能。 她咬牙切齿。 —— 风吹落了花瓣。 它只能是随风而去。 —— 因此,她也只能是,暗恼,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阴谋(三) 焦虑,惶恐,以及不安。 惶惶中,笼罩着整个陈府。 陈鸳淑便是在焦虑中熬了一日。 到了酉时也未有人搜府。 —— 就在此时自打陈居言来过后。 便不知所踪的春绘终于出现了。 春绘行礼入内伺候,“小姐,安。” 陈鸳淑点头,“起罢。” 春绘应,“是。” 春绘领着夏竹冬梅在外间又是添烛。 又是打扫,看起来颇忙。 其实同平日亦无两样。 默默看着的陈鸳淑。 认真地看了好一会。 见她们忙活好一会要完事时。 才叫春绘入内,“春绘,你进来一下。” 春绘应是,款款入内。 春绘年纪颇大。 上辈子是因为陈鸳淑的不成器。 因此未嫁人,留于宫内。 但这一世就当是她陈鸳淑报恩。 定会帮她与冬梅寻个好人家。 让她们下半无忧才是。 可惜,现在 —— “春绘,你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呢?”陈鸳淑垂目问道。 “回小姐,夫人唤我过去一趟。”春绘俯下身。 毕恭毕敬的模样。 “哦,如此。” 她素来知道春绘是母亲的人。 其实,她刚刚的开场白,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三哥不是说,什么刑部的人要来搜府吗?怎么没来。” 陈鸳淑故作无意,却敞开话题。 “奴婢不知。”沉默一下,春绘应道。 却末了,还加了一句,“好像是太子派人来说什么。” 陈鸳淑眉头一挑,明了。 哦,太子插手了,得,又是二王争位,连累无辜看客。 只是,虽然这何家与齐家不一定无辜。 “无事了,你下去罢。” 知晓了自己想知的事后,陈鸳淑便摆手让她下去。 样子尽显疲惫。 春绘应是。 悄无声息地退下。 一挑烛芯。 陈鸳淑觉得安慰了一些。 纵使她厌恶太子。 但起码太子在此风口浪尖,还是有意拉拢陈氏一族的。 李朝阳影响力如何,身为他曾经的皇后。 她最清楚。 只是 陈家在前世这个时间段里最得意的不是陈先允一族。 而是她伯父——陈先才对。 陈鸳淑的大伯,官任丞相。 长子长于陈居行五岁。 其,乃是二品尚书令。 且陈先德次子还是状元。 入宫时,她才十四岁,有些颇为稚齿。 但她的堂姐陈媛安十六岁,更符合条件。 谁料太子却弃她选了陈鸳淑。 说陈媛安是相貌平平,太子不喜,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其实前世她也曾怀疑过。 陈媛安,好歹是京中有名的淑女。 陈鸳淑心知,非也。 可是事实却是,入宫后她曾盛宠过。 但李朝阳终归是喜新厌旧。 登基不久便开始宠幸其他美人,且对余悦曾是言听计从 他是无情的,可偏偏却是有情的,所以在余悦死后还深情款款的怀念。 那她与后宫那些美人是什么? 棋子? 亦或者是政治利益上的交换? 因此在陈家落没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废后? 荒唐也。 荒谬也。 戌时末。 春绘见陈鸳淑未唤人入内洗漱。 遂入内提醒。 ——她们这些贴身婢女有义务提醒主子的行事。 推门便见陈鸳淑拿着书本。 却未曾翻动一页。 烛火跳动着,几近燃尽。 ——原来她这一呆坐便是一个时辰。 “小姐,安。”春绘问安。 陈鸳淑才似梦中惊醒一般,道,“哦,啊,起罢。” 其实陈鸳淑刚刚在想。 上天,她为何重生,因何重生。 像她这般懦弱的人,连自己亲人都保不住。 为何能重生呢? “小姐该洗漱了。”春绘低声细语道。 陈鸳淑脸上蒙着一股哀绪,道,“嗯。” ——不知,后来春绘怎么样了? 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明明非 却甘愿陪自己老死宫中。 明明她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 春绘尚且是少女时期。 再能干也少了些阅历,看不懂陈鸳淑的哀愁。 她只能开解道,“小姐不用担心,大人与少爷定会”话未完。 陈鸳淑便打断道,“我无事,你先去安排罢。” 见她如此。 春绘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好下去安排人入内洗涑。 陈鸳淑心情不佳。 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丫头侍仆也不敢像平时一般乱开玩笑。 脱下外衣等物,只着寝衣。 她道,“好了,你们都下去,”顿了顿,“夏竹c秋荷,你们守夜便去外间罢。” 守夜的仆人,本来是歇在二进间的小榻上。 陈鸳淑心情不好。 她也怕精神压力过大。 在梦中突然胡言乱语,令人起疑。 遂让她们离远点。 “是。”众人不敢疑有他。 便应是,退下。 丫头将烛火吹灭。 里间一片昏暗。 床幔轻垂。 床里的陈鸳淑盯着床顶雕的花鸟走兽失眠了。 她心中有个念头轻起。 此事是打击不到看似逐渐衰落但实则家大业大的陈氏一族。 她知道太子李朝阳有意让陈家相助于他。 可惜,她自己还是十分弱小。 如若 陈鸳淑手攥紧被子。 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懦弱而懊悔。 如果她强大一点便好了。 惜,天不遂人愿。 然第二日,如常,只是第三日没消息。 她焦虑且不安。 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院里的人也不敢叨唠她。 诡异且和谐。 而夜里,她失眠了。 次日,陈鸳淑因前日的失眠。 而晚起了一个多时辰。 奇异的是,居然没人叫她起来。 外头静悄悄的,陈鸳淑觉得诡异极了。 “春绘,冬梅。”陈鸳淑披着外衣,起床唤道。 本来就算她这个时辰起来。 这群灵敏的丫头,听到声响,她们也会进来。 今日居然安静得不大正常。 她还没走到外间。 春绘与春菊才进来。 “春菊,你怎在此?” ——春菊是母亲何婉的丫鬟,怎会到她院里来? “小姐。”春绘唤了声陈鸳淑。 便破天荒地红了眼眶。 陈鸳淑前世今生两辈子,皆是未见过如此失常的春绘。 心猛地一提,“发生什么事了?” 春绘犹豫不决,春菊应答道,“没什么事。” “我没问你,我问的是春绘,”陈鸳淑盛怒喝道。 当了多年的上位者,气场强大。 “春绘你说。”陈鸳淑厉声喝道。 倒是将春菊吓到了。 春绘有些难过,略带鼻音道,“大人早朝时,求告老还乡了,皇上允了,” 陈鸳淑愣住了,怎么会如此? ——父亲年还未到五十。 却听到春绘继续说,“夫人与老爷决定回秦州,便让良人家的走了,冬梅与夏竹已经被打发走了。” 冬梅与夏竹是雇来的良家人。 其实春绘还是不舍得她们几个小孩。 “这样啊。”陈鸳淑喃喃道,“也好。” ——其实也好,这样也不必强留在这危险重重的陈府。 至少安全一些。 至于冬梅她们也好,不必跟着她这个懦弱的主子。 ——离了家族就朝不保夕。 突然,陈鸳淑想起什么,“那大少爷他们呢?” 大哥不是一品大将军么? 春绘抽抽鼻子道,“大少爷与二少爷没事,只是老爷让小姐您与三少爷在自己房里用完膳过去书房一趟。” 陈鸳淑点点头,明了。 看来是让他们选择留在京城还是随他们走了。 ——其实,陈鸳淑倒台后,上辈子便是如此。 —— 外头有着不符的阳光明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解围 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却不大平常。 —— 用过早食。 陈鸳淑起身,“春绘,拿披风,我们走,” 还不忘嘱咐现在跟着她的春菊,“你看着这些下人。” 冬梅与夏竹现下都被打发出府了。 回了家。 而秋荷是被卖入了府,往后便要跟着去秦州。 至于春绘 ——她记得春绘非奴籍。 “是。”春菊应是。 昨夜狂风,吹落了一地的花。 格外艳丽与凄凉。 —— 她带着春绘出了院门。 右转入了小径。 穿过小径便可见母亲住的院子。 ——居东的正院,偌大却也显得清雅。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春绘正低着头,便听见陈鸳淑问她话。 她愣了一下,忙答道,“奴婢不知,奴婢的父母前两年便死了,亦无归处,奴婢想随大人与夫人去秦州。” 模样略带坚定。 ——春绘向来肃着脸,鲜少露出表情。 现在倒也稀奇。 陈鸳淑低声喃喃细语道,“这样啊。” 春绘差点将“小姐你又怎么打算”说出来。 但鉴于对方是主子,只好吞回肚子里。 —— 她母亲何婉院子后便左转出了花园。 过了曲廊,到了四进门。 出了门又过一重楼宇长廊。 出了三进门,左转进了三拱门。 便才到父亲的书房。 —— 而不出意外的是陈居言便在此。 可,奇怪的是父亲未到。 “三哥。”陈鸳淑见陈居言站在院里背对着她,便轻声唤道。 陈居言听到后,好似晃了一下,才转身,“淑儿。” 脸色苍白,笑得无力。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那日同陈鸳淑告别后上战场送死的前世陈居言。 她的心揪了起来。 “三哥。”陈鸳淑不禁喃喃道。 ——三兄陈居言,应当是个无心无肺,喜怒哀乐皆挂在脸上之人。 不应像二哥陈居安一样——脸上带着虚假疏离的笑意。 —— 陈居言手突然放在她肩膀上,道,“淑儿,你与爹娘回去,不要,”话未完。 陈鸳淑便打断,“我会的,我会随爹娘去秦州。” 她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陈居言好似送了一口气,“那就好。” 其实他们的心皆一样,希望对方好好的。 ——京城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 只是 哥哥,我也希望你幸福安康。 —— 缄默被打破—— “燕城,淑儿。”陈先允自院外走入。 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感慨万分。 “爹爹/父亲,万福。” 二人收起不乐。 行万福礼。 “免礼罢。”陈先允对二人道。 二人道谢,平了身,“谢父亲。” —— 陈先允入内。 二人跟着他入了书房内。 三人对坐。 小厮奉茶。 气氛不知为何,冷清了许多。 陈鸳淑见父亲与哥哥皆沉默以对。 正思索着如何开口打破沉默。 “想必,近来这些事,你们都知晓罢,” 陈先允蹙眉道,看着兄妹二人。 却没给二人开口的机会。 ——“我与你们娘打算隐退回秦州,”他看向陈居言,“燕城你呢?如何打算?” 陈先允为人沉稳,现在处于忧虑。 ——倒是看起来严肃万分的感觉。 “我要留在京城,明年我要赶考。”陈居言铿锵有力道。 看那模样倒是自信。 陈先允只是点点头,“那我们去那边后,你就搬到你舅舅那住,” ——何府再不济还有太子护着。 “这里便给你大哥成婚住。”他接着道。 ——皇帝无调令,大哥与二哥仍留京城。 明年大哥便要娶亲了。 算是分家了。 “是。”陈居言应是。 尔后—— 陈先允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陈鸳淑,“淑儿,你呢?” 目光温和。 ——对于小女儿,陈先允夫妇一向宠爱有加。 “我,”陈鸳淑佯装天真道,“我要跟着爹爹与娘亲。” 十二岁的陈鸳淑十分可爱。 ——她想留在父母身旁尽孝,尽前世未尽的孝。 “这样啊,”陈先允终于微微一笑,“那行,中旬,我们就动身。” ——今日是初一。 陈鸳淑看着傻傻地点头。 内心暗想,这么快啊。 “好了,去给你娘问安罢。”陈先允不一会便将陈鸳淑打发走。 陈鸳淑应是。 陈鸳淑出屋。 “我们去我娘那里。”对立在屋外的春绘道。 春绘应,“是。” 她跟在陈鸳淑身后。 —— “父亲,这样好吗,”陈居言在屋内发问。 陈鸳淑的脚步一刻没停地向院门走去。 “一定要走么?”他的声音略大。 陈鸳淑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回答的。 她已经走出院子。 听不到了。 这样也好。 远离尘嚣,远离是非。 是是非非皆与他们无关了。 —— 只是这里的一草一木。 往后便要极少看到了。 “你与秋荷这月中旬便要随我去秦州了。”陈鸳淑幽幽道。 对着春绘言。 抬头望着蓝得晴空万里的天空,“往后这天便要很少看到了。” 语气,略带感慨。 春绘却小声应答道,“还可看十来天。” 陈鸳淑转头,见春绘温和的模样。 像极了她小产那日,那温温柔柔安慰她的春绘。 心中一酸。 这样也好。 她其实还是恨着那些人。 不见,也好。 “也就十来日。”陈鸳淑撇撇嘴。 却突然笑道,“平日都是秋荷她们随我出门,明日本小姐就带你出去逛一逛罢。” 陈鸳淑略作大方的模样。 春绘本想说什么。 最后却还是顺从地应是。 末了还加一句,“就我与小姐您么?” 略略犹豫。 “你说呢?”陈鸳淑笑眯眯的。 春绘尚未反应过来。 陈鸳淑便快步走了。 春绘茫然,但是还是一脸平静。 内心却是罕见的柔软。 —— 陈鸳淑见完母亲,才回到院子。 “你们都不必进来。” 她将自己一人关在房里。 母亲依旧将她当成小孩。 她本想刺探一点过于何府的消息。 却不想母亲一直把话题岔开。 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她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内心从刚刚的柔软变得悲哀。 —— 不过好在。 母亲让她明日跟着昨日来拜访的薛子苏出去。 母亲还是了解她性格的。 她原本还想着如何带着春绘秋荷出去溜达一圈。 探听消息,现在便是有块肥肉送上门来了。 ——陈鸳淑怀着窃喜,过上一日。 戌时不过过了五刻。 陈鸳淑便放下书本,嚷嚷着,“我困了,想就寝。” 伸个懒腰。 春绘那得对她孩子气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那奴婢去安排。” 还是一脸毕恭毕敬的淡漠。 复见那顺从的模样。 “嗯。”陈鸳淑点点头。 ——春绘的动作是极快的。 不出半刻钟。 便打来水让她洗漱,陈鸳淑漱完口,洗把脸。 便开始润肤。 “这水房的人居然开始偷懒了,连这点水都磨蹭这么久。”一旁的秋荷边抱怨, 边帮陈鸳淑抹上润肤膏。 “这有什么,待回到秦州,可能有些人会更怠慢。”陈鸳淑撇撇嘴接腔道。 春绘在一旁脸色不明。 陈鸳淑护理完肌肤测试。 由着她扶上了床, 后, 二人退出里间。 陈鸳淑刚躺上床。 听到外头春绘刻意压低声音,边走边说,“往后这些事不要与小姐说过多。” 接着,听到秋荷低声应,“是。” 音量,颇低,毕恭毕敬。 她们越走越远,再说什么。 她听不到了。 这春绘倒是像前世一般,待她光顾有加。 她勾起嘴角。 ——她还是那个,懦弱无为的主子。 真是,讽刺。 陈鸳淑睡着了。 这是她自这些天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觉。 虽是,时不时地被梦惊醒—— “淑儿,淑儿。” 她听到梦里有如如此唤她。 抬头望去。 见一身材高大的男子。 望之,些许魁梧。 脸部看不大清。 但他身着皇帝龙袍。 莫不是,是他? 见他步履蹒跚,却一步步逼近。 陈鸳淑活生生惊醒了。 醒来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暗恼,怎又梦见李朝阳? 倒是倒了大霉。 想来,只能倒头再睡。 ——她这几日睡眠质量极其差劲。 好不容易睡着了。 却梦见一个最不想梦见的人,真的是倒了大霉了。 她素来厌恶李朝阳。 —— 再次做梦,却是梦见一片花海。 粉白花儿相交,盛开得十分美丽。 “喜欢么?”她听到梦里有人同她如此说话。 “喜欢。”她听到自己如此应答。 “喜欢便好。”那人摸摸她的头,拥她入怀。 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模样。 而自己也是回抱着她,“我好开心,郎。” 她听到自己貌似称呼那人为情郎。 ——又是吓醒了。 噩梦与美梦交叉。 醒来已是天蒙蒙亮了。 —— 咬咬牙,只能再小睡一会。 ——但愿不要再梦见谁了。 “娘亲,今日是您的祭日,我与大哥来看您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以陈鸳淑为中心逐渐亮了起来。 她看清了。 此乃是大厉皇家祠堂。 她封为皇后时,来过。 —— 她站在祠堂外。 望去见两个中年男子跪在祠堂里。 两人皆是身着白袍。 “父皇病逝了,他去陪您了,您可知?”那刚刚发声的男子又开口。 她略感诧异,那人那声有点像她前世的小儿子。 心中一动。 莫不是这是辰儿与明儿? 有些安慰,感激上苍。 让她看到自己的孩子。 她在原地动弹不得,却泪如雨下。 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活着。 “皇上,王爷。”她听到身旁有人如此唤她的孩子。 顿时微微诧异。 心中猛地一跳。 ——李朝阳居然有良心。 抬头见那二人将香插入香炉。 “娘亲,您好些歇息罢。”声音沉稳异常。 陈鸳淑来不及细细品味。 便听到有人呼喊着什么,越来越大声。 —— “小姐,小姐,该起身了。”一声声呼唤,越来越清晰。 陈鸳淑猛地从梦中醒来。 脸上略带湿润。 现世的生活平稳,算来有好几年没梦到她的孩子们。 今日却突然梦到。 ——还梦到她的小儿子成了皇帝了。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南柯一梦,当不得真呢? 倒是奇哉,妙也。 她突然想哭。 她的孩子,到底如何? 便是如此,豁然隔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所谓 她,坐了许久。 外头仍有人在叫唤。 “小姐您醒了么?”外间的春绘唤道。 声音不是很大。 陈鸳淑回神,听到。 便是慌忙地擦一下脸上的泪水,扬声应答道,“我醒了,进来罢。” 声音依稀还带着一丝沙哑。 “是。”春绘与春菊而入。 身后还跟了个秋荷。 她洗漱完毕。 再是梳妆打扮一番。 陈鸳淑着了碧色衣裙。 略略上妆,掩去近来的憔悴。 至少,看起来模样清新可人。 “嗯,不错,”陈鸳淑照例夸赞一下,“冬” 突然忆起冬梅不在了,硬生生转了一个调,“春绘,拿我的披风,该去饭厅了。” 若无意外,陈家每个人三餐皆去饭厅用膳,包括那个庶子。 果不其然,饭厅内一片死寂。 ——只要那人在此,母亲的不悦便写在脸上。 母亲不悦,父亲自然不敢吱声。 换而言之 陈鸳淑不过是刚到门口。 果然便见陈居行三兄弟几乎快无存在感了。 陈居然立在一旁。 母亲与父亲正坐在高位上。 “见过爹爹娘亲。”陈鸳淑带着两位婢女向父母行礼。 “见过大人,夫人。”丫鬟行礼。 “起罢。”陈先允道。 ——每次吃饭时,都是最压抑的时刻。 “谢爹爹娘亲。”陈鸳淑谢过起身。 丫鬟起身,后退。 “入座罢。”何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陈居然本来无上桌的资格。 ——但念在他是老太太一手养大,且是唯一的庶子。 母亲何婉素来是睁只眼闭只眼。 ——允了。 母亲何婉此人向来是有些面冷心热。 ——但也决绝想不到,她待此庶子尚可,从未虐待,而此人却反咬她一口。 —— 陈鸳淑见饭厅内气氛尴尬。 低头用餐,不多言,毕竟食不言。 因此除了碗筷偶尔发出碰撞声,饭厅内一片寂静。 三刻钟后—— 何婉放下碗,表示用餐结束。 陈鸳淑努力咀嚼两下,咽下去。 漱完口,吃食便撤下去。 “孩儿告退。”陈居行陈居安齐声道。 一人去兵营,一人还得去六部,赶点返工。 近来,皇帝抓得紧。 ——西卫奸细,依旧未有下落,齐何二家,依旧糟糕。 “嗯,去罢。”何婉冷冷道。 不过她一向如此。 二人行个礼告退。 陈居言也得去练剑背书,借口告退而去。 陈鸳淑忍不住叹气。 ——三哥陈居言也是一夜成长了。 不过见陈居然坐于一旁,无动静。 陈鸳淑撇撇嘴。 却像软骨头一样“蹭蹭”地跑到母亲身旁,“娘亲。” 蹭了一下。 不过她向来装小孩习惯了。 她向来动不动便撒娇。 “我今日要”话未完。 何婉便伸出葱白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知道了,去罢去罢。” 大有赶苍蝇的趋势。 陈鸳淑便立即站起身子。 对陈先允道,“那爹爹,娘亲,我走了。” 笑嘻嘻的模样。 总算为这暗沉中带来一丝欢快。 何婉冰冷冷的脸总算温和了一些。 “好好,去罢。”陈先允道。 他待女儿总是温和些。 陈鸳淑转身走出门。 便听到陈居然有些阴沉沉地道,“孩儿告退。” 瞧,生气了。 ——她原本只是表面欢快,现在才是内心欢乐。 她不待见方氏母子已久,现在更是不待见。 或许她内心阴暗。 ——但待方氏此等人她不介意更阴暗。 辰时三刻,陈鸳淑便打算出门。 “小姐,带上披风么?”春绘拿着碧色披风道。 陈鸳淑点点头,道,“嗯,带上罢。” 外头也算晴空万里。 但还是带上披风以防万一。 “那走罢。”陈鸳淑手一抚芳华。 ——此是亭亭玉立之时。 府门外有一马车正在等待。 —— 今日她与薛子苏相约在西郊见面。 愿能听到起色之消息。 虽是奢望。 城区不得驾马。 不得马匹奔驰。 因此他们只能慢悠悠地行马驾车。 虽她急切。 但不得不遵守律规。 现在她便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 不多时便掀起马车车窗帘子看两旁道路风景。 期盼能快点。 不过,这景像是看过一日,便没一日。 倒是悲哀的模样。 ——在她眼中,犹如秋肃。 春绘与秋荷乃第一次跟着陈鸳淑坐在马车上。 新鲜感与冲击力震撼了她们。 也罕见地没阻止她掀开窗帘的举措。 想来这京城实在繁华。 看了一路,瞧了一路。 陈鸳淑自觉实在有些眼花缭乱。 ——前世的她早早嫁入皇家。 而此前她也只是待在深闺,不常走动。 至于今世,也甚少出门,出门也是乘坐马车骄子。 何月乐与冬梅等人也是不许她随便如此掀帘偷看。 怕有辱大家闺秀之斯文。 哪里识得这今日风景。 —— “小姐,到了。”车夫高喝。 ——出了西城门,马车终于奔半里地。 终于来到了西郊。 ——其实说来,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陈鸳淑戴好帷帽。 现在陈氏嫡出次子一脉的情况不大乐观。 不好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看到她。 ——例如,司马氏或李朝阳此类人物。 带上帷帽。 下了马车。 步行入此地。 —— 西郊此地实为一片园林。 早些年其实乃是一茂林。 也不知被何人看中,改造成个游玩之地。 ——外围植上桃花四季海棠一类观赏型树木,东边是外城护城河,西边便是一大片林子。 西郊这片土地正中便是一个湖,通护城河。 故被半是被围了起来,成了园林景观。 而那湖边建有几个亭子与曲廊相连,供人纳凉歇息。 当然,那地通常是文人雅士的最爱。 —— 陈鸳淑带着仆从走到那亭子歇脚。 这次她单独出门。 母亲不太放心,安排了四个小厮给她。 ——“小姐坐这。” 春绘扶着陈鸳淑入内,秋荷引坐。 陈鸳淑甫一坐下。 春绘便问,“小姐要吃茶么?” ——他们的马车上向来备着茶具,她来时便见到有干净的小溪,瞧之,可煮茶。 陈鸳淑摇摇头,道,“不必。” 她现下满心只想等薛子苏来。 她想,问一问何府与齐府的事如何了。 —— “呀,谁坐在哪里。”一声尖锐的女声女声自亭外响起。 陈鸳淑诧异地抬起头。 ——她头上帷帽没摘,隔层纱看得朦胧。 但听声音便听得出来。 来人是司马燕惜。 晦气十足,也倒霉十足。 生生将她的担忧化为厌恶。 司马燕惜身旁的人是谁,便看得不大熟悉。 ——是生人,想来也非好货。 恶心至极。 “你谁,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司马燕惜身旁的婢女忽而气势汹汹地走近。 真是泼妇骂街的架势,婢随主人。 “我不能坐这么?”陈鸳淑反问道。 略带讥笑之意。 “那是,这里是司马家小姐定的。”那婢女高抬下巴,高傲道。 ——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 “这样啊,”陈鸳淑向那二人道,“那小女子多有得罪了,现在便走。” 以陈家现在的情况,她不得不回避。 她暂不能与任何人起冲突。 行个平礼。 走出亭子,便打算领着仆从走人。 “等一下,”司马燕惜叫住陈鸳淑,“本郡主怎么见你如此眼熟。” 陈鸳淑一愣,以为她认出自己。 僵硬道,“物有所似,人有相像,郡主怕不是认错了罢。”几乎咬碎牙龈。 ——讨人厌的女人。 她理所当然地想。 陈鸳淑最怕司马燕惜的死缠烂打。 现在陈家现下不大安宁。 她这只疯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不对,本郡主肯定见过你,”司马燕惜指着她道,“把她的帽子摘下来。” 司马燕惜指使着仆从。 她身旁那一直着沉默的人突然发声,声音温温柔柔的,“妹妹这样不大好罢。” 妹妹?莫不是她便是司马燕芙,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先皇后? 她蹙眉,先皇后是个可怜人。 可惜,与司马氏等恶人为伍。 “哼,本郡主凭什么听你的,摘了。”司马燕惜愤道。 当真是条疯狗。 众仆从你望我我望你,无一人敢动手。 ——毕竟在府中,这大小姐比二小姐说话重多了。 司马燕惜顿时咬牙切齿,“好啊,你们不动手,本郡主自己来。” 司马燕惜作势要动手。 而陈鸳淑这边的仆从,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鸳淑尚在想脱身之计。 却被司马燕惜面目狰狞的模样吓一跳。 此人多半是疯了。 —— 其实 司马燕芙是司马燕惜父亲的原配所出。 二人同父异母。 司马燕芙,行为举止是温柔大方。 但因这原配早死,司马燕惜的母亲是续弦。 所以她司马燕惜一直看不起这司马燕芙。 认为其装模作样,一直不服气她。 同时,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十分看重她。 ——先皇后如此行事,不怪司马燕惜父看重她。 一个刁蛮任性,略带疯癫,一个温柔善良,行事大方。 任你痴傻,也知如何抉择。 ——更何况是世家贵族。 然这司马燕惜就是不喜欢她。 心中不贫, ——明明都是嫡出,凭什么她能成为世家小姐的模范,人人称赞。 ——凭什么都是正房,她母亲却要平白无故地矮那个死人一等? 她不服。 —— 不过好在因她的母亲娘家势力颇大。 因此司马燕惜现下又被皇后选为封郡主。 不过皇后却还是一直希望司马燕芙能成母仪天下之人。 ——司马燕芙温柔软弱,定能为她所用。 殊不知,人有所藏。 用起不,岂是你说了算。 指不定人家包藏祸心呢? —— 但司马燕惜却还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她认为,自己是郡主,除了公主,世家小姐哪个能压过她? 因此,这次司马燕芙说不行,她偏要一试。 真真是刁蛮任性至极。 —— 陈鸳淑见她是此模样,心知怕是逃不过了。 如何是好。 真是糟糕透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甚微 在陈鸳淑惊慌失措之际。 一只手,横出,抓住了她,“我劝司马郡主还是收着点。” 望去是一男子,模样约莫在二十五岁上下。 此人是朱王——李重德。 “见过朱王。”司马燕芙领头盈盈下拜。 身旁众人似醒悟般,行礼,“见过朱王。” 陈鸳淑与其仆从亦不例外。 “你拦着我干嘛!”司马燕惜愤然。 司马燕惜向来高傲自大,现在已然是恼羞成怒。 ——假郡主对上真王爷。 “你说呢?”朱王李重德冷冷道。 司马燕惜念他是王爷,便只能忍耐,“那王爷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李重德却冷冷道,“‘郡主’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刻意咬重“郡主”二字。 “那劳烦郡主离我那傻侄子远点,他经不起挑拨。”李重德横眉冷对。 陈鸳淑听得云里雾里。 忽带着一丝念头。 ——韩王李越胜与司马燕惜。 如坠冰窖,难不成真的是司马氏与韩王。 恨意渐起。 ——算是他们倒霉么?遇上疯子。 却无可奈何。 正思索着。 便听到司马燕惜嚣张却带着些许慌张道,“关你何事,我们走。” 显然后一句是对那些跟着她的人说的。 司马燕惜气冲冲地走了。 司马燕芙去对朱王李重德匆匆行一礼,“王爷,对不住了,我妹妹” 话未完,朱王便打断道,“行了,知道了,走罢。” 司马燕芙对陈鸳淑点点头,示意对不住。 便去追赶司马燕惜了。 “这两姐妹长得那么像,为何却如此不一样,”朱王李重德幽幽道,“你说对不对呢,陈小姐?” 陈鸳淑听得心中猛地一紧,“王爷何意?” 朱王一向纨绔,陈鸳淑想着能离多远便是多远。 “陈小姐不必装了,本王看出来了。”朱王一向没笑意。 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模样,但行为向来放荡不羁。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陈鸳淑抽搐一下嘴角,“王爷是如何如此小女子来的?”罢了,她也没想瞒多久,“小女子记得王爷与我只见过一面罢。” 几年前匆匆一瞥不算什么,几月前皇后生日宴才算正式见面。 年轻的朱王的确是对得起一句翩翩公子之称。 就是面目过于严肃,行为过于放荡,生生止了京城这些闺中女子的幻想。 只是不想,他竟然能记住她。 “身形与声线。”朱王李重德很简洁地说。 看起来颇有霸气,是个王爷的模样。 “这么简单?”陈鸳淑惊异道,终于正眼看向朱王。 “是,毕竟本王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李重德突然乐呵呵道。 陈鸳淑收回刚刚的赞美。 ——此一笑太毁刚刚的霸气之姿。 在二人相谈之际,有人唤陈鸳淑,“淑儿。” 唤她的人模样俊朗,眉清目秀,正是薛子苏,离她不过五六米远。 “薛大哥。”陈鸳淑唤了声。 薛子苏慢慢走近,“见过朱王。” 不卑不亢。 朱王李重德道,“薛大人起罢。” 模样冷淡,看不出什么。 “谢王爷。”薛子苏直起腰。 薛子苏与李重德皆是模样俊俏,二人站于一处,皆养眼。 但二者的气质是相差甚远。 前者看起来温文儒雅,后者看起来就是纨绔子弟。 “薛大人与陈姑娘是一起来的?”李重德略带笑意。 隐约有些调侃。 薛子苏应答道,“是。” 未有笑意,模样显得严肃。 “啧,原本以为可以约陈姑娘的。”李重德故作烦恼的模样。 但眉眼却未显不快。 陈鸳淑看得仔细。 这朱王李重德未必想约她。 朱王李重德当真纨绔么? 谁知道呢! 她不大相信,毕竟此人未来 —— “王爷若是有心还是好好管一管自己的后院罢。”薛子苏冷冷道。 ——朱王好色,后院没王妃。 倒有一位侧妃,六位侍妾,外加三位通房。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想而知这朱王后院未有王妃镇压,得乱成何等模样。 朱王李重德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不劳大人费心了,” 接着,又装模作样道,“不过,大人也是好闲心,今日居然没去翰林院。” 薛子苏现在是三品翰林院院首。 薛子苏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道,“翰林院近来无事,本官出来游玩有何不可?” 怎会无事,不过是挂念美人。 ——偷溜出来罢了。 朱王笑笑,不予置评。 再言笑道:“话说近来武先生可好,本王很久未见到那武先生了。” 提到所谓“武先生”便眉眼带笑。 武先生?陈鸳淑疑惑。 奇哉怪哉,这位武先生是为何许人也? 近来也偶听家中人提起。 “武先生近来安好,只是这身体入春着凉,颇为不便,现时在家中歇养。”薛子苏一本正经地答道。 武姓,薛子苏认识,莫不是 嗯,大约不会如此巧合罢。 陈鸳淑默立一旁,一言不发,若她的推断无误。 ——这武先生是怎么回事?是否是魏轩朗。 若是,又该不该让薛子苏离他远些。 可是自己已是如此,如何让人信服? 倘若发生了前世的事,会不会牵连到薛家? ——毕竟薛家与陈先允夫妇交好。 甚是烦恼。 —— 一时没听,他们的话题已结束。 “啧啧,薛大人你倒是无趣得紧,还不如陈姑娘。”朱王调侃道。 ——看来是薛子苏一问一答过于简化。 “王爷如此认为,下官亦无奈。”薛子苏答。 薛子苏还是如此一板一眼的模样。 陈鸳淑觉得气氛不对。 忙介入道,“说起来,臣女还未正式谢过王爷解围之恩。” 李重德忙道,“陈姑娘不必客气,这不算什么。” 其实,李重德不傻。 ——因为于他而言,只是不爽司马燕惜的为非作歹。 ——说来也是他那傻侄子被司马家的人一挑拨几句便找何家与齐家的麻烦。 害得陈大人不得不辞官以证清白。 “唉,如果你当真要谢我,不如不谢。”李重德幽幽道。 “如果,不是”喃喃自语几句,却没说下去。 薛子苏与陈鸳淑听得一头雾水。 何意?不解。 “罢了。”李重德说了一句。 突然收敛神情,问,“对了,薛大人,本王近来没在前朝走动,” 看了陈鸳淑一眼,“不知何家如何了?” ——在如此情况下敢光明正大地打听何府一事也就朱王李重德了。 薛子苏有所顾忌,犹犹豫豫道,“这” 不是他不知道,而是这里人多耳杂。 ——万一说出些什么不大好。 “那我们去亭子里,坐着说。”朱王笑道。 指挥手下去某一亭子里清场,“陈姑娘,薛大人,请。” 他绝对不会错过他问起何家一事。 ——看到陈鸳淑的双眸瞬间亮起的场景。 心中莫名的伤感。 许是,陈鸳淑与某人过于相似。 触动了他这位浪子之心。 陈鸳淑见如此。 ——亭子与四周皆是朱王的人在把守。 便。大胆摘下帷帽,随其二人后。 她也不必废功夫多问薛子苏了。 不过看来朱王李重德倒是对她那表姐很上心啊。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的撮合对不对。 ——自嘲。 她,突忆起朱王好像有一大堆小妾。 嗯,自己的撮合是对的。 ——唾弃一番自己的思想。 —— 亭子被朱王带来的侍卫清场后,团团围住。 任何人插翅难入,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皇帝的弟弟,你敢说,你去啊。 这厢,朱王李重德便随手指了个下首的位置给陈鸳淑,“陈小姐,坐,” 便迫不及待地问,“薛大人,何大人与何姑公子如何了?” 其实看得出来,他更想问何月乐如何了。 但顾虑到薛子苏是男子,怎会知道何月乐这个呆着后院的女子如何呢? 便改口问起关于失踪的何子安。 “嗯,何大人很好,不必担心,虽然停了职,但待遇不至于差到哪去,”顿了一下,“正轩(何子安字)他还是没有消息,” 薛子苏低头苦笑一下,“王爷可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眼里带着不明的情绪,“不过,齐公子便糟糕,官没了,未婚妻也可能没了。”薛子苏幽幽道。 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齐青择怎么了?”陈鸳淑一个着急脱口而出。 听到陈鸳淑直呼其名。 薛子苏脸色如常,但却恍惚了一下。 没答。 相反地,朱王李重德开口了,“看来陈小姐不知道啊,太子保不住齐府了,”饮了口茶,“齐老爷要去死牢了。” 其实李重德不喜欢齐青择。 但他还是为齐青择一家扼腕叹息。 ——齐家算得上忠良,可饶是如此,对上的是软弱的皇帝,权臣司马氏,能如何呢? 看破却不能说破。 陈鸳淑心中猛地不甘了。 眼前浮现的是昔日文质彬彬的齐青择。 与昔日与其恩恩爱爱的何月乐。 一朝为梦,刹那成空。 朱王问到想要的。 便寒暄几句,起身告辞,“如此,便不叨扰薛大人与陈小姐的雅兴了,告辞。” 薛子苏起身相送,陈鸳淑只能止住情绪,勉强笑意相迎。 终于送走朱王李重德。 薛子苏拉着陈鸳淑入树林,寻个人烟稀少处。 “薛大哥。”陈鸳淑唤了一句薛子苏。 很想问何齐两家真的没救了吗? 却问不出口来。 薛子苏同陈鸳淑相处如此久,且又是一等一聪明的人。 再加上她刚刚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自然晓得她在想什么。 “你不必忧心,”其实忧心也没用。 “他们是太子的人,太子想保自然保得住。”他言。 只是现下说不准罢了。 陈鸳淑联想到,自家哥哥求皇帝,求太子皆无用处。 便情绪不稳,只是低低应了句,“嗯。” ——太子是不想保了,只是不想与司马家对着干罢了。 ——罢了,李朝阳,懦夫。 薛子苏知道她不信,只能安慰道,“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找到有利于齐家的证据,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她咬牙。 ——怎么找,从何找起? 陈鸳淑觉得自己真没用,有些倦了。 —— 厌厌的神情落在他眼中。 突然柔柔的一吻落在了她的眉间,“不要担心,我会尽力的。” 薛子苏亲了陈鸳淑。 第一次,也是陈鸳淑这么多日来感到最舒心的一刻。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的。”薛子苏喃喃细语道。 ——她心里的委屈喷发而出。 历经沧桑,可她终究是女子。 一名自小养在深闺的弱女子。 ——这么多日来,她不敢哭,不敢泄露情绪。 怕屋里的丫头害怕,在母亲面前说什么。 也怕母亲担忧,母亲本来就忧心忡忡的。 精神压力几近崩溃。 ——终于在薛子苏的安慰下,泄了。 无声的哭泣,一颗颗泪珠涌现。 划过脸颊,她好久没如此哭泣了。 上一次是在冷宫时,千百年来头一遭受到委屈才哭泣。 这一次是终于有人如此宽慰自己,便是如此落泪。 埋在他胸前无声地哭诉。 算不得多好看。 但薛子苏怜爱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倒是很像对待小妹妹。 —— 她心中安慰,且倍感温暖与珍惜。 许是良人在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前奏 她本意并非哭泣。 可点滴泪水落下,她便控制不住了。 —— 陈鸳淑哭够了,便微微退开些。 见他胸前一片水渍,不大好看,“薛大哥”糯糯地喊了句,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薛子苏随手拿出帕子帮她擦一擦脸。 这帕子倒是很文雅,很像一女孩子的。 不过现下没注意那么多。 “无碍。”薛子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了笑道。 好在今日陈鸳淑的妆化的不浓。 只是擦了擦胭脂,不至于哭花妆容。 “莫哭了,”薛子苏点点她的鼻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当真将她看成孩子。 薛子苏看看天色不早了,这么一闹,约莫也要到午时了。 当然,陈鸳淑也乐意。 乖乖应好。 荷湖楼,还是那个荷湖楼。 她暗笑,莫非真与此地犯冲? 陈鸳淑心想,她跟这荷湖楼是过不去。 ——“武公子,安。” 对,魏轩朗携一男子出现在她与薛子苏跟前。 魏轩朗几日不见,倒是有些憔悴感。 “陈姑娘,安。”魏轩朗也施施然地还一礼。 但无意介绍身旁的人。 薛子苏问安后,道,“武公子,你不是身体不好么?怎么还出来?” 薛子苏略显疑惑。 魏轩朗的同伴高大威猛些,且面带严肃,不苟言笑。 比之她长兄陈居行还要高些。 莫不是,是个 三个男子走在前头。 陈鸳淑磨磨蹭蹭地走在后头。 几个丫头与薛子苏的随侍皆在一楼。 而独他们几人上了三楼。 当日大哥是在三楼搜查所谓犯了“通敌叛国”之人。 而他们在二楼无所知。 然今日,他们陈府与何家却差点被当成共犯。 风水轮流转。 只是,转错了地方罢了。 —— “淑儿,走快点。”薛子苏见她磨磨蹭蹭地走在后头,忍不住唤她一句。 陈鸳淑回神,忙跟上。 有些事,是那么巧。 巧的是只是落入某些圈套。 荷湖楼,三楼包厢内—— 三楼的包厢比之二楼要大些也华丽一些。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踏入了婉华楼内。 刚刚魏轩朗邀请二人同进午膳。 然令人诧异的是,薛子苏与魏轩朗似乎十分熟络。 却熟络得奇怪,像 对了,像是大哥待他的下属般。 但又不大像,不知是陈鸳淑心思敏感还是只是错觉? 她心中有了比较与怀疑。 不过,这魏轩朗倒是一改往日在大哥等人面前的懦弱温雅的模样。 到了旁人面前却,气质韵了出来。 同平日里不大一样。 “陈姑娘盯着在下做甚?”因陈鸳淑频频侧目,魏轩朗同他的同伴说完话,便笑着问陈鸳淑。 “啊?没有啊!”陈鸳淑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魏轩朗亦不计较,只是笑了笑,道,“那是在下想多了。” 不得不说,魏轩朗真真是教养极好的。 同样是皇室出身的子弟,不管李朝阳还是李朝阳,亦或者是李重德,皆让人感到他们的高高在上。 而魏轩朗现时却是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气息感,忍不住去靠近。 也忍不住想去了解他。 纵使是陈鸳淑,她也忍不住想一解芳香。 果然是这脸加分严重。 ——魏轩朗的脸美不可言喻。 倘若再大些,怕是倾国倾城,雌雄难辨。 话说,魏轩朗年岁几何? 不过想来是大她一两岁便是。 ——他那张脸怎么看都不过十六七而已。 “淑儿,吃饭。”薛子苏夹了鸡肉予她,低声在她耳旁提醒道。 陈鸳淑脸皮薄。 很少有人这么给她夹菜。 还是个非父兄的异性,忙低头吃饭。 心中并非窃喜,而是尴尬异常。 她虽低头吃饭,却忍不住观察饭桌上的人。 这魏轩朗向来笑呵呵。 与他同行的同伴却一直肃着脸。 他倒是比生起气的大哥还可怕。 至于薛子苏只是听着二人说话商议一些她听不到的东西,偶尔插话便是。 “话说,这刑部也是不行,”那严肃的男人开口, “连个间谍也抓不住,随便拿个齐意顶罪。” 齐意,齐青择的父亲。 “呵,”魏轩朗冷呵,“还不是韩王的指使。” 荷湖楼是魏轩朗的地界,也就他敢如此说。 不过听到关于齐何两府的任何消息陈鸳淑都不会放过,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 齐意与韩王?不,可能是齐何陈三族与司马氏。 齐意与韩王只是明面上的对垒。 “说到底,还不是司马氏一家独大,如若”那肃着脸的男子看向陈鸳淑。 陈鸳淑被看得莫名心虚。 薛子苏却厉声打断,道,“她是个孩子。” 陈鸳淑听着却像打哑谜,一头雾水。 “呵,孩子。”魏轩朗突然笑了,眼里亮晶地看向陈鸳淑,“你说说看,对于司马氏,你怎么看?” 说话却温温柔柔的。 “孩子”陈鸳淑有些惊异,但还是道,“司马氏?嗯,大家族?家大业大?” 话语带着不确定。 心里却忍不住冒出,几个成词语来: 狼狈为奸,两面三刀,禽兽不如,欺善怕恶,恶贯满盈 “呵,果然是孩子。”那肃着脸的男子冷冷道。 陈鸳淑忍不住将他安上尖酸刻薄的名词。 ——她两世加起来可能比在座的各位大。 薛子苏忍不住揉揉她的发顶。 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喜欢摸她的头。 ——听闻,头被摸过多会变矮的。 “孩子,孩子如何,她都如此看待,你觉得扳得倒司马家么?慕军?”魏轩朗略略收起笑意道。 陈鸳淑听得惊心动魄,这是南许?未来的武国大将? 这南许,南慕军,可是个大名鼎鼎之辈。 武国没他,怕是要早亡个千八百的。 他一个单挑西卫与大厉六将,将人打跑不说,还火烧了人家的粮草。 猛将,且极其难以对付是也。 万万未想到,年轻的南将军便是如此模样。 同时,她也万万想不到魏轩朗居然会把他带来厉国。 陈鸳淑低着头吃饭,别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但薛子苏看得清清楚楚的,“怎么了?” 薛子苏见她神情不对劲。 “没。”陈鸳淑柔弱一笑。 她算是明白了。 原来,魏轩朗他们也想洗脱齐府罪名,是想除掉司马氏一族。 ——但她这个孩子在场,也不怕她出去说漏嘴的。 “话说,陈家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啊。”南许幽幽道。 陈鸳淑却觉得他在暗示些什么。 而薛子苏却瞪了他一眼,道,“莫想太多。” 南许还想说什么,却被魏轩朗阻止道,“吃菜,菜都快凉了。” 魏轩朗笑呵呵的。 乃是个调节剂。 南许愤愤不平地咬着鸡腿。 薛子苏亦是一言不发的喝汤。 然两人看起来却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模样。 ——明明是在同一桌用膳来着。 “陈姑娘,不多吃一些么?”见陈鸳淑放下碗筷,拿帕子擦嘴,魏轩朗笑着问道。 陈鸳淑低着头道,“嗯,饱了。” 她也吃不消了。 ——二人如此针锋相对的模样,任谁也吃不消。 陈鸳淑去屏风后洗漱。 洗漱完毕,薛子苏等人也吃完了。 吃食撤下,外头的店小二换上了饭后茶点。 “说来,范正(薛子苏字)兄也快成婚了罢。”魏轩朗笑眯眯道。 刚刚他们在谈论太子李朝阳近来要与司马燕芙定亲的消息。 ——倒是让陈鸳淑吃惊,她以为太子与余悦 呵,还是那样,为了权利啊。 真是讽刺。 这个令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想吐。 不过这一次居然提前了半年多与司马燕芙定亲。 ——但是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偏了,突然引到薛子苏身上。 薛子苏又是揉揉陈鸳淑的发顶,笑了,“也得让她长大些,再说。” 他们成婚似乎是所有人皆这么认为。 连薛子苏自己也这么认为。 只是,她好似一直将他当成兄长 也不知,他是如何想法。 —— 魏轩朗的笑意微敛。 只是陈鸳淑现下满腹心事,哪顾得上其他。 因此,没注意到。 ——如果太子与司马燕芙成婚。 为了司马家,更不会明目张胆地护齐府与何家,好毒啊。 原本她还以为这位“尊贵”的太子起码有点胜算。 不想 罢了,恶心之人还是恶心。 只是现在,麻烦大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 “淑儿,你怎么了?”薛子苏轻声道。 陈鸳淑不着痕迹地掩下所以情绪。 对薛子苏一笑。 ——看来真的是,天要亡她陈鸳淑。 那厢的南许道:“不过,定亲什么的可别出了岔子,”南许面无表情,“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一听就知道在说什么事。 魏轩朗低低一笑,道,“这韩王也是厉害,居然能宣传何府嫡小姐原本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颠倒是非的本领一点都没变。 陈鸳淑吃了一惊,掩盖不住自己惊恐的模样。 ——原来她做了那么多,只不过皆是徒劳。 “这齐何两府怕是不好过了。”南许面无表情道。 陈鸳淑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软的不行,韩王居然来硬的。 自以为重生一次必定能告别那糟糕的一世。 却不想,走来走去,皆跳不开那个圈子。 陈鸳淑十分恍惚,恍恍惚惚的,打击十分大。 然而,有人看破没说破。 ——可怜人可怜也,是时候了 回到家时,是申时五刻。 她恍惚到,连薛子苏同她告别说什么也没听清楚。 只是仿若轻飘飘地入了门。 而走到大厅便听到陈先允大骂道,“岂有此理。” 中气十足,陈鸳淑恍惚片刻,瞬间清醒。 ——仆奴皆站在厅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她忙低着头,入内。 厅内坐着陈先允与何婉,陈居行与陈居安,还有陈居言亦在。 一家子,齐了。 气氛是比之前几日的死气沉沉更甚。 “女儿见过爹爹娘亲。”陈鸳淑入内行礼问安。 何婉淡淡道,“起罢。” 那旁的陈先允似乎十分气愤。 陈鸳淑起身,唤过三位兄长,“大哥,二哥,三哥。” 三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应声后,便继续正襟危坐,不多言,不多语。 “淑儿,你且回房罢。”陈先允似乎平息了怒意,吩咐道。 陈鸳淑低垂着眉眼应是。 退出大厅,打算回了自己的小院。 看来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要说。 走出了一段路。 陈鸳淑便转身,唤来春绘,“你去打听一下,是发生了什么。” ——刚刚春绘就站在大厅门口,也见到陈家几人的怪异之处。 其实,父母等人从不让陈鸳淑知道太多。 发生了什么事皆是春绘在前院打听来到。 春绘小小年纪便是如此。 ——在这一世打算碌碌无为的陈鸳淑身旁简直屈才了。 罢了,命运弄人。 无事也该,如此。 悲秋伤春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如梦 陈鸳淑回到自己的小院时。 歇了半个时辰有余。 直到日暮时分,才见春绘匆匆而回。 “见过小姐。”她道。 模样如常,只是眉头微皱。 “起罢,”陈鸳淑让其起身,叫那些下人退下。 而后,问,“怎么样了?” 祈望不是何等坏消息。 “韩王与司马夫人来府里,以少爷们的前程,要挟夫人,要夫人她,”春绘明显顿了一下。 她跟在小姐身旁多时,比谁都了解小姐对表小姐的感情。 “她,说服舅老爷将,将表小姐嫁,嫁给韩王当,当妾。”春绘虽脸色如常。 但几乎不敢去看陈鸳淑的表情。 陈鸳淑其实该料到会如此。 只是,她气不过。 好个韩王,好个司马氏,好个权臣世家。 狗屁不通。 上一世,何月乐起码是正妃,还是皇帝赐婚,韩王求娶。 这一世居然只是妾?那妻是谁?司马燕惜么? ——司马家真的是让人不齿,居然打的是两头压注,恶心至极。 她气得肝疼,恨骂。 新仇旧恨,她恨不得吃了韩王。 —— 晚膳时分,众人皆心事重重。 她也觉,心思沉重。 不过吃得最欢的就是陈居然了,虽然也是面无表情。 但嘴角微微笑意出卖了他。 陈鸳淑暗恼,这个没脑子的蠢货。 不用想,何府倒霉,他必定开心。 毕竟,他们母子的野心极大。 她心里郁闷,郁闷得夜里也不安生。睡得不踏实。 常常做梦,梦见故人旧事。 常常发梦,梦见自己的小女儿入梦来。 说她死得好痛苦。 好想报仇。 —— 她梦魇了。 然后病了。 她病了三日。 本来就压抑的陈府更是显得压抑了。 当然陈鸳淑不敢说自己为何得病。 她母亲便是当她病体未愈而已。 —— 陈鸳淑的身体不见得好转。 却思来想去无解决的方法。 想来,枉自己重生一世。 却不还是是废人一位,人轻言甚微啊。 可笑可恼。 越发郁闷至极。 身体总是好得不利索。 —— 就在她苦恼不已的时候。 一张纸条有人悄悄地送入了她手里。 不知何来。 到了她的房中。 陈鸳淑展开。 上头写着:明日巳时三刻,婉华楼三楼天字号厢房一叙。 落款人是薛子苏。 末尾,还带一行小字,“事关齐何陈三府存亡。” 是薛子苏送的。 只是,罢了,不知真假,就赌一把,去看一看吧。 至多,是在旧伤添一新。 只是赴约的地点有些不同寻常。 但她相信那日如此温柔待她的薛子苏是不会欺骗她的。 —— 她脑里闪过父亲那日眼中无神的模样。 她揣摩几次,虽惴惴不安,但还是去赴约了。 她觉得,这字明显是出自薛子苏之手。 至少他没必要骗她。 只是婉华楼,罢了。 咬咬牙,去一趟便是。 —— 她这日起个大清早,把秋荷与春绘等人吓到了,“来,给我更衣。” 她并不在意,是如何。 她唯一在意的怕是那纸条上写的“事关齐何陈三府存亡”。 存亡?是什么呢? 如若薛子苏薛大哥查出什么来,不是第一个该见的是大哥或二哥么? 怎么会是她呢? 陈鸳淑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但还是怀着满腹疑惑前去赴约了。 陈鸳淑轻装便行,身着打扮皆低调至极。 她不想过于引人注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天亮便溜出门。 望,不要引起谁的怀疑。 —— 素衣无柳,与昔日流艳万分的陈鸳淑天壤之别。 从后门出去,仅带着春绘一人。 婉华楼,还是如同昔日的繁华。 客流也没因荷湖楼的营业而减少。 入内,自有店内伙计引路。 不同于荷湖楼的低调奢华。 婉华楼名字温婉。 但它的装潢十分张扬奢侈。 是一些达官贵族好(喜好)来的地方。 ——荷湖楼的面向是全阶层,荷湖楼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菜食清淡为主。 ——京城人喜淡雅。 早晨婉华楼便开门迎客。 纵然她到此辰时未到。 她还是顺利进入。 —— 婉华楼大厅正中有个戏台。 偶尔有戏班子上去唱唱戏。 但平日里还是舞女跳舞居多。 因此婉华楼是做甚的。 在更多的达官贵族心中更是秘而不宣了。 ——不过就是婉华楼出来皆是宣传自己是个正经的酒楼。 陈鸳淑踏入时,倒是引来酒楼的小厮或多或少的侧目。 鲜少有良家女子愿意来此。 但瞧她那模样才十一二岁,且那穿着也并非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 “这位客官”店内的伙计还是十分敬业地上前询问。 陈鸳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三楼天字号包厢。” 意思很明显,要他带路。 那伙计恍然大悟,笑道,“哦,是您啊,” 笑着引路说,“您这边请。” 十分热情。 陈鸳淑没空细究其意。 不过,陈鸳淑还是注意到。 有一丝不同于寻常的地方。 ——这些伙计听到她报“三楼天字号”的时候,皆是一脸可惜的模样。 倒是令她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安。 —— “客官请,就是这间。”小二推开那包厢的门。 陈鸳淑同春绘入内时,带路的小二便退出去,顺带的送上来一壶茶水与两盘茶点。 而后,陈鸳淑听到他嘟嘟囔囔地出门说,什么一两,银子,之类的。 但可惜离得远,听不大清楚。 陈鸳淑坐下食完茶点,余下的拿予春绘食用。 ——春绘遵守规矩,不愿一桌而食。 过后,春绘候立一旁。 陈鸳淑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往常薛子苏若要约她,便会提前等待。 鲜少迟到。 而今日突然约她,还是在婉华楼,且迟迟未到。 令她心中不安更甚。 但那纸条又说事关三府,她又不敢冒冒然地走人。 不过这厢房极大。 比荷湖楼的三楼包厢还要大些许。 不愧为京城第一楼。 布置倒是雅致。 少了大堂的金碧辉煌的金灿灿感。 多了些文人雅客的气息,桌上还摆放茶点。 看那等架势,嗯,奢侈真奢侈。 只是薛子苏真的会约她来此么? —— 坐了许久,眼看要到午时。 她的身子恢复得并非很好。 开始疲累,坐不住了。 薛子苏还未到,她心中一念。 ——薛子苏从未放过她鸽子,能这样,只能是 “春绘,我们走罢。”叹气,起身。 她真的是傻子,常言道,关心则乱,此话乃不假。 “咦?小姐不等薛公子么?”春绘诧异道。 春绘到底是没怎么接触薛子苏。 也是个孩子,即使会打听消息。 ——到底是不如那个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的陈后贴身大宫女。 “他不会来的。”陈鸳淑淡然道。 也不过多解释,说罢便要打开门。 还未碰到门。 突然便听到“吱呀”。 陈鸳淑极快地转身。 见本来光滑的墙壁出现一小门。 ——因是同色系不趴在墙上细细观察真的是看不出来。 “陈姑娘真的是没耐心!”笑眯眯的魏轩朗自那处出来。 他身后跟着南许。 他那笑眯眯的模样,到底是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来。 ——安明。 只是,二人的相貌大相径庭便是。 陈鸳淑有些惊讶,但瞬间明了,回答道,“哪里哪里,谁比得上武公子。” 原他暗地里观察了她,不过没想到约她出来的是他。 “陈姑娘不想知道在下为何约你出来么?”魏轩朗笑得不大真切的。 却不知为何让陈鸳淑好似读懂了。 ——他脸上分明写着,“快问我,快问我,快点啊!”的模样。 还是个孩子,喜形于色。 不过陈鸳淑还是意识得到这人的身份的,赶忙收起遐想。 清了下嗓子,“咳,武公子纸条里不是写得一清二楚么?” 她可不大不相信魏轩朗会这么闲来耍她。 “陈姑娘真是直接。”魏轩朗摇摇折扇。 还是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模样。 “过奖。”虽然陈鸳淑不觉得他是在夸她。 魏轩朗心情貌似不错,笑道,“陈姑娘,坐罢。” 言罢坐下,陈鸳淑也跟着坐下。 她想看看,他是要做什么花样。 魏轩朗却唤南许,“慕军,带陈姑娘的婢女下去罢。” 如若以前世魏轩朗那好美色的性格,陈鸳淑一万个不愿意。 可这一世 到底是性格与这相貌的原因。 ——陈鸳淑神差鬼使地同意了。 “小姐。”春绘低声唤她一句。 她可不能让小姐与一男子共处一室。 陈鸳淑却对她摇摇头,道,“无事,你去罢。” 春绘见拗不过自家小姐,只能无奈退下。 但那抹担忧不似作假。 “你这婢女倒是忠心耿耿。”魏轩朗感慨道。 陈鸳淑未作表示。 只是那故作淡然的模样明显是在说不想接茬。 魏轩朗突然笑得更开心,道,“陈姑娘真无趣啊。” 言罢,居然摆出罕见的严肃神色。 陈鸳淑见他如此,也便收敛一下心中的诧异。 却还是不懂他要做什么。 “姑娘,可知,你来时,被人跟踪?”魏轩朗笑着说。 “跟踪?”陈鸳淑诧异,“谁跟踪我?” 突然想起一个人,脸色有些古怪。 到底是危险。 魏轩朗便是笑得更欢了,“陈姑娘的防备用错了地方呐。” “李越胜是对陈府所有人都如此么?”陈鸳淑略略蹙眉道。 她没想到有一日她陈鸳淑也会成为别人目标里的香饽饽。 “嗯。”魏轩朗一脸无所谓地应一句,又言,“不过跟踪你的那人,我的人已经将其引开了。” 但毕竟是李越胜的人,不能动手。 ——要不然韩王会把账算在陈家头上。 魏轩朗突然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推到她面前来,道,“不知陈小姐感兴趣不,要看一下这信的内容么?” 大胆地邀约。 陈鸳淑挑眉拿过信,其实她依旧是不大信任此人,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却被信内容吓到了,“这这,” 一句话几乎连不起来。 还是魏轩朗接的,“这是余家与甄家勾结西卫的证明。” ——原来真正的内奸是他们,而且信中还附带着多位贪官污吏的名字。 这份名单她十分熟悉。 当年李朝阳在打压这些人时,她就眷写过十几份。 想来当年他们彼此信任,相互扶持这么多年。 最后因为一个余悦,多年情谊,喂了狗了。 当然光一封举报的信是没有用的。 因此魏轩朗道,“只要将此信交于大理寺或刑部,便可洗脱齐府与何府的罪名。” 刑部?大理寺?可她明明 “你是要我爹或者大哥出头?”她明白了,禁不住瞪大了眼睛。 魏轩朗笑了,摇摇扇子。 但不说话,等于默认,笑而不语的笑面虎。 陈鸳淑忍不住瞪他一眼,“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 顿了一下,明了,“你要我偷偷地?” ——这主意好馊。 魏轩朗笑言,“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左右,这成功与否,陈府也不缺什么。” 还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 只是这笑脸少了平日的温和儒雅。 多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看到如此,她心中一跳。 ——到底没拒绝。 是啊,不洗齐何遭殃,洗了,陈府也少不了。 即使失败了,皇帝也不会拿陈氏一族如何。 陈鸳淑瞬间下定了决心,“明日日出前,我会办妥。” 她轻声细语,像是承诺,也像下定决心。 魏轩朗笑得温文儒雅道,“那就期待陈姑娘的好消息了。” 可惜话却不是斯文,有些锐利。 还将一本子塞给陈鸳淑。 陈鸳淑看了他一眼,内心复杂。 因此看也没看。 将信物与那本子放入怀中再三确认放好后。 放心了。 陈鸳淑带着满腹心事,本想离去。 却被强留用膳,她想了想,同意了。 说是与薛子苏出来。 ——如果此时回去更引人注目罢。 这顿饭颇让她不自在。 春绘被允许坐下来一齐吃饭。 因此坐下来用餐的人是四个。 只是魏轩朗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想来是在观察与警告她罢,怕不是怕她把事情搞砸? 正如此想着,她状做漫不经心的模样。 看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 他便埋首吃饭了,只是那脸色微红,陈鸳淑诧异一下。 这场景好像有些熟悉,心中猛地涌起一种想法。 但咬咬牙,还是驱散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于她来说,在他身上,她看到的是,明儿的幻象。 别无他意。 —— 陈鸳淑用过膳,坐了一会。 脸色如常。 “陈小姐很是拘谨啊。”魏轩朗笑眯眯地说。 不过,陈鸳淑朝他一笑,“对着武先生,怎能不拘谨呢?” 就算此人现在不是武国太子。 ——可人家还是朱王的座上宾呢。 魏轩朗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淡然道,“陈姑娘対在下,可以不用拘谨。” 到底是少年,还是泄露了一丝情绪。 但陈鸳淑还是突然岔开话题。 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不敢逗留。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害怕与一脸笑意的魏轩朗相处。 午时刚过,多数人在午休。 陈鸳淑漫不经心地散步,春绘沉默地陪着她。 “淑儿?”尾音轻扬。 得,她刚出包厢,还未到酒楼门口,便遇故人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反击(一) 午间的日头热烈。 那人风度翩翩走来。 她很是诧异地转头,“薛大哥?” 那人赫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薛子苏。 可是他这个时间段不是该在翰林院么? 而约她出来的是魏轩朗,不是么? 虽然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纸条为何是 不过她倒是眼前一亮,本来还想着如何瞒天过海,现在倒是不用愁了,“淑儿,你怎么在这?” 薛子苏笑吟吟。 却看不出什么来。 “我与友人用完膳,打算回府去。”陈鸳淑不着痕迹地撒个谎。 ——却没原由的,看到他便心里一松。 薛子苏还是一脸笑意,道,“如此,那我送你回府如何?” 本来陈鸳淑就打算让他送她回去一把。 ——反正他不管是要去翰林院亦或者是回家,皆在同一方向,顺路。 陈鸳淑同薛子苏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话,散步回家。 因是午时,天开始散发热气,外出的人少。 街上除了巡察队的没几个人,看起来冷清些。 二人缓步行走,仆从落于数十步外。 薛子苏笑呵呵道,“我原本只是出来用膳,未曾想运气如此好,居然遇上你。”薛子苏笑着看她。 其实薛子苏长得极好,温润如玉,翩翩少年郎。 德行也是一等一的好。 ——起码在京城世家公子中是排得上名的。 无奈陈鸳淑心无波澜。 毫无上一世初见他的悸动万分,上一世经历太多了。 原本陈鸳淑就是出来见他。 却不想如此。 再这样一瞧毫不知情的薛子苏,内心没由的心虚了一下。 但只是一下,她便欢快地转移话题。 一行几人是步行。 考虑陈鸳淑的身体,薛子苏是慢下步伐走走停停,因此一行人走得不快。 但即使再不快,约莫四五刻钟后,抵达了陈府后门。 ——陈鸳淑自然是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趁着春绘去敲门。 陈鸳淑对薛子苏展颜一笑,“那薛大哥,我回去了。” 笑眯眯的告别,可以看出她心情尚可。 ——薛子苏与魏轩朗都是看起来温文儒雅之士。 ——只是薛子苏看似温和,但无形中带着一股魄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薛子苏轻抚一下她的发顶,道,“去罢。” 他模样温和。 陈鸳淑朝他笑笑,道是告别。 便入了门。 而待主仆二人入内后。 薛子苏并未走开,而是死死地盯着小门。 神情有些懊恼之意,无之前的温和。 直到身旁的随从轻声唤道,“大人。” 薛子苏才似大梦初醒便,道句,“回吧。” 鬼知道,他是多么紧张她。 怕她为难,他是多么紧急地丢下公务来找她。 想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陈鸳淑打算晚膳后。 趁着夜色,书房的侍卫换班轮值时偷偷溜入。 ——只是这个计划有些冒险而已。 但她认为大不了被训一顿。 怕什么,走就走呗。 —— 在饭厅用完晚膳,她便向父母告退。 趁着大家还在饭厅。 急急忙忙地往前院的书房去。 还特意嘱咐春绘她们不用跟着,先回去便可。 这书房其实是父亲与三位兄长共用。 而平日也不曾空闲着。 陈鸳淑平日授课便在隔壁。 ——其实仅用屏风隔开尔。 此时书房内自然没点灯。 仅是月光照入,有些昏暗。 ——陈鸳淑在傍晚假装散步时,事先踩过点,将路线规划好。 只要将东西放好,翻窗出去。 ——反正现下府内如此乱,没人会注意一个小娃娃在此。 陈鸳淑悄悄地入内,悄悄地掩上门。 悄悄地将信物与那她未曾打开的本子放在书桌上。 便打算悄悄地翻窗外逃。 甫一将手放在窗柩上。 “吱呀。”一声响,她关好的书房门便被推开了。 彻底打乱了陈鸳淑的计划。 而且来人听那步伐声,还是她最怕的二哥。 她有些慌了,忙藏起来,藏在书架后。 ——这个角落藏个小孩子刚刚好。 陈居安步履稳重,走了进来。 坐在书桌后的交椅上。 奴仆端来茶水便告退顺带掩上书房门。 他悠哉悠哉地看书。 她却蹲在这角落里,不知要蹲到什么时候。 不过在她怨念不已,陈居安终于起身了。 没走向陈鸳淑这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缩下身子。 好在陈居安到书桌前。 在她的千思万想中,拿起了那信还有本子。 看了良久,脸色剧变,猛地朝门外走去。 她松了一口气。 正灰头土脸地爬出来。 不想,陈居安大步流星地走入内。 二人打了个照面。 陈鸳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 果不其然。 陈居安脸色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他脸色严肃,面带着不悦。 遇到兄长如此脸色,她心中猛地一跳。 “我,我不知道。”她觉得还是死咬住自己不知道为妙。 可惜了,陈居安不相信她。 将她拎到书桌前,脸色难看。 他指着那东西问道,“从刚刚就你一人入内,且这书房防卫如此严,莫不是还有其他人?” 陈居安提高了音量。 他原先便知自己妹妹到书房,原以为是在玩小孩子把戏。 不想竟然是 陈鸳淑表面是吞吞吐吐,不知所措。 实则在思索如何脱身,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只是来找书籍,明日要上课,不,不知道,有” 这借口很烂,陈居安一脸不信的模样,打击到她了。 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她果然无法对亲近之人说谎,“其实,这是魏武轩朗,武公子交于我的。” 她轻声细语。 而陈居安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你是说的是那日遇到的武轩朗?” 陈居安对魏轩朗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没少听说他。 ——武轩朗可是朱王李重德的座上宾,学问深沉,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鸳淑点点头,道,“哥哥,你还记得他啊!” ——谁人会不记得呢? 陈鸳淑那日回来后,遣春绘去打听才知道。 ——这魏轩朗是朱王的贵客,从隋州远道而来。 朱王十分欣赏他,时常切磋学识。 只是这魏轩朗无心官场沉浮,拒绝为官。 ——当然了,为了官,一旦登记了,那便麻烦了。 毕竟他是未来的武国君主,那就不好说了。 而这魏轩朗替这朱王解决了几次棘手事情后,亦是得到了太子的赏识。 ——当然,她私以为魏轩朗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毕竟,她看到了自己的蝴蝶效应。 ——搞不好这魏轩朗便是这蝴蝶效应的一环。 不过,听闻魏轩朗已是门前谢客一月。 她颇为惊讶。 不过,好歹是武国太子。 虽然现在还不是。 但好歹是被太子李朝阳注意的人,不用白不用。 —— 不过,倘若这魏轩朗如此聪明。 ——上一世他为何会被灭国呢? 如此聪慧的一个人,可惜了。 但这些说起来,应是“与卿何干”。 ——大武与大厉 未来两国之间定会开战。 ——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陈鸳淑还是了解李朝阳的。 因此往后他们是对立面。 “怎么?我能不认识他?”陈居安冷哼道。 看起来是暴怒无疑了。 陈鸳淑叹气,看来只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本来还想隐瞒装傻的。 便是佯装结结巴巴的告诉他。 ——但省略了她与魏轩朗的针锋相对。 “这么说,你今早是与武轩朗见面了?”陈居安冷冷道。 陈鸳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纠结她早上是与谁见面。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居安见她无所谓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与男子私下见面,还笑得出来,你都忘了那日我是如何告诉你的么?”他厉声道。 陈鸳淑自然没忘。 ——只是,“那信中是借薛大哥的名,要我去见面,我怎么知道嘛!”陈鸳淑娇嗔道。 然,她不愿为废物,纵使知道有诈。 ——也会毅然前往。 “你”冥顽不灵! 可瞧那模样,陈居安说不出口。 ——也是借了薛子苏的名,鸳淑哪有不去的道理? “罢了,”陈居安忽而责备不出口。 ——原本就是他们大意了。 但好在那武轩朗还是个正人君子,没什么歹毒的心思。 “以后得带小厮出门,万不可只带一婢女出去。”想了想,陈居安还是补充道。 ——终归还是太冒险了。 陈鸳淑见兄长的火气下了。 便收起那副无所畏惧的嘴脸,乖巧地点点头。 “知道了。”她道。 但若有下次还是会如此以身试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还有,这东西不要透露出去。”陈居安指着这些东西道。 陈鸳淑乖巧地点点头。 内心却在想,她又不是不要命了,岂敢随便乱说。 陈居安当然不明白他眼中可人乖巧的妹妹在想些什么。 现下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去,大哥应该还在,你去叫下人把大哥与父亲叫来。” 陈居安揉揉她的小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反击(二) “不必了。”声音洪亮。 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来人是与陈居安有着七分相似的陈居行。 还有与脱不开这个长相的陈先允。 “父亲/爹爹,大哥,安。”陈居安领着陈鸳淑问安。 语气如常。 陈先允甫一入门便脸色深沉。 而陈居行肃着一张脸。 ——当然除了严厉的二哥。 陈鸳淑乃是天不怕地不怕。 ——连当年手握生杀大权的李朝阳她都敢横着来。 陈先允看到次子与女儿如此脸色如常,更是十分愤怒。 他甩手走到书桌后,眼光掠过那些物件。 陈居行示意两人直起身子。 不用多礼。 而那厢的陈先允拿起那封信匆匆看了一眼。 神色更是莫测了。 ——唉,他生的好儿女啊! “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陈先允叹口气,“燕项,我以为你是最稳重的。” 陈先允没想到自己的次子居然想着如何帮自己妹妹蒙混过关。 儿女关系好,他自然开心。 但即便如此。 ——他极其重视礼仪之人,自然不会高兴。 陈居安无言,陈鸳淑见状,只能开口,道,“爹爹,这是” 话未完,陈先允摆摆手,让她不必多言。 陈居行连忙示意二弟与妹妹起身。 “你们先起来罢。”他道。 陈先允目光突然落在那物什上,想起什么。 软下语气,言道,“罢了,淑儿,你且先回出去罢,我有事要与你二位哥哥商量。” 前途未卜,连他的兄长亦是受到牵连。 他做出了抉择。 陈鸳淑心知肚明。 “是,女儿告退。” “嗯,去罢,”陈先允道,末了还加上一句,“此事勿向其余人言。” “女儿明白。” ——她向来知道,若非上一世的不得已。 她的父亲心更大。 不仅仅是想止步于官居三品而已。 回去的路上,陈鸳淑独身一人心不在焉地走着。 也不知道父亲与哥哥们商量什么。 心中有些许烦躁。 感慨着,重来一世,自己终究什么也帮不了忙。 ——感觉所有的事情皆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十分迷茫。 —— 毫无头绪地走到花园时。 花园里僻静万分。 夜空也是星光明亮。 与她现下处境截然不同。 至少心不曾明亮。 —— 突,听到一奇怪的声音。 如若陈鸳淑此时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娃定然是不懂这是什么声音的。 ——可偏偏她不是。 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在此私通,还是 不过家中的主子也就这几人,父亲与大哥二哥皆在书房,至于母亲与三哥 她想到一个可能性。 于是乎,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发出声音的地方。 但愿不是某个不省心的婢子偷会情郎。 陈鸳淑甫一走近,便听到耳熟的声音。 ——“我的好妹妹。” 居然真的是她那庶出的哥哥——陈居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枉她天天想着如何抓那人的把柄。 ——眼前刚好是几株花儿,将其掩得结结实实。 但她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对男女,听到二人对话,心中大骇。 那同他偷情的婢女,背着她,看不清。 ——但陈鸳淑还是隐约认出是母亲院里的。 但看来地位不高。 ——地上堆放着下人那粗糙的衣裳。 “好哥哥,嗯,”听到那婢子呻吟一声,“我已将那物放入夫人卧房中,你放心罢。” 声音不大,陈鸳淑听得清楚。 她心头一跳。 ——她就知道,方氏母子必然要做什么手脚。 “放心,当然是放心,春桃妹妹做事自然是放心。”陈居然喘着气,应答道。 那厢气氛真是艳色迷人。 但陈鸳淑心凉了半截。 ——没想到是春桃。 她实在没想到! ——春桃是她从前在府中的婢女,是家生子。 上一世是因为陈夫人不喜春桃将其调离陈鸳淑身旁。 而这一世她自打睁眼醒来,身旁便没有这号人物。 因此陈鸳淑也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经这陈居然一唤,陈鸳淑倒是想起了她来。 隐约勾勒出此人身形,忘了她的模样。 ——但老天待她不薄,她居然撞见这么一幕。 见他们快结束了。 话题也没营养,没透露什么信息了。 只是“好妹妹”来,“好哥哥”去。 为避免被发现。 陈鸳淑便蹑手蹑脚地离去。 —— 陈居然终于要动手了。 也是,他是韩王的人。 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至于方氏当然是不会那样放弃的,她得想对策。 回去后,陈鸳淑将自己关在房里。 如若陈居然对母亲出手,那便在这几日里。 此时他如若出手,怕是会得逞。 ——到时府里大乱,陈居然必定仗着韩王的关系趁乱上位。 李朝阳是何手段,她知,且知得彻底。 到那时,陈氏一族与何家必然是首当其冲。 ——李朝阳会第一个铲除了陈家。 到那时,陈氏家族大乱。 介时,别说是何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那就不好了。 ——母亲心软,这些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至于父亲与二位兄长这几日定会因为魏轩朗那些东西而忙得焦头烂额的。 不过,还有一人 —— “春绘进来。”陈鸳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信。 唤来春绘。 ——问她此时谁最靠谱,自然是春绘。 “小姐。”春绘入内。 陈鸳淑把信装入信封内。 她交予春绘道,“将这信交予三哥,切记,一定要悄悄地去,万不可让其他人发现。” 春绘接过信,便应是,神情因她之故,而带着凝重。 春绘出去后。 陈鸳淑便掩上门,哼着曲调。 脸色如常,甚至带着愉悦感。 陈居然啊,陈居然,你做初一。 就不要怪我做十五了。 毕竟什么同父异母,还是同胞兄妹可靠点。 ——上一世,她看得彻底。 这一次,她定然要送韩王一个大礼。 ——将陈居然与方氏拉下马,让他们折腾。 —— 她之所以信任向来不靠谱的三哥,原因有三。 一来,她三哥陈居言向来鬼主意最多, 因此她干脆将所有事情摆在信上抬在明面上说。 二来她三哥向来厌恶陈居然母子。 且方氏与陈居然这二人其心可诛,并因此邀她这位三哥明日来她院中一叙, 这第三嘛,便是这陈居然,她的庶兄,上一世便是被陈居言反将一军。 只是最后依靠着余悦翻身。 真是一丘之貉。 ——不过这府里应该是除了她大哥陈居行——毕竟是长子,待陈居然与方氏尚可外。 余下的陈母与陈居安三兄妹皆是认为其二人最好是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他们着实是令人生厌。 ——有其母必有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反击(三) 夜里,湿气深沉。 平白添了份凉意。 戌时三刻,春绘才回。 陈鸳淑知道她回来便是已将信交于陈居言了。 ——春绘办事,她一向放心。 陈鸳淑奇异地相信了魏轩朗那些信封与本子的作用。 因此她安心地睡了一觉。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春绘进来告知的事。 —— 翌日一早,清晨的气息甫一盛开而来。 陈鸳淑便醒了。 ——今日有一场大战啊,不论是朝堂亦或者是陈府,这都是一场避不可免的战争。 还是一场不得不打的一战。 ——可惜了,这两场战的主帅都不是陈鸳淑。 不过她可谓是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虽然这件事情是三哥陈居言的主意,她并不知晓。 直至这陈鸳淑在房中用过早膳,等了一小会,她那亲亲三哥才从外头施施然地走入。 看起来乃是闲人一位。 可惜他嘴角的笑意不消。 如何不像。 陈居言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一扫近日的低沉,笑脸相迎。 他进来便道,“没想到,我妹子还挺能干的呀!” 一语双关,陈鸳淑懒得理他。 只是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言。 自然是指陈居然一事。 陈居言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谨遵妹妹教诲,一切都办妥了。” 她这个哥哥素来没个正形,喜言笑。 陈鸳淑也是习惯了。 ——左右也比前世那最后一面,那郁郁寡欢的样子好。 “不过,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陈居言露出一丝冷血的笑意。 ——她只是将陈居然昨夜那荒唐事情的始末告知,至于其他的,他陈居言便是去找陈居安问明白了。 昨夜临睡前。 便是陈居言托人告知她今日要让方氏母子原形毕露。 至于怎么做?陈居言卖了个关子。 ——不告诉她。 陈鸳淑不知道陈居言的计划,自然是想急切的知道。 她道,“话说,三哥,你是怎么打算让他们原形毕露的?” 陈鸳淑眨下眼,略有打探的嫌疑。 “你眼抽筋啊,”陈居言自然不吃这一套,“要眨去找范正眨。” 说到薛子苏,陈鸳淑没由的心虚一下。 ——大约是昨日的后遗症。 连忙端正身子,喝口茶。 陈居言自然不知道陈鸳淑心中的小九九。 还是打趣道,“怎的,害羞啦?” 瞬间笑乐的模样。 陈鸳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扭开了头。 她真心想不认识这货。 陈居言直接当她害羞了,直接笑得前俯后仰。 奇异的是,两人将某些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 惬意地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临近午时。 陈夫人何婉屋里头的丫鬟来请。 ——“夫人请三少爷与小姐去正院一趟。”那丫头如是道。 瞧,好戏开锣了。 陈居言与陈鸳淑应是。 二人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此二人心知肚明。 那下人很尽责任的解答——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二人互望一眼,便起身前往。 陈鸳淑与陈居言一前一后而行。 陈鸳淑见仆人们离他们有些远了,才低声问道,“三哥,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陈鸳淑真的是想知道。 然陈居言只是笑道,“妹子,隔墙有耳,你到了便知道。” 声音低沉,但可没把陈鸳淑气着。 ——若非陈鸳淑是活了两世的人,此时定然是气急了。 但陈鸳淑现下选择了相信她的三哥。 ——虽然当下还是毫不客气的“哼”了他一声。 不过 小雨连绵。 “下雨了。”陈鸳淑讶异道。 这几日的确天气尚可。 只是早上有些阴沉,现下却突然下雨了。 她望着天下的蒙蒙细雨。 ——突然有些担心父亲与大哥二哥们。 “喂,走啦,看什么看!”陈鸳淑的脚步慢了些,陈居言便察觉到,喊她一声。 陈鸳淑如同大梦初醒。 ——有太子李朝阳在,她怕什么,现在太子与司马家初定,但还是要倚仗何齐两氏,原先只是没证据,现在证据确凿,她怕什么。 她心中宽慰着自己。 “来了,来了。”她说。 ——廊这头的陈鸳淑奔向那头的陈居言,这是她重生后即将面对的一场重头戏。 好戏开场了。 —— 此乃陈家饭厅。 陈鸳淑甫一入场,便沉下了心。 春桃,当真是她。 她心中略带遗憾,却又是释然。 春桃她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当真可怜。 只是,让她不悦地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人与事。 真是令人作呕。 而她身旁也跪在几人,头埋的低低的。 “见过娘亲。”陈鸳淑与陈居言整齐划一地行礼。 何婉放下茶杯,看着俩儿女,淡然道,“起罢。” 听不出有何等不悦情绪来。 陈鸳淑与陈居言应是,便起身。 她才眼尖地瞧见春菊也跪在这些人中。 这为何事? 何婉指了座位,让兄妹二人坐下。 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淑儿,”口气颇为严厉。 陈鸳淑心中镇定。 “听你的婢女说,昨日那燕云轻薄了春菊的妹妹?”轻薄,可大可小,“听说,你也在场?” 她微愣。 这陈居言演这么一出,也不告诉她,不怕对不上? 当然陈居言也没指望她对不对得上。 ——只是让这出戏更精彩一些而已。 “这”陈鸳淑有些对不上。 心中思索对策。 陈居言立刻打断道,“娘亲,您忘了?鸳淑昨日与薛公子有约。” 他一搅浑水。 陈夫人才记起陈鸳淑昨日的确不在府里。 “这么说来,你是在撒谎了?”陈夫人立刻想到什么,冷哼道。 面色寒如霜。 春菊的妹妹名夏百,夏百是陈居言的婢女,夏百连忙摇摇头道,“奴婢没有撒谎。” 她便是说这陈居然轻薄她之人。 陈鸳淑这才注意到夏百与春桃脸上皆有擦痕。 这二人该不会打了起来了罢? 夏百语气坚决道,“然少爷欺负奴婢时,春桃姐姐也在场。” 春桃脸色逐渐难看,喊道,“奴婢没有在场,少爷也没有欺负夏百。”护主心切。 “不在场?你怎么知道二哥有没有欺负夏百?”陈居言在外还是喊一声“二哥”给陈居然的。 ——虽然他在府的中称呼并没有排入三位嫡少爷中。 陈居言语气一转,冷冷道,“还是说,你当时与二哥在一起?才有他的不在场的证据?” 其实陈居言此话也是漏洞百出。 但春桃做事心亏,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陈鸳淑见如此,有些想笑,昨夜不是他们要害母亲么? 现在怎么吓得如此模样了? 何婉见她如此,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立马对身旁的人骂道,“然少爷怎么还没到,你们几个不会去看看么?” 气势汹汹的模样。 好个然少爷,居然与她院里的婢女私通,不要命了么! 陈夫人是个聪明人,看了眼陈居言。 她怎么会不明白是他在暗中推波助澜,只是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鸳淑。 陈鸳淑立刻低下头。 ——她被母亲看得心慌。 春桃哭哭啼啼的,看来成不了什么。 而夏百跪得笔直,脸色倔强。 倒像是真的一样。 陈鸳淑有些不明所以,糊涂了。 到底是陈居言的主意? 还是陈居然真的跑去轻薄夏百了? 如果是的话,那陈居然的运气也忒差了点。 —— 约莫过了两刻钟后。 陈居然才到,脸色很不好。 ——大抵是听到了此事了。 “见过母亲。”行礼问安。 陈夫人点头,陈居然才向陈居言与陈鸳淑行了平礼。 陈居言与陈鸳淑点头问安尔。 这便是庶出,总是低人一等。 ——不论对方比他皆小。 “不知母亲唤燕云来,所谓何事?”陈居然低眉顺眼道。 ——这可不是陈鸳淑昨日看到的那个一心想陷害嫡母之人。 陈鸳淑冷冷勾起一个虽略带恨意,但却清爽的笑意。 “这婢子说,你昨日欺辱了她?”陈夫人还是淡漠道。 夏百是陈居言的婢子,陈居言在场作证,十分合乎情理。 陈居然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 他道,“她是四弟的婢女,我怎么欺负她。” 陈居然放心些。 “意思是,不是我的婢女,二哥便要随便欺负了?”陈居言大刺刺道。 陈居然咬牙,还未开口。 他便被何婉训斥道,“你这是什么话?”语气漠然。 却不像是在训斥陈居言。 ——果然 她接下来便道,“可这婢子却承认昨日与你私会。” 何婉指的是春桃。 春桃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没用没有承认。 却顺着何婉的话。 很明显,这其中有鬼。 陈居然不傻。 他脸色更是难看,连忙道,“儿子从未做过,这是没有的事。” 神色间却让人难以信服。 “那昨日,你在何处?”何婉咄咄逼人的模样。 面色严厉了些许。 陈居然此时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 ——不知何故,竟然卡壳了。 他看起来有些恍惚,突然他勾起一个凄凉的笑意,“不过儿子怎么说,母亲都不会信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婉皱眉。 陈鸳淑觉得此幕很熟悉。 “儿子说,昨日我都在自己院子温习备课,您信么?”陈居然微微一笑很是凄凉苍白感。 陈鸳淑想起来了。 上一世,他带着她那便宜后奶奶来便是这副表情。 ——但现在他们又不是那个便宜奶奶。 一种套路休想用第二次。 “你这么说,是说我娘亲在给你造莫须有的罪名啰?”陈居言突然发声,陈鸳淑欲言又止。 他语气十分不满。 陈居然低着头,咬牙道,“居然不敢。” 乍一看好似陈居言欺负他一般。 “不敢?那你说说那婢女是否冤枉了你?”陈居言指着春桃对陈居然道。 脸色严厉得与何婉是如出一辙。 而何婉没有阻止二人的交锋。 陈居然沉默一小会,道,“她的确冤枉了我。” 语气坚定。 ——她没想到他如此薄情寡义。 “如此大逆不道的婢子应当打发出府。”陈鸳淑毫不犹豫地助攻一把。 春桃闻言,摇摇欲坠。 “不,奴婢,奴婢没有冤枉然少爷,”春桃膝行几步,“夫人明鉴!”神色慌张。 “你可有证据?”陈居言施施然道。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秋后 转折,从此起。 —— 春桃一听,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这是然少爷赠予我的。”神色酸涩。 她双手奉上,那东西包裹在手帕里。 掀开帕子一看,是玉佩,看模样很是名贵,而且还刻着“然”这个字。 一目了然。 此等玉佩,陈鸳淑四兄妹皆有一块。 ——陈鸳淑刻的是“淑”字。 而陈居然还是在垂死挣扎,言,“这的确是儿子的玉佩,已不见数月,不知何时是被这贱婢捡去的。” 他语气还是那般坚决。 ——若不是陈鸳淑看到昨夜那一幕,真真是以为他们冤枉了他。 陈居言又开口,语气较为严厉,道,“你说丢了就丢了,毫无真凭实据,” 顿了一下,“而这婢子是后院之人,如何接近得了你这前院大少爷,如何捡到这枚玉佩?” 陈居言语气带着嘲讽。 陈鸳淑听着,忍不住想笑。 ——陈居然乃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内院的普通丫鬟非什么大丫鬟,非是那初一十五会家人,便极少出内院。 ——更何况春桃她还是家生子。 有何等能耐能到前院去? 陈居然的脸色已十分阴沉的模样,“我都说是丢失了,也不知道是丢哪了。” 咬牙切齿,可陈居然何时曾到这内院来? ——非什么嫡子,身份低微,有什么资格到这? 春桃从摇摇欲坠到终于是晃了两下。 ——坠了,她晕倒了。 何婉瞧着皱眉。 陈居然看不出是何等脸色,但想必是内心煎熬,难看至极。 陈居言好歹与薛子苏关系匪浅,学了点薛家的皮毛,赶忙上前察看。 一把脉,笑了。 “阿娘,您这婢子感情是怀了。”陈居言一语惊四座。 陈居然的脸色白了,颤颤巍巍地道,“她怀孕了?” 得,瞧这模样,孩子他爹是谁一目了然。 “逆子!”何婉顺手将茶杯扔到陈居然跟前。 一声脆响,茶杯破裂,粉身碎骨。 “儿子,儿子”他挪了下嘴皮子,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好似因为对春桃有点良心。 —— 这一闹,也是没人关心这陈居然有没有对夏百轻薄过没。 因为何婉忙着处理春桃有孕一事。 “把春桃扶到后堂,请个大夫,给春桃看看。”何婉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没办法,谁让她腹中是陈家的后代。 ——陈居然再不值钱,但身份价值还是摆在那里。 处事方式绝不可留笑柄。 ——此乃何婉的宗旨。 “至于,燕云,你回院去,没我命令,不得外出,”这显而易见的,是禁足了,“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何婉下了结论。 尘埃落定,各回各院。 —— 陈鸳淑与陈居言顺带在正院蹭了顿饭。 她对此事的结果,觉得还算满意。 这方氏母子总算能消停一阵子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陈居然是在母亲房中放了什么东西啊?”回到自己院子,陈鸳淑好奇地问陈居言。 陈鸳淑知道陈居言趁着母亲审查陈居然时,命府里大哥那些带来的手下悄无声息地搜查了母亲的院子一番。 “子附。”陈居言幽幽吐出二字。 她听得心惊肉跳。 子附乃一慢性的毒药,无色无味,长年服用,可致人瘫痪在床。 甚至慢慢四肢瘫痪而死。 而这毒药,陈鸳淑上辈子在宫里可没少见。 她总算是知道上一辈子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可恨之人。 “想来,陈居然乃公子哥一个,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陈居言幽幽道。 答案很明显。 陈鸳淑心知肚明,除了他那个娘与韩王李越胜,还能有谁? 不过想来如此肮脏的后院手段,也只有方氏做得出来。 李越胜顶多推波助澜而已。 “那怎么办?”陈鸳淑很好地扮演了一个小孩子的角色。 ——内心却在想方氏的一百种死法。 “方氏是父亲的妾室,”陈居言沉吟一下,“我会去禀告父亲与大哥二哥的。” 此事宜大不宜小。 陈鸳淑点点头。 她知道接下来的,不归她管了。 但火上浇油还是可以的。 她目光幽幽。 —— 陈居言坐不到三刻钟,便被母亲派人唤走了。 陈鸳淑目送他出院子。 折回房里写信,同时吩咐下人不许入内。 昨日,她与魏轩朗约定的。 她把信放入书房里。 而魏轩朗与她有约,她若有难,也会相助。 这是春绘所不知道的。 ——此乃后来商议的。 写好信,晾干,装入信封,滴上蜡。 很好,不过才半个时辰,未时五刻。 ——时间来得及。 “春绘。”陈鸳淑还是习惯吩咐春绘做事。 ——不过好在,春绘也未曾辜负她的信任。 “小姐,”春绘自外头入内,“何事?” 她低着头,毕恭毕敬。 “找个信得过的人,”陈鸳淑将信推上前,“送到荷湖楼,交给掌柜的,说是陈姑娘送的。” 她脸色如常。 春绘拿过信件,应是。 “去罢。”她懒散地靠在椅背,吩咐道。 春绘应是,退出屋内。 陈鸳淑松了口气,懒懒地挪到圆桌旁。 她给自己倒杯水,液体滑过喉咙。 缓解了喉中的干渴。 陈鸳淑手指无意地摩挲着茶杯,想得入了神。 她交予春绘的那封信,信里面告诉了魏轩朗,信物已成功交与父亲大哥等人了。 ——至于那些忐忑的过程她直接略过不写了。 而信里隐晦地告诉魏轩朗,陈居然是韩王的人。 ——要他小心此人,顺带提句,陈居然与陈府没多大的关系,也请他多多“关照”方氏。 至于魏轩朗喜欢怎么“关照”便不关她的事了。 对于她而言,魏轩朗是不用白不用。 当然得利用利用,至于往后他是否倒台,却与她无关。 ——那时的她早大概已是人到中年,谁管那么多。 指不定嫁了个尚可的官员,例如薛子苏什么的。 陈鸳淑唇边绽开一抹笑意,略微冰冷无情。 转念一想,又想到,将来,不知,何去何从。 辰儿与明儿,还有她的两个小公主。 罢了 魏轩朗为何她觉信得过,还是不那性格 与她的明儿 倒是相似。 与她此生无缘的孩子 时到申时,春绘便回来了。 “小姐。”春绘入内请安。 陈鸳淑立于窗旁,点点头,问,“事可办妥了?” 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实则有些紧张。 春绘答道,“一切妥当。” 她点头,便让春绘退下。 春绘应是。 她推开窗,外头的雨停了,也放晴了。 天气不错。 ——她也一直在留意外头的情况。 父亲他们并无传来任何消息, 许无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早些时,闻,皇帝下旨,翻案齐府通敌叛国之案。 闻,何成良大人官复原职。 闻,何正轩大人是为代掌刑部尚书一职位。 闻,一切皆有希望。 —— 陈鸳淑得知此结果时,已是次日午间了。 ——对此结果还算是十分满意。 午后。 陈鸳淑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插在花瓶中的桃花。 ——她的心彻底放下,因此一切皆是懒懒散散的模样。 春末的午间最是让人昏昏欲睡。 “小姐。”春绘敲门。 陈鸳淑近来不喜婢女留在她身旁,毕竟疏忽大意最致命,“进。” 春绘拿着一封信,呈上,“小姐,这是武公子托人送来的。” 信封上还画了朵十分逼真的芍药花。 上头写着“鸳淑亲启”四个大字,十分明显。 因魏轩朗那些信件的作用,陈鸳淑现在勉强信任他。 所以陈鸳淑接过,便径直拆开来看。 魏轩朗是来告知关于她所不知道的事。 譬如,此事的始末。 她只知道是是韩王带的头,却不知因何而起。 因为一切都是她的推测。 她猜是韩王对何月乐有所想,所以听闻她要定亲,而心生怨恨,故此横刀夺爱。 至于司马家只是顺水推舟要毁了齐府与何府。 ——韩王李越胜一个人是搞不出如此大的动静。 皇帝待韩王此人甚是冷淡,如若不是外族司马氏插手,不见得有人愿意听他的。 因此背后肯定有个野心勃勃的司马氏。 ——司马氏目的明确,不能弄死你,也要恶心一下你。 —— 魏轩朗这一封信。 证实了她一切的猜测。 来信开头便是称呼她为鸳淑儿。 陈鸳淑表示跟他不熟 “多日不见” ——不是几日前才见么? 陈鸳淑几乎要猜是“如隔三秋”。 可惜了,下一句是“汝尚可?” 这人怕不是成天盯着她吧? ——问安几句,便是正文了。 这韩王李越胜其实在何月乐定亲前十几日便频繁出现司马家,比之从前还要频繁几分。 且还同司马燕惜春游踏青。 而司马燕惜的父亲司马季则好似想撮合二人。 不过最是让她惊讶的是—— 原来魏轩朗这么早之前便盯着李越胜。 这事在此前一直都无提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作死 很是巧合。 这韩王李越胜还曾去那刑部尚书左青麟的府里。 信中,魏轩朗猜测那时便是是拟好了计谋。 韩王李越胜过后不久又与左青麟之子相处甚好。 甚至同进同出。 ——而几日后,左青麟便同李越胜带兵围了齐何两府。 对于此,陈鸳淑只想说句,狼狈为奸。 信中又说,这二人怕是臭味相投,合得很。 合得很?陈鸳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想想—— 上一世,韩王兵败,这老家伙虽没被牵连。 ——但后来还企图逼李朝阳立司马燕惜为后。 不过好在,李朝阳在大肆清除贪官污吏时,他被列入其中。 而信中,魏轩朗还顺带一提—— 李越胜在围何府之前,还找过陈居然。 ——啧,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陈鸳淑心中暗恼。 不过,那是的魏轩朗还在静待其变。 不知他在搞什么鬼把戏。 ——但还是收集了不少韩王的罪证。 ——大约是陈鸳淑未曾翻看的本子。 她忍不住感慨,实在是 —— 而围了那齐何两府后—— 李越胜与齐青择有过一番对质。 但可惜魏轩朗的探子离得远,没听得清。 不知他们二人在争执什么。 后来以齐青择被刺伤而停止。 韩王当然不会这么便宜地放过他。 ——齐青择被韩王的小厮狠狠地揍了一顿。 直到魏轩朗的探子看不过眼了,悄悄地解围一番,才让他们停了手。 不过这探子是有名字的,叫南许。 ——南慕军,南许,未来的武国大将。 有时,这命运真的很戏弄人。 譬如,上一世的“将来”,齐相最想除掉的南许,居然在此时救了他。 打了齐青择,韩王李越胜自然还不解气。 这厮居然去强迫何朗,她的舅舅将她表姐何月乐许配给他当妾。 何朗秉性忠直,自然是决绝不答应的。 不过,李越胜自然不会放弃。 他见何朗如何也不松口,而何夫人的外家没多大的说话权利。 便是打上了陈家的主意—— 那日,李越胜便打上了陈家的主意。 与陈居然里应外合。 结局亦是如此。 众所周知。 —— 看至此,陈鸳淑心里有些郁闷—— 上一世好歹何月乐是主母啊! 韩王妃。 —— 不过,陈先允,她的父亲自然是软硬不吃。 但韩王居然卑鄙至此,跑去皇帝面前,参了陈先允一本。 而她的父亲向来高傲且是眼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 被是责骂冤枉,自然是愤而辞官。 她明了,怪不得,父亲会突然要回秦州。 ——原来是此等缘故。 细节如何,魏轩朗没有细言。 ——约莫是不知道罢。 也是,即使现在魏轩朗还不是武国皇帝。 ——但他好歹是武国的皇子,如若细枝末节他皆知晓。 这厉国便无是可救药了。 ——朝中内事,居然人尽皆知。 不过想来是,他知道也不会大刺刺地写出来。 ——毕竟,她什么也不是,而他只是好心告知而已。 ——性格如何相似,终究似是而非。 陈鸳淑心里有些烦闷,但还是稳住心神。 继续看下去。 —— 不过韩王李越胜见此还不收手。 三天两头地上找陈家麻烦,此前还差点围了陈家。 后来更是直接携其舅母直闯陈府。 ——以陈家三子的前途要挟陈先允,陈家与韩王对持。 后来,便是她陈鸳淑走投无路时,魏轩朗恰好收集证据齐全,正想如何解局时,想到了陈鸳淑。 ——但她现下认为这是他的托词。 ——一个连朱王都勾搭上,还被太子赏识的人,这样的人会找不到人将证据呈堂? 抱歉,她不信。 不过他大约是想博得陈氏的青睐。 ——如若没有可靠的后盾,便不能理直气壮地在京中行走。 太子与朱王,一个是未来这厉国的掌权者,一个是闲散的王爷。 可终归不如一个陈家当跳板好。 ——毕竟太子身边有计谋的人多得去了,且赏识也不一定要录用。 而朱王终究是一个只拿俸禄没有实权的王爷。 ——此信还言,她陈鸳淑帮了大忙。 至于“大忙”何如? ——那位写信者与这位读信者心知肚明罢了。 但此信还提到了何子安,那家伙果真在太子处。 ——窝在东宫里,但具体他那几日如何。 魏轩朗不得而知了。 ——他的人进不了东宫。 陈鸳淑诧异,这魏轩朗的眼线莫不是遍布除了皇宫以为的整个京城? 她突然忆起,陈居然与韩王暗通款曲时,她只提了几句,他便查的到。 ——莫不是陈府真有他的眼线? 还是,他一直在暗中蹲守这二人? 陈鸳淑有些糊涂了。 —— 泛白的指甲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张,颤抖着。 陈鸳淑第一次有所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问题。 自己是认错了人,还是前世记漏了什么? 如斯强大之人,真的是那个荒淫无度的亡国之君么? 他到底是比之李朝阳,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拿她的孩子——李安明与他比之,乃是羞辱。 ——羞辱谁? ——她不得不感慨,她的孩子,终究是差了点火候。 陈鸳淑想得入迷,看得入迷。 直到阳光斜照,她才惊觉已到申时。 ——真的是,着了魔了。 她苦笑。 也不知 —— 忽闻,外头好像有人在唱什么。 “恩比情薄” 哀哀怨怨的唱腔,模模糊糊听不大清。 有别于陈鸳淑听惯的曲调。 更像是那后来京中盛极一时的江南曲调。 但比之余婉 没有那么的温柔缠绵。 是何人在唱此曲呢? 不过,她瞧那方向明了。 在陈府一片雨过天晴的喜和下,能这么哀怨的人也就那人了。 只是他哪来的人会唱此等小曲? 心中不悦至极—— “春绘。”她朝门外唤了一声。 春绘应声而入,“小姐。” 陈鸳淑揉揉眉心,“去,看一看是谁在唱曲。” 她自余悦之后,便打从心底厌恶这种曲子。 “叫他停了,莫唱了。”陈鸳淑一脸不满。 春绘应是而去。 —— 不到一刻钟,那声音果然没有了。 春绘的确是个得力干将。 从前至此,皆是。 陈鸳淑舒了口气,接着看信。 莫说她如此嚣张,其实这曲如此哀怨着实不适合今日的陈府。 ——既然她这里都隐隐约约听得到,便可想象前院这会的鸡飞狗跳。 咦?她读到哪了? 哦,对这,“话言那日” ——说的是,韩王李越胜逼迫他们陈府不成,欲将齐府众人收监。 后来是病怏怏的太子出面才保了齐府一干人等。 “病体缠绵”陈鸳淑摩挲这几字。 说来她回京后便常常听闻太子李朝阳生病。 三天两头的请御医。 据京城小道消息言,乃是得了恶疾。 ——她在前世从未听闻太子曾如此生病。 还是这又是她重生而来,带来的蝴蝶效应? 不过,病怏怏的太子是否会让司马家对他更不在意? 能更好地对司马家下暗手? 乃是阴谋 ——陈鸳淑一个不慎又是阴谋论一把太子。 其实论前世最大的仇人还是李朝阳。 如若他不宠溺李如墨过度,她也不会骑在她这个皇后头上撒泼。 ——如若不是他,那该多好。 她眼露寒光与恨意。 —— 良久,才叹气。 信中接下来的事,她也知道得差不离。 至于父亲早朝时,与兄长是如何呈上证据的。 ——他没说,因为他在信中言他亦不知晓。 不过,她无谓,反正结果已出来了。 下一张信,便是说陈居然的。 她越看,心情越沉重——陈府是在养虎为患。 陈居然与韩王李越胜的纠葛,比之她以为的更深—— 他们在五年前便认识了。 四年前,陈居然便投身韩王麾下。 ——至于那一年在干什么,魏轩朗在信没明说。 但陈鸳淑猜得到——他在考察韩王是否可信。 她自以为她对陈居然与方氏的阴险有所认识。 却不想比之她更深险。 ——这二人一直在谋划,他如何重回陈府夺权,谋夺家产。 但这一世陈居安与她没给他们机会。 因此,陈居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放韩王的人入内,制造陈府与何府的信件。 借以此,言他们通敌。 意图制造陈府的混乱,好让陈居然拿到权力。 不过陈居安防范于未然。 同时,他们低估了陈氏一族的强大, 他们的计划进行不下去。 —— 但一计不成生一计。 他们居然敢在她母亲,何婉吃食里用毒。 好在陈居言直接带人搜查。 ——在母亲院里的茶水吃食里搜出一堆子附。 陈鸳淑气得发抖。 好在她那日散步到那花园。 如若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阴险小人,不可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如同 也曾沧桑,可,又是如何? 陈鸳淑读完信,便呆愣坐在椅子上。 此时的春绘去而回矣。 “怎样?”其实,陈鸳淑不过是心烦意乱地随口一问。 “小姐,”春绘答道,“是然少爷那边的,是” 春绘略显迟疑,犹豫不决。 “嗯?春桃?”陈鸳淑挑眉不解。 “春桃会唱曲?”她问。 陈鸳淑在前世对她也没有多少印象。 春绘应答道,“是,春桃是从珉州来的。” 陈鸳淑诧异,与那方氏是同乡? 陈鸳淑挥手让她下去。 “知道了,你先出去罢。”陈鸳淑需要静静心。 ——她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测。 春绘应是,退出去,顺带着掩上门。 —— 西晒,少了些许阳光,便是有些暗了。 而陈鸳淑陷入沉思。 方氏与春桃皆是农家女。 春桃是陈鸳淑七岁入府的。 她说是爹娘都死了,哥嫂养不起她,将她卖入府里,做了奴籍。 陈鸳淑思及至此,沉吟一下。 抽出笔纸,摆上研墨。 不知从何下手,便问一问。 ——毕竟有人可用而不用才是傻瓜。 “武轩朗亲启”这五个大字写在信封上。 “春绘。”陈鸳淑习惯性地唤春绘。 春绘立马入内应是,“小姐。” 陈鸳淑将信递给春绘,“荷湖楼,武轩朗。” 六个字。 春绘垂眸,收下,面无表情地应答道,“是。” 她觉得小姐与武公子是否通信有些勤了。 但她隐约得闻一些风声。 罢了,仆不言主。 陈鸳淑想了想,加了句,“回来时,随便将春桃的卖身契与户籍纸拿来,” 话末,还加了句,“悄悄地,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既然,春桃悄悄地下毒,那她也悄悄地调查。 “去罢。”挥手让她去。 婢女卖入府里时,一般会带户籍信息与卖身契。 春绘答,“是。”便退下。 —— 魏轩朗的回信很快,好似知道她有此一问般。 春绘回来不久,那线人便将信送达。 而春绘亦是拿来了春桃的卖身契与户籍信息。 很巧,方氏与春桃同出一地方。 ——皆是珉州徳燕人士。 至于魏轩朗给的信息是,方氏与春桃是表姑侄女关系。 而陈居然也是知晓,还同表妹行苟且之事。 且还利用其人。 若非陈鸳淑厌恶此声乐,还真的被他们蒙蔽在其中。 谁也想不到,他们竟是此等关系。 陈鸳淑愠怒,将魏轩朗的信临摹下来。 她还刻意变了字迹。 隐了某些信息,誊写一番。 誊写完毕,叫来春绘。 “将此物送去二少爷的房间,秘密送去,也不要叫二哥知晓是谁送的。”陈鸳淑冷静地吩咐道。 春绘应是,退出房间。 陈鸳淑无声冷笑。 方氏如此,真的是以为陈老夫人给她撑腰。 就以为谁都不敢动他们母子么? 陈鸳淑手指抚过魏轩朗送来的信。 ——不过这魏轩朗的确厉害,她该怀疑这陈府有魏轩朗的眼线, 还是该认为魏轩朗神通广大能弄到这些辛秘? 亦或者,是魏轩朗早就想讨好大哥陈居行与二哥陈居安他们而准备的? 不过陈鸳淑宁愿相信是第二种。 随着魏轩朗的能力越来越暴露在她眼前,她认为第三种是没必要的, 因为京城的世家不止他陈府一个, 而第一种,她还是不愿相信这陈府有魏轩朗这武国皇子的眼线。 不过方氏,是时候该铲除了。 —— 次日,饭厅—— 陈鸳淑带着婢女甫一入内,便见父母与三位兄长坐着。 至于陈居然跪在地上。 陈鸳淑自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镇定地请安。 而陈先允只道,“嗯,起罢。” 她起身乖乖地坐到座位上。 顺带一脸“疑惑”地望了眼陈居言。 陈居言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忽,陈先允将手边的瓷杯扔向陈居然, 骂言,“逆子。” 不同于何婉的力度,何婉是有意扔偏的。 而陈先允是实打实地扔在他额头上,一声脆响。 陈居然额头出现了血迹,温热的血液顺着额头蔓延开来,蜿蜒过脸,最终滴落在地上。 陈居然自是不敢擦亦不敢捂。 陈先允竟觉不解气,顺手抄起一个碗,便要扔过去。 陈鸳淑挑眉,却包括她在内的在座之人皆不打算阻止。 何婉此时突然开口出声,只是唤一句,“老爷。” 陈先允便眉头一皱,捏了捏手里的碗。 最后还是放下了,何婉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鸳淑心里一寒。 妹子,他如何,还是如此 看起来她这个爹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骨肉。 “孽子,你既投身韩王,又与你表妹勾勾搭搭,不成体统,”陈先允定定心神,道,“事已至此,我这陈府定是容不下你,你走罢。” 她昨日便叫春绘将春桃的卖身契那些东西悄无声息地还回去。 随便临摹一下上面的笔迹添了些东西。 ——想来,他们应该看到了。 不过,瞧呐,她这爹爹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不满的人不止她,陈居行一脸不乐意,陈居安便开口,严肃道,“父亲。”皱起的眉头明显是不满这样的结果,至于她的母亲不用看了,想来脸色更甚。 “那封信亦不知真假,就这样滚去别院罢!”陈先允丝毫不留情面。 ——陈居然企图毒害嫡母是真,却这么轻易放过。 陈鸳淑算是明白了。 陈先允她的父亲,有意要袒护自己的孩子。 ——也是,孩子的母亲不喜欢,可孩子终究是自己的。 还是在意的。 她又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 前世时,陈居然的嘴脸暴露时,陈先允那一脸不可置信。 入宫看她时,怅然落下的泪水。 真的是活到这岁数还是如此。 天真。 —— 陈鸳淑心里五味陈杂,父母当年是何其恩爱,是为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模范夫妻。 而如今居然为了陈居然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庶子而生了隔阂。 不知该怨谁? 怨天尤人,终是不对。 何婉无任何表示。 而余下的陈居行等人,即使不平也不敢造次。 毕竟,再如何,陈先允也是主意已定。 陈居然直起了身子,行大礼,“孩儿拜别父亲母亲。” 后面是有些艰难地加上去。 陈鸳淑听得想笑,口是心非之人。 陈先允别过头,不去看他。 何婉也是默然不吭声。 陈居然跪了一会自觉没趣,便灰溜溜地走了。 背影有些孤寂,陈鸳淑却觉得是活该。 当然,陈鸳淑觉得接下来怕是她那“护短”的奶奶要来了。 ——方氏是不会甘心的,布了这么久的局结果被打破了,一定会来的。 毕竟方氏为人歹毒,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绝不会让前世的事情再度发生的。 —— 众人心怀各异地用完早膳。 陈先允去向皇上复命。 陈居行去了军营,陈居安也得入宫找皇上一趟。 各人各事。 各有各忙。 陈鸳淑第一时间将准备开溜的三哥陈居言拖到自己院子来。 ——盘问今早之事事情。 昨夜那信便送入陈居安院里。 只是没人知是陈鸳淑所送。 ——陈居安亦自己去被洗个澡,至于那凭空出现的信封,也的确吓了他一跳。 他看完信便去禀报父亲。 父亲因陈居然与婢女勾搭的事情而烦恼。 看了信件后,便火上浇油,更是生气。 但念在是自己的骨肉上,便打算宽容一次做做样子。 点到即可。 陈鸳淑想到点到即可时,便是觉得甚是乏累。 她的父亲没有经历过丧妻失子之痛怕是不会反省。 如她,非到绝望,是不会去憎恶李朝阳与余悦。 真是,怨不得别人。 只是,恶心罢了。 —— “父亲这出戏演得真好。”陈居言悠悠然道。 他一脸戾气,陈鸳淑见怪不怪。 陈居言也是长大了,上辈子,大哥死后,他极速成长,便是这一番表情。 陈鸳淑笑笑,道,“收起你的表情,有本事做给爹爹看去。” 陈鸳淑一脸嫌弃,陈居言也是习惯了。 他斜了她一眼,“你同武轩朗是怎么回事?” 突然转移话题。 陈鸳淑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什么怎么回事?” 她心中暗自琢磨几番,应当不是他们通信之事被发现了。 “就是,武轩朗今早在下朝时问了大哥与二哥,关于你的好多事情。”陈居言有些不大高兴的意味。 “你该不会被他看上了罢?”他狐疑。 “下朝?魏,嗯,武轩朗当官啦?”她惊异。 有什么比武国皇帝在厉国当过官更惊悚么?未来的敌国啊! 陈居言撇撇嘴,道,“你说呢?”愤愤不平道,“他被太子看中了,当了什么个光禄大夫。” 陈鸳淑听得手一抖。 ——光禄大夫,真的是个吃力不讨好且空有其表的职位,这李朝阳是要弄死魏轩朗罢? ——不过,陈鸳淑不知道的是,这个职位是魏轩朗自己提出来的。 愚见而已,便罢了。 —— 陈居言同她寒暄几句,便走了, 他得去上课了。 至于搬回秦州的事,也随着这些肮脏事的解除。 一切皆尘埃落定,而不了了之。 陈鸳淑笑笑,抽出纸张开始写字。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各人各事,究是此,罢了。 但她有些好奇,魏轩朗打听她做甚? 是有心还是打算在兄长面前露脸罢了? 不过,陈鸳淑认为是第二种。 毕竟,她见识过魏轩朗情报之厉害。 ——想要打听她,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因此,第二种才是他的目的——在陈家人面前露脸刷存在感才是。 陈鸳淑边是思索边是习字。 习至到烦闷时,便推开了窗。 外头的四季海棠开得正好,与她这院子相得益彰。 煞是好看,倒是一扫她心中的烦闷。 春绘突然入内,“小姐,安。” 行礼问安。 陈鸳淑收回望向院子的目光,“何事?” 终于是,笑脸盈盈。 “表小姐携齐公子,拜贴,四日后巳时正,请西郊一聚。” 一聚? 是得聚聚。 算是,接风洗尘,罢了。 几日后,阳光明媚。 陈鸳淑显得格外心情愉悦。 陈鸳淑有些期待西郊会面。 有些期待还是完好无损的表姐。 不至于,遭韩王李越胜毒手。 也好。 “小姐,您看,这是我为您准备的。” 回府的夏竹兴冲冲地将搭配好的衣服献殷勤般拿到陈鸳淑的眼前。 ——夏竹与冬梅是昨日傍晚回来的。 他们既不走,便让这些仆奴回来了,也省得重新在牙行招仆从。 “有点素。”陈鸳淑看着眼前浅碧色衣裙道,“今日是表姐与齐公子之喜,怎可如此寡淡。” 表姐的帖子来请,开头便是切切深意,不可马虎。 夏竹皱眉看看衣裳。 想了想,便拿出一浅色暗绣月白底衣裙。 走起路来灵动亮丽。 ——又因底色浅,看起来绝不喧宾夺主,也不呆气。 陈鸳淑正漫不经心地由着刚归来的冬梅与夏竹打理自己。 涂得粉嫩的指甲正挑着手旁的花。 花儿娇嫩异常。 春绘便进来了,“小姐,” 手里拿着一贴子。 看起来自己还是很受欢迎的,陈家刚刚缓过来便有人相请啊! 陈鸳淑扬眉。 春绘有些犹疑地递上帖子,“是余府的帖子。” 陈鸳淑挑眉余府?余悦? 她心中不大舒服,实在厌恶此人。 打开一瞧,乐了。 怪不得春绘要犹疑。 ——原来署名是武轩朗,她与他前些天正通着信,今天余悦便携他的名义过府相邀一叙。 春绘能不犹疑么? 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贴上,还是所谓的表兄妹。 不过想到魏轩朗名义上是余悦的表哥。 陈鸳淑觉得甚是吓人,又有些可笑。 ——她可忘不了,余家上一世被指与武国有勾结。 后来又莫名地不了了之。 而现在,余悦与魏轩朗又明目张胆地邀请她,说是赏花会。 她又不喜余悦,一想到这人的前世是如何的。 又想到几月前,这人对她又是针锋相对,还处处刁难,真心提不起兴趣来。 不管哪一世,余悦还是如此,做作,且喜装楚楚可怜。 恶心至极。 陈鸳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现在忽而烦闷,索性将那帖子丢在一旁,不理会了。 不过,一想到余家居然勾结武国。 陈鸳淑便想笑。 ——这李朝阳终归怎么还是偏袒余悦,余家还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也亏得李朝阳的偏袒,仍能稳坐江中世家之首。 李朝阳终归还是有偏心的,自己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个混蛋呢? 陈鸳淑戾气微浮上脸。 但想起屋内还有其他人时。 硬生生压下那股不快。 ——不显山露水才是长本事。 夏竹替她插上簪子,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陈鸳淑才回过神来。 她盯着铜镜里艳如朝阳的女孩微微发愣。 ——她好久没如此打扮了。 这辈子重生后,没兴趣如此打扮。 ——不过近来倒是如此打扮频繁了些。 至于上辈子自那余悦入宫后,谁还在意她呢? 只闻这新人笑,哪闻得旧人哭? 哪里有这个闲心打扮自己呢? 女为悦己者容。 至上真理。 “小姐,好了。”夏竹见陈鸳淑久未动作,便悄声言道提醒。 陈鸳淑才收回目光,起身,“走罢。” 去饭厅用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棋子 何月乐第一次看到陈鸳淑时,淑儿还是个糯糯的小孩子,很可爱,整日跟在她身后喊她做“姐姐”,糯糯的童音太治愈人心,她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表妹。 只可惜,后来她这个表妹与她不大亲密。 长兴八年六月十九日—— 何月乐本来就是娇滴滴之人,夏日炎炎更不屑出门,若非李欣,这位自小被太后宠坏的郡主逼得紧,她是怎么着都不会出门的。 而在这一日,她便遇见了她此生最爱之人,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那日阳光正好,那日树下阴荫,他说,“姑娘。”那句“姑娘”,唤走了她的一生。 一开始,她与他有着无关风雪情事,只有着知己知音之觉。 直到后来后来,渐渐靠近,于是明了自己的心。 长兴九年—— 年仅十二岁的她,以貌美名动京城,那日,祖母的生辰,再见到姑姑一家,而那只小小的表妹毫不意外地再次黏上了她。 小小的好可爱,可是她同人搭会话,又不慎与朱王李重德起了冲突,扇了他几巴掌,不想却吓走了表妹,待母亲赶到时,便将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而小小的表妹是被太子抱回来的,姑姑的神情不是很好看。 被骂了,表妹也开始抗拒她了,不过,她在自己家住下了,她有的是机会修复这糟糕的关系,心里甚美。 而烦人的朱王却三天两头地找她,要报一掌之仇,不过真是可笑,一个堂堂王爷竟然与她一弱女子计较上了。 但朱王好似也并非纨绔子弟。 然后便是,她有了心悦之人。 长兴十二年,上元节,夜,何府后门—— 何月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猫着腰溜了出去,却没注意到,她甫一出府,身后便有人在悄悄跟随。 走了不远的路,便见一人立与巷子尽头,心中有悦,快步走近。 “阿择。”自那夜剖白心迹,她一直称呼他为阿择。 而齐青择转身,笑吟吟地看着她,“阿月。”佳人成双,结于花灯下。 临回府时,齐青择还悄咪咪地亲了何月乐一下,此生唯不负卿。 当然,何月乐也被罚了,偷出府门,还不告知,可她心里还是甜蜜的。 也不知为何,这一年起,她何月乐被许多人说,她与朱王暧昧不清,想多了,十五岁的何月乐与朱王是死对头。 长兴十三年,七月七,乞巧节—— 乞巧节,女子会赠心上人礼物,而朱王却厚脸皮来讨要,自然被赶走。 何月乐决定将此物送予齐青择,她的爱郎。 何月乐笑得开心,笑得倾城。 可是,她最终却迎来一世恶梦。 那个人嚣张跋扈,那个人趾高气昂,何月乐曾几何时受过如此待遇,便与人当街对吵起来,他弄坏了她心怡之物,怒极了扇了他一巴掌,却哪晓得这是轻装出行的韩王李越胜。 她转身离去,抛却不快,倒是与心上人度过一个美丽的夜晚。 唇齿缠绵,相濡以沫。 再次遇见那瘟神,是在与朱王李重德相看不顺眼时,差点打了起来时,突然巷尾有人鼓掌,“皇叔,厉害啊!”微带调侃。 彼时,她才知,她竟然一下得罪了两个王爷,但她向来不放在心上。 三个月后,太子大婚,她又再一次遇见那冤家,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好不精彩。 她自那后,莫名其妙地,名声变得奇差,虽然她向来不大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长兴十四年,五月中旬—— 姑姑家那个儿时十分可爱的女儿出嫁了,嫁给了太子,才十四岁,听闻是兄长举荐的,她不明,但父亲与兄长不允许她过问过多。 “月儿,我们是为了你好。”父亲叹息。 终于,她不明白了。 但十七岁的她也终于要嫁给齐青择了。 但,父亲与齐伯父却几乎跪在地上求她,嫁给韩王李越胜。 为什么?她不明,她关在房中许久,太子托人带信予她,呵,为了何家,为了齐家,为了陈家,一千三百零三口人命,她不得不做为棋子出嫁,成了间谍,红妆十里,却非她想要的。 “一拜天地。”可拜的是皇宫大殿。 “二拜高堂。”可拜的是皇帝皇后。 “夫妻对拜。”与她对拜的不是他。 她这辈子也就是棋子了,那个与她海誓山盟的人呢?他在哪?是否如她一般心如死灰? 她圆了房,不是第一次,她的第一次在十六岁那年给了他,而这人不是他,所以,她病了,相思成疾。 在她病得快死时,那人的信入了府,信中字里行间切切深意,告知她扳倒韩王,他们便可有情人终成眷属。 人真的是傻,会被一时的深情而蒙蔽。 她执行了计划,一个间谍该做的事,迷惑李越胜,李越胜自然是被她迷得团团转,当然韩王府不止她一个王妃,她学会了工于心计,看着自己将密信送出一封又一封,害的人一个接一个,她几乎疑惑了,自己究竟是谁? 又是一年乞巧节,她怀上了那人的孩子,可是她实在提不起对这个孩子的爱,身旁所以人都在高兴,他甚至扬言,此乃他第一子,嗤,第一子?那那些个侍妾生的,算什么? 她怀孕二月,他几乎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送到她眼前,青择,三月没同她通信了,她日益消瘦,大夫说她是心病。 怀孕三月,她受太子指使故意摔跤,小产了,将这罪名推在一颇为受宠,且家世不错,其家族受太子青睐的小妾身上,韩王顺理成章地将她打死,而她站在风口浪尖上,但她使了手段,李越胜更是心疼她,可摸着扁平的腹部,为何她心似乎疼得很。 他来信了,信里说了京城花开,可她远在他乡,如何见得,抚过信纸上的滴滴泪痕,她心如刀割。 “明日,我们出去游玩可好?”床笫之间,李越胜抚着她的背道,她腻得慌,却不敢推拒,她想去了那个无缘的孩子。 “好。”她入了王府,便是向来寡言少语。 韩王事事以她为重,捧她在掌心,譬如,这次她无意地抱怨,这王府太闷了,他便带着她去踏青。 恍惚中,她觉得,若非他们是这种关系,怕真的是金童玉女,很是般配,可是她真的忘不了他以一千多口人来威胁她嫁予他,她也忘不了齐青择那滴在纸上的泪痕,也忘不了那个牺牲的孩子,还有,齐青择最后一面的憔悴与那声,“对不起。” 长兴十六年,三月初二—— 韩王府桃花开遍地,花香动人,这花是李越胜为何月乐种的。 可李越胜约莫不晓得,她为何喜欢桃花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那人与她私定终身时,便吟念如此一句诗,她便喜欢上了。 “好诗,娘子好才华。”她不慎念出口,而李越胜在一旁鼓掌。 李越胜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有些不学无术,与何月乐心里的那人是云泥之别,但何月乐还是尽职地应和两句。 随着一封封密信飞往京城,飞往未来天底下最为权贵之人的手里,她对韩王府的掌控越来越大,与齐青择还有表面上断绝关系的何府通信越来越频繁,而李越胜自然不知道,他沉溺在她营造的温柔乡里。 而后来她怀孕二月,他欣喜若狂,再就是有时会夜不归府,渔网开始收了。 她抚着肚子,在思考,这个孩子是否留下?而齐青择来信,希望这个孩子留下,他愿意当自己孩子养。 何月乐好似松了口气般,却心猛地收紧,好温柔,她的齐郎,她的爱郎,她的心依旧爱着他,只是物是人非感。 不过感谢上苍,他即使相隔万里,仍然心有她。 长兴十六年,十月中旬—— 韩王披上盔甲,她替他系上披风,他道,“等我。”他要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座送于她。 而她笑了,不知为何,而他当她是真的高兴,便安心去了。 十日后,韩王李越胜兵败,这是她预料到的。 而韩王府乱成一团,唯她镇定自若。 她的爱郎此时应该来了罢,她满心欢喜。 只是,为什么来的人是她?李欣,许王长女,贞乐郡主,她在京中最好的朋友? 原来她的恶名是她这密友散播的,原来她成了棋子是亦是这人一手促成的,原来她一生的悲剧源于此人的嫉妒。 “为什么?”她语气平平,不起波澜。 “为什么?因为齐郎他喜欢你,因为我嫉妒你,凭什么你样样不如我,李越胜那蠢货却还是那么喜欢你。”她面目狰狞扭曲。 真是可笑的理由。 可她说,她马上便是齐青择的妻子了,她何月乐不信,因为齐青择说他在等她。 “不信?”李欣自袖兜里掏出齐青择贴身玉佩,她与他行欢好之事才见过,现下不得不信,李欣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这玉佩真好看,她也曾向他讨要过,可他死活不给,原来不是不可给,而是不想给。 她看到李欣随意支配齐家的护卫时,死心了,她这一世伤痕累累,现在只求个痛快。 “你想要痛快?行!”李欣得意地笑了,一根细绳套上了她的脖颈。 一阵呼吸不上来的痛苦,不对,李欣还说过齐青择喜欢她,不要,她想活下去,可如何挣扎却还是挣不开,一点点陷入了黑暗。 她这残破不堪的一生完了,可她还是想问一句,齐青择,你爱过我吗?还想说一句,对不起,却不知向谁说起。 一抹幽魂,飘飘然地飘出躯壳,她还想看一看京城那繁花似锦的地方,好想,好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无爱 齐青择是京城世家公子排行第五名,至于为何是第五,大约是他太早有未婚妻了,但他的相貌又是端正温雅,因此他还是被这些无聊的深闺之女列入世家公子排行榜中,而他本人家世教养极好,对此也就只是一笑而过。 忆他第一次见到何月乐时,是在十三岁,彼时的他还没有到后来的丞相地位,而见这漂亮的女孩,他似乎动心了,那孩子约莫在金钗之年,出落得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蛋,而同她搭话时,谁也不知晓他是多么紧张。 酝酿了好久,见她快离开了,一着急便脱口而出,“姑娘。”这姑娘真的是十分美丽,小小年纪如此,长大后怕是不得了了。 他与那姑娘成了知音,未曾想,她便住在他隔壁,真的是相见恨晚,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姑娘如斯年纪,学问颇深。 “此句,‘花无百日红’,何解?”二人常常对饮而坐,谈论诗句等。 “此句应作”话语轻柔,他十分喜欢她的声音。 如此作诗吟对二年,十五岁时,他扭扭捏捏地向她表白心迹,她也未说什么,只是改唤他做,“阿择”,他突然心中好似明白什么,“阿月”,情起而渐深。 浓情蜜意,是形容他们俩的,只是他颇为不满的是,阿月与他幽会时,有时会带上那郡主李欣,他不大喜欢李欣看他的嘴脸,好在阿月待感情方面有些迟钝。 十六岁那年,他献出了宝贝的初吻,赠予她,那夜,他梦里皆是她,真真让人羞极了。 十七岁的上元节,那年花灯下,你甚美,而他勇敢地越过礼义之线,两颈相交甚欢,他许诺,此生唯不负卿。 只是,后来,京城莫名出了些闲言碎语,但他一概是置之不理,因为他信她,也只有他知道,她与朱王的关系向来是水深火热,水火不容。 不过,因为这个,他还是与他的同窗好友差点断交。 十八岁,那年乞巧节,是噩梦的开端,可他不知道,还沉浸在美梦里。 她原本要送他一鸳鸯戏水的玉雕,却被恶霸拦街,不小心弄坏了,梨花带雨,好不动人,怜之,爱矣,轻尝深入。 三月后,彼时太子大婚,他才知,那恶霸是韩王李越胜,但他看阿月的眼神令齐青择不寒而栗,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太子要娶位侧妃,一个家世殷实,可与司马家匹敌的,太子的意思是阿月与陈家嫡小姐,他誓死捍卫,终于在他与正轩(何子安)的捍卫下,陈家小姐入了宫,他原想着起码是陈相之女,未曾想是燕项的妹妹,她才十四岁,太小了。 韩王明知阿月乃我未婚妻子,竟厚着脸皮向皇上求娶她,陛下不同意,说是考虑考虑,而这厮居然威胁父亲,夺人之妻,焉有此理! 父亲的把柄似被那厮掌握。 “青儿,为父求求你了,就应了罢。”父亲老泪纵横。 依照大厉律法,定婚双方但凡一方退还定亲之礼,此婚便算作罢。 而他誓死不从,“父亲,请回罢。”他决绝不会放手。 僵持几日,太子来信了。 太子的角度与父亲相似,还妄想让阿月策反。 他是为人子人臣,不得不妥协。 他看着她双目泪垂,说他们无缘。 她成婚那日,他也去了,听着旁人赞赏这盛大的婚礼,心被剜出般,疼得要命,本来高骑白马,接受众人祝贺的,该是他啊。 他没勇气将整场婚礼看下去,他最爱的人现在应在别人的怀里。 听闻,她在荀州病了,病得快死了,其实他亦一般。 撑着病体,写了一封信给她,他只能按照太子的意思骗她,扳倒韩王,谈何容易。 她的回信很快,他抚摸着,珍藏起来,心中有了些许虚无缥缈的安慰。 可他在期待什么,她已为人妻。 母亲要他去相亲,可没一个他看得上的,长得都不像她,像她的,却无她的才情。 后来,传来了韩王妃的盛宠,她过得开心,他亦高兴。 再后来,听闻她有孕了,韩王十分高兴,他便不再写信了,她过得很好,就这样罢。 听闻,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听闻这其中有她的功劳,听闻,她小产了,而他无能为力。 想了想,他还是提笔写信,告诉她,京城花开,甚是艳丽。 后来,年末,韩王携她回京,她还是那般艳丽无比,说东宫侧妃美丽,却还是比不上他的阿月。 远远见一面,他很知足了,起码,他们的心中有过对方。 他们通信越来越频繁,每月都要写两封,他常常告诫她要量力而行,即使这违背了太子的意愿。 五月份过后,她的回信越发短简,七月后,彻底不回信了,他知,太子在收网了。 他心急如焚,心有丝不安,但太子承诺他,若阿月无恙,便可为他妻,有此承诺,他欣喜若狂,他太知晓太子,害怕太子手下不留情。 韩王造反了,他为军谋,闻她平安,他心安了,上阵杀敌他不在行,但出谋划策,他很行。 他期盼早些见到她。 十月金秋,军行百里,韩王快败了,他喜欢极了,幻想着与她相聚。 “她怀孕了,你知道么?”那贞乐郡主如此说。 他是不知道,他晃了一下,想要稳神,可是多日劳累压垮了他,他想,若是与她团聚,他是不在意的。 可是,老天爷对他太残忍了,他醒来时,燕羽告诉他,阿月死了。 死了啊,还是带着三月的身孕死的。 他的心,也随之而去了,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然后,他为了父母而活,却生不如死。 他常去何家,却不忍看到她父母的一夜白发。 他常去西郊,却不忍看到人面不知何处。 他常去旧地,却不忍看到她的旧友。 他太想念她,却没勇气与她同去。 后来,母亲不再逼他相亲了,他无心无意,亦无情,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后来,贞乐郡主逼婚,他说,吾妻早逝,无意续弦,郡主气愤,他说,愿一死谢罪,毕竟,那年在战场上,她曾相救。 郡主气得嫁给了冯如常,冯将军,此人曾是父亲的门生,现在得到重用,彼时的他亦是开心起码阿月的朋友会幸福安康。 再后来,他成了齐相,成了太子的老师,他看到了她的表妹,她曾提起,她这表妹与她相似,但在他看来绝不相似,她如若活着,他绝不会让她如此悲伤。 然后,他听到了某些毛骨悚然的故事,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没想到是如此。 李重德,他的情敌,做了二十三年的情敌,有朝一日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吃酒谈天说地,真真是不可思议极了。 “你知道,月乐,嗝。”朱王喝醉了,而话却含糊不清,本来,齐青择只打算听之任之,由他去了,可他却听到了阿月的名字,立刻严肃起来,这么多年了,这个名字还是他心中的禁忌。 “阿月,如何?”他迟疑地问出口。 朱王朦胧地睁开眼,哈哈一笑,却说出了几乎摧残他的话。 原来,阿月是被杀的,原来,阿月是被太子派人杀的,原来,杀死阿月的是冯如常与李欣,而傻子如他,居然还为冯如常请封。 可他还是他不信,李重德让他去找陈居行。 而,燕羽他却认了。 他说,反正他也活不久了,说出来罢,皇上的确下令,屠光韩王府,而李欣便是携冯如常勒死了阿月,而陈居行是多年后知道的,但为了陈家,为了自己妹妹的地位,为了当太子的外甥,他只能咬牙吞下。 怒极失了理智的齐青择崩溃了,无法细想“反正我无法活多久了”是何意,只是提剑闯了冯府。 虽然,武不如从前,但还是刺伤了冯如常,将李欣刺成重伤,皇帝李朝阳将他逮捕,堂堂丞相居然跑去将军府伤人。 质问皇帝,帝言,此乃为君之路,不得不为之,卿为朕心腹,应知之。 他笑极,他身为人臣,却不能手刃仇人。 失望至极的他,去了西北大漠,眼不见为净。 皇帝默许了,大约是为了给冯家交代,但他也是心死了,他此生到底是辅佐了个什么样心狠手辣之人。 来送的陈居行告诉他,冯如常执剑的右手彻底拿不起剑了,而李欣也站不起来了,瘫了。 他尚且满意,两只走狗如此也好。 只是,他永远不知,也不想知,其实李欣只是爱错了人罢了,只是代价太大了,她的爱也太残忍了。 他去了大漠,那里,常常黄沙飞起,如若阿月还活着,怕是死也不来此。 想起阿月,他的心忍不住悲凉,却有些欣喜,原来,她不是故意不给自己回信,而是信皆被李朝阳截了,不过,那厮忒残忍,替自己回信不止,还鼓动阿月挑拨韩王部下,不过,他的阿月好能干,韩王的部下的确被她策反了,如若不然,那李越胜也不会这么快被打败。 大漠的生活十分无趣,黄沙飞扬,干燥无比,好在,他虽然是被流放的,但还不至于太苦,起码一日三餐还有照应,大约是齐府都打点好了,他此生最对不住的便是他父母了。 养育之恩大于天,可他为人子却不能再为他们带来任何荣誉了。 春去秋来,十九载一晃而过,齐青择病逝沙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某人 熙熙攘攘间,许是尘埃落定。 饭厅里,除了长兄未到,皆到齐了。 “鸳淑见过父亲,母亲。”陈鸳淑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 陈先允点头叫起。 陈鸳淑直起身,朝陈居安与陈居言行平礼,“二哥,三哥。” 陈居安与陈居言点头致意,算是还礼。 矮身入座。 ——陈家秉持着,人未到齐,不开席。 因此五人静坐,静寂。 不过好在陈家人皆是习惯了。 ——毕竟除了陈居言这个长歪的怪胎。 陈先允一家,上到陈先允下到陈鸳淑皆是寡言少语。 ——陈居行虽说亲切,但也是简洁少言之人。 而陈鸳淑几乎快坐不住。 ——更别说好动的陈居言,他难受得眉头微皱。 “见过父亲母亲。”陈居行姗姗来迟,脸色如常。 待陈先允点头叫起,三人整齐喊哥,陈居行点头言好。 陈居行晚到是有原因的—— 陈居然被赶出府后,韩王李越胜竟然跑到禁卫军处大闹一场。 陈居行被皇帝训了一顿,导致陈居行因此昨夜不得不滞留在官署处。 到了卯时上早朝后,才跟随大臣散朝的脚步溜回府。 而后一觉睡到了现在。 才磨磨蹭蹭地起床过来用膳。 当然也因此没人敢扰他。 “用膳罢。”陈居行刚落座,陈先允沉声道。 用完膳,陈鸳淑先行告退。 昨日她便向母亲禀报了,要外出与何月乐会面。 母亲何婉自然是应允了。 现在她要去准备准备。 ——毕竟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心不错。 陈鸳淑哼着小调下去时。 —— 何婉重重地放下瓷杯,笑道,“你那儿子真心不错。” 她的耐心到此为止。 她已然无法容忍一个不成器的庶子骑在她与她孩子头上撒野。 陈先允挪挪嘴皮子,但最终只是无奈道了句,“夫人,此非我本意。” 话语中颇感无奈。 何婉冷笑,道:“这当然不是你本意,但,” 顿了一下,“你那儿子都如此勾结韩王了,不就是置陈家于死地么?” 陈家为何能保持百年世家不倒,自然是夺位之战明哲保身。 什么也不参加。 而陈居然如此,韩王也为他出面,自然是打了陈居行的脸。 连同何家的脸也打了,打了何家便是将太子不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 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陈家家门不和。 何婉的脸色不好看。 而陈居行三兄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陈居安更是开口,“二哥如此一闹,怕是要害我们这一脉在京中无法立足。” 冷漠的模样与何婉如出一辙,眼神却比何婉冷上三分。 “父亲,您那日就不该心软。”陈居行也没好脸色地扔下这么一句话。 而陈居言本就喜形于色,现在学会了收敛一些。 因此一言不发尔。 但其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陈先允的心情本就不佳。 经妻子这么一说更是糟糕透顶。 而两个他视为骄傲的儿子更是左一言右一句地说到他怀疑那日的决定是否正确。 是否那日就应当机立断地报了皇帝。 随便将他逐出家族。 不至于今日长子在禁卫军处有了麻烦。 一次尚好,若是两次三次呢? 他们陈家该如何自处。 若是不尽早解决,皇帝与太子会不会认为他们陈家两面三刀不可靠? 而司马家会不会因为此事要在心中暗暗嘲笑陈氏? 他陈氏一族怕不是会在这京中徒增笑柄,得不偿失。 “夫人放心,”陈先允下定决心了,“为夫会妥善解决此事的。” 舍弃便舍弃罢。 ——终究狼子野心,不可心软。 陈鸳淑拿着早已备下的礼品便是出了门。 她久未见表姐,自然是要先贺她与齐青择之喜。 ——也要替她过过霉气。 毕竟何齐两府是大劫刚过。 坐着走了半个多时辰慢悠悠行走的马车。 陈鸳淑便是赶在巳时之前来到这西郊。 而今日是休沐,故而此地来游玩的人颇多。 ——皆是达官贵人之流。 但陈鸳淑甫一下马车便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熟人,而对方自然是看到了自己下马车。 “魏公子,薛大哥,安。”陈鸳淑诧异了一下,行个礼问候一声。 ——这二人又在一起后。 魏轩朗忙道,“陈姑娘不必多礼。” 薛子苏亦是温和道,“淑儿多礼了。” 模样还是那般温柔。 说起来—— 这二人皆是曾见过陈鸳淑本来那甚是远大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冷静的模样。 倒是巧得很。 “淑儿,是来此地游玩的?”薛子苏率先向陈鸳淑问话。 陈鸳淑笑颜如花,“算是,不过是表姐约我出来的。” 薛子苏一直都当她是小孩子。 将她不经意间展现的那面当成是慌乱间故作冷静而已。 ——从未想过那才是陈鸳淑本该的模样。 “巧了,齐公子也约了在下与范正出来。”魏轩朗笑吟吟的模样。 约莫是长相的缘故,魏轩朗很容易被人当作是翩翩少年郎。 陈鸳淑心想她此时断不会被他的外貌再度迷惑去了,终究明儿与他不同。 他总是足智多谋的。 —— 她扭头同薛子苏说话,“薛大哥,你是被齐公子约出来的?” “嗯,说是要感谢我们那日在朝堂上替他解围。”薛子苏温文儒雅。 那日? 陈鸳淑的脑袋转了个弯,哦,解何齐两府之围的那日。 ——不过陈鸳淑一直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哦,如此说来武大人那日也在朝堂上了?”她言 ——还言自己不知? 看到陈鸳淑似笑非笑看向魏轩朗,薛子苏心头猛一跳。 但他还是道,“是啊。” 薛子苏自然不明白二人早已是有书信往来。 ——某些暗度陈仓的事。 魏轩朗被看得脸皮微微发红,不由有些心虚。 但他脸皮颇厚,只能笑道,“是陛下特意召我前去。” ——他也不能在薛子苏眼前说什么。 陈鸳淑自觉没意思。 毕竟他又说与不说的权利,当下只是笑了笑。 她问薛子苏,“对了,薛大哥,那日的情况是何等模样?” 她知道,如果她问薛子苏薛子苏定然会给她解答疑虑。 哪知,薛子苏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咳了一声。 朗声道,“咳,燕项没同你说?” 略带疑惑的话语。 “二哥?没有啊。”陈鸳淑略感诧异。 她的二哥当然不会与她说的。 “燕项拿出的证物时,不是说你在西郊游玩时那证物被陌生人塞入马车里的?”薛子苏道。 因那证物没署名,除却几人外,也没人知道。 因此,薛子苏只能装傻。 陈鸳淑心里略感无语。 这二哥的谎言能不能编的更好一些。 居然能这么这样。 不过由此可见,当日在场的魏轩朗得有些郁闷了。 ——毕竟那证据估计是他打算笼络人心之用的。 恰在陈鸳淑看不到的某处,京城城西某巷子三进院—— “燕云。”陈先允下马车,唤住了刚要入门的陈居然。 看门的小厮见状急急忙忙地跑入院。 大人居然来了。 陈居然自那头走过来便注意到这辆错开他家口而停的马车。 只是见它朴实无华,心里也杂得很。 便没想过多以为是附近人家的。 ——却不料,下来的人是他那懦弱的父亲。 陈居然脸色微微发黑,却还是笑道,“父亲大人,您来此做什么?” 不要告诉他,是来忏悔不该那般将他赶走的。 他这父亲看起来威风极了。 ——可却是个只听那恶女的话之人。 陈先允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你倒是在此住得不错。” 语气平平。 陈居然却一听,便气。 但还是不敢发作,“尚可。” 他丝毫没有请他这个父亲进去坐的意思。 ——毕竟他的生母尚在里面,若二人见着面便是糟了。 剪不断,理还乱。 “听说方氏搬出了别院。”陈先允语气还是平淡。 ——他人长得极好看,到了中年还是一股儒雅俊秀之气。 说来陈居行三兄弟还没陈居然长得像他。 只是陈先允倒是不大看中这个长得像他的庶子。 ——身份是一个,生母也是一个。 他终归还是偏心何婉一点。 陈居然听此话便心中警铃大作。 他要娘亲搬出别院不过是想抗议给老太太看他们受了什么委屈。 “父亲,您是何意?”话尾略带颤抖。 “搬出来就别回去了,”陈先允顿了一下,“你既已是心向韩王,我们父子缘分到此为止罢。” 说完便欲转身上了马车。 陈居然听到前半句话,还松了口气。 而整句下来,他的心凉了半截,当下懵了。 “父亲,您是何意?”见陈先允的马车要走了,他连忙拦车问话,脸色苍白。 陈先允没掀开车帘答话,只是坐在车内答道,“我陈家向来不参与什么权谋夺位,明哲保身, ”突然沉默一下,“你这样,是要害我陈家。” 话毕,便道,“走罢。” ——牵马的小厮看也不看陈居然便牵着马走了。 风吹动帘子的一角。 肆意的寡淡。 陈居然看到了他自小仰慕的父亲。 他那冷漠无情的脸庞,像极了当年他赶走娘亲的模样。 不甘心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膛。 ——凭什么他比不上何婉生的那几个畜牲,凭什么他娘亲比不上一个何婉,他哪里差了?他娘亲哪里差了? 他将来一定要让陈居行他们几个人跪在他脚下! 一定! “然儿,你爹呢?”突然他身后传出一句话。 只见那方氏跌跌撞撞地从院里跑了出来。 鬓发凌乱,气喘吁吁。 陈居然有些气恼他这个娘。 ——没骨气,明明陈先允视她为无物,而现在她居然穿着打扮来见。 不由地带着恼怒之意开口道,“走了,谁还留在这里。” 拂袖而入内。 方玉见他如此,忍不住说,“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好歹等着她来。 心中还留一念。 或许,于她而言,认为陈先允是碍于何婉才不敢与她亲近的。 而却殊不知,在陈先允心中,权与名利更重,他也决绝不会因小失大。 ——他向来狼子野心如此。 而陈居然一心想着报复。 ——哪知自己亲娘的想法。 与此同时,西郊—— 陈鸳淑正与装傻的薛子苏大眼对小眼。 无言以对。 而魏轩朗却在一旁默言不语,他不好说什么。 也不想说什么,不想某人暴露身份。 干脆闭口不谈。 三人便是各怀心事地诡异地沉默下去。 陈鸳淑一想到那几日与魏轩朗互通书信就觉得烦躁异常。 甚觉心虚。 明知道是为了亲人不得已而为之。 却也总觉得在他面前心虚了许多。 许多想问的话亦是问不出口来。 魏轩朗看得明白,心里郁闷。 ——人家郎情妾意,你还妄想什么,呵,痴心妄想。 魏轩朗心里一阵薄凉。 然薛子苏却没有想法如何。 只觉得眼前甚是美花美景美人美色。 ——俩人倒是一致忽略了在场的魏某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平安 花落时节,美人动京。 “见过武大人,薛公子。”何月乐远远地便瞧见心思各异的三人,便是远远地走来,便是问安。 “表姐/何姑娘,表姐夫/齐大人,安。”现在的何月乐与齐青择恍若救世主。 心思各异,但却一致的某二人连忙还礼。 陈鸳淑自是向她的亲亲表姐与表姐夫行礼问候。 几人寒暄几句。 而何月乐看起来心情尚且不错。 与齐青择是夫唱妇随。 不过就是瘦了许多。 本,何月乐便是听闻武轩朗武公子与薛子苏在那日早朝替何齐两家作证。 也证实了韩王与司马家的阴谋。 又因此事是由她与齐青择而起,特来感谢一番。 陈家这么多日的忙前忙后,说要感谢也没轮到他们这些小辈人。 而此番前来感谢,仅为何月乐与齐青择对他们的感谢。 ——听闻他们帮了很大的忙,可若他们来矣,但唯她一女流之辈,着实不大好看。 转念一想,便想到与薛子苏关系匪浅的表妹。 ——再加上二人关系一向是情同姐妹。 那时也是她出府游玩,才有那一份份量不小的证物。 因此连忙相约。 ——可惜何月乐却不知陈鸳淑与魏某人的某些辛秘事。 三位男子走在前头。 何月乐与陈鸳淑还有随从们,走于后头。 不过即使他们几人衣着华丽,举止言谈皆是上等。 因这是在西郊,所以引不起任何轰动。 ——毕竟这里皆是达官贵人,人上人,谁还没见过何等高贵人物。 便是不稀奇。 几人绕湖走了一圈。 陈鸳淑虽然与何月乐说着眼下京中那些富贵人家的八卦。 但她一直留心前头几人闲谈的内容。 此生,韩王李越胜被提前一年赶到了荀州,今日应前往荀州。 司马家父子几人也被调出京城。 其调往外地任职,起码没有被革去官职。 ——陈鸳淑心里忍不住猜测,以李重裕那种两头不得罪的做法。 再是现时的司马家的家势如日中天。 约莫过个一年半载,李朝阳再不登基的话,司马燕惜的父兄便会被调回京城。 ——这天下看起来就像姓司马的一般。 不过陈鸳淑心中如何想,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同何月乐讲话。 她不敢想太多。 以免与表姐何月乐的对话衔接不上。 绕着湖走了大半天,齐青择顾念未婚妻的身体。 拉着几人入亭坐之。 不巧的是—— 现下,陈鸳淑左边坐着魏轩朗,右边是薛子苏。 她顿感自己夹缝求生。 不过五人只是静寞喝茶,赏景。 也不多言。 突然安静下来,倒是令人有些不自在。 “淑儿,今日的妆扮不错。”何月乐寻了个由头开个话题。 ——陈鸳淑哪会不知道。 她忙接话题,“这是夏竹的功劳,她的手颇巧。” 陈鸳淑笑颜如花。 “夏竹?那个嘴巧的丫鬟?”何月乐分不清陈鸳淑的丫鬟亦是多时之事。 陈鸳淑知道自己表姐向来不大会认人。 她道,“那是春绘。” “那那个呢?”何月乐指着陈鸳淑带来的冬梅道。 陈鸳淑言说,“这是冬梅。” 冬梅的身姿较为美艳。 何月乐有些嫌弃,道,“你这些丫鬟怎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在陈鸳淑看来她们却是各有特点。 三个大男人便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们聊天。 其实毫无共同话题。 很快,日头便是要当空对照了,西郊的人也少了许多。 几人也打算去觅食。 一起身。陈鸳淑便看到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想来他如此招摇,其他人亦是瞧见了。 而他们带来的随从哪敢阻拦那人。 ——韩王李越胜。 待他站定在他们歇脚的亭子里。 一方狭小的廊亭更是显得窄小。 “见过王爷。”五人整齐行礼。 陈鸳淑蹙眉,这人怎么到哪都能见着他。 莫不是,他跟踪何月乐? “起罢。”韩王毫不客气地坐在何月乐刚刚坐过的位置。 ——如这厮不要脸的,世间罕见。 齐青择当下黑了脸,拉过站在李越胜身旁的何月乐。 他道,“王爷,若无事”话被打断。 韩王李越胜开口,“本王像无事的么?来此,自然是有事。” 话尾带上三分嘲讽七分傲慢。 活生生的纨绔子弟。 饶是齐青择家教极好也是几尽变了脸色。 “诶,你们坐呀。”李越胜用着蕴含某种意义的目光看着何月乐,拍拍身旁的石凳。 何月乐自始至终皆是一脸淡漠,道,“不劳王爷费心,我等站着便是。” 身子连动都没动。 “啧,不要如此冷漠嘛,好歹我们差点成了夫”李越胜的话未完,齐青择猛地拉着何月乐走人。 他现在可不怕韩王。 今日之后便要远离京城的人有何好怕。 而齐青择走人,他们三人自然也要走。 匆匆别一礼,便也走了。 但陈鸳淑鬼迷心窍地回下头。 见李越胜对着齐青择与何月乐离去的方向,隐隐约约地好似落下了一滴泪。 心里顿时一惊,回头走人。 她什么也没看到。 ——难以忘记,才会临行匆匆一见。 长兴十三年,六月初九。 太子大婚与民同庆。 陈鸳淑貌似记得上辈子太子大婚似在十月飘雪。 陈鸳淑记得当时她去围观了一番。 十里红妆,与白雪对应。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也可能记岔了,因为同年大婚的还有朱王李重德。 上辈子的李重德终究没有娶何月乐。 但他也没有立正妃,娶了侧妃。 但礼从迎娶正妃礼。 朱王娶侧妃貌似十分隆重。 一来那侧妃是当今太后的侄女,二来,是朱王终于收心了,朱王后院终于有个管事的了。 因此颇为隆重。 可这一世朱王早已有了侧妃,且非太后侄女。 ——上一世的朱王后院女人颇多,唯一位侧妃身份高贵。 不过,对于陈鸳淑来说,时过境迁。 ——已过三十多年,饶是再好记性亦是记不住。 “看迎亲队伍来了。”身旁的人爆出喝彩欢呼声。 而陈鸳淑此时是斜坐在一茶楼的二楼。 临窗而坐,正对大街。 看着太子的迎亲队伍而过。 太子没有亲自去迎娶。 一来这一世的李朝阳体弱多病。 二来是他要在东宫招待客人。 当然,司马不再是高贵无比。 她父母三位兄长皆去了东宫吃喜宴。 而她本身就不喜司马家,李朝阳的婚宴? 啧,两两相加更是厌恶,不去也罢。 毕竟,她恨毒了李朝阳与司马氏。 免得食不下咽。 “啧,真热闹。”身旁魏轩朗啧了一声。 陈鸳淑挑眉看了他一眼。 将他的不屑收于眼里,不动声色地喝口茶。 她是被绑来的。 她是要去大街观礼的——太子大婚与民同乐。 然带着婢女甫一出门,便被人请来此地。 这已是第二次了,又是如此—— 这厮还是以薛子苏的名义将自己诓骗而来。 看着陈鸳淑的模样,魏轩朗突然一笑。 道,“小淑儿莫不是不开心?” 听到他的称呼。 暗想,这人对她的称呼一日一变。 一开始呼她为陈姑娘,后来熟识后,偶尔见到,会在私底下叫她做鸳淑。 而后来写几次信时,则称她为鸳淑儿。 陈鸳淑见怪不怪,不可置否,“并无。” 看向窗外,她记得余悦好似与太子走得挺近的。 她还以为余悦会是太子妃的有力竞争人。 魏轩朗笑了笑,看向外头,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到,“太子近来与余家那小姐走得挺近的。” 虽然最后娶了司马燕惜。 毕竟是李朝阳。 陈鸳淑心中一动,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 魏轩朗道,“余家有打算将那十来岁的嫡小姐,送入宫中。” ——丝毫没有一丝做为余家表少爷的做为。 陈鸳淑皱眉,“武大人,您是余家的表少爷。” 她好心提醒。 魏轩朗却收起笑意。 定定地看了淡然的陈鸳淑,目光锐利。 陈鸳淑实则被看得手心出汗。 直到陈鸳淑快坐不住了,他才道,“是么?” 又是笑意盈盈。 陈鸳淑眉头微蹙。 外头响起了迎亲的鞭炮声。 她望之,这厮的皮囊太妖孽了,不看也罢。 从前只是不逊色于被称作京城第一公子的袁飞翼。 现下这一年来却越发妖艳。 一笑本就赏心悦目。 与她的明儿实在是相差甚远。 自己是疯魔了不成 一直将他与明儿对比 不过他简直是倾国倾城模样。 ——怪不得前世那么多人扑上魏轩朗的床。 光这张脸不上才有奇怪。 这一看,陈鸳淑却看到一个不得了的人物,“那不是朱王么?” 跟着后头护送迎亲队伍的居然是朱王李重德! 好像看出陈鸳淑的心思。 魏轩朗笑眯眯道,“朱王是自动请缨。” 喝着茶,笑得像只狐狸。 陈鸳淑倒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看向魏轩朗。 这朱王上辈子就是个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 ——当今圣上都使唤不动他。 现居然会做事? 莫不是 魏轩朗欣赏着陈鸳淑为数不多会露出惊讶的神色。 本就有着些许阴霾的心情有了丝好转。 —— 这桌子只有二人对坐。 且身旁几桌皆是魏轩朗的仆从与陈鸳淑的婢女。 因此魏轩朗丝毫不掩饰音量。 “朱王最近对朝廷事务很是上心。”魏轩朗笑得开心。 陈鸳淑抬眼,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她得镇定,她真的很不习惯有人带着如此表情看她,有些许妩媚之意,但又说着如此正经的事。 魏轩朗幽幽叹气,道,“朱王,绝不是省心之人。” 陈鸳淑摩挲着茶杯。 她前世是个不习惯思考太多的人。 不喜瞻前顾后,但这一世她得小心翼翼些。 细想来,有些惊疑。 朱王李重德,上一世的确是个无所作为的王爷。 可这一世似乎有所不同,自那次在西郊相遇,剥开那些有意无意的外。 他又好似在将他们往某处引。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急晕头,往魏轩朗那撞。 可这只是她的推测,毫无根据。 要莫他是无意的,要莫他便是个深谋远虑之人。 不过,她想,能引起魏轩朗谈论之人也非等闲之辈。 “对了,韩王昨日到荀州了。”魏轩朗状似无意地提起李越胜的近况。 陈鸳淑本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听其一讲懵了一下,才应道,“哦,这样啊。” 本来在那日西郊时,不经意瞥见韩王的泪。 倒是吓到她了。 不过事已是定局。 多想无益,也与她无关 楼下的迎亲队伍颇长。 但也是接近末尾了。 “啧啧,这皇家真的是大手笔啊!”外头动静渐小,茶楼内便有人大声嚷嚷起来了。 “可不,这可是太子迎娶太子妃啊!”有人应。 陈鸳淑苦笑,不再听他们言。 是啊,太子妃,不管不久后,司马燕芙死后,李朝阳要娶几个,她们都只会是续弦。 ——曾经,她便是一位。 也间接造成了她上一世的家破人亡。 她不可,重蹈覆辙。 见她面突起复杂意,魏轩朗笑了,“陈姑娘如此模样,怕不是亦想成婚了?” 笑眯眯地,没看出有什么表情。 陈鸳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在她看来,他是一脸挑衅,“小女子才十三岁。” “可薛大人年纪不小了。”魏轩朗笑着饮了口茶。 动作优雅。 “他,等得起。”陈鸳淑笃定道。 她也会等的。 虽然陈鸳淑对薛子苏没什么感情。 但她却心如明镜,亦是过来人。 知道薛子苏现在对她应当不是对待妹妹的感情。 她也不明,这感情是否正确。 魏轩朗笑意甚浓,却不搭话,只是饮口茶。 目光投向外头。 迎亲队伍已过,外头热闹非凡。 似乎每人都喜气洋洋的模样。 陈鸳淑低垂眉眼。 话说这魏轩朗把她诓来是为何事呢? 总不能是为了让她在此呆坐观礼罢? 见魏轩朗盯着外面出神,陈鸳淑淡然以待。 陈鸳淑不由地观察起对面魏轩朗来。 记得第一次见到魏轩朗时,颇觉得他是不同于陈居安与薛子苏——这两个她最认可的翩翩公子。 他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人,尤其一笑让人觉甚是称心。 总是让她不合时宜忆起自己的幼子。 然近来他却愈发妖艳模样,相貌开始张开了。 那样子禁不住有些倾国倾城的味道。 而他又喜笑,让人如痴如醉。 饶是陈鸳淑如此两世为人,亦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不过,如此美艳之人,如此有才之人。 上一世到底是为何会灭国呢? 而上一世她在京城并无听到过于“武先生”此人。 究竟是她耳塞目闭还是京城那时确无其人呢? 陈鸳淑想不通啊。 不过如斯好看的魏轩朗。 上一世根本无人提起——魏后主貌美。 陈鸳淑打量一下对面的魏轩朗。 细细思索一下。 其实她也不大记得他前世的模样。 面貌有些模糊了。 但她感觉起码没有他现在惊艳。 如若有的话,她不至于没印象。 “你盯着我做甚?”魏轩朗实在被她深究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嘴角却禁不住勾起。 陈鸳淑回神忙低头,道,“没,没做甚。” 不过,鉴于此世的魏轩朗有些变态的强大,陈鸳淑也曾怀疑魏轩朗是否也是重生的。 但她不敢想象,不过若是重生的,他应当是恨不得将厉国灭了。 ——应不会像此时一般,能心平气和地与她坐下来喝茶。 不过鉴于他是武国皇子。 她总忍不住要怀疑他的动机是否不纯。 但她还是寄希望于,他仅仅只是出于好奇才来厉国的。 虽然这个理由十分烂,且不成立。 ——想想十几年前二国的关系是多么水火不容。 然陈鸳淑还是抱着某种虚无缥缈的期望。 毕竟魏轩朗最大的对手现在还是个受制于人的小屁孩。 且还体弱多病,怎与其对抗。 而陈鸳淑由衷地希望两国能和平一点。 看着魏轩朗那副美艳的模样。 但她还是不愿 —— 魏轩朗与陈鸳淑在茶楼用过午膳后。 便亲自送她回府。 但神奇的是,陈鸳淑能与他聊了起来。 其实魏轩朗如何终究是个孩子的模样。 能说出京城近来的八卦,偶能说笑。 十分有趣之人,陈鸳淑觉得能放心些。 ——好似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别无他。 看来,是她多疑了。 但待魏轩朗此人得适当地止乎礼。 毕竟,如此一人过于危险。 但她有不愿过于以险恶心意猜测他。 毕竟,性格,还是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揭露 时到长兴十三年八月中旬。 “小姐,您听说了吗?恒州发水灾了。”夏竹给她绾发时说道。 陈鸳淑知。 犹记得,上一世因这恒州水灾,还是太子的李朝阳忙得焦头烂额。 大哥还同家里人抱怨过——这些天来太子的脾气暴躁。 此事过后不久便是她入东宫。 时间还是过得有点快。 ——但,她坚决不会在某些事上重蹈覆辙。 “哦?严重么?”陈鸳淑点个发簪,问道。 模样漫不经心似的。 然,这些事,与她何干。 她只是一介女流罢了。 夏竹将发簪插在绾好的头发里,道,“应该很是严重,” 语气笃定,“听闻太子要亲自前往赈灾。” 陈鸳淑挑眉但未说什么,掩下一切情绪。 她忍不住想大笑,太子妃刚入东宫门,恒州便发生大水灾。 真的是不幸啊! 陈鸳淑内心“感慨”几句,也不接话。 任由夏竹叽叽喳喳地讲话。 墨发三千,年华正是芳好时。 夏竹手艺,真是颇为惹眼。 ——把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打扮得赏心悦目。 虽然比不上魏轩朗那婉转万分的美,但陈鸳淑自认为自己也是漂亮的。 ——毕竟她可是除去司马燕芙外曾经稳坐世家小姐淑女榜的榜首之人。 八月的京城白日里炎热,夜晚里还带着丝丝凉意。 在京的王公贵族却无法感受六百里外恒州人民的煎熬。 以往若发生此等事情。 李朝阳应当是吃喝不下,得在勤政殿里熬通宵。 陈鸳淑认为李朝阳算不上是好夫君。 但绝对是个好君主。 她虽恨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终究的高人一等。 毕竟是帝王。 因此李朝阳如何,毕竟还是李朝阳。 —— 陈鸳淑与家人用过早膳后,宣旨的太监便来了。 “圣旨到——” 圣旨内容简洁明了—— 因太子身体不适,陈居行代替太子前往恒州赈灾。 特派了三个助手——何子安与陈居安还有魏轩朗,与其同行。 因事出有因,故此,许后日出发。 太子与皇帝李重裕还是十分重视陈家的。 尤其是陈先允一脉。 不过陈家嫡系也就陈先德与陈先允还有陈先旭一脉。 ——陈先允父是独子,而先是娶了一妻一妾。 妻子病逝后,便娶了陈先旭之母,即是陈鸳淑那便宜奶奶。 而陈先允还有一庶出的哥哥,名陈先喜。 因此陈先允排行老三。 ——但,论起嫡出,排老二,所以年轻时被戏称“陈二公子”。 而陈先允还有一同胞姐,名娇娥。 嫁于一三品外放武官,家庭幸福。 ——陈先允当初外放时便趁着途径怀州时与同去的陈先德一齐去探望过。 说来三兄妹也是四五年没相聚了。 —— 因此陈先允在接旨后,特意嘱咐陈居行—— “燕羽啊,为父多年没见你姑姑了,你姑父也在恒州任职,去时,必定要多加关照,为父也就这么一个嫡亲阿姐了。”陈先允说得惆怅。 陈居行应答道,“是,孩儿谨记。” 说来他好似未曾见过这位姑丈—— 在他出生前他姑姑便嫁人了。 路途遥远,她也未曾回来过。 身为长子的他未曾见过,自然别提陈居安他们三个人了。 “也不知这么多年了,姑姐过得可好?”何婉谈起着小姑子多为感慨。 ——若非当初家婆的见钱眼开,这小姑子也不至于下嫁给当时才是六品武官的刘棋。 这么多年了,不易。 “当年见她,尚可。”陈先允眉眼间充满怜惜。 母亲早逝,他与兄长未能尽职地守护姐姐, 实在是,愧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一提到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 她的父亲就一脸哀愁,陈鸳淑有些好奇这个姑姑的模样。 ——毕竟她上辈子到死也未曾见过这个姑姑。 话言几句,陈居行便下去准备了。 巳时许,陈鸳淑的母亲何婉便拉着陈鸳淑外出去寺庙求个平安符。 陈鸳淑本不想出门,惜母命难违。 坐在马车上,陈鸳淑有些郁闷。 看起来,好似好动。 时不时动动这,动动那,有些不自在。 ——她娘亲的气场果然太足了。 此时,带出来的是冬梅与春绘。 她们这些婢女坐在后面那辆马车。 主仆不同车。 他们的目标是郊外怀安山的寺庙。 闻,那寺庙香火极旺。 陈鸳淑前世依稀来过几次,有点记不清了。 应是十岁之前,因她重生后有个奇妙的特点—— 不记得十岁之前的事,倒是奇特。 想来也不过是三十载 陈鸳淑猛然意识到—— 她若前世还活着现在也该年近半百了吧? 思极至此,她心中惆怅万分。 ——也不知自己的儿女如何了? 想来此生亦无再见的可能了罢。 许是母子缘尽了罢。 她那些孩子们 不过在她的哀伤下,她突然忆起,她好像出嫁前来过此地 ——嗯,是来求什么的? 忘了,真是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 马车停了,抵达目的地。 此寺名,怀山寺。 寺庙前,有太祖皇帝亲自提的怀山寺一名。 太祖皇帝的字颇有风范。 隐隐透出一股坚韧不拔的意味。 这寺庙建于山顶,有不知有几百年的历史。 闻,是前朝皇帝所建,若是真,也是一神奇之处。 ——毕竟能历经三十年战火依旧屹立不倒,也是个奇迹。 当年的京城可是在战火中洗礼过。 怀安山的寺庙与山同名。 “怀c安c寺。”陈鸳淑仰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淑儿,快点。”何婉回头道。 “来了。”她快跑几步,牵上亲娘的手。 随母入内。 因今日是十五。 故此,来上香的人的贵妇人还是有的。 怀安寺大殿开阔,正摆三尊大佛。 反正她也的确不认识,因此跪下来便是怀着虔诚之心拜一拜。 “佛祖保佑。”她也迷茫不知要保佑什么。 而待她拜完后,却不见自己母亲。 唯有母亲两婢女与冬梅跟着她。 “夫人呢?”陈鸳淑问就近的婢女。 她们却摇头道不知。 陈鸳淑挑眉,问冬梅,“春绘呢?” 冬梅同样道不知。 她心想,罢了,反正有春绘跟着。 且她向来聪慧,应是不会走丢。 知,寺庙的后院是不会随意让女眷入内的。 她也是随意走了几步。 毫不意外地瞥见熟人一位—— 李欣,李朝阳的堂妹,郡主。 ——表姐何月乐曾经的闺中好友。 不过在她重生前就听闻她瘫了,原因不明。 不过她向来待她不感兴趣。 因此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念头,便默默走开了。 再转一圈,春绘便来找人了。 她的母亲跑去求平安符了,看了一眼。 ——四个。 想来是,一个大哥的,一个二哥的,还有三哥与她的。 —— 一刻钟后,便启程回府了,但她好似又见到熟人了。 ——背影莫名熟悉,是谁? 但,为避事端,她匆匆上马车。 翌日,巳时—— “小姐,武先生来府里了。”春绘去外头一趟后,入内,悄声同正在习字的陈鸳淑提了一句。 陈鸳淑不慎将墨滴在纸上。 ——天杀的,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再是转念一想,他应是同大哥二哥商量恒州水灾一事,倒是与她无关。 她应远离此等危险人物才是。 思及至此,陈鸳淑的脸色略微好转。 她同春绘说道,“知道了。” 无视春绘欲言又止的模样。 ——然,魏轩朗如何亦是与她无关,怕甚。 春绘意在想问陈鸳淑,是否有意需要她去看魏轩朗。 不过见她神色莫测,还是作罢。 ——若是做选择的话,她希望姑爷能是薛公子。 毕竟,武先生貌比女子还要艳三分,未必是小姐驾驭得了的人。 她写着字,可思绪却颇为混乱。 不知要写些什么,以至于纸上写的都是魏轩朗三个字。 笔迹颇为混乱,陈鸳淑回神时也吓了一跳。 好在她练字时喜静,身边一般没人在旁。 呆坐一下,便将这纸揉搓成团丢在一旁。 毕竟是邻国皇子。 让人看到也是大忌。 —— 如此一来,也是折腾到午时时分了。 “小姐,夫人叫您去饭厅用膳。” ——来通报的人是母亲那边的春菊。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鸳淑安慰着自己。 陈鸳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果不其然,魏轩朗也在。 陈鸳淑一一问礼,然后缩着脑袋坐在位置上。 颇有种“你们看不到我”的意味。 饭桌上见父兄的热情,她在烦恼要怎么让父兄离魏轩朗这个大麻烦远点。 却忘了,一开始是她招惹来这个大麻烦的。 用完膳,看来父兄也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翼辉,你就在东院住一宿罢。”陈先允道。 ——翼辉,魏轩朗化名武轩朗的表字。 魏轩朗低眉应是,又是笑吟吟的模样。 几人谈话间,陈鸳淑倒是明白了—— 魏轩朗要暂居陈家,他本暂居余家。 但余大人与余赫外调,因此余府主宅无主人居住。 余家的院落也甚少住人。 魏轩朗无落脚处,苦眉愁脸在即。 ——陈何两家又欠他一人情。 闻此事,陈先允与陈居安等人一合计便将魏轩朗请来府中暂住。 待明日他们一齐出发去恒州。 其实,陈鸳淑觉得余家是在赶人而不明说。 至于魏轩朗这大麻烦是彻底赖在这了。 ——不过她知其人的身份,便直接将他把“接近陈家”划上等于号。 但她还是不过轻举妄动。 ——毕竟全府恨不得将他供起,现下谁会听她的? 陈鸳淑对魏轩朗的存在是漠不关己。 打算尽量无视避开此号人物。 想来也不怕,也就不到一日的时光。 ——却不想,人能找上门来。 陈鸳淑用完膳便回房。 却怎么也找不到今早写的那张纸。 不过想来可能是自己顺手丢了。 毕竟顺手一扔,可能被当成废纸了。 想通了的她便去洗漱了。 她洗漱完毕,便将下人遣出屋子。 自己擦干头发,绕过屏风,是要褪去外衣就寝。 —— “淑儿也不检查一下屋内有何人。”忽如晴天霹雳。 屏风后,传来那声。 震惊之余,陈鸳淑乃是当下黑脸。 ——这人入了自己的闺房,还要不要廉耻之心了? 她揣紧衣领,绕开屏风,那人端坐在她的床上。 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 神情中恍然略带一丝得意。 不过任谁的闺房被人偷入都笑不起来。 更何况陈氏府邸一向讲究规矩。 “你来此做甚?”陈鸳淑冷冷问道。 于她而言,撇去某人那点相似处,对他,她是决绝喜欢不起来的。 “小淑儿,你说呢?”魏轩朗站起身来。 虽说是笑吟吟的模样,但却让陈鸳淑略感危险。 陈鸳淑警惕地后退一下,壮了下胆道,“你莫要乱来,如若不然,我便喊人了。” 神色带着淡然,内心却有些不安了。 “呵,你不敢的,”魏轩朗微俯下身,冷笑。 他直视陈鸳淑,“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倘若第三人知晓,名誉有损之人,是你,而非我。” 孤男寡女处于一室,名誉受损的往往是女方。 ——十分不公平于此。 陈鸳淑快绷不住了,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觉,此人的眼神过于有诱惑力,保持距离为上。 “那你来做甚?”陈鸳淑强装镇定。 “‘魏轩朗’是为何意?”魏轩朗喃喃道,状似不经意。 眼神里却带着带着厉意。 陈鸳淑吓得心脏漏了半拍,才惊觉此人危险重重。 心知,魏轩朗不可当常人糊弄。 “武大人是为何意?”镇定自若的模样,实则内心已虚。 “我是何意?”魏轩朗捋一下陈鸳淑额前的头发,“陈姑娘,不是最清楚的吗?” 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令她恶寒。 “我原先就好奇为何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顿了一下,“如若不是你家兄长说漏嘴,我还真不晓得你是如此两面人物,” 语气乎略带暧昧,“我该拿” ——他在烦恼是否需要恐吓她一回。 陈鸳淑蹙眉,沉默。 她身子有往后退一步。 却也不慎,“嘭”地撞上一放在屏风前的小桌。 她手微微往后状作不经意地一推,她身后有个桌子。 ——桌上有个花瓶。 而陈鸳淑还未将花瓶推下。 魏轩朗便与她保持距离,看出了她的目的。 他冷笑出声,“嗤,你也不用如此害怕我,”好整以待的模样,“我不过是想” 话未完,外头便有人喊道,“小姐,发生何事了?” ——是守夜的冬梅。 陈鸳淑还未应答一声,就觉得胸前一凉。 ——衣襟半开。 她诧异地看向魏轩朗,这厮居然趁她不备拿走了她用红布包起,用红绳穿挂在胸前的平安符。 “你,你这,这。”登徒子。 ——陈鸳淑多年未骂人,有些骂出口。 魏轩朗丝毫不掩自己的本性。 “陈姑娘若未想好说词,那便待我从恒州回来后再说罢。”无赖到底。 红绳挂在手上转了转,然后便从窗户一跃走人。 陈鸳淑简直目瞪口呆,就这样走了? ——她入内亦未主意到窗户大开。 原来那人是扒窗而入。 “小姐。”门外守夜的婢女敲门,而不敢冒冒然入内。 陈鸳淑应道,“无事。” 她就寝时喜将门关死,现下想来过于危险,今天是魏轩朗,若他日是歹人那该如何是好。 是她太不谨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魏氏 秋风初动,落叶知秋。 次日辰时,陈鸳淑起床,洗漱完毕。 才动身前往饭厅。 一如既往。 她一路忐忑不安,终于是恨极了。 ——见到了某位登徒子,还是个若无其事的登徒子。 饭厅内也就魏轩朗与陈居行,其他人尚未到。 二人是谈笑风生。 “见过大哥,”陈鸳淑行礼,“武大人。” 最后那三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淑儿,起罢。”大哥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啧,老好人的模样。 “陈姑娘今日倒是早起。”魏轩朗风度翩翩的模样。 陈鸳淑脸色如常,回答道,“昨夜早眠。” 心里却恨不得将魏轩朗大卸八块。 若非看在那肖似她那孩子的模样,若非看在他是武国太子,若非看在她现下需他 她定然扇他几巴掌。 因此带着此等怨念的陈鸳淑用完早膳。 —— 用完早膳,陈先允与何婉几人送他们到大门外。 ——今日便要动身,前往赈灾。 陈先允照例嘱咐陈家两子几句。 魏轩朗笑吟吟地等待这一家人叙完话。 陈鸳淑侧目看去,却觉得他有些孤寂。 却觉不对,他前半生应该是这片大地最幸福的人。 权利美酒美人,他样样皆有才是。 ——奢侈与财富是他的象征。 陈先允与陈居行等人说完话,才走到魏轩朗面前。 “翼辉,出门在外也要小心才是,”陈先允是真心将魏轩朗当成一有才干的小辈看待,“燕羽燕项与你们要多加相互关照。” ——看来,陈先允也是个惜才之人。 嘱咐三人几句,三人便辞行而去。 ——去北城门与何子安等人会合。 魏轩朗一走,陈鸳淑觉得浑身轻松。 但却赫然想起了一直跟着魏轩朗的某人——南许。 为何这魏轩朗没带着他? 他们应当是形影不离才对。 ——毕竟前世的南许在战死前曾出使厉国,话里话外皆是维护自己君主。 话语间皆透露出二人的关系不简单。 不过也因此厉国一度盛传二人是某种关系。 陈鸳淑略有耳闻—— 不过现在看来皆是扯淡。 不过一想他武艺高强,魏轩朗应早有安排。 ——她操何心。 思来想去,与她无关。 —— 甫一踏入自己的院子,花香袭人。 顿时觉得自己多想无益。 只是祈祷恒州之行后,魏轩朗能找到自己的住处—— 不要与陈府过于亲密才是。 毕竟谁都不是余悦。 尤其是陈鸳淑更不是。 也不会是。 惜她非纷飞燕,不能随天游。 幽幽叹口气,抬头望望四四方方的院子。 似不能释怀。 上一世,她也是困在一个又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至死。 入了屋,见一封信,上头写着“小淑儿亲启”。 上头压着一朵真芍药。 不必想,便知是何人送来。 信,现在陈鸳淑懒得看了。 只是这芍药如何来,想来也知—— 陈府后院种植了一大片芍药花。 陈鸳淑有些许无奈,不过她向来喜爱芍药,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陈鸳淑将芍药拿入里屋,随手搁在梳妆台上,便坐下拆开信来看。 开头便见,几句酸腐古诗。 大意不过是讲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十分酸腐和占便宜。 ——谁稀罕成你情人了? 陈鸳淑总算明白上辈子他那些妃嫔与情人是如何来的。 不过说来也奇陈鸳淑忘了他是如何死去的。 只记得他隐约在三十几岁就应当病逝或莫名死去才对。 可又怎记得她最后一次出席宫宴时他还活着。 ——记忆混乱,连时间轴都对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向来记忆应是超群才对。 ——啧,越想越头疼。 陈鸳淑自我默默思索一番,后才勉强继续拿起信看。 好在没有什么卿卿我我的诗句了。 信中内容总算正经些,但内容却让陈某人大吃一惊。 信的内容是陈居然居然跟随李越胜到荀州了。 不过他的娘亲还在京城。 但此人在荀州李越胜的封地内做了官了。 ——官职还不低。 陈鸳淑看得觉得头疼。 这陈居然不搞什么幺蛾子会死么? 她就想问一问这个陈居然,陈家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上一世帮着李朝阳对付陈氏一族。 这一世帮着韩王李越胜阴陈家。 怎么哪哪都有你? 一天不作妖会死么? 陈鸳淑耐着性子看下去,信中也扯些有的没的。 也是没多重要的信息了。 不过陈鸳淑惊觉,她好像与魏轩朗起码是一月两封信的模样。 现下看到他的信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这不大好。 她应该与今早一般保持警惕才对。 可若如此她要怎么来这么多消息呢? 真是让人头大。 还是既来之则安之,有人能用,白不用比较好?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落款人是魏轩朗。 ——果然还是知道了罢? 陈鸳淑手抚过此,又忆起自己做了些什么。 ——手怎么这么贱呢? 陈鸳淑内心有些哭笑不得。 陈鸳淑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 放下信张,细细思索。 才惊觉,她好像没有陈家剧变c母亲具体去世的时间还有方氏入陈府的记忆。 该死这又不能问魏轩朗—— 她在自己看不到的深处里默默依赖着魏某人。 陈鸳淑有些烦躁地踏出里屋。 顺带着将纸叠好放入袖袋里。 还是等魏轩朗回来后,再问清楚关于陈居然此事的来龙去脉。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 一方面想防人家,一方面又依赖人家莫名拥有的信息网,实在可耻。 陈鸳淑老泪纵横。 然纵横之后还是该干嘛得干嘛。 —— 陈居行他们一去三月余,从酷夏到夏末秋初还未归。 而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方氏不知为何又是搬回别院住了。 不过陈鸳淑现在懒得知道这些破事。 这陈先允夫妇向来采取放养政策。 陈鸳淑只要听完课,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外。 此外基本上也没什么事了。 而向来压着她的二哥去了恒州,陈府内没人镇得住她—— 何婉当然也不能。 ——陈鸳淑在上一世便看透了她的娘亲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若是上一世的陈鸳淑必然出去疯玩一番。 但现时她没有,但仅仅只代表她现在没有。 “小姐,都在这了。”春绘拿着一摞本子,放在陈鸳淑的书案上。 陈鸳淑正在翻阅书本。 百忙之中还抽空点点头,道,“嗯,放在,你先出去罢。” 陈鸳淑正在看关于大厉与南武的历史。 这几月来,她偶尔接到那魏某人的信。 因此对南武此国的历史十分感兴趣。 且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有损。 大厉的历史如何? ——她仅记得历经四帝,一共是一百二十余年。 而南武历史,她却记得清楚万分—— 南武国的创建史与发展史,而南武是如何灭亡的? 她忘了,只隐约记得那次大厉军队大捷。 是否俘掠南武君主?她不敢确定了。 因这陈鸳淑想不起了。 但却分外记得他魏轩朗上辈子曾出现在厉国的宫宴上。 ——即使记不清脸,但直觉上觉得应是他。 她却神奇地记得魏轩朗的名字与前半生的个人生平。 可却忘却了他后半生的事迹。 只是认为他是亡国之君。 而陈鸳淑关于厉国的历史仅记到现任皇帝李重裕到元昇十八年止。 而唯有余悦c李如墨还有司马燕惜这几人记得十分清楚。 ——约莫是那份恨之入骨之意。 不过现在时时刻刻记着仇恨对她而言,倒是无任何好处。 只是有朝一日这三人还是别落在她手里,不然她会血债血偿。 ——以来报了她女儿上辈子莫名冤死之恨。 陈鸳淑一看便是两三个时辰,日头渐西斜。 才放下书本,起身净手。 ——她饿了。 春绘早在陈鸳淑放下书本时,便将茶点端放在外间的圆桌上。 ——她一向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春绘,你呆会,嗯,罢了,无事。”陈鸳淑本想嘱咐春绘去父亲那里借书,可转念一想,这些书她也不知要看到几时,便作罢了。 春绘低眉顺眼地候立于一旁。 —— 陈鸳淑吃饱喝足了,才起身。 水晶饺与梅花酥是她的心头好,几乎想吃得干净。 但可惜不能吃太多,其他几盘也就略动几筷。 这是陈鸳淑在当皇后时留下的后遗症。 ——在后宫实在是如履薄冰,不得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鸳淑低眉净手。 步履款款,走到书案前。 说起来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她倒是没想到厉太祖的发家史是因“性”而起。 厉太祖本是将军,因这前朝皇帝的疑心过重,而被排挤出政治中心。 又因打了几场胜仗,被认为功高盖主。 而在前朝后主动手前,厉太祖怒了,揭竿而起。 说是君逼臣反,而在外人看来厉太祖便被是逼得性起了。 但陈鸳淑想这定然是不简单—— 为何在被人打压时不反? 为何在险被夺军权时不反? 为何偏在新帝登基之际带着兵马为了京城? 不过想来历史哪会记载某些肮脏事呢? 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为胜者歌功颂德,不是吗? —— 鉴于陈鸳淑看书看得入迷。 她不负众望地晚起了。 不过,二哥走了,也没人去管她—— 陈父忙公务忙得天昏地暗,何婉跑去礼佛祈福。 因此陈鸳淑十分清闲。 ——其实在这家中最重视所谓规矩的也就陈居安一人而已。 陈鸳淑到饭厅时,座位还是空无一人。 看来只剩下自己了,父亲与三哥皆不在,怕是用完膳就走了。 果然没有母亲与二哥镇压,大家都随心所欲极了。 罢了,这三月来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陈鸳淑习以为常地坐下,所以下人也习以为常地上饭菜。 陈鸳淑摸摸这空荡荡的肚子。 她坐下吃饭,饭食是热过一回的。 陈鸳淑吃得出来,毕竟她曾经那么娇气过。 看来自己好像有点放纵过度了——陈鸳淑毫无负罪感地想。 她用完膳,便拍拍手走人。 陈鸳淑没处晃悠,书也趁夜看得差不多了,。 便思来想去,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 偷溜外出,还是没告诉任何一人,带着冬梅与春绘偷溜的那种。 毕竟上辈子活得太循规蹈矩,没意思。 当然,春绘第一次听到时,直接拒绝了。 ——“小姐不行,如果夫人” 陈鸳淑打断她的话,道,“怕什么,左右府里没人在,也没人知道。” 她刚刚打听了,三哥去国子监,要申时才归。 所以府里没有一个压得住她的。 实行此外出的计划刚刚好。 三个月了,自己终于可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放纵一回了。 —— 陈府,后门—— “有人么?”陈鸳淑问春绘,春绘探头探脑一番,道,“小姐,没有。” 确定后街无一人在—— 她最后还是被陈鸳淑拖来实行这计划了。 三人便鬼鬼祟祟地溜出门。 ——却不知被人跟踪了一回。 三人带着银子轻装便行。 看起来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带着家里的小姐妹出门。 ——没人会联想到是风头正盛的陈氏的嫡小姐。 陈鸳淑终于有一回不用坐马车,所以格外兴奋。 但她的兴奋归兴奋,还是得端着大家闺秀的范。 因是京城,自然是平日里也是热闹。 陈鸳淑先是寻间茶馆歇下脚,再是拟定此行的路线。 陈鸳淑让二人同坐。 ——其实重生一世,她也宽容许多,少了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想开了许多。 但再如何,陈鸳淑也只是个接受四书五经教育的大小姐。 除去昨夜守夜的夏竹与秋荷,带出来就是春绘与冬梅。 穿着打扮也是不逊色于普通人家的女子。 ——看来她待四位贴身丫鬟的确不错。 陈鸳淑喝口茶,对二人道,“我们呆会去荷湖楼如何?” 听闻他们那里又出了几道不错的菜。 ——而且魏轩朗还不在,果真是千载难逢。 二人低眉顺眼道,“全凭小姐安排。” 她们二人谨记主仆有别。 陈鸳淑估摸着二人也是不会提意见之人,便自己定计划。 她记得荷湖楼后面那条街是专门卖首饰玩意的。 回去随便给那两个丫头带点东西罢,随便也带点吃。 至于三哥陈居言的话,就大发慈悲的,给他带点吃食罢。 如此一来,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陈鸳淑也如此决定了。 带着婢女如此出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妹妹 从,此茶馆到荷湖楼步行要小半个时辰。 春绘与冬梅没觉得什么。 但陈鸳淑上辈子与这一世都是养尊处优之人。 走到时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脚疼,还有疲惫。 所以她发誓会炼体。 ——虽然此誓会是左耳进右耳出。 荷湖楼还是那个模样—— 还是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陈鸳淑甫一踏入内,便见人多繁华的景象。 但,也没人招呼她们一行人。 她便径直走到柜台处——打算要个包厢。 “掌柜的,来个包厢。”陈鸳淑对柜台后低着头的人道。 这,应该是魏轩朗的手下,荷湖楼的表面掌柜。 “好嘞。”那掌柜抬头。 却见到陈鸳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如常低头。 而陈鸳淑却捕捉到那丝诧异。 这诧异怕是源于 —— “掌柜,来一间包厢。”一道亮丽的女声自陈鸳淑身旁响起。 掌柜尚未应答。 便听有人道,“淑儿?” 陈鸳淑瞥眼看去,诧异一下,“子苏哥哥?” 近来,陈鸳淑对薛子苏的称呼终于上升到“子苏哥哥”了。 ——可喜可贺。 薛子苏穿着一身蓝衣白裳,翩翩公子的模样。 ——只是今日并非休沐,他应在翰林院才是。 而站在薛子苏身旁的高挑少女便是刚刚开口之人。 她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认识?”十分嫌弃的模样。 薛子苏拱手言,“此乃在下的未过门的妻子。” 他看去对此女倒是十分敬重。 因此陈鸳淑摸不清她的身份。 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四五,身材颇为高挑且相貌端正。 还颇得薛子苏的敬重,以他的家世而言—— 难不成是某位公主或者郡主? 不过应当不是。 因为陈鸳淑不记得有哪位郡主公主长如斯模样。 “未过门的妻子?”这少女提高了声量,瞪了一眼陈鸳淑。 看起来十分不满。 瞧那样子,上辈子的陈鸳淑见得太多了。 便是瞬间明了,大约是薛子苏的追求者。 少女指着陈鸳淑道,“她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孩,是你未过门之妻?” 少女一脸不可置信,“你有定亲之人,我为何不知道?” 不依不饶的模样。 而这薛子苏却笑而不答。 陈鸳淑皱眉,不喜此人。 ——她的音量过大,荷湖楼人众多,因此旁边或多或少地围了些人,窃窃私语。 “子苏哥哥,你不给我介绍一下么?”陈鸳淑甜甜一笑。 ——速战速决。 薛子苏本就面无表情地随少女闹。 而却看了眼陈鸳淑,微微勾起嘴角,道,“她是武公子的幺妹。” 连名字也不给介绍。 ——看来薛子苏不大喜她。 只是,魏轩朗的妹妹怎么在这? 陈鸳淑丝毫不疑此人身份,“武公子不是在恒州么?怎么他妹”话未完。 魏轩朗的小妹便打断道,“我哥在恒州?” ——枉她千里迢迢地来寻他。 少女真的很娇蛮。 一张嘴便说个不停,“你为何不告诉我?” 少女将火气突然对准薛子苏。 ——看得出来,薛子苏是真的不喜。 薛子苏耐着性子说几句,才勉强安抚少女。 看起来,果真是公主,才会如此不好侍候。 ——只是她怎么会跟薛子苏在一块? 陈鸳淑苦思却不得其解。 —— 荷湖楼二楼,地字号包厢—— 陈鸳淑私以为,魏轩朗的幺妹自然得姓魏才对。 但她又是化名而来,自然得随魏轩朗姓武。 因此她姓武名秦,武秦是也。 而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还与薛子苏在一起? 据薛子苏讲是因为几天前她饿晕在薛府门口。 薛父见她可怜才接入薛府,不想是魏轩朗之妹。 而现在薛子苏是在陪她熟悉京城。 ——至于她大哥,倘若陈鸳淑不提起他的去向。 她大约都快忘了罢。 不过陈鸳淑本人觉得这个饿晕在薛府门口的借口有点烂—— 岂止是烂得一星半点,简直是烂得糟糕透顶。 但对于此事陈鸳淑不做出任何评价。 只是这魏轩朗与薛子苏的关系有些奇怪。 连带着这位所谓“公主”也十分奇怪。 “话说武公子应该在后天便可启程回京了。”包厢内,陈鸳淑坐在薛子苏身旁,笑吟吟道。 本来武秦坐在对面一脸不忿的模样。 闻此言立马坐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陈鸳淑觉得要么武秦不喜欢魏轩朗。 ——要么这武秦就是假的。 “为何我未听闻?”薛子苏低声道。 ——陈鸳淑自然不会说是魏轩朗早些天送来的信里头说的。 “我大哥家书说的。”陈鸳淑笑眯眯地扯个借口。 薛子苏微蹙的眉头,立马松开。 换上了谈笑自若的模样,“说来,也是好久没见燕羽兄了。” 薛子苏还是适合笑意盛开的模样。 看起来似潇洒公子哥。 陈鸳淑与薛子苏谈笑风生。 二人自然没注意到武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若陈鸳淑注意到—— 大约便会知道武秦怕是喜极了薛子苏。 大约半刻钟后,武秦猛地站起。 陈鸳淑与薛子苏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我想回去了。”娇娇公主娇蛮道。 看起来蛮不讲理的模样。 薛子苏皱眉不悦的模样。 但他还是说道:“菜还没上。” 薛子苏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 武秦闻言瞪了眼薛子苏。 又是愤愤不平地瞪着陈鸳淑,一脸怒意。 ——也对她充满了敌意。 而在谈话间,门外的小二敲门送菜入内。 那武秦气鼓鼓地坐下。 陈鸳淑见此乐了,心道,原来不管是几岁的女子都喜欢吃此等无厘头的醋。 她眼睛微眯,眼里闪烁不知其意的光芒—— 不过,上辈子,她就受够了。 “子苏哥哥。”她的声音放柔了三分。 她平生最是讨厌这种无由来的敌意。 ——不过一想年纪,还是放宽心好。 薛子苏看了她一眼,笑吟吟道,“淑儿,何事?” 模样温和。 “我想吃虾。”陈鸳淑温温柔柔地看着虾,对着薛子苏道。 薛子苏看了眼离她颇远的对虾。 便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剥虾,实际上薛子苏在家里不过是仆人动手。 而他则是饭来张口罢了。 陈鸳淑看着碗里的虾,倒是颇为惊异。 ——她原只想薛子苏夹个菜尔。 不过看着对面的武秦眼都快瞪出来了。 陈鸳淑心想,这还差得远,上一世,她所经历的 ——况且,人家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你至于么? 武秦摔筷子道,“子苏,我也要虾。” 嘟着嘴,意思是薛子苏要替她剥虾。 薛子苏掀起眼皮,温言道,“武姑娘,大虾就在你面前。” 语气到神情皆是温润的神情, 说出来的话却没多温情。 武秦闻言气呼呼地扒饭。 其实武秦身材高挑,相貌端庄,细看下来倒是与魏轩朗有三分相似。 ——只是脾气忒娇了,与她兄长过于不像罢了。 他倒是与颇像。 不过,她还对初次见面之人不明不白地发脾气。 总而言之,陈鸳淑十分不喜武秦此人。 一顿饭下来,武秦皆在对薛子苏挤眉弄眼。 ——奈何人家心有明月不爱红纱。 武秦看起来像是蔫了,看起来的确是怪可怜的。 可惜了,她陈鸳淑素来无需同情之心。 —— 用完膳,陈鸳淑连余光都懒得分给武秦。 素来是——人待她好一分,她便待人好上三分。 人待她不好,对不起,她连看都不想看到此人。 这武秦可能不过是小孩子脾气而已。 可,陈鸳淑还是不喜欢这种人。 但,她是魏轩朗之妹。 “过几日,我休沐时,便与你去西郊如何?”薛子苏提议道。 陈鸳淑心情不错,便答应了,“嗯,好。” 她亦是微笑。 薛子苏笑着,给在座的三人都添上了茶。 可,言语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在座的第三人。 然,谁也没注意到,武秦的眼神变得有些异常。 陈鸳淑还在与薛子苏说话。 外头便有一小厮敲敲门,推门进来。 ——是二个仆从。 他们毕恭毕敬道,“少爷安,陈小姐安,武小姐安。” 看来是薛家的。 “何事?”薛子苏沉声道。 “大人叫您回去。”小厮低着头道。 薛子苏点点头,“知道了,下去罢。” 小厮应是,顺手带上门。 薛子苏转头便问陈鸳淑,言道,“我先送你回府,嗯?”尾音上扬。 陈鸳淑摇摇头说:“薛大人现在这么急找,肯定有事,你先回罢,我同春绘她们再逛逛。” 二人府邸虽在一处。 但陈府在后,薛府在前,送她回去还得折返。 没这个必要,且现下也是 见薛子苏还是一脸不放心,陈鸳淑添句,“薛大人在催了。” 思来想去,薛子苏只能无奈地带着武秦他们走了。 不过,这武秦倒是临走时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陈鸳淑也是诧异于,此人的敌视。 哭笑不得。 好在她从前没少经历过如此的莫名仇视。 不过看在武秦的兄长是魏轩朗的份上,陈鸳淑便不与她计较计较。 ——然陈鸳淑想来,不过将来厉武二国如何,起码现在陈家依旧欠着魏轩朗的情。 ——成,她就大人有大量一回。 日头毒辣,陈鸳淑因计划有变,硬生生挨到申时过才回府。 然谁也没说她。 七日后,午时许,陈府饭厅—— “月乐姐要和齐公子成婚了?”陈鸳淑声音颇大。 陈居言白了她一眼,拿起筷子道,“你就不能小声点。” 陈鸳淑撇撇嘴,“我这不是高兴嘛。” 他端起碗吃饭。 饭厅里也就他们兄妹二人。 那日薛子苏说要带她出去玩。 而到现时亦未践行,不见人影。 因此陈鸳淑这几日乃是无所事事至极。 倒是陈居言为她带来个好消息—— 十月中旬,何月乐与齐青择完婚。 虽然时间仓促一些,但也是两家早前商议好的。 只是没来得及,就出事,现下重新拟定日子。 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毕竟闹得满城风雨,且两家实在门当户对。 陈鸳淑是真的高兴,高兴得多吃点饭。 “对了,大哥他们应该在十日后便抵达京城。”陈居言突然道。 现无长辈等在场—— 陈居言的话便多了起来,还边吃边说。 如若上辈子的陈鸳淑定然要说他几句。 ——不过现下的陈鸳淑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夹了一大筷菜,接口道,“这样啊!那我们俩那日需早起么?” 陈鸳淑只知道魏轩朗出发的时间,具体那日到便不知晓了。 陈居言咽下嘴里的饭菜,道,“不知,反正那日我绝不早起。” 他向来懒惰——如是不逼他一把,他怕是一辈子会呆在兄长们的身后。 毕竟,上一世也是如此。 陈鸳淑只是“哦”了一声便专心致志地吃饭。 用完膳,陈居言便溜到书房去看书了。 而她依旧是回到自己院子里,无所事事地呆着。 不过现在有所事了。 ——陈鸳淑看到了魏轩朗的信。 又是有人不知不觉地将信放入她房里。 至于谁如此厉害地避过陈府一众守卫呢? 答案唯有一,那便是南许了。 未来的武国常胜将军。 ——毕竟陈府的守卫有一半是陈居行从禁卫军调来的。 现在的陈家亦是将军府邸。 只是,南许还在此? 倒是,稀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安宁 南许刚强勇猛,乃一猛将。 只是 将来的南许差一点成了大哥陈居行的手下败将——陈鸳淑想。 陈鸳淑不想拆此信。 她摸透了魏轩朗写信是法子—— 凡是信上没画芍药的,皆是信件紧急, 而画了芍药的,皆是要扯一大半废话连篇的,才会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且信的末尾几段才会写一些正事。 因此陈鸳淑是悠悠然地看完早上在看的话本,看完剩余的部分。 揉揉眼睛,打个瞌睡。 一晃,过去了两个时辰。 陈鸳淑唤来下人洗把脸,梳妆整齐。 走至书桌前,拿起随意压着书本下的信件。 —— 其实,信上也没说什么。 也是在言道,他们走至何处,问候两句便是。 而末端几句话,倒是令他感兴趣。 魏轩朗在信中写道——“信达时” 信件送达时,应是九月底,亦快十月了, 而陈居然应该要娶他那婢女了, ——陈鸳淑已然是免疫了魏轩朗在千里之外还能掌握京城里某些人一举一动的信息了。 信中还提及,介时应该会请陈先允。 ——但想来,她那不省事的父亲应当不会去。 但方氏在,且可能会向陈老夫人表达从此长留陈居然的府邸的消息。 她看着信,乐了。 ——怕是到时,她这祖母会来搅得陈府不得安宁。 不过,这是因为方氏向来会演,特别在她那便宜祖母面前, 诡异的是,上一辈子明明是妾,这陈老夫人还会为她出面 但陈鸳淑觉得诡异的是—— 方氏为何能一次两次的说动陈老夫人呢? 真是神奇至极。 还是但愿到那时——陈居行他们会回来了。 所谓,尊卑有别—— 陈居行乃是堂堂大将军。 陈居然堪是一介白身,也就混谋士尔,至于她那便宜祖母—— 非诰命夫人,原先的二品诰命夫人落在她亲祖母身上,而她陈康氏只是个续弦罢了。 至于陈先德的诰命更是落不在她身,陈先德妻乃是皇族出身 —— 何月乐与齐青择成婚在即。 陈府来了位不速之客——陈康氏。 陈鸳淑应唤一声祖母的人。 陈府,正院—— 这一日,府里只有陈鸳淑与昨日才归来的何婉。 “见过祖母,娘亲。”陈鸳淑甫一踏入屋内便行礼万福礼。 ——她的规矩是极好的。 她几乎快稳不住时,他这奶奶才叫她起身。 “起罢。”陈康氏冷冷道。 陈鸳淑不是第一次见到陈康氏。 却是在这一世里,第一次见到方玉—— 方氏坐在陈康氏的下首的位置。 陈鸳淑用不着给某人行礼, 她没让某人给自己行礼就不错了, 妾,只是半个主子罢了。 而嫡出的小姐,乃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不过听闻,近来陈居然得太子用。 李朝阳算是欣赏他,因此现下她们来此耀武扬威一把? ——陈鸳淑推测。 “这位可是大小姐?”方氏突然开口。 何婉坐在一旁,冷着脸,未接话。 陈鸳淑笑眯眯地接话,“小女子见过大婶,不知大婶您是?” 咬重“大婶”二字。 方玉听到此“大婶”二字,脸好似抽了一下。 但还是说道,“我姓方,是”话未完。 陈鸳淑便打断道,“你便是被爹爹休弃的妾室方玉?” 她状作惊讶之态,又是话语天真的懵懂状。 此言一出,方玉的脸色瞬间黑了。 陈康氏脸色亦是难看。 上一世陈鸳淑的娘亲何婉是周旋在她与陈府那点事上,才不慎会“败”。 这一世,她娘亲十分有闲心。 况且现下的何府与东宫那位还未“闹掰”。 所以何婉还有座靠山,无须怕她们。 陈康氏拍桌而起,“你这小娃娃是怎么说话的”话还未说完。 何婉便接口道,“母亲,不知淑儿说错了什么?” 表情冷淡,略带讽刺之意。 陈康氏忽清醒过来—— 她现在是住在陈先德的府里,表面上是人人敬重,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嘲讽她。 也因此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如若是得罪了与陈先德并重的何家,绝对好不到哪去。 当机立断,陈康氏收敛一点,“没什么,就是阿玉并非休弃之人。” 陈康氏的语气稍微柔一些。 “不是休弃之人,为何不住在府里?”陈鸳淑接口道,语气有些不屑。 方玉脸色发白,带上一些泫然欲泣的表情。 ——如若这动作换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能更具美感。 可这方氏与何婉的年纪不相上下。 对不起,陈鸳淑只想说“大婶,您收起泪如何?” 然,她懒得开口——因是太倒胃口了。 陈康氏对着何婉可以不发作。 但却无法容忍一个小辈对着自己的“女儿”耀武扬威。 “放肆,你居然” 何婉截下话头,“母亲,儿媳自己的儿女自然自己会管教,母亲的人,母亲还是自己管教罢。” 言下之意再是明显不过了。 “护短”二字乃是裸写在何婉脸上。 陈康氏一腔怒意无处发。 恰巧在此时有人递拜贴来访—— “夫人,何夫人来了。”下人通报。 何夫人从昨日就说要来看望一下小姑子。 恰是来对了时。 陈康氏闻何府的人来了,便是说不打扰了。 “你们姑嫂慢聊,我与方氏先走了。” 上一次在宴席上被何夫人怼得哑口无言,丢尽脸面。 她尚且记得一清二楚。 陈康氏还是颇为忌惮这位何夫人与何家—— 毕竟何子安乃是太子近臣。 所以急匆匆地走了。 何夫人带着一张利嘴入内—— “不是我说,妹子,你还让那老妖婆来你这府上。” ——看来几人是在前院碰上了。 何夫人一直记得那陈康氏与方氏。 所以上一次在丞相府上才再三怼陈康氏。 至于,这丞相夫人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何婉虽然看起来是厉害之人,但向来都是处事宽容。 “嫂子,她好歹是我家婆。”何婉叹气道。 所谓之柔弱大度——此为她之弱点。 何夫人此次来是带着何婉来送请帖的。 因这陈先允在六部,所以没与何朗同来。 但他特意嘱咐——得备一大份礼糖。 何月乐与陈鸳淑一样——皆是问安后便很乖巧地站在自家母亲身旁。 好在,这一世,何婉对何月乐没了偏见。 她拉过何月乐说了几句,便是说,“你们二人怕是坐不住,小姐妹俩玩去罢。” 何婉带着些许笑意。 —— 陈鸳淑拉着何月乐去花园时,刚踏出正厅。 便听见她母亲在感叹,说她舅母命好,儿女皆是早早成婚了。 想来也是——同样差不多的岁数,陈居行与陈居安尚且不知安否。 而何子安去年就奉子成婚了。 虽然这厮后来一度成了京城的笑柄。 但陈鸳淑还是参加了他的成婚典礼。 不过怪异的是,陈鸳淑甚少见过这位表嫂。 且她一去何家就听闻这位嫂嫂回娘家了。 极为神秘。 她尚想回忆一下上辈子何子安的妻子。 ——也是甚少碰面,连样子也模糊不少。 不过听闻,她那位表嫂又要生了。 因此不怪她娘亲何婉在感慨。 ——她也想问,她的侄子在哪里? 虽然,明知大哥怕是婚期将至。 至于,二哥 想来,心宽甚好。 —— 陈鸳淑拉着何月乐到了花园,看正在盛开的秋菊。 陈先允是喜花之人。 因此陈府后花园满是各种各样的奇珍花卉。 何月乐抚过秋菊,笑言,“吾亦独爱菊。” 陈鸳淑盯着何月乐的笑脸。 心想,世人皆道皇后与韩王妃极像。 殊不知,其实何月乐相貌与才情还要比她陈鸳淑胜上三分。 如若是两两相较下,怕是自己毫无胜算。 —— 陈鸳淑插科打诨几句,二人便坐在亭子里赏花。 两位美人坐在亭子里,自成一派景色。 聊天饮茶,好不开心。 “月乐姐,小妹在此以茶代酒,祝您与齐公子幸福安康。”陈鸳淑突然心念一动,举起茶杯道。 何月乐则是笑颜如花,道说,“真是贫嘴,不过,”何月乐回敬道,“本小姐开心,就喝了你这妮子的茶罢。” 眉眼里皆是风情万种。 无怪乎李越胜与齐青择还有李重得会那般喜欢她。 陈鸳淑说了几句俏皮话。 二人将话题带偏了。 “刚刚那位便是姑丈的妾室?”何月乐皱眉道。 她刚刚是瞧了眼那方氏,看着也并非什么好人。 如斯年纪,妖妖艳艳的模样,举止乃是不成体统。 陈鸳淑甫一听,便道:“不要提她了晦气。” 悔不慎将话题扯到婚后纳妾此事上。 何月乐说了几句,提到方氏。 而她一想到方氏便心中堵得慌。 她永远不会忘记上辈子方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还有陈居然那卑鄙之人的模样。 何月乐见陈鸳淑脸色不好,也就转移了话题,“话说,大哥他们也要回来了罢?” 何月乐温雅一笑,“他们这回立了大功啊。” 忽,陈鸳淑想起来了—— 对,听闻大哥陈居行他们在恒州不仅治水患有功且还抑制了时疫。 闻归来后,皇帝要论功行赏。 “是啊!”陈鸳淑的声音染上一抹欣喜。 想来也好,不管是哪一世,陈家皆是人才辈出。 陈鸳曾是淑欣喜于她有着三位优秀的兄长。 现在也是,并且引以为豪。 纵然上一世 也是如此。 一直以来皆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羁绊 提醒:此章进入前世剧情,不喜欢的可以别看,还有李朝阳是真的渣,不存在他是喜欢陈鸳淑还有余悦的事情,至于男女主角都埋线了,有一点点主线。 长兴十一年,大厉京城西城门—— 陈氏一族嫡出次子一脉,回到阔别十年的京城,历经沧桑,陈先允已然找不到当年的雄心壮志,他只想好好的照顾家人。 陈鸳淑是第二次来到繁华的京城,十分开心,从前曾寄居在舅舅家四年,但彼时还小,什么也不懂。 东宫,太子府—— 李朝阳执朱笔,正在批阅奏章。 父皇病重,将奏章交于他处理,由左右丞相与太傅辅佐监督,可司马家好像颇为不满,几个依附司马家的人对此也颇有微词。 李朝阳颇感任重而道远,手却不曾停歇,拿过另一份奏折,奏折是吏部上的——陈先允回京任礼部郎中。 李朝阳记得陈先允长子陈燕羽好像是三品京城禁卫军副将才对。 手一顿,朱砂滴了一点在奏章上,好在不碍事,太傅他们也没望这边看,李朝阳悄悄地在那滴朱砂上写上个“阅”字。 便拿起下一本奏章——怀州太守暴毙。 武国,东宫书房—— “头抬起!”南游冷喝道,昏昏欲睡的魏轩朗瞬间清醒。 南游冷哼一声道,“把口水擦一擦。”魏轩朗连忙用袖子擦擦嘴角的口水,然后抬头看自己的太傅,果不其然,太傅的脸色瞬间黑了。 魏轩朗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南游忍不住厉声道,“太子,您肩负未来我大武的国运,怎可” 魏轩朗内心忍不住哼哼唧唧道,又开始了。 长兴十三年,大厉京城—— 太子成婚,陈鸳淑与薛子苏还有哥哥们正站在大街上观礼,陈鸳淑踮起脚,但又不敢造次,因为子苏在此,她会害羞的。 李朝阳高骑白马,身穿红袍,招摇过市,今日是他的主场,高傲而华贵,不,是因华贵而高傲。 他是太子,这片土地上是仅次于他父皇的人。 他一直是如此高傲之人。 武国,东宫—— “这课业,太子您怎能如此作答,重来。”南游简直恨铁不成钢,太子宫被章氏掌控,他不能有多大的动作,而太子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真的是气煞他也。 反观魏轩朗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一脸无所畏惧地道,“先生,您也莫气,我不过” 南游没听完——他更气了,“闭嘴,重写五遍。”他是真诚得期望,太子能成人懂事,以后可不被章氏一族操控。 魏轩朗无奈应是,命苦啊,他只能牺牲看漂亮姐姐的时间重写课业了。 长兴十四年,大厉—— 陈鸳淑嫁入东宫,彼时,她才十四岁,还小,或许是十分幼小。 李朝阳被御史大夫痛骂一顿,还被翻出“陈氏女不入宫围”这太祖特赐给陈家的旨意,可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如若他不与陈家联姻,他就等着司马燕芙诞下皇长孙,他就会被司马氏抹杀。 放眼朝野,能与司马家正面对抗的也就陈氏一族,而最为年长的嫡出之女便是陈鸳淑,再长的,也有,但没她的身份尊贵——她的母亲何婉是何家嫡长女,何家亦是世家大族,何婉的表姑母便是惠安长公主,李朝阳只有一个选择。 陈鸳淑不过芳华十四,便要拜别父母,入那噬人的后宫,但彼时的她,前程好似无忧,因此无虑。 南武,正盛三年,即长兴十六年—— 闻,大厉韩王造反,被太子李朝阳武力镇压。 彼时的魏轩朗已是少年天子,闻此消息时,已是大权旁落,但身家性命无忧。 他有心无力,好似对不起当年太傅的谆谆教诲。 彼时的武国京城已是雪花飞扬,他的皇后,也是在庭院赏景,美是美,可惜了,蛇蝎心肠,魏轩朗合上窗户,无赏雪之心。 南武,正盛四年,即元昇元年—— 大厉新帝登基,先太子妃追尊为后,而陈侧妃册封为继后。 魏轩朗终于摸到了权利的边缘,看着探子新送来的消息。 手抚过“陈侧妃”三字,笑得温和,眼前浮现娇娇女童的模样,喃喃自语道,“现在大约是花季少女了罢?”对了,她现在是皇后了。 纸条靠近烛火,在他的面前焚烧殆尽。 他目光深沉,时间,终究还是给他带了沉淀之物,譬如,心迹不应显露。 同年十月,太傅南游病逝,那个为他策划许多的男子,扶他上位的男子,待他如亲儿的男子,不在了。 这世间百态悠悠而过,什么也留不住。 魏轩朗赐了圣旨追封南游,他的授业恩师。 出殡那日,他送十里,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可惜未能亲眼看他棺椁下葬,便是深深一拜,别了他的恩师。 那日,南武下起了初雪。 他无心亦无意。 南武,正盛九年,章氏余孽终于一网打尽,他亦是下定决心,要当个人人敬仰的君主,因此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所以,他动用了他的恩师留下来南氏暗卫。 他的皇后,那个蛇蝎心肠之人终于死了。 自缢而亡,也好,省得他动手。 一点点深入大厉,这个与南武羁绊颇深的国度。 同时,他行与民同息的政策,好歹稳定了被章氏搅得一团糟的国家,但他也不怕李厉突然攻打大武,因为此时的李朝阳怕是在为北宁与西卫二国头疼。 只是,最后,他还是冒险地跟随使团进入了厉国,这个与他南武有着百年之约的国度。 虽然安排好了一切,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有野心的,他知自己的野心勃勃。 一路走来,大厉的繁华美景,深深印入他心间,这便是百年帝国的盛世。 他南武,何时能到如此地步?他不知。 他这么多年来罕见地浮上了一丝羡慕与迷茫。 羡慕李朝阳没有个只知政事不知孩子的父皇,羡慕李朝阳出生在如此国度,羡慕,他的不费吹灰之力,也迷茫于他自己的未来。 他在想,他要如何扳倒大厉?扳倒了,这繁华的景象是否会消失殆尽,魏轩朗起了退却的心意。 南许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道,“陛下,万不可丢弃多年的心血啊!”这是他授业恩师的儿子,他儿时最亲密的玩伴。 经不住他们的哀求,魏轩朗同意了——他要离间李厉的京城世家与李厉的皇家。 埋在大厉多年的棋子终于可以动用了。 他终于看到了曾日思夜想的某人。 “汝尚安好。”他忍不住尾随她,问道。 她目光温和,答曰,“妾身,安好,劳陛下挂怀。” 他点头,“你过得好,我便放心了。”终归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对她实在愧疚,若非她私心袒护他一回,也不会被章氏献给厉国。 闻她是戈贵人,十分得帝宠,他安心了许多。 后来,他回南武的次月,戈贵人暴毙璇舞宫,而他不知,彼时的他,已然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浪荡君主。 在李厉国的一月,他的确开扩了眼界,帝都的繁华几乎乱了他的眼。 不知要几年,他魏武才能达此巅峰。 此次出使是因大厉皇帝李朝阳的生辰,又逢东齐被大厉并吞,李朝阳格外高兴,大手一挥,万邦来贺。 魏轩朗既是羡慕也是嫉妒,最后只能叹息。 他仍旧没有忘记此行目的,然后同在大厉的眼线探讨许久,才有了御花园不慎偶遇皇后的一幕。 其实,大厉皇后甚美,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她似乎忘却了,而他不能表明身份。 她一举一动皆是那般让他着迷,他爱慕她十余年,而她不知。 人到了而立之年,自会有所收敛,可眼神骗不了谁,还是出卖了他。 他喜欢她的不自知,也心悦她的皮相,爱慕她的灵魂,喜悦她的一切一切。 所以她端坐在高台,举杯贺大厉皇帝生辰快乐时,是端庄大方,优雅秀丽的,可大厉的皇帝好像并不珍惜她。 后来,他看到了她端庄优雅下的哀伤,他很是心疼,但偷窥使他愉悦。 再后来,她的无意庇护更是让他深陷其中,他的爱恋,无处诉说。 他取得大厉皇帝的信任后不久,大厉皇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半夜偷袭。 火烧驿站,他与下属仓促逃亡。 南家暗卫,损失惨重,与薛c余二家也联系不上,使他懊恼万分。 千防万防,防不住窝里反,薛子苏彻底反了,而其父薛鹤却病逝了,连余家也脱离了掌控,四十多年的计划,一朝落空,真的是一团糟,亦让他心有不甘,亦无可奈何。 “陛下眼下应当如何处理?”南许得此消息匆匆入宫面圣。 魏轩朗摇头道,“不知,先按兵不动罢。”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他不认,大厉皇帝难不成还要来掀他老窝不成。 不过打起仗,他也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南武的军力与南许彪悍的实力,魏轩朗还是很放心的。 次年,厉国与他大武发生几次摩擦,皆在边境,不大不小,而不知是否是老天亦在帮他,厉国与西卫接壤的边境发生了水患,西卫攻其不备,几乎占据了一州城,李朝阳放弃与南武的摩擦,全心全力对付西卫。 魏轩朗松了一口气,专心致志地操办小妹魏梨的婚礼,魏梨是秦太妃的女儿,他十分敬重这位温婉优雅的秦母妃,至少在他落魄时,她是真心爱护他的。 魏轩朗觉得现在的生活无憾了。 却忘了,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归来 陈居行他们一行终究还是紧赶慢赶地在何月乐成婚前回来了。 当然,他们归来的这一日, 陈居言便早早地拖着陈鸳淑去城门迎接他们—— 他们四人是先行部队, 身后大部队还在缓慢行走, 他们几人先行回此,向陛下汇报。 不过令陈鸳淑诧异的是—— 多日不见的薛子苏也带着武秦在等候他们, 而何月乐与齐青择也在, 何月乐与陈鸳淑相谈甚欢。 当然,陈居然见小夫妻出现,便是先调侃几句, 才对薛子苏打声招呼, 只是薛子苏却只是淡漠地回应几句, 便转头同武秦咬耳朵。 奇怪,十分离奇。 陈鸳淑亦觉,平日里,薛子苏见她起码的喊什么“淑儿”, 再亲亲热热地说上几句话, 怎么今日居然如此反常? 说起来,他也好多日没见她了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看起来似在躲在她? 不过,陈鸳淑没有纠结太久。 —— 陈居行四人来了。 为首的陈居行还是如神祗般高高在上,如斯俊美。 倒是教陈鸳淑想起—— 当年名动京城的陈大将军。 紧随其后的是陈居安他们三位。 陈居行四人下了马, 陈鸳淑与陈居言赶忙迎了上去。 “大哥,二哥。”陈居言与陈鸳淑唤人。 陈居行笑着点点头。 而陈居安皱眉,“你们俩怎么像睡不饱的模样。” 二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陈鸳淑直接忽略某人时不时投来的视线。 她道:“没有啊,我们都是戌时睡卯时末起。” 她笑眯眯地撒谎。 陈居安皱眉,“当真。” 他有些不信。 陈居言,言道:“千真万确。” 铿锵有力。 陈居行,亦是皱眉,“居言,你不是向来都是辰时起床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见二弟脸色不大好,不敢将后面说出来。 陈居安冷冷瞪了眼陈鸳淑。 ——被看穿了。 好似在说,回去后再算账。 陈鸳淑哭笑不得。 ——三哥你以后还是少开口为妙。 “近来府中可有何事?”陈居安整理一下情绪问道。 这会陈居言不开口了—— 他不敢说他近来早出晚归, 不然二哥得骂死他。 陈鸳淑答道,“并无。” 方氏什么的—— 在她家老谋深算的二哥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陈居安这回只是淡然地应答道,“那就好。” 陈居行突然瞧见了正与何子安闲聊的何月乐, 突,拱手笑着对何月乐与齐青择道,“月乐,青择,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何月乐与齐青择回礼道,“谢大哥/陈将军,祝礼。” 大婚在即,两人亦是如出一辙的幸福。 ——而于此,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魏轩朗走来,说着祝词,祝二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连薛子苏也是说了几句, ——只是他有意无意的挡了魏轩朗看陈鸳淑的视线。 武秦刚与魏轩朗相认,一脸不知所云, 但还是乖乖地跟在兄长后面, 但,看到了在场的陈鸳淑,心中猛地不喜。 此人这股不悦,延伸到去陈府吃接风宴。 武秦,真名魏梨,南武皇帝秦妃所生。 与魏轩朗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自幼一齐长大。 感情甚好, 又因母妃与兄长的庇护,而有些许娇蛮任性。 武秦十分不满陈鸳淑—— 这个一见面就黏着她子苏哥哥的人, 因此一直阻止二人见面—— 甚至动用暗卫将薛子苏写给陈鸳淑的信拦截下来, 乃至于不许他们相见, 而原以为他们这样便是见不着面时, 哥哥回来了。 ——她一向欢喜于待在哥哥身旁。 然薛子苏还是见到了陈鸳淑, 还是摆出欣喜的模样, 她气不过,乃是撒娇打滚让薛子苏只能看她一人。 她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开心, 只是兄长好像不喜欢她的到来,为什么? ——她乃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抵达这厉国的。 魏梨欲哭无泪,但让她更不满的是 —— “为什么我要与她同坐一马车?”武秦气鼓鼓的。 “若是你不愿意可自己走路。”魏轩朗连头都没抬便答道。 “翼辉兄,莫如此模样,你等乃是兄妹。”陈居安皱眉道。 ——于他心中,妹妹不就是用来宠的么? 而魏轩朗看着扒在马车门的魏梨,觉得头疼—— 好好的公主不当,却偏偏喜寄人篱下,这货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武秦,进去,坐好。”他厉声道。 看着自己兄长越来越冷漠的脸色, 魏梨只能眼泪汪汪地进去坐好。 与前几日那刁蛮的公主模样不大相同, 现在的武秦简直是娇娇白莲一枚,看起来十分可爱, 当然陈鸳淑不会被她的外表蒙骗。 可何月乐是不同了,她觉得武秦甚是可人, 又是他们恩人的妹妹,自然是柔言细语。 可惜的是,那娇娇公主居然对何月乐爱搭不理, 这副模样让陈鸳淑恼怒。 “月乐姐。”陈鸳淑拉拉何月乐的衣袖, 欲让她别与武秦说话。 岂料,武秦见此便是冷哼,“哼。” 还略带敌意,何月乐倒是莫名其妙, ——看来,这武姑娘的脾气不是很好啊。 陈鸳淑咬牙,干脆道,“月乐姐,不要理她。” 何月乐皱眉,虽说是如此,但 “淑儿,她是武公子的妹妹。”她道。 陈鸳淑撇嘴,就因为是他的妹妹—— 才如出一辙的可恶。 武秦冷笑,“有本事,你不要与我同坐一马车啊。” 模样实在是嚣张跋扈。 陈鸳淑内心冷笑,这是谁的地盘还认不清么? 真是 “武姑娘,这是厉国,京城,此乃我家马车。” 不是你可以随便嚣张的地方,此乃她的地盘。 此话一出,武秦愣了一下,便脸色古怪地转头, 估摸着,约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如此 何月乐一脸不知所云的模样。 这马车内顿时气氛诡异了起来, 可却无人开口打破这奇妙的氛围, 她索性低着头,闭目养神。 何月乐百般无聊,但胜在教养好, 还是挺直腰坐着。 武秦不知陈鸳淑为何要重点强调厉国—— 以为她是知道了某些秘密, 以为薛子苏真的与她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以为他是真的讨厌自己 因此生气了。 ——只是她单纯心思不曾与邪恶为伍, 自然不懂某些弯弯绕绕之事。 —— 三人坐到陈府也没人开口,何月乐率先下车,待马车一停,她便出去了。 而武秦离马车门近,因此第二个出。 陈鸳淑排末尾。。 站在马车横板上时,她有些惊讶,扶自己下马车的是魏轩朗。 陈鸳淑微愣,但也非矫情之人,便将手递给了他。 干燥的手心,俊挺的眉眼。 阳光照耀下,令她恍惚——格外相似 话说月乐姐也是被他这样扶下马车的? 她回神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 众人差不多都入内了, 而马车马匹被小厮牵走后,也就剩二人在此了, 当然身旁还有几个小厮, 但都在打理着陈居行他们带回的东西, 一时间好似有些空荡。 魏轩朗突紧捏一下她的手,低声道,“戌时三刻,你房里见。” 便若无其事地放开了,笑得得意的模样。 而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入内了。 她的脸彻底黑了—— 是她幻想过度了,这货还是个登徒子, 哪能与她的孩子相提并论。 不过一想到他是要去兴师问罪的, ——陈鸳淑便是头疼万分。 正厅内,陈先允夫妇便在此等待。 问安后,便是待这四人更衣沐浴去宫里禀报皇上这恒州水患一事后。 归来才是午间的接风宴。 东宫—— “陈燕羽回来了?”半倚在榻靠的李朝阳问道。 下头侍卫打扮模样的人点点头,道,“是的。” 李朝阳笑了,喃喃道,“这陈居安与魏轩朗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不是罢了。” 后面几句声音过低,听不大清楚。 言罢,便是苦笑一下,让那人出去—— “罢了,你先下去,好好盯着陈府。”太子李朝阳道。 如若陈鸳淑在,必定要炸了—— 她家到底有几人的眼线。 那人离去, 李朝阳从榻上下来—— 他瘦得离奇,手臂尚可见骨头的模样。 连即使隔着衣物,但身下是空荡荡 可偏偏套上披风。 ——是的,现下不过是九月末,他便要披上披风。 由此可见,他身体是多羸弱。 披上披风后,便不那么吓人。 而他的脸却诡异地浮肿。 可,此一浮肿,若不仔细观察的确看不出他身体那吓人的瘦弱。 “把小夏子叫进来。”李朝阳对身旁的近侍吩咐道。 声音沙哑异常。 那近侍应是。 李朝阳便拖着踉跄的步履走到书桌后, 重重地坐下来——这几步几乎消耗了他所以的力气。 “参见太子。”一柱香后,一位内监打扮的男子走入内,拱手参拜。 “起罢,”李朝阳揉揉眉心道。 便转头对身旁的近侍道,“尔等退下罢。” 有气无力的样子。 待众人退下后,那太监便直起了身子。 李朝阳却无呵斥他无礼,只是道,“那东西查得如何?” 皱眉,深深的不悦。 那太监答道,“有一点眉头了,太子且静候佳音。” 声音全无刚刚的公鸭嗓。 李朝阳脸色一松,道说,“那便好,” 顿了一下,“本太子十分厌恶此动亦动不得的身子。” 咬牙切齿,又是横来那太监一眼。 “你动作且快些,不要教司马氏察觉。”模样阴冷些。 配上他此模样有些叫人恐惧。 那太监行礼应是。 李朝阳满意地点点头,又突然问,“司马氏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太监看似颇为苦恼地想一想,言,“有。” 便上前几步,附在李朝阳耳旁低声说几句。 李朝阳皱眉,又同太监低声言语几句。 才叫他退下—— 模样看起来十分不悦。 司马家今日加之于他身上的一切, 他日,他李朝阳必将讨回。 李朝阳有着自己的豪情壮志。 自然,在某些时候他的确实现了 ——在上一世将世家玩得团团转。 可惜了,他不知。 李朝阳支撑不住羸弱的身体。 只能挪回去躺下歇息。 想来,他是多么痛恨自己此时这病怏怏的模样。 可惜,花开无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无尘 陈府,东院正厅,游廊—— 陈鸳淑自陈居行等人去皇宫复命后, 与何月乐一齐返回自己的院子 ——齐青择是男客,在前院呆着, 陈鸳淑一路与何月乐细声细语地说话, 至于武秦自然是随薛子苏在前院等着, 这人怎么也不随陈鸳淑在一处, 其实陈鸳淑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她不喜了。 难道他薛子苏还真的是她武秦的心上人? 不过陈鸳淑不乐意与别人同抢一个男人了。 ——毕竟上一世如何, 她犹记于心。 何月乐不是第一次来陈鸳淑的院子了, 这一次纯粹是想小姐妹俩坐着聊聊天而已, ——虽四天前,二人聊了不少。 何月乐甫一踏入内, 便听见陈鸳淑养的鹦鹉叫道,“月乐小姐好,月乐小姐好。” 模样甚是有趣。 何月乐哑然失笑,指着鹦鹉道,“这是你教的?” 问向陈鸳淑,陈鸳淑摇头,“不是我,想必是春绘她们罢。” 打趣几句,便将人往内引, ——她向来不耐教这些。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午间的宴席来了许多人。 久未露面的陈先德拖家带口的来了, 当然,连她那便宜祖母也来了,一脸嫌弃的模样, 但却因暴脾气的何夫人在此,而不敢造次。 但,齐青择的姐夫与姐姐也在, 还拉着魏轩朗亲亲热热地谢了一回。 看来,魏轩朗在何齐两府解围这件事情上真的做出了不少努力, ——即使陈居安隐瞒了信件一事。 但代表魏轩朗家的长辈居然是薛子苏的父亲——薛鹤, 她以为至少是所谓余家。 薛鹤依旧是中年儒雅的模样, 相貌虽然比不上陈先允与陈先德两兄弟, 但气质却不相上下。 —— “见过薛伯父。”陈鸳淑站在廊下,便瞧见了薛鹤带着魏轩朗过来,忙问礼。 薛鹤笑着点头道,“鸳淑不必多礼。” 薛鹤与陈先允私交甚笃。 她直起身与薛鹤聊了几句。 薛鹤便入内去见她的父母, ——不过薛夫人未到场。 魏轩朗却未入内,与她并排站在廊下。 她下意识地让了个位置—— 陈鸳淑不过是觉得里面有些闷,便出来。 不过这位置极好,有树木遮挡着。 若非从外门入内,根本看不到此有二人。 而陈鸳淑见到魏轩朗,便将之前的豪言壮语忘得一干二净, ——她曾发誓要远离魏轩朗。 “你同薛子苏的感情甚好。”魏轩朗唇轻启, 吐出如此一句话,且非反问。 陈鸳淑轻声“嗯”了一句。 魏轩朗却在此时,笑了,“但愿将来也是如此。” 似意味不明。 她终于看向了他,道,“魏轩朗,你是何意?” 目光如炬。 魏轩朗附在她耳旁,言,“你猜?” 然后便笑着退开,转身离去,一气呵成。 留下愕然的陈鸳淑一人在此。 —— 然,她对薛子苏实是心中无爱,却总有人认为她是白莲,软弱可欺之人。 可惜了,她非软弱之人,也就是此时喜附于父兄的庇护而已。 她待薛子苏,大抵是愧疚。 源于上一世的愧疚 罢了。 —— 余杨氏携其女来访—— 陈鸳淑入内坐定时,便是快开席了。 而下人突然通报,余家夫人携其女来赴宴。 何婉蹙眉,她与余家关系一般,也没邀请他们来赴宴。 陈先允看向武轩朗,略滞一下。 他便道,“快快有请。” 毕竟是武轩朗的外家。 而陈鸳淑便坐在魏轩朗的左侧,看到魏轩朗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陈鸳淑有些不知所以。 余氏二人的不请自来, 让陈府有些措手不及,但不至于人仰马翻。 ——陈先允本想着皆是往来的亲戚友人,那便不必男女分席了, 长辈作一处,那些后辈一桌罢了。 只是,现在余氏二人算得上是外人。 何婉速命下人迅速将摆放在正厅的两个大屏风搬来。 临时放在大厅的正中间,将此隔成两间式。 男子在前,女子在后。 ——不过好在这东院正厅够大,坐得下。 而余氏二人自然没走经前院正道而入, 过游廊,再绕前院花园而入。 余杨氏,在陈鸳淑记忆中一直是温婉之人。 但无形中,却总带着一股疏离。 当年的陈鸳淑有过想拉拢余悦之心。 见余悦实在是油盐不进,就想通过余家行事。 暗中让兄长拉拢余家,岂料余杨氏既是恭敬也是疏离。 这一度让陈鸳淑头疼不已, 后来便发生了余家那档事——余家私通南武。 反正,他们一家,也是这个德行 可惜了。 李朝阳居然还掩护,也是恶心至极。 思及至此,陈鸳淑忍不住想,那时的魏轩朗究竟是如何了? 可左思右想也想不起来,她的记性究竟是怎么这样差劲了? 不过对于余悦,陈鸳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无论是哪一世。 “见过,陈夫人。”余悦很规矩地行礼。 而何婉身后的何月乐与陈鸳淑还有武秦也规矩行礼,“见过,余夫人。” 皆是世家小姐,自然规矩极好。 纵然她厌恶他们至极。 “无需多礼。”余杨氏笑呵呵的模样。 而何婉脸上亦挂着笑意,“是啊,都起来罢。” 何婉虽然生性面冷了些,但终究还是懂礼的。 只是,让面上过得去罢了。 余杨氏好似不知自己是不请自来,是脸皮厚了些, 还是为某些人的表面功夫,那就不得而知了。 何婉表面温和同余杨氏聊几句便入了座, 也算亲热,但她觉哪里怪怪的。 陈鸳淑转头看向武秦,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武秦脸色如黑炭,一脸不悦, 面色隐约中还带着嫌弃。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又不是同一个娘。 怎么可能对魏轩朗的外家有好脸色。 只是,这嫌弃的模样倒是有些古怪, 还有,这余杨氏如若看到武秦在此,起码得打声招呼才对,怎么是视而不见呢? 除非,不认识。 可武秦这副表情,怎么看也不像不认识的。 且以他们的“身份”来说。 武秦起码得对余杨氏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舅母”, 不会如此无礼才是。 陈鸳淑在这厢想得入神。 武秦只是冷冷地撇了余杨氏与余悦一眼便淡然地转开了头。 而当余悦转头道一句,“陈姑娘,好久不见。” 陈鸳淑立马回神,她面前的可是余悦。 一个狠辣自私且兼职自小诡计多端之人。 如斯一想,陈鸳淑收敛情绪,道,“余小姐,好久不见。” 还附赠一个浅笑安然的模样。 陈鸳淑还在静待下文。 不想余悦便转头同身旁的丫鬟浅笑莺语, 她着实有些尴尬,这余悦果然在哪都是一个德行,罢了。 好在上菜了。 ——菜品不错。 只是没想到余杨氏会来,还等着余悦一同前往。 这样待客有些简陋,不过好在余杨氏不大在意。 ——其实在意也不能, 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不请自来之人。 陈鸳淑不喜余家极了,顺带在心中诽谤一句。 低头吃菜。 每人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七菜一汤。 ——说是简单也不简单,其实颇为金贵。 山珍海味皆有是也, 只是在场皆是华贵之人哪会没吃过。 比起那八道前菜,十二道主菜之类的宴席相差甚远。 这本来就是接风宴。 宴席过后,那些刚刚远归的年轻人舟车劳顿更要歇息才是。 因此宴席才会如此简约。 而陈鸳淑观这余杨氏面上淡漠,便知她有些不喜。 心中暗笑,想必她是想发作也发作不出来。 ——毕竟她是自己来的,可无人邀请她。 不过说来也奇,她为何会自行前往这陈府呢? 莫不是是魏轩朗指使的? 倘若如此,那上辈子薛子苏就真没冤枉余家。 陈鸳淑脸色微凉,但心中却叹气道,罢了,关她何事。 左右她再也不会是那些个该忧国忧民之人了。 陈鸳淑思来想去还是乖乖用餐。 反正与她何干。 陈鸳淑用完颇为不错的膳食。 心情隐见愉悦。 用完膳,下人便端来瓜果茶点。 供这些贵人食用。 陈鸳淑便从侧门溜走, 留下何月乐还在里面接受何夫人与何婉的问题洗礼。 陈鸳淑也没心思回后院。 就近在东院的花园一角坐下。 好在,高木遮挡,陈鸳淑又是身材娇小。 算是挡得结结实实的。 天气尚可,她昏昏欲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如幻 提醒:这一章都是男女主的互动。 —— 陈鸳淑坐在树下,几欲昏昏欲睡,而在此时,那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那旁的争吵声愈来愈大,陈鸳淑没了困顿。 这样脆生生的出去好像也不大对,因此她干脆听墙角。 好似是个男子在说话,“你来这做甚?”声音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特有的声线,十分耳熟。 瞧,她遇见了谁。 女子的声音接口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才会求母妃让我过来。”声音娇柔。 而男子却反嘴讥讽道,“你是想来看薛子苏罢?” 薛子苏?陈鸳淑听得莫名其妙,这子苏与魏轩朗是什么关系?为何魏轩朗听起来好似对他有十分不满的模样。 不过这魏轩朗与武秦兄妹俩人在这里说这些话,是将陈府当成什么地方了?还有,这里人来人往,你们好意思么? 武秦道,“我是不是,与你何干?”听起来是有些生气,陈鸳淑暗想,她只是走下神,这对话好像衔接不上。 只听这魏轩朗高喝,“魏梨,你莫过分!”陈鸳淑有些神游,原来武秦叫魏梨啊。 盯着高树,恍惚间依稀耳边传来,“陈鸳淑不过是太子侧妃的待定之人,有什么啊!”犹如重击,原来有些事还是避不开的。 但最糟心的是,由余悦来宣布这个消息。 他们那旁在争吵什么,陈鸳淑已听不到,自觉得恍惚异常,已然忘了,余悦为何会在此,与魏轩朗兄妹在一块做甚?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好吵! 陈鸳淑恍惚间站了起来,绕开树木,那旁的人立刻禁声。 陈鸳淑恍惚中,听到自己说,“这里是陈府,劳烦小声点。”她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 在场的有三人。 余悦率先开口,“陈小姐真的是好风范,居然偷听人讲话。”面不改色,却见她不怒自威的模样有些害怕。 小小年纪便是此,长大后那还了得,陈鸳淑觉得自己在冷笑,“你没资格与我说话。”余贵妃。 恍惚中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却空有其表的皇后,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可是被那个消息一炸,便张开了心里的某些地方,那是阴暗,可怕的。 陈鸳淑控制不住自己,却还是饶有兴趣地观察其他人,武秦,不,应该是魏梨,她吓得脸发白了,不敢开口,大约是自己的神情过于狰狞。 陈鸳淑朝年幼的余悦走去,看着她恐惧却故作镇定的神情,兴奋极了,余悦,余贵妃,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吧,久经别离,我们竟然已这样的方式相见。 扭曲的恨意滋生,陈鸳淑停不下,也不想停下,她一直压抑着恨意,就知道有一天会爆发,罢了,如果有一日一定要到来的话,那便扼杀在幼苗里罢。 反正,她恨李朝阳,恨余悦,恨司马燕惜,恨李如墨,这是不争的事实。 陈鸳淑一步步向前走去,不知接下来是什么时,便有一人拦住她,她斜眼看去,是魏轩朗,陈鸳淑还是恍惚,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的担心,“鸳淑。”他颤抖着吐出两个字,陈鸳淑听不到他说什么,但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却莫名地向后倒去,陷入昏暗里去。 而当陈鸳淑再度苏醒时,已是躺在自己的房间床榻上。 脸上满是迷茫的神色,但她内心知晓自己并非初次犯病,她这两世为人一共有五次如此发作,换了副躯壳亦同。 第一世时,也便是第一次发作时,是在余悦死后,李朝阳第一次要废后,陈鸳淑恍惚间砸了整个凤仪殿,李朝阳气得无奈,将她禁足。 第二次时,是在李朝阳废后,她无奈气愤,又是砸了凤仪殿,但那一次李朝阳没这么好说话,她的侍从皆被发配去了偏远的宫殿,而她被李朝阳撵去冷宫,极其寒冷的冷宫。 第三次,是在她死前,闻,明儿与辰儿斩立决那是她的孩子,还小,那么小,也不过是大好年华,又做错了什么?所以好恨啊,可是又不能恨。 第四次时,便是在她重生时,乐极生悲,不知为何突然发作,她以为重生了,换了一具身躯,往事随风去,能重来一回,未曾想因一个小小的发热突然间发病,且来势汹汹,将整个小院砸了,所以从那启,她便再也没上学了,只请了先生在书房授课。 而第五次,便是刚刚,只是为何突然会晕厥,她不知,因为前几次发作时,她都是能感觉到,胸腔的恨意喷发,可她的理智却是清醒的,就好似有人在控制她的身躯一般,而她却似副傀儡,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到清醒。 然其实,第一次如此时,她亦是惶恐的,可是却不能让人知道,毕竟,她是大厉国的皇后啊!她得维持一个皇后的尊严,纵然这皇后是徒有其表,但若是一个不受宠且头脑有毛病的皇后哪有尊严可谈。 所以最后,她便是习惯了,既然控制不了,就随它去罢。 毕竟一顶凤冠,便将她压得死死的,也将她的孩子囚禁了,因此,此生的她恨透了皇宫。 所以,陈鸳淑为了不重蹈覆辙,她努力做出改变来,毕竟她是害怕的,也害怕失去太多。 但,这一世,好像有哪里不同,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何她刚刚一看到魏轩朗心中就发颤,还突然晕厥了,这是为何? 不过应该只是晕厥罢?倘若不受控制又做出何等事来,她估计不用活了。 陈鸳淑躺了许久,才觉得头不大晕乎了,便打算下床,外头日头西沉,约莫才是未时末酉时初才是。 陈鸳淑撑起身体,随意披了件外衣,一步一步地挪出里间,而却见一人坐在椅子上,颇为惊悚。 “魏轩朗?”陈鸳淑还有些晕乎,瞬间将此名脱口而出。 魏轩朗本是自己动手喝茶——也不将自己当成外人,背对着陈鸳淑,刚喝着,便听见陈鸳淑唤自己,瞬间转过身。 而他一转身,陈鸳淑便瞧见了歪躺在地上的秋荷,陈鸳淑诧异,“她是怎么了?”怎么天气凉爽还躺地上——生了病的某人智商会直线下降。 魏轩朗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言道,“如若她清醒,你觉得我能站在此么?”笑得风度翩翩。 斜阳西照,陈鸳淑看不清站在暗处的魏轩朗他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在笑,所以只能迟钝地点了点尚且昏头转向的头,好像他说得也在理。 魏轩朗从未见过如斯模样的陈鸳淑,瞬间起了兴趣,“你可完全清醒了?”绕着她转了一圈。 陈鸳淑发现自己突然反应迟钝了,还好智商还在,闻此言,顿了一下,只能道,“嗯。”便是想说什么,但无奈的是头真的晕。 不过,魏轩朗见其是真的脸色不大好,才收了好奇之心,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 “喝点水罢。”伸手还给她倒茶,神色温柔。 陈鸳淑呆愣愣地接过茶,然后一饮而尽,坐了一小会,脑袋终于清醒了许多。 魏轩朗见她神情清明了许多,心道,可惜了,她这么少有神情居然不能维持久一点,但嘴上还是道,“你可清醒了?”神色间有些许宠溺的笑意。 陈鸳淑疲惫地揉揉眉心点点头,还不忘自己的问题,“刚刚我是晕倒了?”很好奇。 魏轩朗却不正面回应,只是笑道,“你说呢?”她没注意到他是将自己用过的杯子给她倒茶,所以人还是别太清醒好,不是吗? 陈鸳淑皱眉,纠结的问道,“我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罢?”小心翼翼地,心却不知为何狂跳。 魏轩朗真的笑了,言,“无,放心。”这表情取悦了他。 陈鸳淑于是放心了,她却不知,千防万防,终究防不过自己的心。 魏轩朗看着她的神情,神色莫测,突然发问,“你可还记得我去恒州,说了什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陈鸳淑却炸起,她就知道事情永远不会简单的,“你想做甚?”她站起,与魏轩朗呈对立,戒备万分。 魏轩朗只是笑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你不必如此,”话语酸涩,“我只是想问,你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 这倒是问倒了陈鸳淑,她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可是要怎么圆呢?她是恨透了这没防备的心,却忘了追本溯源——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然知晓他的身份? 魏轩朗见陈鸳淑一脸为难,心中有了几分计较,便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父兄可知我的身份?”这问题简单了许多。 陈鸳淑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随便糊弄也行,但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怕魏轩朗几分,所以犹豫不决,好在他另一个问题好答了许多,“他们不知道。”陈鸳淑答道,她暗想,魏轩朗怕是忌惮于陈家会知晓,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入她的闺房。 魏轩朗笑了笑,心悦一人时,怎舍得为难她。 陈鸳淑怕秋荷会醒来,便打算打发他离去,“如若无事”话未完,魏轩朗便打断道,“怎会无事。” 他低声道,“你可知太子欲纳你为妾。”几次接触,他知晓陈鸳淑讨厌太子极深。 陈鸳淑顿了一下,便僵直地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她又没有失忆,如若不是余悦说出此等消息,她亦不会失控。 他幽幽叹气,问道,“你可心悦太子?”魏轩朗却目光炯炯。 开何等玩笑,陈鸳淑可是讨厌李朝阳也来不及,怎会心悦于他,陈鸳淑木然地摇摇头,“陈家女不入后宫,自然是不喜。” 陈鸳淑偶尔会感激这先祖向太祖求的圣旨,也痛恨李朝阳不把其当一回事,而那群见风使舵的大臣,起先是骂李朝阳违抗太祖,后来西卫覆灭,便是对他歌功颂德,无人在意他过往的所作所为。 魏轩朗点头道:“那便好。”陈鸳淑不明,却有一念头一闪而过,唇启,颤巍,“你,你,莫不是,想帮,我?”话语断断续续,有些犹疑。 魏轩朗笑了,那笑意极好看,“是。”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陈鸳淑内心压抑着莫名而来的雀跃,问,“为何?”模样淡漠。 魏轩朗笑得明朗,他生得俊俏无比,如此一笑的确是易动人心魄的主,“李朝阳娶你如虎添翼,你觉得对于我来说,是有什么好处么?”笑得乐呵。 陈鸳淑想起了,的确,此人是南武皇位未来的掌权者,未来必定与大厉为敌,怎会期望李朝阳站得太高,她答,“是没有什么好处。”雀跃不在了。 魏轩朗笑,但却微微收敛过分的笑意,笑而不语。 陈鸳淑看着魏轩朗,发问,“那,要如何不让太子娶我?”魏轩朗可以直呼李朝阳的名字,可陈鸳淑却不同,她是大厉的子民怎可直呼君主其名,当然,心中偶尔痛骂除外。 魏轩朗笑言,“山人自有妙计,”笑颜灿烂,“你就安心等待,我的计谋需要你配合。” 陈鸳淑点头应是,也好,各有所需,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魏轩朗施施然地推开门往屋外走去,陈鸳淑还来不及提醒屋外应该有婢女。 见他已出,陈鸳淑奔至门前,空荡荡,无一人,也对,他应该做好了万全之策,才刚如此嚣张地来来往往,毫不顾忌。 陈鸳淑叹气感慨一番,自己枉费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同前世般色厉内荏,只会伪装自己,到头来还是得依附他人。 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李朝阳这货罢,这人向来阴魂不散,她还以为原先他与余氏走得那么近,连京中也一度盛传余悦会是太子云云,却不想,他压根没放弃纳陈鸳淑为妾的想法,真的是岂有此理。 陈鸳淑望天,天边挂着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想来,他怎会放弃,娶了陈鸳淑,他背后便有着陈氏一族的支持,扳倒司马氏是分分钟的事,焉有放弃之理? 陈鸳淑想得入神,而秋荷也醒来了——她是被魏轩朗点了昏睡穴而已。 “小姐。”秋荷很尴尬,院里的人都跑去前院帮忙了,她怎就睡着了呢? 陈鸳淑点头,无言,偶尔附和几句,任着秋荷叽叽喳喳地说话。 她有些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自酿 长兴十三年,十月十五,大寒寺—— 陈鸳淑将一头长发梳起,穿着朴素,衣着素雅。 拾级而上,好在此寺庙没有像怀安寺一般,有着盘山阶梯,此寺因在城内,因此也就意思意思——二十级台阶。 寺庙若非遇上初一c十五这上香的时候,否则一般女眷不得入内。 而今日陈鸳淑是特意梳妆打扮至此来与魏轩朗“幽会”,对,幽会。 这便是魏轩朗想出来的馊主意。 陈鸳淑本不可置信,是拒绝的,可魏轩朗说,一来,他孤家寡人,不怕太子报复,太子因某些原因也不会动余氏一族,二来,太子对他颇为看重,他与余家薛家交情匪浅,且又是何齐两家的恩人,还是朱王的座上宾,太子好歹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如若真出了问题大不了他一走了之。 而太子现在就在寺里上香,当然是微服私访,她就是来偶遇太子,顺道让太子目睹她与魏轩朗的“幽会”。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陈鸳淑希望幽会的对象是薛子苏,起码,她觉得自然点,只是魏轩朗说,太子是不会顾忌孤家寡人的薛家过多的,也是,上辈子差点就与薛子苏成了,还是被抢了,她也很无奈啊! 陈鸳淑先是去烧了三支香,拜一拜,做戏也要做全套嘛。 然后慢悠悠地乱走一通,才慢慢挪到后山的草地,她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了,毫不掩饰的。 而据魏轩朗昨夜安排的话,明日有人引太子到此。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引路人是她极其厌恶的人。 她到那地时,魏轩朗背对着她,站在红叶树下。 这一幕,好似似曾相识。 陈鸳淑站在他身后,愣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武大哥。”抱歉,“武郎”她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的。 魏轩朗风度翩翩地转过身,带着迷惑众生的意味,他的皮相如若换了性别,那便是百分百的祸国妖姬,陈鸳淑身为女子自当是自愧不如。 “淑儿。”唇启唤人,带着三分暖意。 陈鸳淑提醒自己,只是做戏给他人看而已,不可入戏,真的是美色误己。 陈鸳淑笑吟吟地道,“多日不见,不知武大哥安好。”手太短摸不到他的脸颊,便温温柔柔地放在他腰侧,做人要学会变通。 魏轩朗亦是有些笑意,道,“尚可。”长臂一捞,将她搂在怀中。 陈鸳淑僵直了身体,男女授受不亲啊,但做戏要做全套,手上用了三分力回抱。 手很温暖,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陈鸳淑毕竟不是个懵懂无知的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恼,啧,这混蛋居然胆敢占她便宜,罢了,忍一忍便是海阔天空。 陈鸳淑头靠在魏轩朗怀中,努力保持距离, 魏轩朗声音低沉,“你,若是不想被看出,就”嗤,混蛋,陈鸳淑与他身贴身。 “太子,这里的红叶极好,要不要”声音悦耳动听。 余悦啊,没曾想是她,想来李朝阳现今娶妻,还如此与她游玩,其实喜欢的人是她罢?可她陈鸳淑又算什么?助你登基,却被你抛弃,真是可笑至极。 靠在魏轩朗的臂膀中,陈鸳淑闻着淡淡清香,想入了神。 这是一个陌生的怀抱,陌生得让她几乎抗拒,可魏轩朗有一下没一下的地在她背脊上抚摸,却让她有些依恋。 罢了,就这样罢。 余悦同李朝阳的成双成对,却让陈鸳淑下定决心绝不再入东宫。 魏轩朗忽然捧起她的脸,陈鸳淑微仰着头,双手揣着魏轩朗的衣襟,硬逼着自己看向魏轩朗的眼,所以很快地便脸色微红,对着魏轩朗这媚艳动人的脸,谁又能不脸红心跳么? 陈鸳淑觉得自己可能枉费活了两世,对着如斯俊美的男子,她居然有些把持不住,郁闷非常。 魏轩朗突然轻笑,一吻蜻蜓点水,却结结实实地印在她的额头上,还是不要逼得太紧好了——他向来清楚自己的优势。 陈鸳淑害羞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当真是乱了她的心,蜻蜓点水,让她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呵护感,她快疯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有些东西一点一点地渗入心田,而魏轩朗突然推开她一些,做出一副惊异的神情,陈鸳淑突然回神——好戏开场了。 陈鸳淑慢慢地转过身,太子李朝阳与余悦站在红叶树下,尤其是太子李朝阳,一脸震怒。 幽会的年轻男女被抓个现行,自然是惶恐。 魏轩朗镇定自若地行礼,“臣拜见太子。”看起来脸色无比正常,实则微微颤栗,真真切切的演技派。 陈鸳淑咬着下唇,亦是行礼,“臣女拜见太子。”样子有些惶恐。 嗤,不就是要演嘛,谁还不会了。 李朝阳冷冷道,“起罢。”样子不悦至极。 余悦却一脸不知所云的模样,陈鸳淑低着头,尽量不去看他们,免得又是愤恨发病。 李朝阳看着二人,神色冷漠,“你们二人在此做甚?”明知故问。 魏轩朗好似有着被抓后的尴尬,道,“我们,在,在,赏,嗯,红叶。”结结巴巴的模样。 李朝阳冷漠言道,“是这样么,陈小姐?”几乎咬牙切齿,任李朝阳再稳重,也不能在历经一系列打击后,还能面不改色地接受这样的结果——连翻身的底牌也被抽走。 陈鸳淑低着头,不语。 李朝阳气炸了,却气急反笑,“可以啊,釜底抽薪。”冷冷一笑,便甩袖走人——这地无论如何他是呆不下去了。 余悦默默地跟上。 陈鸳淑在二人走后抬起头,无声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李朝阳好像瘦了许多,身形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啧,这样就走了。”魏轩朗嘀咕一下,语气有些不满。 陈鸳淑汗颜,不走还要怎样,同部下抢妻子么?不过,如此一来,李朝阳就会忌惮一些,只要明年开春,她与薛子苏定亲,便是万事大吉,李朝阳总不至于要强抢臣子的妻子。 魏轩朗突然看向她,笑眯眯道,“鸳淑妹子,我算是给你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罢?”低声细语,却模样轻佻。 陈鸳淑皱眉,却未反驳,不管他身份如何,现在他的的确确是在帮她,“是,鸳淑谢过武大哥。”谨慎行事。 魏轩朗眉一挑,手放在陈鸳淑的肩膀上,连连大笑,“你也不用客气,左右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突然收敛笑意,低声道,“不过,李朝阳疑心甚重,他是不会如此便放弃的,你我还需演一场戏。”话语间,微俯下身,与陈鸳淑平视,二人的距离十分近,看起来颇为暧昧。 陈鸳淑无法抗拒此等话语,还是微红着脸点点头,啧,越老越回去了。 魏轩朗揽着她的肩,耳鬓厮磨,笑颜俊朗,“戏就得做全套,太子的人还在附近,小心些。” 陈鸳淑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 二人便勾肩搭背模样亲密地出了红叶林,到红叶林外才分开。 大寒寺,北苑—— 李朝阳一脸怒意未平的模样站在院里,而余悦立于一旁一脸担忧,“太子。”小声唤道。 李朝阳瞪了她一眼,怒道,“叫你去监督武轩朗,你,你是如何监督的。”怒不可遏。 余悦泫然欲泣,“我,我也不知。”李朝阳见此模样,消了一些,想到她的身份,便挥挥手道,“算了,”唤人,“常安,将她带下去。”常安是他的侍卫。 常安自门外走入,恭敬道,“是。”对着余悦道,“余小姐,请。” 余悦不甘心地望了眼李朝阳,却见他面无表情,只能哭丧着脸出去了。 其实,她不过是魏轩朗使唤的一颗棋子,自己也不知道的棋子,魏轩朗许诺她说,如若能把太子骗到红叶林,她便是太子侧妃。 可现实真的如此么? 李朝阳脸色阴晴不定,他原想,陈鸳淑如若情人是薛子苏那便好办许多,可现在是武轩朗,他器重武轩朗没错,可自己也一直有些提防着他,毕竟是他那不省心的叔叔推荐之人,可未曾想,他撬了自己的墙角,不过或许是,一开始陈鸳淑与武轩朗就情投意合。 李朝阳自己的脑补能力过强,直接将武轩朗此人与“这是陈家与朱王是阴谋”划上等于号,内心惊疑不定,认为陈氏家族是要扶持朱王。 李朝阳认为很这棘手,“回宫。”他得回去同小夏子商议,此事绝不简单。 李朝阳不知道的是,自己被魏轩朗直接带坑里了。 大寒寺寺外,小亭—— “你不是去找鸳淑小妹的么?”齐青择坐在亭内,半拥着何月乐道。 而薛子苏脸色有些难看,他刚刚得知,鸳淑在大寒寺后山的红叶林,兴冲冲地跑去,却不想,“找不到人,可能走了罢。”苦在他不能发脾气。 何月乐懒懒地接口道,“哦,这样啊。”她原想着,如若鸳淑来,便要拉她去何府住几天,住到自己出嫁为止,毕竟过个七八日,她与青择便要成婚了。 看得出自家的小娇妻情绪不高,齐青择赶忙安慰道,“找不到便找不到,午后,我们去陈府找她。”自己的妻子比较重要,兄弟什么的就对不住了。 薛子苏见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只是笑笑,转身对着树木景观发呆,脑海里浮现着,鸳淑与那人的拥抱,自己到底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端倪 近来,陈鸳淑暂居何府,而她联系不上魏轩朗,不知道接下来如何,但因是何府地界,李朝阳不敢乱来。 所以她很安心地住在何府,只是偶尔会想起魏轩朗这人,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一个乌龙,一个很大的乌龙。 说是因今日阴雨连绵,婉华楼关闭一日。 婉华楼二楼大厅靠窗处内,薛子苏与魏轩朗对立持。 只是,二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是薛子苏,坐着的是魏轩朗。 魏轩朗坐在临窗处,不疾不徐地喝茶,而薛子苏一脸怒意,却带着压抑的模样。 二人沉默着,你不开口,我也不出声,好似无声的较量。 而最终,薛子苏还是败下了阵,败给了老谋深算的魏轩朗,便是鼓起勇气道,“主子,不知,您对淑儿是何意?”他十分艰难地将此言说出口。 魏轩朗笑着看向他,沉吟一下,道,“范正,你说呢?”笑得俊朗无双,复而略收笑意,眼神颇为深意。 薛子苏心中猛地一沉,明白了些许,生性温和的他,起了怒意,“淑儿,向来单纯,主子,您这是在害她。” 魏轩朗笑眯眯地道,“害她?”瞬间笑意全无,“范正此言差矣,”正色道,“你实在是不了解她。”短短一话,本好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笑了一下,不说了。 薛子苏皱眉,作一揖,言道,“淑儿乃我未过门的妻子,求公子勿再言笑,还请主子莫再与她过多接触。”深深一拘,挑明了说。 可惜了,魏轩朗不是那种爱说笑之人,只是道,“那又如何?”神色不见慌张,好似有此一料。 薛子苏见他神色莫测,便知,他的公子没有说笑之意,当下也明白了。 只见,魏轩朗悠悠地转移话题,道,“听闻,我那妹子挺喜欢你的。”手一抚衣袖,笑得开心。 薛子苏彻底蔫了,连最后那丝勇气也消失殆尽,道,“承蒙公主厚爱,范正,已有心悦之人。”低眉顺眼答道。 魏轩朗抚摸着袖口,看着有些漫不经心,“厚爱也是爱,你就好好受着罢。”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不是薛子苏不找鸳淑,而他这护短且蛮不讲理的主子还有那刁蛮任性的公主,不允许他去找鸳淑,薛子苏向来是服从主子的命令,只能应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魏轩朗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便让他出去,“好了,你回去罢。”温和儒雅的模样。 看着薛子苏的背影,魏轩朗想笑,未过门的妻子?呵,算了,鹿死谁手,尚可未必。 薛子苏甫一踏出婉华楼,南许便悄无声息地飘入内,弯腰行拱手礼道,“见过公子。”南许的身份比起薛家与余家等人不知要高出多少。 魏轩朗低应一声,便道起身,“起罢,”依旧是温文儒雅,却见一丝举手投足的霸气,“韩王那边如何?”吹凉了茶水,一饮而尽。 南许低声道,“办妥了。”他外出数日。 魏轩朗一直很满意南许的办事效率,“嗯。”他要送一份大礼给李朝阳,给大厉。 魏轩朗起身,一拂衣摆那不存在的尘埃,望着窗外的细语,又道,“派几人,跟踪公主与薛子苏。”南许应是。 魏轩朗暗想如若妹妹真当喜欢这位叛徒,那就成全他们俩好了,虽然本来他是计划将薛子苏做为弃子来用的。 嗤,未过门的妻子?有谁认了吗? 何府,西院—— 陈鸳淑与何月乐对坐。 陈鸳淑描着字帖,何月乐一脸笑意地看书。 看着何月乐笑得越发灿烂,陈鸳淑终于写不下去了,“月乐姐,我知你后日便要成亲,也无需笑得如此,嗯,忘怀。”陈鸳淑调侃一句。 何月乐笑眯眯地放下书本,道,“这你就还小不懂了罢,所谓自心而发之愉悦便是如此了,”顿了一下,又言,“等哪日你与薛公子成婚了,便晓得了。” 陈鸳淑差点忘了,调侃何月乐是要付出代价的,何月乐一张嘴,巧言如簧,何等话语皆是信手拈来,陈鸳淑直接做出一副娇羞样,细声柔语一番,“月乐姐,你说什么呢?”好一副女儿娇羞模样,直接忽略了是自己调侃在先,只是一想到与薛子苏要成婚,感觉心里有些不舒坦。 而何月乐笑弯了腰,“如此你便是害羞了?”何月乐本来就是一表面大家闺秀,背地里却有些爱闹之人。 陈鸳淑作势跺跺脚不理睬她。 二人闹了好一会,外头雨声渐歇。 “雨停了。”陈鸳淑看向窗外。 何月乐亦是看向窗外,“幸好雨停了,我还以为要下到后天。”一脸嫌弃。 陈鸳淑“噗嗤”一下便笑了,言,“若是下到后日还了得。” 何月乐眨眨眼道:“自然了得。”二人嘻嘻哈哈又是闹成一团。 直到下人来唤开饭了,二人才没打闹。 陈鸳淑与何月乐穿着厚实,前往饭厅。 十月,在京城便入了秋,起风了,且风一吹,颇为冰凉。 而何月乐漫步花庭,像是在欣赏风景,而陈鸳淑晓得她意,亦是陪她缓慢行走。 何月乐想记得自己家的景色,往后便是要少看到这些景色了。 二人走走停停,才到饭厅,何夫人与何婉早在饭厅内候着,让长辈等候,的确失了礼仪。 “鸳淑/月乐,见过舅母/母亲,母亲/姑姑。”二人整齐行礼。 好在两位夫人并未说什么,只是让她们起身。 四人安静地用完膳,两位为人母亲的人便在商讨后日婚礼事宜——何婉是被何夫人请来帮忙的。 陈鸳淑绞着手帕,却感百般无聊。 本来这府里应当还有老夫人在,只是何老夫人近来腿脚不利索,因此在自己院子用膳,至于何子安的妻子,陈鸳淑那表嫂向来是神神秘秘见不到人的,陈鸳淑也就习惯了,所以这偌大的饭厅里只有她们几人,好像有些空旷了些。 呆坐不久,何月乐便拉着陈鸳淑回西院。 西院是何婉出嫁前的住处,虽何府几经修建,但一直保留着东院的原貌,可见何朗是何等重视自己的妹妹。 而这几日,何月乐也一直与陈鸳淑厮混在西院处。 东宫—— 李朝阳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张,颤抖着,这天杀的武轩朗,他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祸害回来。 小夏子——夏功候立一旁,静默不语。 李朝阳皱眉看着关于“武轩朗”的信息。 武姓,名轩朗,字翼辉,籍贯贺州许平人士,父武深,母余清,家中尚有一妹武秦。 余氏是武轩朗的外家,这是李朝阳早就知晓的。 只是,武轩朗的父亲与韩王颇有联系。 李朝阳脸色发白,气得吐血,宫人大乱。 他着实没料到,此人与李越胜有瓜葛,但转念一想,莫不是他的皇叔李重德也与李越胜有什么? 李朝阳脸色苍白虚弱,他简直是养虎为患。 把武轩朗当心腹,还委以重任,还在父皇面前替皇叔讲话求情,他简直是白痴透顶了。 陈府,东院—— 魏轩朗依旧赖在此不挪窝,也没人赶他走,又因他整日笑眯眯,陈居言喜他——毕竟长兄如父,却又是事务繁忙,而二哥却是个严肃之人,所以好不容易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又是个文武双全,可与他切磋武艺,因此邀他在府中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而魏轩朗自然是欣然同意且心满意足地住下。 至于陈先允若干人等自然是没意见。 魏轩朗端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 好戏上场了。 不枉他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布局。 南许翻窗而入,“公子,事情办妥了。”南许毕恭毕敬道。 魏轩朗点点头,笑了,笑得狡猾。 他委派南许,去干了一件大事,一件惊天动地足以撼动厉国山河的大事。 李朝阳与李越胜的斗争不是结束,只是正式开始。 “辛苦了,你回去罢。”魏轩朗起身对他道。 南许应是,便又翻窗而出,干净利落。 魏轩朗见他出去,便起身,挪到窗边,他让吏部的眼线去暗示李朝阳将他调到翰林院,而明日,调令应当下来了,现在,李朝阳怕是要气到吐血了,毕竟那份关于他的户籍信息与他“父亲”勾结李越胜的消息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让南家做出来的。 他是多么不易,才让南游答应他以己为诱,引蛇出洞。 李朝阳啊,李朝阳,你就好好地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大礼罢。 李朝阳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武轩朗便是魏轩朗,有时的巧合,并不是纯粹的巧合。 ——“你的名字,可有什么含义?” ——“回陛下,无任何含义。” ——“武大人,你的名字倒是与朕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陛下,有些只是巧合罢了,物有所似。” 物有所似,可有些人却不会重蹈覆辙。 魏轩朗笑得自傲,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戾气,径直合上窗户,反而转身打开房门,外头雨过天晴,而他想起,庭院的木槿开得正好。 而下人,见他打开门,忙问好,“武公子。”这两个下人是陈先允特意安排来侍候他。 “武公子”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礼,便独去院子里,欣赏着庭院景观。 这武公子也是奇怪,向来独来独往,不喜下人跟随,倒是与大小姐有得一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爱意 齐家娶媳,何家嫁女,这日京城正是热闹。 陈鸳淑立在一旁,看着何月乐穿着嫁衣,禁不住热泪盈眶,不过这心里有些不舍。 大约有些嫁女儿的心里,毕竟上辈子不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出嫁,多多少少有些许遗憾。 陈鸳淑与父兄等人一样属外宾,因此便先溜出来,去齐府观礼,因此,先行一步,在新娘上矫前,便走了。 齐府—— 挂灯结彩,红得灿烂。 齐府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来的人皆是有头有脸之人,对于某些人自然是个好地方,比如,不请自来的陈居然,不过齐府众人看着他好歹是陈家的少爷,所以倒是没人阻止他入内。 不过陈鸳淑见他鬼鬼祟祟地穿来走去,十分厌恶,但想起他是韩王的人,因此密切地关注他,免得他搞鬼,又不好当面不喜他,毕竟陈家还是要脸的——“陈家嫡女庶子,当众对骂”,怕是会成为明日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资,陈氏一族丢不起这个脸面。 新郎高骑白马接新娘,众人簇拥,好不热闹。 陈鸳淑转头看向新人,只是眨眼的功夫,陈居然要冲到新人面前,宾客众多,除了陈鸳淑好似没人注意到这一幕,一想到陈居然的劣迹斑斑,陈鸳淑心惊,还未叫出声,便见,陈居然突然软绵绵地倒下,他身旁便是一身着蓝衣的男子——魏轩朗。 陈鸳淑连忙过去,没想到魏轩朗也到了,心中略带欣喜。 陈鸳淑站在较高处,看得一清二楚——这里原先应是一摆放盆栽之地,地上有些痕迹,看得出来,而魏轩朗与陈居然皆站平地。 挤到魏轩朗那时,魏轩朗身旁有一人半扶着陈居然,来客众多,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武大哥。”陈鸳淑在外便称魏轩朗为武大哥。 魏轩朗点点头,表示打招呼,对着身旁那扶着陈居然的人道,“将他扶到陈府东院,看好他,不要让他乱跑,我还有事要问他。” 那人应是,扶着陈居然走远了。 陈鸳淑不言,也没说什么,只是这陈居然这样入了陈府当真没事么? 魏轩朗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只是道,“我的人,没事。”笑眯眯的模样。 陈鸳淑目光冷清地看向他,这么多人在,也懒得反驳,免得引来麻烦,只是懒散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她过来做甚。 两人往院内走去,大家都在前门围观,院内冷清了些,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再往中院走去,人烟稀少了些。 魏轩朗走在前面,陈鸳淑不知为何也不由自主地跟上去,魏轩朗好似对齐府十分熟悉的模样,驾轻就熟。 到了齐府花园,魏轩朗突然转身,笑着道,“没想到,你居然跟了上来了。”笑得得瑟的模样。 陈鸳淑扯扯嘴角,瞧着他洋洋得意的模样,干脆转身打算离去。 魏轩朗笑道,“诶诶,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较真嘛。”笑得温和。 陈鸳淑回身,道,“较真?玩笑?”无一丝笑意。 这人往里走,不就是要自己跟着他么?顿时被耍的念头由此滋生,只是自己又是有求于人,只能忍下恼意。 魏轩朗见好便收,没了几分笑意,开门见山道,“李朝阳他已经开始疑心你我二人的关系,我们要小心行事。”自然是胡说八道的,只是,如此一来,二人关系密切点也好。 陈鸳淑不知魏轩朗心中的曲曲绕绕,还以为李朝阳是真的怀疑他们二人了,当下便觉大事不好,“明白了,我会小心的。”陈鸳淑肃着脸点头。 魏轩朗还想调笑几句,那头便走来了人,魏轩朗顿了一下,还拉着陈鸳淑顺势躲在走廊拐角处。 陈鸳淑的目光自魏轩朗牵她的那只手,无法移开。 而待二人藏好后,那头的人也走到了花园里。 “公主,您别再跟着我,行不?”来者是薛子苏与武秦。 而乍听此言,陈鸳淑心里猛地一沉,薛子苏知道魏轩朗的身份?那太子李朝阳是? 而看向魏轩朗,见他面带笑意,无任何不适,她松了口气,有想起,不对,薛子苏才应是她的未婚夫婿,她应该紧张才是,薛子苏被魏轩朗绑上贼船了? 魏轩朗脸色如常,陈鸳淑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而那厢的薛子苏还在与武秦说,“在下不过只是奉主子的意思看护你,现在主子也在场,公主你不用在下跟着了。”四下无人,因此也没刻意压着音量。 这个主子,是谁?陈鸳淑沉思一会,可想来思去,不至于是李朝阳,那莫不是是魏轩朗? 陈鸳淑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转念一想,便奇怪自己为何不害怕薛子苏知道魏轩朗的身份后,魏轩朗会如何为之,为何自己还能如此轻松思考,而不紧张一下呢? 魏轩朗脸色平静,陈鸳淑好奇,衡量了一下,觉得魏轩朗应无害意,“子苏,他”话未完。 魏轩朗接口道,“他被我收买了。”风轻云淡。 陈鸳淑内心一震,有些不可思议,“他,薛子苏,被你,收买了?”语不成句,话亦不全。 而魏轩朗笑着看向她,言:“如若不然呢?” 好像也对,薛子苏如若不是被他收买了,怎么会知他的身份,总不是薛家是内奸罢,毕竟对于上辈子,陈鸳淑记得清楚,薛家对提议攻打南武是最为积极的,只是陈鸳淑万万没想到的是,上辈子的敌人能在这一世成朋友。 许是薛子苏他们的动静颇大,引起齐府奴仆的注意,从前院走来了一些奴仆,薛子苏停止了与武秦的拉拉扯扯。 “薛公子。”一名眼尖的奴仆认出了薛子苏,薛子苏脸色难看地点点头,只能就此作罢,拉着武秦走人。 那群奴仆见薛子苏走人,也没有即刻散去,反而窃窃私语。 “那名跟着薛公子的姑娘是谁?好像不是陈家小姐罢?”一名奴仆道。 “看起来有些眼生。”另一名奴仆接口。 “听说是武大人的妹妹。”又有一名奴仆言说。 “武大人还有妹妹?”刚刚那名眼尖的奴仆诧异。 “有啊,不过听说那武姑娘住在薛家。” “薛家?武大人不是住在陈家么?” “是啊,不过听说武大人好像要与陈家小姐订亲。” 陈鸳淑莫名,这传言从何而来?看一眼魏轩朗,脸色如常,怕是他传出来的。 “不过这薛公子该不会要娶武姑娘吧?瞧那样拉拉扯扯的。” “咦,薛公子不是与陈家小姐是青梅竹马嘛?” “嗤,青梅竹马又不一定是一对。” 陈鸳淑很想说,她认识薛子苏时已到总角之年,算不得是青梅竹马,因这薛子苏满打满算大她四岁。 魏轩朗对她做个口型,“李朝阳。” 陈鸳淑明了,为了不让太子起疑心,真的是煞费苦心。 不过这群多嘴的奴仆渐言渐行,走远了,陈鸳淑与魏轩朗才从转角处出来。 陈鸳淑与魏轩朗回到中院时,刚好赶上了新郎迎新娘回来,正要拜堂,因观礼之人众多,陈鸳淑与魏轩朗无落脚处,便勉强站在廊下不起眼处观礼,可此次是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十分无趣。 而廊下还有小厮与宾客来来往往,二人几乎贴在一处,陈鸳淑十分尴尬,不敢瞧魏轩朗的神情。 她记得,刚刚回途时,魏轩朗说,李朝阳贬了他的官,还宣了她父亲陈先允,言明要纳她为妾,因此她既是气愤也是尴尬,明知,魏轩朗是武国皇子,未来的武帝,却在此刻觉得自己连累了他。 真是可笑的念头,陈鸳淑低着头,不知要笑还是要难过。 新婚礼成,宾客吃食饮酒,颇为欢乐。 戌时,薛府—— 薛子苏本是为见陈鸳淑而去,却未见到其人,还听了一耳的闲言碎语,正是恼火,回来时,还因武秦的闹脾气,被父亲训斥一通,饶是薛子苏脾气甚好,也是火大不已,无处可发。 薛子苏气冲冲步出正厅,而魏梨在后面疾步跟随。 “哎呀,子苏哥哥,你别走太快嘛!”自那日起,闻陈鸳淑如此称呼,武秦也是一句一个“子苏哥哥”叫得欢。 薛子苏被父亲骂得生起恼意,脚步生风,又不得不停下来,“公主,在薛府您不必跟着在下了。”眉皱得紧。 魏梨楚楚可怜道,“我可以不跟着你,那你为何跑得如此快。”泫然欲泣的模样,可薛子苏已然是摸透了她的脾气,因此也不怕她。 薛子苏咬牙,只能转过身,言,“臣并无此意。”内心默念,为了薛家,为了父亲。 “那你为何不看我一眼。”魏梨自觉已将态度放得极低,可薛子苏并不领情。 她心悦之人,并不喜她,因此她只能,一片芳心错付。 薛子苏深吸一口气,叹道,“夜深了,公主还是请回罢,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处。”言罢,大步流星地走了,连头也不回。 魏梨的哭诉,他从不看在眼里,他一颗心,从来只给过一人,无情有时亦无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前尘 陈鸳淑,出身秦州世家之首——秦贺陈氏,她是嫡支嫡出,大伯父陈先德坐镇京中,是为丞相,父亲陈先允是为嫡出次子。 李朝阳自然是不会让陈鸳淑这块大肥肉从眼前溜走,自然是先下手为强。 用的自然是肮脏的手法,将她强娶而去。 在陈鸳淑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父兄受了多少委屈,她都不知晓,那时,她的父兄面对的是一个健壮且计谋深沉的李朝阳,结局不言而喻。 “拜见,太子殿下。”殿里灯火通明,陈鸳淑穿轻纱薄衣,拜见太子李朝阳,这是她第一次侍寝见太子,十分害怕。 “起罢。”李朝阳的声线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这颇为的衣物穿在陈鸳淑身上,有些宽松,无平日里那些丽人的妖艳,如若不是陈家女,怕李朝阳会是连个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朝阳那时的表情如何平淡,陈鸳淑此生不忘。 后来,陈鸳淑生了一子,是为皇二子。 位,本就无人能及,因此陈鸳淑更在宫里颇为得意,毕竟年少心性如此。 “太子,你看,辰儿好看不。”陈鸳淑抱着李安辰,笑对李朝阳。 李朝阳脸色如常,只是勉强笑言,“好看,来,父王抱。” 后来,陈鸳淑才知道,这勉强,叫厌恶,而不得不为之,皆因她姓陈。 她以为,他们起码能相守一世,可,全都是她以为。 再后来,太子李朝阳,依靠着她的父兄,卷土重来,将韩王一干人等,皆斩杀,胜者为王。 可,助他登基的陈氏一族,最后,他却盛宠李如墨,任由李如墨折辱她陈家,而他笑看一切。 恨意,大约是在那时油然而生。 再后来,余悦入宫,分走了李如墨的宠爱。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那人与她有着七分相似,却妖妖娆娆,美极了。 “起罢。”她无意,却不以为意。 毕竟,谁动得了李朝阳哪块心头肉。 可,余悦的晋升令她惊异不已。 从一个五品嫔妾到淑妃需要多久,答曰一月。 李朝阳有多厌恶她,就有多喜欢余悦。 “姐姐,妹妹特来给您贺喜。”余悦对她的称呼不知何时,从“娘娘”变成“姐姐”,态度从一开始的恭敬到目中无人。 彼时的她,不以为然,毕竟她有了第三胎,而余悦这种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人,她也非第一次见到了。 “不必,你还是唤本官为皇后罢。”言下之意是不必献殷勤。 只是她不想,她的高傲与不屑令她跌了跟头。 “皇后,倒是不可一世地很呢!”皇帝李朝阳不知何时来,却只听见了她的训斥。 原来,余悦是与李朝阳同来的,怪不得,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她,能服软至此。 她气急,可向来的傲气让她无法折损面子,死也不松口。 “那你就一辈子如此罢。”李朝阳拂袖而去,余悦在李朝阳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得意。 陈鸳淑好气,气得不行,但却不能发作,她还要维护着皇后那虚无缥缈的尊严,纵使咬碎牙龈,也只能往回咽。 所以,她是皇后。 陈鸳淑睁开了双眸,她又梦见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往事,无意且无奈。 屋内漆黑一片,想来离卯时还远,却无了睡意,心里倒是闷得慌。 叹气,真的是很是讨厌。 睁眼片刻,便又闭上眼——过于清醒,所以有些痛苦,不如闭眼休寐。 不知是否是昏暗起了作用,她很快便又陷入了睡眠中。 这一次,她没有梦见前尘往事。 只是,她梦见自己处于一片田野里,四周种植了水稻,而她站在田埂上。 很是莫名的一个梦。 可陈鸳淑只觉得此时心中充满喜悦,且还有悸动。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梦。 而梦里,她是舒心的。 “你说,我们将来”她听到自己说话,却断断续续的,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 而旁边的人笑了,道,“不错,好主意。”不知自己提议了什么,那人竟哈哈大笑。 黄土白云,未曾想,此生竟然心中也有如此愉悦感。 这教陈鸳淑突然忆起很久以前,一个古怪的梦,花田与旧梦,还有那股愉悦害羞感,与今日一模一样,陈鸳淑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莫不是与上次亦同? 梦境里的陈鸳淑抬起头,此人正映在她的眼前,可惜的是,依旧是模糊不清,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人在同她讲话,而她笑嘻嘻的。 而当陈鸳淑还想说什么时,梦境里画面一转。 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宫殿,就在她眼前,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心酸而愤怒。 她知道这是哪里,大厉皇宫的后宫,同时,往前走去,便是冷宫,她当年曾居住的地方,那阴冷潮湿的鬼地方。 她内心有着惶恐,有着愤怒,还有着无限的凄凉。 为她,为她的孩子,为她的家族感到悲哀,何其不幸,身在如此朝代,有着如此君主。 往日的心酸一点点涌上心头,陈鸳淑恨毒了李朝阳与李如墨等人。 “前面,是何处,你要去往何处去?”空灵绝尘的声音响起。 她一愣,停下了脚步,她要去往何处?冷宫?陈府?亦或者是尘世,还是今生? “不知羽,便归来兮。”那声音飘灵,令陈鸳淑为之一颤。 忽而,陈鸳淑转过了身,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转身。 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人,照样是看不清脸面,那人披头散发,衣着玄色,腰间却别着朝右的盘龙玉佩。 陈鸳淑清楚地知道此人非李朝阳,只是这玉佩除去李朝阳拥有,莫不是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拥有? 那人好似面目温和的模样,而其声音与刚刚那空灵得虚无缥缈的声音一模一样,只听他言,“我很抱歉,未能”后面她听不大清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惆怅,欲喷薄而出。 心里好难受,所以难受想得醒来。 甫一睁眼,陈鸳淑便是面对着昏暗的房间,天蒙蒙亮了,外头的初亮透过窗纸照射了进来,现下约莫应是卯时了。 只是,陈鸳淑向来喜赖床,懒得起身。 为何自己会三番两次地作些奇怪的梦? 而且心中还带着那样情绪,到底是为何? 陈府,东院—— 魏轩朗习惯了早起早睡。 而今日自然是一同往常。 卯时到,魏轩朗便睁眼,洗漱一下,准备上早朝,这也是多年前遗留下来的习惯。 他现为翰林院院士,是的,他被连贬两级,调往翰林院,不过,李朝阳的疑心太重,贬了他,还要假惺惺地道,什么为了监督司马家,还什么为安插眼线,李朝阳终究也非那个杀伐果断的李朝阳了。 魏轩朗正了正冠帽,便要去上朝——他习惯了自己一人动手。 院里的木槿开得正好,他喜欢。 前日恰逢齐何两家儿女婚事,整个京城也是笼罩在欢喜中。 而魏轩朗审问陈居然未果,便将他交予南许,想来是李越胜要搞什么鬼,罢了,权当为鸳淑做件好事罢。 一想到心上人,魏轩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模样倾国倾城。 步行到府门,果然,陈先允父子三人皆在等他了。 “伯父,安。”他行个问安礼。 陈先允蛮是满意武轩朗的,即使他与自家女儿的风言风语传遍这个京城,而在他看来,武轩朗亦是个身为女婿的不错选择,忙道,“贤侄子不必多礼。”模样可亲极了。 四人同车,好在陈家马车向来宽敞。 陈居安与陈先允向来话不多,就剩下陈居行与魏轩朗偶尔说说话了,如若二人有人不想开口,那马车内只能一片寂静了。 比如此时,陈居行昨夜微微受凉不想出声,魏轩朗也并非无话找话之人,因此马车内除了呼吸声,便是四人大眼瞪小眼了。 众人索性皆是闭目养神。 早朝一过,魏轩朗与陈家等人打道回府。 而欲上车之际,一宦官走至魏轩朗面前,“见过武大人。”红领,魏轩朗知,此乃执笔太监。 “公公请起。”这人得是李朝阳身旁的红人才是。 那太监起身,道,“武大人,太子有请。”笑容可掬。 “那有劳公公带路了。”魏轩朗笑言,话别陈家父子,随这太监入宫。 实际上,魏轩朗挺是佩服他的,据魏轩朗在宫中的眼线来报,近日,李朝阳时常在东宫内辱骂魏轩朗。 而这阉人居然还对他笑得出来,真的是厉害,令他佩服,不愧是李朝阳的人。 话说,他为何会在宫里有如此多眼线呢?其实这归功于司马氏,如若他们不在宫中安排如此之多的奸细,他的人也混不进来,所以他得感谢一番司马氏才对。 在他此胡思乱想之际,便抵达东宫宫门了。 东宫,厉国太子的居住地,与皇宫相连,却又独立于皇宫的宫殿,是仅次于这大厉皇宫最尊贵的地方,纵使是贵妃也是未经诏不得入内。 太子是君,仅次于皇帝的君。 “臣下见过太子。”魏轩朗毕恭毕敬地行礼。 如同第一次相见的恭敬,只是那时的魏轩朗不是他的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前兆 宫宇楼阁高耸,大气恢宏。 “下月,南武使团来访,你与正轩c范正接待。”李朝阳布置任务。 “臣不是礼部之人,不好”魏轩朗故作犹犹豫豫道。 “礼部郎中调令。”李朝阳将圣旨摊开在他面前,他原是不想让武轩朗去接待武国使者,怕他们会沆瀣一气,但如若李朝阳不表示重视他,又怕惹急司马家,因此,干脆让何子安与薛子苏他们一起互相牵制——他开始怀疑何子安了。 而这认知倒是令魏轩朗暗笑,李朝阳啊,李朝阳,这一次可是你往坑里跳,怨不得我,“臣谢太子。”行大礼跪谢。 李朝阳冷冷道,“不必,起罢。” “谢太子。”魏轩朗低着头,忍下笑意。 李朝阳也没多言,只是让他回去了,“行,你先回去准备罢。”挥挥手让他退下。 魏轩朗行礼告退,“是,臣下告退。”如此恭谦的模样,倒是不像平日里长相妖媚之人,看起来像极了忠坚之臣。 不过李朝阳可没他如此好心情,他甫一踏出门,便听到屋内传来瓷器投掷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呵,真是忍不住气啊,终归还是太嫩了点。 魏轩朗心情愉悦。 东宫内,宫人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 李朝阳气得摔杯呕血,好在屋内皆是信得过的宫人,没人敢造次。 而那领着武轩朗来此的太监,连忙指挥起来,“你去那毛巾,你去拿盆水来,你,你将这破东西打扫干净,利索点,别叫后院里的人看见了。”这太监指挥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擦拭干净,喝过水,李朝阳被扶到里间的榻上歇息,好一会才总算是缓了过来,宫人们已然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李朝阳歇了一会,才言,“田公公,你去把小夏子找来。”李朝阳斜倚在榻靠上,有气无力。 田岸应是,退出。 李朝阳无力地望天,他要防着武轩朗此人,他觉得此人心术不正,还有此人的身世,不得不防,还要防着何家陈家与薛家。 用的时候,觉得这人顶好用,珍惜极了,怀疑的时候,觉得此人处处不对,活是个祸害,连言行举止皆有问题。 魏轩朗出了宫门,只是让等候他的陈家小厮带个口讯,便去了荷湖楼,会南许。 他得去找南许了解下他那“可爱”的弟弟何时抵达大厉。 真是“可爱”,可爱到魏轩朗时时刻刻都想先除之后快,只是,现在的魏轩朗却起了逗弄他的心情,魏轩朗他想让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死去,对了,给李朝阳用的“春日”刚刚好,花开时节,一点点地看着自己,“春日”此名,不是很合适么? 魏轩朗,他有时很残忍,令人心惊的残忍。 魏轩朗筑着一丝笑意来到自己的地盘上,也不怕李朝阳的人跟踪他,因为他敢确定,现在的李朝阳怕是要焦头烂额了,应该没兴趣看他一个内鬼如何。 说到底,“先知”还是当得不错的。 他不走寻常路,直接翻墙而入,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刺向他。 剑离他脖颈只有几分远,他侧身躲过。 见是他,那人也收了三分势,硬生生改变了路线,偏向了一旁,忙收起利剑,“公子。” 魏轩朗依旧带着笑意,了然于心的模样,“不错,北褐,有进步。”这人名北褐,便是那日将陈居然带走之人。 北褐低着头,恭敬道,“公子缪赞了。”模样恭谦。 北褐,原姓齐,是魏轩朗从南武带来的侍卫之一,武艺高强,是魏轩朗在路旁捡到的小乞丐,而为何,大约是他是未来的镇北大将罢。 不过,魏轩朗恶趣味一回,说他有了南,自然也要有北,所以将齐褐改名为北褐。 魏轩朗很享受未来镇北大将的恭敬,“你不必谦虚。”有一日,他会败在此人手上。 其实,今日是他不走寻常路了些,往日他是从后门入,今日见天色尚早,便为了不打扰他人,直接翻墙而入,不过,北褐的确很尽责地守护荷湖楼。 魏轩朗拍拍北褐的肩,入了荷湖楼的后院,驾轻就熟地回了自己的房,顺带吩咐一句,“南许醒了后,叫他来我这一趟。”南许的脑子终归比北褐好使,因此,他一向比较倚重南许一些。 北褐是一根筋的人,也没觉得有哪不对,便应是。 魏轩朗的房间位于后院深处,算是个独立的小院。 推开门,不起一丝灰尘,可见平日里应有人打扫的,不过,魏轩朗不常来此,只是名义上留个房间给他罢了。 此经多年,你问他,是否开心,他答不喜,无心。有时不知是谁的夙愿多年,未曾达成。 叹气,却带满心期待地掩上门。 薛府—— 今日薛子苏病体告假,没去上朝,自然不知李朝阳的旨意。 其实,他并无生病,却在院中舞剑,醉里挑灯看剑,却不曾梦回吹角连营。 心曾有大志,却因故受困一方,可悲可怜。 “子苏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魏梨泪如雨下,她没有武功,阻止不了薛子苏这疯狂之举——他夜起舞剑,起码舞了三个时辰,她原以为,他只是晨练,却不想一个时辰过去了,天大亮,亦无停下之意。 无论她是如何哭求,还是无用功,人心无她。 此地,路经后院,但位置较偏,甚少有人经过,因此,她的哭喊不起作用——无人到此,也不知是否是关心则乱,她竟然没想到去叫人。 薛子苏终于是体力不支倒下了,魏梨吓了一跳,忙跑过去看,“子苏哥哥,你怎么样了?”话语间皆是切切关心。 可惜了,某人不领情,薛子苏强撑起身体,勉强道,“臣无碍,有劳公主关心。”他不过是心情烦闷,不想理人罢了,而此话一出,魏梨红了眼眶。 恰巧此时因是天大亮了,开始有奴仆途径此处,不过薛府的奴仆颇少。 “少爷,武小姐,安。”奴仆行礼,却见少爷颇为狼狈。 薛子苏对他们道,“免礼。脸色如常,无一丝异样。 待奴仆走后,便略作修整,作势要走人,魏梨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直接将她视做无物。 直到薛子苏回房,猛地合上门,将魏梨关在门外,无视她的敲门声,世界清净。 原谅他,无法正眼魏梨,其实是无法直视如何一个姓魏之人,譬如,魏轩朗。 他无法忘记,昨夜父亲的话。 ——“子苏,你也有十七岁了罢?” ——“是,父亲。” ——“按理,我亦该给你娶妻了。”父亲的话悠悠。 ——“是的。”薛子苏内心有些许激动。 ——“你看公主如何?”开门见山。 ——“父亲何意?”父亲明知自己喜欢之人非她。 ——“主子的意思。”父亲看起来颇为无奈。 ——“为何?”不要告诉他,是“娶公主巩固薛家的地位此”等荒唐不耐的理由。 ——“主子要陈家女。”一句话将他扼杀。 那日非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枉他还等着陈鸳淑还是魏轩朗的解释,简直愚不可及。 薛子苏心中窝火,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现在倒好,有些人连下属的妻子都要抢。 薛子苏气愤非常。 “子苏哥哥,你开门啊!”门外有着娇滴滴的叫声,薛子苏一点都不想搭理,连平日的冷静以对都做不到。 门外的人喊着,良久才消停。 可意外的是,门外又传来另一个叫喊声,“臭小子,你给我开门!!”中气十足。 是他的父亲来了,他更不想动了,可毕竟是人子。 闻,薛家公子昨日被其父罚跪祠堂三日。 而此时,陈鸳淑正坐在书房内习字——先生布置的任务。 “你说薛大哥被他父亲罚了?”笔尖一顿。 春绘低眉应,“是,奴婢听人说的。”默默地磨着墨。 陈鸳淑微微惊异,薛子苏可谓是才品兼备世家公子之典范,居然还会被罚?这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惊异过后,便继续写字,十七日后,大哥便要成亲,府中上下忙碌,唯她忙里偷闲,还在此习字。 思绪纷飞远,闻,太子近日病重,太子妃入皇寺祈福,而朝臣劝废太子,皇帝李重裕不允,朝臣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看来也是乱成一团。 陈鸳淑的字迹潦草,看了一眼,便直接揉搓成团,扔了。 重新铺纸,重写。 闻,太子欲娶陈家嫡女,被拒,又欲与余家结亲,陈鸳淑想,余悦应当是愿意的,至少,余家不管出于何等目的都是,甘之如饴。 只是,闻,魏武使团来访,如此一来,岂不是乱成一锅粥,不过想来,魏轩朗应当是高兴罢? 陈鸳淑看着自己的字迹再次潦草,罢了,今日是写不成字了。 放下笔,饮茶,春绘却再次进来,一脸平静,但看起来有些古怪,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大平静,“小姐,然少爷死了。” 陈鸳淑愕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想过让陈居然与方氏生不如死,可却没想过让他死。 而是魏轩朗干的吗?陈鸳淑没想过,因为魏轩朗没必要这么做,那是谁? 她知道魏轩朗只是吓唬陈居然两下,便悄悄地将他放走,陈居然也不知对方是谁,且魏轩朗可能看不上陈居然这种人。 思绪混乱,她也没觉得自己是在构思中将魏轩朗排除在外。 陈鸳淑只觉得手脚冰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秘密 陈家这次是白喜两事相冲了。 何婉黑着脸坐在位上,而陈老夫人掉着两颗金豆豆,哭哭啼啼的,至于方氏早就哭得不省人事,现在在后院里躺着。 而陈居然的尸身便停放在西院大厅里。 “都是你的所作所为,然儿才会英年早逝。”陈老夫人哭着哭着,突然冒出此话。 “母亲何出此言。”恰巧陈先允踏入正厅,闻言说正色道。 陈老夫人更是怒骂道,“如若不是你们将然儿赶出家门,他至于暴死街头么?” 是的,陈居然死在自家宅子的后巷,而第一个发现他的,是一个要去衙门的捕快。 “母亲此言差矣,若非”陈先允生来温文儒雅,说话自然也是温文儒雅,而他慢条斯理的话未完,陈老夫人便将他的话打断。 她大声道,“我不想听那么多,我就一句话,要么将方氏接回,要么她让位。”陈老夫人指着何婉道。 “母亲。”陈先允皱眉,脸色不悦。 三人僵持不下。 西院大厅里,魏轩朗与陈鸳淑同在。 魏轩朗带着南许,二人细观陈居然的尸身。 而陈鸳淑在替二人把风。 好在是正午时分,且死的是一不受宠的少爷——老夫人撑腰又如何,又不是什么正经嫡子,老夫人也不是大人的正经母亲,所以没人愿意守灵。 陈鸳淑来时只有两个原先侍候陈居然的下人在,而陈鸳淑叫他们下去休息时,一叫便走,可见他真的不受欢迎。 那日,魏轩朗闻陈居然暴毙,颇为惊讶,又逢陈老夫人来闹事,陈鸳淑一个头两个大,魏轩朗思虑几次,决定调查陈居然之死,毕竟陈居然的死因的确蹊跷万分。 三更半夜死在后巷,无目击者,且全身无一处伤痕,若是自然死亡,又为何仵作验尸,说是中毒,又改口说是喝酒致死,不了了之。 所以陈老夫人才会觉得是陈某人为了某些肮脏事官威压人,摆平此事,有鬼。 可事至此干陈先允何事?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庶子罢了。 人情冷暖,何至于冷漠至此。 不过,陈先允原先待子便是淡,而经历某些事后,更是反感,哪管他如何,现在这些事,才叫他头疼。 陈鸳淑站在厅外,魏轩朗才施施然地与南许出来,不同于先前入内的严肃模样,居然带着一丝轻松之意,也与南许有说有笑的模样。 “你回去罢。”魏轩朗拍拍南许的肩。 南许应是便一跃跳上墙走了,这风格与魏某人如出一辙。 陈鸳淑见他脸色轻松,便问,“如何?”可有解? 魏轩朗笑言,“边走边说罢。” 陈鸳淑应是。 二人步行出去,那两位奴仆便进来继续守灵,只是陈鸳淑瞧见一人的举止颇为奇怪。 魏轩朗与陈鸳淑漫步去花园,一路上人迹稀少。 魏轩朗:“陈居然之死与韩王有关。” 陈鸳淑:“韩王?他不是去了荀州么?” 魏轩朗:“是啊。” 陈鸳淑:“莫不是他在京城仍有耳目?” 魏轩朗笑了,道,“那倒也不是。” 陈鸳淑糊涂了,言:“此话怎讲?” 魏轩朗傲然一笑,言,“李朝阳。”如打暗语一般。 陈鸳淑有些懵了,想了许久,忽闪过一念头,“太子,发现了陈居然是韩王的人,所以?”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魏轩朗笑眯眯地看向她,道了句,“是也不是。”卖了关子。 陈鸳淑直接翻了个白眼,“那是什么?”皱眉,真是个讨厌的人,临了还喜欢讲半句。 陈鸳淑远没自觉自己与魏轩朗的距离近了太多。 魏轩朗笑得花枝乱颤,末了,还是正色道,“李朝阳的人。”严肃了些。 陈鸳淑愕然,“太子的人?”李朝阳动了一个不入流的棋子?不至于罢,至少在她记忆中,李朝阳是个八风吹不动运筹帷幄之人。 魏轩朗:“不用怀疑,那日我放陈居然回去时,见他与李朝阳的人有过接触,”顿了一下,“因此,据我推测,他可能当了双面人,把李朝阳惹怒,所以遭此不测。”目光如炬。 陈鸳淑:“可这只是你的推测罢了。”带着不解。 魏轩朗笑道:“来西院前的确只是我的推测,可陈居然胸前有李季的化骨掌。” 陈鸳淑心惊,这李季她的确熟悉——李如墨的兄长,后来官至大将军,可却不知为何一生不娶妻;而能让李季出如此重手的,也就太子的命令了,李朝阳不至于与一个小奸细过不去才对啊。 魏轩朗明了陈鸳淑的思虑,高深莫测道,“李朝阳因病,心性不同以往。”语气幽幽,不知是哪个以往。 陈鸳淑:“是吗?”陈鸳淑只是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凄凄然,不同于以往了,那个冷静且足智多谋的李朝阳。 对于李朝阳,陈鸳淑恨是恨,只是说没感情是开玩笑的,两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蔫能不熟悉对方的品行?这个失了分寸的李朝阳显然不是昔日那个骁勇善战且称霸天下的李朝阳,颇为可惜。 看得出陈鸳淑的兴致不高,魏轩朗像心中有根刺一般,现在就已经情根深种了么? 虽陈鸳淑可惜了一番李朝阳,但她还是恨李朝阳,且不想与李朝阳扯上一点点关系,一点也不想。 她已然忘却,一开始是来查陈居然的死因,还很好地偏了题。 据魏轩朗调查加推测的结果,陈居然扑的原因特别简单。 第一,陈居然是表面归附李朝阳,与韩王李越胜决裂,而背地里还与韩王李越胜联系。 第二,陈居然曾与南武章氏联系,至于为何能联系上,大约与李越胜有关,反正狼狈为奸,当然关于这一点,魏轩朗没与陈鸳淑说,毕竟死的人不管怎么说,还是她的兄长。 而第三点,便是李朝阳历经几世皆无法改变的——嫉恶如仇;李朝阳已然很克制了,能让陈居然呆在他身边半年多,直到他没任何利用价值了。 不过,如此便将人处理掉的确非李朝阳的做法,或许另有隐情,但事实上结果已产生,隐不隐情的,不重要了。 而李朝阳如此一来,也吃准了陈家纵使知道了,也不敢闹起来,而其目的怕是要给李越胜提个醒——他李朝阳并不怕他李越胜。 魏轩朗琢磨着,不久这大厉有一场足以乱其根基的死战。 三日后,陈居然丧礼举行完毕,其实,他的死讯也未惊起多少波澜,而替他服丧唯有春桃一人。 而方氏终究还是在陈府住下了。 虽然陈鸳淑与三位兄长是一百个反对,但何婉终究还是心软了,毕竟,她可怜方氏失子,何婉还是没变,同上一世般——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听不得半丝哀求。 因此方氏办完丧事,又终日戚戚艾艾的模样,何婉默许她留在陈府。 陈鸳淑眉头紧皱,觉得此非好事,当然,她的那些兄长亦同。 而这些日子以来,陈鸳淑已然习惯魏轩朗此人,而方氏一来,便是扰乱了此等局面。 陈府,花园—— “你怎在此?”陈鸳淑诧异。 “燕城约我来此。”魏轩朗立于廊下,笑言,这些日子里,他已然成了陈居言的好友。 陈鸳淑笑言,“哦,如此啊。”现时,陈鸳淑对魏轩朗的戒心为零。 “嗯,”魏轩朗一笑,好似岁月静好之感,“话说,你可知,余家小姐与太子之事?”魏轩朗在外头皆称李朝阳为太子。 陈鸳淑:“什么事?”走近魏轩朗身旁。 魏轩朗轻咳一声,正色道:“就是,”犹豫一下,还是道,“余悦与李朝阳在御花园里搂搂抱抱被齐晏公主看到。” 陈鸳淑诧异:“搂搂抱抱?在御花园?”纵然陈鸳淑对李朝阳现在没多大的感觉,只剩下恨,可还是诧异。 “嗯。”魏轩朗有意无意地应应一句,其实这对话也没什么意思,他就纯粹是没话找话罢了。 陈鸳淑话未问完,便是花园那头传来莺莺燕燕声,“夫人,这边。”一声娇语。 陈鸳淑与魏轩朗望去。 是春桃与方玉一身素白自那边走来,而春桃唤方氏为夫人。 陈鸳淑心里一突,黑了脸,她们怎么会在这?真的是倒霉居然撞见了她们。 也好,算了,陈鸳淑拔腿欲走。 不过,有人没给她机会,“见过大小姐,武公子。”春桃几步上前,堵了她的去路。 “见过大小姐,武公子。”方玉还是那样小家碧玉一般,也温温柔柔的,想当年,陈鸳淑便是被她这副模样给欺骗了。 “有什么事么?”陈鸳淑干脆冷静以待,至于那么大的花园特意走过来?这几日,方氏与他们的相处方式便是能避则避,吃食什么的都是下人端去的,而陈鸳淑也是乐意将她当成隐形人对待,前提是她别作妖便是。 方氏掩嘴低声道,“自然是没什么事,只是见大小姐与武公子在此,特意过来问安。”人到中年,却还是一副小女家家的模样。 陈鸳淑挑眉,不客气道,“安你们也问过了,没什么事,你们便可以走了。” 方玉:“那,便不叨唠您与武公子。”语气略带暧昧。 陈鸳淑便不再理会此人,而魏轩朗从头到尾皆未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前夕 盯着方氏离去的背影,魏轩朗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觉得,方玉与陈老夫人很像?” 陈鸳淑侧目,“何意?”陈鸳淑倒是没仔细观察二人,有些不解。 魏轩朗却不答了,转移了话题,“我找到了宅子了,过几日,我要搬去住了。”语气悠悠然。 陈鸳淑抛开那话题,诧异道,“为何?”成功被转移了话题。 魏轩朗笑道,“武国的使臣不日便抵达京城,我与范正他们负责接待,而且你兄长要成亲了。”笑得有些朦胧感。 毕竟他是外男,长期在这也不大方便,况且陈居行要娶妻了,再如此住下去,恐遭非议。 陈鸳淑稍微一愣,才道,“哦,如此啊。”前世也有使团远道而来,只是,远无今日盛大,那时的大厉已然是凌驾于其他五国之上,因此称之为大厉,而非东厉。 “何时搬出去?”陈鸳淑仰头问道。 “怎么?这么希望我搬出去,嗯?”尾音略拉长,掩盖了他的情绪。 陈鸳淑心中一颤,咽下那句,“要不我去送送你。”罢了,还是算了,“你说呢?”学着他那模样,回道,便是略过心中忽来的苦楚。 魏轩朗略略收起笑意,乍看之下,竟带一丝凉意,未言。 “武兄,小妹。”陈居言来了。 陈鸳淑行平礼,“三哥。” 魏轩朗拱手,言,“陈公子。” 陈居言向来开朗外向,从不拘泥于繁文俗礼,“诶诶,打住,别老叫我陈公子,都是朋友。”转头,看向陈鸳淑,“武兄,你怎么把这丫头拉来了。”笑呵呵的,他在陈鸳淑的面前一向没有兄长样。 如若薛子苏的笑意只是客气,那魏轩朗的便是习惯了,而陈居言则是发自内心的,说白了便是没心没肺,“我是来赏花,谁要和你们俩大老爷们在一块。”一脸嫌弃。 “小妹,你这样就太伤武兄的心了。”陈居言眨眨眼。 陈鸳淑心中一顿,故作如常道,“怎么了?”不解看向魏轩朗。 “咦,你不知全京城皆说你们是一对啊!”陈居言故作惊讶。 陈鸳淑翻了个白眼,其实就他们这样,全府上下看得清楚,且没人将流言当一回事。 魏轩朗笑而不语,她忽觉烦躁,便言,“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罢。” 而陈居言则作势挽留道,“诶,小妹,再呆一会嘛,我们兄妹俩好久未曾如此聚一聚了。” 可惜,陈鸳淑不吃他这一套,“今日不合时宜,改日再聚。”谁想在此听他胡言乱语。 而这“不合时宜”落在某人耳里却颇为刺耳,这人握紧了手,负手而立。 陈鸳淑没在意那么多,直接行礼告退——她与她这三哥向来胡闹惯了,没觉得有些什么,且她自觉在魏轩朗面前已然是十分收敛了。 总有人以为,总是自以为,可没人喜欢他的自以为,譬如往后的陈鸳淑以及过去的陈鸳淑。 一切是个谜团,可现时是没人解开这个谜团,所以便认为包裹谜团的东西是正解。 陈鸳淑走出几步,便听见自家哥哥说,“我家小妹脾气非甚好,请多担待。”玩笑般的语气。 而当陈鸳淑走出二十几步时,才听到魏轩朗好似应了个“嗯。”不过离得太远了,有些模糊不清。 走了好远,陈鸳淑才对身后的春绘道,“春绘,”春绘应是,陈鸳淑继续,“你且在府中查找一下,方玉与老夫人的关系。”她还是将此话听了进去,想了想,还是吩咐春绘去调查,陈鸳淑没魏轩朗那么大的调查范围,但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可以的,且以前或许调查不出什么,现在方氏与春桃住在此,可大有不同——方玉身旁的仆奴许是个不错的切入口。 春绘应是,陈鸳淑便让她去也,“好了,你去忙去罢。”陈鸳淑大手一挥言道。 春绘应是,便走了,而陈鸳淑身旁便只剩下冬梅一人,主仆二人开始走得慢悠。 魏轩朗抵达荷湖楼时,已是夜戌时末许。 非他愿,谁让陈府是戌时才守卫轮班值换,不过从前(即使是没值换他也能来去自如,只是近来不知为何严了许多,他才不好去夜探鸳淑的闺房,着实让人恼怒。 嗯,有些偏题了,他为何会来荷湖楼呢,是因为南许派探子来报说他调查李厉韩王李越胜的事有了进展,故来此一看究竟。 他轻车熟路地抵达他的房间门前,便是推开门。 “公子,安。”南许候立在他的房中。 “免礼。”魏轩朗言。 “谢公子。”南许一举一动皆透着对魏轩朗的忠诚。 “韩王李越胜娶方玉妹妹为妾?”魏轩朗手里攥着三张纸,颇感诧异,这辈分乱了罢? 方玉的异母妹今年正好是十七年华,嫁予韩王为妾,因此陈居然帮他办事更为便利直接。 南许道:“不止如此,方玉与陈老夫人关系匪浅。” 果真如此,魏轩朗翻开下一页,方玉本姓冯,实则为锦州人士,来京寻母,母姓康,其母多年前与其父和离,后嫁入陈家。 “陈康氏是方玉的生母?”魏轩朗有些维持不住心态,这是何等世道?将女儿嫁于继子为妾? 南许低着头,无言。 陈鸳淑看着魏轩朗捎来的信息,彻底要骂街了,方玉与她那便宜祖母是母女?怪不得陈康氏如此维护方玉。 方玉的妹妹竟然嫁于韩王李越胜,当了个小妾,陈居然要怎么唤韩王?莫不是姨丈?她记得韩王好似比陈居然差不多岁数罢? 而方玉的身份是陈康氏造假的,怪不得齐缺不全,不过春桃倒是与方玉无关,只是随手从外头带来的丫头,造了个身份。 至于春桃为陈居然生的孩子,便送走了,不知所踪。 陈鸳淑看着这些杂七杂八拼凑而起的信息,苦笑不已——事情比她想象的要棘手些,如若太子李朝阳亦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始末,那陈家岂不是危险万分?——毕竟连魏轩朗都查得出来的,李朝阳会不知? 陈鸳淑惊觉,陈家的处境很尴尬,十分尴尬。 而且,太子李朝阳迟早会动陈氏,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同前世一般。 她想得头疼,束手无策。 在她无人可诉——她不会告诉魏轩朗她重生之事,毕竟如若他知晓,指不定叫个道士来烧了自己,而也无人可知时,她长兄婚期便至。 大嫂姓徐,户部郎中女,与陈居行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而陈鸳淑对此大嫂只停留在人美心善的,还有待感情乃是忠贞不渝上,因前世大哥被毒杀后,大嫂便追随而去,自裁,而留在她记忆中的大嫂便是一个持家有道且h温和善良之人。 陈鸳淑很佩服她的两个嫂嫂,至于二哥却一生无妻无妾,孑然一人,父母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二哥,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陈家娶媳,算不上隆重,也无低调之礼。 至少,皇帝赏了贺礼,贺礼颇多,而最引人注目由羊脂玉雕刻而出的一对龙凤呈祥玉佩,十分精美,果然是皇家,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 而韩王李越胜亦是送来贺礼,也非贵重之物,因此草草过目。 陈鸳淑与母何婉在后院接待女眷,来往的宾客自然是多,陈鸳淑忙得脚不沾地。 吉时到,便领着女眷前院观礼。 而后,开席。 她是忙得不可开交,连与何月乐也没说上几句话,然,她碰见了薛子苏——宴席结束后。 他是专门在此等她的。 薛子苏憔悴了许多,眼底甚至泛了青。 他就站在廊下,曾应如清风霁月的人,现在却一身憔悴带着颓废感。 “薛大哥。”陈鸳淑的称呼回到了生疏,心中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 许,长痛不如短痛。 “鸳淑。”他的声音沙哑,她突然不忍了,罢了,反正这样也好。 “薛大哥,你有何事?”陈鸳淑语气放柔了些。 薛子苏:“无,只是想见一见你。”眼里蕴含着陈鸳淑曾经展现过的深情。 陈鸳淑心念一动,是的,他想她,很正常,只是,能维持多久,复而一笑,“嗯。”对上他的眼睛,他眼里仍有光彩,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只是,这份心意能持续多久呢?不过,也有人不让它持续下去,譬如,太子李朝阳,又比如,某人。 薛子苏与她现在是否应成两条平行线才对,互不打扰,希望结局还行不糟糕。 陈鸳淑没能说清楚,因为她二哥来了。 “范正,淑儿。”陈居安自那头走来,身穿月牙色长袍,一脸冷意,却自带着气场。 “二哥。”陈鸳淑唤人,薛子苏行平礼,道,“燕项。” 陈居安风度翩翩地还了一礼,“范正。”平辈间为表尊重互称其表字,十分常见。 他还礼后,转头看向妹妹,“你不是去歇息么?怎么还在此?”今日的陈鸳淑卯时一到便起身,协助母亲忙碌到现在。 陈鸳淑尚未回答,薛子苏便抢答道,“是我找她有事,”转头看向陈鸳淑,“鸳淑,既已无事,那便不扰了,回见罢。”倒像是要赶她走了。 陈鸳淑一头雾水地告辞,回院。 若干年后,她才知,有些事,强求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序幕 在此时刻,南武使团终于是抵达大厉京城了。 在大厉,人人传南武人生来高大威猛,相貌平平,有时甚至是丑陋无比,可见流言之可谓,而在街上围观一下南武使团,再对比一下魏轩朗,陈鸳淑觉得此流言应当止于智者——此传言十分不靠谱。 陈鸳淑趴在酒楼的二楼处,看着南武使团与前来迎接的薛子苏招摇而过,南武打前的官员有些眼熟,那孔雀开屏的自傲气质很像某人。 她眯着眼,迎着阳光看了许久,直到那队人马只剩下黑点。 她暗思,这人莫不是 “还看什么,人都走了这么远了。”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鸳淑愕然转头,魏轩朗端坐在她面前,笑颜如花的模样,只是那笑意透着一股锋利感,却有些不大真实。 “你怎么在这?”陈鸳淑诧异地看向他。 魏轩朗似笑非笑道,“怎么?我不能在这。” 久而未见,有些相逢知己的情意,而这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陈鸳淑蹙眉。 魏轩朗笑意将灭,罢了,“你怎么这身装扮?”他只是看到佳人在此,忽略了她的衣着,现今一看,止不住的不悦。 陈鸳淑一愣,摸到自己的腰带,突然想起自己现下乃男装打扮,朝他咧嘴一笑,问道,“你瞧我此等模样,似男子不?”不知为何带了些期盼,望向了他。 魏轩朗沉默良久,才言,“尚可。”实际上她如斯装扮,真教人一眼那以看出看出她的性别来,此等打扮增添了几分俊美之意,倒有些模糊了性别之意。 陈鸳淑不知自己为何笑得欢喜。 有些人,或许不明自己的心。 魏轩朗与陈鸳淑“回”陈家用晚膳,陈鸳淑并不想与魏轩朗同行,奈何某人脸皮太厚。 新嫁娘徐氏看到魏轩朗明显一愣,便转念一想,笑脸相迎——陈家人不当一回事,可在旁人眼中可不是那么简单,毕竟陈鸳淑名义上是要定给薛子苏的,但徐氏在陈家住了十来天了,也没见上这薛公子,而魏轩朗倒是与陈鸳淑同来,而关于这二人的满京城风言风语可从来没少过。 “翼辉见过陈伯父。”魏轩朗端端正正地行一礼。 陈先允喜此后辈,“翼辉免礼。”对他笑眯眯的,对他十分客气——从魏轩朗住入陈府便是如此。 陈先允与他客套几句,“在外住得可还习惯?”如一个亲近的长辈。 “尚可,只是心中挂念伯父与伯母得紧。”魏轩朗一张嘴十分讨喜。 “武兄难道就不挂念我?”陈居言嚷嚷道,纵使嫂子在此,他仍不改本性。 “翼辉心中自然挂念燕城弟。”魏轩朗说得真诚的模样,陈居言十分受用。 一屋乐融融。 陈府,后宅小院—— “武公子要在府里用膳?”方玉一身素白,就坐在梳妆台前。 “是。”刚在前厅偷打听消息的丫头应道。 方玉掂量一下,母亲的意思是,她还年轻——何婉比她大上六岁,且然儿还有一子,她还有机会,只要好好把握 起码为了那孩子还有母亲,可笑的是他人娶了儿媳,现下便是儿孙满堂,而她要委屈求全至此。 方玉低声道:“取我的锦袍来。”方玉看着她的脸庞,她还年轻,不过年华三十二,却痛失爱子,然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坐在高堂上与人谈笑风生,而她如此还得委曲求全,人在篱下不得不低头。 花园,徐氏初次见到方氏,在丫头的善意提醒下,才知晓。 这位方氏,是她家公之妾,算得上是貌美,闻其子便就是自己丈夫之庶弟,半个多月前便是突然暴毙在南城陈家小宅的后巷里,闻死状颇怖,此事在京城引起不小的波浪,但稍纵即逝,毕竟是庶子。 “方夫人。”徐氏见她算得上是长辈,便行一礼。 方玉知道她是少夫人,虽是不甘,但也断不敢让她向自己行礼,忙还礼,“少夫人客气了。”方玉不是个光有野心而没脑子的女人。 徐氏见她客气,便是笑吟吟地客套几句,便一齐走,徐氏想,这位家公这位妾室,倒是好相处。 方玉在暗处勾起阴恻的笑意,与少夫人同行,也没人拦着她,此计划很顺利。 因人数不多,所以此次并未男女分席,陈鸳淑到时,只有闲人陈居言在场。 兄妹打打闹闹一会,便有人来了。 陈鸳淑诧异地看着嫂子领着方氏进门,再诧异地看着自家嫂子与方玉寒暄几句,入座。 不知该说什么,是徐氏过于善良还是摸不清陈家的门路呢?陈鸳淑觉得头疼。 “怎有不速之客到此?”陈居言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自知道方氏与她那儿子心怀不轨后,陈居言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而徐氏徐容玉显然不知陈家捂死的那些肮脏事——不知是她没心思打听,还是下人看不起她没提醒两句,“三叔何出此言?”模样似不解。 想来是徐容玉心思单纯罢了——陈鸳淑脑海浮现出前世的场景,“三哥,你少说两句。”陈鸳淑截下话头,她看得出来陈居言的不喜,徐容玉亦是蹙眉。 陈鸳淑对着她笑了笑,悠悠然道,“方夫人与老夫人的关系甚好,犹如亲生儿女般。” 此话落在他人耳里,只当是一个形容语,再不济也只是当是上眼线。 当年老夫人与陈鸳淑之母何婉的不和闹腾得很,彼时的何婉年轻,家族里虽说是商贾之家,但好歹是与皇室有点关系的,因此便常常跑回娘家诉苦,一来二去,人尽皆知。 陈鸳淑这句暗语,徐容玉听懂了,便脸色难看了起来,瞟了方玉一眼,便低头喝茶,又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徐容玉下了定义。 而闻此言的方玉,却着重于“亲生儿女”这四字,脸色顿时黑了些许,但又镇定下来,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罢了。 是,陈鸳淑便是故意的,就是想看方玉是何神情,却不想她毫无反应,颇为懊恼不悦,颇感挫折。 只有四人的厅内顿时鸦雀无声,直到陈居安与陈居行步入。 本,陈居行的确应与妻子同行,不巧的是父亲临时叫他去,他便让妻子先行,却不料,自己的爱人招来了一麻烦,甚觉头疼,母亲该生气了。 方氏的到来,的确让这次宴会暗淡了许多。 此次聚会,陈先允也很是高兴地请来了薛家四口人外加个武秦,打算热闹热闹,却不想,薛鹤与薛子苏没来便罢了,方玉还给招来了,而甫一见到方玉,何婉的脸色难看了些。 何婉不会忘记,方玉在陈居然死后,曾带老夫人来此大闹一场,如若不是薛家夫人与薛家大小姐在此,她定然拂袖而去。 这场席宴不至于是食之无味,但也是兴趣颇淡。 用膳完毕,方玉便回到自己院子里。 兴趣缺缺的何止何婉,方玉亦是如此,看到人家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她便想起她那苦命的儿子,如若不是何婉,这一切也不至于发生。 方玉将所以罪责皆怪在何婉身上,全然忘却了,他们一开始的挑衅。 “来人,本夫人要沐浴。”心情不快的方玉朝门外喊一声,她现在只想沐浴更衣,将这身厌恶之气洗掉——与何婉同屋令她作呕。 现在喊话也要自己动嘴,方玉不喜地暗想,方玉大约习惯了有人伺候,突然跌入谷底,颇为不喜。 而良久,屋外才传来动静,“是,奴婢这就去办。”应话之人颇为耳生,她来时只带两个丫鬟,现在那些她带来的丫头也不知跑哪去鬼混了。 方氏压抑着怒火,“嗯,知道了。”咬牙切齿,等她成了“陈夫人”,她一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方玉想得面目狰狞。 南许与北褐在屋顶上掀开一块屋瓦看得清楚。 他们被魏轩朗命令跟着方氏,有异常立即汇报——杀鸡焉用牛刀。 算了,人家为讨陈大小姐的欢心也是不易。 见方玉更衣躺下歇息,二人便将那屋瓦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起身一跃而起——回去向只想着心上人的公子禀报了。 二人如此走也没问题的,毕竟陈家有着十几个南氏暗卫,为的便是保护陈鸳淑。 公子好是真心待陈小姐的,公子好棒棒,我家公子天下第一——来自南许的内心。 陈府,东院—— 魏轩朗今夜太晚,因此寄居在东院,而这房还是留给了他——这令他颇感惊异,陈家算是有心了。 时漏正是显示为亥时,而魏轩朗尚未就寝,明日便要与他那弟弟正式交锋,他有些兴奋。 过往的一切,终于可以讨回了。 所以他格外的兴奋。 解决完这一切,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人面前。 轻抚利剑,他笑得温和。 “扣扣,扣扣,扣扣扣”门有异动——两短,一长,是他的人。 他放利剑入鞘,南许与北褐便从屋后那窗户翻身而入。 “如何?”魏轩朗问。 南许先开口,言:“无异常。” 魏轩朗连眼未抬,思索一下,便道:“罢了,你们安排两个靠谱点的,盯着方氏,”抬眸看着北褐,“你去看着魏轩麟。” 北褐应是,“是,属下遵命。” 魏轩朗点头,转头对南许道:“慕军,你若无事便歇一阵,过几日有件大事需你动手。”笑眯眯的模样。 南许一听便知,这大事怕是非同小可。 “好了,你们无事便下去罢,我也要休息了。”魏轩朗的笑意未断。 二人应是,便告退,“是,属下告退。”二人动作整齐利索地跃窗而出。 魏轩朗起身合窗,却见夜空中,星辰极朗。 想来,明日约莫是个好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开场 魏轩麟是南武帝的五子,与魏轩朗乃同父异母,当然非章氏所出,但其母是章氏的爪牙,向来嚣张,而他亦是有样学样。 皇宫,尚礼殿—— 魏轩麟入门便是冷嘲热讽,“你们大厉还是那样破落。”人刚到便来个下马威。 魏轩朗忍不住扯扯嘴角,破落?你确定。 拱手言:“臣武翼辉见过王爷。” 魏轩朗笑对魏轩麟,已是心无波澜的模样,起码还能坐下来“谈笑风生”。 不同于几日前想杀了他的心情,也不同于前几日的厌恶,他现下觉得,多年不见,他这个弟弟还是那般愚蠢至极,且是真的蠢。 “不知,王爷觉得此茶如何?”魏轩朗笑得不真实。 “嗯,尚可,自然是比不上我大武皇宫的。”魏轩麟语气还是一贯如此的嚣张。 魏轩朗暗叹,他这弟弟一如既往啊,不是炫耀个屁,“是吗?但我大厉的亦不差。”笑眯眯的,半斤对八两地回拨。 果如他料想般,魏轩麟倨傲地冷哼一声,不予作答,魏轩朗微微垂目,呵,果然还是如那般头脑简单。 魏轩朗眼里闪过一丝决戾,但很快便压下那丝似有若无的杀意。 此时,外头高喝,“太子驾到——” 今日,南武使臣与大厉的君主论两国边境事宜。 然现下皇帝病了,便由太子出面。 “臣等,参见太子,太子千秋万安。”厉国与南武等臣子行大礼参拜李朝阳,李朝阳有些羸弱,但上位者的气势十足。 而唯魏轩麟此人倨傲站在大殿中央,行了个平礼。 魏轩朗蹙眉,这是在找死。 果不其然,李朝阳黑了脸,冷笑道,“安王爷是对本太子不满?”他生来便是眼尾微挑,再是不苟言笑便不怒自威。 好在魏轩麟还是有点脑子的,当即道,“不敢。”便换了个姿势,行个大礼。 可魏轩朗看得皱眉,这不是在摆明说李朝阳仗势欺人? 好在李朝阳懒得理这个蠢货,便道:“都免礼,起身罢。”径直走向主位。 魏轩朗睨了一眼魏轩麟,见他脸色如常,便知他果然没认出自己来,还是那个蠢货。 李朝阳与魏轩麟,不,应当是南武使团,他们可算是不欢而散,鸡同鸭讲,好生无趣。 回禀父皇后,回到东宫时,正巧赶上了午膳,对于司马燕芙的邀约,他便是拒绝了,司马燕芙终究不如司马燕惜好相处些。 他心中暗自想念那个貌美且活泼开朗的司马燕惜,对于韩王李越胜,他更是嫉妒了些,毕竟,他差点与司马燕惜结亲,他十分不满——这会让司马氏更加倚重韩王李越胜。 不过刚刚见那群南武大臣吃瘪的表情,他便暗爽,四下无人,李朝阳毕竟还小,表情一直放在脸上。 李朝阳暗思武轩朗是何神情,想来想去,只想到刚刚武轩朗对魏轩麟的语气与态度不大友好。 暗衬,是否是自己的思路错误了?可夏功查出来的消息作何解释?亦或者是他们只是在演戏?——李朝阳的确对武轩朗这人还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把夏功叫来。”李朝阳沉着脸吩咐道。 宫人应是,退下。 一柱香后,夏功施施然而来,一脸满足。 李朝阳一看,脸色难看,不待他行礼便道,“她好歹是皇后。”冷眼以待。 夏功本来冷冰冰的模样,现下略带得意道,“太子放心,臣下会处理好的。” 李朝阳皱眉,他并非担心夏功的能力,而是,他要顾忌皇室的名声。 但,李朝阳摩挲一下戴着中指的指环,司马氏不得不除,毕竟他们还妄想着用司马燕芙来除掉自己。 司马燕芙只要诞下皇长孙,他便可有可无了,而他的孩子将会成为李越胜的垫脚石——这便是他成婚以来不与司马燕芙亲近的理由之一。 “那便不要玩得太过火。”李朝阳皱眉道。 夏功垂目应是。 李朝阳已然是将这枚棋子用作“拉拢”司马皇后一用。 武府—— 陈鸳淑坐在大厅的座椅上,悠然自得地喝茶,而她对面坐着的是薛子苏与武秦,而薛子苏身旁便是陈居言。 武秦自然是缠着薛子苏问东问西的,陈居言却在这摸那弄的,还一边哀嚎感叹着,他的武兄怎么还不来。 陈鸳淑看着哥哥与薛子苏如此,内心复杂。 武秦与薛子苏走得如此近,是为薛子苏未婚妻子的候选人,她应该是不悦的,可现在,她只是矛盾无比罢了,却无任何不喜。 至于她这个傻哥,她连看都不想看,太蠢了。 这厢有陈居言此活宝,尚且算是热闹,而武府的书房,却气氛不大热闹。 武府乃魏轩朗精挑细选后,才定下的,毕竟他非王公贵族,又无军功傍身,何谈皇帝赏赐家宅?怕是要等个猴年马月罢。 话说这武府构造是由魏轩朗亲自设计改建的,本是四进院,他硬生生加了一院,作于暗卫使用——毕竟大厉的确危险。 而这魏轩朗便住于正院,而后院是留给魏梨的,可惜人家硬是往薛家跑,他也留不住——其实他也不打算留。 “公子。”南许悄无声息地潜进来。 魏轩朗头也不抬地问,“如何?”微蹙眉,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书。 南许低垂眉眼道:“全部办妥。”语气毫无波澜。 魏轩朗闻言点点头,道:“好极了,”终于抬头看南许一眼,“慕军,你辛苦了,下去歇息罢。”笑眯眯的。 南许行一礼,应是,便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魏轩朗很满意地摩挲着书本,一脸笑意,不显张狂。 很快的,那场足以毁灭南武的战事即将来临,不知李朝阳可否稳住,不过那又如何,因这场战事,将会把某些人拉入深渊。 不过,魏轩朗垂眸,为了百姓免受苦难,近日来,他也有意将战事引向冀州,那里是三国,驻扎着大厉与南武还有西卫的军队,百姓较少,不似此处繁华。 只是不知李越胜这脑子够不够用。 魏轩朗扯下嘴角,为了一个不知结果的事,怕是要苦一三国边境的百姓了。 魏轩朗还想说什么,门外来报,北褐归来。 “让他进来。”魏轩朗道。 南许应是,退出叫人。 北褐进来时,一脸慌张,瞄了眼南许,与他错开身,直接“扑通”跪在魏轩朗面前,“公子,方氏死了。” 公子命他监督方氏,没成想,她入了卧房,而他走了一会神,她便突然死在卧房了,闻是暴毙,而此事过于蹊跷,他在只能留个眼线在那,然后赶回来向公子禀报,身为暗卫,他有些失格了。 魏轩朗闻此言,立马站起,惊道,“什么!”他留了好几人在那便是用来监督保护方氏的,以防李朝阳或李越胜下手,却不想,人是死在他们眼前的。 千防万防,终究是防不住。 “查,给朕我查。”魏轩朗盛怒下,差点失去了理智,好在及时刹住。 北褐愣了一下,应是,便猛地往门外一跃,消失在重重屋檐间。 魏轩朗深吸一口气,身为掌权者所带来的多年习惯令他迅速冷静下来。 “慕军,你去监督李越胜,带多点人,”顿了一下,“不得让他出意外。”魏轩朗脸色颇为难看。 南许低头应是,魏轩朗挥挥手道,“去罢。” 南许告退。 魏轩朗脸色深沉,一脸怒意,方氏是陈康氏之女,同时也是陈居然之母,陈居然颇得李越胜看重,想必知晓李越胜很多秘密,他身死后,怕是要打入李越胜那很困难,而他素来与生母和睦,指不定方氏能知道什么。 可她突然暴毙,难不成是司马氏察觉到什么——李越胜脑子不好使,能如此做法的也就司马家了。 武府正厅—— 陈居言与陈鸳淑等人坐了许久也不见魏轩朗,陈居言有些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问缠着薛子苏的武秦,只好问身旁的小厮道,“你家大人呢?怎么还未到?” 小厮只是个普通仆人哪里知道,只能讪笑,言,“小的不知。”陈居然便哼哼唧唧地将头趴在桌面上,哀叹春秋。 小厮抽抽嘴角,只能垂目站回原位,这陈三少真有意思,回回来府里都是这模样,真是个活宝。 陈鸳淑是实在看不下去,只能黑着脸道,“三哥就不能做好么?”配合这张脸,颇有陈居安的味道。 由于长期生活在某人的威压下,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然后便反应过来,哀叹道,“小妹啊,你怎么也学起了二哥来。”最后几个字还嚎了起来。 陈鸳淑脾气不大好,毕竟她刚起床洗漱完毕,就被她三哥拖来这里了,还遇上了卿卿我我的武秦薛子苏二人。 陈鸳淑“哼”了一声,陈居言佯装伤心样来,眼里明显写着“吾伤心欲绝”。 她干脆转头不去看他,陈居言真伤心了,妹大不中留啊! 厅外突然一阵脚步声,稳重且不凌乱,而厅外下人纷纷行礼,“大人安。”是魏轩朗来了。 “哥哥。”武秦最先起身唤人。 “见过武兄。”陈居言与薛子苏规矩行礼,问安。 陈鸳淑略顿了一下,他好似又瘦了一些,“见过武大人。” 魏轩朗一脸淡然地入内,道,“见过诸位,诸位不必多礼。”略带矜持的笑意。 陈鸳淑想,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无常 这是很多年前的魏轩朗,也是很多年后的魏轩朗。 屋外的四季海棠因昨夜风雨,而花落了一地。 天未曾放晴,依旧暗沉。 而身为九五之尊的魏轩朗独正坐在勤书殿的那张桌子后,一脸淡然,手里却紧攥着一封密信,而信上的内容却让魏某人心惊胆颤——齐将军死了,夜里西蛮人奇袭,副将死了,大将军不知所踪。 短短十日,他连失两猛将。 魏轩朗那一日坐在这里,坐了一日。 三月后,南许孤身归来,失踪三月之事概往不谈,只是右手有着延绵直肩膀出烧伤痕迹。 一月余,薛家整族背叛了他,背叛了曾对他们寄予厚望的魏轩朗,此后,魏轩朗患上失眠。 往后,半年余,听闻,大厉的皇后被废了,他突然忆起,那皎洁的身影,如同月上美人般,那样纯净,怎么可能会是如大厉皇帝说的,是个残暴之人,他不悦。 他想,是他做得不好罢。 后来,南许辞去大将军一职。 他说,陛下,是臣无能。 他想,是他自己无能。 十月深秋,他痛失亲人。 远嫁于北宁的妹妹死了。 听说,她是难产而亡。 听说,她是被宫中宠妃害死。 听说,她生的孩子才满三月,也死了。 他在想,是不是他做得不好,是他无能,连妹妹也保护不了。 他唯有埋头痛哭。 南许看不惯,回来辅政了。 自己许他将军一职,他婉拒了,他说,因为军位,他害死了自己心上人,不想,一错再错。 心上人是谁?但他没问,也没什么好问的。 后来,他兵对大厉,却屡战屡败,得不到半点好处,而大厉兵强马壮,他心灰意冷。 国库空虚,入不敷出,他只能停战,而大厉与北宁兵刃相接,自然乐意停战。 他惆怅着,却觉风雨欲来。 他曾心系天下,发誓要做个好君主,可后来,他食言了。 一年后,大厉的废后陈氏死了,听闻她死讯时,京城正下着大雪,好大,好大。 后来醉酒的他唤着最为信任之人的名字,“慕军啊,是不是朕不好?”他喝醉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醉里,清楚地知道着,但他看着自己醉得迷糊,痛哭出声。 “不,这不是陛下的错。”慕军向来如此,纵使是自己错得离谱,他依旧会安慰自己——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眼眶蓄满泪水,无声地滑落,那也是我不好,识人不清,不知薛子苏是如此的人,不知阿梨受了何苦,不知,他心头的白月光为何会被死,是他不好。 醒来时,又是一番景象,与其当个孤家寡人,不如醉生梦死。 他当不了勤政的皇帝,他只能无所作为,他累了。 任由着奸佞横行,任由着天下百姓骂他昏君,任由着宠妃为祸。 左拥右抱,直到南许看不下去了,带兵闯了皇宫,他才惊觉,原来别人倘若要了他的性命也是如此轻而易举的。 他想,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为帝,错就错在命运弄人。 他嘲笑着自己,嘲笑着,这可笑的命运。 后来,他年过半百,才在找寻生存的意义。 “慕军,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他对着同样半个半百两鬓斑白的南慕军问道。 慕军看着挂在勤书殿的匾额——上面写着“知人善任”,答曰,“不知。”听闻这匾额是太祖当年寻遍天下,用最后的木材制成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 魏轩朗笑了,他最得力的手下,他太傅最得意的儿子,居然也不知道,笑着笑着,他就哭了,他想,人生,何其艰难。 后来的他,努力学做一个好君王。 可惜,看着那些歪瓜裂枣的皇子,有些倒胃口。 特别是太子。 太子是他的长子,不是嫡出,他一生无后,中宫空置,也是才会让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他的后宫,向来乌烟瘴气,不过,他知道,却当没看到。 太子虽然蠢笨了些,但孝心十足。 倘若大平盛世,他不介意退位保太子,可是,今非昔比。 太子终究被他厌弃了——笨鸟却学不会先飞。 他还有六个儿子,他还行,有的是时间。 可是,却让本来不怎样的人,开始觊觎帝位。 譬如他那愚蠢的幼弟,譬如他那身患残疾的六弟。 愚蠢,真是愚蠢,他只是有些郁郁寡欢,懒理闲事,又不是真的愚笨不可及。 杀帝去侄,他是第一次做,却做得干净利落,隐秘无比。 后来,某些野心勃勃之人也开始觊觎皇位。 气急的他,开始大清朝堂,朝堂与后宫的联系被他斩断了。 废除之人,不可计量,他心惊,原来这么多年想要除掉他的,有如此多之人,甚至里面还有他昔日的宠妃。 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真的好累,累得厌倦自己,厌倦俗世三千。 想来终究是没一个上心之人。 他又突然想起,心中那个魂牵梦萦之人。 后来,他便着手准备,立太子事宜,他老了,真的老了,大厉的皇帝又换了一位了,听说是她的孩子,他最终还是出手相助于他,因为是她的孩子。 但许是他的出手相助,厉与南武得以换来二十多年的安和。 得来不易的安和,让他倍感珍惜。 他喜欢这个沐浴在和平下的南武。 再后来,他的长子与次子也死了,而他年近花甲,南许也死了,好多人都不在了,不在了。 真的不在了,他现下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 而后,又是一个二十年,她的孩子去世了,又换了一个帝皇,这一次是她的孙子,但是她次子的孩子,厉的皇帝待他依旧尊敬,时常派遣使者来问候他,他觉此子倒是不错。 若经年后,他的命终于到了尽头,他年一百零六岁,孤单地在高处,却觉不胜寒。 曾经,天大地大,他无处安放,只能眼睁睁的,忍受百年孤寂,现在终于解脱了。 他的位置无人可继,当年该杀的杀,现在该死的,不该死,也死得差不多了,他有些迷茫,但最后选了个与皇室相差甚远,但却是贤者能人。 “孩子。”病气缠身的魏轩朗招手让新帝过来。 “皇爷爷。”在名义上,新帝是他的孙子。 “这个,你拿着。”年迈的魏轩朗颤颤巍巍地在枕头下摸出一半的虎符。 新帝接过,定睛一看,愣住了,“皇爷爷,这?”虎符,乃是青铜制成的虎形状的令牌,为两半,南武的一半是在大将军手中,另一半由老皇帝魏轩朗保存。而只有两块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持符者才可获得南武境内军队的遣将权。 而这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新帝震撼。 “拿着,我也是油灯枯尽之人,虎符,迟早,要给的,”魏轩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就拿着罢。”接下来,南武是生是死,他也管不了了。 新帝谢恩,同时有着感激之意。 他熬了两个月,最终还是要去了。 他濒临死亡之际,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之人。 那人身着素衣,一脸淡然,还是那时的模样。 “你要死了。”她轻飘飘颇为淡然道。 而他点点头,有些懵了,他以为要死了,起码是要见到熟人,未曾想是她。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她捧起他的脸,显得有些哀伤。 “你?”他清楚地知道这人,不,这魂,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我,一直在你身边。”那人面无表情地吐露出一句令他惊骇的话,他想起了他寝宫内,有着她的一幅幅画相。 “我”他支支吾吾的,不知怎么开口。 她是站着的,而他依旧躺在他的龙床上,望去,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下辈子,我一定要先认识你。”她俯下身,亲吻他额上的皱纹,末了,还亲吻他的唇。 他惊异,还未来得及回应,她融化在晨光里。 许是回光返照,又许是那个让他喜欢已久之人,他奇迹般地又活了三月,最后,死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屋外的四季海棠开得正好。 来去无怨亦无忧。 他想,他此时至少是欢喜的。 他想,此一言,愿来世得践。 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镜中,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十分诧异,且觉得天旋地转,他居然回到了昆齐八年。 回到过去,意味着将以前的历程重走一遍,但也可改变命运。 譬如现在—— “太傅,我想去大厉。”十五岁的魏轩朗面无表情道。 南游看着平日聪明伶俐的弟子,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最后只道一句,“你是皇子。”彼时南游还是勤书殿的一个普通教导皇子皇女的太傅而已。 “我知道。”他目光如炬,他自然知道,他还知道,再过半年,章氏会将他扶上储君之位,而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章氏无子,而她扶他上位,仅仅是因为他母妃早逝,外家又远在大厉,而秦妃势单力薄,他好控制。 南游被他磨了四月,终于无奈松口应允,将他送去大厉,当暗卫眼线,为南武打下掰倒大厉的根基。 他别无他路可走,与其在南武当个傀儡,不如在大厉当个棋子谋划自己的势力来得自在。 他这一世,一定要登临巅峰,绝不会让任何人阻挡着他。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某人可怜楚楚的眼神,可让他丢掉他为数不多的原则。 或许,这一世,我可许你一世安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麻烦 韩王李越胜谋反了,比前世早了三四年。 魏轩朗站在东宫大殿看着手中的密报,觉得头疼,他设想过韩王李越胜会早些起兵造反,却没想是在这时候。 “翼辉,你有何看法?”瘦弱的太子强撑着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的问道。 “臣认为”魏轩朗沉下脸色,尽量说些场面话来糊弄他,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在荀州的眼线不多,而且现下因李越胜造反,导致荀州与京城的联系被斩断了,而依他原先的手头上的资料来看的话,也不该如此之快才对,莫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李朝阳坐在椅子上已然是强弩之末,脸色如常,只是在强撑着身体,能煽动这个愚蠢的弟弟造反的确不易,所以,演戏而已,谁不会,他倒要看看,司马氏一族现在要怎么收场。 二人各怀心事,却要强装镇定自若。 “魏轩朗,你很闲么?”陈鸳淑坐在荷湖楼的某包厢内,非常不满地发问。 魏轩朗带着他一贯的笑容,言道,“如果你认为是,那便是罢。”那笑意,在陈鸳淑眼中是如此虚假。 她的心情复杂,近来,一旦是休沐,魏轩朗要么是在堵,要么就是在去陈府堵她的路上。 就算她换了身素雅低调的装扮,十分不起眼的那种,他还是一眼认出,搞得她连出门的想法皆熄灭了。 陈鸳淑暗想,“反正,在陈府,他也会上门。”而这想完后,她便觉自己没救了,居然还想着他会上门,十分唾弃她这种想法,不过想来,魏轩朗应当是十分“敬业”,——他还在帮陈鸳淑摆脱李朝阳的骚扰。 但事实果真如此么? 她不知,向来散漫的魏轩朗却让她摸不清,或许是他不让她摸清。 门外忽传来一阵喧哗。 陈鸳淑正饮着茶,包厢的门便被重重推开,“武大人。”有一身着五品官服之人闯了进来,高呼魏轩朗。 她被吓得了,然后不慎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咳起来便没完没了。 二人皆不喜下人在场,因此眼下这包厢内无下人,陈鸳淑咳陈如此,只能是魏轩朗扯块手帕,将她呛出来的茶水擦干净,拍拍她的后背,再那杯水让她缓一缓。 如此关心至怀,却不觉有何不对,二人皆忽略了在场的他人。 这推开门口守卫,而闯入之人,正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俩亲密的动作,原来京中的谣言是真,非假。 陈鸳淑咳完,才忆起屋内还有一人,也觉二人举止不妥,慌忙推开他,看了眼那人,示意魏轩朗。 心中不觉,有何不妥,只是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才是。 “大人,”那官员见魏轩朗看了过来,才颤颤巍巍地开口,“不好了,武国皇子遇刺了。” 魏轩麟遇刺了。 何婉已然是十分好了,方氏死后,还给她办了丧事,还让全府上下人员着了七日的素雅偏白的衣裳,算是为她守个孝,一个小妾而已,有着如此待遇,在这个贱妾随意买卖的年代的确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可有些人不这么认为,譬如陈康氏,她在方氏停棺期间,三番五次地上门哭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陈府的大人死了。 赶也不好赶,何婉十分烦恼。 陈鸳淑回府时,已是申时末。 她甫一踏入次院,便听见陈康氏在那里大声地呵道,“方玉好歹为陈家诞下过血脉,我要求她入陈家祖坟,有何错?”声音颇大,且刺耳。 陈鸳淑刚打算去看看,便听见何婉低声下气地说话,最后,陈康氏气呼呼地甩手走人——陈鸳淑站在廊下,被那棵颇大的盆栽挡住了身,陈康氏便看不到她。 陈鸳淑衡量了一下,还是偷溜入内,瞧一瞧。 厅内,何婉坐着桌旁,一脸憔悴。 “娘亲,安。”陈鸳淑入内请安。 何婉强撑笑脸,道,“无需多礼,起罢。” 看着亲娘一脸憔悴的模样,陈鸳淑觉得方氏真是个祸害。 何婉没心情与陈鸳淑说话,只是略略说几句,便开始打发她,“淑儿,想必你也累了,歇息去罢。”连对她为何如此晚归都无批判之意。 而陈鸳淑也觉有点问题,不过自己娘亲不说,自己也问不出口,只能现下作罢,回去后让春绘打听便是,打定主意后,她便故作乖顺地告退了,“是,女儿告退。”低眉顺眼。 何婉疲惫地点点头。 陈鸳淑退下,踏出门时,觉得屋外的梨花似乎开得甚好。 却不想,这一次,魏轩麟遇刺之事,掀起了惊天大浪。 魏轩朗被以招待不周,削了官,连带着,薛子苏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而凶手迟迟未抓到。 武府—— 魏轩朗静站于廊下,他现下是一介白衣,不过,李朝阳也是真的下得去手,竟然真的将他削成平民。 不过,这结局也是他要的,过几日,李朝阳定然不得不来求他。 魏轩朗眯着眼,看向庭院,眼中浮现出一丝算计。 薛子苏匆匆赶到时,魏轩朗正带着一丝笑意靠在庭院的海棠树干上,一脸惬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被贬了官的怒意。 薛子苏蹙眉,心中暗感不妙,觉此非一个好兆头。 “见过主子。”薛子苏行礼问好,不知主子召他前来有何事。 魏轩朗转头看向他,笑眯眯的,“哟,范正,你来啦,”这笑却未达内心,“起罢。”。 “谢主子。”薛子苏起身。 魏轩朗望着他,略带着深意的模样,薛子苏被看得头皮发麻,良久,魏轩朗才开口言,“这几日,阿梨便住薛府罢,好好保护她。”颇有弦外之音。 薛子苏不敢拒绝,只能应承,“是。”可惜有人喜欢装聋作哑。 魏轩朗看得出来,也不生气,“这断日子,你就好好看着六部,有什么事便向我禀告。”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厉意。 薛子苏低头应,“是,属下遵命。”言语透出尊敬。 魏轩朗点点头,便道,“好了,你就先回去罢。” 薛子苏道:“是,属下告退。”便退下离去,同时心中舒了口气——还以为刚刚铁定要挨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魏轩朗浅倚在树下,上辈子,就是因为薛子苏的背叛,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如若不是西卫的不安于现状,那被灭国的便是魏武了。 只是,直到现在,魏轩朗还是不明,薛子苏为何要背弃于他?是他做得不好吗?还是他早有反心? 不过,现下一切还来得及,他把魏梨扔给薛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借口在薛府布下更多的眼线——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魏武南家的使命向来只有一个——协助魏氏拿回李厉吞占的失地,助魏氏重登大位。 不同于武府的平淡,此时的陈府兵荒马乱。 陈康氏疯了! 本来陈康氏来陈先允这至少还端着点老夫人的架子,也不会轻易为难何婉——忌惮着何氏。 然今日甫一入门便对何婉破口大骂,还抄起棍子要打何婉,而何婉岂容陈康氏如此嚣张侮辱,但念在陈先允的份上只是稍作闪躲,不让她打到。 陈康氏一看便是更为气愤,随即边打边骂,何婉又非善茬,听她越骂越过火——骂陈居行四人为杂种,何婉自己不得好死,瞬间暴起,命人压住陈康氏,而那些下人也是听何婉话的,押住陈康氏与她带来的奴仆,恰巧此时的陈康氏捂着心倒下了。 儿媳打婆婆乃是犯大忌,纵使只是继室,也得敬着。 好在陈康氏倒得及时,何婉赶忙命人将她扶到厢房歇息。 而此时,陈居安便来了。 “孩儿听此喧哗,不知因何喧闹?”陈居安毕恭毕敬行礼后,问道,目不斜视,只见厅内颇为狼藉。 何婉如此这般将事情经过讲出,陈居安颇为诧异,他这祖母虽不待见娘亲,但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祖母虽待方氏极好,也不至于主次不分。”陈居安皱着眉道。 次子向来稳重,何婉喜与他商量事情,“嗯。”何婉沉吟。 “对了,母亲此事不可与大嫂言明,待祖母醒来,我们便将她送回伯父那,向伯父明说。”陈居安盘算着,伯父向来重视礼教,如若他夸大一些,得知如此,伯父定然会看紧祖母一些,一箭双雕是也。 何婉亦是点头道好,“此主意不错。”她的盘算更是简单,儿媳刚刚入门,这些事情的确不好说,送回大伯家后,便禁了陈康氏,不许她踏入家门口一步便是。 陈康氏疯了,真的疯了。 醒来后的陈康氏将厢房砸了。 何婉到时,险些晕倒,如若不是儿子还在身旁,她定然气急败坏了。 “来人,将老夫人押住,如有不便,也是见谅。”还是陈居安镇定,下了此令。 四五个女仆也拉不住陈康氏,最后还是三四个粗壮点的粗使仆奴才勉强压得住。 陈居安见状,便一个手刀将陈康氏劈晕了过去。 也不知,这陈康氏究竟是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镇压 韩王造反,闹得轰烈,而所有人皆以为将会是昙花一现,毕竟,司马氏现下最为衰落之际,而韩王李越胜尚小,不足为惧,皇帝便是随手指派两员将领去镇压。 可随着时间推移,镇压未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贺州与秦州皆有反兵之军,与李越胜交合,连与西卫接壤之地也开始出现了西卫军马。 皇宫,御书房—— 皇帝李重裕接密报,瞬间破口大骂,“逆子。” 李朝阳忙道:“父皇,息怒。”他自然是希望父皇越气越好,最好气到李越胜绝无继位的可能,李朝阳低下,掩下所有情绪。 李重裕稍微平息一些,看向陈居行与其同来的二位尚书——户部与兵部的尚书,“不知爱卿等有何想法?”李重裕气势汹汹道。 “回陛下,臣私以为应当安抚民心为先。”陈居行皱眉道。 “臣附议。”兵部尚书钱戚附和道,唯户部尚书一言不发。 “嗯,的确在理。”李重裕点点头,又转头问现时的兵部尚书左青麟——此人因司马氏一事而被贬又迅速爬上来,的确手段高明,他问左青麟,“左爱卿,你又何看法?” 左青麟低着头,回道,“臣的看法与陈将军同,只是这叛军也要迅速镇压才是。”左青麟现在十分低调,不敢发出如何反调。 皇帝点头沉吟一番,拍案定论。 长兴十四年,三月初六,皇帝下令,命陈居行为主将,携副将左息镇压。 陈府,府门—— 陈家人与魏轩朗等人送别陈居行。 “燕羽,此去望多加保重。”陈先允拍拍陈居行肩膀道。 “是,孩儿望爹娘亦是保重身体。”陈居行拱手道。 何婉擦拭泪水,自己的儿子要上战场了,任谁为母都该忧心。 陈居行转身对妻子道,“我不在府中,府中一切事务便有劳夫人多担待了。”话是场面话。 徐氏行一礼,言:“夫君客气了,这是自然,”陈居行将她扶起,她顿了一下,接着道,“还望夫君出门在外要一切小心。” 陈居行点点头,说:“夫人放心。” 与二位弟弟与妹妹还有友人挥别后,便奔去城门与大军汇合。 韩王的造反来得轰轰烈烈,但却比前世更不好摆平。 陈居行的大军与两对军马汇合后,三月也未将韩王心叛军镇压下来。 且,让人诧异的是,韩王居然与野心勃勃的西卫联手了。 西卫称要退兵可,但要韩王登基,为厉国帝,间接将李朝阳否认了。 那还得了,这李越胜可是个有头没脑之人,若他登得帝位,那岂不将大厉给卖了也可。 李重裕气得吐血。 陈康氏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便呆坐在自己院里,坏时,则打砸东西,连自己的亲生儿女也认不得。 而陈先德本想让陈康氏的亲子陈先旭赡养自己的母亲,看看因儿女在旁,能不能好些,而陈先旭吓得拒绝了。 真的是狼心狗肺至极,也是半斤对八两。 陈鸳淑也曾悄悄地观摩一番陈康氏的病,却觉得有些眼熟的模样。 心中闪过一念头,这模样倒是与她那日发作时,颇为相似,而陈康氏往日里身体健康,莫不是,有人下毒? 陈鸳淑暗耐下心思。 武府府门前—— 三个少年,站在门前。 细细瞧来,居然是陈鸳淑带着两丫鬟——春绘与秋荷。 陈鸳淑抓住了心中的思绪,不知找谁帮忙,却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之人——魏轩朗,想来只有他稳妥些,虽然她不知为何对他如此依赖。 而魏轩朗这几日皆不在荷湖楼,陈鸳淑不知上哪找去,思来想去便想到了来他府中寻人,且为避麻烦,她与随行偷溜出来的婢女皆着男装。 “敲门。”陈鸳淑吩咐春绘道,便侧身望别处,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春绘依言上前敲门,不久俩小厮来开门,“何人敲门?” 春绘答:“陈家二少爷,陈燕羽。”本来是陈鸳淑想让报三哥陈居言的,但转念一想,武府的人对陈居言过于熟识,怕认她们做冒牌货,不让进,想来想起,只好借二哥的名号,也不怕认出,她非二哥,他们也不拦着,嗯,一箭双雕。 小厮探头望了一番,认不出陈鸳淑来,却觉这脸倒是与陈家三少爷颇为相似,不似作假,便对春绘道说,“你等下,我去通报。”留一人,入府内通报。 不久,便见那小厮领一人出来,道,“南少爷,就是那人了。”小厮看向陈鸳淑小心翼翼地对身旁的人道。 来人正是南许,见台阶下背对站着的人身材矮小,忍不住呵斥道,“怎么可能,陈家二少爷”话咽回去,因为他看到了,那背对之人转身看了过来,那张脸分明是陈家小姐,公子的心上人。 “南公子,好久不见。”陈鸳淑施施然地向他行个拱手礼。 南许亦是回礼,“陈少爷,”侧身往内请,“里面请。”面依旧无表情。 只是,当陈鸳淑途径那入内请人的小厮旁时,小厮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觉得,这陈少爷怎么如此之矮呢? 魏轩朗有些高兴,本来以为陈居安找他有何事,正纳闷着,却看到了南许领进来之人——女扮男装的陈鸳淑,顿时眼前一亮,发自肺腑的高兴。 “武公子。”魏轩朗被卸了官职,陈鸳淑便依礼,唤他一声武公子。 “陈大人。”魏轩朗回了礼,抬头却笑得诡异,陈鸳淑起了身鸡皮疙瘩。 “不知陈大人来此有何贵干?”落了座,魏轩朗率先提问。 “这”陈鸳淑面无表情却作势看了圈身旁的仆奴。 魏轩朗故作领悟地看了一圈,摆摆手,道,“你们都先出去罢。” 武家一众仆从应是,井然有序地退出,而春绘与秋荷本不愿,但见陈鸳淑连头也未抬,便只能跟着一起出去了——主子连表示都没有,那意味着什么也很明显。 身旁无人,魏轩朗便对着陈鸳淑道句,“说罢。”看起来十分满意的模样。 陈鸳淑斟酌一下,才道,“你可知,我祖母发疯一事?”想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魏轩朗没道理不知道的。 果不其然,魏轩朗点点头,道:“知道,怎么了?” 陈鸳淑在这几日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她与陈康氏最可能接触到的也就她大伯陈先德家那几人了,而能让上一世成为皇后的陈鸳淑接触到,这一世陈康氏接触到的,那只能是一人了——陈先德的庶女,李朝阳的陈昭容,陈珂。 不过能在皇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下下毒,实在是难为她了。 只是这一世,陈珂到底是为何要给她下毒?上一世是因为争宠,那这一世呢? “我怀疑一人,陈珂。”陈鸳淑低着头,犹豫一下道,魏轩朗毕竟是外人,如此直白地告诉他,陈鸳淑也是犹豫过的,只是除了他,她不知道依靠谁。 魏轩朗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也没惊讶与疑虑,只是道,“我派南许,不,北褐去盯着她,三日后给你答案。”魏轩朗随即做出承诺。 “那,多谢了。”陈鸳淑起身弯腰道谢,说起来,自己好像经常麻烦他,虽知这对他是举手之劳,但总归是不好意思。 “坐罢,与我,不必客气。”魏轩朗扬起那倾倒众生的笑脸,笑得暧昧。 陈鸳淑沉默地坐回位置上,是她想多了,对于魏轩朗这人不能客气的。 魏轩朗喝了口茶,开始无话找话了,“这几日,你可过得好?”他努力不让气氛尴尬。 “还好,你呢?”陈鸳淑看向他,目光清冷。 “我?”魏轩朗笑吟吟,“自然是乐不思蜀啊。” 陈鸳淑蹙眉,她是想问被剥了官职可还好,“你被剥了官。” 魏轩朗还是笑眯眯的,“官没了就没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后面将某字吞回去,硬生生改口成,“自己。” 嬉皮笑脸,陈鸳淑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随即正色,想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公子,宫里来人了。”刚刚那开门的小厮进来通报。 魏轩朗收敛笑意,鱼儿上钩了。 “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陈鸳淑看着魏轩朗的神色莫测,皱着眉地开口道。 魏轩朗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招来一小厮,面带笑意,道,“带陈小,”突然忆起什么,“陈二少爷去后厅。” 小厮应是,在前头引路,道,“陈少爷,请。”陈鸳淑向魏轩朗拱手一礼,便随小厮到后厅。 后厅开阔,面向一池塘,楼阁亭台倒是仿江南庭院,说来她为何会认江南庭院,是因她幼时在奉州住过,奉州是属江南地区,人美景美。 也不知宫里的人与魏轩朗在前厅做甚,她的茶都换了两回,也不见他的人影。 陈鸳淑手指绞绕着自己的衣袖,发着呆。 “这不是陈大小姐吗?”一声娇音传来。 陈鸳淑抬头,一女子踏入内屋,她的表情不屑。 屋里的仆人立马窃窃私语,陈鸳淑皱眉,“你来甚?”话一出口,便觉不对,这里是她的家,她到哪不都是正常的么? 果不其然,武秦笑得高傲道,“你说呢?”顺势坐在高位上,下人奉上茶。 陈鸳淑撇开头,懒得去看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交锋 “你这是什么态度。”武秦不满道。 陈鸳淑忍着下人诧异的目光,一言不发,心中有些郁闷,这算不算坐实了她与魏轩朗的关系匪浅——女扮男装找上门来,这算什么啊。 武秦一脸嫌弃与不屑地盯着陈鸳淑,她被看得心里发毛,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是否要告辞? “说来,你是子苏哥哥未过门的妻子?”武秦撇嘴道,心中满是不屑。 陈鸳淑扬眉,这个公主又要做甚,“是。” 武秦慢悠悠地饮了口茶,笑道:“可我听子苏哥哥说,只是儿时口头婚约,算不得数。”看起来关怀切切,实则挑衅万分。 陈鸳淑本觉得此段数实在太低不想理会,可她又不想吃莫名而来的哑巴亏,便笑道,“我前些日子刚与子苏见面,他可不是这样说的,”顿了一下,“他与我父亲商量婚事来着。”打压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连上场的机会也没有。 武秦看着陈鸳淑那笑脸相迎的模样差点咬碎了牙,咬牙道,“那陈小姐怎么有空到我府中找我兄长呢?”言下之意是在说陈鸳淑脚踏两条船。 陈鸳淑皱眉,这语气,倒是与某些人十分相似,她曾经十分熟悉,心里顿时不舒服连带着不想搭理她。 “你这是什么语气!”陈鸳淑刚低下头,便听到暴跳如雷的声音。 惊异地望去,这声音居然是魏轩朗发出的,与平日里温文儒雅且笑眯眯的模样,可谓是大相径庭。 后厅门前,魏轩朗大声训斥一个身穿黑服的男子,男子跪趴在地上。 那男子的模样颇为眼熟,陈鸳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兄长,怎么了?”武秦已经起身迎上去。 魏轩朗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漠,道句:“无事,”转身对那人说了句,“再有下次,你便回去罢。”甩袖入屋。 那男子脸皮白净,幽幽抬头应是,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陈鸳淑看得真切,那男子竟然如鬼魅般飘了起来,若非自己心智沉稳,大约会吓得叫了出来。 镇定地收回目光,见兄妹二人已入内,忙起身,以示尊敬。 魏轩朗坐在主位,问武秦,“你怎么有空到家里来?”表情恢复到笑眯眯的模样。 武秦撇撇嘴,道:“不知我为何不能回家?” 魏轩朗闻言哈哈大笑:“能,能,武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哼,子苏哥哥对我可好了,我还不想回来呢!”武秦略作女儿娇蛮道。 魏轩朗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陈鸳淑,却见她低着头喝茶,充耳不闻的模样,心中顿时不大舒服,嘴上却还是回道,“是是,你的子苏哥哥对你最好了。”企图下剂猛药。 武秦娇娇一笑,陈鸳淑抬头,面无表情道,“武公子,武姑娘,鸳淑还有事,恕不奉陪。”起身说着,便抬脚离开这个令人不喜的地方。 魏轩朗蹙眉,心中暗想,看起来还是不能逼得太紧,也起身匆匆追去,留魏梨一人在原地暗恼。 魏梨她怎会看不出自己皇兄的心思,只是如此一来,那女人怎么办?真是让人不喜。 陈鸳淑未曾到,魏轩朗居然会追了出来。 “你来做甚?”她微皱眉道。 魏轩朗拱手一笑,“我那妹子向来娇纵,还望鸳淑妹妹大人有大量。”也不说谁错,一切皆是妹妹被宠坏了。 陈鸳淑皱着的眉头一松,略略勾起嘴角道,“我没生气,只是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去。”其实,她只是心中不舒服,倒也是个借口,所以不得不圆了个慌。 “是吗,”魏轩朗口中如此问,却未见任何疑虑,接着言,“那我送你回去,如何?”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陈鸳淑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竟替她做了选择——她听到了自己一句迫不及待的脱口而出,道,“好呀。”呆住了。 魏轩朗笑眯眯地招来一个下人,让他牵来马车,“你让管家牵来马车。” 陈鸳淑回神,忙道:“不必如此麻烦。”不过半里路而已,也不用坐马车罢。 “不麻烦,”魏轩朗笑着补充道,“我怎可让几位姑娘陪我走路。” 陈鸳淑闻此言,不知为何心头一颤,便不在开口了。 魏轩朗没真的送她到府门口,只是在转角处便放她下去,扬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道句保重,便掉头回去了。 直至晚膳时分,陈鸳淑才知晓,宫里的人找魏轩朗所谓何事——魏轩朗要出征了。 让一个文人出征的确可笑,可这可笑之事的确发生了,旨意颁发,不可收回。 陈府,饭厅—— “父亲,你觉皇上此为何意?”饭饱茶足后,众人散去,陈居安问陈先允。 陈先允蹙眉,若是在先前他定然认为皇帝是在针对陈氏,可现在事情不大简单,韩王与太子,司马氏与皇族,他自然是偏向保皇党,可,皇帝送他的长子上战场,还觊觎他的三子,这可如何是好,陈先允幽幽叹口气道,“我也不知啊!” 陈居安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了——皇宫刚刚也来人了,有意无意地想让三弟也上战场,可他陈氏一族世代从文,武这条路不好走。 次日,陈府,后院—— 在魏轩朗手脚麻利,赶在临走之前,终于把结果给了陈鸳淑,下毒之人是陈先德的妾室,陈珂的母亲——白氏。 “白氏”陈鸳淑呢喃道,她认识,是个温柔之人,方玉也很温柔啊,同样都得陈康氏的重视,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过,也是,陈珂现在不过是八岁稚童,怎么会下毒呢?但一想到自己受过的苦,陈鸳淑想来,要报仇啊。 轻抚过衣袖,一计上心头。 三日后,魏轩朗终于出征,陈居言被皇帝下诏同行,陈先允无奈至极,想骂街。 陈鸳淑与二哥送至城门,而陈先允是被气到病倒,至于何婉自然是要照顾病倒的丈夫,无暇顾忌。 武秦没有来送,所以陈鸳淑与二哥陈居安替其来给魏轩朗践行。 “保重。”陈居安拍拍魏轩朗的肩膀,用力握下陈居言的右手,言简意重,其珍重之意,乃无法用言语表达。 陈鸳淑忧心重重,魏轩朗对她一笑,“我不在京城,你万事小心。”一语双关,“有何事,找南许便是。”末尾一句格外低沉,仅限于他们二人听清。 陈鸳淑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会的,”这样好像有些不客气,接着道,“你万事也小心。”有些客套,但是真的希望他小心。 哪知,魏轩朗一听,便是笑得格外开心,言:“会的。”那旁的陈居言大呼小叫,不满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些重色轻兄啊!” 陈鸳淑一听,翻了个白眼,说,“哪有。” 魏轩朗听她没反驳的意思,心中暗喜,忽见她递给他一物,“这是给你的。”一方锦帕包着一物,那物露出一角,教他觉得分外眼熟。 陈鸳淑她昨日去了道观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兄长,一个给魏轩朗,以求平安,先前娘亲与嫂嫂也去过道观给大哥求过。 魏轩朗接过此物,心情颇为喜悦,道了声,“谢谢。”尾音飞扬,全无上战场的沉重,那张脸终于看起来有些真实感。 几人再是寒暄几句,二人上马,领着西禁卫军三万人马,浩浩荡荡而去,无皇族人员在场送行。 厉国今日之沉重,便压在几位少年的身上。 陈鸳淑几乎想忘却魏轩朗的身份,她想,武轩朗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探查 陈鸳淑真的很清闲,对比起京城紧张的气氛,她真的闲得发慌。 何婉去山上道观祈福,而陈家两父子忙得不可开交,她除了按时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便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 而闲得发慌的她,自然想解决某些心病。 陈珂与白氏,上辈子陈珂是个昭仪,刚入宫时,只为美人,位居五品,对她颇为巴结,而陈鸳淑她看在陈珂是本家人,也是颇为照拂,想来这怪病,不,或许是毒,是那时染上的,只是这一世换了个躯壳,怎会还有呢?莫不是,那些人在自己身上又下了一回?思来想去,白氏与陈珂还是个祸害,还是除掉为好。 陈鸳淑打扮一番,禀报父亲,带着婢女小厮出了门,抵达的地方是丞相府,也便是她大伯父的府邸。 丞相府中只有她大伯母林氏与陈鸳淑的堂妹——陈潇在,林氏与何婉为表姐妹,陈鸳淑对她颇为熟悉,林氏待陈鸳淑也是颇为亲近,而陈潇年仅五岁,还是个小孩子。 至于陈鸳淑的伯父与堂哥们皆不在府中——近来的京城颇不安稳。 丞相府—— “鸳淑见过伯母。”陈鸳淑正正经经地向林氏行个礼。 林氏笑眯眯地道:“起来,快快请起。” 以往陈鸳淑只七八日才来一次丞相府,而自陈康氏发疯后,陈鸳淑为了观察她,时常三天两头地往丞相府跑,林氏已然是见怪不怪了。 “鸳淑姐姐,安。”陈潇在一旁奶里奶气地唤人行礼。 “潇儿,好久不见。”陈鸳淑笑眯眯地打招呼回礼。 未来的陈潇是位列一品的诰命夫人,其夫是毕安,毕西从,毕将军,而陈潇很崇拜陈鸳淑的大哥陈居行,未来的陈潇曾随军出征,喝退胡奴百里,乃一巾帼不让须眉之人。 林氏让陈鸳淑入座,陈鸳淑谢过入座,便场面话地问句,“祖母近日如何?” 林氏笑笑道,“尚可,近来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多了。” 陈鸳淑道,“那就好。”手伸入袖袋拿出两玉佩,递给林氏道,“这是我给潇儿与小珂的贺礼。”很巧,陈潇与陈珂的生辰在同一日,只是陈珂年长陈潇三岁。 林氏示意下人接过,看了一眼,笑言,鸳淑有心了。 陈鸳淑给的玉佩是极好的,也是从家中库房拿的,自然是好。 寒暄几句,林氏留陈鸳淑用膳后,陈鸳淑应下,便带着陈潇绕到后院去看陈康氏了。 巧的是,她与白氏相遇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过大小姐,见过小小姐。”陈鸳淑在陈家嫡出一脉居长,因此不管是在陈先德还是陈府,皆称大小姐,小小姐便是指陈潇,嫡出一脉属她最幼。 “这位是?”陈鸳淑故作不熟识,低头问陈潇。 陈潇还未答,白氏连忙抢答道,“回大小姐,奴家白氏。”陈潇因答不上话,而扁扁嘴,一脸不悦。 陈鸳淑蹙眉,无大无小。 白氏不懂谦虚是自然的,陈先德有两位妾室——大厉规定,妾不过三,纵使是丞相也不例外。 而白氏,育三子一女,虽庶子官不得大于嫡子,但白氏生的孩子绝不逊色,若非林氏也非好欺负之人,怕是得被白氏压一头。 “放肆,嫡小姐未答,哪轮得到你这庶妾回答!”陈鸳淑厉声喝道,十四岁的陈鸳淑已见当年的风采,已然是当年世家小姐榜首的模样。 白氏听到她咬重“嫡小姐”与“庶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府里她与林氏平分秋色,但终归妾还是妾,她低声道,“是,是奴家失礼了。” 陈鸳淑冷哼一声,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便牵着陈潇带着婢女,绕开她走了。 “夫人。”看着白氏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由地唤她一声。 白氏瞥了她一眼,道,“没事。”耐下心思,趾高气昂地走了,方向是正厅。 她不曾想过,当年那个野丫头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讽刺,不过嘛,等等,再等一下,只要那个老不死的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白氏的眼里浮现一丝阴狠。 终究是三月底,京城还是下起了零星小雨,风吹得有些刺骨,陈鸳淑探望突然昏迷不醒陈康氏后,逗留一下,便回到了林氏所住的院子。 屋外冷得刺骨,屋内却暖如春日。 “鸳淑,祖母如何?”林氏只是随口一问。 陈鸳淑答曰,“昏睡不醒。” 林氏点点头,嘱咐一旁的下人道,“明日请高御医过来一趟。” 下人应是。 陈鸳淑无言,今日其实不大困难请人来,只是,终非亲婆母,却要做个脸面,她这位大伯母也不好受。 陈潇用了午膳便犯困,林氏便打发她去午休,而她自己与陈鸳淑聊着天,想来是丞相府太闷,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抱怨又不怕她说出去之人,林氏竟给她产生了一种不吐不快的错觉。 她们聊来聊去,自然说到了白氏。 而林氏待此人深恶痛绝,自然是要骂上一骂,这一骂,便让陈鸳淑抓住了关键点。 “您是说,这几日是白,白夫人照顾祖母?”她犹豫几息,还是将白氏称之为夫人。 林氏亦是大家闺秀之人,自不会跟小辈计较一称呼,当下点点头,应道,“是的,”顿了一下,解释道,“这近日,老爷早出晚归的,我自然是忙,白氏是自己要求照顾老夫人的。” 陈鸳淑觉得奇,这白氏给陈老夫人下如此厉害之毒,应当是恨毒了她才对,怎会还要照顾她?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在她还想不明白时,有人入内了,“夫人,安,大小姐,安。” 是一丫鬟,陈鸳淑觉得她眼熟,细细瞅了一下,悟了,她是老夫人院里的人。 林氏开口道,“怎么了?” 那丫鬟看了眼陈鸳淑,接着走到林氏耳旁耳语几句,陈鸳淑她听不大清楚,见林氏脸色一变,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看来这丫鬟是林氏的人。 那丫鬟应是便退下,而后,林氏笑眯眯地同她聊几句,便下了逐客令,“鸳淑,伯母有些乏了,这样,你看叫春儿带你去西院客房歇息,好不?” 一口气说下来,她哪有开口的机会,自然是应是,随着春儿退下。 丞相府,西院客房—— 陈鸳淑在门外话别(打发)春儿,入内便见这房中极为干净且不失待客之道。 而陈鸳淑她刚褪下外衣,便听到外间的窗棂被人敲三下,当下明了是谁,便整理一下衣装,轻声道句,“进来。” 外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人悄无声息地入内,她得出去迎客了。 来人是南许,那窗棂三下乃是他们约好的信号。 是的,她找不到帮手,因此找上了南许,或许,从她拉魏轩朗下水后,他们便从始至终都在同一条船上——而让人惊恐的是,无法下船了。 或许一开始,便是这样。 当然,南许来这,并非闲看陈鸳淑,他一开始便混在陈鸳淑带来的小厮里头——丞相府把守过于严格,混不进来。 好在进来后,府内把守较为宽松,南许直入白氏房中探寻秘密,而有趣的事,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怪异的白色小瓷瓶与一本诡异的计事本。 “陈姑娘,这是在白氏房中寻得的,”南许对陈鸳淑也是如对魏轩朗般,毕恭毕敬,“她藏在暗格处。”他补充道。 陈鸳淑打开白色瓷瓶的瓶塞一闻一看,嗯,毫无味道,但其中液体呈青色,又翻开记事本随意翻看,忍不住笑了,“南”她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南大人,你家公子怕是得好好赏赐你。”感慨一句,此人办事太有效率了。 南许听不懂话外之音,可他还是尽责地不开口,不疑虑。 这薄薄十几页的本子,而里面写的却是——制毒,倒不是陈鸳淑看懂了这毒如何制造,而是这本子上赫晃晃地写着“苗毒”二字。 现在是未时,白氏还在陈康氏那侍疾,“这瓷瓶留在我这,还有,找一差不多的瓷瓶与这本子一同还回去。”陈鸳淑翻阅完毕,合上这本子,对着南许道。 南许接过本子,应是,其实不用陈鸳淑细细嘱咐,他也知道如何做。 南许出了门,脚尖轻点地,便出去了。 陈鸳淑摩挲着小瓷瓶,她记忆力向来超群,刚翻看那书时,堪堪记下几段重点。 斟酌咀嚼几番,好在房里有笔墨,便磨墨提笔写下。 “毒分三,是为”陈鸳淑边忆边写,时间仓促,她没记全,但也记了重点,这便够了。 写毕停笔,南许便归来。 “南大人,你们那有懂医药的么?”陈鸳淑问。 南许犹豫一下,忆起公子临行前曾嘱咐,他们要尽力帮助陈小姐,答曰,“有。” 看了他一眼,陈鸳淑便将那几张纸与那瓷瓶递给他,“劳烦南大人将此二物拿过,你们那懂医术之人。” 南许接过应是,看也没看,便将纸折了三折,塞在怀中,瓷瓶也安稳放入,表情严肃,她简直在怀疑,若是允许而言,他怕是会说,幸不辱命。 武府,后院—— 这里有块小小的地,住着一位嫡仙般之人。 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看起来却似信步游庭般,但惜,一坐下来便是没个正形,待他人也嬉皮笑脸,有些可惜了这张脸。 他是一位医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似欢 南许翻墙而入,落在此院中。 可,却没惊醒在树下躺椅休寐的某人。 南许皱着眉走去,踢踢那人的椅子——还没醒,且慢腾腾地翻了个身。 就在南许忍无可忍要动粗时,那人慢悠悠地醒来。 “哟,南大将军啊!”那有着与外貌严重不匹配的某人,笑眯眯道。 南许忍住心中的怒火腾腾,这人是故意的。 良久,这人才搞明白南许找他的目的。 “哦,就为了这一瓶破烂玩意?”那人蹙眉,却赶走南许发火前,火急火燎地走入屋,匆匆丢下句话,“茶在那里,自己煮。” 本就话少的南许为了任务,只能忍下了。 这院子有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而他这茶也有着浓重的清苦味,他是喝不下了。 陈鸳淑是次日才回府的,心情不错的她还带上丞相府仅隔两条街的荷湖楼小吃食。 陈鸳淑耐心等着南许的答复,直到次日才等来消息——荷湖楼一叙。 陈鸳淑赴约了,来的人不止南许,还有一个完全不逊色于魏轩朗皮相的男人,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她,没发现春绘与冬梅的异样。 “见过陈姑娘。”那二人居然向她行一礼,她忙还礼,顺便好奇一下南许身旁之人,“这位是?” 南许未言,而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葛二,陈姑娘唤在下作阿二,即可。” 葛二?十分粗俗之名,陈鸳淑安慰自己大俗既雅,只是听起来倒是个化名,“葛公子。”陈鸳淑从善如流。 葛二,也没真让她唤自己为阿二,只是侧侧身,谢礼而过。 “陈姑娘,这物乃是西域之物。”葛二从怀中掏出两瓶一模一样的小瓷瓶,一白一青,那白的,正是陈鸳淑那日交与南许之物。 陈鸳淑拿起青瓶,打开一看一闻,嗯,青液无味,她倒是未曾想到,短短三日,这葛二能制出另一瓶一模一样的毒来。 “这物是否一尝便会得痴癜?”陈鸳淑问。 葛二笑言,“陈姑娘此话对了一半。”笑得神秘。 “一半?”陈鸳淑瞪大眼睛,诧异。 葛二言:“此物虽吃食后,会出现癜风状,但如若非长期大量食用乃无效。”略略正色。 陈鸳淑很想问,自己换了具身体为何还会如此,但却问不出口,怕人家把她当疯子,只是伸出手,道,“那你看,我是否有中毒现象?”她只是怀疑,怀疑而已。 葛二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尽责地把脉,沉吟不语,换了只手再把一次,良久,言,“姑娘体内确含毒,但剂量不大,毒性不至于爆发,无碍。” 白氏此人不除,早晚是个祸害,她陈府与丞相府可是一脉相连啊! “毒,无碍?”陈鸳淑忍下怒意,言。 “是。”葛二点头。 她又问,“那中毒者,已是昏迷不醒,又是如何?”她隐下陈康氏的姓名,掐头去尾地问道。 “无解。”葛二答曰。 陈鸳淑活生生的被恶心到了,枉这陈康氏待白氏如此之好,白氏居然要置她于死地,当真蛇蝎心肠。 她信任南许,自然也信任葛二,因此,她对于葛二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所以,她被白氏恶心得不行。 “这药,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药递给南许。 南许愣了一下应是。 她想,一切该结束了。 韩王李越胜的大军气势汹汹地来到文州便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对上了陈居行的大军,僵持数月,以韩王李越胜之死而告败。 韩王死了,但他的靠山——司马氏一族没有。 皇帝的贬斥与疏离触动了司马氏一族的利益,因此箭离了弓,便再无回头之日,叛乱没有平息。 反而愈演愈烈,先是先帝——长康王宣布康州脱离中央政权的掌控,后是秦英王加入叛军行列,两位颇有威望的王爷如此,直叫人看出他们的野心来——他们皆与司马氏关系匪浅。 至于司马皇后自韩王李越胜造反那日起便囚于凤仪宫,一日三餐有人送去,但偌大的宫殿仅她一人尔,闻她快疯了。 李重裕与李朝阳父子,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安抚民心,还要收拾李越胜留下的烂摊子,李重裕若非顾忌宝贝儿子的身体,怕是要倒下给这些臣民看了。 陈鸳淑敢保证,她是这个京城最悠闲之人,喝喝茶,逗逗木头脸南许,人生很是惬意。 “姑娘,公子来信了。”南许守在她身旁——回陈府时,他便躲在暗处,不唤不出,而他唯一的好处,大概便在于,魏轩朗来信不必借他人之手,挺好的,挺安全。 魏轩朗给她的信也没什么,只是叨唠这几日发生的日常,顺带着问一下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陈鸳淑的回信很简洁,简短地叙述一下近日之事,顺带夸一下他这些手下,对于京城之事,则写——无。 无大事发生——该如何他也知道了;也无可说。 他未料到她的回信如此之快,有一点小惊喜。 其实,她的近况他也知知她安好无恙,知她将白氏整得半死不活,疯疯癫癫的,也知她身有旧毒未清。 因待她之心,所以,她不管做何事,他皆鼎力相助。 从始至终,不遗余力。 白氏终于疯了,而陈康氏死了,而下人无意从白氏房中搜出毒药来,闻,陈老夫人因此物而死,最后,白氏被软禁起来,丞相府将此事全力压下,这事,最终泯灭在春末的京城,这颓废的糜烂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战役再次扭转,西卫的蠢蠢欲动化为现实。 反扑而来,萧风四起。 厮杀的决裂,终于,影响到了京城的每个角落,人人自危。 陈鸳淑再次来到西郊,往日繁华的西郊,终不见那些闲散的世家纨绔。 京城隐隐有萧条之像。 惶惶跄跄,实在有些悲凉,叹气。 她登临高处,却不见明月。 实在是却为悲伤。 她半倚在楼阁里的椅子上,若是平时,这京城得是一旁沸腾才对。 李越胜年纪尚小,是的,可李朝阳也是年纪轻轻,而,现在的李朝阳还未完全掌政,未能向前世一般,轻易压制他的宗亲皇叔们,因此,前途未卜。 她轻颤,开始害怕。 “南许。”她第一次主动唤他留下的保护者。 来人,非他。 “陈小姐。”来人是与她有点几面之缘的北褐。 她没问南许,毕竟,也非她之人,只是,“你说,战况如何了?我兄长他们平安否?”她只是太久无与人沟通交流,想找一人说话,却找不到合适之人,只能寻南许了。 魏轩朗也好久未来信了,她好担心,有着说不出的担忧。 北褐挪挪嘴,却没开口言道,只是,二人相对而坐,饮了一下午的茶酒,她喝茶,他饮酒,心情同样的糟糕透顶,陈鸳淑未饮酒,却好像醉了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些有的没的。 说了什么,她忘了。 只是,再醒来,厄运终于降临了京城。 ——左青麟携南武魏轩麟,起兵造反。 魏轩麟来时,带着亲卫十六人,却不想他竟然响应造反。 左青麟如此嚣张之人,近来能伏低做小,果然是物反必有妖。 兵荒马乱,留在京城的禁卫军才区区五千不足以抵挡左青麟的兵马——司马氏的旧兵与左青麟不知哪来的千人余的兵力。 大意了,实在大意。 父亲只来得及将陈府关闭,让大哥留下的百来守卫前去皇宫保护皇帝,众人撤入陈府预留的地下暗道。 “母亲呢?”母亲何婉还未归。 “我已让人去保护了,放心,左青麟这厮还不敢动陈家。”陈先允沉声道。 但愿如此。 京城变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营救 繁华梦,一朝碎,谁与共? 皇宫被围,京城被攻破,人人自危。 皇宫,勤政殿—— “陛下,叛军攻入长安门了!”前头守卫汇报。 满殿的王公贵族,李重裕脸色发黑地坐在高台之位上,太子李朝阳出列,“父皇,要不” 李朝阳截过话,“撤罢,撤去西清宫。” 西清宫位于皇宫最西面,亦是大厉皇宫最后一座大型宫殿,底下有通往外界的暗道——大厉太宗所建,赠予后代最后的礼物。 李朝阳应是,众人在侍卫的保护下撤往西清宫。 往日里,繁华的京城最终陨落了。 叛军在魏轩麟与左青麟的里应外合下,进了城,一路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宫中禁卫军抵挡三日,最终抵挡不住了。 “狗贼,”送走妻妾儿女的李重裕高坐于殿上,痛骂左青麟,“你如斯之人,不得好死。” 左青麟乃是司马氏的走狗怎会将当今圣上的辱骂放在心上。 “臣劝陛下还是省些口舌,免得司马大人来了叫不出来。”左青麟哈哈大笑道,不见怒意 李重裕气得脸色发白。 皇宫攻破,意味着国之将灭。 藏身在陈府的地下暗道,陈鸳淑觉得心有不安。 父亲安排好儿女,思来想去,还是入了宫,去面圣。 他说,国之将破,匹夫有责。 上一世好像并未如此严重。 “二哥,皇宫被攻破,现在我们应当如何?”陈鸳淑低声问兄长。 陈居安沉吟不语,现在乱得很。 良久才叹,“也不知,大哥他们如何了?” 突然有人急匆匆入暗道,脚步声颇大,有些凌乱,但听声只有一人模样,“二公子。”来者乃陈家留在地面的守卫,陈家老小放下心来。 “二公子。”侍卫行礼。 陈居安道:“何事?” 守卫言:“西城门出现了大公子的援军。” 陈居安面带喜色,“此话当真?” “当真。” 叛军破京,是。 援军解救,是。 两军对阵,是。 陈家几人躲在暗道,终于也被叛军三番两次地搜城,搜到了。 来者让人意外,左息,左青麟的侄子,原以为没想到是如此之人,上辈子,他可是投靠了李朝阳。 她有些扼腕叹息。 只是,他不应是,该在大哥身边么? 心中猛地一沉,刹觉,京城乌云密布,愁云丛生。 难道所以事情皆提前发生了? 她与二哥被捕入狱,父母皆在。 “父亲,母亲。”即使身在牢狱,陈居安仍旧携着妹妹行礼。 陈先允点点头,何婉面带疲倦,让他们俩席地而坐。 陈鸳淑倒不觉什么,毕竟她上辈子也是在冷宫住了有些年头了,只是父母兄长如斯年来未曾受苦,会不会 她想多了,她二哥比谁都受之泰然,安稳得很。 一撩袍子,席地而坐。 南武动了,不过这一次却并非剑指厉都。 南武帝亲率十万大军,将厉国境内的西卫军队打出厉国境内,还一手平了甘州的司马乱军,令人惊骇。 不过,好在,南武帝没收了甘州,反而匆匆回了南武。 荀州,北赫军,军营—— 东宁(南氏暗卫)将魏武帝过境平乱一事禀报。 魏轩朗端坐于书桌后,点头,表示知晓。 东宁悄无声息退下。 也算魏德还有点脑子——魏轩朗毫不客气地对其父直呼其名。 此时的大厉的确处于危难,但终非块好啃的骨头。 与其费尽心思地打下,不如卖点好处,让人感激一番。 此事,说得好听,便是解围。 陈氏一族的风骨,宁折不屈。 因此陈家几人纵使是在牢狱也是淡然受之。 次日,陈先德一家除了疯癫的白氏,也被捕入狱,其实他们陈家嫡出一脉,因陈康氏故去,也算是在孝期。 满狱白茫,想来是友意的,陈先德一家七口人皆与陈先允一家六口关于一处。 “兄长。”陈先允没想到与自己兄长再见时,居然是在此肮脏之地。 “先允。”陈先德一脸疲惫。 想来是左青麟欺人太甚。 陈先允终于不在是一脸淡然,隐隐有些愤慨。 “罢了,我本就是丞相,不受左青麟的蛊惑,他抓我进来,也是自然。”陈先德冷静分析。 “可”陈先允面露难色。 “我们要相信燕羽。”陈先德坚定道。 陈先允向来听他兄长的,只能应是。 是的,相信他。 煎熬多日,终于等到这一日,皇帝李重裕死了。 长兴十四年,四月二十六日,厉国京城城外—— 武轩朗军——北赫军,陈居行军——南威军,与自北境而来的大军——狼胥军。 四军对阵,三对一,完胜。 这场战役,来的快去的更快。 陈家人?没用得上。 左青麟还未将陈家人抓来要挟陈居行,魏轩朗便搭弓射箭,箭入左胸,左青麟死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诉说某些不可思议之事,譬如,背叛。 此时的左息开城门,迎大军入城,战乱不到半日便平息。 “咔嚓”牢狱之门被打开。 陈居安满脸戒备,狱中众人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父亲,母亲,伯父,伯母。”戎装未缷,陈居行走来,身后跟了个魏轩朗。 来了就好。 牢狱间,二人对望。 满身狼狈,却仍然是挺直腰板的陈鸳淑,看着魏轩朗。 魏轩朗轻笑,日月明朗,如沐春风。 加速跳动的心,慢慢地平息了,她想起,二人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陈鸳淑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苦难深重,却终究是过往。 明日的光辉最终降临。 李重裕被司马氏族逼死,而偌大的皇朝最需人坐镇。 因太子体弱,朝臣分为四派,在扶持朱王李重德还是太子李朝阳亦或者其他皇子,譬如七皇子李越海——钱妃子,吵得不可开交,唯中立派最为悠闲。 魏轩朗与陈居行悄悄地将太子李朝阳接入宫中,入住乾明殿,由朱王李重德亲自选兵把守。 如此一来,其余二派,无话可对,结局已定,有什么话好说的。 次月初,登基大典后,秋后算账,司马氏族被以谋反为由,满族抄斩,司马燕芙与司马皇后亦不例外,血染红了刑场。 至于左青麟为帮手亦本该整族抄斩,但因左息里应外合迎大军入城有功,因此,左青麟的妻儿仅贬为贱民充军尔。 而魏轩麟,被魏轩朗亲自审问,本该问罪以罚,可他毕竟是南武皇子,李朝阳犹豫了。 在此烦恼之际,魏武帝——魏德来信,言语充满歉意,先是道歉先前大军过境——去了三国交界处,打了西卫人,顺带解决了厉国的叛军,再是道歉魏轩麟犯下的滔天大罪,言语间是在说,南武皇室已将魏轩麟逐出族谱,默许李朝阳处死魏轩麟。 通敌叛国者,按律应灭族,属连坐罪。 魏轩麟乃南武皇室人,但被逐出皇室之人,已是无家之人。 斩! 夏日来临前,这年的京城格外荒凉。 不可小瞧叛军的破坏力。 京城得重建了。 而魏轩朗与陈居然等人因此次平乱有功,皇帝李朝阳龙颜大悦。 几人得的奖赏不少。 而同样有功的朱王李重德却在悄悄退出朝堂,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 事情就此尘埃落定,可却给陈鸳淑带来诸多疑问。 好似乱得很。 “明日巳时三刻,荷湖楼一叙。”陈鸳淑奇怪之际,一张纸条悄然地自陈鸳淑去用膳后,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 这笔迹再也熟悉不过了。 他当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不过,若是什么也不知的话,便是白养那些探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揭晓 时值初夏,暑意渐起。 大战过后的京城,难得出现一丝轻松。 魏轩朗正是得皇帝李朝阳的喜欢,终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陈鸳淑去找过几回,却也常常撞见薛子苏在“武府”,尴尬过后,便不去了。 花园里的花树正是盛开,落得一地的花瓣。 花香飘院。 原本她院里是梨花,但那日叛军搜府,梨花被人砍了,因此院里的树坛干脆换成殿春。 后来,芍药花开艳。 佳人有约。 时间应当回到一年多前。 彼时的陈居然还活着。 他还是韩王李越胜的手下,奉李越胜之命,接触那时还是太子的李朝阳。 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接触韩王李越胜留在京城的手下被李朝阳的人看到了。 李朝阳正因司马氏与自己病弱的身体而感不快,自然是不能轻易陈居然。 君王最会的便是迁怒,而在李朝阳眼中陈居然算不得是无辜之人,因此,陈居然被暗杀了,可,接触过太子李朝阳,陈居然胆敢去偷某些关于太子辛秘之事。 巧的是,这些辛秘事有着李朝阳严防死守的秘密。 而方玉,在某些人与事的刺激下,碰到这些事,抱着想为儿报仇的心思,找了陈先允。 李朝阳知晓后,当机立断,下了杀手。 方玉死在了自己的卧房里,七窍流血。 再后来,陈康氏大闹陈府,李朝阳却不慎查到陈康氏与方玉的秘密,草木皆兵。 当机立断,送已然癜疯的陈康氏上黄泉路。 果然毒辣。 可,事已至此,还是黏黏断断,没完没了。 韩王李越胜不知从何得知陈居然一事,觉得李朝阳是跟自己作对。 当即求助舅父,司马氏一族一致认为,这是挑衅——当然是少不了某些人从中挑拨的功劳。 有些事—— 仅仅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波涛汹涌,只是却一阵风,吹起,即刻可成滔天巨浪。 韩王李越胜的惴惴不安的造反仅仅只是个开头。 揭竿而起的多,随波逐流的也不少。 而,诸如,朱王李重德,长宁王李重恒之流的保皇党的也不少。 大厉混乱,十分混乱。 不同于北宁与南武般做壁上观,西卫趁乱而入。 许是想趁火打劫,又许是想将大厉收入囊中。 不管他是如何想法,西卫的确是付诸于行动。 国之将亡,匹夫有责。 大厉的反抗是叛军与西卫大军想象不到的。 军兵皆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南武的到来,更是让原本犹如一团散沙的西卫军与叛军彻底崩溃。 溃不成军。 然后,赢了。 有些事情不要说,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魏轩朗不会也不敢让她知道,他其实是三面间谍。 也不会让她知道,其实西卫的造反并非偶然。 更不会让她知道,方玉之死,他一开始便预料到。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好。 “就这样?”陈鸳淑诧异地问魏轩朗。 他笑着说是。 他将这些事情删删减减,将事情美化一遍,道与她听,好似整件事情与他无关。 随便隐瞒了方玉与陈康氏的关系——死都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鸳淑听得信以为真。 啊哈,又被蒙在鼓里了。 与武秦还有魏轩朗用完膳,陈鸳淑便告辞。 看着陈鸳淑淡然离去的背影。 魏轩朗想笑,其实他没有说全所有的事情。 比如,方氏之死,是他派人去挑唆,她一惊之下,便想把所有的事情在陈先允面前抖出来。 李朝阳知道了,便暗下杀手。 又比如,韩王李越胜的造反,他也掺了一脚,才会导致某些傻子虽根基未稳,却能与朝廷,对立许久。 再比如,陈康氏死了,是白氏下的毒手,可白氏会疯也是他授意葛二葛怀清将毒药加重。 而如此一来,丞相府必定混乱,他好浑水摸鱼,赢一把李朝阳的信任。 为何要如此做? 大约是因为他是魏轩朗,不是武轩朗,他是南武未来的帝王,不是大厉颇得新帝器重的官员。 所有的事情好似回到原点。 魏轩朗对陈鸳淑是越走越远,但却与陈府越走越近。 她迷茫了。 这虽是她希望的结果,可她内心莫名失落,但转念一想到,魏轩朗的身份,还有就是她至今不明,他为何要接近陈家此等名门望族,可又不能过问,只能在心中暗暗发愁。 颇为愁闷啊! 这日傍晚,春日,呸,夏日正好。 陈鸳淑正坐在花园亭子里,拿着一卷书,正是书香甚人之际,花园的那头来人了。 来人俊美如斯,略带笑意,身旁跟着二人。 正是陈鸳淑的三哥陈居言与魏轩朗,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面沉如水,看起来颇为稳重。 “鸳淑见过兄长c武大人。”待人到跟前,陈鸳淑行礼问安。 陈居言笑言,“小妹,好巧。” 巧得不可思议。 不过,谁都看得出,陈鸳淑此时眼里的亮光,俗言道,身在庐山,不识其真面,约莫,小妹也是如此。 好罢,身为兄长,只能出手相帮。 ——以上来自好哥哥陈居言的内心。 “见过陈小姐。”那人行抱拳礼。 陈鸳淑怔了一下,原来是南许。 这脸怎么看也非他的脸,想来是带了人皮面具。 她前世只是听闻,倒也没真见过,因此现在很是好奇,一直盯着他看,盯得他颇为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到底是少年郎,南许脸红了。 她是不是应该感叹一句这面具做得真精巧,连脸色发红也透得出来。 南许脸红,魏轩朗迈前半步,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南许,陈鸳淑淡定地收回视线。 好像刚刚看得南许脸红不好意思的,不是她。 一贯是陈居言开口,魏轩朗附和。 “话说马上也要六伏天,应当热得很。”陈居言扯扯身上的素衣道。 魏轩朗应和道,“是啊!” 尚在国孝,衣服得素白庄重,人人恨不得在身上披个七八件的,以示自己的忠心,陈府也不例外。 二人谈来说去,南许也不开口,她看得无聊,便打算起身告退。 “话说,二公子何时娶妻?”魏轩朗转移话题道。 那旁的陈居言应,不知道。 死心罢,二哥成亲?不可能的。 陈鸳淑努力收敛表情,与兄长道声告退。 走人。 夏日里,衣服却不得轻薄。 陈鸳淑被热得晃晃中,好似流下了汗。 而心里却毫无原由地不大开心。 有些郁闷。 某些人,要用自己时,有求必应,不用时,懒理那万分,薄情寡义之士。 都一个样。 有些东西,终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了,不自知。 陈鸳淑仰头,其实这天可以更蓝,更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选秀 长兴十四年秋,南武派来了新的使臣,议定疆土,顺带贺新帝登基。 年号未改。 但好生热闹。 而后,新后立以,被提上了日程。 李朝阳登基未立后,原太子妃因家族而犯连坐之罪而亡,而如原太子妾室之流地位过低,镇不住某些人,不予考虑。 大臣建议从重臣之女选立。 长兴十四年,十月十六日,京城西街—— 陈鸳淑难得出来走一走,当然是带着婢女的。 战后不过五个多月,京城便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亦是不短。 望着看似繁华却不堪一击的京城,心里有些许惆怅。 罢了,这样也好。 只是,她想哭,罢了。 她的心中蔓延莫名的不快,或许她向来感情迟钝,只是,被拒婚的确会受伤。 是的,她被拒婚了,还是她开的口,被薛子苏拒绝了。 其实,武秦与薛子苏走得如此近,也该想到了。 只是,好不甘心。 就这样被拒绝了,有些郁闷,又常常想到魏轩朗此人,更是有些怒意。 只是,她不明白,她怎么比不上武秦了,还是他知道了武秦的身份? 不管哪种结果,皆让她冷汗直冒。 或许,当年在西郊湖边上,抱她的那个男子,终究就这样离去了。 惆怅地抬起了头,眼前有着一人,丰神俊朗。 曾有一幕,与之相叠。 他说,“在下,姓武名轩朗,字翼辉,甘州益阳人士。” 许是雪中送炭,格外珍贵。 原本以为要相守一世之人,终究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以为会越走越远,最终会永不相见之人却转眼就来求亲。 陈鸳淑纠结了,她无法说服自己与魏轩朗喜结连理。 她无法忽略魏轩朗的身份,纵使他一脸笑意比谁都动人。 她若不松口,父母也便没逼迫她。 或许,事情还有一丝转机。 陈鸳淑满脸淡漠,独自地坐在花园廊下,投喂鱼池里的鱼,喂鱼,忽有人走至她面前。 顺着眼前的黑靴往上望去,身着骑装吗,器宇轩昂,面色微霁。 魏轩朗。 今日休沐,他没去六部府衙正常。 陈鸳淑一抚袖子起身,“见过武大人。”他身旁有小厮,陈鸳淑便唤他为武大人。 魏轩朗并非虚扶,而是实打实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道,“陈姑娘无需多礼。”目光如矩。 陈鸳淑突然好似看懂了他的眼神,却挣不开他的手掌,令她不安。 “武大人。”陈鸳淑低声唤道,示意他放手。 魏轩朗看了一眼那两个小厮,小厮明了,立马离开二十步之远。 这可是大人与夫人看中的姑爷,自然是当做没看到眼前这一幕。 “魏轩朗,你放开我。”陈鸳淑低喝道。 “不放。”魏轩朗突然圈住陈鸳淑,牢牢地。 陈鸳淑挣扎不开,索性随他去了,“三哥,待会要过来了。”呢喃一句。 不用想,他三哥听说他来了,定然会过来找他。 “嗯。” 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秋风乍起。 因为李朝阳暗示陈家可将陈鸳淑送入宫中。 若无魏轩朗求亲,也许,陈家会如前世般,将她送入那惨无人道的皇宫。 但,现在不同了。 —— “你的意思是我与你假定亲?”陈鸳淑不可思议道。 “你既不愿嫁入皇宫,我便是你最好的选择。”魏轩朗怀抱她。 是了,魏轩朗好歹得李朝阳器重,薛子苏再如何,但终归后无靠山,能力也不得李朝阳欣赏,还是小家族出身。 利益链,致使她抛开某人的身份,就此拍案决定了。 往后的事,往后再谈。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她终究,还是与魏轩朗定了亲。 这也算是令陈家喜笑颜开的结果。 一个朝中新贵与一个可有可无的世家子弟,也知是如何选择。 陈鸳淑摊开掌心,原紧握着的玉佩,带着一丝温度,她踮起脚尖。 玉佩挂在魏轩朗的脖子上。 这是她予他的定情信物。 这是他们自己男女双方,互换信物,其实也可不必,毕竟是私下。 只是陈鸳淑觉得,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做到底罢,免得落人话柄。 魏轩朗自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包裹着的某物。 包裹之物乃是一枚银制令牌。 “此乃南家令牌。”魏轩朗淡漠道。 好似说着无关紧要之事。 陈鸳淑却内心一颤。 南氏永生永世效忠魏武皇室。 她心头浮现这么一句话。 鼻头一酸,差点落泪。 “用不着这么感动罢?”魏轩朗突然摸摸她的头。 或许,他待她真的是极好的。 三日后,皇宫御书房—— 李朝阳斜倚在软榻靠背上,翻着名单,脸色不悦道:“怎无陈家女?” 名单里,并未陈氏任何一支的女儿。 “这,陈家之女,不入宫闱。”底下人应道。 “不入宫闱?”李朝阳的音量提高了八度。 底下的朝臣吓得跪在地上,纷纷跪求皇上息怒,却无人惧怕。 不知是可哀还是可笑。 “皇上,陈家嫡长女许配给武大人,而余下的不符年纪。”底下有人斗胆道。 许是他心中过于敏感,他觉得,这些人无半点恐惧感,好似在嘲弄他。 他气急,随手扔了手边的奏章。 底下那些看好戏之人还在高呼圣上息怒。 他哪敢怒。 也许他该恨自己破败不堪的身子。 “来人,传”武翼辉。 枉他如此,那就恨罢。 选妃的活动还是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可与她再也无关了。 她只是围观热闹罢了。 这选秀比之那年的元昇三年的选秀好像少了些什么。 不过先帝尸骨未寒,也不好意思办得过于盛大。 可办亦办了,盛不盛大,有何干系? 虚伪,做作。 只是,先帝身死不过五月,朝臣便替新帝选妃选后,还是如此规模颇具,就好像颇为嘲讽。 陈鸳淑立于窗旁,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锦绣江山,却危险重重。 李朝阳是值还是不值,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身不由己,亦与她无关。 长兴元年,七月初九,封后大典。 皇后赵玥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等待 是夜,有些许寒意。 已是入秋时分,夜里总会带着凉意。 冬梅合上窗户,看向坐在书桌后的陈鸳淑,言道,“小姐,夜色不早,该上床歇息了。” 陈鸳淑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嗯,你也下去歇息罢。” 放下手中的书本便起身。 无意中,秋风渐起,又是一年。 空旷,空旷得寂寥。 她睁开双眸,四周一片黑暗。 ——有人吗?有人可以救救我吗? 有人在挣扎,有人在哭喊。 寂寥中带着绝望。 她知道这是梦境,可她还觉得这不是她的梦。 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浑身无力,站不起来。 无意中的过路人,入了谁的梦。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恢复了些许力气,足以支撑她站起来。 就在此时,周遭好似一团迷雾被拨开,前方有了光亮。 她努力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才见有人,那人向她走来,身材高挑,面目俊朗,好似披星戴月而来,她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那人目不斜视,最终与她擦肩而过,不,准确来讲是没看到她。 但却似,行尸走肉。 她愣了一下,那人走过的后方,又复黑暗,而那人走到哪方圆三米内皆是光亮,有物可见。 咬唇,只能跟上。 诡异的是,不离他超三米,便有物可见,离他过三米便是一片寂寥黑暗。 “陛下,臣以为此举有缺妥当。”金殿下,有一年过半百的朝臣跪劝高殿上的身穿龙袍之人。 陈鸳淑站累了,干脆便坐在台阶上,放眼望去,心里涌上些许熟悉感。 她是不是看过。 心里涌上模糊的念头,却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她自嘲,这辈子不可能,上一世更不可能,李朝阳上一世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会让她上朝堂。 她到底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怎么?先生在威胁朕?”那人冷笑道。 熟悉的嗓音,她侧头看去。 不同的模样,却少了些意气风发,但她一眼认出。 魏轩朗,怎成这副模样了? 陈鸳淑痛心疾首。 但这应该是前世的魏轩朗,那模样与气质与前世相差甚远,奇怪的是,她为何一眼便认出? 那魏轩朗终拂袖而去,她踉踉跄跄地跟上。 这南武皇宫倒是让她不合时宜地忆起这一世魏轩朗的府邸。 飞檐廊阁,原来是仿照南武皇宫而建。 她紧跟在某人的身后脚下飞快,大抵是梦境,竟不觉得累。 梦里的时间过得飞快,且带着扭曲。 今日是春夏,明日便成秋冬,丝毫无逻辑可言。 且这梦境的主人可能是魏轩朗,因其种种因果事情皆是按照围绕着魏轩朗来进行。 至于,她为何会进入他的梦,一想到她是重世之人,也没什么稀奇。 “滚,都给朕滚出去。”她习惯了身为帝王的魏轩朗三日一发脾气,与这一世的魏轩朗相差甚远。 宫人速不及待地滚了出去,看来宫人也习惯了。 这一世的李朝阳好歹带着温润,而魏轩朗却喜怒无常,时常是黑着一张脸。 与她记忆中,这人前世的阴郁根本是两个概念,她迷茫了。 甚至怀疑,此人其实是北宁的国君才对。 闻北宁国君,暴虐无常。 在她暗自怀疑时,有人来了。 “圣上,南将军求见。”南许,南慕军。 终于有个熟人到场了,陈鸳淑想着。 南许同这一世一模一样,还是那般稳重,只是多了些许成熟感。 望着魏轩朗,倒教她无端想起,那日,南许的人皮面具。 或许 心里迷迷糊糊地涌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魏轩朗戴着人皮面具。 “臣南慕军,参见圣上,吾皇万岁。”稳重带着些许杀戮之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魏轩朗保养得极好,看不出年纪,但南许不同,南许征战沙场,无时间可保养自己,所以他脸上明晃晃的,出现了2细微的皱纹,他与魏轩朗的年纪不相上下,这会子起来倒是有四十来岁,与魏轩朗看起来像忘年交。 魏轩朗一扫刚刚的阴郁,似拨开云雾见明月,笑了起来。 南许同魏轩朗商讨些陈鸳淑不感兴趣的政务。 末了,突然道,“陛下不该过多得缅怀过去,安元皇后,终究是故人。”南许叹息。 安元皇后?魏轩朗不是至死未曾立后么?怎么有皇后了? “慕军,你应当是最了解朕的。”魏轩朗叹气。 她听得云里雾里。 好像哪里不大对,她陷入黑暗前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她醒了。 卧房内还是一片寂静,天却蒙蒙亮了。 她自梦里来,却无法忆起为何自梦去。 许是浮生寂寥。 做了离奇古怪的梦,醒了,便再也睡不着。 索性起床,其实她从未试过如此早起。 晨起准备去用膳的她,遇到了昨夜留宿陈府的某位仁兄。 “见过姑爷。”这群婢子改口改得贼快。 见到刚刚还在梦中的人,莫名地有些尴尬。 “魏武大哥。”差点口误,陈鸳淑硬生生掰回来。 魏轩朗淡然一笑,“鸳淑姑妹子。”笑得无辜。 陈鸳淑扬眉,不予以评价他这幼稚的行为。 这脸,她对此有着怀疑。 魏轩朗一笑配合着这笑意,实在是倾城,陈鸳淑撇开话题,道,“你也如此早起。” 她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羞涩,“咳”了一声,掰回脸色。 有些尴尬。 魏轩朗见她霞飞双颊,有些不自在,也庆幸着,近来,她终于对他会脸红了 “是。”魏轩朗与她并肩同行,挨得极近。 气吐香如兰。 魏轩朗微含笑。 大抵是宠溺。 “诶,你们早啊!”陈居言自他们身后走来。 “见过三公子。”下人纷纷行礼。 “三哥,安。”魏轩朗好笑地随陈鸳淑的话尾唤声三哥。 陈居言笑意深沉说声,妹夫。 虽知是玩笑话,陈鸳淑觉得有些害臊。 只是心中莫名沉淀,泛酸。 倘若,他非魏轩朗,那该多好。 三人打打闹闹地走向饭厅 不管到哪一步,该来的还是回来。 元昇元年,九月十五。 秋起,肃穆。 陈鸳淑与魏轩朗游湖。 魏轩朗马上便要奉圣命前往荀州巡视,故约某人出来一趟。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此一去,何时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噩梦 此一去,何时再见? “你要去多久?”陈鸳淑下意识地蹙眉。 “不久,也就三月。”魏轩朗坐在船舱,规规矩矩地坐着。 舱内顿时产生了尴尬的气息。 这舱内,唯有二人,下人皆避在甲板。 陈鸳淑觉得头疼,都是她三哥陈居言这个蠢货出的馊主意。 近来,她觉得闷在家中甚是无趣,三哥提议她约上三几好友去游船,必定有趣。 可她自那场大病后甚少出门,也未上私塾,与人交好,哪来什么好友。 三哥便拍着胸脯保证说,他来安排。 她原以为会是表姐何月乐还是她那个小嫂子之类的,未曾想来了个俏公子。 还是她近来一见便莫名羞涩的那位。 “要不,我去甲板,让你的丫鬟进来?”见陈鸳淑不开口,魏轩朗索性如此提议。 “不,不用。”陈鸳淑忙道,其实她还是不习惯与他相处。 也不知是为何。 魏轩朗也无奈,眼前的人的确是心上人,可心上人却非心悦他。 无奈啊! “你几时去荀州?”“心上人”突然开口问道。 魏轩朗忙敛心神,故作深沉道,“大约是十日后。” “那我去送送你好了。”陈鸳淑嘟囔道。 魏轩朗翘起嘴角,“可以,随时欢迎。” 她望着他嘴角的笑意,微微失了神,暗想,他若非南武未来的君主,他若是武轩朗,或许那该是多好的。 无奈啊! 魏轩朗自然不知道心上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江山与美人,或许可以兼得。 暗美的状态很好。 但他还没乐上几天,便被抓去巡视荀州。 京城,东城门—— 魏轩朗带着乔装打扮的南许与五六位随从,皆是高骑大马,英姿飒爽的模样。 “此一去,怕是要三月才回,有什么事,你就去武府或者是荷湖楼找人,即可。”魏轩朗低声嘱咐陈鸳淑道。 陈鸳淑盯着他,应知道了。 魏轩朗还未来得及说上两句,陈居言便大呼小叫道,见色忘友。 魏轩朗同他贫几句,又同薛子苏耳语几句。 最后还与武秦道:“要听话,听,”看了眼,陈鸳淑继续道,“你薛大哥的话,还有与鸳淑好好相处。”毕竟是你大嫂。 魏轩朗没说出最后一句,但声音不大也不小,众人皆听得到。 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鸳淑没开口,却觉得他好似在说遗嘱般,往后要一去不复返。 闪过此念头,陈鸳淑立马在心中唾弃自己,想什么不吉利之事! 纠结半晌,魏轩朗已重新站到她面前,笑得淡然。 陈鸳淑重新审视他一番,面目俊美,身材高挑,万里挑一之人。 “你,早去早回,万事小心,要,平安。”陈鸳淑抿了抿唇,道。 魏轩朗笑,好。 顿了一下,唇印在她额上。 道,等我。 好,我等你。 一日一日的煎熬。 京城,下雪了。 雪下得好大。 不过一日而已,便有半人高了。 魏轩朗还是没来信。 他上次来信时距今已一月了。 陈鸳淑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 她应该要去武府或者荷湖楼找人才是,可,恰逢下雪,出不了门。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她烦恼心悸之际,陈居言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 “小妹。”陈居言带着飞雪入屋一脸阴郁,不同于往日的飞扬。 陈鸳淑忆起,那日陈府出事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小妹,你听我说”陈鸳淑还没开口,陈居言便抢先道。 “好好说。”随后而来的陈居安敲了一下陈居言的头,低喝道。 不同于陈居言的随意,陈居安自陈鸳淑十二岁后便鲜少踏入她房中,恪守礼规。 陈鸳淑内心的不安持续扩大。 “小妹,”陈居言难得正色,“翼辉他,他” 终究是不忍说下去。 陈鸳淑疾声道:“魏武轩朗怎么了?”脸色难看。 “他的人马在荀州的归途,被山贼截走,不知所踪。”陈居安接口,讲完。 闭眼,不忍再看。 陈鸳淑不是脆弱之人,也不是寻常的妇孺,可饶是如此,还是脸色白了一白。 “多久前的事?”她颤声开口。 他不会有事的,他身边可是有个战神南许,可少年战神,是否能如十几年后的英勇,陈鸳淑不知。 “半月前。”回答的陈居言。 半月前。 怪不得她收不到回信,原来是出事了。 “那,你们是如何得知的?”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呢?也许他只是回了南武呢? 陈居安深叹一口气,言,“他身旁的近侍,名南许,逃回来,告知的。” 南许先是找到他,若非南许满脸污垢,拿出翼辉的信物,他亦是不信。 她低喃道:“这样啊。” 无意中,她又改变了命运,是她不好。 全都是她不好。 他本该平安一世的。 —— 陈鸳淑软塌塌地往后倒去。 陈居安将她接个满怀,“小妹,”转头让陈居言去请大夫,“去,把路大夫请来。” 陈居言连忙应是,差点自己去将大夫提来,幸好好留一丝理智。 让人先去请母亲与大嫂,再派马车去接路大夫——天寒地冻的,可别把人大夫冻出个毛病来。 她又做梦了。 梦里还是那片寂寥。 她找不到人了,找不到那个人,徘徊了许久。 她出不去了。 为何?你不是要我等你吗? 为何我等了,你却不来? 悲愤欲绝。 “小姐,只是忧思过度,气急攻心,无碍。”一年轻男子把着脉言。 “那,大夫该是如何?”何婉蹙眉问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那年轻俊秀的男子言简意赅。 陈居安眉头一皱,心药? 人都如此,谈何容易。 她昏迷不醒,却梦境不断。 她梦见自己站在河畔,皇帝李朝阳,还是上一世,身体强壮的李朝阳。 他对自己笑,好残忍的笑意。 他说,庶人陈氏,你可知罪? 他身旁凭空出现了余悦,带着傲然的笑意。 她想辩解自己无罪,却突然被踹下河岸。 溺水的感觉似乎喘不过气来,很可怕,好冷。 —— 梦境一转,她听到了,火烧木头的声音。 噼里啪啦的作响,有人在哭喊。 她看到有人在她面前,仰头一看。 “等我,等我”她看到了魏轩朗,还是前世的那张脸。 脸上有着抹不去的血迹,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一字一句地道:“等我,等我,等我” 一字一句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她想让他别去,危险,后面是火海。 可她双腿却似定在地里,走不动,手伸长,欲去勾拉他,可,却如何也碰不到他。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火吞噬。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想他死去,他应该活着。 不要,这样。 苍白而累虚,无用而疲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岁岁生(上) 南许和北褐的番外,涉及少量,不喜勿看—— 多年后,南许仍旧记得,那年桃花树下的相遇。 那是一个春日。 可这个春日里,却多雨,阳光亦是不明媚。 雨还是含风,刮骨之寒。 这哪是春日,分明是春风似雪。 桃花树也是被风吹得凋零。 “父亲。”南许彼时还是在父亲羽翼下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南许依稀记得是春日,父亲带他上街去采购物品,而他却瞥见一遭人驱赶的流浪儿。 心生怜悯。 父亲只是一看,掏出几文钱。 南许捏着钱,买了几个包子,递给倚在桃花树下的流浪儿。 那孩子兴许只是与他同等大小,或许更小一些。 抢过包子吃得精光。 见他冻得可怜,南许未加思考,还是脱下大氅给他,怜他不过十来岁便要如此。 后来,父亲叹息,道,你待他好,却是一时善举,对他如此,未必是好。 他懵懂不知。 然后,父亲说了一堆大道理,他不大明白的大道理。 再后来,他将此事遗忘了。 他还是那个尚书府的贵公子,只是偶尔怜悯一下那些底下的平民,便被人赞扬的那个不懂人间疾苦的贵公子。 他在阿谀奉承中成长了起来。 再后来,他成了太子的伴读。 父亲还是叹息,说太子太稚嫩了,不懂帝王之道。 而他还是懵懂。 十六岁那年,父亲带来一人,说是他的暗卫。 他见到了那个人,一招翻云过海使得出神入化。 他欣赏极了。 听闻他是孤儿,听闻他曾是流浪儿,听闻他是在四年被父亲带入南氏暗卫的。 现在,这个人是他的暗卫。 他们的年纪相仿,很快便熟络了起来,尽管这个人不爱笑。 但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往,这个人叫齐褐,他称南许为公子。 南许十分喜欢这个喜欢害羞的暗卫,待他亲近。 这个害羞不爱开口的暗卫伴他走过四个春夏秋冬,然后,父亲死了。 父亲是为圣上死的。 说不怨是假的,只是他更加痛恨章氏。 她说,他应该感到庆幸。 她说,要不是不是他父亲,南家就要被斩草除根了。 她说,他是没用的懦夫。 那一日,风好大,他好想哭,可哭不出来。 二十岁的他终于学会了成长。 父亲,您看到这样的我,是否会感到欣慰? 肃穆的秋,带了厮杀的快感。 他学会了蛰伏。 学会了隐藏。 学会了体己谅人。 学会了宽容。 他迅速地成长起来,支撑了这个南氏一族。 淋漓尽致的恨意,他依父亲的遗愿,协助年轻的皇帝,铲除了整个章氏。 那是轻松的快感,他终于血刃仇敌。 再后来二十六岁的他陪着二十七岁的皇帝,去了大厉。 他恨魏轩朗吗?恨,恨他的无能,恨他的优柔寡断,恨他的自作聪明,如若不是他如此,父亲大抵不会死。 他想魏轩朗,他应该效忠的圣上,是知晓的。 要不然,他随口胡扯的一段言论,为何皇帝要听信。 南许有些许悔意,但开弓之箭无回头日。 或许,是他不想回头。 二十六岁的南许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差点毁了南氏一族,毁了父亲与祖父四代人的心血。 后悔吗?他自然是后悔。 妄吞的苦果,并发开来,毁于一旦。 他想,倘若时光重来,他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这世间并未后悔药。 圣上不怪,族中的长老也不怪他,可他却想怪自己。 再后来,他沉浸在悔恨中,无法自拔。 不知找谁去哭诉,漫漫长夜,他好怕。 那个人,闯了进来,红着眼眶。 苦恼的何止一人。 再后来,薛鹤死了,薛子苏选择了脱离南氏一族的暗卫长一职,至于余氏,罢了,他们向来是靠不上的。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南许打起精神来,扛起南氏。 他不是英雄,但他仍旧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后来的后来,他亲率南家军。一十二万人马,将西蛮人一锅端。 他得到了“战神”的美誉。 他不是神,他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人。 他与他,齐褐与南许,两人风里雨里,一路相伴走来,一共是十七年。 十七年里,他们应当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才是。 而在那个姹紫嫣红的年华,他一门心思地想着扳倒章氏重整南氏一族。 愚不可及如他,从未发现那人的心思,还想着替他寻个好妻子。 可后来的后来,他们已过而立之年,尚未娶妻。 那人是暗卫但却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很是忧心。 尽管那人说暗卫按律不得娶妻。 后来,他也歇了心思,专心致志地为皇帝办事。 而对于他未成家一事,族里的长老意见颇大。 后来,京都的流言蜚语颇多,他对此一笑置之。 再然后,西蛮人死灰复燃,来势汹汹。 他出征,而齐褐却不知未何被封了将军,随军出征。 无意中那抹红,的情意,他明白了什么。 他想逃避。 —— “大将军,齐将军求见。”营帐外的士兵。 他裹紧被子,气道,不见。 他不知道在气谁,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避而不见。 或许,他们连兄弟也做不成了,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存了那样的心思。 夜里也曾魂牵梦萦过,只是为世之不容,他背负得太多,赌不起。 后来的后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剑刺入那人的胸膛。 一刺一挑,他的心也随着而去了。 到底,是他不好,负了他。 浑浑噩噩,想是身不由己,其实是懦弱无能。 他一把火,烧了齐褐的身躯。 与其怀念,不如不见,可他最后还是后悔了。 失了右手,而那人成了一把灰。 捧着他的骨灰,尘归尘,土归土,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后来,战神归来,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回来了。 落花时节未曾逢君。 或许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比如他。 或许,他那年就不该看齐褐一眼,然后那人也不会因那一件大氅,而死在他面前。 或许,所以最先的开始就不该开始。 —— 染血的玉佩,紧握在手。 心心念念皆是他。 我想,我回不去了。 —— 其实此生最抱歉的就该是圣上与那人。 这夜里的雨,下得好大。 想来,就此别过,来生愿,能与你相见,阿褐。 他只能带着不甘与期待,踏上黄泉路。 繁华似梦,千岁无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