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无心我便休》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海岸天空】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你若无心我便休》祸水泱泱小狐 文案 这不过是个爱而不知、爱屋及乌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苌夕,顾芫,际涯,沐树 ┃ 配角:叶秋戚萋温渺 ┃ 其它:黑帮警察大学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悲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30935字 第1章 妄想症患者 丁酉年下午四点,我被土土和彭澎推门而进的响动吵醒,我听见土土说,“她们还睡着。” 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在我的斜对面大致两米五外,就是苌夕的小床。不过很多时候她都拉着帘子,深夜时候,我只能通过手机照在帘子上的光亮知道她没睡。 我和苌夕从来不会在当晚睡觉,我们总是在第二天最早的那几个小时睡去。我们在土土和彭澎刷牙洗脸回到寝室准备上床的时候总是会说,“明天几点睡啊?” 然后在彭澎和土土的石化和白眼中哈哈大笑。 我和苌夕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睡那么早? 文艺地说,我们是夜的宠儿。 不过夜的宠儿到了白天就成了弃儿。上日语课时,苌夕和我总是一副没骨头相地依偎着,两双眼睛眼神飘忽。幸好,我们从来在学习上没有什么企图心。苌夕开着小网店,卖些小耳钉之类,我写着耽美小说,挣个一日三餐钱,所以在土土研究着教务网站的学分制和将来的就业去向时,我和苌夕做着一年买车三年买房的梦。 今天是星期五,一整下午都没课,土土和彭澎去应聘兼职,大胜归来时把每日薪金一报,苌夕立刻被钱所诱,从床上像是敏捷的耗子似的麻利地溜了下来,大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阔恩桑,我们也去兼职吧!” 苌夕叫的是我的日文名。 后缀“桑”乃表示尊重。 我擦着刚洗的头发,“好啊。” 她立即在58同城上忙活开了,一通筛选,选择了一个酒店服务生的工作,日薪六百。 “这么多?”我诧异,“不会是钱色jiāo易吧?” 她拖长语调七拐八拐地“哎”了一声,笑眯眯地看我。 这个“哎”,是我们从日语外教老师那里学来的。老师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xìng,一头短发,发梢烫过后弯向内侧,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她喜欢在听人说话时发出“哎”的声音,语调悠悠,绵长柔软,还有几分俏皮。 苌夕说,“所有的日本人都这样‘哎’,尤其是女孩。” 这个“哎”落在我和苌夕嘴里,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猥琐。 苌夕立刻联系酒店经理,对方说现在就可以去面试。 我说,“现在太晚了吧,你看天都暗了。” 苌夕却雷厉风行地化好了妆,于是我也只得换上了一件穿起来有几分人样的衣服。 江宁的早春,像个任xìng的女孩,最是“朝晖夕yīn,气象万千”。出门的时候,我觑了觑外面乌黑的天色,对留在寝室的土土叮嘱,“要是我们九点还没回来,你就直接打110!” 苌夕也十分精明,她没有背包,“我怕被抢。” “就算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也不要以为是我,听到我给你打电话,如果我没有用乌鲁木齐口音说话,没有说so臭so warm,那就说明我被挟持了,劫匪就在我的身边,你也要立刻打110,知道吗?”我再次对土土叮嘱。 这里面有两个典故,一是乌鲁木齐口音,这是因为我总喜欢模仿外国人说中国话的腔调,摇头摆尾神气活现,自以为功夫精湛炉火纯青独步天下,直到某位仁兄有一朝一针见血,道,“你这哪里是外国人!分明是新疆乌鲁木齐口音!”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外国腔调里有一股浓浓的烤羊ròu味。这口音传染xìng极强,我在寝室不过说了两个星期,苌夕和土土就惹祸上身了。彭澎定力足够强大,普通话京味儿十足。那段时间,寝室里有三个妙龄买买提天天作妖,我们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典故之二,so 臭so warm。江宁的冬天,十分冻人,我们下了课从教学楼赶了风雪jiāo加的一程路,缩脖跺脚地跑回来,脚趾都几乎冻掉,一开寝室的门,顿觉温暖如春,可是接着便是一股奇特的味道飘入鼻腔,这是因长时间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所致。于是乎,我们便把几平米的小宝地,热情地唤为so 臭 so warm。 土土笑得露出两颗大虎牙,很无语的样子,但又很负责地梳理了一遍,“等着,就是说,如果你正常说话,就说明出了问题,不正常说话,就说明一切正常。” 我觉得有点绕,理了一下用力点头,表情凛然,“我和苌夕的xìng命就jiāo给你了!” 下楼的时候,我一直和苌夕说,“机灵点,一有情况,我们就跑,知道吗?” 苌夕笑,“我机灵着呢。” 坐地铁去目的地,苌夕一直掰着手指算账,“六百块一天,一个月就是一万八千!呀!阔恩桑!我们别念书了!我要叫我妈来这里打工!” 我哈哈大笑,“我也要叫我妈来这里打工!” 地铁上人很多,我身边的一个女人一直在和一个男人讨论工作问题,什么jiāo叉客户之类,我回过头去看她,她还算年轻,身材也苗条,穿一件橘红大衣,上个世纪台湾女明星一般的烫发,嘴唇上也是一抹橘红,是个美貌的阿姨级别人物。 地铁在某一站开门,进来一个男人,吓我一大跳。他大概三十多岁,油光的一张白脸,拈着手指脚下像踩着云似的飘进来,脖子多情地扭来扭去,挤过人群扭着腰肢朝地铁中部去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中年大叔类娘娘腔。 我和那个美貌阿姨对视了一眼,彼此错开了目光。 我们要去应聘的云巅酒店在江宁的市中心云街一带。云街是个年轻美貌的好地方。在人潮汹涌的地下通道里,满目全是俊男美女,一扭头,就是某型男的xìng感结实下巴,再一抬眼,就见某萝莉的二次元刘海。 酒店大厅电梯处聚了很多人。不会都是来应聘的吧?我和苌夕担忧地对视一眼。经理把面试地点定在六楼,也不算高,我和苌夕决定走楼梯。楼道很空旷,让人脊背发凉,除了我们居然还有两个年轻女子,穿一样的衣服,瘦得营养不良那一类,脸蛋自然是美的。 她们的衣服,居然也是橘红色! “他们在耍我们!”其中一个橘红色说,从楼梯长走下来,经过我和苌夕。 “王八蛋!”另一个橘红色说。 她们一起往回走了,那样的背影让我们以为再往上走,就没有路了。 六楼有道门,推开进去,立马就有人迎上来问我们是不是应聘的那两位,苌夕点头,那人便引着我们往里走,又下一道楼梯,墙面上张贴着巨大的广告,五百度近视的我除了颜色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苌夕拉我的手却蓦地一紧,我望向她,她在憋着笑。 那人把我们引进一间KTV包厢,让我们稍等。等会就有人过来面试。几秒后,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我和苌夕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心里都“哎”了一声。 相当于半个瞎子的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从衣着和身材来说,他确实很帅。他穿了一件长过膝盖的黑色大衣,走路都带风,坐下也有范,头发打理得像个韩国男明星。他问我们老家在哪在哪个学校念大学多大了之类,苌夕都回答了。 “你们谈恋爱了吗?”他突然问。 “我们班主任不许谈恋爱!”我说。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问我们是否还有问题,如果没有就jiāo两百块钱买工作服,工作满一月工作服的钱就可以报销。工资日结,酒店和会所,我们可以选一个地方工作。 听到会所,我和苌夕再一次相视一笑,他洞悉一般地说,“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 “那就酒店吧。”苌夕回答他。 他起身去拿入职申请书,离开后我立即问苌夕,“脸长得怎么样!脸长得怎么样!” 苌夕激动得摇晃着她的小拳头,“很帅!很帅!” 我立马掏出手机给土土打电话,“喂!土土!给我们面试的那个人很帅哎!”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我立刻挂掉。 他把申请书在我和苌夕面前放下,问,“给家长打电话?” “给我们森SEI。”我说。 “你们会几国语言?” “三国!”我说,“我们中文说得最好,英文说得很烂,日文说得特别烂!” 他又笑了,居高临下的一种,像是配合,甚至是施舍,一定不是真的觉得开心。 “明天就可以来培训了,下午四点到。”他起身,同时jiāo给我们两张名片,“有疑问就联系我。” 我看名片上的名字,叶秋。 走出云巅的时候苌夕抚着胸口说,“刚看到那个楼梯拐角贴着足浴的广告,我还以为要把我们安排去给人洗脚呢!” 怪不得她在那个拐角手蓦地一紧。 我说,“要是遇到变态客人叫我们喝他们的洗脚水不喝就把水从我们头上浇下来!咦!” 我们走在返校的路上,由于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十块钱,导致我们不得不步行一站路回到学校,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从地铁站出来,冷风割面,苌夕打开手机地图,语音导航的声音传来,机械的女声,提醒你多少米后转弯,路过红绿灯的时候遵守jiāo通规则,直行多少米后再一次拐弯。 城市的夜空被灯光托起,路灯像一只只苍黄的眼睛,这一带人烟稀少,未竣工的高大建筑耸立着像怪兽,一堵长长的矮墙立在路旁,白色的墙面上隔几米就绘着“江宁织造”的字样,延伸着,一眼望不到边。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苌夕说。 “你别吓我啊!”我说,同时回头向后看,脚步越来越快。 我们在自己的臆想中恐惧向前,步履生风,可是脸上却带着笑。 即使是恐惧,也使人发笑。 大抵是,年少轻狂,愁味不识,苦味不知,情味未尝。 然后,我们看到了河。河里漾着灯光,河岸住着灯火,迷离水色,淙淙水声。 路旁栽种着柳树,柳枝纤细如丝,妩媚袅,在昏黄的灯光中垂下来,像是一个亲吻,终点便是大地。 苌夕哼起了歌,像一只清笛。我哇啦哇啦地跟着唱,像是一只......附庸风雅的青蛙。 小时候,我们在语文课本上学过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未选择的路》。 当时我顶着年级语文第一的帽子轻蔑地想,这样的诗我也能写出来,都是些普世的修辞和语句! 丁酉年的夜晚九点,我和苌夕走在僻静空旷的道路上,为一条河所迷醉,哼起了歌。那时,天穹广阔无边,灯火琉璃色。 我爱死了这条路,因为路的终点是苌夕的歌声。 这是丁酉年我的狂妄。 我恨死了这条路,因为这条路的终点是际涯的qiāng声。 这是庚子年我的执迷。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把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而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原来这就是写给我与苌夕的谶言。 苌夕哼完了歌,转过头深情脉脉地看着我,她那饱满的嘴唇翕动,“阔恩桑,我好想......上厕所呀!” 十分钟后,我们听到了qiāng声。 第2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上午十一点,我醒来,天光大亮,两扇窄窄的玻璃外阳光灿烂得一塌糊涂,琉璃色的窗帘缩在一角,褶皱挨着褶皱。 苌夕的小帘子仍旧拉着,像是一个蓝色的长方形盒子。我想起许久前的一件事,那一天,我在上午十点醒来,寝室被阳光霸占,空dàngdàng的灿烂温暖,我喊,“苌夕。”没人应答,我又接着喊,“苌夕苌夕苌夕!” 仍旧没人应答。当懒觉睡醒,无人陪你一起醒来,原来是这样一件让人心口发着奇奇怪怪的痒的事。那感觉就像,你不过睡了个懒得有点出格的懒觉,醒眼一看,却已到了另一个独孤荒凉的星球。 陪你一起睡去的人,终究没能陪你一起醒来。 我滚下床,爬上苌夕床的梯子,一掀帘子,苌夕立马像程序启动似的坐了起来,蓬头垢面,眼睛浮肿。 “你干嘛?”她问。 “我就看你在不在。”我有些惭愧地说。 我们大眼瞪小眼,然后一起bào发出哈哈大笑声,dàng气回肠,苌夕坐在自己的小床上,我站在旁边的梯子上,都笑得肚子痛。 “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像诈尸!”我喘着气说。 “谁叫你侵犯我的领地!”她也笑着说。 所以苌夕真的是一只神奇的动物,即便在踢都踢不醒的酣睡之中,别人一掀她的小帘子,她就能立马警觉迅速地坐起来,质问你,“你干嘛?” 已经接近中午,苌夕提议,我们叫外卖,然后把昨天洗好的窗帘和床单拿到楼下晾晒。 “套餐的话是57,两个人分开点的话是55,所以我们要分开点,阔恩桑。”苌夕算着账。 “随便咯,”我态度随意,在很多事情上都迷迷糊糊,“等会我去取。” 两个人点了贝克汉堡,坐在苌夕的小床上看着《爱情公寓》吃完,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感慨国家小康。 “我应该下去了。”我坐在苌夕的小床上说。 “嗯。”她点头。 “你居然都不留我!”我佯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她嘿嘿地笑。 楼下晾被子的很多,几乎所有晒杆都被占满。我端着盆子,跟在苌夕身后。苌夕就像一只狡猾又隐蔽的耗子,这个地方翻翻,那个地方挪挪,硬是在两床被子之间挪出了一段空白,“这样就可以了。”她说,然后吩咐我把被子晾上去。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把被子晾到树上去嘛!”我说,“现在的树都光秃秃的,被子晾在树上,说不定还有草木芬芳。” 她白了一眼我这个拙劣的三流诗人,继续在楼下草坪的无数床被子间挪挪翻翻。 “阔恩桑你看,”苌夕说,“只有我们洗了窗帘,我们真是勤快。” 我端着空了的盆子,心满意足地笑。 夜晚的时候,我们把被子收上来,我随便往衣橱里一塞,苌夕安排着挂窗帘的问题。 “你挂一扇,我挂一扇,就像这样,把挂钩从这个缝里穿进去。”她说。 她站在凳子上挂好了她的那一扇,我站在凳子上费力地举着胳膊,想找一个支点,就把手往玻璃窗上一撑,结果撑到一片虚无,我手忙脚乱地差点摔下来,啊啊啊地尖叫着。 玻璃窗是拉开的,那里没有玻璃,我的五百度近视差点害了我的命。 周一的第一二节课就是基础日语,森SEI要求我们背课文,课文以对话形式呈现,所以背诵是也是两个人一起。我自然是和苌夕一组。 其实关于背课文这件事,我和苌夕是很喜欢的。因为我们懒得去记那些剪不清理还乱的语法,也讨厌长得像孪生兄弟的动词形式,什么连体形连用形终止形,真是令人头疼。 “日本人说话真麻烦。”每次森SEI在黑板上讲解新的语法时,我和苌夕就会暗暗地抱怨。 但我们背课文却出奇地快,在完全不知道语法不了解词义的情况下,哗啦啦的,情感饱满,一气呵成。 对此,精研语法的土土同学很是纳闷。 苌夕和我就笑,“每次背下来,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上一学期,森SEI很重视课文背诵,我和苌夕自然受宠,每次一站上去,哗啦啦的一通背诵,森SEI笑得温和,像云,像水,“背得很好啊,我很感动。” 这个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精瘦,时常穿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把脖子也严严实实地裹住,在鼻梁上架一副窄窄的眼镜,面庞常常是温柔的红色,脑袋却像削尖的土豆,他最爱呵呵笑着说,“我很感动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听到学生优秀的课文背诵,也可以成为老师我很感动的理由。 我曾在夜晚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喜欢上了森SEI,我还抱了他,从背后环抱。当我十分羞惭地把这个梦讲给苌夕听时,她笑得暧昧,“森SEI都有两个孩子了!” 我顿觉十分罪恶。 当我在寝室讲出这件事时,彭澎和土土都尖叫起来,一直说“阔恩桑阔恩桑你!” 我摆摆手,“只是一个梦而已啦。” 但从此,在我们寝室里,大家都管森SEI叫阔恩桑朝思暮想的男人。 自然,大家都明白,这是在so臭so warm的放肆的玩笑。 此刻,我和苌夕坐在讲台下的第三排座位,苌夕低低地笑,“阔恩桑,快看你朝思暮想的男人!” 我抬头,看见森SEI正从包里拿出课本,鼓捣电脑,准备讲课,仍是那件标志xìng的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款羽绒服。 我笑而不语,活像个害羞的小媳fù。 但森SEI接下来说的话却令我大吃一惊。 “大家都背课文了吧?”他仍是浅浅地笑着说,“自己在下面背过就好了,我们就不在课堂上检查了啊。” 大家都低低地欢呼,我和苌夕却如遭晴天霹雳。 不背课文了?背课文不受重视了?那我们这俩只会背课文的二货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们在森SEI那里失宠了! 下课后,走在教学楼宽阔的走廊里,身边是很多香水味浓重的外国人,黑人居多,我和苌夕大声说着,我们要给森SEI上书,要求恢复课堂上背课文这一机制,还要设立两个背课文模范生,自然,这个肥差非我俩莫属! 我对苌夕说,“如果我们背四年的课文,不学语法,你说我们能和日本人对话吗?” 苌夕笑着摇头,“我看不行。” “谁知道呢?”我说,“没人试过就是不行的吗?万一我们碰出了一条奇特的学习日语之路呢?” 苌夕仍是笑着摇头,“我看不行。” 下课后我陪苌夕去取快递,兼收快递的小店的店主都认识我们了,因为他对我们的乌鲁木齐口音印象深刻。 在他第一次听到我和苌夕和土土用乌鲁木齐口音对谈时,他惊讶地长大了嘴,“你们在说什么话?你们老家在哪儿?” 第二次听到我正常说话,他便说,“怎么不说你们老家话了?”不过他马上接着说,“还说普通话好听,你们老家话太难听了!” 我和苌夕大笑,我问,“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吗?” 他笑,“百分之五十。” 这一次去取快递,他一看见我就说,“你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他滑稽地模仿起我的尖叫。 我说,“前面的井盖松了,我差点掉下去。” “你的声音很特别的,”他说,“像蔡明似的。” 我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他仍是笑。 苌夕在门外找好了快递,说,“阔恩桑,我们走吧。” “拜拜。”我对小店店主说。 他也低低地说了一声拜拜。 苌夕在絮絮地说着自己又要养几个儿子,她把以她家爱豆为原型制造的玩偶亲切地叫着儿子,每次去取快递,她都欢快地说,“取儿子去咯!” 找兼职的时候,她就说,“好好挣钱,养儿子!” 甚至去市博物馆游玩,她也要揣着儿子,给儿子各种摆拍。 以高大的恐龙模型为背景的照片里,是一个二十厘米高的小家伙瞪着一双圆眼直视镜头。 学校的灌木植物从铁围栏里挤出来,带刺的细枝不留意就会划伤行人的脸。我躲闪着前进。身后是一个高大的黑人留学生,在和一个杂货店店主的小儿子比划着拳脚咿咿呀呀地玩耍着。 江宁从来风很大,地势开阔,一眼可以望很远。 你看,我们的日子,就是这么平凡自在,睡懒觉,晾被子,点外卖,上课,开着中年班主任的玩笑,取快递,和年轻的店主攀谈,还有,养儿子。 咦,若是闲闲浮生,不止半日,那该多好。 第3章 飘叶成诗好个秋 你们问,我是不是遗漏掉什么? 对,哦,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叫叶秋。 他那种轻浮又亲切的气质,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 去云巅酒店培训的那天下午,我和苌夕坐在六楼的电梯口等候,收到他的消息,问,“你们在哪?” 我回,“在六楼等候。” 不一会他就出现在一扇门外,仍是那件长过膝盖的黑色大衣,他领着我们下楼,说,“下次来直接到五楼就行了,不必去六楼。” 我和苌夕“哦”了一声。 他再一次领我们进一间KTV包厢,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姐姐,问了我们一些泛泛的问题,便出门去找培训资料给我们。我和苌夕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叶秋坐在房间另一侧的沙发上,我们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玻璃桌。 我从书包里翻出眼镜戴上,去看叶秋的脸。 他在黑色大衣里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和昨天不一样,竖起的领子藏起他的小半张脸,整齐的刘海盖住额头,隐隐约约地露出眉毛。头发打理得真好,没有一丝杂乱。他翘着腿,垂着眼睛看手机,露出的小半张脸被屏幕的光照亮。 长得真好看。我心满意足地想。同时扭过头,和苌夕猥琐地对视了一眼。 他的目光忽然抬起来,我赶紧扭过脑袋看向其他地方。 偷看是宗罪,可耻! 年轻的姐姐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来培训资料,还带回来其他几个男人。都是年轻的经理一类,不过都没叶秋好看,他们开始谈话,男人之间的话题,我和苌夕听不懂。 所谓培训资料,不过是一张酒水单子,标着酒的名称价格和产地,要求我们烂熟于心,考核过后才能正式工作。 “给你们多少天能背下来?”其中的一位雷经理问。 我和苌夕对视了一眼,“大概,一两天吧。” “回去好好背哦!”那位姐姐亲切地说。 “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雷经理,”叶秋抬起头,“也可以问我。” 我和苌夕答应着,准备告辞。 “再看会。”叶秋忽然说,“万一有问题呢?” 于是我和苌夕被迫多坐了十分钟。 和苌夕出了包厢的门,却不知道下楼的路了,碰错了方向折转回来的时候,发现叶秋也出来了,正倚在门上看我们。 “你们真是马虎。”他说。 “我们都是路痴啦!”我和苌夕打着哈哈。 “我不是说这个。”他引着我和苌夕去电梯口,走得很快。 到电梯口,他帮我们按了楼层,陪着我们一起等候。 “你们是江大的学生?”他问。 我和苌夕点头。 “我也有朋友,就在江大,说不定你们认识。”他说。 “江大人很多的,”苌夕说,“又有两个校区,认识的可能xìng很小。” 他忽然笑了,笑里有种骄傲和炫耀,正要开口,先前的那位姐姐步履匆忙地走过来,拧着两条棕色的一字眉说,“到车库去。” “来了?”叶秋问。 那位姐姐点头,“老雷已经过去了,你最好快点。” 这时电梯也到了,我和苌夕走进去,叶秋跟我们挥手再见。 “回去好好背。”他说,被那位姐姐一直催促着离开。 在电梯里,我苦着脸对苌夕说,“日语课文还没背,我们还要背酒水单子!” “想想钱!想想钱!”苌夕兴奋,“一天六百呢!” 我挑了挑眉毛,邪魅一笑,“说得也是。” 下楼来,苌夕拉着我找地铁口,我仰望高层的窗玻璃,发现某一层,居然印着叶秋的影子。 像一道符咒。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裹紧衣服出了小北门打算找一家面馆吃一碗牛ròu面,却在校门口看见了叶秋。 他一只手里提着蛋糕,另一只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他斜靠在车门上,看见我就举起手打招呼。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么晚出来会情郎?”我讨厌他话里的轻浮。 我摸着肚子,“饿了,出来吃饭。” “你应该在寝室备些面包饼干之类的,充饥。”他说,同时吸了一口烟。 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很枯燥,便问他,“你到这儿来干嘛?蛋糕买给谁的?” “买给你的,信不信?”他笑。 我摇摇头,裹紧衣服往面馆走,他跟了上来,和我一起走进面馆,在我的对面坐下,也点了一份牛ròu面。两碗牛ròu面端上来后,他把手里的蛋糕放在了我们中间。 “当然不是买给你的,但是我被人放鸽子了,浪费可惜,免费请你吃。”他一边拆蛋糕盒子一边说。 我拿起筷子,问,“我可以用筷子吗?” 他哈哈大笑,“随你的便!” 我用筷子夹了一块nǎi油送进嘴里,吞下去后又吃了一口牛ròu面。 “感觉怎么样?”他手里拿着筷子,问。 我费力地感觉,“嗯,很奇特。” 他开始哧溜哧溜地吃牛ròu面,弄出很大的声响,几乎整张脸都埋进面碗里。 “哎,”我有些嫌弃地说,“你穿得这么帅,吃相要不要这么土?而且,”我指了指他的刘海,“头发会被面汤打湿的。” 我从头上取下一颗发卡,递过去,他接过,把头发夹上去。 “这样会不会很丑?”他问。 “有点。”我说。 他不管,继续大口大口地喝汤。 我一边吃面一边担忧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很郁闷?” “我脑门上有写郁闷两字吗?” 我凑近一看,“没有。” “所以你不能胡乱猜测,”他说,“你背得怎么样了,明天就是考核日了。” “七七八八。”我实话实说。 “七七八八可不行啊。”他说,“老雷考核很严的,别看他其貌不扬。” 我吃完最后一口面,再吃了一口nǎi油,“这二者好像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他把筷子放下,看着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有啊,老雷长得不咋地,所以他是个好人,而我长得帅,所以是个混蛋。” 我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叶秋,你是不是被甩了?” 叶秋笑得像随时都能一口气背过去一样,他说,“你可真是个小神仙!这都能看出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笑得更加放浪形骸。 走出面馆的时候,我陪着叶秋把剩下的一大半蛋糕扔进垃圾桶,他说,“谢谢你,不知名的小神仙。” 我说,“你也真是够衰的,能在女朋友生日被甩了。” 他笑得无奈。 陪着我走回校门口的时候,他问,“要不要和我出去兜兜风?” “轻浮!”我白了他一眼。 “别这样,”他打开车门,“我就是想感谢你一下。”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一针见血,让我,长痛不如短痛。” “那你先把这份感谢存着,以后我找你帮忙,你别推脱就好了。”我说。 “好。”他爽快答应,坐进车里,发动车子走掉了。 “哎呀!”我望着夜色一拍脑袋,“我的发卡!” 回到寝室的时候,我收到了叶秋的短信。 “你的发卡,就当凭证。我有求必应。” 果然够轻浮,我愤愤地想。 第4章 聋子瞎子最幸福 你会不会说,我在避重就轻? 好的,那么我们回到那个晚上,回到那个水声淙淙灯火琉璃色的晚上。 回到苌夕翕动饱满诱人的嘴唇对我说“阔恩桑我好想上厕所啊!”的那一刻。 我朝四周望了望,立jiāo桥下是草丛,漆黑一片,四周又无人,所以,我对她说,“那边,就地解决咯!” “不行,”苌夕坚决反对,“我又不是原始人!又不是动物!又不是狗!” 我白了她一眼,“别学莎士比亚!” 迎新晚会上,院里的话剧社表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美丽的朱丽叶那一段令人一个脑袋两个大的台词令坐在台下吃瓜看戏的苌夕和我印象深刻,“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又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是手,又不是脚,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脸,又不是身体上任何其他的部分!” 然而,先天的冲动战胜了后天的文明,最终苌夕和我还是蹦到了草丛里,她蹲下的时候也把我扯下去,并且十分有理。 她说,“陪我一起蹲着,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我说,“你滋润大地免费给市绿化带施肥应属功德一件,当以为荣不以为耻!” 她白了我一眼,我朝“大弦嘈嘈如急雨”的她笑得暧昧,果然,她脸红了。 完事后,她还是蹲着不起来,我说,“上瘾啦?” 她皱着眉,“腿有点麻。” 我哈哈大笑跟着她一起蹲着,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我一面眼神斜斜地飞着去看她,一面用自己的膝盖轻轻地去撞她的膝盖。 四周悄无声息,鼻尖草香萦绕。 于是,我这个三流诗人又开始作诗了,“我和苌夕,两只虫子,隐匿在草丛里。”我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睛,“我们,丢了灯笼的萤火虫,一对。” 苌夕从包里摸出手机,点开相机,揽过我,“来,阔恩桑,拍个照,纪念一下。” 一辆加长版林肯从夜色中滑进我们的视线内,停在不远处。车上滚下来一个人,是真的被人踢了一脚后狼狈地滚下来的那种,灯光昏暗,距离较远,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依稀看得清是一个清瘦的穿西装的男子。他被踹下车,在地上狼狈地打了个滚,爬起来就想跑,但从车辆后座下来的两个体格魁梧的男人揪住了他,一掌把他掀翻在地,一个男人踢了他的膝盖使他跪在地上,另一个反剪住他的双手,扯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草丛中的苌夕和我,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屏住呼吸往暗处挪了挪。 车的前门打开,出现在视线里的首先是一只黑色的皮鞋,带着沉默的威严,再是笔挺的西裤,那个人下车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是一场刻意的表演,一场折磨人心的示威。他完全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中了,一个个子很高身材偏瘦的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 他把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缓缓地走近跪在地上的那个狼狈者,闲庭信步的样子,可是沉默中杀机却在慢慢发酵。 狼狈者不得动弹,在空旷无人的大马路上,他低低的□□声像扯不断的蚕丝,绵长的痛苦,入骨的恐惧,在这个岑寂的夜晚,在无人的荒郊般的大道上,像藤蔓一寸一寸地嵌进空气中,便成夜的纹理。 那个年轻男子,走近他的玩物,居高临下,眼底如深渊,情绪看不穿,他没有施加更多的侮辱,不论言语还是行为,他只是站在那个人面前,如同王者的审视,如同希腊古神的审判,然后,他从身后掏出了qiāng,对准了跪地者的额头。 qiāng声如一只孤鸟,振翮高飞,划破夜空,撞死在天际。 继而,下坠,尸体飘落,飘零,如一枚枯叶,不止那只鸟,更有那个人。 鲜红的血,漫开,像花一样妖娆,兀自,放肆。 躲在yīn影中,丢掉了灯笼的两只萤火虫,互相捂着对方的嘴,眼里的惊恐化作泪水,俏皮地打着转儿,要落不落的样子。 施刑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收好qiāng,一个轻松到有些轻浮的转身,带着自己的随从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从我和苌夕面前经过时候我们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两只萤火虫蹲在草丛里,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不敢哭出声来。她们不敢跑,害怕随时撞上那些人。一个小时后,双腿已经失去了感觉,神经已经传递不出酸麻的信号。两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们走。”我想扶起苌夕,可是发现自己站起来都是一件难事。 苌夕和我彼此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们去哪儿?”苌夕问。 “回学校。”我拉着苌夕往外走。灌木丛的植株挑衅地给我们的逃路施压。 苌夕拉住我的手,用力扯着我使我停下,她掌心的濡湿的温度爬上我的手,“我们......不报警吗?” “苌夕......”我觉得自己的嗓子疼得难受,声音都在抖,“我很怕,我怕死。” 两只怕死的萤火虫手拉着手,怯懦地逃离了刑场。 我们决定把这件事深埋心底,不说,让时间来把它埋葬。我们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的时候,阳光在窗外灿烂得一塌糊涂。我们甚至语气兴奋表情夸张地告诉土土,给我们面试的那个经理叶秋很帅,帅得一塌糊涂。土土听了就兴奋地尖叫,直言下次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去,我和苌夕大笑着叫她小花痴,笑出了眼泪。 只有我们彼此才能明白,那眼泪里,有恐惧。 什么是恐惧?恐惧是一条钻心的虫子,蠕行在我们血管中,旁人看不出,只道我们面色红润,除了鼻子边bào了两颗小痘痘内分泌些许失调,但他们怎会体悟,在那些谈笑风生之下,在那些chā科打诨之下,便是,拊心之痛。 去小北门取快递的身后,小店的年轻店主,一个风趣的胖子,故作神秘地与我们说起一件事。 “有人死了。”他这样说。 “这天下,这座城里,时时都有人死。迟子建说,看来不管在哪儿,生与死,总是人间最广泛的消息。”我故作高深。 有趣的胖子笑起来,“你真是......”他只将话说到一半,接着开始的话说,“被qiāng打死的,在往朝路上。以后呀,你们这些女学生要小心一些的,不要走夜路,要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咦.......”他又神色巧妙地将话收住了。 苌夕的快递包裹掉在了地上,她平静地捡起来,对着我说,“阔恩桑,我们走吧。” 我朝门外的她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过头对有趣的胖子说,“有些话,你该一早就说的。” 第5章 亲妈还是后妈 我一直说,苌夕不该念日语的。 毕竟,她是一个十三岁就给自己囤创业基金计算着日后分红的奇女子。 毕竟,她是一个在微信在中国刚刚露头大多数人还在qq里维系着纯洁的企鹅情感之时就做起了微商的万元户,那个时候,她不过是刚上高一的十五岁小姑娘。 苌夕也说,我也不该念日语。她说,我应当凭自己的三流写诗功夫在中文班称王称霸。 苌夕还有一点远胜于我,那就是她对数字的记忆能力,这突出表现在我们在云巅酒店接受考核之时。 “试管婴儿。”雷经理报出一个十分诡异的酒名。 “260一杯。”苌夕立马接口。 “添加剂皇帝。” “180一杯。” “蓝带马爹利。” “2380。” 苌夕顺顺当当地通过了考核。 轮到我的时候,便成了如下情况。 “雷博士金。” “987?不,887。” 雷经理皱眉,“确定不改了?” 我点头,“嗯,887。”五分之一秒后立马摇头,“不!987!” “摩根船长。”雷经理的脸上已经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1450?”我犹疑着,看着他的脸色,又摇着脑袋努力回忆,“不,是1480。不,是1450。” 我听见叶秋在一边笑,像看好戏似的,我转头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向我比了个手势。 “是1480。”我肯定地回答。 于是,在叶秋的打手势作暗号的帮忙下,我磕磕绊绊地通过了考核。 第一天雷经理并没有让我们上班,他让我们换上工作服,站在一边木桩子似的看我们的前辈们是如何作为的。不过,她们娴熟的调情笑骂,我和苌夕,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会的。 从云巅出来,天上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那倾盆气势,让人恍惚以为是盛夏。我和苌夕蹲在门口撑着下巴看着天上的雨发愁,一个还不认识我们的前台姐姐走过来很不客气地说,“要饭到其他地方去!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 我和苌夕听得目瞪口呆,迅速从头到脚打量对方,不明白我们怎么就像要饭的了,难道是身上一百块一件的淘宝热款? 狗眼看人低的前台,也太高估要饭的人民群众了。 为了摆脱这样令人尴尬的误解,苌夕选择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腿脚发麻,她一个没站稳,便稳稳地向身边那位正在走进酒店的身姿英挺的黑衣男子......旁边的白衣小姐身上倒去。白姑娘惊呼,想要避让已经来不及,惊慌中身体失衡高跟鞋一翘就要摔向地面。 我的偶像苌夕同学,在接下来的一又二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如下动作:她先是抓住了白姑娘的胳膊找到了一个力的支点,然后刹住滑行的双脚朝后一仰成立正姿势,再一个漂亮转身,一只手揽住白姑娘的纤细腰肢,另一只手松开白姑娘的胳膊向左后方扬起。于是最终成像在我的视网膜上的便是惊慌失措的白姑娘小鸟依人地躺在苌夕的怀里,一只手还十分配合地抓住了苌夕的衣襟,而我们的苌夕,她在完成这炫技般的一连串动作后,还十分风流地朝怀里娇滴滴的美人耸了耸眉毛。 我在一边卖力鼓掌,赞叹苌夕的好身手,白姑娘则推开苌夕,退回到黑衣男子的身边。 苌夕只得掸灰似的拍拍手一副刚干完一架的样子。 “练过?”那黑衣男子问,脸上在极力憋着笑。 苌夕抱抱拳,“以前军训时候,跟着教官学过一套匕首cāo。” “有意思。”那男子唇角含笑,眼角却流露着讥讽,带着身边的白姑娘走了进去。 他们走后,我走过去与苌夕并立,捅了捅她的胳膊,面部神色十分淡然,语气也十分平稳。 我说,“哎,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长得很帅?” 苌夕点头,“同感。” “那你刚才怎么还一副淡定如水平和如山的道姑模样?”我惊问。 苌夕瞟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一副见着个帅哥就要扑上去的花痴模样,在我心里,除了我家繁繁,其他的都是卖相不错的雄xìng动物而已。” 苌夕口中的“繁繁”,乃当红小生陆盛繁,影视歌三栖发展的全能艺人,她床上一个又一个的“儿子”,正是陆盛繁的同人玩偶。 我接着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你抱的那个姑娘,特别眼熟?” 苌夕拧着眉头思索。 我俩对视一秒,二又三分之四秒后叫出声来。 “啊啊啊啊!”我激动地舞着拳头,表情亢奋,“是她!林晓鸽!就是演《我的后妈和亲妈》那个?” 苌夕急问,“她是后妈还是亲妈来着?” “前一百八十集是亲妈,后一百八十集是后妈!你真是,一起没日没夜蓬头垢面追的剧怎么说忘就忘!” 苌夕无视我的埋怨,开始顺藤摸瓜往上爬,“刚才那个难道是她男朋友?胆子也太大了吧,光天化日带着男朋友来开房,不戴帽子不戴口罩,公然挑战狗仔队啊!她当我们卓前辈是吃素的吗?” 我眼神猥琐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对她说,“这样吧,我们悄悄地跟上去,悄悄地从背后拍一张照片,悄悄地拿去卖给娱乐杂志,怎么样?” 苌夕犹豫,“这样岂不是很猥琐?” 我拖着调子,“卖出来的钱就可以成为某人买下一个儿子的资金了哦。” “好吧,”苌夕妥协,“偶尔猥琐一回也无可厚非。” 于是我俩走到前台,装出最和善最亲切最天真最无辜的笑容以一副不谙世事的口吻问,“姐姐,请问刚才进去的那两位住在哪个房间啊?” 正在涂指甲的前台抬起头看我们一眼,问,“你俩是警察?” 我们摇头,“当然不是!” 前台不屑,“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一边要饭去!” 叶秋在这时从电梯里出来,凶巴巴的前台立马换上一副春风般的和煦笑容,语调温软,“叶经理。” 叶秋点点头,对我俩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还不走?赖上我们酒店了?” 我指了指外面的雨,“没带伞。” 叶秋继续朝前走,“我送你们回去。” 车上,叶秋说,“你们该一下楼就给我打电话的,不必在那里傻等。”他望了望后视镜,疑惑,“你俩脸上这个苦大仇深像个受恶dú婆婆欺负的小媳fù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问,“叶秋,刚你从电梯里下来,有看到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和一个穿白色大衣的很漂亮的女孩子吗?” 叶秋摇头,“我没留意。怎么?你是看上了黑公子呢还是白姑娘呢?” “我们看上了他俩。”苌夕往椅背上一靠,语调幽愤。 我的手机叮的一声响,进来一条新消息,点开,来自苌夕。 “买儿子的钱,没了。” 第6章 三月雨里众生相 叶秋的车子在学校的小北门停下,他从前面转过头来对我和苌夕说,“车上只有一把伞,我先送你们谁?” “送阔恩桑!”苌夕大声说,嘻嘻地笑,“叶经理跟我们阔恩桑比较亲。” “送苌夕,”我说,“她脑子比较有问题。” 叶秋撑开伞,下了车,在苌夕那一侧车门外等候,苌夕只得下车,裹紧衣服往叶秋伞下一钻,往学校里走。十分钟后叶秋折转回来,收了伞上了车,坐在了我的旁边。 “刚在路上碰到一个男生,好像对小苌夕有意思。”他说,“在公寓楼下,撑着伞等着,见着我跟小苌夕走在一起,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我听小苌夕叫他部长。” “那是苌夕新闻部的大佬,”我说,“人家可是领着国家奖学金享着保研名额的大学霸。” “怪不得长成那样。”叶秋笑。 我白他一眼,“人家那叫斯文儒雅,收到的告白信都可以出书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长成一副,”我停下来,思考一番,接着道,“长成一副二次元Cosplay男演员模样。” “你这是在骂我娘,”叶秋说,他把伞往车上一摔,溅起几颗雨珠,“不送你了!” 我摊手,“反正我不急着回去上班,也不会因为旷工被扣工资。” 叶秋哭笑不得地把伞捡起来,十分无奈,“好吧,我耗不过你。”他打开车门,我钻出去。走在路上他故意把伞朝他那边倾斜,雨点急刷刷地打在我肩上,我踮起脚要去把伞柄扶正,他故意把手腕抬高,眼角眉梢尽是yīn谋得逞的笑。我干脆钻出伞下,站在雨中看着他。他慌了,赶紧走过来用伞罩着我,一边捏着袖子擦我脸上的雨水,一边笑着说,“我就开个玩笑,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真小气。” 三尺之外,是一柄白色碎花的小伞,像一朵雨中的蘑菇,伞下站着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本现代汉语的教材,像是一尊文艺复兴时期静美圣洁的雕塑似的站在雨中,两只眼睛里住着一种炽烈的哀伤情绪。 我转头看见了她,急忙立正站好,挺胸抬头收腹,双目直视前方,双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以一个标准的军姿和她招呼,“戚导。” 叶秋也放下了那只给我擦脸的手,面向戚导。 我凑近他,压低声音说,“这是我们院的导员。” 他说,“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我在心里不屑地想,他知道我们导员不但是大四中文系的系花还是我们整个外院的院花吗?他知道我们这位院花导员十分重视女孩子的品行cāo守每个星期一都开院级大会讲生活作风问题吗?她知道我们这位大家闺秀风范的导员在江宁的火炉高温天气里都不穿短过膝盖的裙子吗? 他更不知道的是,私底下,我们都管戚导叫做长发修女。她一出场,空气瞬间净化,空气质量指数蹭蹭地往上涨。与她对视,与她谈话,当真有春风拂面夏雨润脾之感。 苌夕曾有句经典语录,那就是,“在戚导面前,令我感到,猥琐和龌龊是一宗罪。” 于是乎,此时,我宁愿冒着被雨淋的风险也主动和蓝颜祸水叶秋拉开了一尺之距,对戚导说,“戚导你别误会,这是我哥。” 戚导轻轻地笑了,几分爱怜几分嗔怪,“你也这么大了,谈恋爱是正常的,我又不会说你。” 我硬着头皮,“戚导,他真是我哥。” 戚导摇摇头,走开了。我捅了捅看院花导员看得眼睛发直的叶秋,干巴巴地说,“喂,光天化日之下,你要不要这么猥琐?我们导员可清纯得很,保护她免受贼人的觊觎和dú害是我们每个江大学子的责任和义务!” “原来是这样么?”叶秋轻轻地说,听上去像是在冷笑。 我和叶秋之间不再有对话,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宿舍。 土土一开门,看见刘海一绺一绺地搭在脑门上的我,高分贝尖叫,“阔恩桑!你怎么湿成这样!” 正在床上抱儿子的苌夕闻得此言,一掀帘子,两只眼睛shè出精光,故意细着嗓子道,“土土啊!你好污!” 土土纯洁,听不懂猥琐的苌氏方言,可恨的是猥琐的我立马就悟到了苌夕的弦外之音,我朝苌夕翻白眼,“要不要这么龌龊啊苌夕同学!” 苌夕的怀里抱着一堆儿子,她像拣一颗白菜似的拣出一个儿子,朝我扔过来,我接住,苌夕抱着剩下的儿子说,“怎么要了这么久,阔恩桑,你是爬回来的吗?” 我扯下毛巾擦头发,说,“我在路上碰到戚导了。” 苌夕立马接口,眉飞色舞,“然后她看见你和叶秋在雨中卿卿我我!然后认为你品行不端!然后给你严重警告处分!哈哈,阔恩桑,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早就叫你离叶秋远一点了!” 我已经翻白眼翻得眼珠子疼了,我对苌夕说,“小夕同学,以你的想象力,如果去写科幻小说,就会成为继刘慈欣和郝景芳之后中国雨果奖得主的第三人。” 土土在一边背单词,友情提醒,“明天上课森SEI要检查课文背诵,你俩背了吗?” 苌夕从一堆儿子下抽出一本日语书,大言不惭,“抱完儿子就背。” 土土又说,“我和彭澎兼职的那个地方,那经理真是俗死了!给我们培训的时候一直说什么你们这些女孩子长得清汤寡水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个用人单位会用你们啊!听得我真是气死了!” 我瞟一眼土土,十分淡定地说,“你有啊。” 土土朝我尖叫一声,转过脸去继续背课文。 土土是我们宿舍里睡前进行三分钟爱情幻想的纯情女孩,一直觉得□□是一件超级恶心的事。 她最爱缠着我们寝室唯一有男朋友的彭澎问,“他会吻你吗?”“怎么吻?”“咦!”“哇哇妈妈呀啊啊啊!” 她的问句和她的反应明显不属于同一个频道。 当然彭澎小宝贝的回答也甚是哦摩西罗伊(有趣)。 土土:“你男朋友怎么吻你?” 彭澎,几分羞怯又几分自豪的:“就是......各种吻啊。” 土土捂脸,“哇呀妈妈呀啊啊啊!” 见多了世面的我和苌夕摇头,“这两孩子.......” 第7章 该遇到的和不该遇到的 苌夕在换上酒店服务生制服后,向我征询意见,“阔恩桑,你说我要不要在大腿内侧绑个针带什么的?” “你就不怕在扎死色狼客人之前扎死自己?” 苌夕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把那条看着yīn森森的针带jiāo给我,“说得也有理,那我就不绑了。” 叶秋这时在更衣室外敲门,“两位,再不出来你们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我和苌夕十分不自在地走出来,一直把裙子往下面扯,把衣领往上提。叶秋往门上一靠,抱着胳膊,“我真搞不懂你俩为什么要用同一个更衣室。” 我想了想,用十分学术的口吻对他说,“因为身体构造的不同,女xìng的有些穿衣动作很难以一人之力完成。” 他以一个嫌弃的表情看我一眼,又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把那条十分滑稽又充满杀气的针带jiāo到他手里,他十分嫌弃地接过,“这是什么?” 我耸耸肩,“这是苌夕的防狼利器。” 叶秋哈哈大笑。 令我和苌夕失望的是,在我们上班的第一天,居然......平安无事?!没有碰到变态客人,也没有故意被前辈刁难,至于我和苌夕幻想无数次的中年秃顶的啤酒肚男客人把小费塞进我们胸口的□□场面更是没有,他们吝啬到一分钱的小费都不舍得给我们! 我和苌夕几个小时站下来,腿几乎断掉。结束工作时,从雷经理的手里接过那几张鲜红的人民币,真的是令我俩热泪盈眶。 苌夕建议,“买个菠萝油再回去。” 我明白,她吃菠萝油,也与她家繁繁有关。谁让陆某人在微博上建议广大粉丝没事就吃菠萝油呢?这广告植入的,也真是强硬又坦dàng。 地下通道满是人,苌夕拎着买好的菠萝油,挨着我走。楼梯处聚了一圈人,我们凑过去,人群中央是一个身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牌子的老人,牌子上写满红字黑字,大家围着他一面议论一面举起手机拍照。每当有人将镜头对准他时,他就双目直视着镜头十分配合,像个接受采访的人气明星。 我拉拉苌夕的袖子,“牌子上写的什么?” 苌夕念给我听,我听出来大致是这位老人的在拆迁中失去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无家可归,据当事人的愤怒控诉,是“jiān商勾结黑心官员,强占民房。”最后他请求大家进行一块两块的经济支援,并且给他拍照,传到中央相关部门以及.....联合国某部门。 我实在觉得好笑,我一直不明白一个人走上乞讨的绝境之时,费尽心力地准备相关素材时的心情。当他站在某图文店里,对老板说,“你给我印一张牌子,写上.....”最后他拎着牌子走出图文店时,会不会有一种踌躇满志?因此看着那些在大街上拖着残腿和放着催泪悲歌的音响的乞讨者时,我只会觉得那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我和苌夕没有捐钱,但我条件反shè地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当我拍照时,那个老人把脸转过来正对我,模样严肃庄重,那目光里有一种希冀,仿佛我真的可以成为他的救命稻草似的,我受不了这样的情感寄托,仓皇地拉着苌夕的手走了。 “有很多事,”苌夕站在街灯的灯光里说,“你无从辨别真相。” 我有些颓唐地把刚才的那张照片删除了,苌夕也开始删自己手机里的那一张。 “你也照啦?”我有些苦笑着问。 苌夕咬一口菠萝油,“从众而已。” 然而,一删除乞讨老人的照片,苌夕手机的屏幕上就出现了相册里的下一张照片。 她慌忙地把手藏到身后去。我去抢,她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被我给夺了过来。我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问她,“你怎么会有这照片?” “那天一慌,就按了拍照键。镜头没有调过来就给照下来了。” 照片上,夜晚岑寂空旷的往朝路上,一个跪在地上的狼狈男人,一个如同审判的神用qiāng口抵住他的额头的男人,还有一部停在一旁的加长版林肯,两个钳制住受刑者的保镖模样的男人。 这是记忆,也是证据。 我觉得苌夕的手机开始发烫,几乎要烧伤我的手。我哆哆嗦嗦地就想要删除,苌夕赶紧抢过去,质问我,“你干什么!” “你留着干嘛?”我的眼睛开始发酸,“留着当证据?去做威风的揭发杀人凶手的女英雄?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有没有想过我!” 苌夕瞪视了我一会,很没逻辑地以一副痞子模样咬了一口菠萝油,声音含混不清地说,“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这非主流台词又是从哪个lún理剧学来的?” 我莫名的火气不见了,我说,“你就不怕凶手报复你?如果你要去作证的话,凶手一定会报复你的。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听到公开调查这件案子的消息不是吗?就说明有人在把这件事压下去,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往朝路上死了人,可是所有人都只敢以一种jiāo头接耳的低调姿势传播信息,没有谁公开讨论,不论是报纸还是电视台还是当地微博,我们都没看立案的消息不是吗?” 苌夕有些呆呆地看着我,良久才说,“阔恩桑,这么专业的台词是你的吗?” 我有些无奈,“我最近在看《教父》,里面的黑道逻辑大致如此。政府对于黑道的某些做法会视而不见,把沉默发酵成纵容。” 苌夕摇头,继续咬菠萝油,“阔恩桑,你要知道这是现实生活,不是小说。你知道郭敬明怎么说吗?他说写小说最好玩的就是可以随便杀人不用负责任。可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里,以现实命名的空间里,有法律和公道,还有良心和正义。” 我揉揉眉头,“苌夕,这么燃的台词是你的吗?” 苌夕白我一眼,用一只手拉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我小时候很讨厌学政治,可是现在我都记得开篇第一页的八荣八耻。” “so?” “我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那么刚才地下通道的那个老人呢?”我反驳她,“按照你的逻辑,那是现实里的一桩不公,你看见了,你应当有作为,”我笑了,“你为什么不替老爷爷把控诉信发到联合国呢?” “阔恩桑别这样,”苌夕停下来看着我,“你冷笑的样子让人很不爽。” “好吧,”我收住嘴角的弧度,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刚才那个老人,我们无从寻找真相,可是那张照片,本身就是真相。你记得《少年维特之烦恼》里阿尔伯特对维特的话吗?我们最喜欢的那一句。” 我点点头,我记得那句话 “可你必须承认,”阿尔伯特说,“某些行为,不管动机是什么,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看着我的神色,苌夕继续说,“不管动机是什么,开qiāng杀人,本身就是一桩罪。” “但是,”我明白我已经劝不住她了,但仍旧挣扎着,“你自己也清楚,那张照片其实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光线太暗,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凶手的脸,车子的车牌也没有拍进去。” “我们看不出什么不意味着别人也看不出啊,”苌夕说,“jiāo给警察,有张现场照片总比什么也没有好吧。起码能看出凶手的身形,明白这是团伙作案,给他们的排查工作提供一个方向啊。” “苌夕,”我说,“你真的不怕被报复吗?如果你把照片送去警局,那些人会拉着你做笔录,会有档案记录在册,这会成为凶手找到你的线索,报复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样吧阔恩桑,”苌夕眼睛一亮,“我们把照片打印出来,匿名寄去警局,也算是对我俩良心的一个jiāo代。”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苌夕欢呼一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你不知道这些天来我有多受折磨!明明知道真相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装作没事人似的背日语吃食堂的雪菜ròu丝粉,真是像套着麻袋过活一样!憋死我了!现在好了!”她欢呼着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背影恍若一只展翅的蝶。 那蝶翼,是灯光,或星光。 第8章 走了的和走来的 这一届江大日语系的学生,只有26个。 作为班主任的森SEI在第一堂课做自我介绍时,就开门见山地告诉我们,这些年的学日语热潮退下去,好多学校都取消了日语专业。而且我们班上,真正以日语专业为第一志愿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五个。 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爱又滑稽的岛国总是不安分,处处挑事,中日关系紧张。当年我选日语专业时,我妈就眼含苦泪幽怨地问我,“你以后怎么找工作哦!” 哦,我就是班上26个同学中以日语为第一志愿的那五分之一。 我并不喜欢日语,对于日语的印象都从国产抗日神剧中获得。觉得日语粗鲁,句句都像在骂人,学了小半年后,好吧......还是像在骂人。选日语不过是因为我不喜欢其他的课业。 一直以写耽美小说作为人生宏愿的我,深深地觉得大学念什么专业实在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这充分说明,我是一个对未来持乐观态度的人。在高中的室友担心以后的就业问题发奋冲985时,我给她的回答是,“我就不信以后还能把我饿死!” 所以在院里举行那些就业讲座专业分析时,我从来不屑一顾,即使去了,也是把小本子拿出来写写画画构思下一篇耽美的人设剧情。有一遭被戚导瞧见了,她十分欣慰,笑,“要是人人都像顾芫同学这么认真听讲认真笔记就好了。” 我一面收下写着污污关键词的小本子,一面冲戚导傻笑,心中十分惭愧。 说了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鸡毛蒜皮琐屑事,不过是想在发表观点时寻找一些事实支撑。 我实在是想不通,学校日语系大四的学姐,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会因为所谓的就业压力跳楼自杀。 她落下来时,天上下着雨,一切都灰蒙蒙的,湖边的芦苇还是一片枯黄。她穿了一件十分哀戚的白色毛衣,很长,把膝盖都裹住。当她年轻的身体砸向地面时,温热的鲜血把毛茸茸的白色染透,美艳又狰狞。 这美艳又狰狞之外,是刚从学校外面回来的苌夕和我。我们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网膜上bàozhà了,摔碎了,大脑的意识瞬间在一片烟雨蒙蒙般的血红中变成一片混沌。有什么东西从胃部强烈地冲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肮脏气息,我和苌夕,都吐了。 如果你目睹过这种摔裂式的死亡,你会明白,这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 我们就这样,又一次成了一桩死亡的目击证人,在刚刚决定要为第一桩死亡做些对得起目击证人这个炫酷身份的事之后。 警车呼啸着冲进学校,在学校里唱起了劣质金属质感的歌。 在宿舍楼下学校的四食堂里,我和苌夕最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上,一位叫沐树的警察对我们展开了问话。 他个子高瘦,并无嶙峋之感,也无柔弱之态,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瘦,不能用加减法来增减,几乎在一个临界值上保持了完美的平衡,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近乎苍白的柔色,警帽下的眼睛时时低垂着,握笔的手骨节分明,那是一种用力的姿势。偶尔他抬起头来看我和苌夕一眼,那样锐利的目光使得我们心惊。 和他对视,是一件需要勇气需要定力的事。 难怪他时时垂着眼睛,清冷疏离中柔软了许多,像一种拘谨的礼貌,来对还是大学生的我和苌夕表达一份来自人民警察的友好。 “看到当事人跳楼是什么时候,具体几点?” 苌夕回忆了一下,“大概六点,我们进学校的时候是五点五十二,从校门口走到那栋教学楼大概要八分钟。” “事发时楼顶只有当事人一个吗?” “我们只看到她跳下来,没有看到楼上的情况。”我说,手放在膝盖上,抓住自己的衣摆。 沐树的笔顿住,像一枚箭似的,笔尖扎进纸页,我悄悄地把身体朝前探了一些,看见他的笔迹很深,像是碑刻,刀削斧凿似的。 他把本子收起来,站起来,我和苌夕也跟着站起来。我以为他会用力地把鞋跟一靠,给我们敬个礼说声“谢谢同志配合”什么的,他却只是两手把本子拿着,语气温和跟我们说,“谢谢你们的用力回忆,回去洗个脸好好睡一觉,把不好的都忘了。” 这是一个很细心很体贴的警察。他从两个女孩子颤抖的声音和不自觉拢起的眉咬紧的牙明白了有些画面有些记忆对于体温尚热呼吸尚存的年轻生命来说是一种重压。 我心里暖暖的很感动,就像在上了一节令人恶心的高数课后冒着风雪回到寝室倒在椅子上喝下了一杯蜂蜜水。 我知道苌夕一定也很感动,不然她不会说,“沐警官,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们江大的食堂在全国高校出了名的好吃。我请你。” 我十分无奈地斜过目光看了一眼苌夕,她正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满含期待地看着沐树。 居然,果然,沐树答应了。 于是沐树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低头继续整理先前的笔记,我和苌夕去排队。食堂很多女孩子去看沐树,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的警服,一方面是.....虽然很对不起但是必须承认他长了一张花瓶似的脸。 苌夕排在我的前面,她给自己买了一份鸡排饭,又回过头在人群中踮起脚问沐树,“沐警官你要什么啊?” 她的声音很大,很多人循声望向沐树,沐树有些不自在地抬头,“跟你一样。” 苌夕笑着再买了一份鸡排饭。 我们三个同桌吃饭的时候,苌夕一直在桌子下面踢我的脚,她猥琐又隐蔽的眼神甩到我脸上的信息是“阔恩桑你不是一直有话婆子之称吗快说话啊快说话啊”。 而我回敬给她的眼神是,“这种还想着搭讪美男我鄙视你!” 于是她决定自力更生,“沐警官,你是江宁人?” “嗯。” “沐警官多大了?” “27。” 苌夕拍掌,一脸花痴笑像个脑残粉,“好年轻哦好年轻!” 我十分懵逼地看着这宛如相亲现场的剧情推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看见沐树吃好了准备放下筷子,苌夕笑嘻嘻的面容忽然变得紧张,她十分急促地叫了一声“沐警官”。以感叹号做语气结尾。 沐树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锐利。 “沐警官, ”苌夕说,她的表情平静得像个禅师,没了眼角眉梢的俏皮笑意,“最近你们警局是不是在调查往朝路上的一起qiāng杀案?” 沐树放下了筷子,眼睛缓缓地垂下,在细长的睫毛下面,锐利的目光像把刀子似的在苌夕脸上由上到下地划下来,由眉心到下颔,仿佛要整个地把她剖开。 我看见苌夕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第9章 对立的或并肩的 “怎么?”沐树轻问,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jiāo握,一个十足的专业问话姿势,他的大拇指抵着他的下巴,透露出几分防备的样子。 “关于往朝路的那起qiāng杀案......”苌夕的勇气明显地弱了下来,“我知道一些线索。” “哦?”他jiāo握的手往里移了移,下巴抵在了手掌上,身体微微朝苌夕倾了过去。 苌夕把打印好的照片jiāo给沐树,眼神十分坚定,没有躲闪,“这是照片。” 沐树用一只手接过照片,另一只手仍旧撑着下巴,他的眼神有些慵懒似的,并不是激动或者欣喜,连最该有的惊讶都没有,他看了看照片,语气中有些勉强的惋惜,“看不清凶手的脸啊。”他说,“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苌夕看我一眼,那是一个寻求同伴的眼神,那眼神的深处,还有一点忐忑的惊恐,因为沐树的反应实在超出苌夕的预料,就好像她自以为是地做了一件多余的事;也因为她本来已经答应我,要以匿名的方式使自己从这起诡异的案件中抽身,此时却不问我的意见,直接把照片jiāo给了沐树。 剑一样的方式,锋芒锐利,直截了当,不留余地,斩断退路。 我本该生气恼怒的,可是苌夕的那个眼神,使我无法在此时选择与她对立,所以我看了看她,又看向沐树,说,“那天我和苌夕从酒店应聘回来,因为......某些原因就躲进了桥下的草丛里,那些人行凶的时候,没有发现我们。” “什么原因,使你们躲进了桥下的草丛,什么原因,又使你们在那样惊恐的情况下还有心情拍照?那个时候,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自保不是吗?” 我真讨厌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朝他露出一个冷笑,说,“我们是犯人吗?不是吧,你为什么不用你这副表情这副语气去拷问真正的犯人呢?因为你找不到对不对?有心情在这里用警察的身份在两个女学生的面前卖弄威严,还不如回去看看福尔摩斯,学学破案手法。” “你在讽刺我?”他的脸上看不出生气,语气也仍旧平静。 我耸耸肩,“看你怎么想。” 他把照片夹进笔记本里,“好,现在这张照片jiāo给了我,也就没你们俩的事了。我这样说是希望你们明白,你们还只是学生,不应该涉及到某些事情中来。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把后面的事jiāo给我,好吗?” 好吗? 那样的询问,像极了兄长。 苌夕和我都点了点头。 “除了这一张,还有其他的照片吗?” 苌夕摇头,“手机里的原图被我删了,打印时只印了这一张。” “我有个问题,”沐树说,“打印店的老板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难道就没什么疑惑吗?” 我说,“那个老板是胡子白花花的老头,我们告诉他,这是一张剧照。他根本没什么兴趣。” 黑暗推移,在门口住了脚。沐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来,看向苌夕,说,“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属垣有耳?知道比属垣有耳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苌夕有些讷讷地摇了摇头。 他凑近我和苌夕,目光和我和苌夕之间穿了出去,他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如果凶手,就蛰伏在这个小小的食堂里,那么你今天的举动完全无异于自杀。”他收回目光看向苌夕的侧脸,“小姑娘,你有勇气是一件好事,但有的时候或许该听听你的这位好朋友的意见,有些事,她比你拎得清。” 在沐树的字句和气息中,苌夕的耳朵红得像一朵dú菌。 沐树退一步,拉开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忽然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好女孩。” 我和苌夕的鸡皮疙瘩爬满胳膊,转头对视一眼,不寒而栗。 沐树走了出去,发动车子从昏黄的路灯灯光中驶入望不见的夜色里。 我拉着苌夕的手走出去,不自觉的,语气仿佛凭吊,“走吧。” 一个人影从我们面前飞快地滑过,快得像一道闪电,惊魂甫定之时我和苌夕十分无奈,那人乃是我们轮滑课的老师。这期体育我们寝室都修的轮滑,老师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xìng格十分雅痞,行动间既有武当遗风又具古惑仔气质,韩国练习生与乡村非主流的综合变异体。这位变异体最爱做的就是,脚下踩着四个轮子一路风驰电掣。 在变异体的背影之后,是几只点亮的蜡烛,烛焰在夜色中闪烁如眼瞳。 那是同系的大四学姐坠地身亡的地方。听说,空气受热,会上升,然后......温热的气流是否会托起她漂浮的灵魂? 我在蜡烛前停下,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哀悼的姿势。 苌夕说,“我不哀悼,这样死,不值得。” 她说话间有种赌气成分,我想是因为沐树的话,损伤了她的自尊。 但是后来,我会明白,那不是赌气,那是誓言,更是谶言。 那晚的深夜两点,苌夕的手机忽然响起,歌声和鼓声和琴声在寂静的夜里bàozhà开来,吵得我们所有人都想扔枕头。 苌夕迷迷糊糊接起,眼皮还是黏在一起的,睁不开,那端的人开口,“苌夕,明天下课后到酒店来,最近很忙,人手不够。” 是叶秋。 苌夕控制住内心想杀人的冲动,含糊声音答了一句,“好的经理。” 叶秋说,“你快睡吧。” 苌夕挂了电话继续倒头就睡。 睡意却像蚕丝一样,渐渐地从我的身体中抽离,意识却越来越清晰,所有感官苏醒过来,最终我睁开了眼睛,望着淡蓝色一层雾似的蚊帐顶发呆。 手机叮的一声进来一条新的短信。 “喂,那个谁,明天你也要一起来哦。” 仍是叶秋。 仿佛一片安眠yào,仿佛一只定心丸。我再度睡了过去。 而在几十条街道之外,几百盏路灯之外,几千个咫尺之距的尽头,是从梦中惊醒坐起在床上的沐树。 汗水从发梢滴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经过长时间的追逐与奔逃。呼吸平稳后,汗水变冷后,他起身打开了抽屉的第一格,取出了那张照片,然后,按下了打火机。 一簇火苗蓦地腾起,跃跃yù试,火舌舔上了照片,画面渐渐收缩,人物渐渐扭曲。 待到灰烬也了无温度,他才转身回到床上,重新盖好被子,接下来的夜,噩梦应该不会光临。 城市的魔方,被一只筋骨毕露的手轻轻扭转,位置替代了位置,颜色覆盖了颜色,魔方的一面,是云巅酒店永不熄灭的灯光,昼夜运转,把黑暗逼迫得无处遁形。 叶秋发完了短信,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转头看见只穿着睡袍的林晓鸽从房间里出来,对着他无奈一笑。 叶秋走上前,对于林晓鸽他还是一直比较有好感的,毕竟......她主演的《我的后妈和亲妈》一直是nǎinǎi的最爱。老人家甚至拉着孙儿的手要求叶秋陪她一起追剧。叶秋问,“怎么出来了?” 林晓鸽笑得无奈,“他叫我去旁边房间睡。” “我叫夏夏把房卡给你。” 林晓鸽笑,很温柔很谦逊的样子,“夏经理已经给我了。”她扬扬手里的房卡,语气中有几分骄傲,说,“我还不至于被际涯赶出来受冻可怜巴巴地等在门外。” 叶秋也笑了,不过他并不认同林晓鸽的话,“夏夏做事一向认真周全。” 果然,林晓鸽清水芙蓉一般的笑立刻变成霜打秋茄了,她无言地用房卡开了门,背影略显清冷地走了进去。 叶秋走进林晓鸽刚刚走出来的房间,际涯正坐在沙发上喝酒,也是穿着一件睡袍,和林晓鸽身上的那件同样的款式。 叶秋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说,“这样的温度里穿成这样是会感冒的。” 际涯抿下一口杯中的人头马说,“刚才很热。” 叶秋在他旁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那你刚刚还把人林小姐赶出去。” 际涯无视叶秋的揶揄,“你怎么在外面呆了这么久?” “和林小姐说了一会话。” “你不会干什么小动作了吧?” 叶秋放下酒杯,把双手摊在际涯面前,口气纯良,“看,清清白白。” 际涯瞟他一眼,放下酒杯,在床上睡下。他把自己从脖子到脚踝盖得严严实实,闭上了眼睛,“等会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空调温度调低,关灯,关门。” 第10章 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 那个以坠落姿势结束的生命,招来了警察、记者,警察负责确认这是一起自杀案,而记者负责渲染这是一起和当今社会严峻就业形势以及当代大学生脆弱心理密切相关的自杀案。 第二天的太阳从教学楼后升起来,光辉落满人间,咦,仿佛太平盛世。 森SEI的脸上有一点哀戚,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一直是个情感柔软细腻的人,在充沛的情感下,显得口拙。最终......他叫我们背课文。 他的目光从班上的26个人身上扫过,我和苌夕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我甚至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但苌夕用蚊蝇一般的声音对我说,“不要躲!” 我吃吃地笑起来,苌夕急了,“不要笑!” 果然,我这一笑她这一喊的效果就是 森SEI的目光最终落定,他说,“阔恩桑,你和苌夕来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一下。” 我和苌夕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垂着脑袋,瞎背一通后森SEI叫我们坐下,“这样不行啊,要好好背诵才行,是不是时间不够啊?”他十分温和关切,我和苌夕惭愧万分。 “我们居然在森SEI面前背不出课文,”下课后,苌夕走在走廊上痛心疾首,“我们可是发誓要做背课文模范生的人啊!” “那是因为昨天从酒店回来后我们根本就没背,我们把时间给浪费在了那位沐警官身上了。”我说。 “不过,”苌夕微微疑惑,“沐警官那边怎么没什么消息啊,我们可是把电话都给了他。” “你想要什么消息,凶手归案还是警官殉职?”我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记得他告诉过你的话吗?你,”我伸出食指按住她的下巴,又收回来按住我自己的下巴,“要多多听我的话。” 她抖抖肩膀,像是要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似的,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下巴,说,“阔恩桑你这动作真ròu麻!” 我朝她邪魅一笑,说,“女人,信不信,我还可以更ròu麻。” 苌夕捂着脸跑掉了。 凌晨两点叶秋给苌夕打电话是说云巅最近很忙人手不够,然而今天我俩乘一个小时的地铁到目的地,结果却一露面叶秋就穿得人模人样地带我俩去开房。哦,是,去开房然后斗地主。 这是一间套房,我们仨盘腿坐在地毯上,苌夕是地主,我和叶秋联手。当苌夕扔下一枚zhà弹时她尖叫起来,“我没想到开房斗地主这种事会是真的!” 我手里剩的牌连在一起......像把小扇子似的,我一面用扇子给自己扇风一面对苌夕说,“我也觉得很意外。这听着不可思议。” 苌夕的眼风凌厉地扫了扫叶秋,“经理,想找人陪斗地主也不用三更半夜上演午夜凶铃吧。” 叶秋咬着唇,眼睛看着地上的牌局,思考着如何反败为胜,他一面出牌一面说,“我发誓,这真的是个意外。” 苌夕马上想到了另一层,急忙问,“那今天我和阔恩桑的工资怎么算?” 叶秋十分帅气地来了句,“照结不误。” 我和苌夕鼓掌欢呼。 玩到第三十三把的时候,叶秋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起,一分钟后回来对苌夕说,“顶楼07号房间的客人要一瓶人头马,你送上去。” 苌夕站起来,我也跟着她站起来,但是叶秋却看着我说,“她一个人就够了,你就不必去了,你还有其他的事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不再是我们作为朋友的惯常的戏谑和亲昵,而多了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命令。 不由得抗拒的,以柔软外表呈现的威严。 而且他没有叫我和苌夕的名字。往常他叫苌夕小苌夕,我虽然有点不爽,可是觉得那样显得我们够格和他胡闹。而这次,只是一个“你”。 仿佛一种刻意的生分。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叶秋,伸出去要拉苌夕的手僵在半空,苌夕也发觉了气氛的诡异,她转过身来握了握我的手,看了叶秋一眼,走了出去。 叶秋做了一个,让我胡思乱想到快要逼疯自己的动作。他在苌夕的那一眼中,把头扭了过去,仿佛不愿面对。 种种不好的想法在我的脑袋里翻涌,我赶紧跑去开门,叶秋一把把门按住,把我扯了回来,“只是让小苌夕去送个酒而已,你跟去干嘛。” “真的?” “瞧你的表情,”他抓住我的手腕往回走,“好像我要她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叶秋,你没骗我?” “如果你信我,我就不骗你。” “好吧,”我认输,“你说的还有要我做的事,是什么?” 叶秋在地上坐下,拿起扑克牌,“陪着我继续斗地主啊。” 十分钟后,就在我心神不宁地疑惑苌夕怎么还没下来的时候,收到了苌夕的短信,她说,“阔恩桑,顶楼的客人是一位小姐姐,居然也是我们陆盛繁的迷妹,今晚她要请我去看陆盛繁的新电影,不好意思啦,你就先回去吧。记得让我们亲爱的叶经理送你哦,嘿嘿。” 我读了一遍,觉得哪里不通,又读了一遍,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既然她都叫我走了,我干嘛还自作多情地为她担心!想到这儿我忽然很生气,一下子丢了牌站起来。 叶秋问,“怎么了?” 我说,“我要回去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等苌夕下来了,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只是说,“那我送你。” 他一说送我,我就想到了苌夕那两声“嘿嘿”,我实在讨厌她这样笑着开我和叶秋的玩笑。 所以我几乎是横眉冷对地对叶秋说,“我才不要你送!” 叶秋也横眉冷对地对我说,“那我还偏要送了!” 我想我得感谢叶秋的这副偏和你拧着来的臭脾气,起码这脾气.......让我在三十分钟后捡回来一命。 第11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苌夕拿着酒到顶楼后,找到07号房,站在门外,像是即将要登台似的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霸占她视线的是灼热的□□的胸膛,一个只是下半身裹着毛巾的男人正在擦头发,胸膛上淌着小溪一般的水流,从锁骨,经胸膛,到小腹。 苌夕憋住了没有叫出来,她竭力挤出一个客服一般的微笑,两只手握着酒瓶递过去,“您的酒。” “拿进来。”际涯转身,在沙发上拿起睡袍穿上,看着苌夕。 苌夕只得把酒拿进去,在桌上放好。她看着际涯,心里想的是此等人间尤物真得叫阔恩桑一起来看看。 际涯开了酒,给自己倒上,“你见过我?” 苌夕老实点头,“那天在酒店大厅,您和林晓鸽小姐走在一起。” 际涯笑了,一个酒香馥郁的笑,“你认识林晓鸽小姐,却不认得我么?” 苌夕想了想,“您也是演员?其实我不怎么看电视剧的,不过我相信您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真的。” 见际涯不说话,她想走,可际涯忽然站起来,说,“把手机给我。” 苌夕理不出他话里的逻辑,有些防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际涯幽幽地说,“作为大明星林晓鸽小姐的地下男朋友,如果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用什么隐蔽手段当作八卦bào给娱乐杂志,我岂不是会很惨?” “原来你真是林晓鸽的男朋友啊......”苌夕感慨,又十分没有节cāo地来了一句,“林小姐眼光真好。不过,”她举起双手坦白,“我不会bào料出去的,而且我手机又没拍照又没录音,你要去干嘛?” “我凭什么信你呢,小姑娘?”他这样轻飘飘地说着,已经动作迅速地从苌夕的口袋里抽出了手机,“居然连密码都没有。”他把相册点开,浏览一遍,最后抬头看向苌夕,仿佛失落又仿佛满意,“还真是什么都没拍到。” 苌夕把手机抢回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从进来就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哪有时间偷拍!” 际涯居高临下地笑了,带着些讽刺味道,“这谁知道呢?即使是在鹰的视线里,也总有那么一两只狡猾的兔子会躲在草丛里苟安。” 苌夕脊背一凉,第一个涌上来的想法就是赶紧走,离开一个几乎是胡言乱语的神经病,她转身往门口走,肩上传来大得令人发疼的力量,际涯按住了她的肩,把她生生地扳了过来。 他看着她那双惊恐惶惑的眼睛,像是在欣赏,“你不是很勇敢吗?你不是无所畏惧吗?你不是,”他凑近她,在她的耳畔轻轻地暧昧地吐气,“敢当面把证据jiāo给警察吗?” “你”苌夕瞪着他,却不敢说出心里的那个恐怖想法。 “没猜错,我可以再演示一遍给你看。”际涯轻笑,就在那一瞬,他把睡袍拉开,掏出一把qiāng,退后一步,对着电视机旁的那只花瓶按下了扳机。 花瓶哗啦啦地bàozhà了一般,变成无数碎瓷。碎瓷朝各个方向飞去,其中一片向苌夕飞来,苌夕惊恐地在扑面而来的威胁中后退,欣赏到她的逃避姿态,际涯笑着伸出手,截住了带着高速度和尖锐棱角的瓷片,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发热的qiāng。 苌夕至始至终都没有尖叫。这就是她和其他的女孩的不同,纵然她的眼瞳已经清亮得如同名贵幽深的玉石,绷着脸有种孩子般的无助甚至委屈,但是眼泪终究没有成形,喊叫也被她艰难地吞进了喉咙里。 “你看,”际涯在她面前摊开握住碎瓷的那只手,瓷片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掌心,带着狰狞的血迹,极致又妖娆,切碎了掌心的生命线,他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qiāng,很冷静地炫耀着说,“你看,我左手可以救你,右手可以杀你。” 他用那只流血的手,轻轻地抚着发着抖的苌夕的额头,最终,他用食指按住了她的眉心,带着惋惜说,“很好看的眉眼,就是少了点什么,帮你添一粒美人痣怎么样?” 他抬起胳膊,退后一步,把qiāng口对准了苌夕的眉心。 苌夕的呼吸急促,她强迫自己站稳,可是感觉双腿正在渐渐地失去力量,从身体里流走的远不止力量,还有勇气和意识,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掐着自己,依靠痛楚来麻痹恐惧。 际涯说,“你确实跟很多人不一样,你的勇气甚至超过了我认识的一些男人。” 苌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说话的,那些话像是自己冒出来一样,“所以你最好不要开qiāng,开qiāng了,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可以供你研究并深感有趣的人。” “你朋友的命,在你手上。”际涯把手机从苌夕的口袋里抽出来递到她面前,“你可以发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给她,如果你想求救,你该明白我的子弹快过一切求救信号,但是你可以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苌夕接过手机,开始编辑短信,她低着头对际涯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谢谢你让她离开。” 际涯轻蔑地笑了,“你为她谢我?难道你爱她?” 苌夕说,“我们女孩子之间的情感,有时候不比你们两肋chā刀的兄弟情差。”她把编辑好的短信给际涯看,然后在际涯的同意下按了发送。 苌夕此时已经不如刚才那么害怕了,她感到抵在眉心的灼热的qiāng口正在慢慢地变凉,她有种直觉,际涯不会真的开qiāng,他不过是想吓吓她。 际涯真的放下了胳膊,把qiāng放在了桌上,苌夕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忽然什么东西尖啸一声没入了她的心脏,际涯站在她面前,端直了手臂,他手里那把qiāng的qiāng口像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盯住了她。 灼热的,混乱的,仿佛撕碎,仿佛破裂一般的感受,由心脏,伴随着一次次心跳,抵达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 她的瞳孔渐渐涣散,身体像抽干了水分的枯木一样向后直直地倒去,砸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 这就是际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从睡袍底下掏出多少把qiāng来。 “该叫你尝尝死的滋味,你才不会那么天不怕地不怕。”际涯说。 “停车。”我说。 叶秋停下,问我,“怎么了?” 我解开安全带,“口渴。” “那我去买水。”叶秋说着就要开车门。 “不用,我自己去。” 这一带灯火稀疏,路旁只有一家杂货店亮着孤独的光。我把衣服领子裹紧脖子,走进去。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是一个白发老头,垂着脑袋闭着眼睛打着盹,面前放着吃剩的半碗冷掉的面。我拿了瓶绿茶,喊了好几声,那个老头儿才醒,我把一张一百递过去,他动作缓慢睡意惺忪地拉开抽屉,颤颤巍巍地数好钱jiāo给我。我一只手拿着找好的钱,一只手拿着绿茶,往门口走,一个人朝里走过来,我往旁边一步给他让开路,那叠找好的零钱里的一个硬币却滑到了地上。我蹲身去捡,错开了捅过来的那把刀。 我抬起头,那是张稚嫩青涩的脸,脸上布满惊讶,眼睛是两只填满恐惧的洞,他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蹲下去,所以那一刀落了空。危险的信号刺激了最简单的求生本能,他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握紧了刀准备再来一次。 我跑出去的时候把手里的绿茶砸向了他,他一矮身躲过了,但是落后了我几步,我没时间想前因后果了,我只是跑,朝叶秋的车子跑过去。 然后,要人命的,我摔倒了。 背后巨大的压力压过来,我一个翻身避开扑过来的行凶者,他摔到了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几乎是嘶吼着拿着刀朝我刺过来,我拿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终于“啊”地喊出了声。 痛感没有如期而至,叶秋跪在地上,挡在我和那个未成年杀手之间,他的手钳制住了那只握刀的手,鲜血从掌缘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像绘画颜料似的铺开在马路上。 叶秋忍痛夺过了那把刀,朝那个青涩的杀手的小腹打了一拳,杀手跌翻在地,叶秋把刀扔得很远,把我从地上拎起来带上了车。 方向盘上都是血,我的额头冷汗直冒,我说,“你先别开车了,先止止血。” “先送你回学校,只是把手割破一点,没什么的。”车子一个急剧的转弯,险些把我甩出去。 “今天的事,别说出去,知道吗?”叶秋说。 “我觉得我在做梦。”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飘着的似的,“无缘无故就冒出个人要来杀我。毫无逻辑。” “狗屁逻辑!”叶秋突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车子在学校的小北门停下的时候,我并没有急于下车,我问叶秋,“你认识那个要杀我的人吗?” 叶秋摇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一点也不绅士地自顾自地点燃,抽了起来。 “可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我说,“你的冷静表现简直像你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你怀疑我吗顾芫?”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和我说话。 “如果你不骗我,我就信你。” 叶秋趴在方向盘上,恢复他常有的一种轻浮痞气样子,“你这么自恋,自恋到相信自己特别得够让人来杀你,我们中的大多数,不都是生时无名死时无声吗?你往简单了想,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个神经病,见着人就拿刀子捅呢?” 我说,“自欺欺人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 “好了,下车吧,”他说,“我感觉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没心情和你玩文字游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的确,他手上的那一刀割得很深,整个被染红的方向盘显得恐怖狰狞。 我在下车往寝室走的路上,才想起那个要命的问题,苌夕,苌夕,说着是要陪某小姐姐去看电影的苌夕怎么样了? 陆盛繁,最近有新电影吗? 警铃在脑袋里敲响,我飞快地打开手机搜索,结果是无。而且,陆盛繁...... 苌夕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称呼过他,她永远叫的是繁繁。 我拨通了苌夕的电话,响铃三十秒后被人挂断。 江宁的天,暗得跟地一个颜色。 第12章 总有人使你从主角沦为配角 际涯把苌夕的手机挂断,她的手机铃声令他很不爽,唱歌的男声一副中气不足的伤感范,某些音节里还带着点稚嫩的青涩。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女孩的照片,备注是阔恩桑。 夏夏坐在床边给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一身虚汗的苌夕注shè完毕,提起医yào箱走到坐在沙发上的际涯身边,为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夏夏用镊子把际涯掌心的碎瓷取出来,际涯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夏夏取出纱布,给际涯在手上绕了两圈后被他粗鲁地扯开了,“被叶秋看到又得大惊小怪了。”他说。 夏夏把地上的纱布捡起来,放进密封袋子里,等会离开房间时她会把袋子带走,随意扔进垃圾桶的话还是会被叶秋发现。她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心细如针的女孩。 “哥哥不是大惊小怪,他是关心你。”夏夏说。 “叫得可真亲,”他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似的朝夏夏伸出手,“有没有创可贴,给我贴上。” 夏夏找出创可贴,动作温柔细致地给际涯贴上,伤口比较长,要两块创可贴才可以完全盖住。 际涯朝床上的苌夕扬扬下巴,“她什么时候会醒?” “应该快了,麻醉剂的效果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昏睡主要是因为惊吓过度。” 际涯笑了,“我还真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是个怕事的。” 夏夏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老头子那边怎么样?”他问。 “老师说还很虚弱,大先生背部中了三qiāng,腿部中了一qiāng,cāo劳过度,年岁已长,休养的时间要比常人长上一倍。” 夏夏口中的老师是教给她所有医术的文笙教授,三十三岁的单身男人,在江宁的身份是一家私立医院的主治医生,其实他真正的身份是际先生的私人医生。 而际先生呢,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效忠对象,他是命令的发出者,绝对的权威者。在江宁的另一个世界里,在我和苌夕的目光不能触及的那个世界里,他是主宰者。这样的一个主宰者,即使皱纹盘踞他的眼角,他鹰隼一般的目光也不会黯淡半分,他的雄心和毅力使他永远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他讨厌别人对他的敬畏的称呼中夹着一个“老”字,那就像一粒沙子一样硌着他的耳膜。他让他的下属、同行和儿子们都叫他大先生,一个儒雅得跟他本人毫无关系的称谓。 他的儿子从数量上来说跟他的下属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多出那么几个。可是谁都知道大先生看重下属胜过看重儿子。他只需要得力的助手,不需要愚蠢的后代。于是某个身上流淌着黑道首领际淳之的鲜血的年轻人可能只是一个开卡车的混吃等死鬼。谁叫他没有杀人的勇气呢?既然没有拿起qiāng的勇气,那么就只有等子弹找上你,以贯穿头颅的方式。 所以儿子多得如猴子的际淳之的继承人的候选名单上,只有两个人。 一是际涯,另一个...... 际涯放下酒杯,问夏夏,“文教授有告诉你宁天的情况吗?” 夏夏摇头,“宁少从来行动诡秘,老师没办法接近他,况且,”她说,“老师只效忠大先生,别的事他都不管的。” 际涯明白她的弦外之音,虽然他和宁天的□□战明里暗里都在上演,家族和道上的人都心知肚明,也有一些暗暗表明立场,但是像文笙那样的老臣,只管伺候际淳之,他不会为了际涯去打听宁天的动静,把自己给卷进来。 “但愿他真的什么都不管才好.......”际涯说。 苌夕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黏腻,脖子上都是一层汗,她感觉自己是被人从湖里捞上来的。 她突然有了个浪漫的想法,难道天堂是一个湖泊? 想到这她立刻甩甩脑袋意识逐渐清醒了,她可不能像阔恩桑一样做个三流诗人一天到晚尽说些非主流歌词似的句子。 际涯把手臂撑在她旁边,俯下身来看她,说,“醒了胆小鬼?”语气像是在招呼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那张在英俊下藏着yīn沉的容颜一下子就在苌夕的视网膜上zhà开了,她情绪太过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际涯一个翻身,隔着被子把她压在身下,两只手撑在苌夕的身体两侧,像只囚笼似的把苌夕给囚禁住,他说,“你是不是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他的手隔着被子放在苌夕的心脏位置,感受那透过被子几乎撞在他手心的心跳,手微微攥拢,“那是因为shè进你心脏的不是子弹,只是麻醉剂。但是如果量再多一点,也够你死的了。” 他从苌夕身上起来,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说,“不杀死你,是因为游戏还没结束。” 我最终想到的办法是给沐树打电话,所幸那天在他登记我和苌夕的电话时我本着礼尚往来的处世之道死乞白赖地向他要了电话。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沐树接起我的电话时略带犹疑地问,“顾芫?” 我说,“是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问完顿觉自己蠢死,他不是有我电话吗。 他却说,“那天登记你们的电话时顺带记了记,现在瞧着打来的号码眼熟,一般完全陌生的号码我是不会接的。” 谢天谢地,谢谢他的过目不忘举世无双的好记忆力! 我握着手机说,“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天呐,我的语气简直像一个准备告白的纯情烂漫小姑子! 所幸沐树看不见我的脸,不然他会一脸诧异地看着某正在学生公寓下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沐树愣了愣,觉得怪异,“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他没有用疑问句,用的是祈使句。一般的男人听到“你能出来吗我有话跟你说”这种话不都应该含情脉脉又满含期待顺带无限娇羞饱含想象地说一句“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这就是人民警察跟普通百姓的不同。 但我居然带着点哭腔,跟沐树说,“求求你了,你就出来一下吧,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要是听到我说的肯定以为我在和你闹开玩笑演大戏说假话,可是别的人我真的拜托不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到你学校吗?”他问。 “嗯,到小北门。我在那里等你,”我说,“求你,带上你的□□。” “好,等我,四十分钟。” 苌夕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沐树。 “你觉得你的那个好朋友,就你叫她......”他用中指和食指撑着额头想了一会,接着说,“叫她阔恩桑的那个,在明白过来你出事后会怎么做?” 苌夕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充满防备的兔子。 际涯给出答案,“她会报警。一个在大学围墙里学着马克思主义和社会法律道德的小女孩,在知道最好的朋友出事的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去求助于那些穿着制服戴着肩章的男人们。”他退回到玻璃桌的位置,拿起桌上的注shè器,那是他叫夏夏临走前特意留下的,“知道在你昏睡时我给你注shè了什么吗?” 苌夕沉默,她自然不知道。 “heroin。”他把这几个音节说得圆润动听,仿佛一个魔鬼的诱惑。“有个和它很像的词,heroine。” Heroine,女英雄。 “当被你好朋友带来的警察从你的身体里检测出dú品时,我真是期待你们每一个人脸上的反应啊。”际涯说。 第13章 杀人与杀鸡的不同 小莫觉得身体里的某一处骨头碎掉了,那个从车里下来突然挡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的那一拳打得真是毫不留情,几乎把他打晕过去。肚子里火辣辣的疼,像是煮开了一锅麻辣烫,小莫觉得那滋味真难受。 我可不能死,我才十五岁!他顽固地想,顽固地从地上爬起来,刀子被男人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踉跄着往前走,想把刀子找回来,刀子上有血,有指纹,jiāo到警察手里就是证物。陈橘子教过他,做事就要做绝,拖泥带水只会后患无穷。 他感到有人看他,是杂货店的那个老头儿,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怪物,行将就木,记忆里跟金鱼一个水平。小莫想,就留他一命吧。他不会是威胁,况且他没有力气杀人了。 没有力气杀人了,这话听上去真是酷炫拽死了,拉风得不得了。其实这是他的“处女杀”,处女杀这几个字听上去真是有种风情的冷艳。在先头的三个月里,陈橘子都是拿各种实物给他练手的,稻草人,木头人,陈橘子在人体上做好标记,画上鲜红的一个圈,然后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猛力刺下去。 陈橘子说,“你记住了吗到时候就这么刺!” 小莫问,“到时候刺谁?” 陈橘子翘着二踉腿坐下,“总有要你刺的人。” 小莫把那些动作熟记在心,他以为杀人不过如此,就是一刀刺下去。但是当有一天,陈橘子拎着一只鸡要他杀掉时,他才知道,当滚烫的鲜血如一记耳光打到脸上时,是会浇灭所有的凶狠戾气的。那天他看着那只鸡在地上扑棱着死掉,意识到有一天躺在他面前的不再是一只鲜血淋漓的鸡,而是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他突然不寒而栗起来。 这一次的刺杀任务来得十分仓促,他刚结束一盘游戏,打算爬上床去睡觉,陈橘子把出租屋的门几乎一脚踹掉,给他看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女孩子,很明显是偷拍,她正转着头和身边的朋友说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被捕入镜头。 陈橘子说,“杀这个人。” 陈橘子不让他带面具或者口罩,他对小莫说,“你必须杀死这个人,如果让她逃掉的话,她会记住你的脸,她会指认你,到时候你就完了。” 陈橘子动情地说,“你不能完,你才十五岁,你必须得杀死她。” 可是小莫还是失败了,鬼晓得那个走出杂货店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蹲下去,像受到神明的启示似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佑好人?那个女孩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她的惊惑的目光像是一只小小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愣住了。 这时他想起陈橘子的警告。 你必须杀死她。 到时候你就完了。 你才十五岁。 他振作精神,朝那个女孩扑了过去。他们一起滚在地上,那个女孩就在咫尺之外,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惊恐地尖叫,他狠了心地把刀扎过去,却被一股力给截住了。 一个男人,仿佛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魔鬼似的,徒手截住了他的刀,把他的手缓缓地推了回来。 鲜血沿着那个男人的掌缘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呀,浓墨重彩。 小莫忽然想到了那只鲜血淋漓扑棱着死去的鸡。 支撑着骨骼的力量忽然被抽空,男人给了他一拳,他跌在地上。 脊背贴紧马路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真想对着星光微弱的夜空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他真的杀过一个人一样。就像死里逃生。 沐树从车上走下来,他没有穿警服,一件黑色的大衣使他像个夜行使者。 我本来站着寒风里搓着手,一见到他就像见到火星子,赶紧扑了过去。 沐树显然有点吃惊,他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固定住,不让我再近一步。我们之间隔着一臂之距。 “什么事?” “是苌夕,”我说,“她出事了。现在我们去云巅,别告诉别人你是警察,这件事我现在也理不清,但是先见到苌夕最重要。” “没有证据,凭空想象,出动警力,这不仅是一种浪费,更是一种亵渎。”沐树仍然抓着我的胳膊说。 “沐警官,”我说,“到现在你仍要炫耀你的权威吗?忘掉警察的身份,仅仅作为朋友,甚至作为陌生人,你就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行吗?” 他打开车门,领着我上车,发动车子,“忘掉警察的身份,我就当一回善心大发的陌生人。” 我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气馁,“沐树,以朋友的身份不是更好?” 沐树淡漠开口,同时加速,“没有必要。” 我开始告诉沐树,苌夕被叫去给顶层的客人送酒,我收到逻辑不通的怪短信,苌夕电话被挂断的种种,但我刻意略去了是叶秋接到电话让苌夕去送酒以及叶秋在送我回来的路上我遭遇的那桩诡异的凶杀。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事不应当对沐树这样身份的人说起。 何况,我和叶秋,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他对我和苌夕,都很不错。 到了云巅,前台拦住我们,沐树出示□□,那个曾经十分不屑把我和苌夕当成小要饭的赶出云巅的前台顿时十分识时务地闭了嘴,在我和沐树进了电梯后,她拨通了电话。 “喂,雷经理,刚刚那个新来的兼职服务生带着一个警察上去了。”前台Grace说。 电梯里,沐树问,“几楼?” 我把背靠着电梯,说,“顶层楼,07号房。” 夏夏正在房间里给叶秋处理手上的伤口,包完纱布后叶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来电话的是雷经理,她在叶秋的示意下按了免提。 “警察来了。”雷经理语气凝重地说。 夏夏望了一眼叶秋,叶秋摇摇头表示此事与己无关。 “是那个新来的服务生带来的。”雷经理苦恼地说。 “有多少人?”叶秋问。 “Grace说出现的只有一个,在暗处的就不知有多少了。” “好,”叶秋说,“我马上下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夏夏说,“你干嘛要把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今晚包下‘琉璃梦’的是朝旭集团的公子,跟我们又没利害关系,他吸他的dú,又不是我们提供的,就算被发现,也不管我们的事。” 云巅的第十三层,被称作琉璃梦。境如其名,昼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浮华,氤氲琉璃色。这一层楼并不是酒店房间,它更像一条长着无数脚丫子的巨大蜈蚣,蜈蚣的主干就是纸醉金迷的长廊,五彩灯光在天花板和墙壁之间跳蹿,厚实地毯上各色鞋跟伶仃骨感的高跟鞋和价格昂贵的意大利皮鞋,靡靡之音游dàng在每一寸空气里。而那些蜈蚣的脚丫子,就是温馨的供男欢女爱的好场所,那些房间最大的优点就是隔音效果好得隔壁就算有人在bào破□□也不会打扰你们欢爱的雅兴。 这里的许多活动,并不那么见得了光。 叶秋拿起外套,问夏夏,“你觉得那位朝旭集团的公子怎么样?” 夏夏如实回答,“怂包,蠢货。” 叶秋叹气,“就是这样的人,最容易出事。” 第14章 认识也不奇怪 朝旭集团的公子爷赵峥从沙发上起来,搂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模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虽然琉璃梦也有供客人休息的房间,但是他显然不愿像这里其他客人一样随便找个地儿解决事情。今晚他是主人,这里那些喝得酩酊大醉摇头晃脑几乎失了人形的都是他的朋友和朋友们带来的女人。干净的或不干净的,没谁在意。这一类只可以称作女人不可称为女子的人,在劲bào的重金属摇滚下跳最火辣的舞蹈,身体像蛇一样扭动,眼里的媚情可以淹死一头成年公牛。 他打算搂着怀里的女伴云巅的三十二层找间套房。酒精在他的体内发酵,他扳着女伴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同时脚步凌乱地往前走,到了门口却被人生生地坏了好事。 门口的两个侍应生拦住了他。 “赵先生,琉璃梦里有房间。”侍应生之一说。 女伴搂着他的腰,仰起小脸看着赵峥,在那两道灼热的目光的注视下,赵峥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示自己的威严。他一把推开那个拦他的侍应生,很粗鲁地说,“老子想去上面睡!” 话刚说完腹部就挨了一拳,他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叫得难听,女伴惊恐地推开,叶秋揉着自己的拳头,对两个侍应生说,“赵先生醉了,扶他进去休息。” 女模特跟着进去,走的时候还不停地回头看叶秋,同来的夏夏看到了,就对叶秋说,“你完了,她好像看上你了。” 雷经理没有心思玩笑,用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他好歹也是朝旭集团的太子爷,就这么被你打了......” “跟醉汉讲不清道理,只有拳头管用。”叶秋很不以为意。 “现在怎么办?”雷经理问。 “把门口守着,别让琉璃梦的人出去,免得碰上那个警察。别放不认识的人进去。”叶秋吩咐。 “如果警察真的要进去,”夏夏说,“那你们也拦不住。你总不能打警察吧。” 叶秋倚在门上笑,“确实不能。”又问雷经理,“今晚里面怎么样?” 雷经理摇头,“很不成样子,什么都有,很不收敛,如果警察真的进去了,可能就是集体吸dú罪和□□罪了。” 叶秋把夏夏拉到一边,问,“苌夕呢?” “在际涯那里。”她和叶秋与其他人不同,对际涯从来以名字称呼。 “怎么样?”叶秋问。 “际涯用qiāng把她吓晕过去了。”夏夏说,关于际涯受伤这一节她被吩咐不准和叶秋说。 叶秋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夏夏有些生气似的看着他,“你手又是怎么回事?” “在送顾芫回去的路上,碰到杀手了。”叶秋看见夏夏神色一紧,安慰似的说,“不是冲着我来的,目标是顾芫。我估计是宁少那边的人。” “怎么跟宁少又有关系了?”夏夏觉得脑子很疼。 “苌夕把证据jiāo到警察手里的消息是昨天晚上送到我们这里的,那天的qiāng杀,顾芫也是目击证人之一,或许宁少是想把事情解决干净。” 夏夏说,“宁少不一直是际涯的对手吗?干嘛又帮起际涯来了。” 叶秋微微叹息,“明面上的帮,暗地里的害。但是,”他的神色一紧,“宁少chā手这件事同时也说明,苌夕顾芫那件事的消息传到了他那里,几乎在我们知道后他就知道了。”他看了看不远处一脸紧张担忧的雷经理的脸,“或许我们之间,有宁少的眼线。” 际涯心满意足地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心满意足地听着我一边跳脚一边像个泼fù似的喊苌夕的名字,他不疾不徐地对苌夕说,“你的好朋友来了,现在你可以出去迎接她了。” 苌夕在我的喊声中变得无比焦躁,她问际涯,“你怎么一点也不怕,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阔恩桑带了警察来,我可以当场指认你。” 际涯轻蔑地笑了,“指认我?你指认,我否认,咱们一比一,平。就算你有你的小姐妹为你助阵,你们也不可能斗得过我。不信,你可以试试。” 苌夕冲到门口去开门,我一见她还是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却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站在我面前,又惊又喜又气又怒五味杂陈百感jiāo集地抱住她,干嚎,“为什么挂我电话!为什么挂我电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沐树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刚与失散多年的女儿相认的我,觉得深深的无力,他摇摇头,很淡漠地问我,“既然你的好朋友没事,那我可以走了吧?” “等一下。”门内突然传出际涯的声音,当我看着他一身睡袍地从苌夕刚走出的房间走出来时,一枚惊雷把我zhà得脑袋开花不省人事。 我用一种了然又心碎的目光望向双手与我紧紧相握的苌夕,苌夕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在我耳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际涯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像一片羽毛似的在沐树脸上拂过,微笑,默了一会才说,“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你。” 沐树说,“是我。” 际涯的目光转向我,笑得像个温和的兄长,“你是苌夕的朋友?不好意思,苌夕很可爱,我很喜欢她,就和她多聊了会。害你担心了。” 他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活像个英国的绅士。 我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可爱,喜欢,多聊了会儿...... 我打量着他身上的衣着,睡袍,睡袍,xìng感的睡袍...... 我看着苌夕被汗黏在脖子上的头发和不正常的脸色...... 我感到深深的心碎。 于是我把际涯罕见的礼貌给挡了回去,气势汹汹地说,“再可爱也是我们的不干你的事,是吧哥!”我把目光转向沐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支援。 不过沐树显然不是那种会随时随地陪你演戏的人,他回看我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智障。那副样子明显是在说,我不认识这个家伙。 我拉着苌夕往电梯口走,沐树仍旧站在门口和一身睡袍的际涯对峙着。当他转身时,际涯用一种仿佛挑衅的语气说,“很像,幸好我没杀她。” 沐树的拳头蓦地攥紧,他的目光像刀剑一样割在际涯脸上,很讽刺地说,“或者,我该向你说谢谢?” 际涯朝他的肩上轻轻地一推,缓缓地关上门,“叛徒没资格说这些话。” 自然,这些话不为我和苌夕所知,我正电梯间里以一种恍若捉jiān在床的目光□□我面前这个眼神闪躲脸色苍白的女孩。 第15章 劫后余生,生之大幸 他说,“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你。” 他说,“是我。” 他说,“很像。” 像谁? 沐树开着车驰骋在江宁的夜色中,感觉太阳穴疼得厉害,他一只手掌控方向盘,一只手按着自己的额头,想要按住汹涌而来的回忆。 qiāng声,鲜血,婚纱,拙劣得像部狗血言情偶像剧。 他一个急刹,车子贴着路面擦出尖锐的啸声。他走下来,在寂静无人的空旷大道上,靠着车门剧烈地喘息。 当呼吸以一种近乎狰狞的方式奔窜在鼻腔和胸膛间时,他都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人。从来只知道闪躲、奔逃。 他是在这个世上苟安的懦夫。 他一拳砸在车顶上,疼痛贴着手掌沿着手臂爬上来,逐渐占据他的大脑,他需要靠这样笨拙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第一眼见到苌夕的时候,他的脑袋几乎当场zhà开了,但是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伪装者,他可以在他的一声警服之下保持风度和威严,任凭心里山呼海啸无数回忆几乎把他的骨骼撞碎。 接到我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的时候,也是“苌夕”二字让他义无反顾驰车而来。 看到苌夕与际涯并肩,他只觉得旧事重演,旧人归来。 曾记得,旧岁光景,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安。 长安。 长安...... 终究,花葬了长安。 叶秋手上的伤终究没逃过际涯的眼睛。 “你觉得是谁的人?”际涯明知故问。 “除了宁少,再无旁人。”叶秋实话实说。 际涯忽然端着酒杯笑起来,笑容里居然带点孩子气,他一拳砸在叶秋的胸口,说,“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搞得像拍香港警匪片似的。” 叶秋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端起酒喝下一口,说,“偶尔耍耍帅,感觉也不错。” “那个顾芫没事吧?”际涯问。 “超乎想象的镇定。”叶秋说。 “我有个想法,”际涯抬起食指轻击桌面,他故意将动作做得缓慢而诡异,“如果这两个女孩中有一个是老头子的女儿,那我和宁天只有滚蛋的份。” 叶秋笑,“你这是夸大事实,她们就是比常人胆子大了一点而已。其实私底下还是怕得要命。而且,她们是女孩,不在这场角斗之中,原本,甚至,她们连观众票都买不到。” “谁给了她们观众票?不正是你吗叶秋?”际涯说。 叶秋摊手,“招人的时候鬼知道会发生后面这些事。不过你没杀苌夕,还是让我略感意外。” 际涯用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长了脑子,所以不会为所yù为自作自受。”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个女孩?” “让她们活着,”际涯说,“尤其别死在宁天的手下。” “那警察那边......”叶秋终于问出了他最担忧的问题。 “不会有问题的。”际涯说,“开始我还不确定,见到他以后我知道不会有问题的。” 叶秋听不懂际涯的话,但他看得懂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不愿让人多问的表情。 叶秋很自觉地不再说话。 苌夕已经在我的目光中痛苦了整整一个小时,她指天发誓呼天抢地,“阔恩桑我真的真的跟际涯什么都没有!!我发誓!” 我打落她举在空中的手,说,“他叫际涯?哪个际哪个涯家里几口人屋里几亩地?说说说!” 苌夕挥手,“别扯犊子。”她往床里面挪了挪,给我让出更多的地方。我今晚吵着闹着要跟她睡,她只得忍痛把床上的众多儿子送下床,给我腾出一片地。 我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拱着鼻子使劲嗅她。她一掌推开我,说,“你装什么狗!” 我愤愤,“我要找出那个野男人身上的味道!你还说没有你还说没有!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哪来的?你明明不用香水的,这只能是那个鸡鸭的!” 苌夕扯着自己衣服闻了闻,“这可能是.....”她把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转头面对着我,“是际涯,不是鸡鸭。” 我怒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你个无情无义见色忘友的!” 苌夕也怒了,“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 “你哪里没有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了一会儿后,我对苌夕说,“宝贝儿,你台词没有说全。” 苌夕深思,“琼瑶nǎinǎi的原台词是什么来着?” 我翻个身,侧躺着,把双手枕在脸下,看着苌夕的右颊,说,“你真的和那个际涯没什么?” 苌夕的白眼翻得几乎只剩下眼白了,“当然啦。” 我一把抱住她,做泫然yù泣状。她嫌弃地把我推开,也翻过身来和我面对面,“阔恩桑,我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说,“我知道。” 她说,“但我决定不告诉你。” 我说,“好,It’s up to you。” 她笑一下,这个笑容中有着不合年龄的凄清,然后翻个身把脸转过去,用脊背对着我。 我把她扳过来,手微微用力地按住她的脸,眼睛盯住她,说,“我也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她说,“好,I agree with you。” “Thank you。” “Me,too。” 陈橘子找到小莫的时候,这个苍白瘦弱的男孩正在被窝里睡觉,陈橘子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小莫的意识还没恢复,双腿还没站稳,陈橘子就一拳打在了他的小腹。他痛苦地缩了起来,陈橘子放开他,小莫倒在了地上。 陈橘子用脚踹在他的脸上,小莫发出一种近乎梦呓的□□。 陈橘子打人的时候从来不大喊大叫骂些下流污秽词汇,这是使他从众多街头混混地痞流氓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他打人的时候身体里憋着一股狠劲,脸上现出一种yīn狠,每一拳挥出去都有种要把人像瓷器似的打碎的气势。 他知道陈橘子迟早会来,因为他没有杀死那个照片上的女孩,现在他来惩罚他了。 小莫想自己或许要死了。死在这间破落的出租屋里,死在一个比他有权比他有钱的地痞流氓的拳脚下。几天后他的尸体的味道引来了路人和警察,调查不会为他陈冤。 他将从生到死,了无声名。 该死,现在他突然想起初中时候的语文课本上的一句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这可真他妈的拉风炫酷!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有力气了,他用胳膊挡住了陈橘子踢来的脚。陈橘子更加气愤,使的力更大。 这时候陈橘子的手机铃声响了,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有种yīn森的诡秘。陈橘子不甘地踢了小莫两脚后才接起电话,像是被不速之客打扰了雅兴一般十分不快活,他烦躁粗鲁地喊了一声,“喂!” 电话那端的人一开口,陈橘子立刻变得十分温驯,像条狗似的陪着笑脸,明知道对方看不到,他用巴结的语气对着电话点头哈腰,“好好,我这就给他。” 他蹲下来,把电话递到小莫耳边,极为不快地说,“找你的。” 小莫听到了那个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音。 由电流传达,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那个男人语气温煦,只对他说,“别哭,慢慢来。” 就是这五个字,成了他的誓言,成了他的碑言。 小莫那时候不知道,说这话的男人,宁天,他以为他在另一个世界,其实他就在对面的高楼建筑里透过望远镜欣赏他的表情。 欣赏他的落魄与无助,欣赏他的不甘与愤怒。 那个观察小莫的男人,宁天,嘴角还带着一种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冷笑。 第16章 要是没有摔倒就好了 我是一个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十分马虎的人。如果不是土土的话,我怕到大学毕业也弄不懂学分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选课的诀窍和注意事项。 这学期我们整个寝室选择轮滑的时候,我在脑子里给轮滑匹配的图片居然是溜溜球,或者滑板。直到上了轮滑大神韩彬老师的课,我才了悟,咦,原来轮滑是这么个,呃,这么个蠢笨玩意。 我和苌夕是整个轮滑三班唯二没有基础的学生。苌夕一直说,“我们会摔死。” 现在应该着重介绍一下我们的轮滑老师韩彬,前面已经说过,此人骨骼清奇,不拘小节还颇秀色可餐。自称为神,在群里发通知时常说韩神怎样怎样。 用我国文学巨匠鲁迅先生的话来说,这简直是装洋! 但是韩神颇具装洋资格。江宁是世界轮滑之都,韩神是拿到世锦赛名次打破世界纪录刷新了Champion的最低年龄的神话。 据说当年他在全世界的媒体前举起奖杯时,还是一个嘴唇上一圈茸茸的青色的小毛孩。 上了几节的理论课,开始实战课。苌夕和我是属于穿上鞋都难站起来的那种,走一步就要摔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当班上的其他同学已经脚下生风快如闪电时,我和苌夕还是步履蹒跚出郭相扶将的惨状。可惜苌夕有舞蹈基础,走上几步就有了感觉,便从此撂开了我的手,踽踽独行地去了。 韩彬滑到我面前,我有种他脚下的轮子是他身体器官的一部分的感觉,因为他滑起来实在是如臂使指那般轻松自在。 他俯下身来,在我面前做动作演示,奈何愚生xìng驽钝,久学不会。 韩神叹息,“还是我领着你过去吧。” 他绕到我身后,抓住我的衣服,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拎着我往前走,我哇哇大叫,他一直重复,“身体前倾,屈膝下蹲。”到达集合地点时他一松手我就跪到了地上,同学们哈哈大笑,学步的苌夕滑过来,“阔恩桑,你真惨。” 我想打她,但站不起来,苌夕笑着滑开,像只熊瞎子似的,我只得愤愤地扯了一把地上的草扔了出去,韩彬向我看过来,“别偷懒,起来练习。” 于是,我只得,一个翻身,单膝跪地,撑膝盖站起,动作完全标准。但是一站起来我就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那节课我成了韩彬的重点教学对象,我哇哇大叫得像一只哭丧的乌鸦。 直到下课时,我还是轮滑三班唯一滑不起来的学生。韩彬滑过来说,“回去多练习,知道吗?” 我奋力点头,信誓旦旦。 苌夕脱下护具,和我一起去食堂,“韩神还挺帅的。”她说。 “和你那个际涯比呢?”我说。 “阔恩桑你又来了,好吧,我觉得他们各有千秋。” 中午我们把饭打包到寝室吃饭时,看到轮滑群里有人上传了一张韩神在二楼食堂排队买饭的照片。苌夕纳闷,“他穿着鞋怎么上去,居然没摔骨折?” 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点开手机看《老友记》。 我们已许久不去云巅,在从际涯那里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和苌夕就向叶秋辞了职。 叶秋没有多问,我和苌夕也没有多说。 不过我还是会想苌夕为什么也要辞职呢,我是因为那天在回来的路上发生的行凶事件,那么她呢?在际涯的房里那么久,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时的我的认知里,际涯还是大明星林晓鸽小姐的地下男友,我不知道他背后有一张那么yīn森诡秘错综复杂的蛛网。 我想过叶秋在整桩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和际涯的关系,他和那个少年杀手的关系,他和我的关系。 前两者我想不明白,但是后者,我笃定,我们已经不是朋友。 有的时候我也会看着自己小小的收纳盒发愣,那里面装着我所有的发卡和头花,那里面有一颗遗失了另一半,孤单地在一堆成双成对的发卡里迷失方向,像个多余者。 那另一颗,曾经作为一个凭证,在叶秋的手里。 苌夕也变得和我一样喜欢发呆,有的时候还很神经质,她会在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反复叮嘱他们要出门小心尽量去人多的公众场合,不要深更半夜一个人回家,接到陌生人的电话时要立即挂断,学会保护好个人信息。 我问她,“苌夕,你什么时候得的被害妄想症?” 苌夕抱起一个儿子,想抚摸一只猫似的摩挲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但是横祸总是飞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像只耗子似的溜回我的桌子前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我那个时候怎么会知道呢?她在一种深深的恐惧中如履薄冰。 我给沐树发过消息,说,“我觉得苌夕自从上次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沐树说,“别多想。” 彭澎是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呃,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德智体美劳门门得优的社会主义好公民。她美术胜过艺术生,钢琴十级,教会了我韩神都教不会的轮滑。待到第二堂课我已经勉强可以在韩神面前滑起来时,他大为吃惊,还当着全班表扬我,“五号,你进步很大!”我隔着一排同学朝他喊,“谢谢!是彭澎老师教得好。” 我的视网膜精准地捕捉到了韩彬在那一瞬变青的脸色,这个世界级的champion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教学水平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所以后来他滑到我面前说,“那也是你有勇气才行。” 苌夕一直是个勇于挑战自己的励志少女。用我们老家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学会爬就想学飞。她在上了两节轮滑课后邀请我刷街。我们还没有那个胆量去车水马龙的校外街道,只能选择在小北门那条行人和车辆比较少的主干道。 学校里的樱花开得一派少女情怀,玉兰花如灯盏,扑簌扑簌的白,桃花点亮一隅霞色,梅花清冷缱绻枝头。 苌夕嫌护具太丑太蠢干脆冒着摔死的风险没穿,她滑得缓慢又快乐,我跟着她,同样缓慢又快乐,像两只自得其乐的傻蜗牛。 “阔恩桑,”她说,“什么时候你把你的那套汉服穿出来,我给你拍照,把你捧成下一个陈诺!” 陈诺是我们学校刚毕业的前任校花,大一时候由于长得太好被拉去拍电影,从此脱离工科界踏入娱乐圈,她还跟苌夕最爱的陆盛繁合作了一部青春爱情剧。苌夕一直幻想,要是陈诺把陆盛繁带来江大做新剧宣传就好了。 我说,“好啊好啊!” 苌夕笑,一笑,注意力就散了,她一个没站稳就给摔倒了,手肘撑在地上,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幸好现在是早春她穿得不少,否则定要磨破皮挂了彩。 她捂着手肘哇哇地叫,我艰难地向前滑想要扶起她。从学校的小北门滑进来一辆车子,在苌夕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际涯走了下来。 我这只缓慢蠕行的傻蜗牛愣住了,蜷在地上的苌夕也愣住了。际涯看她一眼,像是专为她来一样。他穿得成熟xìng感,她还是个小女孩打扮,帽子上还缀着一颗毛茸茸的粉红色的球,倒吸冷气的吃惊样子更像个小孩子。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就像我们常见的父亲抱起摔倒的女儿那样,那样顺理成章,那样名正言顺,那样理所当然,那样使我,无能为力。 苌夕乖乖地没有反抗,她搂住他的脖子,脚上还穿着滑稽的笨重的轮滑鞋,她看向他的目光,像玉兰花那样的灯盏,有一苗温暖的火烛,像点亮了角落的桃花,霞色的妩媚,还有梅花,缱绻,清冷...... 如果我对苌夕说,嘿,丫头,你的眼睛里住着春天,她一定会朝我翻一个只剩眼白的白眼,叫我少恶心她。 但是那一刻,苌夕呀,我是真的这样想的,只是看见你眼角的余光,仿佛就令我看见了一整个春天。 第17章 或者,这种? 我念大一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那一年际涯二十六岁。 我知道自己脚上那个蠢笨玩意叫做轮滑鞋,后来我会知道际涯开的那种车子叫做保时捷。并非我没见识,只是我对那些事物毫无兴趣因此,毫无了解。 所以我和际涯之间,如果是一场比赛的话,那么我必输无疑。 他把苌夕抱到车上,发动车子,把我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从后视镜里欣赏着什么,脸上有一种满意的冷笑。 苌夕扭头,看见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把手机忘在了宿舍,也不能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回头的一个动作里是否朱唇轻启对我说了“回去吧”三个字。 际涯把车子靠路边停下,他抬起苌夕的胳膊检查了一下,说,“还好,摔得不重。”他弯下腰,给苌夕脱下了那双滑稽的轮滑鞋,放在一边,苌夕穿着袜子,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把脚往哪儿放。 她意识到际涯在看她的脚,脸突然红起来,忽然想起古代那些跺去双脚保全贞节的烈女子,她把脚往角落里挪了挪。 际涯说,“会不会冷?” 苌夕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其实不穿鞋子并不冷,相反她觉得脸上很热。 际涯转身从后座拿过一张小小的毛巾被,裹住苌夕的脚。他继续发动车子,“你脚踝上的,是纹身?” “是胎记。”苌夕说。 “好奇怪的胎记。”际涯淡淡地接了一句。 “你应该很得意吧。”苌夕黯淡地叹了一口气。 际涯笑,瞟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她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弯着脊背,有些颓丧似的,“你是对的,我的确什么都不敢说。就算那个警察就在我面前,我也不敢指认你就是凶手。我怕你报复我,尤其是报复我的家人。” 际涯伸出一只手像对待自己的宠物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很诚实嘛,小姑娘。” 苌夕转过脸对他干干一笑,声音有气无力,“谢谢啊大叔。” 际涯愣,“呃......我今年二十六。” 苌夕一副“那又怎样”的表情。 “不过这剧情真狗血。”她往椅背上一靠,像是翻白眼似的望着车顶,“莫名其妙的,我就坐上了杀人凶手的车,居然还在和他上演韩剧里的暧昧桥段。” “你这么小,不必把什么事都想明白。”际涯像是安慰似的说。 “把你手机借我一下吧。”苌夕朝他伸出手,“我要给阔恩桑打个电话让她先回去,否则那家伙说不定还会站在原地傻等呢。” “她真有那么傻?” 苌夕耸肩,“Scomtcoms。” 际涯把手机递给她,输入密码,苌夕打给我,一分钟后挂断,把电话还给了际涯。 “带你去玩怎么样?”际涯说, “你不会半途杀人灭口吧?”苌夕笑嘻嘻地说。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是你,”苌夕指着自己,对他说,“我是证据,你真的一点都不忌惮我吗?这让我这个证据多挫败啊。” “你很挫败?”车子拐了个弯,感觉已经到了郊外,风贴着车顶刮过,道路广阔,行人渐少。际涯说,“因为没有指认我,没有扮演女英雄的角色就觉得挫败了?真是个幼稚鬼。” 苌夕抱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打了一个摆子。 际涯不解,“冷?” 苌夕艰难开口,“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嗯......言情味儿十足,我受不了这种,嗯,嗯,感觉像言情小说的对话。” 际涯说,“不懂。” 苌夕来了精神,她竖起一根手指,“举个例子,以前笨蛋是用来骂人的,现在笨蛋却是用来调情的。” 际涯有些明白了,“你是受不了我叫你幼稚鬼?” 苌夕点头,“Bingo!” 际涯觉得好笑,他抿了抿唇,“那叫什么,大傻帽儿?”他故意将这个词说的东北味儿十足。 苌夕点点头,“幽默也比暧昧好。” 际涯这次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苌夕zhà毛,“又来了!打住打住!我告诉你啊,什么你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啊,或者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女人之类,是非常非常,”她认真地看着际涯,咬字清晰,“非常非常、非常非常、low的霸道总裁式告白,读者早就看烦了。” “那这种呢,”际涯说,“因为觉得你有一点点的不同,所以想和你一起出来吹吹风?” 苌夕思忖,“嗯,听着要比前一个好。” “或者,这种?”际涯停下车,一只手抱住苌夕的脑袋,把她往面前一带,隔着她的刘海吻住了她的额头。 他松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却见她从脸颊到耳根都是通红一片,像只迷路的小鹿似的,急急忙忙地把脸别过去了。 “看样子不错。”际涯满意地点点头。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苌夕才声音弱弱地开口,“际涯.......” “嗯?” 她羞耻捂脸,“你没发现三天没洗头的我刘海很油吗?” “阔恩桑,你先回去好不好哦?” “好哦。” “我不会有事的。” “但愿,一定,或许,希望。” “好啦,神经病,我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我有些失落地看着灭掉的手机屏幕。我在原地坐下来,把轮滑鞋脱下来,穿着袜子踩在水泥路面上,手里拎着鞋子往前走,不断地有路人朝我投来打量的目光。我看着自己的那双黄色袜子,有的时候还故意扭扭大脚趾,找着无趣的乐子。 院群里大家正在集体送祝福,每个人都在艾特戚导说生日快乐。这是院团委们的把戏,他们会在每一天艾特全体成员提醒今天是谁谁谁的生日,然后一群压根面就没见过的人就会跑出来送祝福,寿星也是强忍尴尬出来说谢谢。 我和苌夕一直不参与此类活动。我们觉得嗯,没必要,太无聊。 但是戚导是个温柔的女孩,长得又美,xìng格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曾经还在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分给我一半橘子吃,我想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她发个生日祝福的。我用qq私发过去,没想到不久戚导就回了过来,说谢谢。她问我,晚上的聚会要不要去,团委们在院楼为她组织了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 团委们真是闲不住啊!我感叹,但是既然戚导都亲自邀请了,不去岂不是架子太大?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实证明,我去那个闲人团委们组织的生日排队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第18章 你来了,我走了 蛋糕里的nǎi油和水果,馨香的,甜腻的。 生日歌,庸常的,平凡的。 蜡烛,火光,愿望,她的脸上有一层漠然的凄清。 她叫戚萋,或许她所求,不过一种庸常的安稳。 yīn历和阳历的好处就是,大家可以腆着脸过两个生日。戚萋的两个生日,一个过得凄清落寞,一个过得热闹非常。 我到聚会的时候,橘红色的火光中围了一群人,大家灭了灯,点了无数蜡烛。我望着那些蜡烛深深担忧,这要是一个没留神,走了个水..... 火光给戚萋的脸上镀上一层温软的柔和,几乎圣洁般的美丽。我站在人群之外,有些漠然旁观的姿态,几个相熟的同学过来,草草地招呼过,他们的手里还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了,该死的苌夕还没有回来,她是死在外面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紧,也不是没可能啊?! 我赶紧哆哆嗦嗦地给苌夕打去电话,接起的居然是个男人,我当然知道那带着金属质感嗓音的主人是谁,他喂了一声后,我很不客气地说,“请叫手机主人接电话。” 际涯的语气悠哉游资,“你说小夕?她在洗澡。”说罢他故意将手机放远,我果真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短短的,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苌夕居然变成了小夕!还有,他的那一句“她在洗澡”,在我听来,简直是一种十足的挑衅! 但是我的理智,我的冷静,使我意识到仅通过水声就判断苌夕在洗澡是一件十分武断愚昧的事,一秒钟后我又想到鲁迅先生的那句,“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立刻想到杂jiāo,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如此跃进。” 短短的三秒停顿里,我的思路已经山回水转绕了十八圈了,我对际涯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不要把我的通话记录抹掉就行了。” 际涯在那端轻笑起来,“你好像不是很生气。” “干嘛要生气,”我口不对心,“苌夕是成年人,我不能要求她只和我一个人玩,她可以有别的朋友,或者,恋人。”我感觉我的舌尖轻轻地颤了一下,我问,“我知道你叫际涯,但是我还不知道你和苌夕的关系,难道你不是林晓鸽的地下男友吗?” 那端笑意更浓,“怎么所有不谙人事的小姑娘都以为我是女明星养的小白脸?”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林晓鸽的男朋友咯?” “自然。” “好吧,”我呼出胸中的一口气,“那随意,你们jiāo往或者怎样,只要不违反道德或者法律,我管不着。” 我挂断电话,大家已经围着戚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这首歌绝对是我的闹钟之外最令我心烦胸闷的歌。切完蛋糕后,戚萋端着一块小蛋糕走过来,她把蛋糕递给我,我笑着接过,送上一句□□似的生日快乐。 “刚才看见你没过来,在打电话,是和男朋友?” “不是的,”我差点被nǎi油呛到,急忙挥手,“我没男朋友的。” 戚萋说,“那天我看见和你共撑一把伞的人.....” “他是我哥。”提到叶秋,我的心里有点失落。 “真的?”戚萋忽然朝我靠过来,像是亲昵的朋友似的,弯着眼睛问我。 一向出口成谎的我在她这个眼睛弯弯的笑里不自在起来,我低下头吃蛋糕,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今年二十二了。”她忽然说,“再过三年,会结婚,再过五年,会有一个孩子,孩子上幼儿园以后,我和丈夫就会轮流接送。”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的长发挡去她一半的侧颜,我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怎样,我问,“戚导你把这些事情都想好啦?” 戚萋点点头,声音温软,“我妈妈是设计师,不仅设计建筑,还喜欢设计人生,除了自己的那一份,往往喜欢连带别人的那一份。”她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是端着酒的,她说,模样仿佛一个落难的贵族,“我很不幸,也是我妈妈的设计品。” 我艰难地吞着嘴里的nǎi油,身边的同学正在彤彤火光互相追赶,往彼此身上抹蛋糕,大家知道戚导好静,所以也不会来缠着她胡闹。每个人脸上都是活泼神情,欢快至极。 “戚导,”我说,“难道你妈妈逼你相亲了?给你安排不喜欢的结婚对象?” 戚萋摇头,“她还不至于那么□□。” 我的心一松,语气也变得吊儿郎当起来,“那不就得了,既然你是自由身,就不要为看不清的未来考虑那么多,想点眼前的事。比如我,高数挂了还是一身潇洒,补考成绩现在都没出来实在让我怀疑幕后有鬼暗箱cāo作啊。戚导你看八点钟方向,有个帅哥一直在看着你,这就是好征兆,与其忧心十年后的孩子上下学接送问题,不如,广撒网多捞鱼,在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喟叹之前以日本鬼子进村的气势不放过一草一木。” 戚萋笑,“你的语文果然很好。” 我抱拳,“哪里哪里。” “但是,”她说,“你口中的那位八点钟方向的帅哥,是你的轮滑老师韩彬。” 这就是五百度近视出门不戴眼镜的后果。 韩神朝我们走过来,待他走进,我发现他今天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比如,他脱掉那□□起来时速轻松甩校车的轮滑鞋后,终于有了一种脚踏大地的稳重感。 比如,他今天穿了一件连帽卫衣,黑色的,有点像个酷帅中还流露出几分青涩的高中生。 比如,他的刘海刚好覆过他的眉毛,眼睛上面的细碎的黑色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浮想联翩。 于是我对戚萋说,“看吧,我就说是帅哥。” 韩彬看着我,“刚才你望向我,在说什么?” 戚萋笑,说,“韩老师别生气,你的学生是在夸你,我可以作证。” 韩彬的眼睛里几丝精芒闪过,“虽然你轮滑不行,眼光倒还不赖。” 戚萋笑着走到一边去了,有同学要她合影,韩彬yù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 我纳闷,“韩老师,你来这儿干嘛?” 韩彬十分不客气地用手里的小叉子叉走了我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跟你不一样啊,我是戚导亲自请过来的。”我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有点像个检查牛马牙口的买客,或者,验收新来姑娘的老鸨。我说,“你今天穿得不太一样,而且,你鼓起的右边裤兜里,应该放着礼貌吧?” 韩彬赶紧一侧身,用手捂住裤兜,看向我,“轮滑三班的五号顾芫同学,你真的学的是日语不是刑侦?” 我哈哈大笑,“承让承让,我偶尔看《名侦探柯南》和《福尔摩斯探案集》。”我用肩膀撞撞韩彬,像个流气的酒ròu朋友,“你喜欢我们戚导对不对?” 韩彬怔了下,低了头又抬起头,目光空远。 “OK,”我拍拍手,“刚才我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仍旧默着,砚一样的颜色。 “这可真不像你,”我说,“你不是自称为神吗?现在一副扭扭捏捏的小媳fù态度,喜欢就去告诉她啊,把礼物送上去说句生日快乐顺带再问句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分钟的事。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刚才戚导好像心情不太好,你现在就该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你这用的都是什么词?”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以我从小到大语文第一的权威告诉你,这叫贬词褒用。” 在我的旁敲侧击多番劝说下,韩彬终于上前,但他只是围着人群转了一圈后又折了回来,同时手里多了两杯酒,他把其中的一杯递给我,说,“我不想吓着她。” 我一个白眼翻得自己几乎缺氧。 当我的眼珠重新落回眼眶中央时,我的目光捕捉到一只黑影朝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轮廓渐渐分明,面容渐渐清晰。 来者乃是苌夕新闻部的部长蔡小赖,一位名字与为人十分成反比的学神级人物。 蔡学长穿了一件黑色的小西装,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那么正经得可怕,always,so,serious! 我和他招呼,叫了声学长好。他认得我并且对我印象深刻,原因是早春时节新闻部全体成员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时候,允许带家属一同前去游玩。“家属”的定义大家心知肚明,没人在那个特殊场合特殊时间里把这两个字和严父慈母兄弟姐妹挂钩,于是出发那天大家在校门口汇合时,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是半挂在男朋友的身上一脸甜蜜,唯独苌夕,在我的勾肩搭背中一脸讪讪地问蔡小赖学长,“部长,女家属算家属吗?”蔡小赖红着脸对几乎黏成连体婴儿的我和苌夕说,“上车吧。” 那日游玩回来,蔡小赖憋了半天终于向苌夕问出口,“原来你,喜欢这种?”他的手指向一旁不停地翻手机相册看景点照片戴着耳机听歌的我。 苌夕望了望我,一个立在路边抖着腿不经意就被路人当成打摆子羊癫疯病发的我,说,“部长,家属的定义有许多种。” 蔡小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发问。 此时,在戚萋的生日会上,他朝我走来。我十分疑惑,外院导员的生日,他一个机电学院的来凑什么热闹?但看看我身边世界Champion韩某人,顿觉蔡小赖的出现变成了一件发乎情止乎礼的事儿。 蔡小赖朝我点点头,“学妹好。” 我真是不习惯和一本正经的人说话,此时我强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说,“有事儿?” 他有些尴尬地开口,微微低着头,“我想问一下苌夕去哪里了,打她电话没人接。” 我看看他这胜却水莲花的一低头温柔,再看看我身边打了退堂鼓的韩彬的不胜凉风的娇羞,感慨,怎么男孩子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个一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国民小媳fù? “她出去了。”我有些闷闷地说,“你找她有事?” “也没什么,”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明显的失望,明显到几乎都可以抓起来扔在地上,“只是今天是苌夕的生日,我们新闻部本来打算......” 我被口里的酒呛了一下,慌忙放下酒杯,抬起胳膊顺气的时候袖子带倒了酒杯,我忙着去接杯子,结果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摔向地面.....亮闪闪红彤彤燃着蜡油滴着烛泪的蜡烛..... 这一排蜡烛,是十一根,我这一摔,扑灭了九根。 剩下的两根在我惊恐的尖叫中自动灭火。 我感觉掌心火辣辣地疼。 韩彬急忙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的后背滑稽地跳跃着两团火,我像只兔子似的跳着脚团团转,蔡小赖出于好心拿起桌上的汽水朝我泼来想要灭火,机电大学霸的准头不行,他把那一杯加了冰的透心凉雪碧悉数泼在了我的脸上。 我在后背着火前胸滴水的冰火两重天里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感和疲惫感。 心脏在胸腔里突突跳着,每一次血液的迸发都带来无数信息的bàozhà,到了最后,所有的信息只是拼接成一个句子,今天,是苌夕的生日。 我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一切回到原点,回到我对她一无所知。 回到, 开学报道时,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地把压死人的行李提上楼,在九月江宁的火炉天气里汗流浃背,一张红脸堪比关公,推开门那一刻有种九九难已经,佛祖在眼前的解脱感。 那个时候,so 臭 so warm里空空dàngdàng,上一群人离开的气息还十分浓郁,左边靠窗的那张小床忽然有动静,一个女孩从床帘后露出了脸,微微带着金色的鬈发先蹦进我的视线,像是阳光流泻闪烁。 她笑,笑容的温度比阳光还高,像是阔别多年的重逢问候 你来啦。 第19章 总有些生气来得莫名其妙 苌夕从洗手间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问际涯,“我好像听到我的手机响了,是吗?” 际涯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chā上电绕到苌夕身后给她吹头发。苌夕受惊似的闪开了,转过身警惕地看着际涯,“干什么?” 际涯抓起她的一缕头发,几乎是揉在手心里,慢慢地吹着,他的手渐渐抬起,揉着她的发顶,吹风机呼呼地吹得苌夕脸颊发烫。 他关了吹风,拿过梳子,给她梳发,模样专业又专注,苌夕顺从地配合他的动作,但是微微笑着说,“你以前不会干过洗剪吹这回事吧?” 际涯说,“像吗?其实你的头发三七分最好看。”他这样说着,用梳子末尾挑了一条发缝,把苌夕的头发斜斜地分过来,夹在右耳后面。 苌夕说,“我不习惯,这样很老气。” “中分会显得你脑门大哎。” “滚!” “我有一个妹妹,在家的时候,非缠着我给她梳头。”际涯把苌夕的头发抓在手里,掂了掂,“给你梳个马尾怎么样?” 苌夕把头发夺过来,随便往肩后一拢,“不必。” 她走到酒店房间的窗边,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夜景,呵出的气在玻璃上晕出一团雾。 际涯在她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问,“喝酒吗?” 苌夕头也不回,“才不。” “生日快乐。” “啊?”苌夕诧异,转头看着际涯。 “你的生日,今天,带你来这个城市最高的酒店楼层看看夜景算不算生日礼物?” “你查过我?” “当然。”际涯抿下一口酒,“这是规则。” 苌夕厌恶地瞪他一眼,“我最讨厌别人查我。” 际涯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举在空中,“放心,你的私密信息,绝不外漏。” 苌夕说,“绝不外漏?漏给你算不算外漏?你凭什么把自己排除在那个‘外’的外面,你什么时候成了‘内’?我跟你不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你就是外。” “玩文字游戏很无味。”际涯淡淡地说。 苌夕吸了口气,吐出来的时候有些无奈似的,“没办法,我有个朋友,她就喜欢在这些文字上面做文章。曲曲折折百转千回,总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逻辑古怪,没有章法。” “我也看不懂你在想什么。”际涯□□话来说。 苌夕不理他,自顾自地说,“有一次,我们一起出去,碰到我社团里的一个学姐,我给学姐介绍她的时候,用了‘室友’两个字来描述她,她很生气,质问我,为什么是室友而不是朋友。我说,这两者不都是你吗?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际涯摇头。 苌夕叹口气,说,“她说,那下次介绍我你可以说我是你同学,再下次的时候你可以说这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到了最后的最后,去掉所有你以为多余的修辞,就只剩下,看到了吗?这是一个人!” 际涯被逗笑了,“很有意思的一个朋友。是你的那个阔恩桑?” 苌夕点头,“很让人头疼的阔恩桑。” “她让我想到一个人,”际涯说,“查尔斯斯特里克兰。” “我知道,”苌夕有些不高兴似的说,“这是阔恩桑最喜欢的人物之一,《月亮和六便士》。不过黑道中人也看外国名著?你们不都应该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吗?” “那是zhà铁路扒火车的义和团,不是我,也不是我们。”际涯说,“我家老头子,如果不入这行,毫无疑问他会是一个哲学家或者文学家。看过《教父》和《淑女的眼泪》吗?老头子很喜欢的书。” 苌夕笑,真挚地说,“你们还真是个文学世家。” 际涯再次抿下一口酒,“我说过,如果摆脱你厌恶的那层加之于我的身份,我可以是很多人,作家,律师,医生或者人民教师。然而,”他杯子里的酒液漾了漾,“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 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这是《教父》里唐柯里昂的经典台词,这个纽约的叱咤风云的黑手党领袖,在历经多番血腥战争后,带着释然又不无哀婉地说,“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以前见到这句话,是在单薄的纸页上,是在泛着幽光的屏幕上,如今从际涯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种梦境和现实恍惚得难分真假的感觉。 “你让我的价值观,”苌夕说,“有点崩坏。” “我理解你小丫头,”际涯的语气突然温和得像一位父亲,“你所谓的价值观,不过是教科书式的条条框框,家长老师和专家学者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就天真地以为那是价值观。乐此不疲地践行,沾沾自喜地骄傲。而我呢,我的价值观是血和命之后的结果。所以,我的价值观更沉重,也更血腥。不过令我诧异的是,”际涯笑着看她一眼,“你居然不怕我。” 苌夕说,“我当然怕你,但是我也很好奇。我知道世界远不是我眼中的样子,但是宫崎骏又说,你若简单,世界就是童话,你若复杂,世界就是迷宫。” 他们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苌夕在他身边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一大口,表情十分之痛苦,她剧烈地咳起嗽来。 际涯拍着她的背,“酒不是这么喝的。” 苌夕笑,被酒呛得眼泪汪汪,“我只是在尝尝有钱的滋味而已。” “你真不用去医院?”送我回来的韩彬看着我一瘸一拐的样子问。 “没什么,回去抹点清凉油就好了。”我满不在乎地说。 “我有个问题,”韩彬说,“你烧的是背,怎么瘸了?” “韩彬你信不信,伤痛可以转移。我的痛苦,四处游移,居无定所。心脏,是它的行宫。” 一旁的蔡小赖实在看不下去我的神经中二,就说,“那学妹,既然苌夕不在,我就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我们站在分叉路口,拐个弯就是我的宿舍,一束雪白的灯光忽然打来,微微地晃人眼睛。 车停住,际涯从车上下来,十分绅士地为副驾驶的人拉开车门,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蔡小赖在看到苌夕从际涯的车上下来的时候那斑驳的脸色。 又惊又气,又愤又恨,如此斑驳。 际涯看见了我,递过来一个算是招呼的眼神,我十分不屑又恼怒地给瞪了回去。 我看着苌夕朝我走近,语气中有自己都不能忽视的讽刺,“新衣服?新鞋子?还有貌似刚刚洗过的头发,苌夕,你的生日过得很自在快乐嘛,新jiāo的大款男朋友很有本事嘛。” 际涯倚在车门上,也不解释,看戏似的抱着胳膊,韩彬拧了我一把,提醒我注意说话分寸。而苌夕呢,她的目光像是包容似的,她过来拉我的手,用一种亲昵的嗔怪语气说,“别发神经啦,我们回去吧。” 我甩开苌夕的手,对韩彬说,“我疼得很,我要去医院!” 韩彬瞠目结舌,“你刚不是说抹点清凉油就行了吗?” “那是刚刚,”我继续无理取闹,“现在我疼得要命!” “我陪你一起去。”苌夕说。 “陪他去!”我愤愤转身,心里的怒火烧得莫名其妙。 韩彬跟上来,“你怎么了?莫名其妙地生气。” 我抹了一把眼睛,“没什么,眼睛疼,脾气就大。” 他很体贴地不再问下去。 第20章 世界不同就该分道扬镳 我和韩彬离去后,蔡小赖留在苌夕和际涯中间就成了一个天大的尴尬。他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说,“那苌夕,我就先走了。” 苌夕也没心情应付他,只说,“嗯。” 蔡小赖半是失魂地离开,际涯仍旧倚在车门上袖手看戏。他那副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自己却隔岸观火的事不关己的姿态,彻底惹恼了苌夕。 苌夕瞪着他,“顾芫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你接的对不对?” 际涯吹了声口哨,满不在乎地说,“是啊。” “你和她讲什么了?” 际涯把腿朝前迈一步,姿态更为慵懒,“我就和她讲,你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你!”苌夕气急,“你这样说她会以为......算了,你走吧。不,等一下。”她跑上楼,三分钟后又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她把换下来的衣服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给际涯,说,“拿回去。” 他们傍晚的时候从咖啡厅里出来,碰上一场来得随xìng不打招呼的大雨,苌夕不怕这样的雨,她可以踩着雨水在雨幕里疯跑,一边笑还一边看际涯把手遮在头顶的狼狈样子。回到酒店后,际涯叫服务生去附近的商场买来了衣服,苌夕接过的时候习惯xìng地翻了翻衣服上的吊牌,那个五位数的数字令她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她推辞着,和际涯说,“其实我淋惯了雨,没什么的。”便把衣服递还给际涯。 际涯揭开衬衣扣子,拿毛巾擦头上和胸膛的雨水,挑了挑眉毛,“买都买了,难道你要我穿啊。去洗个澡,去去寒气。穿上给我看看。” 他的最后一句话令苌夕微微恼怒,微微刺痛,像是主人对宠物的命令似的,她只是发愣似的抱着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并不进去。际涯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说,“你不自己动手,难道还要我帮你洗?” 苌夕大踏步进了洗手间,砰的关上了门。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际涯接到了我给苌夕打去的电话。 而此时,在接近子夜的夜晚,路灯像只渴睡的眼,苌夕把袋子往际涯胸口一推,说,“我可不想被你打扮得像个情fù。” 际涯并没有接,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从车门上直起身子来,收起了那股慵懒的做派,浑身散发出一股yīn寒的气息,像只囚笼似的罩住苌夕。不过她还是勉强支撑着自己,在他面前扮演着一个强硬的理智的角色,微微绷着脸,眉毛很直,像一把剑。 际涯打开车门,毫不留恋地钻了进去,“不想要的话自己扔,别来麻烦我。”他关上了车门,粗鲁莽撞地绝尘而去。 我在医院包扎好伤口,背上灼热和清凉的感觉混在一起,像是打起来似的,微微刺痛。韩彬买水去了,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来。 光洁的地板上,有我的模糊的影子,迷失了轮廓。视线中忽然多出来一双黑色的皮鞋,沉默的威严,我抬起头,沐树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顾芫?” 他的右臂绑着绷带,鲜血浸过层层纱布,挣脱出一个骇人的形状,他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在我的旁边坐下。 “沐警官,”我看见他的伤,问,“你这是怎么了?” “一点小伤。”他不以为意地说。又问,“你呢?” 我有些颓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自作自受而已。” 他叹口气,靠在椅背上,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搭在我的身后的椅背上,我不太习惯这样有些侵犯意味的姿势,微微地打了个冷战。 他却说,“你好像总是这样不快乐,顾芫,何必呢?”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却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悲凉的嘲讽,那不是对我的捉弄,那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嘲。他的面容,褪去了那份在特殊职业下的严肃和神圣,甚至变得妖冶颓靡起来。像是秋风中,一面残破的旗帜,兀自摇曳,兀自破败,兀自守着那些铮铮誓言,即便,广漠沙场上,早已兵败如山倒。 我突然有种得见同类的归属感。 “阔恩桑。”有人在叫我,我从和沐树的对视中转头,看见苌夕朝我走过来。 她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穿过那些穿着工作制服的医生和护士,穿过那些脸上带着焦急悲痛神色的病人家属,她梳着高马尾,穿一件把脖子裹起来的蓝色高领毛衣,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球鞋,单纯得仿佛未涉人世。 她在我身边坐下,伸出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对我笑,“你好些了吗?” 韩彬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和苌夕挤成一团看着陆盛繁的演唱会视频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值班人员频频要求我们保持安静,他喝下一口原本是给我买的冰糖雪梨,舔了舔嘴角,说,“女孩子的友谊真是奇怪。” 和沐树告别后,我和苌夕从医院出来,韩彬跟在身后,大骂我没有良心,“明明是我送你过来的,你现在倒是跟你的小姐妹跑得欢!” 我朝他吐吐舌头,“韩神,你不是世界级的Champion吗?你不是会飞吗?” 韩彬朝我举举拳头。 我继续和苌夕讨论当红zhà子鸡陆盛繁。 苌夕痛心疾首,“他要和陈诺拍吻戏啊!吻戏啊!吻戏啊!”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悲愤心情她的手快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安抚她,“说不定是借位,借位。” “鬼知道有没有真亲到?他不是说不拍吻戏吗!哼!” 这个时候,我们一起停下来看向街边建筑外面的巨大电子屏,屏幕上,陆盛繁白衬衫加黑长裤,精致模样不像人类,在空灵的背景音乐里像个天外的舞着。 苌夕眼冒桃心,“怎么可以这么帅。” 我看看屏幕里的陆盛繁,再看看屏幕外的苌夕,微微笑道,“我听说,他是一个很努力很努力的人。” “是呀,”苌夕说,“他一直那么努力不说放弃。” 我跟着屏幕上的音乐哼起了歌,苌夕忽然对我说,“阔恩桑,你还记得往朝路上的那起qiāng杀案吗?” 我陶醉的歌声断在了喉咙里。 在豪华气派的别墅里,小莫有些拘谨地站着,像个初次进城的老农民。 楼上有声响,宁天穿着白色的毛衣,白色的长裤,踏着人字拖,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下来。 小莫微微吃惊,虽然见过宁天不少次,但是这个神一样的男人,每次都给他留下完全不同的印象。上一次他是住在精致帅气的西服里的魔鬼,而这次他像个白净的孱弱书生,从头到脚没有一点烟火气,更没有,杀戮气。 宁天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里取暖,他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面,看上去随意懒散。 小莫站得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宁天的神色。他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头发也因为多天没洗有些油腻,浑身都有股懒怠味道,与这里的高贵讲究的环境,与面前这个高贵讲究的人物,格格不入。 宁天喝下一口茶,说,“我听说你又和你的那帮狐朋狗友惹事了?” 小莫不吱声,他知道宁天的眼线捕捉了他的一切信息,他没必要承认也没必要否认。“知道了还问。”他嘟囔了一句。 宁天说,“虽然明确是事实,但是还想听到你亲口承认,这是跟着我做事的规则。” 小莫犟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是。” “这次你刺伤的,还是个警察?” “是。” “为什么要拔刀?” “我不喜欢别人管我。” “我也会管你。” 小莫默了一会儿,才嗫嚅着说,“你说过,你是在教我。” 宁天笑了,“你明白就好。”他终于抬起眼睛看小莫,“回去洗个澡,我打算安排你进圣德中学念书。” 小莫一惊,圣德中学是江宁有名的贵族学校,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都抵不过它一季的学费。他记得宁天当时把他安排到光怀中学这个有名的穷学校念书就是为了磨一磨他的心xìng。 “你要去看看穷人的样子,”宁天说,“看看他们节衣缩食、捉襟见肘的窘态,你才会明白富贵纵然庸俗,可却是个实打实的好东西。” 于是小莫进了光怀中学,念初三,把一件校服穿得歪歪斜斜,成了众所周知的校霸。宁天听到下属报告这些消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此时,他对小莫说,“不想让贫穷拴住你,你就要听我的话。从今天起,收起你的这副落拓样子,好好地端出高贵的姿态。即使是杀人,也不要狼狈,要冷酷。” 小莫觉得有些恍惚,他有过一次失败的杀人经历,那次失败害得他险些在脾气yīn狠暴躁的陈橘子手上丢了命,但也正是那一次的险些丧命,让他的生命出现了巨大的转折。 一个陡峭的剧烈的转折。 他的老板,他的老师,宁天。 小莫受训般地听完宁天的教诲,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宁天在身后说,“还有不到三个月你就毕业了,那个一直往你桌子里放千纸鹤的女生,你真的不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考虑?” 小莫没有回答,走出来的时候动作轻缓地带上了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女孩子,他微微点头算是招呼,女孩子的一双大眼睛毫不避讳地把他从头看到脚,他有些不自在地快步走开了。 一杯茶喝到将近三分之二的时候,念璇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直接走到宁天身边,站在那里像是质问。宁天起身,算是礼貌地招呼,“什么事?” 念璇的大眼睛瞪得他无处遁形,“为什么爸爸的病房,我不能进去探望?” 宁天十分礼貌地解释,“大先生现在处于特殊时期,需要静养,避免外人打扰。这是文笙教授的嘱咐。” “我是他的女儿!”念璇几乎跳脚。 “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文笙教授。” 念璇一想到文笙教授那解释病理的一板一眼毫无感情的样子,就头疼,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问,“我哥呢?” 宁天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际涯的下落,为什么来问我?” 念璇噘着嘴,“谁不知道,最‘关心’我哥的人就是你,你在他身边安排的眼线,排起队来都可以绕地球三圈了吧?” 宁天淡漠一笑,“那么大小姐,你怎么不想想你亲爱的哥哥在我身边安排的眼线呢?说不定都可以绕地球四圈。” 念璇理亏,但仍旧嘴硬,“哥哥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算计他他也不会报复你,好好地做着家族的顾问不行吗?干嘛要和哥哥争继承人的位子!烦死了你!”她一个抱枕扔在了宁天怀里,把地板跺得咚咚响。 宁天十分体贴地等家族里唯一的大小姐发过脾气,然后说,“听说你马上要出道了。” 念璇把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拢,“不行啊!” 宁天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站在闪光灯里皮笑ròu不笑,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念着逻辑不通的对白。” 念璇又是一个抱枕砸过去,被宁天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接住。念璇说,“生在际家难道我就不能做每个女孩都做的明星梦了吗?我才是不懂你们,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打杀杀互相算计!明明是可以坐在一起打麻将的人却偏偏要同室cāo戈。” 宁天说,“彼此彼此。” 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陆盛繁的MV,我和苌夕都仰着头看向屏幕上那个人间精灵般的大男孩,我听到韩彬在我们的身后叹息,“两个无可救yào的花痴。” 而这两个花痴的低声对白却是 “你怎么会突然说起那起qiāng杀案?我们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真正的凶手,”她的语气里有种哀婉的叹息,“沐树没有找到,我却找到了是际涯。”她斩钉截铁地说,不给我发问的机会,“那天你带着沐树来找我,看见我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对我坦白,威胁我,恐吓我,然后朝我开qiāng,不过他玩xìng大,也很自负,所以没有直接一了百了杀人灭口,qiāng里是麻醉剂,我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他告诉我,说给我注shè了□□,我当时吓坏了,后来知道其实他是骗我的。他喜欢以一种上帝姿态去骗人,自信就算掌握证据目睹一切的人活在这世上,也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所以我活着,你也没有死。” 我喃喃,“我差点就死了。” 于是我作为回报,也把自己差点被一个年轻得稚嫩的杀手一刀毙命的经历告诉了苌夕。 “所以,”陆盛繁的歌唱到了哀沉的末尾,苌夕做此番谈论的总结,“际涯,叶秋,那个年轻的杀手,还有沐树,都不应该是我们的世界里的人。”苌夕朝着夜空伸出手,像是想要握住些什么,她踮脚,语气轻柔,“繁繁才是。” 第21章 划清界限以后 周末是我们so臭so warm集体“坐月子”的时间,除却吃饭上厕所等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从各自的小窝里拉下来。但是因为我们德艺双馨的美女艺术家彭澎小姑娘报了一只手数不过来的社团,所以大部分时间她是“坐月子”阵营中缺席的那一个。 周末两天的yīn雨绵绵,可是到了周二却偏偏放晴,该死的轮滑课照常上课。 我是一个极容易对事物感到厌倦的人,做所有的事好像只有三分钟热情,当初听到韩彬说要带我们参加江宁的世界轮滑赛的开幕式表演时,激动得雄赳赳气昂昂,差点一脚跨过鸭绿江了。可是几次练习过后,热情减退,看到那双笨拙的轮滑鞋就头疼。 最讨厌的是,明明当初和苌夕一起喜滋滋地做着轮滑班的倒数第一倒数第二,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情谊照耀四方,可是后来她进步神速,常常在场子上和土土上演神仙眷侣齐肩并飞的戏码,我一个人落在后面,似老鸭,如企鹅,心酸可怜。 韩彬要求我们每个人围着场地滑十圈,我和苌夕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和土土总是能够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在同一水平线上,以整齐划一的滑行动作,流畅熟练地从我身边掠过,往往她还要带着笑意叫我一声“阔恩桑”,我滑得手软脚软四肢无力头晕眼花,回答她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口干舌燥。她轻声一笑,和土土的身影一起远去了。 结果我滑到第三圈的时候,所有人的第十圈都已经结束,剩下的七圈我不打算继续,只是站着,韩彬看见了,就说,“好了过来歇着吧。” 我穿着轮滑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挥手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站着就行了。” 他朝苌夕扬了扬下巴,“和你的朋友坐在一起不好吗?” 我去看苌夕,她正和土土比较着手指甲的长度,两个人挤在一起笑成一团,我说,“不用了,我就坐这儿好了。” 接下来韩彬讲了些什么内容,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想要喝水,每次产生这个念头,我都会想到苌夕经常在我面前不要形象地模仿一位搞怪明星的经典台词,“喝水。”两个字都是重音,中间伴着诡异的停顿。 这不好笑的笑话,我觉得只有苌夕才能还原其中的□□。 仰头的时候,风正从樱花的间隙中穿过。 轮滑课结束,我在一旁收拾东西,韩彬轻巧得像只燕子似的滑过来,问,“你今天好像状态不好。” 你今天好像状态不好。高中三年,我不知道从班主任那里听了多少这样的话,尤其是备考的高三。这一句毫无指向xìng看似关心实则敷衍的场面话。 我把头盔塞进红色的大背包里,说,“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哪天状态好了一样。” 他看了看在不远处打打闹闹的苌夕和土土,看出我的落单,说,“和你的朋友们吵架了?” 朋友们? 是呀,我们之间的格局,对于其中任何一个而言,另外的都是朋友们。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朋友们。 “哪会?”我心不在焉地说,“我幼儿园早就毕业了。” “呃,”韩彬沉吟,“你们戚导最近忙么?” 我一副看好戏的笑,“她忙不忙我怎么知道,想要约她的话就当面去邀请啊。旁敲侧击算什么英雄好汉。古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古人说,先下手为强......” “古人还说,”他貌似不屑地瞟我一眼,“yù速则不达。” 我低头看了看他脚上的轮滑鞋,“以你的速,除非半道轮子给废了,否则,不可能不达。” “你们戚导,就没有男朋友?”他不再和我兜圈子,直接问。 “嗯,目测,耳闻,没有。”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下课吧。” 一个人总是因为心事满满而yù言又止,总是因为耿耿于怀而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像是飘在水面上给我们来一出zhēn rén版凌波微步的背影不会告诉我,当他在食堂看见戚萋,既兴奋又紧张地想要前去打个招呼,想要端着餐盘装作意外又轻松的样子在她面前坐下,用一种谈论天气的语气说“啊,你也在这里”的时候,他在一米以外的距离,看见了她像是个木偶似的看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发呆,然后把嘴里嚼碎了的土豆又吐了出来,味同嚼蜡地扮演着一个进食者的角色,食不知味地心在曹营心在汉。 于是他知道,她的心事,他不便打扰;她的秘密,他不宜过问。 他也不去费尽心力地探究,究竟戚萋的“汉”,是何人,在何方。 我背上滑稽的大背包,追上前面的苌夕和土土,一掌打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嚷嚷着说,“苌夕你个没良心的,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苌夕牵起我的一只手,土土牵起我的另一只手,我挤进她俩中间,她们说,“这样行了吧?” “行了!” “你说陈诺学姐为什么就不带着繁繁回校宣传呢?”在食堂排队买饭的时候,苌夕很自然地把脑袋一偏靠在我肩上,同时还十分讨打地抱怨,“阔恩桑你怎么这么矮呢我的脖子偏得好痛。” 我把脚踮高一些,嘴上却说着,“爷还不乐意让你靠呢!” “四月的时候他在杭州有新剧发布会,可是我没钱,去不了。” “所以啊,”买了饭的我从队伍里走出来,转身的时候巨大的背包差点把我身后的那个外国小哥撞翻,我一边连连说着对不起一边回想起年少时候看过的某知名偶像剧里男主角一个转身背包把女二撞下山坡女二腿断然后男主角负起了不得不负的责任(没错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剧),我对苌夕说,“钱钱钱,孩子的命根!” “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呐!” 现在想起,那个时候我和苌夕天天叫嚣着呐喊着吵嚷着要赚大钱,要实现一年买车三年买房的宏愿,要在大学时候走上自主创业的发财致富路毕业后直接身家过亿登上人生巅峰,但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最不爱钱,最不在乎,人民币对于我们简直是除了做喝茶聊天的谈资、熄灯上床后的抱怨以外可有可无的存在,我们每个月享受着远在老家和我们隔着一千多公里的父母打到卡上不算丰裕但也绝不寒碜的生活费,从楼下的助困小店买三四串的关东煮,偶尔捎带一个三块钱的巧乐兹,巧克力味或者草莓味,苌夕为了支持陆盛繁还会买一个比巧乐兹贵出一块钱的可爱多,一边吸着凉气咬可爱多一边说,“不但比巧乐兹贵还比巧乐兹难吃,如果不是为了支持繁繁,鬼才买它!” 按照常理,根据套路,这样回忆感慨一番后,接下来我恐怕就会说多年后我和苌夕是如何地迷失本心沉迷金钱不可自拔,但是令众看客失望的是,即便是多年以后,我们也没有爱钱如命,相反我们更加豁达。 豁达到,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在深夜的地铁站里,在江宁零下三度的冬夜气温里,打着摆子颤着牙齿对苌夕说,“际涯更够给你买的别墅,更够给你买的车子,能够像发鹅卵石一样批发给你的钻石,我统统没有,我现在浑身上下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你走不走?” 头顶上方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地铁即将到达”的红字。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江宁住了五年,我用“住”这个字而不是说“呆”,是因为这五年我们和江宁发生了真真切切斩不断理还乱的亲密联系,我们在它的街头迷过路,在它的学校里上过课,还在这里领到了我们作为十八岁成年公民社会主义一份子的社保卡,更在这里,像傣族人民过泼水节似的,用我们的爱与恨,亲情与友情,理想和希望,把各自淋得湿透,像极了一场马拉松后浑身淋漓汗流浃背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已经能够清楚明白地知道,即将到来的这趟地铁,是江宁晚间的最后一趟地铁。我也知道,际涯正在赶来的路上,他的那辆保时捷风驰电掣,如果配上特效就该是轮胎把地面压出火花的刺激场景。 而我面前的苌夕呢,也是二十三岁的样子,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赤着脚穿了一双人字拖,她以这副古怪打扮坐在地铁站的长凳上,看着空dàngdàng的前方说,“阔恩桑,你是说那个哥哥会给我买很多东西吗?可是那些东西我都用不着呀。” 地铁呼啸着停下,苌夕站起来对我说,“上车吧,阔恩桑。” 跑远了,这像梦似的久远的以后,还是容后再议吧。 此时,十九岁的我和苌夕,提着饭从食堂回到寝室,仍旧继续一边吃饭一边看剧顺带闲聊的居委会大妈的悠闲生活。 “这个女演员,我怎么不认识呀?新人么?一天不混娱乐圈怎么出来的就尽是新面孔了?”我指着陆盛繁新剧海报上的一个女演员问,按照站位推测是女二。 “这个嘛,”资深娱乐大咖苌夕同志摸着下巴一副深思模样,“好像的确是个新人,这是她演的第一部剧。哎,命真好,处女演就可以和繁繁搭戏。”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念璇。” “艺名吧,”我笑得有几分猥琐意味,“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我是说,嗯,百家姓里有念这个姓吗?” “这谁知道,不过既然都出道了取个好听的艺名也无可厚非嘛。” “长得还挺好看的,跟你们繁繁很配嘛。” 苌夕扑过来,“我掐死你!” 晚上时候土土同学被迫去上选修课,选了钢琴名作赏析的她是能逃就逃可是已经有两次点名不在记录在册的犯罪事实了,再不去的话,这学期的选修成绩就没了。 她于六点半离开寝室,八点四十归来。归来的那一刻,她跳着进来拍着胸口朝在床上“坐月子”的我和苌夕喊,“天呐,我真想一耳光抽死我自己!” “怎么了?”苌夕挪了挪屁股,一副慈禧太后的雍容模样发问,脸上带着一副“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的责怪神情。 “你们钢琴老师点你名啦?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你又傻傻分不清楚贝多芬和达芬奇了?” 出乎意料的,土土竟然没有如往常一样给我一个极致的白眼然后再来一句“神经病”,她仍在原地像只兴奋的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我们钢琴老师!” 她凝噎,抹了一把眼睛。 “我们钢琴老师!” 再度凝噎,捂了一把脸。 “我们钢琴老师!” “有话就快点说!”把耳机拿在手里在土土这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的神神叨叨的动作里按下了视频暂停的慈禧太后,发怒了。 “他太帅了。”土土像是终于吐出了一口久憋在胸中的气,瘫在椅子上。 我和苌夕不以为意。单纯少女土土同学的审美我们真的不敢恭维,就连少女自己也承认,见着个异xìng就能使得她浮想翩翩。从她的部门同事到大课的前桌到地铁偶遇的小哥,那些一个个在我们眼中平平无奇的角色在她眼里都是古天乐饰演。 所以此番,对于土土同学此番动作,我和苌夕只是,很淡定地,很以为常地 “哦。”苌夕准备戴上耳机接着看剧。 “哦。”我打开电脑准备给搁了一个星期的耽美文结尾。 土土急了,“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她贼心不死,“我把他照片发到我们so臭so warm群里,你们自己看!” 三秒钟后,我和苌夕zhà了。 “这这这这是你们钢琴老师?” “这这这这不是那个芒果台偶像剧的男主角?” “我都说了嘛,”土土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这次的钢琴老师是真帅。” 苌夕捧着手机左右端详,“如果不是因为有了繁繁,我一定被这个家伙实力圈粉。他叫什么?” 土土托着自己的脸,十足的小迷妹样,“他的名字很好听。陆谙,陆是陆游的陆,谙是风景旧曾谙的谙。” “和繁繁同姓哎,”苌夕尖叫,“果然陆家人就是帅。” “他这么年轻就是大学老师了?看着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嘛。”我说。 “钢琴课原来的老教师心脏病犯了,陆谙是他以前的学生,出于情义来帮他代课。” “短短一节课,”我说,“你把这位陆老师的底细打听得够清楚的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嘛,我就说怎么我一去教室里面座无虚席,后面还站了一一百来号人,搞得跟春运售票现场似的,我还怀疑我走错教室了呢。看到陆谙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果然这是个看脸的时代。而陆谙坐在钢琴前开始演奏的那一刻我又明白了,什么叫做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短短的一节课,”苌夕说,“你明白了不少网络热词普世道理嘛。” 那一晚入睡前,土土听起了贝多芬,“得努力提高自己才能向男神靠近呐。” 夏夏从侧门出来,院子里是一派清谧的月光,月光里有馨香,静静地开着茉莉花,花前一个女孩正在给花浇水,穿了件低领毛衣,露出纤细xìng感的锁骨。 “还不到四月,怎么会有茉莉花?”夏夏记得,茉莉花的花期是五月到八月,当然这琐碎的小知识,也是她的老师文笙教授jiāo给她的。 “是文笙的功劳,他不仅给人治病,还会治花。明明是五月的花儿,他偏偏可以让它三月开。”念璇从不叫文笙教授,总是直呼其名,她和大先生讲,教授这种称呼总使她想到白胡子老头儿,可是文笙明明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跟教授这种老学究般的名号总是不配。 “夜里冷,多穿点。”夏夏说。 “我身体好着呢。”念璇呲着牙笑。 夏夏朝她走近,抱着胳膊倚在柱子上,“演戏的感觉怎么样?第一次就能演女二,这些都是林晓鸽小姐的功劳啊。” 念璇瘪瘪嘴,“别提她,她真是假,为了讨好哥哥,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子慈母的样子,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小姐人不坏的。” 念璇拨弄着花,“娱乐圈的女人,能好到哪里去?” 夏夏笑,像是姐姐对妹妹,“你自己还不是往娱乐圈钻。” “我只是玩玩嘛,”念璇嘟着嘴说,“想抽身出来随时都可以抽身,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的。不过夏夏,我们剧里那个陆盛繁你知道吗?就是火得不得了的那个当红zhà子鸡影视歌三栖发展的陆盛繁呀,人真的好得不得了,像个小孩一样,嘟嘟的,暖暖的,想要人抱在怀里的那种。” “喜欢就去追呗,大小姐。” “才不是喜欢,他在我眼中就一小孩。” 夏夏抿唇,“陆盛繁今年二十五了吧,比你好像大整整六岁。” 念璇翻着眼珠子,“那也还是个小孩子。” “际涯呢?”一阵风吹过,夏夏搓着胳膊觉得有点冷,她真是佩服念璇的冻不坏体质。 “喝酒飙车去了呗。”念璇满不在乎地说,摘了一朵茉莉花儿在掌心观看了一阵后又说,“今天是长安的忌日嘛。” “他在美国jiāo的那个女朋友?”夏夏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就是被大先生......开qiāng打死的那个?” “关于她是否曾是哥哥的女朋友,这个有待商榷,关于爸爸开qiāng打死她,这个我亲眼所见。”她的语气冷漠到不像个十九岁的女孩,倒像是历经生死的灭绝师太。 “关于当年那段往事,我和哥哥都不清楚,当时我们被派到瑞士学习,际涯在美国,后来也是听到零零散散的一些传闻,才知道他在国外发生了这样的事。”夏夏微微叹息。 “哪样的事?”念璇嗤笑一声,“不过就是年少轻狂爱错了人,被你们说得比天大。我就见不惯我哥为了那个长安要死要活的样子,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何必非她不可?说不定就在这方圆十里,就有个跟当年的长安一模一样的女子呢?” “你是说际涯这几年的失落yīn郁,反复无常,实则是为情所伤?”夏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不然呢?” “际少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吧,为一个女子就糟践了自己。” “夏夏!”念璇忽然有些生气地猛地站起,“你也是女子,女子就不该有这样大的能耐,使一个男人为她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吗?女子就不值得一个男人在她死去后的念念不忘吗?” 夏夏有点张口无言。 “你就是被文笙和叶秋给教坏了,”念璇咬着牙说,“他们两个臭男人愣是想把你教成一个逆来顺受的好徒弟好妹妹。” “大小姐又在给我的小徒弟灌输什么不良内容啦?”低沉的男xìng嗓音里带着一点戏谑的俏皮,文笙两手chā在大衣的口袋里,朝夏夏和念璇走过来。 “爸爸怎么样?”念璇问。 “信不过我?”文笙故意这样问,“吃了yào已经睡着了,明早六点前不要让人叫醒他。” “那么,两位,大帅哥和小美女,这满院的皎皎月色幽幽花香就jiāo给你们啦,我走了。”念璇拍拍手,离开的时候还特意朝文笙挤挤眼睛,“把握好机会哦,医生。” 第22章 念念不忘 “念念就是这么口无遮拦。”像是为化解尴尬一般,文笙说。他的嗓音低沉动听,带着作为医生的威严和专业。“叶秋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好久没看见他。” “哥哥有事。”夏夏说,“云巅最近比较乱,赵家公子闹得太不像话,哥哥很难做。” “朝旭集团那个赵峥?”文笙说,唇间有讽刺的笑意。 “嗯。”夏夏点头,“大先生还要多久才能康复?” 文笙走在夏夏的一侧,月光落在他身上,他的yīn影偏在她肩上,“际少叫你问的?” 夏夏有些恼,步子一顿,像是在跺脚,“你防备我?”她站定了,像是赌气似的扬着下巴和文笙说,“是我自己问的。难道我就不能关心大先生么?” 文笙安抚她,“好,是我说错话了。别和念念学,动不动就跺脚撒娇,她真的是把你带坏了。” 夏夏的脸飞快地一红,“我没有。” 文笙笑着看她的侧脸,“yù盖弥彰。” 两个人出了院子,从后门出来,文笙的车停在门口。 “我送你。”他说。 “不用了,哥哥可以来接我。”夏夏站在那里,和文笙的车保持着距离。 “不是说叶秋很忙吗?”文笙有些不满,他不喜欢别人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夏夏。 “再忙,接我还是有时间的。”夏夏铁定了心在那里等着。 雪白的灯光使两个人都惊了一跳,开进来的敞篷车上坐着际涯,他把车停好,有些踉跄地走了下来。 “这又是喝了多少。”闻见他的满身酒气,文笙皱眉。他朝夏夏吩咐,“把际少扶进去,煮碗醒酒汤给他喝。” 早春天气里,际涯只穿了件黑色衬衫,扣子被扯开两粒,衣服上的褶子寂寥又落拓。夏夏过去扶他,他的胳膊被冻得凉得厉害。 “一个人不行就把念念叫醒帮你。”文笙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大小姐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说完,他把车开进了夜色中。 二楼卧室里,念璇看着浑身酒气的哥哥,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骂骂咧咧,“怎么没喝死你!每次喝成这样还能把你的破车给开回来,江宁的jiāo警都是瞎子吗!” “好了么?”外面的夏夏问。 念璇把被子的一角盖到际涯身上,给夏夏开门,“好了。”她耸耸眉毛,“真不明白你,跟着哥哥那么多年,连换个衣服这种事还得叫我来做,还真是纯情得很呐你。” 夏夏把醒酒汤放在桌上,“这些事你做比较合适。” “想把人家当苦力使就直说嘛。”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管家孙朝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小姐?” 念璇心一紧,急忙踏了拖鞋打算去开门,夏夏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念璇不解何意,只是问门外的孙朝明,“管家大叔,什么事?” “我看大小姐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人又不在,就想是不是在际少这里,来问一问。” “哥哥给我买了出道礼物,我过来拿礼物的。”念璇反应飞快。 孙朝明放心地走开了。 念璇推开夏夏拉住她的那只手,问,“管家大叔又不是别人,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你慌什么?” “我只是想,让孙管家进来看见际少醉酒的模样不太好,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先生卧床,宁天和际涯此时的任何表现都影响到他们将来能否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宁天最近那么规矩做事,际涯这样喝酒飙车,两者的对比太明显,我怕大先生对际涯有看法。” 念璇叹了口气,“想得真多你。不过,”她耸耸肩,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来,“幸亏有你这样的朋友,哥哥才能至今安然无恙。” 女生节在江大这样的工科学校里来得格外隆重,铺天盖地的横幅,争奇斗艳的标语,一度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程度。我和苌夕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居然有工作人员站在门口送康乃馨,女生人手一朵。 白云浮游,天空像海底,阳台是个休闲度日翘着脚晒着光想入非非的好地方,就如此时我和苌夕搭了两把椅子,把脚放在栏杆上,磕着一袋绿茶味瓜子,眯着眼去看远处隐约的山脉。 “没什么事真是让人无聊得厉害!”苌夕忽然趴在栏杆上说,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她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体给对折了起来,脚和胳膊同时搭在了栏杆上,所幸她有舞蹈功底,能将这番自残动作做得如此曼妙。从楼下经过的外国留学生抬起头来朝她吹口哨,显然以为她这个动作是在招蜂引蝶。 “难道,”我吐出一个瓜子壳,“你想搞事情?” 坐在寝室里的土土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伸长了脖子大声说,“不如我们去看彭澎的男朋友,他叫李诺,就在江宁审计大学,我们坐三号线,四十分钟就到。” “彭澎的男朋友,你怎么了解得比谁都清?”我回过头来促狭地对她说。 “她就爱缠着我给她讲这些。”彭澎解释说。 “我们可以突然出现,给她男朋友一个大大的惊喜,今天是女生节嘛。”土土继续说。 “然后她和她男朋友比翼双飞,我们仨大眼瞪小眼。”我十分严肃地给土土分析情况。 “好吧,”土土脑袋一扭,“那咱们还是继续坐在寝室里刷微博吧。” 微博无非就是刷刷看看,遥远得仿佛天际的事没有一点真实感,重量感,但是此时bào出的林晓鸽的地下男友还是让我们惊叫出了声。 热搜榜第一,是林晓鸽地下男友,某知名狗仔拍到林晓鸽与其亲密牵手,出入酒店共度春宵,照片比较模糊,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大概身影,看不清脸,但是林晓鸽的笑容倒是隔着三米都能闪瞎你的眼。 “恋爱中的女人呀,”微博下面有吃瓜群众评论,“笑起来果真灿若明星。” 当然也有哪里都能骂起来的黑子开启泼墨模式,“哪里是男朋友,肯定是包养!像林这样的女明星,包养一两个小白脸很正常。”后面自然跟了四位数的林晓鸽的粉丝的愤怒的回复。 该狗仔贴出几张远景照片后又bào出猛料,约定明天中午十二点贴出该男子的近照,同时放话,“就等着林夫人闪瞎你们的眼吧!” 一时间网上推测纷纷,一会儿说是某小鲜ròu,一会儿又说是某综艺大咖,各路神仙纷纷出洞,从该男子的身形穿戴以及走路姿态来断定“嫌犯”。某位小网友说“这是那谁谁嘛。”立即就有粉丝说跳出来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我家爱豆走路明明是左脚右脚三十厘米的距离不多也不少,你看看那照片上的人是这样吗?”或者某网友说“我敢打赌这是那谁谁!”马上被回复说“我呸我家爱豆明明不穿那个牌子的衣服!” 种种声音jiāo织,到了最后几家粉丝居然撕了起来,一家说“是你们家的吧,瞧你们家的那位天生一副倒贴相,钓到林晓鸽这样的一线也是有福了”,一家马上反击带着一口京味儿说,“哎哟喂您可真是幽默我家那位和林晓鸽根本就没jiāo集好不好!倒是你们家的,上一部剧是演林晓鸽的前男友吧?”最后林晓鸽的粉丝不乐意了,站出来一脸火气地说,“我们晓晓那里得罪你们了?跟我们晓晓在一起是你们爱豆的福气好不好?搞什么推推搡搡yù擒故纵?倒像是你们爱豆吃了亏似的!”然后前两家摒弃前嫌并肩作战,攻击林家粉丝,“哎哟喂林晓鸽是花瓶这是普罗大众都知道的事吧?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你们这些看脸的蠢货!”或者是“林晓鸽的演技看得我快尴尬bào了好吗?除了包养怎么可能有男人要她!” 到了最后越来越无节cāo没底线出现众多敏感词汇应当被彻底和谐....... “这些粉丝有病吧。”土土十分不解,“好好的怎么骂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再说了林晓鸽的事管他们什么事呀,人家都不认识他们。” “哎,”苌夕叹气,“粉丝维护爱豆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如果有人说照片上的人是陆盛繁,我也是会抓狂的。” 我弱弱举手,“苌夕,我刚还真在评论里看到有人说那是陆盛繁的。” 苌夕一下子来了精神,活动筋骨准备作战,“哪呢!哪呢!我来会会他!” 彭澎摇了摇头,“理智追星,从我做起。” 或许八卦是人的本能,甚至在吃饱喝足的小康社会环境里已经上升到和吃饭喝水一样重要的人体需求层面了,第二天的十一点五十五分。So 臭so warm里的四个人坐成一圈,手机放在膝盖上,两只眼睛shè出像捕食动物一样的精光,为了增加这场游戏的趣味xìng,我们四个还打了个赌,赌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四个人的答案各不相同,每个人押了十块钱。 “接下来就是决定钱落谁家的关键时刻了。”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时候,苌夕说。 我们四个以排列组合的方式jiāo换了眼色,十二点到来,大家点进微博。 “怎么回事?” “是我走错片场了么?” “怎么卓老师公布的是个女孩的照片!” 这是所有如约在今日十二点点进拍到林晓鸽男友的知名狗仔卓风的微博时的反应。 苌夕把手机三百六十度审视,最后拿到我面前,“阔恩桑你帮我瞧瞧,这照片上是个女孩吧?是我瞎了吗?” 真奇怪,卓风明明说好今日中午十二点要公布“林夫人”的近照,让广大吃瓜群众或激情粉丝一睹为快的,结果到点了却贴出了一张新出道小花的个人写真。 最后卓风出来悠悠解释,只说了一句,“愚人节快乐。” 可是今天不是四月一号啊。 于是,评论区又zhà了。 有高人摇头晃脑,闭眼捋须,“一定是有人把新闻压下去了,肯定是黑势力。” 有群众摆手跺脚兴致阑珊,“看戏的都可以散了,今儿不演了,不演了。” 也有人科学考察求证事实,“这不是卓风的一贯风格,他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咋的,但无疑是一名敬业的狗仔,明明说好的bào料到头来变成了玩笑,而且大家不觉得今天贴出来的那张照片,那个女生笑得很意味深长有几分蒙娜丽莎的味道吗?细思极恐呐。” 更有雷厉风行的动手党已经翻出了照片上的小花的资料,“这个女孩叫念璇,刚出道,第一部作品就是和陆盛繁、陈诺合作的青春校园偶像剧,难道是剧组为了宣传新片买通卓风进行炒作?”后面又有人回复,“陆盛繁演的那部偶像剧,林晓鸽也是投资人之一,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风格诡异情节跳脱的新剧宣传?不得不说片方还真是用心良苦。” 更有耸人听闻者抛出观点,“刚去百度百科搜狗百科和天涯豆瓣上逛了一圈,发现除了年龄身高出生日期,这个叫念璇的姑娘没有任何公开的个人信息。说不定这才是靠着金主好上位傍着大树好乘凉的有望超过林晓鸽的新一代花瓶。” 彭澎摇头叹息,“我怎么觉得自己在看悬疑恐怖片?” 土土发出了普世的感慨,“娱乐圈真乱。” 我说,“这个念璇很不简单嘛,苌夕你对她还有印象吗?上次我们还讨论过她的。” 苌夕忿忿,“当然有印象,凡是和我家繁繁有过jiāo集的女生,我一个不落地全都有印象。” 第23章 传闻,听说 传闻,听说,演戏的最高境界是憋住不笑,而意yín的最高境界则是自己都信。 无关宏旨的话题,总是被反复提及,说了再说。 此时,凌晨五点,窗外还是黑色居多,伴着沙沙的雨声。际氏家族的领头人际淳之半坐在床上,靠着一个管家孙朝明放好的柔软靠垫,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真丝睡衣,低头看手里的一沓资料,紧紧地皱着眉头,很不客气地说,此时他的脸拧得像只核桃。 “胡闹!”他把手里的资料在被子上一摔,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子里的其他人,袖手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吩咐的孙朝明,眼皮打架抱着胳膊往哥哥身上靠的念璇,和站得很直像是拿标尺量过的际涯和宁天,心里都惊了一跳。 “念念出道,是谁的主意?”际淳之开始盘问。 际涯和宁天都没说话,念璇自己举手跳出来,“爸爸,我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你还没给我,就当这个了好不好?”她朝前迈出几步,朝着父亲嘟嘴,两只手合在一起露出一个拜托了的表情。 “胡闹,”虽然仍旧这样说着,际淳之的表情明显地缓了下来(起码,那只核桃从干核桃变成了一只有水分的青核桃......),语气也慈爱了几分,“你见过哪个家族的大小姐,像你这样瞎玩的?”他的脸转向孙朝明,显然是不想再追究此事,“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让念念的信息流出去。” 孙朝明的双手贴着裤缝,低头,“是。” “那么,宁天,”际淳之继续审问,“你又是为什么要越过三位中间人直接和最底层的一个小混混碰头?我听说,你在培养他。” 宁天暗惊,这段时间卧床不起的际淳之显然不是真的睡着了,他那鹰隼一般的眼睛,随时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令人毛骨悚然地窥看着。 宁天动了动肩膀,站了许久令他感觉到有点酸麻,他一点也没有面对诘问应有的慌张,“是个不错的苗子,汤文去世后,我身边一直缺个有力的助手。那孩子,叫小莫,是个孤儿,底子干净,xìng子倔,明天我让镜鸳把他的资料送来给大先生您过目。” “不用了,”际淳之对宁天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的态度很满意,况且家族核心人物越过中间人直接和底层碰头,除了有些风险也没多大的过错。际淳之相信宁天可以掌握好分寸。而说到去世的汤文,他的脸再次转向孙朝明,“汤文的女儿安顿好了么?” “是,汤小姐半个月前被我们送到了美国,选择了她最爱的音乐作为修习专业。”孙朝明回答。 “好好保护,别让汤文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际淳之的语气里有一丝罕见的哀婉,不过轻得令人无法察觉。 “最后,”际淳之的目光终于落到房间里的最后一人的身上,“际涯,解释解释你最近做的破事。我给你三分钟。不够的话,再加三十秒。”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戏谑,朝孙朝明伸出手,孙朝明及时把桌上的一盏茶递到他手里。 念璇松了一口气,只要父亲给哥哥解释的机会,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我们这个世上绝对不缺自断退路的某些人。 “您都看到了。”际涯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那只白瓷烧成的瓷杯从际淳之手里脱了出来,砸到了际涯的身上,茶杯咕噜着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居然没碎,但是杯里滚烫的水溅在了一旁的念璇的脚背上,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跳起来,但是瞅一瞅此时如此紧张的气氛,还是忍住了。 际涯的睡衣前,自然湿了一大块,念璇想自己只是被溅到一点就烫得要命,哥哥岂不是痛死了。 但是际涯,只是微微地皱了眉,伸手掸去不吸水材质的睡衣表面的一些水珠,此外,再无其他反应。 “和目击证人搞暧昧,深夜不归喝酒飙车,一身酒气地找警察打架。”际淳之气得嘴唇直哆嗦,“这是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样子吗?” 际涯再次耸了耸肩,表情毫不在乎。 际淳之的手里没有东西可扔,他的两条眉毛愤怒地拧在一起,“改改你的态度!” 孙朝明审时度势,立马上前,“大先生,文笙教授说过的,先生要静养,不可动气!” 际淳之瞪他,“别拿糊弄小孩的那套来糊弄我。” 孙朝明尴尬无言。 际淳之往后一靠,鼻梁上的眼镜滑下来,他看着天花板上的那盏枝形吊灯,疲惫感来得猝不及防。他挥了挥手,“除了朝明,其他人都出去。” 念璇走在最前面,出了门确定房里人听不到,放心大胆地打了一个呵欠,“爸爸真是,早晨五点就把我们叫起来训话。” 宁天走在际涯的身边,态度仍旧是镇定如冰,平静如水,不卑不亢,他低声说,“第一,改改你的态度,第二,烫伤不及时处理也会扩大,回去后让你的那个叫夏夏的手下帮你上点yào。” 际涯的语气闲散许多,“第一,我接受你的善意提醒,第二,夏夏不是我的手下,是朋友。” 宁天学着际淳之的口吻,语气里有一丝轻蔑,“不要拿糊弄小孩子的那套来糊弄我。” 而此时的房间内,际淳之重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孙朝明以为他打算再小睡一会儿,正打算轻声离开的时候,听见际氏家族的领头人对他说 “留着总归是祸害。” “您是说那两个目击证人?” “嗯。” “明白了。” 孙朝明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外面已经渐渐地迎来了天亮。 第24章 以上全属瞎扯 我给自己设了早上五点钟的闹钟,闹钟铃声是易烊千玺的《宝贝》,四字弟弟的小苏音响起不过三秒,我这个猥琐老大姐就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把闹钟关掉了,一个转身,腿压着被子,呼呼睡去。 我做了无数个梦,梦与梦更迭jiāo织,搅得我脑袋疼。彻底醒来的时候,发现不过八点,我还以为是中午了呢。 彭彭和“土土”还在床上睡着。 我刷牙刷到一半,满嘴泡沫的时候,大寝外面有人敲门。我知道是我们的“苌夕”回来了。 我咬着牙刷去开门,拖鞋踩在地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小珞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溜了进来。 “早。”我说。 小珞把东西放好,与我说起这个劳动节小长假回家的种种,她拿出一个小努力的玩偶,说,“我妈妈很不解我走哪儿都带着小努力的做法。” 我摊摊手,“我也很不懂咯。” “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寝室就送你一个小凯的玩偶。” 我啊啊啊地叫起来,小珞说,“把嘴上的泡沫擦干净再叫。”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小珞去楼下食堂吃饭,今天是五月二号,按照我们的计划,过完了富足的四月,接下来就是清贫的五月了。在清贫的五月里,我们每天的预算是十块钱。 小珞说自己没吃早饭,所以午饭可以吃贵一点,我说自己早上吃了二块三,如果中午和她一起吃六块钱的凉面的话,那么晚上就只能吃一块钱的了。 “嗯,”我在凉面的窗口前踮着脚,“晚上的话,只能吃两个烧麦了。” 小珞就在我的旁边,我戴着耳机听歌,她忽然拍了我一下,“听小努力的新歌!” 于是我只好搜出了她给出的歌名,我们一人一只耳机在队伍里听歌的时候,我对她说,“哎,要不在小说里我安排你和陆盛繁在一起吧?” 小珞像是被提醒了,问我,“小说你更了吗?” 我们两个端着凉面走出来,卖凉面的年轻阿姨和我们很熟,很热情地说着“走好,下次再来”。我说,“没呢。” 小珞惊讶,“那你这三天都干嘛了!” “喂!富足的四月还不允许我挥霍了!而且,”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开始吃面,“我不知道怎么编了。” “小说里我们好像该死了。” “现在死算怎么回事,不明不白的,一点逻辑都没有。” “小说就是用来挑战逻辑的,没有天方夜谭,拿什么满足观众的猎奇心。” “偏了啊偏了啊,”我咬断长长的面条,“这是苌夕该说的话,可不是你的台词。” “苌夕不就是以我为原型么?”小珞吃着面得意洋洋,嘴角沾上了一点汁。 我才不会去帮她擦掉,如果我是小说里的那个阔恩桑的话,说不定我会含情脉脉地为她擦拭并且此处一定是慢镜头。 “而且,”我说,“我受不了了,小说自己的那个语气,活像个怨fù!咦!”我抱住胳膊发抖,我今天穿了一件无袖衫。 “谁叫你啊,一开始就搞什么拉拉的设定,现在好了吧,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就等它烂在那儿呗,反正除了你和彭彭,也没人看。晋江上的点击量,不都是你俩给搞上去的咩!哎,我们的子子同学还要求自己要有个黑帮太子爷的手下做男朋友,还特意jiāo代我说什么一定要来一次醉酒之吻,什么男朋友对她情深似海,喝酒喝得胃出血,吻她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他嘴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你说说,”我把筷子在盘子上敲得当当响,旁边的外国友人皱着眉看了我一眼,为了维持我大国风范,我把筷子收起来,降低了说话音量,“你说说,这孩子咋就这么重口味呢!” “没谈过恋爱的奇葩都这样。” “说得自己好像个过来人似的。” 小珞朝我吐了吐舌头,“我们寝室除了彭彭,不都是单身至今的纯情少女么?” “所以,”我指指她又指指我自己,“我们两个也是两朵奇葩咯?” “我们就是两个二流子!” 小珞这话说得很对,纵观我江大的所有女生,仙气者有之,灵气者有之,才气者亦有之,骚气者么?呃......也有。而我和小珞呢,担得起两个字,流气! 我俩往江大一走,活脱脱的两只小流氓。说的是一口以陕普和川普为基础综合新疆口音的乌鲁木齐普通话,走在路上又蹦又跳,时不时来一两个原地旋转。我俩的笑点没几个人可以get到,比如有一次,在大太阳底下,我对走在前面的小珞用一口利索又娇俏的四川话说,“喊你回切吃猪饲料你不听!” 小珞和我当即笑得前仰后合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我俩还在微信上展开过一段迷之对话。 小珞:“我居然吃早点了。” 我:“你的猪饲料还有好多哦,我的都吃完了。” 小珞:“怎么女人你想吃我的猪饲料?” 我当即笑得把手机甩了出去。 关于猪饲料的由来呢,是有一次我们去超市买东西,看到零食区那种300克十三块钱的鱿鱼卷,于是一人拎了一袋。 走出超市的时候,我说,“这好像两袋化肥。” 我以为我的比喻已经是绝妙,没想到小珞更加非人哉,她说,“这明明就是两袋猪饲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 我便如东坡一般,为之绝倒。 下午日语课,小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在小说里,苌夕和阔恩桑对学习的厌恶都是参照我和小珞写出来的。我难得地有了一点精神,不听老师讲课,自己看起了上一册的日语单词。 我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在念高中的时候,老师就经常批评有一类学生,他们语文课做数学,数学课看英语,老师说,“那这样你们要老师干嘛!你们在家自学得了!” 但是小珞又有一句话,那就是“所有的课都可以自学。”她还有一个观点,“什么是大学?大学就是你jiāo钱,买一个学位证。” 我不得不说,小珞同学有的时候说话就是那么斩钉截铁一针见血。 秉持着这样的观点,我和小珞几乎不学。她常在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转过脸来皱着眉对我说,“林品,这课上得我恶心。” 我摘下耳机,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日语课讲得众人恹恹的,做老师的也自觉没趣,重重地叹了两回气,终于到了下课时分,下课了小珞拽着我跟她去取快递,她总有取不完的快递。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们讨论起了这个粉丝对于偶像的闭眼吹问题。 “我告诉你啊,”小珞说,“在饭圈,最好笑的四个字就是不吹不黑,一旦你说了这四个字,后面定是踩一个捧一个。” 我拍着胸脯,“我就是个特别理智的粉丝,说实话啊,我觉得吧,他们现场唱得还没我唱得好!你别笑!我这是说的真心话!” 在驿站取完快递,小珞问,“不是说这个驿站五月一号之间就要关闭吗?怎么还没关?” 我故作高深地说,“世间事,无有定准,瞬息万变。” 晚上我们挤在一起看四字弟弟的综艺,我一边看一边手贱地给小珞编头发,幸好小珞手边没镜子,不然她看到她被我弄得鸟窝一般的头发,非得打死我不可。 小珞说,“哎,林品,你真不更小说啦?” 我说,“宝贝儿啊,看来写小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咱们还是开淘宝店铺卖你的耳钉吧,这个比较实在,也比较可能实现我们一年买车三年买房的宏愿。” 小珞说,“我还有点舍不得我的黑帮太子爷呢。” “得了吧,”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为了给际涯塑造冷酷人设,写出来的那些瞎七瞎八的台词没把我给膈应死。其实后面我还构织了好多剧情,什么一百零八章后我向你表明心意啦,什么际涯逼得你进精神病院啦,什么沐树对际涯的隐忍又绝望的爱啦,哦,现在耽美文可有市场了。但是啊,”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没办法,编不下去,你知道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不仅需要厚脸皮还要好心脏。” “哎呀,”小珞尖叫起来,“你还没把叶秋写死呢!” 对了,其实整个故事的灵感,源于我和小珞一次找兼职的经历。那个给我们面试的经理,真长得很帅,在他起身离开房间去给我们拿入职申请表的短短三十秒内,我和小珞脑补了一出黑帮太子爷和人民警察和女大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虐恋纠葛,于是回来的当晚,我就申请了晋江的账号,写下了《你若无心我便休》的第一章,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了,当初那股胡思乱想的劲早没了,而且除了小珞和彭彭,都没人看这小说,气得我哟,撂挑子不干了! 小说中的叶秋当然是以给我们面试的经理为原型,这家伙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骗走了我们两百块的服装费!气得小珞一直叫着要在小说里整死他,在一个星期三的化学实验课上,小珞忽然把一个白色的瓶子摆在我面前,说,“记住,这个叫草酸,有dú,在小说里,你就拿这个dú死叶秋!” 慌得我急忙把那瓶草酸推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无辜。 这该死的经理惹火我们的远不止这一件事,他犯下的另一件罪恶滔天的事是侮辱我家凯宝! 我们因为工作缘故加了那个经理的微信号(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经理的真名,神不神奇?),某一天,那个经理可能出门时候脑子磕门上了吧,忽然发来消息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当时正上着日语课,在相册里翻了一张我家凯宝的照片发了过去,一脸臭屁十分不要face地说,“就是这个。” “你男朋友好帅。” “那当然咯,”我当时十分陶醉,“不仅如此,他还什么温柔,唱歌也很好听。”我还心情大好地配了个笑脸的表情。 “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这个中二经理开始霸道总裁上身了。 “怎么可能,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俨然十分入戏。 然后,这经理甩出了一枚重磅zhà弹,“他是掏粪男孩好吧?” 毫无疑问,我盯着手机屏幕冷笑三秒,删掉了他。 我十分悲哀地转向小珞,“怎么我们凯宝的名气已经到了老少咸知的地步,连这个一看就是高中没毕业的经理都知道他!” 小珞安慰我,“好歹小凯也是上过春晚的人,经理当然知道他咯。” 也是,这样一想,我舒畅不少。 犯下这两桩罪的经理,在我们这里自然被判死刑,“土土”的原型子子同学,继续重口味,“让他被人□□!还是被一个男人□□!先jiān后杀,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于一个男人最毁灭自尊的死法。” 我们寝室的剩下三个人毛骨悚然地看着嘿嘿冷笑的子子,在心中暗自做了决定,以后惹谁也别惹王子恺,否则你一定死得很惨。 叶秋没死我固然有点遗憾,但是这遗憾与甩掉一个烫手山芋的那种如释重负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我告诉过小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说里的人物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我的梦境,他们没有明晰的轮廓,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我有种强烈的直觉,知道谁是谁。 际涯。沐树。宁天。小莫。念璇。夏夏。叶秋。 他们的身上有一股属于自身的独特味道,冲入你的鼻腔,让你无从防备。 多少个夜里,我打着喷嚏一脸惊惧地醒来,看着外面的路灯光投进我们几平米的寝室里,擦擦脑门上的汗,然后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半,想起《爱情公寓》里的凌晨两点半没回家准没好事,心里莫名有种恐惧感,然后,我做三次深呼吸,接着倒头就睡,待到天色大亮时醒来,梦里的那些忧惧,已经无影无踪了。 但是小珞对于我的弃坑表示过怀疑,“林品你不会是为了腾出时间写你的同人文才弃坑的吧?” 我有些心虚,“哪有?再说了,我最近没有在写同人文好不好......” 小珞用食指戳着我的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这样的小九九。像你这样买不起专辑看不起演唱会的穷妞,就只能靠写点同人文来满足你那可怜的少女的幻想了。” 我拨开她的手,“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我好歹也是买过爱豆同款的好不好?”不过我一看小珞床上的十多个小努力的玩偶,顿时认输,“好吧和你一比我所做的却是微不足道。” 晚上上床睡觉之前,我打开电脑登入晋江看了看《你若无心我便休》的点击量,真惨,发表两个多月了,居然只有几十个点击量,这还都是彭彭和小珞鼓捣出来的。 好吧,我对着屏幕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那些yy的耽美百合大戏,那些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物是人非,那些我随便看着街边的灯柱子取的名字,再见咯。 真是不好意思啊,谁叫我懒呢,都没有给你们jiāo代清楚就退出这场游戏了。各位晚上不要扰我清梦啊!我对着屏幕做了一个揖,点了屏幕右上角的退出键。 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好吧小珞果然没有说错,我在脑子里构思着同人文的下一章。 电脑就放在床上,搁在脚边,我懒得把它拿下去了。在我流着口水陷入美梦时,我的那台轻薄型红色小电脑忽然呜啦呜啦地响了起来,电脑的温度骤然升高,如果此时我打一个鸡蛋在上面,毫无疑问马上可以得到一枚煎蛋。 那种呜啦呜啦的声音越来越快,接近一个几乎要bàozhà的极限值时,它忽然消失了,电脑也骤然冷却下来。 一切重归寂静。 然而,寂静不等于平静。 第25章 门 文科物理的期末考试来得很快,我第一次翻开那本从旧书店淘来的教材,左下角是灰白的虫蛀的痕迹,一翻就是腾起一片雾似的白灰。教材封面的画,像是敦煌莫高窟里的偶,印度的佛,奇怪的冠,拈花的指。 书的第一页印着费因曼的一段话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究竟为什么我非要知道 我为什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位被誉为20世纪最空灵、最潇洒的物理学家,他是在说绕口令么? 从粒子运动到开普勒定律,书中的专业名词看得我脑袋疼,正要合上书,突然眼光扫到阿伏伽德罗常量。 书上说,利用阿伏伽德罗常量进行计算,我或你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其中有七个分子来自你或我半年前呼出的那一口空气。 由此,中国那一句古语“呼吸相通”算是在科学领域站稳了脚跟。 我浮想联翩地合上书,撑着腮想,按此道理,我和我家.......也算是呼吸相通咯。这样一想,迷妹情绪总算得到了一点慰藉。 稀里糊涂地考完物理,把试卷jiāo给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他姓什么。看着他光秃的头顶,我居然有一点伤感和羞愧。 下午的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小珞窝在寝室里睡觉,我一个人去了图书馆,走出门的时候小珞还从她的床帘之间探出她那颗小小的脑袋笑着对我说,“林品你竟然要学习了么?啧啧啧。”她夸张地撅起了嘴。 我笑着带上了门。 在书架边,抽出巴金的《家》,想起以前高中的暑假,匆忙应付名著读后感的作业,草草地看了一遍,内容情感多模糊,但是却对巴金在序言里说的“生活就是一条激流,且看它把我载到什么地方去!”对于这一句铿锵的掷地有声的像是战书般的豪言印象深刻。我把《家》从书架上取下来,摩挲着,抬头看见图书馆里的人,有皱着眉头对着电脑一边查资料一边敲字的男生,有弓着背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生,嘴角时不时上扬,书本放在一边根本就没有翻开过,还有压低声音和同伴说话的人,趴在电脑桌上睡着的人,踮着脚从书架上找书的人,不知为什么突然立定叹气的人且看它把我载到什么地方去! 这样想着,我竟有些伤感起来,一种缥缈无依的落寞盈满心间,我把书放回原处,像只不知道方向的蚂蚁在原地徘徊,绕着圈圈。我走出图书馆,外面正是霞光万丈,从我所在的位置看出去,学校的主楼直指天穹,像是随时都要朝着天心飞去的样子。留不住的样子。主楼和图书馆之间由一座桥连接,桥的两侧是上白下黑的灯柱,再过一个小时,等天稍黑的时候,这些灯柱就会亮起来,充满仪式感。桥的下面是一条高速公路,每天都有箭矢似的车辆奔着、冲着,那样的速度,带着视线也颠簸起来,哦,疲于奔命。 我过了桥,绕过主楼,默默地走着,心里的想法没有个头绪,李后主说,剪不断理还乱,说得真好。爸爸说,我们这个年龄的小青年,最容易莫名其妙地感伤,爸爸很不屑,认为这是一种象牙塔里的矫情,脱离物质基础显得不堪一击。我突然想到曼德利,几天前在日本概况课上看了《蝴蝶梦》。故事里的女主角,也是有着几乎神经质的想象力。这一点我跟她一样。 手机在包里震动,我拿出来,是小珞打来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大梦初醒后的慵懒,“林品,你在哪儿啊?还在图书馆?” 我这才意识到我居然已经走出了学校,在一条几乎没什么人只留灯光铺满的大马路上,我转了个弯,开始往回走,对小珞说,“我就要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帮我在食堂带个炒年糕。” “你要哪一种?” “培根的吧。” “好的。” 我挂了电话,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甩出去,重振精神往回走,我把步子踩得很响,像是给自己的警示。这声响在夜晚的空旷的大马路上被放大,仿佛在整个天地间摇摆,撞击,回溯。 哒哒哒 声音像是钉在地上一样。 哒!哒!哒! 我跑了起来,一种不知来处的恐惧爬上了我的脊背,像是有人在身后朝我伸出了手即将按上我的肩,我不敢回头,一直往前奔,肺在身体里仿佛要裂开。 听说人只要超过光速,就能追回时间。 我明明没有超过光速,但是我怎么就越过空间了呢? 那辆黑色的车子撞进了我的视线,但画面是虚浮的飘摇的,仿佛风一吹就要消失,我想是我跑得太快出现幻觉了,耳边响起金属撕裂空气的声音,好吧,现在连幻听都出现了。 我像一个观光客,跑过一部电影的一帧帧串联着的排列着的画面,那些画面明明完全陌生,但又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么多人在我面前,争吵或者撕扯,崩塌或者碎裂,我接受这些幻觉,或许我真的哪一根神经搭错了。所以当那辆黑色车子朝我开过来的时候,我仍是不减速度地朝它跑过去,我笃信那是幻觉,我得越过它!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那辆车在离我一尺之距的地方险险停住,我吓得跌坐在地上。 车门开了,他出现在我面前。 第26章 疼痛的幻觉 我推门走进寝室,小珞正拿着她的热风qiāng做耳钉,她穿着睡衣睡裤,裤管挽起露出纤细的小腿,头发乱糟糟地堆成一个奇怪诡异的形状。 我咳了一声,把打包好的年糕放在她面前,她立即抬着头对我笑了,“谢谢林姑娘。” 她在看最近的韩剧《W两个世界》,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揉着发酸的两条腿,拉出抽屉找出创可贴,把手腕处的擦伤贴好。 “你手怎么回事?”小珞到底不是瞎子。 “没什么,就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一跤。”我淡淡地说。 “都说让你去配副隐形眼镜啦,一个五百度的女瞎子大晚上的还敢在大马路上晃悠也真是心大!” 我盯着手腕上的创可贴发呆,怔怔地问小珞,“小珞你说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能出现幻觉呢?” 小珞给出精准答案,“睡得少没吃饱想得多的情况下。” 的确,瞧小珞,一身睡衣吃着年糕看着韩剧的小珞,是不会出幻觉的。她活得真精准,难怪她能在十三岁的时候就给自己攒创业基金。 我收拾衣服去洗澡,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又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那条路,那是学校门外的六生路,是我在小说中写的发生命案的往朝路的原型。我被那辆迎面冲来的黑色车子吓得跌坐在地上,手掌和手腕都被擦伤,但是当我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辆在我咫尺之距如同审视一般横在我面前的车子不见了。只留下空dàng的马路和稀薄的灯光,风是一只被掏空了瓤的壳。 我抬起手腕,看着被水打湿的创可贴,我记得云南白yào创可贴的广告语,防水的创可贴,这一切真是如梦似幻。 那天晚上,我再次梦到了我的小说,我又一次地跌进了那个虚拟世界。我没有形状没有重量,只有一双眼睛,旁观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那些人,原本只是存在于文字之中,现在他们有了鲜活的形象,就在我的眼皮下动来动去,吃饭或者穿衣,饮水或者睡觉。我有种强烈的直觉,知道谁是谁,或者因为这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人物,所以辨认他们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我看见际先生对文管家下了命令,要求他了结苌夕和顾芫的xìng命,我记得我的小说写到这里就弃坑了,一直没写下去。以前我梦到这里的时候就该结束了,我打了个呵欠,等待着梦境结束东方鱼肚白然后在浑身腰酸背疼比一夜不睡还难受的情况下去上上午的日语课。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我已经跟着文管家回到房间,看到他拿起那十分装洋的复古的民国式大户人家的金灿灿的电话向两个手下传达了杀人命令,我的梦境坚不可摧得跟北京鸟巢似的,没有一点破裂的痕迹。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极力地想醒来,想从梦境中挣脱,可是就像有一个人把你按在床上似的,你起不来? 我不受控制地观看了一场快进式电影。 文管家派出的人找到苌夕,然而就在他们想开qiāng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际涯替苌夕挨了那一qiāng,我看见苌夕惊慌失措地抱着浑身是血的际涯,想要报警被际涯拦住,她只得听话地,根据他的指令带他回了他的私人别墅,十分笨拙地替他包扎伤口。 她的动作十分滞涩,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一边包扎一边止不住地吸鼻子掉眼泪,样子很可爱,虽然她和我们小珞长一样,但此时这番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看得我都惊为天人。难怪际涯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握住她的手从指间递给她力量,说,“别怕,慢慢来。” 噢,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一滴眼泪正好在此时流下来,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流下一道凄美的水渍。她的嘴唇微颤,想说很多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而他呢,为了安慰她,极力地拼出了一个虽然虚弱但仍旧俊美的笑,嘴角的上扬的弧度像只钩子似的把人的心给钩了去。 然而我看着这一对我笔下的cp在我这个弃坑的原作者面前自编自演的一出粉红戏,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我骂了句,“靠这剧情拖得是在放记录片吗?能快进吗!” 于是,神明像是听到了我的呐喊,剧情快进了。 际涯以死明志,际先生不敢再对苌夕轻举妄动。当然作为女主的好友我们伟大的注水角儿阔恩桑也得以保全她的狗命,一面对女主想入非非一面和警官沐树谈起了一场惺惺相惜的恋爱。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坐在大马路牙子上,一样的落魄,一样的不得志,我就像缕游魂似的飘在他们身边。我看到那个以我自己为原型因此和我长了同样一张脸的顾芫潦倒失意,她像只撒娇又可怜的猫似的,把脸放在沐树的膝上,问他,“沐树,是否你爱他?” 我差点在一旁干呕出来,这种古老的故作的“是否体”我只在上个世纪的香港言情里看过。 然而,沐树,他十分配合,谁叫他身上本来就有种靡丽又矜贵的言情风呢,他像是对待女儿似的抚摸着顾芫的头发说,“这不重要。” 顾芫趴在他的膝头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十分忘我动情,喃喃,“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剧情再次快进,我一眨眼,就来到了际淳之的那栋别墅里,看到文管家正拿出一张照片jiāo到我们的白弱女主苌夕的手里,苌夕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睫飞快地颤了一下,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而一旁半坐在床上一副颐养天年样的际淳之老先生,嘴角勾着一抹yīn谋得逞的笑。巨大的好奇心诱使我飘了过去,这个时候我玩心大起,想伸手戳戳苌夕的脸,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形状,只是一片虚空一团意识。我翻了个白眼(我在意识里完成了这个需用运用实体器官的动作),看到了苌夕手里的那张照片。 那个女孩,明眸皓齿,笑靥如花,那是苌夕?哦不,那是长安。 际淳之笑了,“小丫头我想你得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我儿子的一个睹物思人的工具而已。”这个老家伙,他与慈善和蔼绝缘,他像个fù人一样尖刻,听着简直令人恶心。他接着说,“杀死一个长安,我失去了沐树这个得力下属,我不可惜。但是杀死一个你,我却再懒动一兵一卒,因为你不配。你不过是个复制品。” 我在一旁跳脚抓狂,老爷子错了错了你拿错剧本了!咱们这是演的黑道风云不是后宫甄传,我给你的设定是唐柯里昂教父式人物好不好?!你表现得像个舌战小三的正宫娘娘算怎么回事! 同时我又对表现得心碎yù裂的苌夕同学十分恨铁不成钢,丫头咱们是有文化的人,不要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城乡结合部的洗头小妹好不好?一张照片就把你唬住了?拜托你跟男主的感情是日月可鉴“有口皆碑”的好不好!他对你怎么回事你心里还不清楚吗!真是听风就是雨一点求证精神都没有,那么多年的思想政治真是白学了! 苌夕翕动嘴唇,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明白了。”她低了头,像是祭奠似的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来,眼睛对着际淳之,郑重许诺,“我会走的。” 我一拍脑门(这是个形容词xìng短语而非动词xìng),心里哭嚎,喂,要不要这么套路啊!我多么希望苌夕同学下一秒在际淳之老爷子jiān计得逞的笑容里吐出挑衅似的两个字,“才怪。”结果这丫头还真打开门心灰意冷得走了出去。 然后我跟着苌夕回到了so臭 so warm的寝室,目睹了一场姐妹撕逼大战。 顾芫这家伙得知苌夕和际涯掰了后喜出望外喜形于色差点就打起了安塞腰鼓扭起了东北秧歌唱一句“今天是个好日子”,她一面抱着苌夕拍着她的肩头安慰,一面心中暗自祷告上苍让际涯永远不要在出现在她们的生活中。所以我们的阔恩桑真的是个实打实的演技派。 我吃瓜子看戏,看着苌夕猛地一把推开顾芫,抹了一把眼泪,决绝又气愤地站起来,说,“我要去找际涯!我得问个清楚!” 顾芫慌了,急忙拦着苌夕,同时还竭力装出一副我说的都是理都是为你好的深明大义模样,“眼见为实,际淳之都找出长安的照片给你看了,你何苦要这样自欺欺人自取其辱?”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了多么严重的一个词。 果然,苌夕抖动着肩膀冷笑,她紧咬着唇,又蓦地松开,眼睛里shè出报复的光,“你很高兴吧顾芫?我和际涯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很高兴吧!从我和际涯在一起时你就闷闷不乐,几次坏我们的事,那一次在我洗澡时候偷偷地删除他的短信,造成我们之间的误会的也是你吧!你这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装清高的样子,真是看着令我恶心!” 我在一旁像个老者似的跌足叹息,女主你傻了吧,你还真以为人家顾芫看上际涯了,人家宁破一桩姻不拆十座庙为的是你!人家压根看上的就是你好不好!还有顾芫你也是,你白白遗传了本作者的貌怎么就没学着我的几分聪明劲呢?这个时候你在那里气得肩膀抖动强忍眼泪实在是怂bào了,你就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扑到按在床上强吻,哦,寝室里上床下桌没有合适的床,那就勉强将就一下按在桌子上呗,虽然可能有点硌人对腰不好什么的,但是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嘛...... 我像个好管闲事的fù人似的碎碎地念着经,看着她们由口及手,揪住彼此的头发缠打在一起,苌夕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滑到了地上,慌乱之中她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带倒了桌子上的一盏台灯,玻璃灯罩全碎了,满地的锋利的碎片,而顾芫就跪在那些碎片上,玻璃的锋芒深深地扎进她的血ròu里,她的汗水和眼泪从脸颊上滚落,画出狼狈的水渍,她颤抖着伸手箍住了苌夕的脖子,却没有用力,只是不住地颤抖。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头发,肩膀,手,足,目光和声音,她说,“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明白!” 她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手,我以为她就要站起来,没想到她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残暴的场面使我惊恐地叫出声来,这尖叫像一根绳索,硬生生地把我从不可知不可制的梦境里拽了出来。 寝室里已经亮起了灯,说明过了六点。大家都还睡着,说明早上没课。一个枕头从斜对面砸过来,我听见小珞翻身的声音,“大清早的鬼叫些什么?□□也不是这么个叫法吧。” 她语出惊人,好在我司空见惯。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望着白炽灯光发呆,觉得很恍惚,世界好像颠倒过来了,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以我的梦境为接口,有那么一个世界,不成章法,自导自演着,一开始那些人和事皆出自我手,但现在不由我安排,他们也可以自成一派地走下去,上演着他们的狗血大戏,噢,你若无心我便休。 我翻个身,闭上眼睛想再度睡去,一个念头又使我猛地清醒,那个念头是一张脸,那张脸就是昨晚我在六生路上见到的从黑色车子上走出来的人。那个被我以幻觉敷衍的本相。 原来他叫际涯。 原来那是际涯。 第27章 异乡来客 日语课结束的时候,班长告诉我们学校正在筹备夏季运动会。以往的运动会我和小珞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彭彭作为青协的得力骨干,常常忙得连轴转,寝室里连个影子都不看到。然而物换星移世事变迁,严峻的时势再不允许我们作壁上观。据可靠消息,数量庞大的单身青年已经惊动了党中央,本着将“单身狗扼杀在摇篮”替组织减轻负担的高尚思想,这一届的运动会,学校方面特地推出了男女搭配的两人三足项目。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为一组。 我们学校是有名的工科学校,替中科院输出了许多优秀人才,男女比例是7比3,男同胞们一抓一大把任人拣选,倒是女同胞堪比三条腿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为了保证运动会的顺利进行,学校方面由自愿变为强制,要求每个班必须出一名女选手参加两人三足。我们日语班一共26个,女孩子20个,大家都不想在炎炎的烈日下和膀大腰圆的男选手勾肩搭背,小学生一般地在赛道上进行着企鹅般的表演。 班长在班上扯着嗓子吼了一阵,先是利诱,“参加运动会可以填奥兰哦,算在个人素质分里。” 再是利诱,“主动报名算是为学院做贡献,记一等功。” 然而大家都低头看着手机,全部无动于衷。最终,班长破釜沉舟想出来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抓阄。 命由天定,抓到谁就是谁,不得有任何怨言。这方法虽然扯淡了点,但胜在公平公正,于是,我们班的女生围成一圈,屏着呼吸看班长白净的小手在一堆写着学号的纸团中挑出了一个。 她故弄玄虚地扫视我们一眼,吊人胃口地徐徐展开,煞有介事地咳了咳,再十分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大段铺陈,“通过抓阄,我们选出的参加学校运动会两人三足项目的人是121620112。” 121620112,这个排在我后面两位的学号,我很熟悉,珞薇。 小珞抱住了脑袋,十分哀怨,“为什么是我?” 班长拍了拍她的肩,“加油。” 下午小珞就没了空闲,被班长喊去和同一组的那两位男生选手熟悉熟悉,再练习练习。小珞走的时候翻着白眼,“我一个连轮滑都不愿意花时间练习的人,竟然被迫得在下午两点练习两人三足,我的天!还能再智障一点吗?” 她像只树袋熊似的扒在门上,两手抓着门框,住在隔壁的班长硬生生地把她给扯了出去。我和留在寝室里的王子恺听到她鬼哭似的一串狼嚎。 我刚把这个自鸣得意的句子告诉王子恺,她就跳了起来,说,“鬼哭似的一串狼嚎,那到底是鬼哭还是狼嚎,林品你这个比喻很有问题啊。”说完她就蜷在椅子上(对,你没看错,就是蜷,她盘着两条腿,垮着肩,垂着手,像条懒蛇),点开手机看剧。 我凑过去瞟了一眼,问她,“怎么你们最近都在看这个玩意?小珞也是。” “这剧不错的,我最近剧荒,一起过来看啊。” “我才不,”我语气不屑,“我可是个有文化的人儿,看韩剧拉低我智商。” 王子恺夸张地撮起嘴唇,瞅着我,“林品你就装吧。” 果然,一个小时后,如果你从空中俯瞰,你就可以看见我和王子恺各自蜷在各自的椅子上,在同一水平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小小的手机屏幕,并且不时发出各种令人想入非非的语气词。这些语气词包括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限于: 咦~哎~唉~啧!并且每个词都要用一二三四声轮着来一遍,以此表达截然不同的观剧情感。 一集终了,王子恺关了手机,一副“我就说吧”的模样斜睨着我,“不错吧?没让你失望吧?” 我死鸭子嘴硬,“还行啦。” 王子恺扁扁嘴,“得了吧,林品你什么时候写得出这样的剧?” 这句话一瞬间就像火星似的触着了我这株稻草,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迅速生成,我急于得到验证,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王子恺还以为是她这句话刺激到了我,急忙来拉我的手,解释说,“林品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说实话你的那些白烂同人文还是挺有看头的.....” 我没有心情和她解释,把椅子拉回了自己的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我那红色超轻薄小电脑,打开,在等待电脑开机的那十几秒里,我的心情是紧张忐忑的。 《W》里的男主角在漫画里获得了生命,即使作者不画下去,漫画剧情也会自己生成。同理,如果那天我在六生路上的所见不是幻觉,姑且遵循高中数学老师的教诲大胆假设,小说中的人物获得了生命,所以那天晚上我才会有那样真实细腻的梦境,我看见的其实是小说的后续发展,是脱离我手的人物的自我演绎。如果这一切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此时我在晋江上贴的小说应该会自己更新。 电脑屏幕已经亮了起来,我连上网,登入晋江,点进我的页面,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我点了“更新旧文”,页面跳出来“你若无心我便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孙朝明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外面已经渐渐地迎来了天亮。” 七万多字的小说在这里戛然而止,并没有我预想中的自我更新。 我瘫在椅子上,忽然有种如释重负感,是了,电视剧到底是电视剧,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会有这样可笑的猜证。一切都是幻觉和梦境,我不应该在这里自己吓自己。 我正打算退出晋江,忽然看见自己有一条新的站内短信进来,我没多想,点开了它。 那条短信却附带了一幅画,是一幅很拙劣的简笔画,粗黑的线条,绘了一只猫,它高高地翘起尾巴,竖着伶俐的耳朵,然而肚子上却chā着一个不规则的长条形物什,我三百六十度做转头运动都看不出这个长条形物什到底是个什么劳什子。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写在画下的那行小小的字,“好奇心害死猫。”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吓出一身的冷汗。我明白了,那个极为超现实主义的长条形物什,原来是一把匕首。 我赶紧退出网站,关了电脑。 这一个下午我过得魂不守舍,和小珞一起去食堂吃饭时,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下午练习的趣闻,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终于,她忍不住了,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林品你怎么回事,脸白得跟纸似的,你这是涂了多少层粉,说说说!” 我无心和她打闹,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你吃好了么?吃好了我们就回去。” 终于她警觉起来,一脸关心地望着我,“你没事吧?生病了?你这几天都怪怪的。” 我和小珞一起走出食堂,宿舍楼上是广渺的夜空,似有若无地缀着星子。因为我的五百度近视,那些原本明亮的星子在我的眼里只是若隐若现,缥缈得很。我停下来,小珞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对小珞说,“每次越过低矮的宿舍楼顶去望它上方的天空,我都会想起霍格沃兹。小珞,你说,星空之外,住着什么呢?” 小珞说,“山的那边还是山。星空之外么......”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仿佛若有所思。 那个写在那幅简笔画之下的句子像把匕首似的深深地扎进了我的生活,把我平淡得几乎是平庸的日子捅出一个窟窿来。我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心慌的感觉,如同猫爪挠心。 好奇心害死猫,到底谁是那只猫?我么?可是我没有好奇啊,我没有想去窥探任何别人的生活。仅仅是因为我做了一些荒诞奇诡的梦,就这样不由分说地给我判了死刑么?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我半是怨懑半是委屈地想。 可是接下来的一周风平浪静,唯一的小浪花是和小珞同组的那两个男生在练习时摔断了腿,小珞却安然无恙。她正兴奋可以不用参加这个傻得变态的两人三足了,班长告诉她组委会会给她安排新的搭档。 于是我告诉自己,想得太多了。可能那条短信就是某个闲得无聊的家伙的一个恶作剧呢?我应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在这儿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嗯,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四级考试就要来了,与其在这里想这些神鬼之事,不如花时间多背几个单词。 某日,yīn天,风很大,树叶声哗啦,我捧着四级词汇书走在校园里,学校里为迎接运动会到处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我走在一片大好春光之下,走在亲爱祖国的大好形势之中,对面驶来一辆黑色车子,我下意识地避让,同时想,坐在车里的这哥们八成是不知道学校限速,开得一副奔丧急样,炫技么? 车子在我面前猛地停下,我有种被迎面而来的空气的冲击打了一拳的感觉,车上人猛地扯开安全带跳下来,一把按住我的肩头问,“顾芫,苌夕呢?” 噢,这眉,这眼,这腔调,这不是那谁吗? 我揉揉眼睛,再把眼睛聚焦,朝着他盯了许久,确认这一次不是幻觉,以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淡定问他,“际涯?” 他根本没理会我的问题,按住我肩头的手加大了力量,仿佛想把我骨头捏碎,我恼怒地想要挣脱他,然而徒劳无功。 “我问你苌夕呢!”他几乎是吼了起来。这一条路上又不止我一个,来来往往的去上课的学生们都朝我们投来目光。 看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仿佛可以杀人,看来这哥们还不知道这已经是在我的地盘而非他的世界了。 我颓下来,把肩一垮,叹着气,摆着手,“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此地人多眼杂......” 他一把把我拽上车,不管我哇哇乱叫,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学校,我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冲冲,就在我旁边像热浪似的袭着我的脸。我被镇得说不出话来。车子停了下来,我左看右看,得咧,这不那啥六生路吗?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把苌夕藏到哪儿去了?” 藏?我转着眼珠子搜索枯肠,剧情这是进行到哪一步了?拜托主角们剧情推进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让我这个原作者这么后知后觉啊?你们好歹也知会我一声啊!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恭敬的态度仿佛对待大爷,我说,“你真是际涯?” 他的脸上浮现些许疑惑,打量着我。 我伸出手来,朝他的脸上戳了戳,嗯,手感不错。他一把把我的手打开,吼我,“犯什么神经你!” 我揉着自己被打疼的手,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家男主,不过,真的是有血有ròu的人啊,我的指尖甚至还残留了一点温度。 我在江宁的火炉天气里不寒而栗,打了几个摆子,他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一种惊恐爬上我的脊梁骨,我伸手就去开车门想要逃下去,际涯扣住了我的手腕,不让我乱动,“告诉我苌夕在哪里?”他仍是这句话。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感受着他的手扣在我的手腕间的力量,对,这是一个人的力量,力量,把虚幻灌注成真实。 我看着他的脸,许久不说话,终于他被盯得不自在,用凶狠的目光回瞪着我。 我说,“你想知苌夕在哪儿对吗?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对了我就告诉你。” 虽然有些弄不清楚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际涯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是几几年?” “2020年。” “这条路叫什么名字?” “往朝路。” “苌夕几年多大?” “23。” 听到这里我渐渐明白过来,苌夕已经23了,难怪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按照我的预想,这个时候正是剧情□□迭起苌夕发疯进精神病院顾芫冒死带着苌夕私奔的时候啊,我摸着下巴,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问完了?”际涯见我不再开口,便说,“现在该告诉我答案了吧。” 我犹疑着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苌夕不见了,你开车来学校找我寻问她的下落,因为小说里是我带走了她,而你之所以到现在也没觉出任何奇怪是因为小说里的江大跟现实中的江大一模一样,而我也跟顾芫长得一样,所以你根本没意识到你车开得太快以至于已经跃出了自己的那个世界?” 他用一种恼怒的目光盯着我,“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一拍巴掌,对自己冰雪聪明的分析喜不自胜,“没错,就是这样!这样一想逻辑就通了。”我在车里不安生地朝窗外看了一遭,确定左右无人,然后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他,“看来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嘛,感觉怎么样啊?” 他终于受不了我了,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说,“我不会告诉你答案。因为你的问题全部回答错了。”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给他看,指了指屏幕上的日期显示,“看到了吗?现在离2020年还差得远呢。”我又把自己的校园卡从书包里翻出来给他看,“根据校园卡上的信息和当前时间推算,我现在大一,你说苌夕二十三岁,那我肯定也跟她一样大,你见过二十三岁念大一的人么?抱歉,我今年十九。还有,”我摇下车窗,朝外面的路牌指去,“看清楚了么,那块牌子上写的什么?纵然我五百度近视,也知道那三个字绝不会是往朝路。” 迷惑像一团雾似的,从他的眼里漫开,他松开了扣住我手腕的手。 “还有,”我接着说,“就算这些问题你全部回答正确,当然也不存在这种可能xìng啊,我也不可能告诉你苌夕在哪儿?因为.......”我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吹了声口哨,一点也不俏皮,相反还很拙劣,我有些尴尬地收住了,笑,“因为我已经弃坑了啊,当时的情节设定只是心血来潮,如今新鲜劲一过,不知道怎么自圆其说,所以对于你们的后续发展,我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你到底是谁?”他抑制住声音里的情绪问。 “问得好!”我陡然拔高了声音,“我是”我自鸣得意地说,“我是你妈!” 他面上的表情告诉我他想抽我两巴掌,我赶紧解释,“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我了解你,一眼就可以认出你,不信么?不信我就给你放大招了啊!”我登进手机里的晋江页面,找出《你若无心我便休》给他看。即使他除了眉头皱得紧了点外没什么大的反应,我仍能感受到他的极端震惊。 时间在车里一点一点地流逝,寂静使我感到四肢僵麻,际涯已经看完了七万多字的《你若无心我便休》,脸色很yīn,他的嘴角有一条紧绷的线,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咬着牙。 然而我,我是个不会心疼人物的作者,我继续火上浇油,“以本作者给你的设定,你是个有文化的黑帮太子爷,世界名著欧美文学没少看,所以你不会看不懂为娘我的白烂网文吧,既然看得懂,那么我想你就该明白了,你的世界,不过为娘我的世界的一个翻版,一个带着诸多浪漫奇幻色彩的翻版,儿子,现在你明白了么?” 他一拳砸在我身后的车玻璃上,惊得我发尽上指冠,待他的怒火稍稍消逝一些后,我才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很难接受吧?突然知道自己的世界全都是假的,而且........”看着我儿极端痛苦的表情,我还是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而且.......亲娘还是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主。 第28章 待客之道 “现在呢,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接下来呢,你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好走不送。”甩下这句话,我就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我沿着六生路往学校走,际涯没有跟上来,渐渐地等我再次回望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车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点。我怀着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往学校走,以为我们缘尽于此,浅浅地感伤了一番,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际涯慢慢地开着车,就在我旁边。 我停下,趴在他摇下了玻璃的车窗口,“儿子,跟着为娘所为何事?” 他没有搭理我嘻嘻哈哈的玩笑,yīn着脸一言不发,我手贱地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脸,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说,“干瞪眼也没有用啊,事实就是事实,不管你接受与否,它就摆着那儿岿然不动。”我同情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为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换做是我也消化不了,突然知道自己波澜壮阔的命运不过是被一个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女学生动动手指头敲出来的,一时之间开始怀疑人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天下偌大栖身之所在哪,不知道宇宙万物意义为何,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不过......” 际涯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车门,惊得我捂着肚子往后一跳,他伸手以堪比长臂猿的灵活xìng把我一把捞了上去,我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他把车门砸上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车子箭一般地蹿出去,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我的脸,像是要作势揭下我的皮,我哆哆嗦嗦地在座位上坐正了,伸出手去摸安全带,心惊胆战地给自己扣上,我看着际涯那咬紧腮帮子的侧脸,可以想象此刻他的一双美目里布满了红血丝,唔,何止要喷出火来呀,简直是要滴下血来! 我在座位上哇哇大叫,“儿子你要死就死不要带上为娘我啊!你娘我才十九岁比不得你这把老骨头啊!你不能这么不孝啊!” 际涯的姿势还是那么决绝,他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让我疑心这家伙下一秒就会变成仰天长啸的野兽,他简直就是在以车泄愤,浑然不顾我俩的死活。我们下一秒就可能车毁人亡。 我伸手去抓他的手,想要他冷静下来,然而他的手就像黏在方向盘上一样,死活扳不动,他几乎已经是魔怔了,只知道以极限速度开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我得让他停下来,这个速度下任何撞击都会要了我们的命。我用尽浑身力量猛地朝他撞过去,趁着他偏向一边的时候把方向盘夺过来,车子来了个剧烈的转弯,我把腿伸过去,用尽全力地踩下了刹车。 车子在惯xìng作用下向前滑出了几米,车头撞上了防护栏,好在我俩都没事,我靠在座位上,呼呼地喘着气。 “际涯你要死就滚回自己的世界死!别带上我!”我十分没好气地朝他吼。 他松开安全带,从车上下去,站在路旁,六月的风带着灼人的热气把他的衬衫吹得紧贴胸膛,一条一条的褶皱生成又消失,这样一看他真是身姿伶仃,哦是的,他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真真切切的孤身一人。 我忽然同情心大起母爱泛滥,我打开车门走下去,站在他身后,想要安慰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我斟酌再三,酝酿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儿啊.......” 一只乌鸦呱呱地从我们的头顶飞过,把寂寥的天空衬得更加漠漠。 我对着他的背影,“好吧看你这么不好受,我就不讲白烂话了,你自己一个人静静,我先走了。” 我走出两步,回头,“我真的走了啊。” 我回到了学校,回到了自己的日子。小珞问,“林品你一下午都跑哪儿去了?” 我扬扬手里的课本,“背单词。” 却见小珞正准备出门,便问,“你去哪儿?” 她喜滋滋地答,“练习两人三足去。” 我望望外面的天色,大为骇异,“姐姐,这都晚上了。” 她扭着腰肢出去了。 王子恺蜷在椅子上说,“小珞的新搭档可是两个大帅哥哦!” 我了然,“怪不得一下子这么积极。” 有人敲门,我拉开门,一个女生站在门外说,“谁是林品,宿管叫你下去一下,有人找你?” 我用食指指着自己,语气惊讶,“找我?”我看了王子恺一眼,“大晚上的谁能找我?” 王子恺摇头,“我怎么知道?” 我下了楼,在宿舍门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这线条,这轮廓,这风姿,这不是那谁吗? 我蹦了出去,问,“你还没走啊,儿子?” 终于他嘴角的那条坚硬的线不见了,说明他那股恨不得咬死什么人的怒气消散了,他低头看着我,双手抄在裤兜里,皮笑ròu不笑地说,“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掐死你。” 我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朝后退了两步,“扼杀亲娘遭雷劈啊!” 老天爷还真的在此时十分应景地响起了几声雷鸣。 我被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么灵?”我一脸警惕地望着际涯,“你找我到底干嘛?” 这个时候彭彭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我和际涯站在一起,她先是一愣,继而笑得十分暧昧地飘过去了。我在心里叫嚣,慢着小姐,你那内涵丰富外延无限的一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你不要多想啊!我和我儿的排列组合和此刻宿舍门外的这些搂搂抱抱莺莺燕燕的男男女女可不一样啊。 “帮我回去。”际涯说。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不是自称是我的创造者吗?帮助你的人物回到你创造的世界里,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吗?” 我无语,“大哥你弄清楚有点逻辑好不好?你是我召唤出来的吗?不是吧。你是自个儿车速太快一个没控制住开车开出来的!你那么大本事,除了耍帅就是扮酷的,你自个再开车开回去好啦,要是运气好还能赶上小说里的剧情□□。” 他的神色变了变,说,“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我回去的方法?” 我抱着胳膊,“你说呢?要是我能把你这个神经病送回去的话,我还会等到现在?吃饱了给自己找罪受我。”我把眼睛睁得老圆。 他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了,垂在身侧,轻轻地拢成拳。不知怎的,这个小小的动作一下子就触动了我,我好像看到一只瑟缩在雪地里的无助的小白兔。哎,谁叫我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母爱泛滥呢,我问他,“你今晚住哪儿?” 要是他竟在他那撞破了车头的破车里将就一夜,咦,想想怎么就那么寒碜呢。我心一软,说,“要不我帮你找个旅馆?你带钱了吗?我记得我给你的设定是出门必带八张卡的富二代啊,你没把卡落在家里吧?” 结果这二货非五星级酒店不住,还十分鄙夷地把我奚落了一番,“放心,不会用你的钱,你只负责引路就行,这不是你的地盘吗?” 好嘛,这家伙是在挑衅我! 我领着他出门,拦了辆出租,由于他没有现金,到头来还得我自己付五十多块的车费。看着我ròu痛的模样,际涯说了句,“放心,可以报销。” 我的心登时舒坦了许多,十分谄媚地替际涯打开车门,“大佬您请。” 到了酒店登记时才发现问题,出门必带八张卡的际涯大佬没有带他的身份证。我一拍脑门,声音从牙缝里漏出来,“大爷哪怕你少带一张卡呢?你也好歹给自己的身份证腾出个位置吧。作为一个成年人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际涯坐在大堂的沙发里翘着腿,嘴里咬着吸管,眼神十分不屑,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出门必带八张卡这种白痴设定不是你这个脑残作者的手法吗? 我只好把际涯从沙发上拖起来,打算打车去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把他安顿一夜。酒店的侍者在我身后及时叫住了我,“小姐,这位先生的这杯饮料二十块。” 我十分恼怒地瞪了际涯一眼,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二十元拍到那个笑得一副招财猫相的侍者手里的托盘上,际涯偏偏头,“报销。” “打车回去的车费你也得报销。” 他耸耸肩,“没问题。” 学校附近的小旅馆入住程序十分敷衍,根本不用出示身份证,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位大婶原本正在剔牙,见我拉着际涯来入住,她的眉毛向上耸了耸,竟然问都没问就直接开了一间房,那模样仿佛洞悉一切,还带着点骄矜色彩。 际涯一进房间就开始嫌东嫌西,捂着鼻子说房间里霉味太大,又说被单太旧地板太脏,我气结,“际兄,老夫给你的设定是黑帮太子爷,不是富二代草包,你这副嫌东嫌西的小媳fù模样是不是太违和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特地扒在门上提醒际涯一句,“际兄,刚刚房费也是我付的,记得明天给我报销。” 际涯走过来砰的砸上门,我急忙缩回手,在门外跳脚,“这小兔崽子。” 见到我离开时坐在柜台后面的剔牙大婶神色明显一惊,我在门口扭过头来朝她解释一句,“阿婶你完完全全地想多了,那是我大表哥,如此而已。” 回到寝室的时候小珞一下子扑过来,逼着我问,“说说说,彭彭说见到你和陌生男人在寝室楼下卿卿我我,那是谁,说说说!” 我推开小珞,“你别多想,那是我大表哥。” 彭彭惊叫起来,“林品你家基因真好,不止你好看,连大表哥都这么英气逼人!” 我听着这句话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脸,语气十分欠揍,“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第二日我竟然没有赖床,因为我想到际涯还在小旅馆里,他醒了还得吃饭,可他又没有现金,于是我这个起床特困户竟然支撑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了。我闭着眼睛完成了洗脸刷牙这一套动作,到食堂买好早餐,提着往小旅馆走。 柜台后的剔牙大婶见着我手里的早餐,yīn阳怪气地说,“你对你大表哥真好。” 是么?我怎么倒是感觉我像在养一条狗呢?照顾他吃喝拉撒睡的。 我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于是我向柜台后的剔牙大婶要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床上有一块明显的隆起,我冷笑,这狗东西昨晚摆出一副嫌东嫌西的贵公子做派,现在倒是睡得比谁都香,人呐人呐,就是这么虚伪到骨子里。 我提着早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际涯像只狗似的把自己整个地用被子蒙住,奇怪,他不会把自己给捂死么?奇怪,我怎么老是用狗来比喻他,他要是知道了不得把我咬死。 我轻轻地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他忽然就醒了,在电光石火的刹那猛地伸手卡住了我的脖子,他一下子从坐起来,把我按在床上,我听到自己的老腰咯嘣地响了一声。 “哎哟哟!”我嚎起来,两只脚乱蹬着,手里的豆浆全洒在了床单上。 际涯看清了是我,松开了手,他没事人似的打了个哈欠,声音里还带着点睡意,“你进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我瘫在床上惊魂未定,一手扶住我的老腰,“完了完了,我腰断了。” “真起不来?” “真的。” “那要不我扶你?”他带着点威胁的意味说。 我一下子就从床上蹦起来了,闪得离他老远,“用不着用不着。” 他开始起床穿衣,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当然在看到牙刷的那一刻例行公事似的说了句,“这什么破牙刷?” 我扒在门上看他(我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像头熊,因为我总是扒在门上......),“际兄,这是你习惯么?即使在睡梦中,有人一靠近,也会条件反shè地做出反击?” 际涯正含着满嘴的牙膏泡沫儿,模糊地嗯了一声。 “那岂不是很不近人情?而且容易伤及无辜啊。要是是妈妈来试试发烧的你额头的温度,或者是睡在身侧的女朋友想给你个晨安吻呢?你这样不由分说地就是瞎出手,误伤的概率有点大哦。” 此时他已经洗好了脸,正用雪白的毛巾擦着手,他像是讽刺似的说,“这不都是你给我的设定吗?现在你知道不合逻辑瞎扯淡了?可是我却按照你这狗屁逻辑已经活了整整三十年。”他的语气轻缓柔和,我的脊背却爬上一层凉意,乖乖地避开他的锋芒,把早餐摆好放在桌子上。 “您请用。”我恭敬地像个菲律宾女佣。 他走过来就皱起了眉头,“你这准备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大佬您可别嫌弃,我们江大的食堂可是全国有名的网红食堂,多少人排着队都吃不上呢,您就知足吧。” 他用筷子chā起一个包子,左右端详,一口咬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他腮帮子鼓鼓的,耸了耸肩,“还不错。”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你就装吧你,但是表面上却搓着手,表现得像一个上门讨债的农村老汉,“既然觉得不错,那么咱们能不能......能不能把昨天的账给结一下?”我眨巴着眼睛,自认为表现得极为纯良无辜。 没想到际涯这狗崽竟说,“等你帮我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就给你结账。” 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已经出离了愤怒,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际兄,咱们都是出来混的,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二字,你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我没说赖账啊,只是得等你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我才能心甘情愿地把钱jiāo到你手上。” 我坐在床上耸耸肩,“你真的信我?”看到他肯定的眼神我就放心了,“那好,我就姑且一试。” 六生路上,我们坐在际涯的那辆被撞破了车头的豪车里,“既然我最开始看见你是在六生路上,也就是小说里的往朝路上,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两个世界的接口,你是开车开出来的,那么当你的车速到达某个极限值的时候,应该就能突破两个世界的界线回到你自己的天地里去。”一通分析后,际涯已经蓄势待发准备踩油门,我急忙喊住他,“等一下!” 他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我快速地解开安全带跳了下去,“我可不能跟着你一起回去,你自己慢慢开,好走不送。” 我手搭凉棚看际涯的车子消失在天边,心里庆幸终于送走了这个祸害。三十分钟后,我和际涯站在jiāo警面前,做着笔录。当jiāo警要求际涯出示身份证的时候,我赶紧说,“警察叔叔,这是我大表哥,从乡下赶来看我,小伙子走得急,没有带身份证,不过我带学生证了,您看用我的证件登记成么?”边说边眨巴着眼睛扮可怜,一口一个警察叔叔叫得亲切。 jiāo警把我的学生证接过去,看了一眼,又看际涯,“乡下来的?大表哥?开这么好的车?” 我频频点头,“是的,是的,你也知道国家最近实行惠农政策,他们靠种地挣了不少钱,小伙子能开上这样的好车,这都是国家的扶持,这都是党的功劳。” jiāo警把学生证还给我,“以后别开这么快了,好家伙,开得跟急着去投胎似的,追了我一路才给拦下。” 我叹了口气,“警察叔叔你得体恤体恤,我这乡下来的大表哥没见过什么世面,摸着好车就刹不住。” jiāo警又拍了拍满脸yīn郁的际涯的肩,“小伙计车技不错,只是这不是炫技的地儿,下不为例啊,下不为例!” 我赶紧说,“谢谢警察叔叔的大恩大德,我向你保证,大表哥绝不再犯!” jiāo警走后,际涯朝我投来的目光是那般的哀怨,我摊手,“此法不通,看来得另觅出路。”我在心里哀叹,你哀怨些什么呀,罚单钱也是我jiāo的好不好?! 在这之后,我又带着际涯试了许许多多的方法,然而,无一成功。那段时间,寝室里所有人都可以看见我愁眉不展衣带渐宽,咦,端的是人比黄花瘦,更比黄花黄。 关键是这些天花钱如流水,我养儿子似的照顾着际涯,替他安排住处,替他张罗三餐,甚至还要替他购买衣服,总不能一直让他穿着来时的那身呗。 星期三,下了英语课,际涯在教室外面等我,我一出来他就走了过来,他那副模样自然招惹了不少目光。我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你就不能低调点?我告诉过你多少回,叫你不要在人多的时候来找我,你想害死我啊。” 要是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的同学们知道我养了这么个怪物,咦,想想就不寒而栗。 际涯认准了阿玛尼,非它不穿,托他的福,我这辈子第一次逛阿玛尼专卖店,我跟在际涯身后说,“我怎么听说阿玛尼是土鳖暴发户们的钟爱,怎么你一个喝饱了墨水的黑道大家族继承人也对此情有独钟?” 跟在我们身后的导购员听见我的话,脸黑得跟砚台似的。 际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选好了自己的衣服,在此时竟然善心大发地转过头来,如同神明赐福一般地说,“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我睁大了眼睛,揉了揉耳朵,“我没听错吧?但是,”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些是不是都太成熟了啊,我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 导购员这时立马chā话进来,“其实我们店里也有风格活泼的,比如,”她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裙,“这件,就很适合青春朝气的小姑娘们穿。” 际涯说,“我看不错。” 我接过来,捧在手里,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真舒服,“那好,就这个。” “你不试试?”际涯问。 “我不喜欢在商场试衣服。” 其实我是受不了试了衣服出来那种受人打量的感觉,感觉像个被扔了硬币要求表演的乞丐一样,要是效果是惊艳了还好,如果是......咦,想想就觉得令人讨厌。 店员帮我们把衣服包起来,际涯把卡递过去,就在他掏出钱包被我瞄见那些信用卡时,我陡然恶向胆边生,想要是我趁其不备杀人越货,把那些宝贝据为己有,那我还念什么书啊,我早该躺在夏威夷的小岛上晒太阳了。 然而,很快我就从夏威夷的阳光中醒了过来。 店员用双手把际涯的信用卡递还给他,“先生,不好意思,您的卡有问题。” 我和际涯俱是一惊,此时就显出穷人和富人的天差地别。 我:“什么?什么?怎么会有问题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不,就是你们搞错了!” 际涯他没有任何的询问,只是淡定地从钱包里掏出另一张卡,温声说,“试试这张。” 店员笑得春风满面地走开了。 不一会她又春风满面地回来了,“不好意思,先生,这张还是有问题。” 冰雪聪明如本作者我,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我阻止了想拿第三张卡的际涯,尽量摆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对店员说,“不好意思,这些我们都不要了。” 说完,我就拖着际涯走出了专卖店。我多么善良啊,我用了一个“拖”字,完完全全地保住了际涯的面子。 我摸着下巴对际涯说,“别枉费心力了儿子,据我推测,你的所有信用卡到了这个世界都失效了,我就说嘛,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平白无故地冒出一个身家过亿的儿子,然后坐享其成吃喝不愁,”我愤愤捶拳,“老夫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又回味了下那条白色蕾丝裙的柔软手感,一阵心疼。 “你叫我什么?” 这一次我笑得jiān诈,挺直了腰杆,“儿子啊。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供菩萨似的供着你,要不是忌惮你有钱,你当我做奴才做上瘾了啊!”我挥舞着拳头,“我也是有血xìng的好不好!” “你花在我身上的那些钱,你不想要回去了?” “你有钱还吗?” “你别忘了,我还有那辆劳斯莱斯的车。” 我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劳斯莱斯?不是手表吗?”默了两秒,扑了上去,“大佬我错了!” 第29章 育儿之道 我是一个对于一切新奇事物都会展现出非凡的热情的人。我活了十九年,日子可是说是平淡得近乎平庸,好在,我儿出现,完全改变了我这平庸无奇的人生 我站在寝室的穿衣镜前,把墨镜往上面推了推,又把挂在肩膀上的挎包的链条调整了一下,再对着镜子穿着那双五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两步,又把头发往后面拨了拨。我打量了镜子里的人一会儿,总感觉哪里还缺点什么,我把黑色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朝下拉了拉,嗯,现在总算有点太妹样了。 王子恺见着我的打扮,大吃一惊,“林品你打扮得这么妖艳是要去钓凯子吗?” 我拍拍腰间的挎包,里面装着我的身份证,□□,我说,“姐姐我可是去做生意干正事的。” 我做的确实是件正事。际涯要卖车,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个世界需要的任何证件,他的身份得不到认证,根本就是这个世界多出来的一个人。于是他要卖车,只好去黑市jiāo易,还是得以我的名义。我可不是免费替他打工处理这一切的,我心里的小算盘是,际涯没有可以用的□□啊,又没有身份证可以去办新的□□,到时候,卖车钱可不全得打到我的卡里?想想自己平时四位数的□□陡然变成七位数,真是激动难耐呐。 我打开车门坐在际涯的旁边的时候,他瞟我一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从挎包里找出墨镜给他戴上,“来来来,伪装一下,好歹是要去黑市jiāo易的人,打扮得这么浩然正气算怎么回事?咱们得流气一点,表现得像两个阅历丰富的痞子,这样别人才不会敢唬我们。” 际涯把墨镜摘下来摔到我腿上,“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笑话,夸张地笑起来,他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我,我说,“歪门邪道?歪门邪道最多的不是际兄你吗?老夫没记错的话,我给你的设定是杀人无数的黑帮太子爷,可不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哦。” 际涯不理会我的叽叽呱呱,径直开车去目的地。我们和买家约好在江边看货。看货,这个词够酷,说得我俩像罪行滔天的跨国dú贩子,我被自己的笑话逗得笑了一路。 际涯说,“真不明白你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高兴事。” 我摇头晃脑十分讨打地吐舌头,“我又没有生逢乱世,吃得饱穿得暖爹妈健在,一无病二无灾,五官端正身体康健,我干嘛不开心?不过嘛,你就不一样了,三岁丧母,十岁丧兄,初恋被父亲开qiāng打死,兄弟和你反目,好不容易寻到人生第二春结果还遭遇闺蜜女情敌,你呀你......”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他说得很平静。 但是际涯的平静就是有让人浑身一凛的本事,我克制住自己想打寒颤的冲动,稳定了心神对他说,“你不能怪我啊,我都说了,你不该跑到这里来,到了这里你的一切悲喜所有经历都成了本故事纯属虚构了。我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我实在很难把你当个活人看,虽然你有鼻子有眼,又会蹦又会跳,但是总觉得,”我咬咬牙,“一个有这么扯淡经历的人,实在是很难让人当真啊。” “你们这里的人,都跟你一样话痨吗?” “当然不!你以为你在大街上随便扯个人都能给你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吗?这也是需要底子的好不好?” 转眼间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从车窗看出去外面一片白浪滔天,江面呈暗色,是一种杀气腾腾的汹涌着的暗色,江里就像蹲伏着一只咆哮的猛兽,隐隐地让人觉得心惊。 江边停着一辆越野车,像一只不羁的狼,几个穿着背心露着膀子的人聚在一起,他们都留着寸头,根根往上竖,哦,他们就像chā在地上的几株矮壮的仙人掌。 我再一次成功地被自己的比喻逗笑。际涯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我也跟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刚想开车门就听到他说,“把衣服穿好。” “什么?” 他的目光朝我投过来,停了两秒,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无语的事,然后又转开,“把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扣好。” “扣好了岂不是显得很乖乖女?我要的是痞子太妹哎。” “你非要逼着我动手是吧?” 我赶紧利索地把衬衣扣子扣好。 我们从车上下来,江边的风吹得我差点栽一个跟头,头发全部往脸上扑,我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跟着际涯往那几株仙人掌的方向走。 “你们就是祸水泱泱小狐和老狐?”一个看上去是老大的仙人掌问。 际涯满脸黑线地看了我一眼,祸水泱泱小狐是我在黑市jiāo易网的ID,当时一时兴起,就给我儿际涯直接安了个祸水泱泱老狐的名号。 我朝仙人掌老大拱拱手,“是是是,您就是龙哥?” 仙人掌老大点点头,“是我。”扯扯左边的仙人掌,“这是虎哥,”拉拉右边的仙人掌,“这是豹哥。” 虎豹二位仙人掌朝我拱手,我擦擦脑门上的汗,笑着回应,“几位的名字还真是威武啊。” 际涯冷冰冰地切断我们的寒暄,“看车吧。” 老龙明显不满际涯的态度,他朝虎豹二人使了使眼色,吩咐,“你俩去看看。”又附在其中一位身边耳语一番。 虎豹二人过去了,老龙笑得像个济公样,“小狐啊,多大了?” “十九。” “在哪里念大学啊?” “就在.......” “这些好像和今天的jiāo易没关系吧。”际涯□□来淡淡地说了句。 老龙刹那间变了脸,嚷了起来,“我和小狐说话你多什么事啊?谁啊你?” 我扯扯老龙的袖子,“您消消气,这是我乡下来的大表哥,小伙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错了话您不要介意。” 老龙的脸立马放晴。际涯却在这个时候把我往后面拉了拉,拉开了我和老龙的距离。 虎豹二人回来了,竟然说起了江宁本地话,大概是在汇报检查结果。老龙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听得一本正经,一脸严肃。 我戳戳际涯,压低声音,“他们在说什么?” 际涯满不在乎,“我怎么知道?” 听完了虎豹的汇报,老龙说,“车是好货,但是破了,就是破货。说到底我们是在废物回收,给你们的友情价,一百万。” “一百万?”际涯没开口我先急了,“大哥你看清楚好不好?一百万你唬谁呢?那可是劳斯莱斯,唬小孩呢你!”其实我心里对劳斯莱斯一无所知,我前几天还把它当成个手表牌子来着,但是此刻我竭力装出一副子内行人的样子,没办法,总得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价格上尝到甜头。 老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就看在小狐你的面子上,我再加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我还想讨价还价,际涯抓起我的手腕就往回走。老龙在后面叫我们,际涯说,“不卖了。” 老龙急了,“兄弟有话好说嘛,价格不满意我们再商量,别急着走啊!” 际涯一下子刹住,我一个不稳向前栽去,幸好他拉了我一把,我们并肩站好,面向龙虎豹,他开口,“三百万,不二价。” 我一脸不解加不满地看向际涯,三百万我们也亏了啊,老夫我昨晚通宵没睡做足了功课,际兄你那辆幻影至少六百万啊。 老兄想了想,咬咬牙,“行,成jiāo。”他又说,“把你们证件给我看一下。” 我正想打开挎包把身份证拿出来,被际涯阻止了,他冷笑,“道上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何苦骗小姑娘?要看我们证件也行,先把你们三位的证件出示一下。” 老龙笑了,“原来兄弟是老江湖啊,失敬失敬。”他朝虎豹使了使眼色,那两位立即走开,从越野车上拎下来一个皮箱。他们在我们面前把皮箱打开,噢,红彤彤的人民币闪花了我的眼。 老龙说,“点一点。” 际涯蹲下,看了一遭,把皮箱合上,“成jiāo。”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原来不是□□转账么?” 老龙拍着巴掌哈哈大笑起来,“还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际涯一手拉着我,一手拎起皮箱,离开了老龙的视线。走出一段后,他回望确定看不到那三个人了,才松开我的手,我揉着我有些发疼的手腕,问,“你干嘛那么紧张?你可是黑帮太子爷哎。” “我还不是怕等会儿动起手来你穿着高跟鞋跑不快。”际涯的语气凶巴巴的。 这一句话使为娘我大为感动,我欣慰地拍了拍际涯的肩,“我儿有心了。” 我们在路上走着,我心情大好地哼着歌,际涯将就着我,放慢了步子。 如今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噢,他们都是钱。 际涯说,“你以后能不能长点心?” “怎么?” “不要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更不要把身份证随便亮给别人看,你当林品两个字很好使么?” 我说,“这有什么?你想多了吧,跟我妈似的,恨不得把自己捂得紧紧的,生怕给骗子骗去了。” 际涯叹气,“是不是这个世道太平得不像话,所以小姑娘都这么心大?把你手机给我。” 我捂住自己的包,“你想干嘛?” 他笑,“防我倒是防得挺紧。” 我把包打开,把手机乖乖地jiāo到他手上,他注销了我在黑市jiāo易网上的ID,我拍着胸口,惊魂甫定似的往前面走,领先他一两步。 刚才他那一笑,刚才他那一笑,实在是太......不行,不能笑出来,更不能流出口水来,有对着自己的儿子发花痴的么?乱lún啊这是! 可是...... 自从际涯一个没刹住车来到了我的世界,我看过他皱眉瞪眼以及恨不得一口咬死我的狰狞模样,看过他小媳fù似的嫌东嫌西的贵公子做派,看过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爷架子,却唯独没见过他对我笑。 唔,儿子你还是少对我笑吧,为娘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用自己的名义又办了张卡,存进去一百五十万,给际涯使用,剩下的当然是得留给自己。从银行出来把□□jiāo给际涯的时候,我说,“儿子你得明白,从今天起你用的所有钱都是由为娘我掌控,要是我一个不高兴可是可以随时冻结户头的哦。” 际涯的嘴角抽了抽,“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给际涯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公寓,他一直嫌地方小伸不开腿,我翻白眼翻了半天,“伸不开腿?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是长颈鹿么?” 他一个白眼回敬我,“那也比你这两条短得没有的王八腿好。” 我正在给他打扫屋子,听到此处急火攻心,拎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自然,被这王八羔子躲过了。 我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骂骂咧咧,际涯端着碟瓜子站在一旁袖手看戏,我从王八羔子骂到小兔崽子,际涯的一碟瓜子见了底,幽幽地问了句,“王八羔子小兔崽子是什么生出来的?” 我弯腰拖着地,坐在沙发上的际涯见着拖把也不知道让一让,搁在地板上的两只脚岿然不动,我忍着xìng子说,“娘娘,麻烦您挪挪窝。” 他把腿一抬,刚好够拖把过去,语气慵懒,“动作麻利点。” 有两天我没去看他,他也没来找我,结果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去的时候才发现阳台上晾着一片红橙黄绿青蓝紫颜色缤纷的衣服,我放下包,看着坐在沙发上看足球比赛的际涯,“你就不知道要把有颜色的衣服和白衬衫分开洗吗?” 他说,“谁叫你给我买的尽是些破烂货,一洗就掉色。” 房东在楼道里拉住我,问,“租房的是你,住进来的是你什么人?小姑娘你可不要把不三不四的人放进来住,出了事我兜不住的啊。” 我说,“阿婆您放心,那是我乡下来的大表哥,小伙子为人可实在了,是我们村里种地的一把好手。” 房东阿婆语塞了半天,推了推滑落下来的老花眼镜,“乡下来的?种地的?这看着不像啊。他有对象了没?” 我幽幽一笑,“暂无婚配。” 下了楼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自己有的是钱,干嘛要给际涯当牛做马?一百五十万虽然不能让我大富大贵,但足够让我一个穷学生挥霍一把了啊。 本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善心大发思维,我一脚踹开寝室的门,像上帝一般地站在门中央,对着那三个各忙各事的家伙说,“说出你们的一个愿望,让我来帮你们实现!” 然而她们无动于衷,然而她们背影漠然,我伤心yù绝地飘到我的好搭档珞薇同学身边,“小珞说出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你可以帮我见到小努力吗?”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说。 她们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所以当三天后我把某人在江宁的演唱会门票递给小珞时,小珞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捧着门票双手颤抖,“林品你票哪儿来的?” 我把头发一甩豪情万丈,“我买的。” “林品你......”小珞盯着我,半晌,翕动嘴唇,“你不会真的去做那啥酒店的工作了吧?天啦,为了钱你连贞节都不要了!” 我给她个白眼,“小珞你以为我是顾芫那傻缺啊,这钱呢,反正不是我抢的。” 我给际涯说,自己是如何本着苟富贵勿相忘的共同富裕思想普度众生,际涯十分不屑的样子,“不就是送了人一张门票吗?” 我争辩,“你知道那张门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绝对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门票,那是我们小珞见到她亲爱的小努力的一把钥匙,这对我们小珞的人生是有划时代的意义的!”我陷入了伤感的回忆,“多少次,我们小珞昼夜不眠轮微博,多少次,我们小珞一掷千金买点赞,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来图的是的什么?不就是一张见小努力的门票吗?” 际涯看着我一个人的苦情表演,“歌手?演员?值得你朋友这样费心?” “你说小努力?”我翻出手机里的相册给他看,“既是歌手也是演员啦,人家可是全能艺人。” 际涯的神色变了变,低声,“陆盛繁?” 我立即明白了过来,“哦,小说里的陆盛繁就是以他为原型的嘛。” 他默了靠在沙发上,腿上摊着一本杂志,不说话。 我有点同情他,此时他一定是有所触动的,他再一次被迫接受了他的世界只是我的世界之外的一个模板,他们所有人不过是我们的原型再塑,他的喜悲离合在我们这些局外人看来实在是无关紧要。 不过,即使在同一个世界里,我们也是彼此的局外人,毫不知情,疼痒无感。 但是转念一想,他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照样不也过得如鱼得水优哉游哉么?我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看到灯光把这个小小的空间照亮,沙发、茶几、玻璃桌、电视机,绘着山水写意图的窗帘,一株放在角落里的沉默的盆栽,还有地板上的淡淡的花纹,这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只是这个栖身之所于他而言,没有故人。没有旧景。 那几天际涯都是默默的。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都躺在沙发上睡觉,薄薄的羊毛毯盖住肩膀以下的部分,刘海向一侧偏去,露出英气的眉眼。噢,他好看得像一幅画。 他的睫毛动了动,睁眼看见我,问,“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厨房给自己倒水喝,我扒在门上看他,问,“际涯你最近很不开心么?” 他用背影给我回答。 我说,“要不?为娘带你出去浪一浪?” 第30章 遇见女主角 星期六的晚上十点,江宁奥体中心内,我坐在人群中,感受着身边的一波又一波热浪,四周的尖叫声几乎刺破我的耳膜,我跟着人群一起挥舞荧光棒。我身边的那个女孩,一张脸因为过度兴奋涨得通红,舞着手臂像是想把手上的荧光棒手榴弹似的甩出去。 我看见际涯张开嘴巴在对我说话,但是即使他就坐在我旁边,我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扯着嗓子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他叹口气,伸出一只手揪住我的耳朵扯了过去,我疼得嗷嗷直叫,他附在我耳边说,“这就是你说的带我来散心的方式?” “是啊是啊,”我兴奋地看向台上,“我带你来看一场无与lún比的旷世演出啊,我都想好久了,可是他们红透半边天,演唱会一票难求,要不是最近发达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看不起啊。”意识到自己有点跑题,我极力悬崖勒马折回正道,“你一个人在那小破屋子里成天闷着,当然容易东想西想容易出事了,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听一听人群的尖叫和呼喊......”这个时候台上的表演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又唱又跳的凯宝本来穿了一件黑色衬衣加一件银色外套,此时劲舞跳到□□,这家伙居然把外套一脱朝观众席甩了过来,于是观众席zhà了,尖叫声再一次几乎撕裂天穹,诸位少女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去接。我好不容易买一次前排的票,当然不甘落于下风了,然而我胳膊短,于是我一个劲地扯际涯,“长颈鹿,长颈鹿,站起来!帮我接!” 那件外套本来落到我左边的女孩的头顶了,她涨红的脸上已经浮现胜利者的微笑,然而际涯站起来,长臂猿般的胳膊轻轻松松一兜,外套手到擒来,那个女孩的笑僵在脸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际涯。 际涯把外套甩到我身上,我赶紧宝贝似的抱紧,对他说,“看来你手长脚长的还是有好处的嘛,以后看演唱会就得带上你。放精神点啊,说不定等会另外两位小宝贝也要扔外套领带什么的,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际涯抱着胳膊,把脑袋傲娇地拧了过去,一声不吭。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来都来了,衣服都接了,就别端着了。” 这个时候台上的表演告一段落,三只进入中场休息环节,尖叫声和热浪都退了一些,我终于感到能够自由呼吸没有脑袋被一群苍蝇围着的窒息感了,同时,前后左右的嘀咕声也都传进了我和际涯的耳朵里。 “那男的谁啊?怎么也来看我们三小只的演唱会?” “三只也有男粉的,尤其是源源,男粉可多了呢。” “我看那人不像啊,长得挺像回事的,不像那种喜欢同xìng的娘pào啊。”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到了,谁说喜欢三只就得是娘pào啊,那你还喜欢新垣结衣一口一个老婆也没见你去变xìng啊。要我说,那人还是个死忠粉呢,刚才抢小凯外套的那手法,我去,有这技能怎么不进杂技团上春晚呢?” 前面的姑娘一边说一边还回过头来看际涯,后面的姑娘对际涯指指戳戳,倒是左边那位被横刀夺爱的姑娘,两只眼睛看着前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小心翼翼地去瞅际涯的脸色,好嘛,脸yīn得跟黑脸包公似的,我像个地主家的奴才似的陪着笑,说,“被当成我们三只的粉丝也不丢人啊,人家可是优质偶像,你看人小小年纪有了多少成就?跟他们一比,你这个黑帮太子爷都黯然失色了哦。” 际涯瞟我一眼,“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说话?” 外人?这家伙终于有他是我儿子的觉悟了。 于是我极力挤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伸手摸摸际涯的头发,“儿子不要吃醋哦,娘还是最疼你的,毕竟是亲生的。” 他把我的猫爪子打开了。 演唱会结束,我们随着人流走出来,外面起了很大的风,隐隐约约有雨的征兆,道路两旁的大树被吹得哗啦啦地响,翻书似的,我被吹出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际涯看着我冷得打摆子,就说,“你不是手里有件外套吗?穿上啊。” 我坚决摇头,“爱豆的衣服是用来穿的吗?那是用来供奉的!你见过痴心的傻小子许仙什么时候把白娘子借给他的伞打在头顶上遮雨的?” “因为他傻啊!” 我被噎住,无语里半天,“算了,你个身高一米八七的三十岁老男人怎么可能懂我们小年轻的世界,我闭嘴,不对牛弹琴,省得浪费精力。”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紧张和羞涩,我回头,看见演唱会时坐在我左边的那个姑娘走了过来。 我立即抱紧了怀里的外套,进入备战状态。 那个女孩走过来,目光居然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际涯,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似的说,“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感觉头顶yīn郁的天空此时应景地滚过一道闷雷。 际涯那副生人勿近别来惹我的冷面孔实在令我这个亲娘看不下去,再说了,你这么高冷疏离牛逼哄哄的,要是人姑娘一时恼羞成怒管我要回凯宝外套怎么办?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会替人考虑! 我赶紧从包里翻出便签纸,刷刷地写下际涯的手机号码,塞到那个女孩手上,“这是他的电话。”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哑巴似的际涯,为避免伤着人姑娘的心,我随口胡诌,“他扁桃体发炎了不能说话,姑娘别见怪。” 那女孩走后,我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际涯,“兄弟你不能这样,见着姑娘搭讪要电话号码的,你要积极应对啊,你呀三十岁的人了,老大不小了,就别挑了,赶紧定下来是正经的。你说你这要是回不去了,找个媳fù生个娃,也好多几个人作伴啊,为娘可不能日复一日地陪着你。儿啊,你迟早要断nǎi的。” 际涯也不发火,像是坏笑似的看我一眼,“都有心情说单口相声了,不冷了?” 我抱紧了怀里的外套嘿嘿一笑,“刚那姑娘过来我以为是要我物归原主呢,给我吓出一身汗。” 际涯轻笑一声,“没出息。” “是,您有出息,开个车开得迷了路,连家都找不到。要不是本姑娘善心大发不忍心看你流落街头,你当你能在这地方过上这么滋润的小日子哦,还看得起TFBOYS的演唱会?做梦吧你!” 那天晚上我和际涯一路吵吵闹闹地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因为我嫌地铁空调味太大不愿意坐地铁,好在际涯身体素质不错,能陪我走这么大一段路。那场预料中的雨只活在征兆里,倒是吹得几乎令大树们折腰的妖风狂得令人怀疑哪位道友在此渡劫,闷雷时不时地响起一两声,像是睡着的老头儿的呼噜。 路灯光总是一群飞蛾的坟场。 际涯说,“天上有星星。” 我抬起头,像孙猴子似的极目望去,“哪儿呢哪儿呢?” “哦,”际涯像是想起什么,“我忘了你瞎。” 我说,“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在江宁的城市外围,是拥着一圈山的,都不高,一个连一个的小丘陵,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上千年历史的江宁。 我问际涯,“你说星空之外,是什么?” 际涯却答,“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我俩像两个落拓的诗人,一半哲思,一半流浪,等到回到学校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噢,老天,宿舍十一点的门禁,时间过了,进不去了。 没办法,我只得到际涯的公寓去住一晚。 关于谁睡床谁谁沙发这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会遭遇的首要难题,被我和际涯轻轻松松地化解了。我们的方法是,两个人都睡沙发,反正客厅里的沙发有两组,够睡,这样就能保证完完全全的公平。 两组沙发一南一东,呈直角,中间搁着一张小几。我躺好把毯子盖在身上,盖之前我还特地嗅了嗅毯子有没有异味,被际涯瞅见了遭到他的一记白眼。 际涯说,“起来,头睡这边。”他用手拍了拍沙发挨近小几的那一头。 “为什么?” “因为一会儿我的头也要睡这边,你难道要我闻着你的脚丫子睡觉么?” 我打着哈欠起来,按照际涯的要求换了一头,同时不忘抱怨,“多事。” 际涯也躺下了。摆在小几上的台灯在我们的头顶之上散发出一片淡淡的暖光。 “其实我挺喜欢睡沙发的,”我浓重的睡意被际涯这么一折腾都溜光了,我睁开眼睛看着半明不暗的客厅,城市的灯光把玻璃照得很亮,照得好像窗帘都只得颓在一旁缩成一团了,“我外公生了三个女儿,我妈是老大,两个姨妈都生了三个女儿,所以每次节日团聚在外公家的时候,床不够,我和姐姐们都只能睡沙发。那个时候我们不睡觉,说一整夜的话,脑袋挨着脑袋。” 际涯没吭声,我以为他睡着了,觉得有点扫兴,你亲娘我触景生情一回容易吗?你居然好意思在旁边呼呼大睡?把被子扯过头顶正打算蒙着脑袋呼呼大睡(虽然我听说这种睡法容易把人捂死),际涯忽然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清,像是初春天气里河面上化开的冰,几分料峭。 他说,“你当初为什么想到要创造我?” 我说,“那你怎么不去问问女娲娘娘当年为什么要捏土造人?” 际涯不说话,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僵,我感到他微微有点受挫,于是充满鼓励地对他说,“其实这个道理也差不多嘛,当年女娲捏土造人,就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想着捏几个人出来给自己做做伴找找乐子。” “你是说,你太寂寞了,想给自己找找乐子?” 慢着际兄,怎么我的话被你一剪辑一拼接,就变味儿了呢?听上去总有股含羞带怯yù说还休的骚情在其中。 我咽了咽口水,说,“好吧我说实话,其实就是我吃饱了没事干,闲出来的。你见哪个准备四六级忙着出国考研的大学生干这事,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就是觉得......”我润了润喉,找准了调子,唱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唱完了这一句我又接着说,“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那天我和小珞心血来潮出门找兼职的时候正碰上yīn云天气,明明上午还是晴空万里,我就想着《岳阳楼记》里有一句‘朝晖夕yīn,气象万千’,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接着就想起里面有两句,‘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觉得际涯这两字不错,就拿来做你的名字了。” “这么敷衍?” “还有更敷衍的呢,想不想听?”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哄孩子。 “嗯。” “关于沐树的名字嘛,是我和小珞在街边走着,哦,看见了街边有棵树,那总不能给人主角起名叫树木噻,听着也太业余了吧。于是把这俩字一倒,沐树,这就行了,有模有样拿腔拿调的。” “这样说我还该庆幸我比他好。”际涯的语气淡淡的,“起码出生得更正式一点。” “起码你不是为娘我从哪个垃圾桶里捡来的啊。还有,你们的故事之所以叫《你若无心我便休》,是因为我偶然瞥见了张若虚的诗,都说他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压全唐,却都很少听过他还有《你若无心我便休》这首诗,为了显得你娘我是个文化人,我当然要没事搬弄搬弄古诗词装装逼咯。” 我越说越兴奋,甚至还具体详细地告诉际涯他们的某一个情节是源自我和小珞的哪一个经历。际涯被我吵得烦不胜烦,用一种近乎是乞求的口吻对我说,“林品,你睡觉好不好?” 晚上话痨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睡到早上九点才醒,一睁眼差点没被窗外的阳光给晃瞎,早上还有班主任的日语课,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就往学校冲,受了班主任的好大一通白眼才获准进教室上课。 下课后小珞问我,“林品你昨晚去哪儿啦?彻夜未归可是死罪一条哦。” 我这才想起我把昨晚好不容易缴来的那件战利品给落在际涯家了,我给际涯发去短信,让他把外套给我送来,并且还加了三个感叹号,以示此事十万火急。 际涯把外套送来的时候,我和小珞正在食堂吃饭,于是,故事里的男主角和故事外的女主角就这么见面了。 我清楚地看见际涯在看见小珞的时候,上唇和下唇之间绷出了一条僵硬的线。 而小珞看见际涯的反应,则跟她看见任何长得可以用来下饭吃的美貌男xìng的反应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小鹿般的美丽的惊讶。 我指着际涯对小珞说,“这就是我那乡下来的大表哥。” 这蹄子把勺子咬在嘴里,眼睛里带着一种闪闪的光彩,对着我用唇语说,“乡下来的?不像啊。” 我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珞伸出手,对际涯说,“大表哥好,我是林品的朋友,珞薇。” 际涯伸出手与小珞握了握,又马上抽了回来。小珞明显地感到对他的表现感到奇怪。 我只好同样以唇语对小珞说,“乡下小伙子,怕生。” 小珞绷不住,笑了。 小珞走后,我对际涯说,“你知道的,那不是苌夕,那是原型。” “原来是这样的原型。” “失望还是欣喜?” 我和际涯一起往宿舍楼走,在宿舍门口停下。他说,“都说不上,只是有点惘然。” 大门外站着两个男生,好像在等人,长得都挺好看的,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际涯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那两个人男生的一瞬,我感觉他像只猫一样地竖起了全身的汗毛。 我感到奇怪,这时小珞从楼上下来了,和我们轻轻巧巧地打过招呼,朝那两个男生走去,“两位师兄不好意思哦,让你们久等了。” 我立时明白过来了,这一定就是王子恺口中的令小珞变懒为勤的两人三足帅哥搭档了。 不知怎地,在他们三个离开的时候,我感觉那两个男生特意偏过头来朝我和际涯看了一眼。 而此时的际涯,他的眼睛像是两张蓄势待发的弩,随时都有可能shè出利箭。 我不由得问,“怎么了?” “你认识刚才那两个人吗?” 我摇头,“不认识啊。” “糟糕!” 际涯眼里的箭shè了出去,他朝小珞的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第31章 网警温渺 际涯问我有没有见过那两个人,我说没有。 其实他见过,就在他的世界里,那两个人,是际淳之的得力部下。 际氏家族成员众多,身为家族少主的际涯之所以记得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是刺杀苌夕人任务的执行者,他曾经在他们的qiāng口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苌夕。 既然两个世界被际涯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撞开了一道豁口,就不止他一个人可能进入我们这个世界。如果执行刺杀任务的那两个哥们也稀里糊涂地进入了我们这个世界并且还不自知,错把小珞当成苌夕,潜伏在她身边,获取信任,只待时机成熟就一刀了事。 想到这儿,我两条跑得已经没力气的腿登时又被灌满了力量,跟着际涯往cāo场赶去。 我赶到的时候,看见苌夕面对着我站着,但是还没看见我,在她背后,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握着明晃晃的一把长刀,我心知大事不妙,一边冲过去一边冲小珞喊,“小珞闪开!” 在我把小珞推开的时候,际涯飞起一脚踢在了握刀男生的手腕上,刀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那个男生跌倒在地。 “你们干嘛?”小珞挣开我,赶紧冲过去把倒在地上的男生扶了起来。 我一把把她拽开,“你小心点,他要害你你知道么?” 小珞朝我瞪圆了眼睛,“林品你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她的目光又转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际涯,想要发火又碍于情面,只得叹了叹气,转身把那个男生扶了起来。 际涯向我走过来,“应该搞错了,我们走吧。” “搞错了?” “不是他们。” “你的意思是......” 际涯看了看疼得冷汗直流的那一位和被扔得远远的那把刀,说,“如果真的是他们,力量不会这么弱。这是原型。” “可他拿着刀!” 小珞前面的话听不懂,这一句听懂了,她说,“拜托了林品你不要这么有想象力好不好,大家训练累了孙师兄只是想切割西瓜给大家吃!” 于是我只得不停地向那位受伤的师兄赔礼道歉,我卑躬屈膝的样子像极了一条哈巴狗,际涯站得笔直像个木桩子似的,一点也不配合我,只是在我们走的时候,他看了看珞薇,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抱歉。” 同样是道歉,为什么我表现得像一只哈巴狗,而他却是绅士际呢?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抱怨际涯,都怪他的错误判断,但是际涯却提出了一个问题,“他们的确是原型,但是为什么你这个作者对这两个原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这也确实勾起了我的疑惑,我说,“我记得我写好的部分里,根本没有这两个人物啊。他们是自己蹦出来的,不管我的事。” 三天后的一个普通晚上,我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收到了一封来自晋江的邮件。 “亲爱的作者祸水泱泱小狐,由于您在本站连载的作品《你若无心我便休》涉嫌违规,我们决定约您面谈。地点,时光胶囊咖啡厅,时间,本周日晚上七点。”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天晓得我是一个多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传播任何暴力□□内容,晋江为什么找上我,实在令我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地睡着了。 我在想不明白的困惑中又过了三天,见到际涯的时候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我隐约地觉得这件事或许与他有关,但是看到际涯在沙发上睡得正好的样子,我想我还别给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带来风波了。 星期天晚上,我在时光胶囊咖啡馆见到了约我的人。 那是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很瘦,但是皮肤不是很好,呈一种内分泌失调的蜡黄,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很好地挡住了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她让我坐下,又帮我点了一杯咖啡。 “我是晋江的管理员,我叫江江。”她微笑着说,态度很友好。 我按照江江的模式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晋江的作者,祸水泱泱小狐。” 江江被逗笑了,她在喝一杯柠檬水,咬着吸管说,“我知道你,你的文是我审核的。”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儿了,我就干脆问出来,“我不明白我哪儿违规了,我可是既无反动言论,又无暴力描写,脖子以下的亲热戏也是一点都没加,难道是因为我的用词比较艺术?比如□□,比如□□,可是□□也可以是痛苦的□□,□□也可以是战争的□□,你们就这样黑白不分一棍子抡死所有人,是不是太不人道主义了?” 江江笑了,“你说话别那么快,像机关qiāng似的,嘟嘟嘟的停不下来。其实今天,不是我约你,是另一个人。”她转头朝角落里喊了一声,“温渺,你好了吗?” yīn影里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尾,露脐装,雪白的大长腿,人字拖,一张唇涂成烈烈的玫瑰色,两只差不多我手腕大小的耳环摇晃得银光闪闪。 她在江江旁边坐下,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朝她局促一笑,江江介绍说,“这是温渺,网警,我们晋江就在她的管理范围之内。” 我端着咖啡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我咽了咽口水,看向温渺,“警察姐姐,我可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啊,虽说我也写点毫无营养的白烂网文,但是也不能上升到荼dú青少年的层面吧,您这是......” 温渺还没回答,江江先笑了,“小狐你别紧张,温渺这个网警呀,跟别的网警不一样。” 温渺耸起眉毛瞪了江江一眼,江江赶紧嘻嘻一笑,用手遮住嘴,“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说。” 温渺朝我平静开口,“你就是《你若无心我便休》的作者祸水泱泱小狐?” 我赶紧点头,积极配合对话。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些什么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我竭力回想,“我囤在寝室里的方便面提前过期了,不知道是不是耗子干的。” 温渺在座位上朝后面靠了靠,像是想找到最舒适的坐姿,“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在避重就轻。” 我低下了头。江江喝着柠檬水,完全进入聋哑状态。 “你遇到际涯了对不对?际涯,你白烂小说里的男主角。” 我有点冒火,温大警察,我说自个写的白烂网文那是自谦好不好,你说就有人格侮辱的嫌疑了啊。但是我表现得像只温驯的绵羊,“咩”都不敢“咩”一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实话实说,“那家伙是自己跑出来的,跟我绝对没有关系啊,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您要是要判偷渡罪您找际涯去,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极力摇着手以示清白。 “知道际涯为什么会从小说里跑出来么?”温渺看着我笑,那种笑,既非邪魅,又非狷狂,那是一种......调戏,好像在无声地说着“小娘子给爷乐一个。” 我觉得自己脊背一凉,开始怀疑咖啡馆的空调是不是开得太低了。 我弱弱地问温渺,“为什么?” 温渺眼睛里的精光一闪,“因为.......你弃坑。” “啊?”我这一声惊问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十分突兀,像是原本无声的热带雨林突然迎来了一群拍着翅膀的鸽子。 “自从4月19日做完最后一次更新,你就没有再写下去吧?你知道创作是怎么回事吗?虽然你的那些小学生把式很难被称为创作,但是.....”她撅撅嘴,分外妩媚的小动作,“起码也是费了你一些力气的一项类似于造物的工作。艺术来源于现实,人类的幻想再怎么天马行空也不可能脱离现实,高中时代我们都学过思想政治中的哲学,就会明白实践决定意识。你的小说中有你的意识,小说中的人物在彼端,你在此端,那些如丝缕般杂在小说中的你的意识就是人物溯洄从之的绳索,也就是说,是你给了他们出来的机会。难道你真的认为际涯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撞破两个世界的壁垒冲出来的?” “那按照你这个道理,所有写小说的,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我两只眼睛盯着温渺,“你不会也是从小说里跑出来的吧?难怪美得不像zhēn rén。” “恭维我并不能获得减刑哦,”温渺的笑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你写了七万字却把故事像只地瓜干似的晾在那里,不管不问,任由故事里的人物自由生长,这才会铸成大错。” “你的意思是,青天白日下会发生这种违背社会主义科学的怪事就是因为我弃坑?”我实在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温渺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这算怎么回事?没有比这更扯淡的好了吗?我,一个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社会主义优秀青年,就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和朋友玩笑写了个故意装逼的黑帮太子爷爱上我的白烂言情,写到一半良心顿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制造精神垃圾给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造成沉重负担,于是愤然停笔,结果?就相当于给小说里的人们留了个门,由着他们任意穿梭,于是,一个长得可以拉去国际舞台走秀的美艳女警出现在我面前了,指控着我的所谓“涉嫌违规”。 哦,这混蛋逻辑,我不能接受。 看着我五官扭曲,面部表情演绎着内心的无味杂陈,温渺笑了,她摆摆手,腕上的镯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啦好啦,骗你的,瞧你这样,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傻。” 我看着她美得攻气十足那张脸,飞扬的眉毛,竟然从她的语气里觉出一丝“宠溺”,老夫有种被撩的错觉。 “其实,”温渺正经起来,“类似于人物从作者的笔下逃出来的这类事,是很少发生的,起码,在我上任这几年里,一起都没有发生。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还是在十三年前.......” 我双膝并拢,腰背挺直,做好听故事的准备。没想到温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只是淡淡带过,“那个时相关体制还不健全,还没有网警制度,对于此事是后知后觉,由此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所以这一次,我们坚决要把可能xìng扼杀在摇篮里。” “那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祸水,你本姓不是林对吧?”虽然以疑问结尾,但是温渺其实十分肯定。 我佩服她的脑神经,一般人在祸水泱泱小狐这六个字都会挑出后两个字做简称,唯有她,真的,唯有她,会用前两个字。 不过她真的说对了,我跟着妈妈姓,我本姓吉,开门大吉的吉,吉祥如意的吉。 吉品。还真是个极品啊!我感到深深地无力。 “吉是上古神姓,所以你们吉氏的族人天生就与自然神无限贴近,所有不可能的,在你们身上都会变为有可能。你看这个吉,它上面是个士,下面是个口,这就说明......” 我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温渺神棍似的扯淡,终于温渺撑不住了,笑了出来,“好啦我编不下去了。” 江江在一旁说,“好了温渺,你就别骗人家小作者了。”她又对我说,“她最近在看些玄幻古言,见着人就爱扮神棍弄玄虚,你别信她。” 温渺不乐意了,“江江,说好不拆我台的。” 江江于是乖乖闭嘴,继续喝自己的柠檬水。 “其实,”温渺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怪事,我学艺不精,一点都没想到在我任职期间居然会碰到这种有生之年的事。当年老师曾提醒过我,世界之外还有世界,我当时就当句心灵鸡汤听了,没想到老师其实意有所指。” “你还有老师?”我觉得温渺这个网警实在有点体制外。 “当然,我们这类网警跟别的网警不一样!”温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那种净化网络环境,维护网络秩序的是最底层的网警,我们这种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网警,是负责控制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接口的,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找上你的原因。” 我看着温渺的表情,确定这一次她不是心血来潮地骗我,我问,“你是要把际涯送回去?” “不是我,是你。” “我?” “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What?”我觉得自己腔调像唐老鸭。 “你是原作者,今晚回去后,我会在十二点时把Door打开,到时候你只需要登入晋江,点开小说的页面,就可以把他送回去了。” “什么是Door? ” “门。” 我扶额,姐姐我英语再不好也知道Door 就是门的意思啊。 温渺看懂了我的表情,很体贴地解释,“这个解释起来嘛,相当地麻烦,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就是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一道门,这道门的钥匙掌握我们这些高级网警手里。这道门一打开,就可以任意穿梭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 我点点头,“还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嗯,说来听听。” “前些天,我们,就我和际涯,遇到两个男生,际涯说他见过他们,在小说世界里,但是那两个男生其实是原型,问题就在这儿,我都没见过他们,怎么他们会成为小说人物的原型了呢?虽然我知道后来故事的发展有点脱出我的控制......” “这个嘛,解释起来也相当简单,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意识来源于实践,或许你在安排际淳之身边的某位部下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脑子里浮现的是部门聚餐时坐在你对面的那位师兄的身影,然后几周过去了,你把这位一面之缘的师兄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小说里的他却已经暗自努力成功抢戏成为了所谓的重要人物。”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温渺和江江起身和我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温渺忽然对我狡黠一笑,她冲我眨眨眼睛,“祸水,你不会舍不得吧?” “什么?”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把凭空到手的一个人间尤物给打包寄回?不会舍不得?” 我明白她说的是际涯,没好气地回她,“才不会!” 第32章 护雏行动 “际涯......”我开口唤他的名字,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小小的颤抖,像一只在瑟瑟风雪里抱着身体的松鼠。 他坐在沙发上,没有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像个古意的文人,他的手边有一杯咖啡,温度在渐渐退却,“嗯?”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孤零的音。 “你很想回去吧?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找到了可以让你回去的方法,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他终于偏头看我,嘴角孤零的笑,“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很感激你。” 我的心里漫起一阵奇怪的情绪,我竭力压下哽在喉头的酸涩,对他说,“好,我成全你。” 于是,在暖黄的灯光中,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我,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满足又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样雪堆下松针一般的味道,以后是再也闻不到了吧。我打开电脑,按照温渺的指示cāo作,他在我面前渐渐地缥缈了,幻化成光影,终于不见。 我的眼泪,蛇一样地爬满了脸。 以上.......是我离开时光胶囊咖啡馆坐在回学校的地铁上的自行脑补,我为最后那个“我的眼泪,蛇一般地爬满了脸”感到深深的得意,觉得充满了诡异的艺术xìng,有种恐怖片的张力在里面。 地铁到站的声音把我从想象中拉出来,出了地铁站,一边想着等会儿怎么和际涯说一边往他的公寓走,告别时应该是难赋深情的严肃派还是兄弟好走不送后会无期的豪爽派,我摸着下巴很为这个思索了一番。 际涯给了我把备用钥匙,我开门进去,客厅里亮着淡淡的光,沙发上响起一道人声,“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坐过去,“我来看看你。对了,你有电脑么?” “在卧室。” 我把电脑拿出来,把电脑背向际涯cāo作。他问,“你在干什么?” 我说,“给你一个大大的surprise。” “什么.......”刚说了这两个字,际涯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不见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逐渐缥缈幻化成光影的慢镜头消失不见,是说时迟那时快闪电般的消失不见。 我对着那方消失了人影的空白说,“怎么样际兄,这确实够惊喜吧?” 我低头看电脑屏幕,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它居然没电了。 好吧开个玩笑。 真实的情况是,在晋江《你若无心我便休》的小说页面上,在那一句“孙朝明轻轻地走出去带上门,外面的天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之后,小说内容正在以一个诡异的极限速度更新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拖动鼠标不断向下翻页,屏幕上的巨量信息一齐挤进我的眼睛。 际涯是如何从际淳之的那两个得力部下的qiāng下救出苌夕,他们如何暧昧如何生情如何闹翻又如何明明相爱却要相杀。 顾芫是如何和沐树惺惺相惜吃着锅里的望着盆里的永远不忘苌夕那一盆菜。 土土同学和钢琴老师的血腥的吻,这倒是极符合王子恺的审美和口味。 我的脊背上爬满凉意,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寂静的公寓里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这个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响了,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看墙上个的挂钟,正好是十二点过一刻。 午夜凶铃么? 那端是温渺的声音,“行啊你祸水,速度挺快的嘛,我这边看到小说更新了,说明际涯已经顺利抵达那端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小说会自己更新?” “因为作为主角的际涯已经回到了他的世界,故事仍在继续。所以我现在要告诉你第二件必须做的事,你看到管理作品页面那个修改作品信息的框了么,你把作品进度改成已完结,这样就能彻底堵死他们到这个世界来的门。从此两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改了吗?” 我死死地盯住电脑屏幕,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僵,“我改了。” “欧了!”温渺欢呼一声,“终于结束了。忙活了这些天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晚安祸水。” “晚安。” 当晚我就在际涯的公寓里住了下来,睡在沙发上。第二日回到学校后,小珞拿两只大眼睛死命瞪我,“你又夜不归宿,林品!” 我随口说,“昨晚送大表哥回乡下,从火车站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只好在外面住一晚。” “大表哥回乡下啦?” “嗯啦。”我学着某个小品演员的腔调,“村里的地还是要人种的。” 小珞的脸上有淡淡的失望。 际涯的那套公寓我没有退租,最开始的租期就是三个月,我想等满了这三个月再做打算。再说我一直都有大二时候搬出来过独居生活的想法,际涯的公寓正好满足了我的要求。 校运会过后,逐渐地进入考试周。六月比五月更躁了些,寝室里总是有风扇呼呼转的声音,图书馆又随时没座,所以我往往会在际涯的公寓里复习功课。在面向落地窗的沙发上,趴着,肚子下垫着个毛绒玩偶,晃着两条腿,优哉游哉地把书翻过一页又一页。 一页又一页。 房东来敲我的门,我穿了人字拖去开。老太太先探进半个脑袋,目光巡捕一圈,“丫头,你大表哥呢?” “他不在,您找他什么事?” “这不是,”老太太笑,“我孙侄女过来看我,就想着也请你大表哥过去坐坐,大家一起说说话,也热闹热闹。” 我在心里暗笑,原来是说亲来了。 我说,“阿婆,您来晚了,大表哥刚回乡下。” 老太太忍不住失望,唉声叹气走了。我回到自己的窝儿,突然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烦,看不进去书,便想着看看我“回了乡下的大表哥”日子过得怎么样。 我点开晋江页面,点进《你若无心我便休》,一页一页地浏览起来。那天我骗温渺了,我并没有把作品进度修改成已完结,因为我还对际涯的生活抱有一丝出于好奇的窥伺yù。我像是一个得到了天文望远镜的人,随便一瞄就能觑见浩瀚星空,怎么舍得说扔就扔。 不错不错,我一边翻看一边感叹,我儿际涯实在是过得不错。有车有房,美人在侧,比在这儿受我的窝囊气好多了。 但是这小子却偏偏“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小说里写,“爬山虎已漫上了阳台,一片盎然的绿色,他看见落日变成苍茫的一轮,哀哀沉沉地坠了下去,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被包在母亲子宫内的婴孩。他陡然觉得眼睛很酸,原来这种被烟熏了似的迷住眼睛哽在喉头的感觉叫做思念。” 哦,天呐,我觉得这自我更新的小说写得实在比我的白烂网文好,我甚至读出了几分纯正的文学感,再看下去,就看到际涯有有事没事就喜欢飙车,速度简直就是在挑战极限,恨不得博一个车毁人亡。 他在拧巴些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只知道他变得很“Moody”,没人猜得出他在想些什么。可他又能时时地陷入忧伤,像个无家可归的落拓的诗人。 我突然想起个事,要是际涯回去了后还带着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那么他就会明白他那个世界的一切虚幻,明白“本故事纯属虚构”是我们这些造物者的最高开脱,亦是他们的终极真谛。 我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并且深深地同情起际涯来,要是我有一天突然明白自己一直都是受制于人,我的命运不过是伏笔和铺垫的串连,只为到头来组成一个博君一笑的有趣的故事。这样如蝼蚁一样被人玩弄的无力感,应该很容易让人发疯吧。 我的眼睛突然被屏幕上的内容刺了一下,我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那行字还是安然不动如同命运的休止符。 “子弹贯穿他的胸口,他倒在血泊里如同倒情人的温床上。” 噢,天呐,际涯死了?!还死得如此的.......嗯......充满文学意味的悲壮苍凉? 但是我稍稍平静下来后又对自己说,死是必不可少的嘛。拿我们小珞的话来说,死能够使一个人得到升华。这也是当时她极力撺掇我把小说中的我俩写死的背后原因。 可是...... 我想起际涯的脸,那是一张很难给人好脸色时时都摆出我是爷你们都得供着我的欠揍表情的脸。 我想起际涯的手,那是一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阔绰少爷让人想揭竿为旗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手。 我想起际涯的车,那是一辆.......虎落平阳被犬欺即使被贱卖也依然给我带来巨大回报的好车,它还有一个忧伤的名字,就做幻影。 我想,拿人手软,我都拿了际涯一百五十万的巨款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虽然说他这个人一身血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说到底这些血债也是我为了博观众眼球而硬安在他身上的啊。 我感到深深的内疚。 我把温渺约出来,地点仍是时光胶囊咖啡馆。 温渺坐在我对面抒情,她仍是穿得那般的坦dàng,她说,“我喜欢时光咖啡这个名字,它是多么的多么的.......”她挥舞着手比画,“多么的像一个yào名啊。” 我看着她,犹豫着该怎么把接下来的混蛋话用一种比较委婉含蓄易于使人接受的方式说出口,就像一个有文化的强盗在把长刀架在人脖子上的时候还要礼貌绅士地来一句,“仁兄,可否周济一二?” 温渺没时间分析我的微表情,她敲敲桌子,“有话就说。” “温渺,”我决定循序渐进,不能吓坏人姑娘,“上次你说我们的世界和小说世界之间存在着一道叫Door的门,对吧?” “嗯。” “你还说这扇门的钥匙就在你们这些高级网警手里对吧?” “是啊。” “你又说,只要打开这道门,就可以在两个世界之间任意穿梭,对吧?” 温渺有点不耐烦,挑了挑眉毛,“祸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把握住温搁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温渺,温姐姐,温大善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温渺被我叫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从我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抱着胳膊离我远一点,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帮你什么?” “你把Door打开,让我进入小说世界好不好?” 温渺把端起的咖啡杯又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看着我笑了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抿了抿嘴唇,隔了好半晌才说,“不是我说,祸水你没毛病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出门,左转,前行五十米有家yào店,你去买包夏桑菊清清火气,都给烧糊涂了。” 隐忍的愤怒最可怕,你无法估计它bào发时的骇人状。我觑着温渺的神色,说,“温渺,我没开玩笑,我是真想进入小说世界,我知道你人美心善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才找你帮忙的。”我语带哽咽,做足求人的低姿态。 “见死不救?”温渺左看右看,“谁要死了?你?” “是际涯。” 她冷漠地“哦”了一声,“就那个你小说中的黑帮太子爷啊。” “温渺,我和他相处过。你知道吗?他跟我们一样,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会笑会怒也会讲冷笑话,有手有脚会蹦会跳,我真的没法把他当成一张纸片坐观他的生死,我就是不忍心看他死。” “等着。他死了?你怎么知道?”温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那个,我没听你的话,小说还是未完结状态,我在新更新的内容里,看到他死了。” 温渺气得一个劲地瞪我,“你这不存心没事找事吗?你咋不听人话呢?” “温渺,”我说,“这是天意,你看天意让我鬼使神差地没有完结,天意又使我看到他死了,所以你就顺应天意帮一帮我吧!” 温渺冷笑,“这不是天意,这是人为。准确来说,这是你为。” 我再次惭愧地低下了头。 “其实,”温渺的口气有所松动,“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绝不再犯。” 我抬起头看她,语气坚定,“我保证。” 晚上十二点,温渺打开了Door,我坐在电脑屏幕前,有些紧张,“怎么我还在这儿?” 温渺递给我一杯水,“淡定,Door完全打开是需要时间的,耐心地等一等。” 我把水杯捧在手里,喝了一小口,看着键盘,“温渺,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了,我开始都做好了被你拒绝千百次的准备了。” “其实,”温渺拖过一张椅子在我旁边坐下,讪讪一笑,“我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她收起讪笑,认真嘱咐我,“既然你想救他,我就把你送到他被杀的前一天,明晚这个时候,无论你有没有完成你的目标,我都会打开Door把你拽回来的。你只能在那里停留一天,明白么?” 我点头,“明白了。” 温渺忽然一巴掌拍在我肩头,“在那儿要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带点回来孝敬孝敬我这个大功臣。” “一.......”,“定”字还没出口,我就在温渺面前消失了。 温渺看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掌,有一瞬的失神。 第33章 24小时营救 我站在故事中江宁的道路中央,与现实世界不同,现在并不是子夜,是繁华的白昼。车流来来往往,不停地冲我按喇叭,一名jiāo警正在路口指挥,信号灯此时是红色,一辆银色的车子几乎是贴出我擦过去了,把我魂儿都快吓没了。我赶紧躲躲闪闪地穿过斑马线,拍着胸口惊魂甫定。 对面百货商场外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播一支广告,高清唯美,特写镜头下男艺人的脸如天使般不染尘埃,真该让小珞过来看看,不过那家伙要是在,估计口水会流一地吧。 陆盛繁,这个名字明丽热闹,其实不那么适合他,倒适合前程。不过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伤感人生,我得赶紧找到际涯才行。 可是....... 红灯和绿灯在和分秒竞走,相依为命。 巨幅的广告海报把这个城市打扮成一个夸张的小孩。辨不出本相。 蔷薇花在铁栅栏里开得无法无天,每一朵都是一个春天。 际涯啊际涯,这狗崽子又在哪里? 没目的地走了一阵,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是作者,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我设定的吗?想到这个,心中生出一种自大到不行的骄傲感。遂把手背在身后,昂首巡视,呵,朕的天下! 让我想想,一开始,我把际涯的家设定在哪儿来着?想出答案后,我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地名。坐在车上,我摸着下巴苦苦思索,该如何和际涯见面还不让其他人发现。他家的大别墅,可时时都有石狮子一般的看门人护卫着。 装成......送快递的?或者......往大门口一躺硬碰瓷?实在不行的话......噢我在这里瞎折腾些什么,我不是有际涯的电话号码吗? 我在际涯家门口下了车,给他打电话,电话一被接起我就提上一口气说,“际涯小崽子么?我林品啊你在哪儿呢我在你家楼下呢你快滚出来我有重要事给你说!”说完这一长串,我才舒一口气。 那端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你找哥哥?” 是个女孩,她叫他哥哥,她是念璇。 “哥哥睡着呢,他发高烧,你有什么事吗?” “念念啊,”我极力地和际家的这位娇小姐套着近乎,“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找他,你把他叫醒,让他听电话好吗?” 念璇出奇的乖,我听见她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哥哥,有人找你,是个叫林品的女孩。” 接听电话的人换成了际涯,很重的鼻音,“林品?” 即使他现在发着高烧,我就是在他面前正经不起来,我嘻嘻一笑,“儿子你怎么搞得,才离开为娘几天这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 他竟笑了,“果然是你。” “当然,如假包换。” 一会儿后念璇下来了,出现在雕花铁门后,她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睡裙,整个人显得小小的,她那纤细的胳膊拉开铁门的时候,看得我这个雌xìng生物一阵揪心。 我见犹怜,不过如此。 她带我上楼,把我引进际涯的房门时yù言又止,我看出了她的犹豫,问,“怎么了?” 她小声地说,“你是哥哥的朋友,劝劝哥哥吧,他那样耗损自己的身体,实在不行。” 我想我大概知道际涯如此这般的原因,我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劝他的。” 念璇说了声谢谢,走了出去,我叫住她,“念璇。” 她站在走廊里回过头来,“怎么?” “你现在,应该是很火很火的一线大明星了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说,“一般般啦。” 故事里的四年过去了,念璇已经从十九岁长到二十三岁了。她变得沉静温柔了许多,处理事情待人接物总带着一股宽容,像是,佛祖的慈悲为怀。而这些,却是那个大染缸的娱乐圈教会她的事。 我走进际涯的房间里,他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拖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语带哀悯,“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你怎么来了?”似乎这是他每次见我的开场白,每次我去他的公寓,他也是甩这样的一句话给我。 “我来救你啊,小兔崽子。”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蛋,因为我笃定他一定会躲,我以前想对他动手动脚,都被他一一躲过。他把自己保护地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严实,我以前常说他这人没劲不会互动。 结果这次,我的手指,却真的触到了他的脸,因为发着烧,所以比平常体温高一些。 我像是被烫伤似的赶紧收回了手,“你怎么不躲?”我问得心虚。 “我为什么要躲?”他答得霸气。 “以前你......” “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自然是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际涯伸手去拿床边的水杯,我赶紧端起来递给他,他接过的时候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嘉奖,“学乖了嘛你。” 我双手比了个叉,“打住打住,际兄,这都回到了你的地盘了,我们就得注意说话方式,我要你说话拗出一股美国纽约的黑道文学腔,你别给我整那儿化音的京腔,咱得国际化,明白吗?” 际涯喝着水,垂着眼睛笑着看我。 他问我,“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我来探亲啊。哎,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你在约我?”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我可以答应你。把明天的时间腾出来给你。” 我暗暗高兴,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在小说里看到的是明天八点际涯在去参加一场晚宴的路上人qiāng杀,凶手是朝旭集团赵家公子的手下。这个赵公子,大名赵峥,只是本作者心血来潮时安chā的一个路人甲,观众早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没想到丑人多作怪赵爷抢戏成功竟然敢派人暗杀我儿,等我回去了就把他给写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睡觉做梦吓死?再不然就......精尽人亡。 想到这儿,我有几分猥琐地笑出了声。 “你还是这么爱瞎开心。”际涯说。 “你别欺负人啊,还不允许人开心了怎地!你说说你,有吃有住有美人的,你在拧巴个什么劲啊,这么损耗自己的身体。你是想英年早逝还是咋的?” “我和苌夕分手了。”际涯忽然说。 “啊?” “我根本不爱她。” “哦。” “一直以来,都是你。” 我感到自己的心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际涯,内心咆哮着恋母是不行的啊,际涯接着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强迫我爱上她的。” “你是说,”我逐渐的明白了际涯话里的意思,“是为娘我乱点鸳鸯谱强行组cp惹得你这个当事人不满啦?” 际涯两眼哀怨地点了点头,我竟然从这狗崽子的表情中觉出了几丝撒娇的意味。 “好吧好吧就怪我好啦,我是个开明的家长,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绝不干扰。只是,”我摸着下巴皱着眉毛,“女主角莫名其妙半路出局这个小说很诡异啊。” “际涯,”我说,“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就别出去了知道吗?就在屋里待着。你明天有场宴会对吗?别去了。” “知道了,我不是答应过腾出时间陪你的吗?” “打住,不是你陪我,别把话说得那么高风亮节,你一个病号能陪我做什么?”我以手指心,“是我,纡尊降贵来照顾你好么?你晚饭想吃什么?” 际涯挑了挑眉毛,“你还会做饭?” “不会啊,”我答得理直气壮,“我准备点外卖。” 念璇因为有夜戏,被经纪人接走了,家里就剩我和际涯两个人。晚饭过后,我把际涯房间的窗全部打开,夜风把窗帘吹得如一只上下翻飞的鸟,风里有爬山虎的味道,我看着坐在床上的际涯,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样好像在坐月子啊。” 他一个枕头砸过来,我一躲,枕头飞出窗外。 我在际涯的房间里东翻翻西瞅瞅,想带点宝贝东西回去孝敬温渺大人。翻了没多久我就累了,在单人沙发里随便一躺就睡着了。 醒来时自己却是在床上,是际涯家的客房。我翻身起床,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一点,开门看见际涯一个人在客厅里吃早餐(其实是午餐......)。 我揉着眼睛走过去,打着呵欠坐下来,“早啊。” “你真能睡。” “这有什么?”说话之间又是一个呵欠,“你是没见过我们so 臭so warm集体变猪睡得天昏地暗的,十一点都算早的了。” 际涯偏偏头,“洗脸去,我让人给你买了崭新的毛巾和牙刷。” “破那费干什么?我马上就走了。”现在离我回去不过就十几个小时。 “不过呢,”我又嘻嘻笑着说,“你有钱你是大爷,你既然愿意买何愁我不用呢?”我走去卫生间洗漱,满嘴泡沫的时候一回头发现际涯也在,吓得我差点吞下泡沫,慌忙之中被呛着了,际涯赶紧过来拍我的背。 我把泡沫漱干净,想着既然际涯急着用卫生间那我就赶紧出去,拿了毛巾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说,“您请,您请。” 际涯却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眼睛却看着地板不看我,“你说马上就走了?” “有问题吗?”我转着眼珠子问他。 他动了动嘴唇,没说话,但是却暴躁地放开我的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没问题,很好,好走不送。” “别学我的话。” 我不明白际涯无缘无故生的是哪门子的气,总之那一天他不再跟我说话,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把脑子烧坏掉了,伸着手跳着脚去试他额头的温度,他就是不让我得逞。我瞅准时机,在他准备上床睡午觉的时候猛地伸脚绊倒他,他摔到在床上,我赶紧扑上去按住他说,“我就摸一下我就摸一下!” 然后念璇就回来了看到此番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场景,听到那句令人想入非非无限遐思的“靡靡之音”。她愣了愣,又马上退出去关上了门,像是抱歉打扰了我们的好事似的。 际涯把我从他身上推开,埋怨地看我一眼,像是在说,现在你满意了? 得,好心当做驴肝肺。关心你身体我有错吗?就让你烧死好了!鬼才懒得管你。我也是有气xìng的,那一天的剩下时间我就待在客房里哪都不去,静静地等待着温渺召唤我回去。 际涯来敲了两次门,我都没给他开。第三次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因为我饿了。一开门我就扒在门上一副谄媚相地看着来人,问,“爷今晚我们哪儿吃去啊?” 结果却是念璇。她说,“哥哥出去了。你打算去哪儿吃?中餐还是西餐?”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去哪儿了?” “有个晚宴.....” “糟了!”我扔下不明所以的念璇,拖鞋都来不及换,直接跑了出去,刚好看见际涯的车子开出去,我使出考八百的那副吃nǎi劲,追在际涯的车子后面。好在他不瞎,开了一段就停下来了。我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地喘气。 “个狗崽子......”见到他站在我面前我首先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与我永远活在春晚相声时段不同,他身上随时都是一股芒果台的青春偶像味儿。所以我俩谁也瞧不上谁,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是说今儿个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我的吗?”我一肚子的火。 “不开门的是你。”际涯淡淡地顶了一句。 “莫名其妙生闷气的是你。” 看着际涯一副想辩解又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从何说起的神色,我这个做长辈的十分大方地踮起脚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和睦场面,“行啦际兄,这事咱俩都有不对,咱们各退一步,冰释前嫌,如何?”我朝他伸出手。 他敷衍地伸出手与我的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手chā回裤兜里。 我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咕噜地叫了一声,想来是刚才的追车太耗体力。 际涯拉我上车,“饿也不知道说一声。” 我坐在副驾驶上不安分,手上玩着安全带,嘴上停不下来,“哎,际兄你小时候有没有学一篇课文,叫做《咕咚来了》,就在小学某一年级的课本的最后几课,就是讲好像有一颗椰子还是什么来着,因为成熟了咕咚一声掉进了水里,结果把动物们吓惨了,它们成群结队地逃命,奔走相告,咕咚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哎你这不是往回开啊,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饿了吗?” “你不会要带我去晚宴吧,不行!坚决不行!” “你也知道你上不了台面啊,挺有自知之明嘛。” 我朝他翻个白眼,“一边玩去,别在这儿讨打。” 吃饭的地方在海边。我们赶到的时候,蛋黄似的落日正降到海面上,万道金色的波浪。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远眺,空气里都有海水微咸的味道,一只海鸥在远处啼鸣。 我翻个身背靠着栏杆,对房间里的际涯说,“浮光跃金......此乐何极!海景房哎,儿子你真有钱!难怪看不上为娘我给你安置的小公寓。” 际涯穿上了围裙,看得我一脸疑惑,“你要干嘛?” “你不是饿了吗?” “你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简单的还是会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奴家愿意以身相许。我的脑子里莫名跳出古装剧里的俗烂桥段,我赶紧摇摇脑袋,把画面打断。 我跟着际涯进厨房,东瞅瞅西看看,还不忘即时点评,“你家这个厨房够大的啊,这是用来烧菜的吗?这是用来展览的吧!这个圆不溜秋黑不溜揪的东西是什么?用的还是吃的?哎,要我说,你就应该在墙上凿个洞,看到了吗,就这儿,你给它凿个洞,再甩个鱼竿出去,再搁这儿你放个锅,钓一条你zhà一条,zhà一条你钓一条,嘿嘿嘿,是不是特有意思?” 际涯忽然把我一拽,拽得我有点晕头转向,他把我按在冰箱门上,那双漆黑的眸子盯得我无处遁形。 “你......你干嘛?”他这副样子看得我肾上腺激素飙升,我心惊胆战心跳加速外加心律不齐地问。 他酷雅一笑,“这儿凉快,你就搁这儿待着吧。” 半个小时后,我捧着际涯煮好的面,坐在朝向大海的露台上,感受到春暖花开般的惬意感。 “哎,际涯我给你说,”我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我小时候写作文,为了多使用几个高级词汇博老师青睐,就在三年级的时候用了惬意这个词,可是我写不来惬字,于是就写成了恰意,教语文的那个老头儿在念我作文的时候就问,恰意是什么意思,哈哈哈,说起那个教语文的老头儿,他对我还挺好的呢,以前没少夸我,我现在都记得他对我的那句赞美......” 我转头去看际涯,看见他在苍茫的暮色里抱着膝盖坐在木地板上,脸抵着膝盖,默默的。那样子,像是一朵睡莲,收起了灼日下所有逼人眼的美和傲,在静静的水面上,在空空的夜穹下,袒露其所有的柔软。几乎淌成水的柔软,嘀嗒,嘀嗒,让人疑心,噢,是谁在哭? 我怔了一下,但马上就从文艺片里的慢镜头调整到我一贯的姿态央视春晚红红火火的相声时段,我尽力拗出一副雄浑响亮的陕北口音,豪迈地拍了拍际涯的肩膀,“哥们,弄啥呢?” 然而,他并不是那个捧哏的角色。 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挨着他坐下,像哄孩子似的说,“怎么啦?”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并不是怀念她,我只是疑惑,为什么她那个时候那么恨我,我才三岁,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想掐死我。” 我的心里扑腾一下。 “你是作者,你告诉我,她为什么那么恨我?” 我的心里咣当一下。 我想告诉他,这一切只是铺陈,只是渲染,只是突出你主角的身份,一般来说腹黑男主不都有一处不为人知的暗伤吗?要不然观众为什么心疼你喜欢你维护你?这就是某种冰冷法则,被我们这些作者拿来利用,我们才不管你的死活呢。但是这些话,我还没能心硬得可以面无表情地告诉际涯。 我只能硬着头皮和际涯说,“一个女人如果恨她的孩子,多半是因为这个孩子让她想起了那个她恨的男人。你母亲是被你父亲强占的,她不是恨你,是恨你父亲,可是你父亲呢,又太高高在上百dú不侵了,她拿他无可奈何,只好选取捷径,把恨意发泄在你身上,明白了吗?” 最后一个疑问词被海鸥的啼鸣盖过,暮色被夜色裹挟,时间在流,亦在浪。 还有三个小时到十二点。我琢磨着要不要看个电影什么的,把这三个小时杀过去,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有点诡异,别把海里的鱼给吓坏了。 待到只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我的心里逐渐地有了潮意,被海风吹的吧,我在心里这样想。 这种心情,很像小的时候,告别乡下的爷爷nǎinǎi,去镇子上念书。比杏子涩,比梅子酸。 送佛送到西。我这样想。于是我说,“际涯,其实这一次我来是救你来着,本来按照小说情节发展,这个时候你的尸体都冷了,”说出尸体这个词时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你看有我这么一个护雏的亲娘是不是很幸福呀?反正呢,你妹妹让我劝劝你,要保重身体,及时止损。我知道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好受,但是其实你细细想想,不管是哪个世界,不管是哪个人,不都得受制于人吗?而且你放心,这小说我不会再写下去了,你自由了。” “林品,”际涯终于说话了,因为太久不说话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有点哑。 “哦。”我答应了一声。虽然我知道按照套路此时我该答一个暧昧矫情的“嗯?”而不是一个死活不来气的“哦”,但是谁叫我是单口相声第一人呢? “你很喜欢这座朝海的房子对不对?” “喜欢啊。”我做梦都想有这样的一套房子。 “你很喜欢钱对不对?” “喜欢啊。”废话。 “那......”他忽然摊开手掌,那上面赫然躺着一把做工讲究如一弯月亮的钥匙和一张信用卡,他把两样东西放到我手上,然后说,“我把这两样都送给你,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房间里的时钟响了,十二点。 第34章 恋爱的季节 我觉得自己整个儿是从电脑屏幕里弹出来的,重重地摔在了椅子上,脊背撞得发疼。 温渺还真是把我给拽回来的啊,我去看她的脸,却见那一张攻气十足的美人脸上惨白无人色。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的掌心的两样东西,噢,际涯家的钥匙,哦,际涯的信用卡。 我在温渺面前挥挥手,把她缥缈到不知哪儿去了的视线拉回来,“怎么了?” 她紧张地看看我,走了两步,到那把椅子上坐下,用手撑着下巴,“没怎么。” 我意识到不对,按照她的为人此时不应该缠着我要异世界的土特产么?我看了看手里的两样废物,在那个世界它们价值连城,可在这个世界它们通通失效。倒是那把月亮形状的钥匙,我可以舔着老脸说那是一件工艺品。 于是我舔着老脸走到温渺前面,把钥匙双手奉上,“孝敬给您的。” 没想到她的目光在钥匙上颤了颤,立马捂着脸尖叫一声跑开了,我实在弄不清楚这美妞在作什么妖。我只得把钥匙再揣回了我自己的兜里。 我当然没忘记回到这边的头等大事就是把那位幕后主使赵爷给写死,我用了最简洁的表达,他死了,敲下这三个字不过一秒,却足够他倾其一生,谁叫他不过一只悬丝傀儡,以己之身演的尽是别人的戏。我又是谁的悬丝傀儡? 噢,这真是个伤感的哲学命题。 为了尽快地摆脱这个伤感的命题,我开始泡在图书馆里看莎士比亚,当然,看了一个上午我除了学到了说话噢噢噢的夸张的激情演讲腔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就在我放回莎士比亚潜出图书馆打算去某个小地摊淘来一本《穿越之多情的主君》时,我听到了身边的那个女孩打电话的内容。 那是一个长得可以用惊艳来形容的女孩,她身上的某一种气质可以说是难以名状绝无仅有,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每一个音都有种掷地有声的金属般的感觉,“哎,那么岭儿,如果普罗大众对于真正的高处的经典,只是消费着它的名气,攀附着它的高雅,未曾以心灵的涤dàng和震撼,来作与其作者呕心沥血苦心孤诣所相等的回馈,未曾真正地将其融入生活,得到实践,转化为态度上的虔诚和崇敬,那么,这简直就是一种欺诈!还是一种好无耻好狡猾的欺诈!” 我不知道电话里的人和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她的面上渐渐地浮起一层悲哀,最终,她叹了口气,“唉。” 唉,这又是一个伤感的哲学命题。 我突然想到小时候看的动画片《淘气包马小跳》的主题曲,“世界上问题太多答案太少,我什么都想知道,知道知道。” 我不淘气,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从来不去想,那天分开的时候,际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so 臭so warm的全体成员终于见到了彭彭的男朋友,我、小珞、王子恺,我们三个像围观出土文物似的,就差端着老花镜拿着小锤子敲敲打打看看此人是否为伪造了,彭彭敲了敲桌子,“你仨收敛点!” 我们三个赶紧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一餐饭,那个男孩的目光始终都在彭彭身上,噢,他简直恨不得用目光将她化开,嘀嗒,嘀嗒,咦,是谁在哭? 我赶紧把脑子里的画面打断,我怎么能如此跳跃想到那谁呢?鲁迅先生说,中国人的想象力唯在这一层能如此跃进。哦,说到鲁迅先生,这个暑假回去还要好好地读一读他,这个家伙......还有爱丽丝门罗,细腻的手法...... 我的浮想连篇被王子恺的尖叫打断了,她指着我大喊,“林品你在干嘛?”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赶紧把我手里的胡萝卜抢下来,“这个萝卜是生的啊!” 或许是受那一顿浓情的火锅感染,当天晚上王子恺回来后在床上蹬着腿对我们信誓旦旦,“我决定了,我要去向那个旧的告白!” 咳,这个,旧的,是我们so 臭 so warm的专业术语,至于所指为何,你们这些围观群众还是不要知道好了。 这样的话王子恺已经说了很多了,所以我们听得毫无波澜。直到有一天,她尖叫着跑回来直跺脚一副被□□后的意气难平状(.......),我们问,“谁干的?” 她说,“我向旧的告白了!” 我和小珞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不过我和小珞是从来不为这些事牵绊的,小珞有句话说的对,追星的人不用恋爱,她们直接YY就成了。 在我们上下学的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毕业的穿着学士服的师哥师姐在拍照纪念,湖边桥上,处处都是。 我和小珞感慨纷纷,“好丑的学士服啊。” 学校食堂为了毕业生居然还卖起了火辣辣的小龙虾,看得我和小珞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晚上我们买了一锅在食堂里大快朵颐的时候,小珞忽然偏头看窗外的夜景,和不断掀开塑料挂帘走进来的学生,她说,“一想到毕业了就要穿那么丑的学士服,我就不想毕业。” 是啊,每次看到人才招聘市场入驻我们学校,师哥师姐穿着正装拿着简历排队等候,看着招聘人员推门出来对走廊里的队伍说,“下一个。” 下一个,谁是谁的下一个?彼此彼此。 我看着火红的龙虾,说,“我也不想毕业,我呢,就想和你一辈子都这样,当个游神,有吃有睡,在大街上看见爱豆的广告牌就傻乐半天,随时都有开心的理由,考完轮滑都能成为一件解放xìng的大事。不过小珞你放心,我觉得我们总不至于饿死。” 再不济,我还有张存了赃款的卡。 其实想想,我没有失去反而在得到,钱和经历,我都赚了,我不该有伤感的理由。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很想把眼角的泪水像咽一口痰似的咽回去,这很难办到。 毕业的季节,恋爱的季节,妄想的季节。 各归各位的季节。 在这样的季节里,我竟然再次见到了老龙。那是一个晚上,一个烟熏火燎空气里都是烤羊ròu串味儿的晚上,我一个人游dàng在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上,远远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自古以来,弱女子大晚上的孤身在外总是碰不到什么好事,自古以来熟悉的背影总是能在你拔腿就跑的瞬间转过头来。 老龙热情地向我迎来,伸出手就想来拉我,我退了一步,结果就撞到了他那两手下的身上。他拣了一张烧烤摊外的小桌,按着我的肩膀强迫我坐下,说,“来都来了,就和哥哥坐一坐嘛。” 我强忍住不吐出来的冲动,心上像是蒙了一层油腻。 我觉得老龙从一株仙人掌变成了一张葱油饼。 我干坐着不说话,每次起身想走的时候就有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使力,我像是被钉在座位上一样。此时我竟然没有强烈的情绪,我只是纳闷自己深更半夜地不睡觉出来装什么文艺青年晃晃悠悠。 卖烧烤的小哥把烧烤端上桌,我用眼神向他发出求救信号,他把目光一偏装作没看见,拧过身子走回去了。或许,这哥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葱油饼用他肥实的手指拈一串羊ròu串,喂到我嘴边,朝我扬扬下巴,“尝尝。” 仙人掌的刺此刻都收进了他的眼睛里,那样的眼睛告诉我,如果我不照做,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我实在很想吐。 第35章 来的名义 那一串涂满了胡椒粉的羊ròu串在我的眼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底下满是油光,淡淡的膻气钻进我的鼻子。 “嗯?”葱油饼从鼻子里发出这样的声音,羊ròu串又离我近了几分,就要碰到我的嘴唇。我已经尝到了被凌迫的味道,淡淡的膻气。 我把这一串羊ròu串上的ròu块从头数到尾,再从尾数到头,一共七块,七本来是我的幸运数字的。我预感到葱油饼即将bào发,我貌似已经感受到腾在空中的热气一般的他的怒气。 这时我的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因为有一只脚飞进我的视线狠狠地踢开了葱油饼的手腕,我被那人一拉,大力地给拽了起来,他几乎是把我甩到了身后。 我看着这熟悉的背影,衬衫下透出的蝴蝶骨,莲一样的人,我的孩子。 打斗场面在我的视网膜上zhà开,我强烈请求上帝此时给我一支话筒,让我进行精彩解说,比如我可以一边端着BBC的lún敦腔一边眉飞色舞,好的现在我们可以看见我方的一号选手际涯单手拎起了对方的二号,噢是的,他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好的漂亮!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哦天哪,对方一号从斜刺杀出,哦,际涯闪过了!是的他闪过了!并且成功反击!我一个人在心里演了一出大戏,坐在不远处的一条凳子上旁观战局,逐渐地觉得无聊起来。我把脖子后仰到一个几乎要断掉的角度,看见浓厚的云层后模糊的月亮,噢,月亮,我摸摸口袋,和六便士。我坐直再观战局,际涯以一敌三,开了挂的黑帮太子爷。谁的手笔? 战斗结束时,对方一二三号滚在地上鬼哭狼嚎,我方一号凯旋而归。 “接下来去哪?”我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际涯。 “回家。” 我们往那套临近学校的小公寓走,真奇怪,我们在心里不约而同把这个地址上的这栋建筑物赋予家的定义。 我看见际涯不停地在揉着自己的手腕,就问,“受伤了?” “一点。” 我在一家yào店停下来,买了几贴膏yào。回到公寓的时候我给际涯贴上,膏yào被撕开时那充满黏xìng的咝咝声像极了一个人被剥皮抽筋的痛。我在心里做着这样的比喻,觉得自己冷酷到极点,不过在给际涯贴膏yào时我手一抖,贴在手腕上的那一处颜色上便起了一道褶皱,像一条隆起的小山脉。 际涯用手轻轻地抚着那条小山脉,说,“林品你手真笨。” 我要谢谢他这六个字。他说,林品你手真笨,而不是暧昧的“你手真笨”或是几乎是调情的“手真笨”,天知道我有多受不了这一类话,如果对方在说着这样的话时还有一种情场老手般的自我良好感,我更加会在心里对他们施以鄙夷感之外的怜悯感。 际涯对我这种连名带姓的称呼让我感到舒服极了,简洁利落又泾渭分明。算珠一般,够清楚,不纠葛。 我本来和际涯坐在一张沙发上,此时我起身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我的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我们之间隔着那张小几,小几上的台灯照暖了他的头发,橙黄色的晕,光圈,涟漪,咦,摇漾春如线。 我说,“际涯你怎么来了?” 际涯把背朝后一靠,他的脸就从台灯的光里退出去了,于是表情便黯然了,他双手jiāo握,说,“其实本来我正在参加一个晚宴,手里握着红酒杯,一个穿深V红裙的女宾不停地制造和我之间的话题,我看着从天花板上悬下来的枝形吊灯,然后一秒之间天旋地转身体失重再次落地就是在你的三米之外。” 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难道你外加守护属xìng?感知主人危险还能不叫自到?” 这可比养条藏獒好使多了。我没敢把这话出口,我怕际涯咬死我。 “那你知道怎么回去么?”我问。 没人应我,我凑上前去看了看,际涯已经睡着了。我从卧室里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也睡着了。 温渺的电话找上我是在三天之后。 “祸水你有时间么?”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透着一种高度紧张的神经质。 “嗯,”我从小卖部的货架上拿下一桶泡面,看了看代言人,嗯,不是,换一桶,还不是,最后换了七八桶老板都不耐烦了我才结款付账,“我刚考完试,正打算吃桶我爱豆代言的泡面庆祝庆祝呢,你有事?” “我去你学校找你,到门口来接我。” 我和温渺在学校的咖啡厅里吹着空调,温渺一直扯着她的那件短T散热,咖啡厅里还坐着好些男生,我在桌子下踢了温渺一脚,“你动作小点,走光了都!” 温渺放下扯衣服的两只手,像只老鼠似的左顾右盼扫视一圈,砸砸嘴,“祸水你们学校的男生质量不错嘛。” 我敲桌子,“你大中午地风驰电掣赶来见我就为这事?” 温渺回归正题,身体前倾,两只眼睛透着“你且附耳过来”的光,她用手遮着嘴压低声音对我说,“你最近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我同样地身体前倾,同样地以手挡嘴,同样地压低声音,“没有,不过你不觉得你这样yù盖弥彰了吗?” 温渺立刻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双手抱着胳膊,用正常声音和我说,“真没有?” 我喝着饮料,“我觉得际涯又回来了应该不属于奇怪的事吧.....” “他真回来了?”温渺长大了嘴,又苦兮兮地闭上,她咧开嘴不知是哭是笑,“完了完了,看来Door真的坏了!” “怎么回事?” 她冲着我瘪了瘪嘴,才硬着头皮说,“上次拽你回来的时候动作不太熟练,我关上Door的时候把钥匙断在里面了。老师以前说过,要是钥匙断在里面了,Door就彻底失效了。”她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我如何对得起老师的在天之灵呀!” 我安慰她,“你别急,事情还没那么糟。再说了,就算钥匙断在里面了,也顶多就是以后打不开,断了两个世界的通道,反正你们网警不就是负责帮助两个世界的人各归其位吗?这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啊,倒是减少了不少可能的麻烦。” 温渺挥挥手,“祸水你不能用普通的钥匙和门的关系去类推Door,Door是独一无二的,是有脾气的,你知道吗?它就像一个有生命的婴孩,它最讨厌的就是金属物质,觉得它们都有一股腥味儿,所以每次开门的时候我们都要好言好语地哄着它它才会乖乖地配合,可是这一次钥匙永久地留在了它的身体里面,它气得不得了,所以选择了自毁程序,我们把这个过程称为失效,也就是说,”温渺看我一眼,“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扇门了,两个世界的门为彼此敞开。” 我听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喝手里的饮料,“神奇的世界。”我转头看看周围的人,“他们不会都是从异世界跳出来的吧?” 温渺埋怨地瞟了我一眼,“到现在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好好好,我打住。不过,按照你的意思,既然不存在这扇门了,那么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任意穿梭?” “还没那么糟,”温渺叹了口气,“也要谢天谢地,没有遭到如此地步。一般来说,只有具有资格的人物才可以从彼世界穿梭到此世界,而如何判定有无资格的标准,直到今天我们网警一族都没弄明白,不过目前的诊断结果是,你的《你若无心我便休》里的所有人物,包括一个只是一笔带过的卖烧饼的阿公,都有这份珍贵罕见的资格。” 我咽了咽口水,“何德何能。” 温渺喃喃,“其实我上次没骗你,吉姓真的是上古神姓,它.....” 我白她一眼,“滚一边去!” 温渺嘟嘴,“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凶我。” “好好好,我不欺负动物,所以你今天找我是为了?” “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呗,你个小崽子快点把作品信息改成已完结,好歹把你这里的门关上啊。” 我说,“有用么?” “怎么说呢?Door就相当于一扇防盗门,而你这里的门呢就相当于一扇木头门,现在防盗门没有了,能关上木头门挡一挡总是好的吧。”温渺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一副祈愿模样。 我在温渺的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其实是虎视眈眈......),拿出手机cāo作,点进晋江我的作品管理页面,就在我即将选中那个“已完结”的选项时,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温渺焦急紧张地问,意思是祖宗喂就差这么一步了你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我问,“要是我把这里的门关上了,那么际涯是不是永远就回不去了?” 温渺想了想,用小指搔了搔眼尾,“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想他啊,小祖宗你先想想我好不好?” 我放下了手机,“我不能这么做,我这么做是在断际涯后路。” 温渺冷眼看着我,“你不这么做是在断我后路。” 我心存愧疚地在温渺面前低下了头。我犯了个错误,我忽略了温渺警察的身份,她长得太像个受害者以至于我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她施暴者的可能xìng。我当然不是说她在接下来的五秒钟内打了我,她只是,抓住我的肩膀钳制住我轻轻松松地把手机从我的手里夺了过去。 然后我再次尝到了手机不设密码的恶果。 她点开手机,页面还是刚刚的页面,她点中了“已完结”那个选项,然后确认“修改作品信息”,最后退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把手机塞回我手里,我怨恨地瞪着她。 “行啦,”她捏捏我的脸,“我帮你把你的黑帮太子爷留了下来你应该感谢我啊,白捡的对象哎,你不要我可要啊。” “那你去要啊,看他要不要你?”我冷冷地说,自己都被自个话里恶dú的讽刺意味吓了一大跳。 温渺赶紧抱着我的胳膊,“行啦,别生气了祸水,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也是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啊,你想要是你小说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头头们出来啦,还不得把这太平人世搞得天翻地覆?凭空多出一大群有身份没有身份证的人,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际涯说这件事,不过这几天我见他过得倒是挺好,往沙发上一躺那感觉就跟小媳fù回娘家似的,要多舒服要多舒服。要是此时当娘的舔着老脸凑上去说一句啊闺女从今儿起你不用回去了,你夫家已经没了。不知道闺女会不会一脚把我这个做娘的给踢死。 但是竟没有。 当我在饭桌上,端着饭碗,在《青春修炼手册》的背景音乐里,觑着际涯的神色说出这件事时,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哦?”我难以置信地放下了饭碗,瞪大了眼睛望着际涯,“Excusecom?我没聋吧?你刚说什么?哦?这么大的事你就一个哦?际兄你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际涯夹起一片黄瓜堵住我的嘴,我十分嫌弃地说,“这黄瓜上不定都有你的口水!”刚想吐出来,但是看见际涯那副有本事你试试的样子,只得苦哈哈地咽回去。 “我只是觉得,”际涯端碗的手真好看,捧住碗底的五指拢成一朵花儿似的,“生活在哪里都一样,况且,从某些角度来说,住在这里更好。” “某些角度是哪些角度?”我小声地问了一句。 他却绕过了这句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学校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我家不在江宁。 “再等等呗,我还要待在这儿做惨兮兮的暑期社会实践呢。” 学校宿舍楼要封楼,要留校的学生就要统一搬到另一栋宿舍楼,我嫌搬东西太麻烦,干脆就住在际涯的公寓里。际涯的公寓里东西一应俱全,我只需要带上自己的牙刷毛巾和换洗衣服就行了,其实际涯的衣服我也可以穿,只是穿上的那感觉吧,就像我那乡下阿婆说的,都可以去唱戏了! 搬进来的那一天我已经做好了睡半个月的沙发的准备。际涯推着我往前走,在一扇门前停下,我记得这里是一个被充作杂物间的小屋子。他在我身后说,“把门打开。” 我做好打开门就有不明物体弹到我脸上的受惊吓的准备,却在门开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间小小的卧室。粉红色的壁纸,淡黄色的墙裙,木质的地板上隐着曼妙的花纹,一个小小的衣橱,门是打开的,可以看见里面挂着一套睡衣和一件睡裙,都是蓝色。靠墙搁着一张书桌,很规矩的学生时代的式样,桌面是黄色,桌肚是绿色。小床上放着一只穿粉色裙子的小熊,和一条看上去有点丑丑的绿色毛毛虫玩偶。被单上都是星星,数不过来。靠床的那一面墙上还贴满了海报,每一张都是斜着的,像是一个个充满艺术味的打在墙上的补丁。更令人惊奇的,是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此时在南方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透过小窗就可以看见那条淌过江宁滋养了千年古城的护城河,窗户上还挂着一只小小的风铃,闻风而动,一下一下,轻轻的撞击,这是一只孤零的琴键。 我真的被震撼到了,望着际涯说不出话来,觉得眼睛发热。 际涯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他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一个考了满分等着被家长夸奖的孩子。 他说,“念念的房间就是这样布置的,或许你也会喜欢。” 我指了指墙上的海报,“念念也喜欢TFBOYS?” “她的是莱昂纳多。” 我轻轻地走进房间,像是怕踩脏了地板,我记得小珞以前有个十分出彩的说法来形容被清洁阿姨打扫过的宿舍厕所的地板,她两眼放光双手jiāo握于胸前呈祈愿状地说,“这个地板干净得我恨不得趴在地上舔两口。” 我摸了摸挂在衣橱里的睡衣,回头问际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 际涯的表情很微妙,“这不是那谁的应援色吗。” 我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布置,跑过去抱住际涯,在他胸前抬起头感激涕零地看着他,“so kind of you,my son!” 我以前一直以为高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是我人生最舒服的一个暑假,没想到我人生的巅峰暑假,是十九岁的此时。 此时,七月,暑期开始的第三天我穿着蓝色的睡衣像只海狮似的趴在沙发上,看着《老友记》,笑得像个神经病。玻璃桌上放着一盘切好去皮的西瓜,还chā着牙签,西瓜旁边是各种口味的薯片,从番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味到黄瓜味到青柠味,每一包都开袋吃了三分之一。 际涯看见了桌上的薯片,揉着眉心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林品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包薯片没吃完就拆下一包,昨天也是,四包开了封没吃完的薯片过了夜都潮了。” 我嘻嘻哈哈地说,“喂际涯,你怎么那么像我爸?不行啊不行啊,现在到底你是我儿子还是我是你女儿?” “你不是要做暑期实践吗?怎么一天到晚都泡在屋子里?”际涯在腿上搁着电脑,cāo作着什么。 我舒服地翻了个身,“我们那暑期实践团队啊,就是个半路出家的草台班子,从队长到队员,没一个正经角色,反正熬到七月底,我们就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谁是队长?” 我抱拳,“正是在下。” 际涯像是讽刺似的一笑,“料到了。” 我不乐意了,“你几个意思?你是在鄙视我吗?”我伸出手去拿玻璃桌上的西瓜,结果胳膊太短够不到,我看向际涯乞求帮助,他竟伸手把盘子拨得更远一些。 我气鼓鼓地收回手,垫到肚子下面,“不吃了!” 际涯拿起一块西瓜送到我面前,“瞧你懒得这个样。” 我就着际涯的手把西瓜吃掉,他用纸帮我把嘴边的汁水擦掉,我看着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专注模样的他说,“我突然有个不好的比喻,我就觉得吧,我就特别像在颐和园消夏的慈禧,你就特别像她身边那大太监李莲英。” 际涯差点没用他的手给我捂死,还是我急中生智一口咬在他手上,他才松开。 我看着他虎口处的那道齿印和齿印上面的口水,感到深深的羞耻,迅速地扯出几张纸,坐起来在沙发上膝行过去给他擦手,一瞬间我从太后宝座落下来,奴颜婢膝,“您消消气,消消气,是小的唐突了。” 际涯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还真是只小狗啊,林品。” 我瞟了瞟他搁在腿上的电脑,“你在看什么?” “投简历。” “你要找工作?”我从自己的那张沙发上跳到他的沙发上看个明白,他朝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空地。 “我总不能一直靠你。” “我儿长大了,知道断nǎi了。”瞥见际涯凌厉的目光我立马收住,“不过你要找什么工作,我觉得吧,以你这条件,当个模特啊演员啊是没问题的,现在的观众就好你这一口。” 际涯吧电脑转向我,我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室内设计师?你?” 际涯拨开我指向他的手,“你的房间不就是我设计的?而且我大学的时候修习了设计学,结果毕业了忙着家族的事一直没时间做。现在既然空下来了为什么不做?” 我看着际涯的侧脸,想象着他以后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下班回家的样子,他在玄关处换鞋,家里的狗狗伶俐地给他叼来拖鞋,正在忙碌的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手,说“饭马上就好”,同时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他会搂住妻子的肩膀吻一下她的脸,然后走到电视机前坐在沙发上看一场球赛的重播,或许妻子的声音会从厨房里传出来,说家里的冰箱出了点问题明天叫师傅来修一下,他嗯嗯地应了几声,等到妻子把饭端上桌时,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不忍心叫醒他,温柔地等他醒来。 我的心里忽然盛满了柔情,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对际涯说,“我相信你。” 相信你,将从风云波澜中抽身而出,拥有一份恒久温柔的幸福,烟火的日子有时也撞出烟花。 相信你,纵把他乡当故乡,也能安定平稳地活下去。 第36章 走的途径 我曾经问过温渺,为什么这次际涯莫名其妙地就来了。 温渺说,“说得好像他上一次来得不是莫名其妙似的。” 后来温渺给我解释,说,这是一种感应。 “心电感应?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强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这理由也太白烂言情了吧!” 温渺冲我翻翻白眼,“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在日常相处中建立了这样一种感应,就像上次他有危险你回去救他一样,这次你有危险他感应到自然就出现了。” 我贼兮兮地对温渺说,“那我现在打我自个儿一巴掌他会感到疼么?” 温渺无语了半天,才说,“那要不要我帮你试试?”她眼珠子一转,表情就变了,“不过要不是你上次缠着我要我把Door打开放你进去,钥匙也不会断在Door里,祸水呀祸水,你果真是摊祸水。” 我说,“这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事儿呀,再说了,我都把小说完结了,过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您就放宽心吧,我这里这扇木头门很牢实的,他们冲不开。” 温渺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但愿吧。” 际涯说我再窝在屋子里就该长霉了让我出去见见太阳,我趴在沙发上直蹬腿,“外面太阳那么大会把我晒枯萎的!” 际涯一把把我从沙发上拎起来,把衣服摔到我面前,“换衣服,出门。” 我挠着痒痒,十分不耐。 当我把我在际涯那里受到的待遇告诉给温渺时,她笑了,“哟,际少这是供祖宗还是养女儿?” 小珞还留在些学校里,我去找她。即使大热天的搬行李累死个人,小珞还是把她的7个儿子给搬了过来。我看在小床上那摊开的一排,咽了咽口水。 我问小珞,“怎么还少了两个?” 小珞有些羞惭地低了头,“前段时间没有钱......” 所以我说小珞是倒卖儿子的人口贩子也不是全无道理。 回到公寓的时候际涯告诉我他的简历通过了,对方让他三天后去面试。我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语气,我不得不说,他越来越像个人了。 有血有ròu会蹦会跳没那么时时端着拗着能接地气的人了。 我们决定出去庆祝一下。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可是外面还是蒸腾着热气。我走在际涯的前面,等绿灯的时候看见对面的百货商场外电子屏上的人像,赶紧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喜滋滋地发给小珞。 这是我们的默契,要是她看到了三小只的广告牌,也会第一时间拍下来发给我。果然小珞马上发了个花痴的嘴角流口水双眼冒桃心的表情过来,跟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看了看,就把手机收进了口袋,被际涯看见了,他说,“你们这些小女生呀......” 我把头一昂把胸一挺,“还不许人有点猥琐的小爱好啊?!” 际涯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绿灯亮起,我们过了马路走进餐厅,我一直咬着勺子晃着腿等上菜,际涯的那副表情好像是在说跟我出来吃饭丢他脸似的。我们吃饭的地方是用帘子隔出一个个的小包间,隔壁包间突然起了很大的动静,几个女孩围着中间的一个男生很兴奋地尖叫,我隔着帘子看不太清楚,干脆起身拨开帘子一探究竟。 那个被围在中间的男生穿着牛仔裤白体恤,戴着一顶棒球帽,当他把脸朝向我的时候,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手上动作丝毫不敢懈怠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那个男生拍了几张照。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对际涯说,“知道外面那谁么?张艺兴!要是我们小珞见到了,啧啧啧,得疯!” “我看你见到TFBOYS也没疯啊。”际涯细心地把餐具擦好,放在我面前。 我把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小珞,她回过来的一串消息形象地说明了她的心理变化过程。 “!!!!!!!!” “这是在哪儿!” “我要飞来!” “呜呜呜呜呜我和他总是迷之错过!” “不对呀小努力最近在青岛拍戏啊,怎么会来江宁呢?” “我去好友圈确认了一下,他真的在青岛拍戏,半个小时前更新的微博定位还是青岛呢。” “不过这个山寨版还真是个高仿货啊。连我都得被他给骗了。” 山寨版,高仿货。我捧着手机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我隔壁包间的女孩子们的对话传进了我的耳朵。 “能得到小努力的签名真的是太开心了!三生有幸啊!” “我来拍个照片发朋友圈!嘻嘻。” “哎,等着,他给我们的签名怎么是这个啊,陆盛繁?陆盛繁是谁?小努力演过的角色吗?” “管它呢,反正人肯定是zhēn rén,我见过他的,他就长这样,绝对是本尊!”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我感到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那个可怕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那一餐饭我食不知味,际涯说,“你怎么净喝汤不吃菜啊?” 我说,“哦。” 晚上回到公寓后我拨通了温渺的电话,“温渺,出事了。” “什么事?” “我见到陆盛繁了!” “谁?” “我小说一人物!” 我能感觉到温渺在那端倒吸凉气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时光胶囊见。” 我出门的时候际涯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一个朋友约见!”我已经跑下了楼梯,声音还留在楼道里。 时光胶囊咖啡馆里,温渺一只手摸着下巴,两条腿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我说,“温渺你能不能别抖腿了!” “我害怕!”她喊了出来。 她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待她稍稍平静一点,她说,“你确定那真是他?” 我点了点头。 温渺撑着自己的额头,“完了完了,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死定了,老师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把我带走的!” “别那么悲观嘛,”我强撑着说,“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比如,你老师临走前就没给你留下点什么锦囊妙计,让你遇到紧急情况就拆开来看看的?” 我本是无计可施胡言乱语的,结果温渺就像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书!老师留下了一本书!我这就回去翻翻,祸水我先走了啊!” 她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我从咖啡馆回到公寓,想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是开着的,一条细长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我开了门走进去,换好拖鞋,走近了发现际涯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是开着的,正在放一个纪录片,幽蓝的光投到他的脸上,幽灵一般。 我把电视关掉,给际涯盖好毯子,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的小房间,月光被灯光逼得有点逊色,窗上的那只孤零的琴键轻轻地唱着歌。 第二天早上际涯醒得比我早,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一般来说我是到中午十一点才醒来的生物,并且不要脸地把十一点仍叫做早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呀,早上十一点。嗯,以上对话很让人无语。 我看着际涯把我的早餐端到我面前,一杯牛nǎi,三片面包,加一个煎蛋。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快中午十二点了,直接吃午饭不就行了吗?还大张旗鼓地鼓捣什么早餐啊。” “不管怎么样,早餐还是要吃的。” “哎,”我咬了一口面包,“际涯你以后会给你妻子做早餐么?” 际涯一怔,“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问问啊,”我喝了口牛nǎi,“我只是想,你以后有了妻子,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有首歌这么唱,小公鸡尾巴长,娶了媳fù忘了娘。” 际涯作势打我,我咬着面包片闪避,手机在这时响了,我嘻嘻哈哈地接起,“喂?” “祸水你遇到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有事你说。” “我找到方法啦!” 我看际涯一眼,走到阳台上把玻璃关上,“什么方法?” “斩草除根的方法。” 从阳台上看出去,建筑们就像一只只趴着的小动物,在烈日下蔫头耷脑,它以高度给人的压迫感和以宽度给人的威逼感不复存在。树的颜色,花的颜色,草的颜色,所有的颜色都被晒得脱了一层皮。 温渺说,“很简单,书上说,要彻底斩断两个世界的通道只要杀死元凶就行。” “元凶?” “就是祸首,也就是第一个穿过通道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我朝屋里看了看,他正在把我吃剩的盘子端进厨房,“你是说,际涯?” “就是他!只要他死了,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温渺,”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咳不出咽不下那句著名的广告词,该用什么来着,江中健胃消食片?我的思绪漫无目的,嘴上却说着,“可是杀人是犯法的。” “两个问题需要说明,”温渺此时的语气真像一个警察,“第一,际涯不是我国公民,也不是其他任何国家的公民,不受法律保护,第二,说到底他是你创造出来的,生杀予夺的权利本来就天然在你手中,而且,”她收起凌厉的语气,顿了顿,“你放心好啦,不是让你拿着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啦,我们这个解决方法很文明很和谐的,你只需要用我给你的笔在我给你的纸上写下他的名字,再用我给你的橡皮擦擦掉就行了。当名字从档案上抹去后,他自然而然就不见了,安啦,你不会见到任何血腥暴力的场面。” “你确定你他妈的不是在逗我?” 温渺的语气很无辜,“I’m serious.” 她又说,“那就说好啦,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我把东西jiāo给你,你好早点动手,我们等不起啊祸水!”温渺的语气热切得像个急于起义的老革命。 我接完电话从阳台回到屋里,际涯问,“谁的电话?” 我看他一眼,“你怎么现在管我管得跟我爸似的?接个电话都要盘问,有时间关心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我赶紧闭着嘴巴回到我自己的小房间去了。我趴在床上,看看墙上的海报,再看看窗上的风铃,又看看衣橱里的蓝色睡裙,我实在不能忘恩负义,可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竟然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到我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来自温渺。 我看见际涯在客厅了忙碌,就揉着眼睛坐过去,打着哈欠问,“你在做什么?” “准备一下面试的资料,饭在锅里,你真能睡。” 他说了这句话,我忽然就惊醒了。我仿佛从他的这三句话中就洞悉贯穿了他的一生。他会成为一个不笨的为工作忙碌的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人,他会自己烧饭给家人吃,他会拥有一个得到他全部包容的妻子,即使那样嗜睡得到的不过也只是他的一句你真能睡,一种平常又精致的宠爱。 响起了敲门声,我去开门,看见是温渺后就拼命地把门合上,温渺在外面使劲地推,我们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我力气不敌温渺,败下阵来,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弄出很大的动静。 际涯看向这边来。 我说,“我同学,温渺。” 温渺走进来,睥睨我,“同学还不让我进来,走,我有话跟你说。”她把我拖进了我的小卧室。一进门温渺也吃了一惊,“呵!小天堂啊!”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她骄傲地看着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哎,我问你,放人鸽子很好玩吗?” 我心虚地说,“我睡过了头。” 她洞悉地说,“你是故意的。” 我坐在床上,双手无力地撑在身体两侧,她站在我面前,一副要我jiāo代结果的样子。我低下了头,像是等着刽子手落刀的死刑犯。 最终,温渺叹了一口气,坐到我身边,“十三年前,Door出现故障,一个犯罪团伙从小说世界逃了出来,由于小说作者给了这个犯罪团伙技法一流百dú不侵拥有国际作案的高水平的设定,所以这伙罪犯到了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是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你知道他们在一起bàozhà案中害得多少人殒命吗?” “几百人?”我小声地猜。 “九千六百零一人。”温渺说,“这个相当于日本一场七级地震的死亡人数。所以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不及时把通道斩断,到时候你小说中的那些人接二连三地跑出来,会造成多大的混乱,难道我们要坐等另一个九千六百零一人的悲剧吗?” 温渺从包里把铅笔、橡皮擦和纸都拿出来,摆在我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妈妈逼着去高考的考生。 我从床上起来,蹲在地上,把纸垫在床上写下了际涯的名字,一笔一划,像是雕琢,像是镂刻,十八下。那只孤零的琴键,琴音喑哑。 我摔下了笔,看向温渺,“你再等我三分钟!就三分钟!”我站起来,朝外面跑了出去。 际涯正站在料理台旁忙碌,我看见围裙的带子在他腰际系了一个蝴蝶结,他已经越来越生活,他听见我跑出来的动静,头也没回,“晚上吃什么?” 我已经禁不起浪费,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无法赋比兴,无法抛砖引玉,无法三思而后行,我飞快地说,“际涯你很喜欢这种生活对不对?因为你过惯了那种高高在上无人问津的孤独尊贵破日子,所以你过这种日子不但不憋屈反而还特别享受对不对?我第一次把你送回去的时候你很生气对不对?因为我一声不吭就把你给丢回去了像极了那个几次三番想要掐死你的母亲。如果你的面试通过了,你就心甘情愿地泯然众人矣,同时又可以丢掉一身血债和长夜噩梦对不对?” 对不对?我说的这些,是否是你的所思?如果我足够了解你,是否就够格手刃你?血腥的道理,残酷的逻辑。 际涯转过身来,手撑在料理台上,他笑了,像海洋一样的笑,广得没边,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你总是在不停地分析,林品,你总是想把事事都想个明白,想把每个答案都摆进合适的位置,像一场展览一样。可是上帝怎么会这么便宜你,让你把答案都找到?”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我,在我面前立定,看着我。 我抬起头,不清楚自己的表情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不清楚自己的目光,他笑一笑,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是父亲对女儿,安慰的样子。 “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真的是个小女孩呀。” 第37章 回音一 三年后的夏天的傍晚,我和温渺坐在我们的老地方。 温渺瞪大了眼睛,说,“室内设计师?你一个在工科xìng质的江大念了四年日语专业的人要去做室内设计师?我还以为你会沿着老路走下去做个网络小说作者呢。” 我摆摆手,“不做了不做了,那是个高危行业,容易出人命。” 我去公司面试,回答完面试官所有的问题退出来,等电梯的时候竟然碰到其中的一位面试官,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电梯门开了,他让我先进,跟着走了进来。他忽然看着我笑了,很礼貌地说,“林小姐,冒昧问一下,三年前我们打给际涯先生的那个电话,是您接的吗?” “是。没想到您还记得三年前的事。我记得您姓孙,对吗?” “林小姐好记xìng。其实记得际涯先生也不奇怪,当年他随简历一起寄过来的设计样稿真的是令我们所有人印象深刻,仿佛有一种爱意,从纸上溢了出来。际涯先生,一定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人。而且林小姐的声音很特别,记得也不奇怪。只是很遗憾当年际涯先生未能来参加我们的面试,您说他出国了是吗?” “您记错了,他不是出国,是回乡。” “回......回乡?” “嗯。” “还不知道林小姐和际涯先生的关系。” 电梯已经到一楼,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八卦的一个面试官,急急地想结束这场对话。“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像极了收场。 “错把他乡当故乡而已。 第38章 回音二 我要等年华吃掉骨头,要等皮肤变成鳞片,要等我像一尾人鱼枯萎在海岸的时候,要等沙漏把分秒流尽,要等我的嗓音失去少女的娇稚可以为回忆谱上喑哑的调子的时候,我才会明白,那个十九岁时我从江大食堂的二楼下来回头多看了几眼的孩子,是际涯。 那是一个暮色像丝绸一样舒展开的夜晚,天上有云,地上有风,那个孩子,衣着光鲜,头发乌黑,有一双桀骜的眼睛。谁想去窥知他的心事,探究的目光会被他镜子一般的眼睛给反shè回来。 那是一个把心事藏得很深的孩子。 他坐在楼梯上,像是一尊小小的雕塑,几乎使人疑心可以捧在手心。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与他无关。他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彼此不属于彼此,彼此不被彼此接纳。 时空的坍塌和陷落,我们都没有察觉。 或许他刚被父亲臭骂了一顿,或许他刚坐在贵族学校的教室前排上了一天的课,或许他刚从母亲的坟前归来,想起那个一次又一次想掐死自己的女人绝望凄惶的脸。 而我呢,我忙着准备明天的日语视听说,这个被小珞说听起来像是盲人上的课,忙着回去洗我积攒了一周的衣服,忙着把我穿得破了个洞的袜子给扔掉。 滴答滴答,一下一下地,噢,是谁在哭? 我看了那小孩一眼,步子欢快地走掉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海岸天空)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5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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