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伽蓝记》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小确幸】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一支红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洛阳伽蓝记》 魏抚军府司马杨之撰 文案 《洛阳伽蓝记》是一部集历史、地理、佛教、文学于一身的名著(《四库全书》将其列入地理类),又称《伽蓝记》,为北魏人杨炫之所撰,成书于东魏孝静帝时。书中历数北魏洛阳城的佛寺,分城内、城东、城西、城南、城北五卷叙述,对寺院的缘起变迁、庙宇的建制规模及与之有关的名人轶事、奇谈异闻都记载详核。与郦道元《水经注》一起,历来被认为是北朝文学的双璧。 序 三坟五典之说,九流百氏之言,并理在人区,而义兼天外。至於一乘二谛之原,三明六通之旨,西域备详,东土靡记。自项日感梦,满月流光,阳门饰豪眉之像,夜台图绀发之形。尔来奔竞,其风遂广。至晋永嘉唯有寺四十二所。逮皇魏受图,光宅嵩洛,笃信弥繁,法教逾盛。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於是昭提栉比。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摸山中之影。金刹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岂直木衣纟弟绣,土被朱紫而已哉!暨永熙多难,皇舆迁邺,诸寺僧尼,亦与时徙。至武定五年,岁在丁卯,余因行役,重览洛阳。 城郭崩毁,宫室倾覆,寺观灰烬,庙塔丘墟,墙被蒿艾,巷罗荆棘。野兽穴於荒阶,山鸟巢於庭树。游儿牧竖,踯躅於九逵;农夫耕老,艺黍於双阙。麦秀之感,非独殷墟,黍离之悲,信哉周室。京城表里凡有一千馀寺,今日寮廓,钟声罕闻。 恐后世无传,故撰斯记。然寺数最多,不可遍写,今之所录,上大伽蓝。其中小者,取其详世谛事,因而出之。先以城内为始,次及城外,表列门名,以远近为五篇。余才非著述,多有遗漏。后之君子,详其阙焉。 大和十七年,高祖迁都洛阳,诏司空公穆亮营造宫室。洛阳城门,依魏、晋旧名。 东面有三门。北头第一门曰“建春门”,汉曰“上东门”。阮籍诗曰:“步出上东门”是也。魏、晋曰“建春门”,高祖因而不改。次南曰“东阳门”,汉曰“中东门”,魏、晋曰“东阳门”,高祖因而不改。次南曰“青阳门”,汉曰“望京门”,魏、晋曰“清明门”,高祖改为“青阳门”。 南面有四门。东头第一门曰“开阳门”。初,汉光武迁都洛阳,作此门始成,而未有名。忽夜中有柱自来在楼上。后琅琊郡开阳县言南门一柱飞去,使来视之,则是也。遂以“开阳”为名。自魏及晋,因而不改,高祖亦然。次西曰“平昌门”,汉曰“平门”,魏晋曰“平昌门”,高祖因而不改。次西曰“宣阳门”,汉曰“津门”,魏、晋曰“津阳门”,高祖因而不改。 西面有四门。南头第一门曰“西明门”,汉曰“广阳门”。魏、晋因而不改,高祖改为“西明门”。次北曰“西阳门”,汉曰“雍门”。魏晋曰“西明门”,高祖改为“西阳门”。次北曰“阊阖门”,汉曰“上西门”,上有铜璇玑玉衡,以齐七政。魏、晋曰“阊阖门”,高祖因而不改。次北曰“承明门”。承明者,高祖所立,当金墉城前东西大道。迁京之始,宫阙未就,高祖住在金墉城。城西有王南寺,高祖数诣寺沙门论议,故通此门,而未有名,世人谓之新门。时王公卿士常迎驾於新门。高祖谓御史中尉李彪曰:“曹植诗云:谒帝承明庐。此门宜以承明为称。”遂名之。 北面有二门。西头曰“大夏门”,汉曰“夏门”,魏、晋曰“大夏门”。尝造三层楼,去地二十丈。洛阳城门楼皆两重,去地百尺,惟大夏门甍栋干云。东头曰“广莫门”,汉曰“门”,魏、晋曰“广莫门”,高祖因而不改。 自广莫门以西,至於大夏门,宫观相连,被诸城上也。 一门有三道,所谓九轨。 ●卷一 ◎城内永宁寺,熙平元年,灵太后胡氏所立也。在宫前阊阖门南一里御道西。其寺东有太尉府,西对永康里,南界昭玄曹,北邻御史台。 阊阖门前御道东,有左卫府。府南有司徒府。司徒府南有国子学堂,内有孔丘像,颜渊问仁、子路问政在侧。国子南有宗正寺,寺南有太庙,庙南有护军府,府南有衣冠里。御道西有右卫府,府南有太尉府,府南有将作曹,曹南有九级府,府南有太社,社南有凌yīn里,即四朝时藏冰处也。 中有九层浮图一所,架木为之,举高九十丈。有刹复高十丈,合去地一千尺。 去京师百里,已遥见之。初掘基至黄泉下,得金像三十躯。太后以为信法之徵,是以营建过度也。刹上有金宝瓶,容二十五石。宝瓶下有承露金盘三十重,周匝皆垂金铎,复有铁锁四道,引刹向浮图。四角锁上亦有金铎,铎大小如一石瓮子。 浮图有九级,角角皆悬金铎,合上下有一百二十铎。浮图有四面,面有三户六窗,户皆朱漆。扉上有五行金钉,其十二门二十四扇,合有五千四百枚。复有金铺首,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佛事精妙,不可思议。绣柱金铺,骇人心目。至於高风永夜,宝铎和鸣,铿锵之声闻及十馀里。 浮图北有佛殿一所,形如太极殿。中有丈八金像一躯、中长金像十躯、绣珠像三躯、金织成像五躯、玉像二躯,作功奇巧,冠於当世。僧房楼观一千馀间,雕梁粉壁,青绮疏,难得而言。栝柏松椿,扶疏檐;竹香草,布护阶墀。 是以常景碑云:“须弥宝殿,兜率净宫,莫尚於斯也。”外国所献经像皆在此寺。寺院墙皆施短椽,以瓦覆之,若今宫墙也。四面各开一门。南门楼三重,通三道,去地二十丈,形制似今端门。图以云气,画彩仙灵。绮钱青锁,辉赫丽华。拱门有四力士、四狮子,饰以金银,加之珠玉,装严焕炳,世所未闻。东西两门亦皆如之。所可异者,唯楼二重。北门一道不施屋,似乌头门。四门外,树以青槐,亘以绿水,京邑行人,多庇其下。路断飞尘,不由云之润;清风送凉,岂籍合欢之发。 诏中书舍人常景为寺碑文。景字永昌,河内人也,敏学博通,知名海内。大和十九年,为高祖所器,拔为律学博士。刑法疑狱,多访於景。正始初,诏刊律令,永作通式。敕景共治书侍御史高僧裕、羽林监王元龟、尚书郎祖莹、员外散骑侍郎李琰之等撰集其事。又诏太师彭城王勰、青州刺史刘芳入预其议。景讨正科条,商榷古今,甚有lún序,见行於世,今律二十篇是也。又共芳造洛阳宫殿门阁之名,经途里邑之号。出除长安令,时人比之潘岳。其后历位中书舍人、黄门侍郎、秘书监、幽州刺史、仪同三司,学徒以为荣焉。景入参近侍,出为侯牧,居室贫俭,事等农家,唯有经史,盈车满架。所著文集数百馀篇,给事封伯作序行於世。 装饰毕功,明帝与太后共登之。视宫内如掌中,临京师若家庭。以其目见宫中,禁人不听升。之尝与河南尹胡孝世共登之,下临云雨,信哉不虚。时有西域沙门菩提达摩者,波斯国胡人也。起自荒裔,来游中土,见金盘炫日,光照云表;宝铎含风,响出天外。歌咏赞叹,实是神功。自云:“年一百五十岁,历涉诸国,靡不周遍。而此寺精丽,阎浮所无也。极佛境界,亦未有此。”口唱南无,合掌连日。至孝昌二年中,大风发屋拔树。刹上宝瓶随风而落,入地丈馀。复命工匠,更铸新瓶。 建义元年,太原王尔朱荣总士马於此寺。荣字天宝,北地秀容人也。世为第一领民酋长、博陵郡公。部落八千馀家,有马数万匹,富等天府。武泰元年二月中,帝崩,无子,立临洮王世子钊以绍大业,年三岁。太后贪秉朝政,故以立之。 荣谓并州刺史元天穆曰:“皇帝晏驾,春秋十九。海内士庶,犹曰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儿以临天下,而望平,其可得乎?吾世荷国恩,不能坐看成败。今yù以铁马五千,赴哀山陵,兼问侍臣帝崩之由。君竟谓如何?”穆曰:“明公世跨并、肆,雄才杰出。部落之民,控弦一万。若能行废立之事,伊、霍复见今日。”荣即共穆结异姓兄弟,穆年大,荣兄事之;荣为盟主,穆亦拜荣。於是密议长君诸王之中,不知谁应当璧。遂於晋阳,人各铸像不成,唯长乐王子攸像,光相具足,端严特妙。是以荣意在长乐,遣苍头王丰入洛询以为主。长乐即许之,共克期契。 荣三军皓素,扬旌南出。太后闻荣举兵,召王公议之。时胡氏专宠,皇宗怨望,入议者莫肯致言。唯黄门侍郎徐纥曰:“尔朱荣马邑小胡,人才凡鄙,不度德量力,长戟指阙,所谓穷辙拒轮,积薪候燎。今宿卫文武,足得一战。但守河桥,观其意趣。荣悬军千里,兵老师弊。以逸待劳,破之必矣。”后然纥言,即遣都督李神轨、郑季明等领众五千镇河桥。四月十一日,荣过河内至高头驿。长乐王从雷陂北渡赴荣军所,神轨、季明等见长乐王往,遂开门降。十二日,荣军於芒山之北,河yīn之野。十三日,召百官赴驾,至者尽诛之。王公卿士及诸朝臣死者三千馀人。十四日,车驾入城,大赦天下,改号为建义元年,是为庄帝。于时新经大兵,人物歼尽,流迸之徒惊骇未出。庄帝肇升太极,解网垂仁,唯散骑常侍山伟一人拜恩南阙。加荣使持节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北道大行台、都督十州诸军事大将军、领左右、太原王。其天穆为侍中、太尉公、世袭并州刺史、上党王。起家为公卿牧守者,不可胜数。二十日,洛中草草,犹自不安,死生相怨,人怀异虑。贵室豪家,并宅竞窜。贫夫贱士,襁负争逃。於是出诏,滥死者普加褒赠。三品以上赠三公,五品以上赠令仆,七品以上赠州牧,白民赠郡镇。於是稍安。帝纳荣女为皇后。进荣为柱国大将军录尚书事,馀官如故;进天穆为大将军,馀官皆如故。 永安二年五月,北海王元颢复入洛,在此寺聚兵。颢,庄帝从兄也,孝昌末,镇汲郡,闻尔朱荣入洛阳,遂南奔萧衍。是年入洛,庄帝北巡。颢登皇帝位,改年曰建武元年。颢与庄帝书曰:“大道既隐,天下匪公;祸福不追,与能义绝。 朕犹庶几五帝,无取六军。正以糠秕万乘,锱铢大宝,非贪皇帝之尊,岂图六合之富。直以尔朱荣往岁入洛,顺而勤王,终为魏贼。逆刃加於君亲,锋镝肆於卿宰,元氏少长,殆yù无遗。已有陈恒盗齐之心,非无六卿分晋之计。但以四海横流,yù篡未可,暂树君臣,假相拜置。害卿兄弟,独夫介立,遵养待时,臣节讵久。朕睹此心寒,远投江表,泣请梁朝,誓在复耻。风行建业,电赴三川。正yù问罪於尔朱,出卿於桎梏,恤深怨於骨ròu,解苍生於倒悬。谓卿明眸击节,躬来见我,共叙哀辛,同讨凶羯。不意驾入城皋,便尔北渡。虽迫於凶手,势不自由,或贰生素怀,弃剑猜我。闻之永叹,抚衿而失。何者?朕之於卿,兄弟非远,连枝分叶,兴灭相依。假有内阋,外犹御侮,况我与卿,睦厚偏笃,其於急难,凡今莫如。弃亲即雠,义将焉据也。且尔朱荣不臣之迹,暴於旁午,谋魏社稷,愚智同见。卿乃明白,疑於必然,命豺狼,委身虎口。弃亲助贼,兄弟寻戈。 假获民地,本是荣物,若克城邑,绝非卿有,徒危宗国,以广寇仇。快贼莽之心,假卞庄之利,有识之士咸为惭之。今家国隆替,在卿与我,若天道助顺,誓兹义举,则皇魏宗社与运无穷。傥天不厌乱,胡羯未殄,鸱鸣狼噬,荐食河北,在荣为福,於卿为祸。岂伊异人?尺书道意,卿宜三复。兼利是图,富贵可保,人非虑。终不食言,自相鱼ròu。善择元吉,勿贻后悔。”此黄门郎祖莹之词也。 时帝在长子城,太原王、上党王来赴急。六月,帝围河内,太守元桃汤、车骑将军宗正珍孙等为颢守,攻之弗克。时暑炎赫,将士疲劳。太原王yù使帝幸晋阳,至秋更举大义。未决,召刘助筮之。助曰:“必克。”於是至明尽力攻之,如其言。桃汤、珍孙并斩首以殉三军。颢闻河内不守,亲率百僚出镇河桥,特迁侍中安丰王延明往守硖石。七月,帝至河阳,与颢隔河相望。太原王命车骑将军尔朱兆潜师渡河,破延明於硖石。颢闻延明败,亦散走。所将江淮子弟五千人,莫不解甲相泣,握手成列。颢与数十骑yù奔萧衍,至长社,为社民斩其首,传送京师。 二十日,帝还洛阳,进太原王天柱大将军,馀官亦如故;进上党王太宰,馀官亦如故。 永安三年,逆贼尔朱兆囚庄帝於寺。时太原王位极心骄,功高意侈,与夺臧否肆意。帝恐谓左右曰:“朕宁作高贵乡公死,不作汉献帝生。”九月二十五日,诈言产太子,荣、穆并入朝,庄帝手刃荣於明光殿,穆为伏兵鲁暹所煞,荣世子部落大人亦死焉。荣下车骑将军尔朱阳都等二十人随入朱华门,亦为伏兵所煞。 唯右仆shè尔朱世隆素在家,闻荣死,总荣部曲,烧西阳门,奔河桥。至十月一日,隆与荣妻北乡郡长公主至芒山冯王寺为荣追福荐斋,即遣尔朱侯讨伐。尔朱弗律归等领胡骑一千皆白服,来至郭下,索太原王尸丧。帝升大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门望之,遣主书牛法尚谓归等曰:“太原王立功不终,yīn图衅逆,王法无亲,已依正刑。罪止荣身,馀皆不问。卿等何为不降?官爵如故。”归曰:“臣从太原王来朝陛下,何忽今日枉致无理?臣yù还晋阳,不忍空去,愿得太原王尸丧,生死无恨。”发言雨泪,哀不自胜。群胡恸哭,声振京师。帝闻之,亦为伤怀。遣侍中朱元龙赍铁券与世隆,待之不死,官位如故。世隆谓元龙曰:“太原王功格天地,造济生民,赤心奉国,神明所知。长乐不顾信誓,枉害忠良。今日两行铁字,何足可信?吾为太原王报仇,终不归降。”元龙见世隆呼帝为长乐,知其不款,且以言帝。帝即出库物,置城西门外,募敢死之士以讨世隆。一日即得万人,与归等战於郭外,凶势不摧。归等屡涉戎场,便击刺。京师士众,未习军旅,虽皆义勇,力不从心。 三日频战,而游魂不息。帝更募人断河桥。有汉中人李苗为水军,从上流放火烧桥。世隆见桥被焚,遂大剽生民,北上太行。帝遣侍中源子恭、黄门郎杨宽领步骑三万镇河内。世隆至高都,立太原太守长广王晔为主,改号曰建明元年。尔朱氏自封王者八人。长广王都晋阳,遣颍川王尔朱兆举兵向京师。子恭军失利,兆自雷波涉渡,擒庄帝於式乾殿。帝初以黄河奔急,未谓兆得济,不意兆不由舟楫,凭流而渡。是日水浅,不没马腹,故及此难。书契所记,未之有也。之曰:“昔光武受命,冰桥凝於滹水;昭烈中起,的卢踊於泥沟。皆理合於天,神祗所福,故能功济宇宙,大庇生民。若兆者蜂目豺声,行穷枭獍,阻兵安忍,贼害君亲。皇灵有知,鉴其凶德。反使孟津由膝,赞其逆心。《易》称天道祸yín,鬼神福谦,以此验之,信为虚说。”时兆营军尚书省,建天子金鼓,庭设漏刻,嫔御妃主皆拥之於幕。锁帝於寺门楼上。时十二月,帝患寒,随兆乞头巾,兆不与。 遂囚帝还晋阳,缢於三级寺。帝临崩礼佛,愿不为国王。又作五言曰:“权去生道促,忧来死路长。怀恨出国门,含悲入鬼乡!隧门一时闭,幽庭岂复光?思鸟吟青松,哀风吹白杨。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至太昌元年冬,始迎梓宫赴京师,葬帝靖陵,所作五言诗即为挽歌词。朝野闻之,莫不悲恸。百姓观者,悉皆掩涕而已!永熙三年二月,浮图为火所烧,帝登凌云台望火,遣南阳王宝炬、录尚书长孙稚将羽林一千赴火所。莫不悲惜,垂泪而去。火初从第八级中,平旦大发。 当时雷雨晦冥,杂下霰雪。百姓道俗,咸来观火,悲哀之声,振动京邑。时有三比丘赴火而死。火经三月不灭,有火入地寻柱,周年犹有烟气。其年五月中,有人从象(东莱)郡来,云:“见浮图於海中,光明照耀,俨然如新,海上之民咸皆见之。俄然雾起,浮图遂隐。”至七月中,平阳王为侍中斛斯椿所使,奔於长安。十月而京师迁邺。 建中寺,普泰元年,尚书令乐平王尔朱世隆所立也。本是阉官司空刘腾宅。 屋宇奢侈,梁栋逾制,一里之间,廊庑充溢,堂比宣光殿,门匹乾明门,博敞弘丽,诸王莫及也。在西阳门内御道北,所谓延年里刘腾宅。东有太仆寺,寺东有乘黄署,署东有武库署,即魏相国司马文王府,库东至阊阖宫门是也。 西阳门内御道南有永康里。里内复有领军将军元义宅。掘故井得石铭,云是汉太尉荀宅。正光年中,元义专权,太后幽隔永巷,腾为谋主。义是江阳王继之子,太后妹婿。熙平初,明帝幼冲,诸王权上。太后拜义为侍中领军左右,令总禁兵,委以腹心,反得幽隔永巷六年。太后哭曰:“养虎自,长虺成蛇。”至孝昌二年,太后反政,遂诛义等,没腾田宅。元义诛日,腾已物故,太后追思腾罪,发墓残尸,使其神灵无所归趣。以宅赐高阳王雍。雍薨,太原王尔朱荣停憩其上,荣被诛。建明元年,尚书令乐平王尔朱世隆为荣追福,题以为寺,朱门黄阁,所谓仙居也。以前厅为佛殿,后堂为讲室,金花宝盖,遍满其中。有一凉风堂,本腾避暑之处,凄凉常冷,经夏无蝇,有万年千岁之树也。 长秋寺,刘腾所立也。腾初为长秋卿,因以为名。在西阳门内御道北一里,亦在延年里,即是晋中朝时金市处。 寺北有池,夏则有水,冬则竭矣。中有三层浮图一所,金盘灵刹,曜诸城内。作六牙白象负释迦在虚空中。庄严佛事,悉用金玉。工作之异,难可具陈。 四月四日,此像常出,辟邪师子导引其前。吞刀吐火,腾骧一面;彩幢上索,诡谲不常。奇伎异服,冠於都市。像停之处,观者如堵,迭相践跃,常有死人。 瑶光寺,世宗宣武皇帝所立,在阊阖城门御道北,东去千秋门二里。 千秋门内道北有西游园,园中有凌云台,即是魏文帝所筑者。台上有八角井,高祖於井北造凉风观,登之远望,目极洛川;台下有碧海曲池;台东有宣慈观,去地十丈。观东有灵芝钓台,累木为之,出於海中,去地二十丈。风生户牖,云起梁栋,丹楹刻桷,图写列仙。刻石为鲸鱼,背负钓台,既如从地踊出,又似空中飞下。钓台南有宣光殿,北有嘉福殿,西有九龙殿,殿前九龙吐水成一海。凡四殿,皆有飞阁向灵芝往来。三伏之月,皇帝在灵芝台以避暑。 有五层浮图一所,去地五十丈。仙掌凌虚,铎垂云表,作工之妙,埒美永宁讲殿。尼房五百馀间,绮疏连亘,户牖相通,珍木香草,不可胜言。牛筋狗骨之木,鸡头鸭脚之草,亦悉备焉。椒房嫔御,学道之所,掖庭美人,并在其中。亦有名族处女,xìng爱道场,落发辞亲,来仪此寺,屏珍丽之饰,服修道之衣,投心八正,归诚一乘。永安三年中,尔朱兆入洛阳,纵兵大掠,时有秀容胡骑数十入瑶光寺yín秽。自此后颇获讥讪。京师语曰:“洛阳男儿急作髻,瑶光寺尼夺作婿。”瑶光寺北有承明门,有金墉城,即魏氏所筑。晋永康中,惠帝幽于金墉城。 东有洛阳小城,永嘉中所筑。城东北角有魏文帝百尺楼,年虽久远,形制如初。 高祖在城内作光极殿,因名金墉城门为光极门。又作重楼飞阁,遍城上下,从地望之,有如云也。 景乐寺,太傅清河文献王怿所立也。怿是孝文皇帝之子,宣武皇帝之弟。阊阖南御道东,西望永宁寺正相当。寺西有司徒府,东有大将军高肇宅,北连义井里。 义井里北门外有桑树数株,枝条繁茂,下有甘井一所,石槽铁罐,供给行人,饮水庇yīn,多有憩者。 有佛殿一所,像辇在焉,雕刻巧妙,冠绝一时。堂庑周环,曲房连接,轻条拂户,花蕊被庭。至於大斋,常设女乐。歌声绕梁,舞袖徐转,丝管寥亮,谐妙入神。以是尼寺,丈夫不得入。得往观者,以为至天堂。及文献王薨,寺禁稍宽,百姓出入,无复限碍。后汝南王悦复之。悦是文献之弟。召诸音乐,逞伎寺内。 奇禽怪兽,舞殿庭,飞空幻惑,世所未睹。异端奇术,总萃其中。剥驴投井,植枣种瓜,须臾之间皆得食。士女观者,目乱睛迷。自建义已后,京师频有大兵,此戏遂隐也。 昭仪尼寺,阉官等所立也。在东阳门内一里御道南。东阳门内道北太仓、导官二署。东南治粟里,仓司官属住其内。 太后临朝,阍寺专宠,宦者之家,积金满堂。是以萧忻云:“高轩斗升者,尽是阉官之fù;胡马鸣珂者,莫不黄门之养息也。”忻,阳平人也。爱尚文籍,少有名誉,见阍寺宠盛,遂发此言,因即知名,为治书侍御史。 寺有一佛二菩萨,塑工精绝,京师所无也。四月七日,常出诣景明,景明三像恒出迎之,伎乐之盛,与刘腾相比。堂前有酒树面木。 昭仪寺有池,京师学徒谓之翟泉也。之按杜预注《春秋》云:“翟泉在晋太仓西南。”按晋太仓在建春门内,今太仓在东阳门内,此地今在太仓西南,明非翟泉也。后隐士赵逸云:“此地是晋侍中石崇家池,池南有绿珠楼。”於是学徒始寤,经过者想见绿珠之容也。 池西南有愿会寺,中书侍郎王翊舍宅所立也。佛堂前生桑树一株,直上五尺,枝条横绕,柯叶傍布,形如羽盖。复高五尺,又然。凡为五重,每重叶椹各异,京师道俗谓之神桑。观者成市,施者甚众。帝闻而恶之,以为惑众,命给事中黄门侍郎元纪伐杀之。其日云雾晦冥,下斧之处,血流至地,见者莫不悲泣。 寺南有宜寿里,内有苞信县令段晖宅,地下常闻钟声。时见五色光明,照於堂宇。晖甚异之,遂掘光所,得金像一躯,可高三尺。并有二菩萨,趺上铭云:“晋太始二年五月十五日侍中中书监荀勖造。”晖遂舍宅为光明寺。时人咸云:“此荀勖旧宅。”其后,盗者yù窃此像,像与菩萨合声喝贼,盗者惊怖,应即殒倒。众僧闻像叫声,遂来捉得贼。 胡统寺,太后从姑所立也,入道为尼,遂居此寺。在永宁南一里许。宝塔五重,金刹高耸。洞房周匝,对户jiāo疏,朱柱素壁,甚为佳丽。其寺诸尼,帝城名德,善於开导,工谈义理,常入宫与太后说法。其资养缁流,从无比也。 修梵寺,在清阳门内御道北。嵩明寺复在修梵寺西,并雕墙峻宇,比屋连甍,亦是名寺也。 修梵寺有金刚,鸠鸽不入,鸟雀不栖。菩提达磨云:“得其真相也。”寺北有永和里,汉太师董卓之宅也。里南北皆有池,卓之所造,今犹有水,冬夏不竭。里中太傅录尚书长孙稚、尚书右仆shè郭祚、吏部尚书邢鸾、廷尉卿元洪超、卫尉卿许伯桃、凉州刺史尉成兴等六宅,皆高门华屋,斋馆敞丽,楸槐荫途,桐杨夹植,当世名为贵里。掘此地者,辄得金玉宝玩之物。邢鸾家常掘得丹砂及钱数十万,铭云:“董太师之物。”后梦卓夜中随鸾索此物,鸾不与之,经年鸾遂卒矣。 景林寺,在开阳门内御道东。讲殿叠起,房庑连属,丹槛炫日,绣桷迎风,实为胜地。 寺西有园,多饶奇果。春鸟秋蝉,鸣声相续。中有禅房一所,内置洹精舍,形制虽小,巧构难比。加以禅阁虚静,隐室凝邃,嘉树夹牖,芳杜匝阶,虽云朝市,想同岩谷。静行之僧,绳坐其内,飧风服道,结跏数息。 有石铭一所,国子博士卢白头为其文。白头一字景裕,范阳人也。xìng爱恬静,丘园放敖学极六经,说通百氏。普泰初,起家为国子博士。虽在朱门,以注述为事,注《周易》行之於世也。 建春门内御道南,有勾盾、典农、籍田三署。籍田南有司农寺。御道北有空地,拟作东宫,晋中朝时太仓处也。太仓南有翟泉,周回三里,即春秋所谓王子虎、晋狐偃盟於翟泉也。水犹澄清,洞底明静,鳞甲潜藏,辨其鱼鳖。高祖於泉北置河南尹,中朝时步广里也。 泉西有华林园,高祖以泉在园东,因名苍龙海。华林园中有大海,即魏天渊池,池中犹有文帝九华台。高祖於台上造清凉殿。世宗在海内作蓬莱山,山上有仙人馆。上有钓台殿,并作虹阁,乘虚来往。至於三月禊日,季秋巳辰,皇帝驾龙舟首,游於其上。海西有藏冰室,六月出冰以给百官。海西南有景山殿。 山东有羲和岭,岭上有温风室;山西有娥峰,峰上有露寒馆,并飞阁相通,凌山跨谷。山北有玄武池,山南有清暑殿。殿东有临涧亭,殿西有临危台。 景阳山南有百果园,果列作林,林各有堂。有仙人枣,长五寸,把之两头俱出,核细如针。霜降乃熟,食之甚美。俗传云出昆仑山,一曰西王母枣。又有仙人桃,其色赤,表里照彻,得霜即熟。亦出昆仑山,一曰王母桃也。 柰林南有石碑一所,魏明帝所立也,题云“苗茨之碑”。高祖於碑北作苗茨堂。永安中年,庄帝马shè於华林园,百官皆来读碑,疑苗字误。国子博士李同轨曰:“魏明英才,世称三祖,公、仲宣,为其羽翼,但未知本意如何,不得言误也。”之时为奉朝请,因即释曰:“以蒿覆之,故言苗茨,何误之有?”众咸称善,以为得其旨归。 柰林西有都堂,有流觞池,堂东有扶桑海。凡此诸海,皆有石窦流於地下,西通水,东连阳渠,亦与翟泉相连。若旱魃为害,水注之不竭;离毕滂润,阳泄之不盈。至於鳞甲异品,羽毛殊类,濯波浮浪,如似自然也。 ●卷二 ◎城东明悬尼寺,彭城武宣王勰所立也。在建春门外石桥南,水周围,绕城至建春门外,东入阳渠石桥。桥有四柱,在道南,铭云:“汉阳嘉四年将作大匠马宪造。”逮我孝昌三年,大雨颓桥,柱始埋没。道北二柱,至今犹存。之案刘澄之《山川古今记》、戴延之《西征记》并云“晋太康元年造”,此则失之远矣。 按澄之等并生在江表,未游中土,假因征役,暂来经过;至於旧事,多非亲览,闻诸道路,便为穿凿,误我后学,日月已甚!有三层塔一所,未加庄严。 寺东有中朝时常满仓,高祖令为租场,天下贡赋所聚蓄也。 龙华寺,宿卫羽林虎贲等所立也。在建春门外阳渠南。寺南有租场。 阳渠北有建阳里,里有土台,高三丈,上作二精舍。赵逸云:“此台是中朝旗亭也。”上有二层楼,悬鼓击之以罢市。有钟一口,撞之闻五十里。太后以钟声远闻,遂移在宫内,置凝堂前,讲内典(佛经),沙门打为时节。初,萧衍子豫章王综来降,闻此钟声,以为奇异,造《听钟歌》三首行传於世。① 综字世□,伪齐昏主宝卷遗腹子也。宝卷临政yín乱,吴人苦之。雍州刺史萧衍立南康王宝融为主,举兵向秣陵,事既克捷,遂杀宝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而自立。宝卷有美人吴景晖,时孕综经月,衍因幸景晖,及综生,认为己子,小名缘觉,封豫章王。综形貌举止,甚似昏主,其母告之,令自方便。综遂归我圣阙,更改名曰赞,字世务,始为宝卷追服三年丧。明帝拜综太尉公,封丹阳王。永安年中,尚庄帝姊寿阳公主,字莒犁。公主容色美丽,综甚敬之,与公主语,常自称下官。授齐州刺史,加开府。及京师倾覆,综弃州北走。时尔朱世隆专权,遣取公主至洛阳,世隆逼之。公主骂曰:“胡狗,敢辱天王女乎?我宁受剑而死,不为逆胡所污。”世隆怒之,遂缢杀之。 璎珞寺在建春门外御道北,所谓建阳里也,即中朝时白社地,董威辇所居处。 里内有璎珞、慈善、晖和、通觉、晖玄、宗圣、魏昌、熙平、崇真、因果等十寺。 里内士庶二千馀户,信崇三宝,众僧刹养,百姓所供也。 宗圣寺有像一躯,举高三丈八尺,端严殊特,相好毕备,士庶瞻仰,目不暂瞬。此像一出,市井皆空,炎光腾辉,赫赫独绝世表。妙伎杂乐,亚於刘腾,城东士女多来此寺观看也。 崇真寺比丘惠凝死一七日还活。经阎罗王检阅,以错名放免,惠凝具说:“过去之时,有五比丘同阅。一比丘云是宝明寺智圣,坐禅苦行,得升天堂。有一比丘是般若寺道品,以诵四十卷《涅》,亦升天堂。有一比丘云是融觉寺昙谟最,讲《涅》、《华严》,领众千人。”阎罗王云:“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凌物,比丘中第一粗行。今唯试坐禅诵经,不问讲经。”其昙谟最曰:“贫道立身已来,唯好讲经,实不诵。”阎罗王敕付司,即有青衣十人,送昙谟最向西北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有一比丘,云是禅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象十躯。”阎罗王曰:“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象,正yù得它人财物;既得它物,贪心即起;既怀贪心,便是三dú不除,具足烦恼。”亦付司,仍与昙谟最同入黑门。有一比丘,云是灵觉寺宝明,自云:“出家之前,尝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成,即弃官入道。虽不禅诵,礼拜不缺。”阎罗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司,青衣送入黑门。”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即访宝明寺。城东有宝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禅林、灵觉等三寺。问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宝明等,皆实有之。议曰:“人死有罪福。即请坐禅僧一百人,常在殿内供养之。”诏:“不听(不允许)持经象沿路乞索,若私有财物造经象者任意。”凝亦入白鹿山居隐道。自此以后,京邑比丘,悉皆禅诵,不复以讲经为意。 出建春门外一里馀至东石桥南北而行,晋太康元年造。桥南有魏朝时马市,刑嵇康之所也。 桥北大道西有建阳里,大道东有绥民里,里内有河间刘宣明宅。神龟年中,以直谏忤旨,斩於都市讫,目不瞑,尸行百步,时人谈以枉死。宣明少有名誉,精通经史,危行及於诛死。 魏昌尼寺,阉官瀛州刺史李次寿所立也。在里东南角,即中朝牛马市处也,刑嵇康之所。东临石桥,此桥南北行,晋太康元年中朝时市南桥也。澄之等盖见北桥铭,因而以桥为太康初造也。 石桥南道有景兴尼寺,亦阉官等所共立也。有金像辇,去地三尺,施宝盖,四面垂金铃七宝珠,飞天伎乐,望之云表。作工甚精,难可扬。像出之日,常诏羽林一百人举此像。丝竹杂伎,皆由旨给。 建阳里东有绥民里,里内有洛阳县,临渠水。县门外有洛阳令杨机清德碑。 绥民里东崇义里,里内有京兆人杜子休宅。地形显敞,门临御道。时有隐士赵逸,云是晋武时人,晋朝旧事,多所记录。正光初,来至京师,见子休宅,叹息曰:“此宅中朝时太康寺也。”时人未信,遂问寺之由绪。逸云:“龙骧将军王平吴之后,始立此寺。本有三层浮图,用砖为之。”指子休园中曰:“此是故处。”子休掘而验之,果得砖数十万,兼有石铭云:“晋太康六年,岁次乙巳,九月甲戌朔,八日辛巳,仪同三司襄阳侯王敬造。”时园中果菜丰蔚,林木扶疏,乃服逸言,号为圣人。子休遂舍宅为灵应寺,所得之砖,还为三层浮图。好事者寻逐之,问:“晋朝京师,何如今日?”逸曰:“晋时民少於今日。王侯第宅与今日相似。”又云:“自永嘉以来,二百馀年,建国称王者十有六君,皆游其都邑,目见其事。国灭之后,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莫不推过於人,引善自向。 苻生虽好勇嗜酒,亦仁而不煞。观其治典,未为凶暴,及详其史,天下之恶皆归焉。苻坚自是贤主,贼君取位,妄书生恶。凡诸史官,皆是类也。人皆贵远贱近,以为信然。当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人问其故。逸曰:“生时中庸之人耳。及其死也,碑文墓志,莫不穷天地之大德,尽生民之能事,为君共尧舜连衡,为臣与伊皋等迹。牧民之官,浮虎慕其清尘;执法之吏,埋轮谢其梗直。 所谓生为盗跖,死为夷齐,妄言伤正,华辞损实。”当时构文之士,惭逸此言。 步兵校尉李澄问曰:“太尉府前砖浮图,形制甚古,犹未崩毁,未知早晚造?”逸云:“晋义熙十二年,刘裕伐姚泓,军人所作。”汝南王闻而异之,拜为义父。 因而问:“何所服饵,以致长年?”逸云:“吾不闲养生,自然长寿。郭璞尝为吾筮云,寿年五百岁。今始馀半。”帝给步挽车一乘,游於市里。所经之处,多记旧迹。三年以后遁去,莫知所在。 崇义里东有七里桥,以石为之,中朝杜预之荆州出顿之所也。七里桥东一里,郭门开三道,时人号为三门。离别者多云:“相送三门外。”京师士子,送去迎归,常在此处。 庄严寺在东阳门外一里御道北,所谓东安里也。北为租场。里内有驸马都尉司马恍、济州刺史分宣、幽州刺史李真奴、豫州刺史公孙骧等四宅。 秦太上君寺,胡太后所立也。在东阳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晖文里。里内有太保崔光、太傅李延实、冀州刺史李韶、秘书监郑道昭等四宅。并丰堂崛起,高门洞开。赵逸云:“晖文里是晋马道里。延实宅是蜀主刘禅宅。延实宅东有和宅,是吴王孙皓宅。李韶宅是晋司空张华宅。”当时太后正号崇训,母仪天下,号父为秦太上公,母为秦太上君。为母追福,因以名焉。 中有五层浮图一所,修刹入云,高门向街。佛事庄饰,等於永宁。诵室禅堂,周流重叠,花林芳草,遍满阶墀。常有大德名僧,讲一切经。受业沙门,亦有千数。 太傅李延实者,庄帝舅也。永安年中,除青州刺史。临去奉辞,帝谓实曰:“怀砖之俗,世号难治。舅宜好用心,副朝廷所委。”实答曰:“臣年迫桑榆,气同朝露,人间稍远,日近松邱,臣已久乞退。陛下渭阳兴念,宠及老臣,使夜行罪人,裁锦万里,敬奉明敕,不敢失坠。”时黄门侍郎杨宽在帝侧,不晓怀砖之义,私问舍人温子。子曰:“闻至尊兄彭城王作青州刺史,问其俗,宾客从至青州者云:‘齐土之民,风俗浅薄,虚论高谈,专在荣利。太守初yù入境,皆怀砖叩首以美其意。及其代下还家,以砖击之。’言其向背速於反掌。是以京师谣语云:‘狱中无系囚,舍内无青州,假令家道恶,腹中不怀愁。’怀砖之义起在於此也。”颍川荀济,风流名士,高鉴妙识,独出当世。清河崔叔仁称齐士大夫。曰:“齐人外矫仁义,内怀鄙吝,轻同羽毛,利等锥刀。好驰虚誉,阿附成名。威势所在,侧肩竞入,求其荣利,甜然浓於四方,慕势最甚。”号齐士子为慕势诸郎。 临淄官徒有在京邑,闻怀砖慕势,咸共耻之。唯崔孝忠一人不以为意。问其故,孝忠曰:“营丘风俗,太公馀化;稷下儒林,礼义所出。今虽凌迟,足为天下模楷。荀济人非许、郭,不识东家,虽复莠言自口,未宜荣辱也。”正始寺,百官等所立也。正始中立,因以为名。在东阳门外御道西,所谓敬义里也。里内有典虞曹。檐宇精净,美於景林。众僧房前,高林对牖,青松绿<木圣>,连枝jiāo映。多有枳树而不中食。有石碑一枚,背上有侍中崔光施钱四十万,陈留侯李崇施钱二十万,自馀百官各有差,少者不减五千已下,后人刊之。 敬义里南有昭德里。里内有尚书仆shè游肇、御史尉李彪、七兵尚书崔休、幽州刺史常景、司农张lún等五宅。彪景出自儒生,居室俭素。惟lún最为豪侈,斋宇光丽,服玩精奇,车马出入,逾於邦君。园林山池之美,诸王莫及。lún造景阳山,有若自然。其中重岩复岭,相属;深蹊洞壑,逦递连接。高林巨树,足使日月蔽亏;悬葛垂萝,能令风烟出入。崎岖石路,似壅而通;峥嵘涧道,盘纡复直。 是以山情野兴之士,游以忘归。天水人姜质,志xìng疏诞,麻衣葛巾,有逸民之cāo,见偏爱之,如不能已,遂造《亭山赋》行传於世。其辞曰:“今偏重者爱昔先民之重由朴由纯。然则纯朴之体,与造化而梁津。濠上之客,柱下之吏,悟无为以明心,自然以图志,辄以山水为富,不以章甫为贵。任xìng浮沈,若淡兮无味。 今司农张氏,实钟其人。巨量接於物表,夭矫洞达其真。青松未胜其洁,白玉不比其珍。心托空而栖有,情入古以如新。既不专流dàng,又不偏华上,卜居动静之间,不以山水为忘。庭起半丘半壑,听以目达心想。进不入声荣,退不为隐放。 尔乃决石通泉,拔岭岩前。斜与危云等曲,危与曲栋相连。下天津之高雾,纳沧海之远烟。纤列之状如一古,崩剥之势似千年。若乃绝岭悬坡,蹭蹬蹉跎。泉水纡徐如浪峭,山石高下复危多。五寻百拔,十步千过,则知巫山弗及,未审蓬莱如何。其中烟花露草,或倾或倒。霜风枝,半耸半垂。玉叶金茎,散满阶墀。燃目之绮,裂鼻之馨,既共阳春等茂,复与白雪齐清。或言神明之骨,yīn阳之精,天地未觉生此,异人焉识其名。羽徒纷泊,色杂苍黄。绿头紫颊,好翠连芳。白鹤生於异县,丹足出自他乡。皆远来以臻此,藉水木以翱翔。不忆春於沙漠,遂忘秋於高阳。非斯人之感至,伺候鸟之迷方。岂下俗之所务,入神怪之异趣。能造者其必诗,敢往者无不赋。或就饶风之地,或入多云之处。气岭与梅岑,随春之所悟。远为神仙所赏,近为朝士所知。求解脱於服佩,预参次於山垂。子英游鱼於玉质,王乔系鹄於松枝。方丈不足以妙咏歌此处态多奇。嗣宗闻之动魄,叔夜听此惊魂。恨不能钻地一出,醉此山门。别有王孙公子,逊遁容仪;思山念水,命驾相随。逢岑爱曲,值石陵欹。庭为仁智之田,故能种此石山。 森罗兮草木,长育兮风烟。孤松既能老,半石亦可留年。若不坐卧兮於其侧,春夏兮其游陟。白骨兮徒自朽,方寸心兮何所忆?”平等寺,广平武穆王怀舍宅所立也。在青阳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孝敬里也。 堂宇宏美,林木萧森,平台复道,独显当世。 寺门外金像一躯,高二丈八尺,相好端严,常有神验。国之吉凶,先炳祥异。 孝昌三年十二月中,此像面有悲容,两目垂泪,遍体皆湿,时人号曰佛汗。京师士女空市里往而观之。有比丘以净绵拭其泪,须臾之间,绵湿都尽,更换以它绵,俄然复湿,如此三日乃止。明年四月,尔朱荣入洛阳,诛戮百官,死亡涂地。永安二年三月,此像复汗,士庶复往观之。五月,北海王入洛,庄帝北巡。七月,北海大败,所将江、淮子弟五千尽被俘虏,无一得还。永安三年七月,此像悲泣如初。每经神验,朝野惶惧,禁人不听观之。至十二月,尔朱兆入洛阳擒庄帝,崩於晋阳。在京宫殿空虚,百日无主。唯尚书令司州牧乐平王尔朱世隆镇京师,商旅四通,盗贼不作。建明二年,长广王从晋阳赴京师,至郭外。世隆以长广本枝疏远,政行无闻。逼禅与广陵王恭。恭是庄帝从父兄也。正光中,为黄门侍郎,见元义秉权,政归近习,遂佯哑不语,不预世事。永安中,遁於上洛山中,州刺史泉企执而送之。庄帝疑恭jiān诈,夜遣人盗掠衣物,复拔刀剑yù煞之,恭张口以手指舌,竟乃不言。庄帝信其真患,放令归第。恭常住龙华寺,至时世隆等废长广而立焉。《禅文》曰:“皇帝咨广陵王恭。自我皇魏之有天下也,累圣开辅,重基衍业;奄有万邦,光宅四海。故道溢百王,德渐无外。而孝明晏驾,人神乏主。故柱国大将军、大丞相、太原王荣地实封陕,任惟外相,乃心王室,大惧崩沦,故推立长乐王子攸以续绝业。庶九鼎之命日隆,七百之祚惟永。然群飞未宁,横流且及,皆狼顾鸱张,岳立基趾。丞相一麾,大定海内。而子攸不顾宗社,雠忌勋德,招聚轻侠,左右壬人。遂虐甚剖心,痛齐钳齿,岂直金板告怨大鸟感德而已!於是天下之望,俄然已移。窃以宸极不可以旷,神器岂容无主,故权从众议,暂驭兆民。今六军南迈,已次河浦,瞻望帝京,赧然兴愧。自惟薄寡,本枝疏远,岂宜仰异天情,俯乖民望。惟王德表生民,声高万古。往以运属殷忧,时遭多难,卷怀积载,括囊有年。今天眷明德,民怀奥主,历数允集,歌讼同臻。 乃徐发枢机,副兹伫属,便敬奉玺绶,归於别邸。王其寅践成业,允执其中,虽休勿休,日慎一日,敬之哉!”恭让曰:“天命至重,历数匪轻,自非德协三才,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济四海,无以入选帝图,允当师锡。臣既寡昧,识无光远,景命虽降,不敢仰承。乞收成旨,以允愚衷。”又曰:“王既德膺图,佥属攸归;便可允执其中,入光大麓。不劳挥逊,致爽人神。”凡恭让者三,於是即皇帝位,改号曰普泰。黄门侍郎邢子才为赦文,叙述庄帝枉煞太原王之状。广陵王曰:“永安手翦强臣,非为失德。直以天未厌乱,逢成济之祸。”谓左右“将诏来,朕自作之。”直言:“门下,朕以寡德,运属乐推,思与亿兆,同兹大庆。肆眚之科,一依恒式。”广陵杜口八载,至是始言,海内庶士,咸称圣君。於是封长广为东海王,世隆加仪同三司尚书令乐平王,馀官如故;赠太原王相国晋王,加九锡,立庙於芒岭首阳上。旧有周公庙,世隆yù以太原王功比周公,故立此庙。庙成,为火所灾。有一柱焚之不尽,后三日,雷雨,震电霹雳,击为数段。柱下石及庙瓦皆碎於山下。复命百官议太原王配飨。司直刘季明议云:“不合。”世隆问其故。季明曰:“若配世宗,於宣武无功;若配孝明,亲害其母;若配庄帝,为臣不终,为庄帝所戮。以此论之,无所配也。”世隆怒曰:“卿亦合死。”季明曰:“下官既为议臣,依礼而言。不合圣心,俘翦惟命。”议者咸叹季明不避强御,莫不叹伏焉。世隆既有忿言,季明终得无患。初,世隆北叛,庄帝遣安东将军史仵龙、平北将军杨文义,各领兵三千守太行领,侍中源子恭镇河内。及尔朱兆马首南向,仵龙、文义等率众先降。子恭见仵龙、文义等降,亦望风溃散。兆遂乘胜逐北,直入京师,兵及阙下,矢流王室。至是论功,仵龙、文义各封一千户。广陵王曰:“仵龙、文义,於王有勋,於国无功。”竟不许。时人称帝刚直。彭城王尔朱仲远,世隆之兄也,镇滑台,表用其下都督□瑗为西兖州刺史,先用后表。广陵答曰:“已能近补,何劳远闻?”世隆侍宴,帝每言“太原王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罪有合死。”世隆等愕然。自是已后,不敢复入朝。辄专擅国权,凶慝滋甚。坐持台省,家总万机。事无大小,先至隆第,然后施行。天子拱己南面,无所干预。 永熙元年,平阳王入纂大业,始造五层塔一所。平阳王,武穆王少子。诏中书侍郎魏收等为寺碑文。至三年二月五日,土木毕工,帝率百僚作万僧会。其日,寺门外有石象无故自动,低头复举,竟日乃止。帝躬来礼拜,怪其诡异。中书舍人卢景宣曰:“石立社移,上古有此,陛下何怪也?”帝乃还宫。七月中,帝为侍中斛斯椿所使,奔於长安。至十月终,而京师迁邺焉。 景宁寺,太保司徒公杨椿所立也。在青阳门外三里御道南,所谓景宁里也。 高祖迁都洛邑,椿创居此里,遂分宅为寺,因以名之。制饰甚美,绮柱朱帘。椿弟慎,冀州刺史;慎弟津,司空;并立xìng宽雅,贵义轻财。四世同居,一门三从,朝贵义居,未之有也。普泰中,为尔朱世隆所诛。后舍宅为建中寺。出青阳门外三里御道北,有孝义里。里西北角有苏秦冢。冢旁有宝明寺。众僧常见秦出入此冢,车马羽仪,若今宰相也。 孝义里东即是洛阳小市北有车骑将军张景仁宅。景仁,会稽山yīn人也。景明年初,从萧宝夤归化,拜羽林监,赐宅城南归正里,民间号为吴人坊,南来投化者多居其内。近伊洛二水,任其习御。里三千馀家,自立巷市,所卖口味,多是水族,时人谓为鱼鳖市也。景仁住此以为耻,遂徙居孝义里焉。时朝廷方yù招怀荒服,待吴儿甚厚,褰裳渡於江者,皆居不次之位。景仁无汗马之劳,高官通显。 永安二年,萧衍遣主书陈庆之送北海入洛阳,帝位。庆之为侍中。景仁在南之日,与庆之有旧,遂设酒引邀庆之过宅,司农卿萧彪、尚书右丞张嵩并在其坐。 彪亦是南人,唯有中大夫杨元慎、给事中大夫王<日旬>是中原士族。庆之因醉谓萧、张等曰:“魏朝甚盛,犹曰五胡。正朔相承,当在江左,秦皇玉玺,今在梁朝。”元慎正色曰:“江左假息,僻居一隅。地多湿蛰,攒育虫蚁,土瘴疠,蛙黾共穴,人鸟同群。短发之君,无杼首之貌;文身之民,禀蕞陋之质。浮於三江,棹於五湖。礼乐所不沾,宪章弗能革。虽复秦馀汉罪,杂以华音,复闽、楚难言,不可改变。虽立君臣,上慢下暴。是以刘劭杀父於前,休龙yín母於后,见逆人lún,禽兽不异。加以山yīn请婿卖夫,朋yín於家,不顾讥笑。卿沐其遗风,未沾礼化,所谓阳翟之民,不知之为丑。我魏膺受图,定鼎嵩洛,五山为镇,四海为家。移风易俗之典,与五帝而并迹;礼乐宪章之盛,凌百王而独高。宜卿鱼鳖之徒,慕义来朝,饮我池水,啄我稻粱;何为不逊,以至於此?”庆之等见元慎清词雅句,纵横奔发,杜口流汗,合声不言。於后数日,庆之遇病,心上急痛,访人解治。元慎自云“能解”,庆之遂凭元慎。元慎即口含水庆之曰:“吴人之鬼,住居建康,小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侬,语则阿傍。菰稗为,茗饮作浆,呷啜莼羹,唼嗍蟹黄,手把豆蔻,口嚼榔。乍至中土,思忆本乡。急手速去,还尔丹阳。若其寒门之鬼,□头犹,网鱼漉鳖,在河之洲。咀嚼菱藕,捃拾鸡头,蛙羹蚌,以为膳羞。布袍芒履,倒骑水牛,沅、湘、江、汉,鼓棹遨游。随波溯浪,喁沈浮,白苎起舞,扬波发讴。急手速去,还尔扬州。”庆之伏枕曰:“杨君见辱深矣。”自此后,吴儿更不敢解语。北海寻伏诛。其庆之还奔萧衍,用为司州刺史,钦重北人,特异於常。朱异怪复问之。曰:“自晋、宋以来,号洛阳为荒土,此中谓长江以北,尽是夷狄。昨至洛阳,始知衣冠士族,并在中原。礼仪富盛,人物殷阜,目所不识,口不能传。所谓帝京翼翼,四方之则。如登泰山者卑培,涉江海者小湘、沅。北人安可不重?”庆之因此羽仪服式,悉如魏法。江表士庶,竞相模楷,褒衣博带,被及秣陵。 元慎,弘农人,晋冀州刺史峤六世孙。曾祖泰,从宋武入关,为上洛太守。 七年背伪来朝,明帝赐爵临晋侯,广武郡陈郡太守,赠凉州刺史,谥烈侯。祖抚,明经,为中博士。父辞,自得丘壑,不事王侯。叔父许,河南令、蜀郡太守。世以学行著闻,名高州里。元慎情尚卓逸,少有高cāo,任心自放,不为时羁。乐水爱山,好游林泽。博识文渊,清言入神,造次应对,莫有称者。读老、庄,善言玄理。xìng嗜酒,饮至一石,神不乱。常慷慨叹不得与阮籍同时生。不愿仕宦,为中散,常辞疾退闲。未常修敬诸贵,亦不庆吊亲知,贵为jiāo友,故时人弗识也。 或有人慕其高义,投刺在门,元慎称疾高卧。加以意思深长,善於解梦。孝昌年,广阳王元渊初除仪同三司,总众十万讨葛荣,夜梦著衮衣倚槐树而立,以为吉徵,问於元慎。曰:“三公之祥。”渊甚悦之。元慎退还,告人曰:“广阳死矣!槐字是木傍鬼,死后当得三公。”广阳果为葛荣所煞,追赠司徒公,终如其言。建义初,阳城太守薛令伯,闻太原王诛百官,立庄帝,弃郡东走。忽梦shè得雁,以问元慎。元慎曰:“卿执羔,大夫执雁,君当得大夫之职。”俄然令伯除为谏议大夫。京兆许超梦盗羊入狱,问於元慎。元慎曰:“君当得阳城令。”其后,有功封城阳侯。元慎解梦,义出方途,随意会情,皆有神验。虽令与后小乖,按令今百里,即是古诸侯。以此论之,亦为妙著,时人譬之周宣。及尔朱兆入洛阳,即弃官与华yīn隐士王腾周游上洛山。 孝义里东市北殖货里,里有太常民刘胡,兄弟四人,以屠为业。永安年中,胡煞猪,猪忽唱乞命,声及四邻。邻人谓胡兄弟相殴斗而来观之,乃猪也。即舍宅为归觉寺,合家人入道焉。普泰元年,此寺金像生毛,眉发悉皆具足。尚书左丞魏季景谓人曰:“张天锡有此事,其国遂灭,此亦不祥之徵。”至明年而广陵被废死。 【①萧综。字世谦。梁武帝第二子。封豫章王。普通四年为南兖州刺史。镇彭城。奔魏。历司徒太尉。尚寿阳公主。魏建义二年卒。 伽蓝记曰:洛阳城东建阳里有台。高三丈。上作二精舍。有钟。撞之。闻五十里。太后移在宫内。置凝闲堂。初。梁豫昌王萧综闻此钟声。遂告听钟歌三首行於世。 《听钟鸣》:历历听钟鸣。当知在帝城。西树隐落月。东窗见晓星。雾露フフ未分明。乌啼哑哑已流声。惊客思。动客情。客思郁纵横。翩翩孤雁何所栖。依依别鹤半夜啼。今岁行已暮。雨雪向凄凄。飞蓬旦夕起。杨柳尚翻低。气郁结。涕滂沱。愁思无所托。强作听钟歌。(○《类聚》三十。文苑英华三百三十四。《诗纪》百八。)】 ●卷三 ◎城南景明寺,宣武皇帝所立也。景明年中立,因以为名。在宣阳门外一里御道东。 其寺东西南北,方五百步。前望嵩山、少室,却负帝城,青林垂影,绿水为文。 形胜之地,爽垲独美。山悬堂观,光盛一千馀间。复殿重房,jiāo疏对,青台紫阁,浮道相通,虽外有四时,而内无寒暑。房檐之外,皆是山池,竹松兰芷,垂列墀,含风团露,流香吐馥。至正光年中,太后始造七层浮图一所,去地百仞,是以邢子才碑文云“俯闻激电,旁属奔星”是也。庄饰华丽,侔於永宁。金盘宝铎,焕烂霞表。 寺有三池,萑蒲菱藕,水物生焉。或黄甲紫鳞,出没於繁藻,或青凫白雁,浮沈於绿水。<石辇>舂簸,皆用水功。 伽蓝之妙,最得称首。时世好崇福,四月七日,京师诸像皆来此寺。尚书祠曹录像凡有一千馀躯。至八日,以次入宣阳门,向阊阖宫前受皇帝散花。于时金花映日,宝盖浮云,幡幢若林,香烟似雾。梵乐法音,聒动天地。百戏腾骧,所在骈比。名僧德众,负锡为群;信徒法侣,持花成薮。车骑填咽,繁衍相倾。时有西域胡沙门见此,唱言佛国。至永熙年中,始诏国子祭酒邢子才为寺碑文。 子才河间人也。志xìng通敏,风情雅润,下帷覃思,温故知新,文宗学府,跨班、马而孤上;英规胜范,凌许、郭而独高。是以衣冠之士,辐凑其门;怀道之宾,去来满室。其堂者,若登孔氏之门;沾其赏者,犹听东吴之句。籍甚当时,声驰遐迩。正光中,解褐为世宗挽郎、奉朝请,寻进中书侍郎黄门。子才洽闻博见,无所不通,军国制度,罔不访及。自王室不靖,虎门业废,后迁国子祭酒,谟训上庠。子才罚惰赏勤,专心劝诱,青领之生,竟怀雅术。洙、泗之风,兹焉复盛。永熙年末,以母老辞,帝不许之。子才恪请恳至,辞泪俱下,帝乃许之,诏以光禄大夫归养私庭,所在之处,给事力五人,岁一朝以备顾问。王侯祖道,若汉朝之送二疏。暨皇居徙邺,民讼殷繁,前格后诏,自相与夺,法吏疑狱,簿领成山。乃敕子才与散骑常侍温子撰《麟趾新制》十五篇,省府以之决疑,州郡用为治本。武定中,除骠骑大将军西兖州刺史,为政清静,吏民安之。后徵为中书令。时戎马在郊,朝廷多事,国礼朝仪,咸自子才出。所制诗赋诏策章表碑颂赞记五百篇,皆传於世。邻国钦其模楷,朝野以为美谈也。 大统寺在景明寺西,即所谓利民里。寺南有三公令史高显洛宅。每夜见赤光行於堂前,如此者非一。向光明所掘地丈馀得黄金百斤,铭云:“苏秦家金,得者为吾造功德。”显洛遂造招福寺。人谓此地是苏秦旧宅,当时元义秉政,闻其得金,就洛索之,以二十斤与之。之按:苏秦时未有佛法,功德者不必是寺,应是碑铭之类,颂其声迹也。东有秦太上公二寺,在景明南一里。西寺,太后所立;东寺,皇姨所建,并为父追福,因以名之。时人号为双女寺。并门邻洛水,林木扶疏,布叶垂yīn。各有五层浮图一所,高五十丈,素采布工,比於景明。至於六斋,常有中黄门一人,监护僧舍,衬施供具,诸寺莫及焉。 寺东有灵台一所,基址虽颓,犹高五丈馀,即是汉光武帝所立者。灵台东辟雍,是魏武所立者。至我正光中,造明堂於辟雍之西南,上圆下方,八窗四闼。 汝南王复造砖浮图於灵台之上。孝昌初,妖贼四侵,州郡失据。朝廷设募征格於堂之北,从戎者拜旷掖将军、偏将军、裨将军。当时甲胄之士,号明堂队。时虎贲骆子渊者,自云洛阳人。昔孝昌年,戍在彭城。其同营人樊元宝得假还京,子渊附书一封,令达其家,云:“宅在灵台南,近洛河,卿但是至彼,家人自出相看。”元宝如其言,至灵台南,了无人家可问,徙倚yù去。忽见一老翁来问:“从何而来,徨於此?”元宝具向道之。老翁云:“是吾儿也。”取书,引元宝入。遂见馆阁崇宽,屋宇佳丽。坐,命婢取酒。须臾,见婢抱一死小儿而过,元宝初甚怪之。俄而酒至,色甚红,香美异常。兼设珍羞,海陆具备。饮讫辞还,老翁送元宝出,云:“后会难期。”以为凄恨,别甚殷勤。老翁还入,元宝不复见其门巷。但见高岸对水,渌波东倾。唯见一童子可年十五,新溺死,鼻中出血。 方知所饮酒,是其血也。及还彭城,子渊已失矣。元宝与子渊同戍三年,不知是洛水之神也。 报德寺,高祖孝文皇帝所立也,为冯太后追福,在开阳门外三里。 开阳门御道东有汉国子学堂。堂前有《三种字石经》二十五碑,表里刻之。 写《春秋》、《尚书》二部,作篆、科斗、隶三种字,汉右中郎将蔡邕笔之遗迹也。犹有十八碑,馀皆残毁。复有石碑四十八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亦表里隶书,写《周易》、《尚书》、《公羊》、《礼记》四部。又《赞学》碑一所,并在堂前。魏文帝作《典论》六碑,至太和十七年,犹有四存,高祖题为劝学里。里有文觉、三宝、宁远三寺。武定四年,大将军迁《石经》於邺。周回有园,珍果出焉。有大谷含消梨,重十斤,从树着地,尽化为水。世人云:“报德之梨,承光之柰。”承光寺亦多果木,柰味甚美,冠於京师。 劝学里东有延贤里,里内有正觉寺,尚书令王肃所立也。肃字公懿,琅琊人也。伪齐雍州刺史奂之子也。赡学多通,才辞美茂,为齐秘书丞。太和十八年,背逆归顺。时高祖新营洛邑,多所造制,肃博识旧事,大有裨益。高祖甚重之,常呼王生。延贤之名,因肃立之。肃在江南之日,聘谢氏女为妻。及至京师,复尚公主。其后谢氏入道为尼,亦来奔肃。见肃尚主,谢作五言诗以赠之。其诗曰:“本为箔上蚕,今作机上丝。得路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肃答谢云:“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肃甚有愧谢之色,遂造正觉寺以憩之。肃忆父非理受祸,常有子胥报楚之意。卑身素服,不听乐,时人以此称之。肃初入国,不食羊ròu及酪浆等物,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京师士子,道肃一饮一斗,号为“漏卮”。经数年已后,肃与高祖殿会,食羊ròu酪粥甚多。高祖怪之,谓肃曰:“卿中国之味也。羊ròu何如鱼羹?茗饮何如酪浆?”肃对曰:“羊者是陆产之最,鱼者乃水族之长。所好不同,并各称珍。以味言之,甚是优劣。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唯茗不中,与酪作奴。”高祖大笑,因举酒曰:“三三横,两两纵,谁能辨之赐金锺。”御史中尉李彪曰:“沽酒老妪瓮注,屠儿割ròu与秤同。”尚书右丞甄琛曰:“吴人浮水自云工,妓儿掷绳在虚空。”彭城王勰曰:“臣始解此字是习字。”高祖即以金锺赐彪。朝廷服彪聪明有智,甄琛和之亦速。彭城王谓肃曰:“卿不重齐鲁大邦,而爱邾莒小国。”肃对曰:“乡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重谓曰:“卿明日顾我,为卿设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复号茗饮为酪奴。时给事中刘缟慕肃之风,专习茗饮,彭城王谓缟曰:“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学颦之fù,以卿言之,即是也。”其彭城王家有吴奴,以此言戏之。自是朝贵宴会,虽设茗饮,皆耻不复食,唯江表残民远来降者好之。后萧衍子西丰侯萧正德归降时,元义yù为之设茗,先问:“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晓义意,答曰:“下官生於水乡,而立身以来,未遭阳侯之难。“元义与举坐之客皆笑焉。 龙华寺,广陵王所立也;追圣寺,北海王所立也。并在报德寺之东。法事僧房,比秦太上公。京师寺皆种杂果,而此三寺,园林茂盛,莫之与争。 宣阳门外四里至洛水上作浮桥,所谓永桥也。神龟中,常景为《颂》。其辞曰:“浩浩大川,泱泱清洛,导源熊耳,控流巨壑。纳吐伊,贯周淹亳,近达河宗,远朝海若。兆维洛食,实曰土中。上应张、柳,下据河、嵩,寒暑攸叶,日月载融。帝世光宅,函夏同风。前临少室,却负太行,制岩东邑,峭西疆。四险之地,六达之庄,恃德则固,失道则亡。详观古昔,考见邱、坟,乃禅乃革,或质或文。周馀九列,汉季三分,魏风衰晚,晋景雕曛。天地发挥,图书受命,皇建有极,神功无竞。魏仰天,玄符握镜,玺运会昌,龙图受命。乃书轨,永怀宝定。敷兹景迹,流美洪谟。袭我冠冕,正我神枢。水陆兼会,周、郑jiāo衢。爰勒洛,敢告中区。”南北两岸有华表,举高二十丈。华表上作凤凰,似yù冲天势。永桥以南,圜丘以北,伊、洛之间,夹御道有四夷馆。道东有四馆。一名金陵,二名燕然,三名扶桑,四名崦嵫。道西有四里:一曰归正,二曰归德,三曰慕化,四曰慕义。吴人投国者处金陵馆,三年已后,赐宅归正里。 景明初,伪齐建安王萧宝寅来降,封会稽公,为筑宅於归正里。后进爵为齐王,尚南阳长公主。宝寅耻与夷人同列令公主启世宗,求入城内。世宗从之,赐宅於永安里。正光四年中,萧衍子西丰侯萧正德来降,处金陵馆,为筑宅归正里,正德舍宅为归正寺。北夷来附者处燕然馆,三年已后,赐宅归德里。正光元年,蠕蠕主郁久闾阿<舟>来朝,执事者莫知所处。中书舍人常景议云:“咸宁中,单于来朝,晋世处之王公特进之下,可班<舟>蕃王、仪同之间。”朝廷从其议,又处之燕然馆,赐宅归德里。北夷酋长遣子入侍者,常秋来春去,避中国之热,时人谓之雁臣。东夷来附者处扶桑馆,赐宅慕化里。西夷来附者处崦嵫馆,赐宅慕义里。自葱岭已西,至於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欢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所谓尽天地之区已。乐中国土风,因而宅者,不可胜数。是以附化之民,万有馀家。门巷修整,阊阖填列,青槐荫陌,绿树垂庭,天下难得之货,咸悉在焉。别立市於洛水南,号曰四通市,民间谓永桥市。伊、洛之鱼,多於此卖,士庶须脍,皆诣取之。鱼味甚美,京师语曰:“洛鲤伊鲂,贵於牛羊。”永桥南道东有白象、狮子二坊。白象者,永平二年,乾罗国胡王所献,背施五采屏风,七宝坐床,容数人,真是异物。常养象於乘黄曹,象常坏屋败墙,走出於外,逢树即拔,遇墙亦倒。百姓惊怖,奔走jiāo驰。太后遂徙象於此坊。狮子者,波斯国胡王所献也,为逆贼万俟丑奴所获,留於寇中。永安末,丑奴破,始达京师。庄帝谓侍中李或曰:“朕闻虎见狮子必伏,可觅试之。”於是诏近山郡县捕虎以送。巩县、山阳并送二虎一豹,帝在华林园观之,於是虎豹见狮子,悉皆瞑目,不敢仰视。园中素有一盲熊,xìng甚驯,帝令取试之。虞人牵盲熊至,闻狮子气,惊怖跳踉,曳锁而走,帝大笑。普泰元年,广陵王即位,诏曰:“禽兽囚之,则违其xìng,宜放还山林。”狮子亦令送归本国。送狮子胡以波斯道远,不可送达,遂在路杀狮子而返。有司纠劾,罪以违旨论,广陵王曰:“岂以狮子而罪人也?”遂赦之。 菩提寺,西域胡人所立也,在慕义里。沙门达多发冢取砖,得一人以进。 时太后与明帝在华林都堂,以为妖异,谓黄门侍郎徐纥曰:“上古以来,颇有此事否?”纥曰:“昔魏时发冢,得霍光女婿范明友家奴,说汉朝废立,与史书相符。此不足为异也。”后令纥问其姓名,死来几年,何所饮食?死者曰:“臣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安平人也。父名畅,母姓魏,家在城西准财里。死时年十五,今满二十七,在地下十有二年,常似醉卧,无所食也。时复yóu xing,或遇饭食,如似梦中,不甚辨了。”后即遣门下录事张秀携诣准财里,访涵父母,果得崔畅,其妻魏氏。秀携问畅曰:“卿有儿死否?”畅曰:“有息子涵,年十五而死。”秀携曰:“为人所发,今日苏活,在华林园中,主上故遣我来相问。”畅闻惊怖曰:“实无此儿,向者谬言。”秀携还,具以实陈闻,后遣携送涵回家。畅闻涵至,门前起火,手持刀,魏氏把桃枝,谓曰:“汝不须来!吾非汝父,汝非吾子,急手速去,可得无殃!”涵遂舍去,游於京师,常宿寺门下,汝南王赐黄衣一具。 涵xìng畏日,不敢仰视,又畏水火及刀兵之属。常走於逵路,遇疲则止,不徐行也,时人犹谓是鬼。洛阳大市北奉终里,里内之人多卖送死人之具及诸棺椁,涵谓曰:“作柏木棺,勿以桑木为。”人问其故,涵曰:“吾在地下,见人发鬼兵,有一鬼诉称是柏棺,应免。主兵吏曰:“尔虽柏棺,桑木为。”遂不免。京师闻此,柏木踊贵。人疑卖棺者货涵发此等之言也。 高阳王寺,高阳王雍之宅也,在津阳门外三里御道西。雍为尔朱荣所害也,舍宅以为寺。 正光中,雍为丞相,给舆、羽葆鼓吹、虎贲班剑百人。贵极人臣,富兼山海,居止第宅,匹於帝宫。白殿丹槛,窈窕连亘;飞檐反宇,周通。僮仆六千,jì nǚ五百,隋珠照日,罗衣从风,自汉、晋以来,诸王豪侈未之有也。出则鸣驺御道,文物成行,铙吹响发,笳声哀转;入则歌姬舞女,击筑吹笙,丝管迭奏,连宵尽日。其竹林鱼池,侔於禁苑,芳草如积,珍木连yīn。雍嗜口味,厚自奉养,一食必以数万钱为限,海陆珍羞,方丈於前。陈留侯李崇谓人曰:“高阳一食,敌我千日。”崇为尚书令仪同三司,亦富倾天下,僮仆千人。而xìng多俭吝,恶衣粗食,亦常无ròu,止有韭茹韭菹。崇客李元佑语人云:“李令公一食十八种。”人问其故,元佑曰:“二九一十八。”闻者大笑,世人即以为讥骂。 雍薨后,诸妓悉令入道,或有嫁者。美人徐月华善弹箜篌,能为《明妃出塞》之曲歌,闻者莫不动容。永安中,与卫将军原士康为侧室。宅近青阳门,徐鼓箜篌而歌,哀声入云,行路听者,俄而成市。徐常语士康曰:“王有二美姬,一名容,二名艳姿,并蛾眉皓齿,洁貌倾城。容亦能为《绿水歌》,艳姿善《火凤舞》,并爱倾后室,宠冠诸姬。”士康闻此,遂常令徐歌《绿水》、《火凤》之曲焉。 高阳宅北有中甘里。里内颍川荀子文年十三,幼而聪辨,神情卓异,虽黄琬文举,无以加之。正光初,广宗,潘崇和讲《服氏春秋》於城东昭义里,子文摄齐北面,就和受道。时赵郡李才问子文曰:“荀生住在何处?”子文对曰:“仆住在中甘里。”才曰:“何往?”曰:“往城南。”城南有四夷馆,才以此讥之。 子文对曰:“国阳胜地,卿何怪也?若言川涧,伊、洛峥嵘。语其旧事,灵台《石经》。招提之美,报德、景明。当世富贵,高阳、广平。四方风俗,万国千城。若论人物,有我无卿。”才无以对之。崇和曰:“汝、颖之士利如锥,燕、赵之士钝如锤,信非虚言也。”举学皆笑焉。 崇虚寺在城西,即汉之濯龙园也。延熹九年,桓帝祠老子於濯龙园,设华盖之座,用郊天之乐,此其地也。高祖迁京之始,以地给民。憩者多见妖怪,是以人皆去之,遂立寺焉。 ●卷四 ◎城西冲觉寺,太传清河王怿舍宅所立也,在西明门外一里御道北。 怿亲王之中最有名行,世宗爱之,特隆诸弟。延昌四年,世宗崩,怿与高阳王雍、广平王怀并受遗诏,辅翼孝明。时帝始年六岁,太后代万几,以怿明德茂亲,体道居正,事无大小,多谘询之。是以熙平、神龟之际,势倾人主,第宅丰大,逾於高阳。西北有楼,出凌云台,俯临朝市,目极京师,古诗所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者也。楼下有儒林馆、延宾堂,形制并如清暑殿,土山钓台,冠於当世。斜峰入牖,曲沼环堂。树响飞嘤,阶丛花yào。怿爱宾客,重文藻,海内才子,莫不辐辏。府僚臣佐,并选隽俊。至於清晨明景,骋望南台,珍羞具设,琴笙并奏,芳醴盈,佳宾满席,使梁王愧兔园之游,陈思惭雀台之燕。正光初,元秉权,闭太后於后宫,薨怿於下省。孝昌元年,太后还总万机,追赠怿太子太师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车、前后部羽葆鼓吹、虎贲班剑百人、挽歌二部,葬礼依晋安平王孚故事,谥曰文献。图怿像於建始殿。拔清河国令韩子熙为黄门侍郎。徙王国三卿为执戟者,近代所无也。为文献追福,建五层浮图一所,工作与瑶光寺相似也。 宣忠寺,侍中司州牧城阳王所立也,在西阳门外一里御道南。永安中,北海入洛,庄帝北巡,自馀诸王,各怀二望,惟徽独从庄帝至长子城。大兵阻河,雌雄未决,徽愿入洛阳舍宅为寺。及北海败散,国道重晖,遂舍宅焉。 永安末,庄帝谋煞尔朱荣,恐事不果,请计於徽,徽曰:“以生太子为辞,荣必入朝,因以毙之。”庄帝曰:“后怀孕未十月,今始九月,可尔已不?”徽曰:“fù生产子,有延月者,有少月者,不足为怪。”帝纳其谋,遂唱生太子,遣驰诏至太原王第,告云:“皇储诞育。”值荣与上党王天穆博戏,徽脱荣帽,舞盘旋。徽素大度量,喜怒不形於色。兼殿内外叫,荣遂信之,与穆并入朝。庄帝闻荣来,不觉失色。中书舍人温子升曰:“陛下色变。”帝连索酒饮之,然后行事。荣、穆既诛,拜徽太师司马,馀官如故,典统禁兵,偏被委任。 及尔朱兆擒庄帝,徽投前洛阳令寇祖仁。祖仁一门刺史,皆是徽之将校,少有旧恩,故往投之,祖仁谓子弟等曰:“时闻尔朱兆募城阳王甚重,擒获者千户侯。 今日富贵至矣!”遂斩送之。徽初投祖仁家,赍金一百斤、马五十疋,祖仁利其财货,故行此事。所得金马,亲之内均分之,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信矣!兆得徽首,亦不勋赏祖仁。兆忽梦徽云:“我有黄金二百斤、马一百疋,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悟觉,即自思量“城阳禄位隆重,未闻清贫,常自入其家采掠,本无金银,此梦或真。”至晓,掩祖仁,徵其金马。祖仁谓人密告,望风款服,云:“实得金一百斤,马五十疋。”兆疑其藏隐,依梦徵之。祖仁诸房素有金三十斤,马三十疋,尽送致兆,犹不充数。兆乃发怒,捉祖仁,悬首高树,大石坠足,鞭捶之,以及於死。时人以为jiāo报。杨之云:“崇善之家,必有馀庆,积祸之门,殃所毕集。祖仁负恩反噬,贪货杀徽,徽即梦增金马,假手於兆,还以毙之。使祖仁备经楚挞,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其涂炭,虽魏侯之笞田,秦主之刺姚苌,以此论之,不能加也。”宣忠寺东王典御寺,阉官王桃汤所立也。时阉官伽蓝皆为尼寺,唯桃汤所建僧寺,世人称之英雄。门有三层浮屠一所,工逾昭义。宦者招提,最为入室。至於六斋,常击鼓歌舞也。 白马寺,汉明帝所立也,佛入中国之始。寺在西阳门外三里御道南。帝梦金神长丈六,项背日月光明,胡人号曰佛。遣使向西域求之,乃得经像焉。时白马负经而来,因以为名。明帝崩,起祗洹於陵上。自此以后,百姓冢上,或作浮图焉。寺上经函至今犹存。常烧香供养之,经函时放光明,耀於堂宇,是以道俗礼敬之,如仰真容。浮屠前,柰林蒲萄异於馀处,枝叶繁衍,子实甚大。柰林实重七斤,蒲萄实伟於枣,味并殊美,冠於中京。帝至熟时,常诣取之,或复赐宫人。宫人得之,转饷亲戚,以为奇味,得者不敢辄食,乃历数家。京师语曰:“白马甜榴,一实直牛。”有沙门宝公者,不知何处人也。形貌丑陋,心机通达,过去未来,预睹三世。发言似谶,不可解,事过之后,始验其实。胡太后闻之,问以世事。宝公曰:“把粟与鸡呼朱朱。”时人莫之能解。建义元年,后为尔朱荣所害,始验其言。 时亦有洛阳人赵法和请占“早晚当有爵否?”宝公曰:“大竹箭,不须羽。东厢屋,急手作。”时不晓其意。经十馀日,法和父丧。大竹箭者苴杖;东厢屋者,倚庐。造《十二辰歌》,终其言也。 宝光寺,在西阳门外御道北。有三层浮图一所,以石为基,形制甚古,画工雕刻。隐士赵逸见而叹曰:“晋朝石塔寺,今为宝光寺也!”人问其故,逸曰:“晋朝四十二寺尽皆湮灭,唯此寺独存。”指园中一处曰:“此是浴室,前五步,应有一井。”众僧掘之,果得屋及井焉。井虽填塞,砖口如初,浴堂下犹有石数十枚。当时园地平衍,果菜葱青,莫不叹息焉。园中有一海,号“咸池”。葭被岸,菱荷覆水,青松翠竹,罗生其旁。京邑士子,至於良辰美日,休沐告归,徵友命朋,来游此寺。雷车接轸,羽盖成yīn。或置酒林泉,题诗花圃,折藕浮瓜,以为兴。普泰末,雍州刺史陇西王尔朱天光士马於此寺。寺门无何都崩,天光见而恶之。其年,天光战败,斩於东市也。 法云寺,西域乌场国胡沙门昙摩罗所立也。在宝光寺西,隔墙并门。摩罗聪慧利根,学穷释氏,至中国,即晓魏言隶书,凡闻见,无不通解,是以道俗贵贱,同归仰之,作祗洹一所,工制甚精。佛殿僧房,皆为胡饰,丹素炫彩,金玉垂辉。 摹写真容,似丈六之见鹿苑;神光壮丽,若金刚之在双林。伽蓝之内,花果蔚茂,芳草蔓合,嘉木被庭。京师沙门好胡法者,皆就摩罗受持之,戒行真苦,难可揄扬。秘咒神验,阎浮所无。咒枯树能生枝叶,咒人变为驴马,见之莫不忻怖。西域所赍舍利骨及佛牙经像皆在此寺。 寺北有侍中尚书令临淮王宅。博通典籍,辨慧清恬,风仪详审,容止可观。至三元肇庆,万国齐珍,金蝉曜首,宝玉鸣腰,负荷执笏,逶迤复道。观者忘疲,莫不叹服。xìng爱林泉,又重宾客。至於春风扇扬,花树如锦,晨食南馆,夜游后园。僚成群,俊民满席,丝桐发响,羽觞流行,诗赋并陈,清言乍起。莫不饮其玄奥,忘其褊郄焉。是以入室者谓登仙也。荆州秀才张裴裳为五言,有清拔之句云:“异林花共色,别树鸟同声。”以蛟龙锦赐之,亦有得绯r绯绫者。唯河东裴子明为诗不工,罚酒一石。子明八斗而醉眠,时人譬之山涛。及尔朱兆入京师,为乱兵所害,朝野痛惜焉。 出西阳门外四里,御道南有洛阳大市,周回八里。市南有皇女台,汉大将军梁冀所造,犹高五丈馀。景明中,比丘道恒立灵仙寺於其上。台西有河阳县台,东有侍中侯刚宅。市西北有土山鱼池,亦冀之所造,即汉书所谓:“采土筑山,十里九阪,以象二崤”者。 市东有通商、达货二里。里内之人,尽皆工巧,屠贩为生,资财巨万。有刘宝者,最为富室。州郡都会之处,皆立一宅,各养马一疋,至於盐粟贵贱,市价高下,所在一例。舟车所通,足迹所履,莫不商贩焉。是以海内之货,咸萃其庭,产匹铜山,家藏金穴。宅宇逾制,楼观出云,车马服饰,拟於王者。 市南有调音、乐律二里。里内之人,丝竹讴歌,天下妙伎出焉。有田僧超者,善吹笳,能为《壮士歌》、《项羽吟》。征西将军崔延伯甚爱之。正光末,高平失据,虐吏充斥。贼帅万俟丑奴寇暴泾、岐之间,朝廷为旰食,延伯总步骑五万讨之。延伯出师於洛阳城西张方桥,即汉之夕阳亭也。时公卿祖道,车骑成列。 延伯危冠长剑,耀武於前,僧超吹《壮士笛曲》於后,闻之者懦夫成勇,剑客思奋。延伯胆略不群,威名早著,为国展力,二十馀年,攻无全城,战无横陈,是以朝廷倾心送之。延伯每临阵令僧超为《壮士声》,甲胄之士踊跃。延伯单马入阵旁若无人,勇冠三军,威镇戎竖,二年之间,献捷相继。丑奴募善shè者shè僧超,亡,延伯悲惜哀恸,左右谓“伯牙之失钟子期,不能过也。”后延伯为流矢所中,卒於军中。於是五万之师,一时溃散。 市西有退酤、治觞二里。里内之人多酝酒为业。河东人刘白堕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以贮酒,暴於日中,经一旬,其酒不动,饮之香美而醉,经月不醒。京师朝贵多出郡登藩,远相饷馈,逾于千里,以其远至,号曰“鹤觞”。亦名“骑驴酒”。永熙年中,南青州刺史毛鸿宾赍酒之蕃,逢路贼,盗饮之即醉,皆被擒获,因复命“擒jiān酒。”游侠语曰:“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市北慈孝、奉终二里。里内之人以卖棺椁为业,赁车为事。有挽歌孙岩,娶妻三年,不脱衣而卧。岩因怪之,伺其睡,yīn解其衣,有毛长三尺,似野狐尾。 岩惧而出之。妻临去,将刀截岩发而走。邻人逐之,变成一狐,追之不得。其后,京邑被截发者一百三十馀人。初变fù人,衣服靓妆,行路人见而悦近之,皆被截发当时有fù人着彩衣者,人皆指为狐魅。熙平二年四月有此,至秋乃止。 别有准财、金肆二里,富人在焉。凡此十里,多诸工商货殖之民,千金比屋,层楼对出,重门启扇,阁道jiāo通,迭相临望。金银锦绣,奴婢缇衣,五味八珍,仆隶毕口神龟年中,以工商上,议不听金银锦绣。虽立此制,竟不施行。 准财里内有开善寺,京兆人韦英宅也。英早卒,其妻梁氏不治丧而嫁,更约河内人向子集为夫。虽云改嫁,仍居英宅。英闻梁氏嫁,白日来归,乘马将数人至於庭前,呼曰:“阿梁,卿忘我也?”子集惊怖,张弓shè之,应弦而倒,即变为桃人,所骑之马亦变为茅马,从者数人尽化为蒲人。梁氏惶惧,舍宅为寺。南阳人侯庆有铜像一躯,可高丈馀。庆有牛一头,拟货为金色,遇急事,遂以牛他用之。经二年,庆妻马氏忽梦此像谓之曰:“卿夫fù负我金色,久而不偿,今取卿儿丑多以偿金色焉。”悟觉,心不遑安。至晓,丑多得病而亡。庆年五十,唯有一子,悲哀之声,感於行路。丑多亡日,像自然金色,光照四邻。一里之内,咸闻香气,僧俗长幼,皆来观睹。尚书右仆shè元稹闻里内频有怪异,遂改准财为齐谐里也。 自退酤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为寿丘里,皇宗所居也,民间号为王子坊。当时四海晏清,八荒率职,缥囊纪庆,玉烛调辰,百姓殷阜,年登俗乐。鳏寡不闻犬豕之食,独不见牛马之衣。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而河间王琛最为豪首,常与高阳争衡,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置玉井金罐,以金五色绩为绳。jì nǚ三百人,尽皆国色。有婢朝云,善吹篪,能为团扇歌、陇上声。琛为秦州刺史,诸羌外叛,屡讨之不降,琛令朝云假为贫妪吹篪而乞。诸羌闻之,悉皆流涕,迭相谓曰:“何为弃坟井,在山谷为寇也?”即相率归降。秦民语曰:“快马健儿,不如老妪吹篪。”琛在秦州,多无政绩,遣使向西域求名马,远至波斯国,得千里马,号曰“追风赤骥”。次有七百里者十馀匹,皆有名字。以银为槽,金为锁环,诸王服其豪富。琛常语人云:“晋室石崇乃是庶姓,犹能雉头狐掖,画卵雕薪;况我大魏天王,不为华侈?”造迎风馆於后园,窗户之上,列钱青琐,玉凤衔铃,金龙吐佩,素柰朱李,枝条入檐,伎女楼上,坐而摘食。琛常会宗室,陈诸宝器,金瓶银瓮百馀口,瓯檠盘盒称是。自馀酒器,有水晶钵、玛瑙杯、琉璃碗、赤玉卮数十枚,作工奇妙,中土所无,皆从西域而来。又陈女乐及诸名马,复引诸王按行府库,锦珠玑,冰罗雾,充积其内。绣、缬、r、绫、丝、彩、越、葛、钱、绢等不可数计。琛忽谓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融立xìng贪暴,志yù无限,见之惋叹,不觉生疾,还家卧三日不起。江阳王继来省疾,谓曰:“卿之财产,应得抗衡,何为叹羡,以至於此?”融曰:“常谓高阳一人宝货多於融,谁知河间,瞻之在前。”继笑曰:“卿yù作袁术之在淮南,不知世间复有刘备也?”融乃蹶起,置酒作乐。于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於廊者,不可较数。及太后赐百官负绢,任意自取,朝臣莫不称力而去。唯融与陈留侯李崇负绢过任,蹶倒伤踝。太后即不与之,令其空出,时人笑焉。侍中崔光止取两匹,太后问:“侍中何少?”对曰:“臣有两手,唯堪两疋,所获多矣。”朝贵服其清廉。经河yīn之役,诸元歼尽,王侯第宅,多题为寺。寿丘里闾,列刹相望,祗洹郁起,宝塔高凌。四月初八日,京师士女,多至河间寺。观其廊庑绮丽,无不叹息,以为蓬莱仙室,亦不是过。入其后园,见沟渎蹇产,石磴礁,朱荷出池,绿萍浮水,飞梁跨阁,高树出云,咸皆啧啧,虽梁王兔苑想之不如也。 追光寺,侍中尚书令东平王略之宅也。略生而岐嶷,幼则老成,博洽群书,好道不倦。神龟中,为黄门侍郎。元义专政,虐加宰辅。略密与其兄相州刺史中山王熙yù起义兵,问罪君侧,雄规不就,衅起同谋。略兄弟四人,并罹涂炭。唯略一身逃命江右。萧衍素闻略名,见其器度宽雅,文学优赡,甚敬重之,谓曰:“洛中如王者几人?”略对曰:“臣在本朝之日,承乏摄官。至於宗庙之美,百官之富,鸳鸾接翼,杞梓成yīn,如臣之比,赵咨所云:车载斗量,不可数尽。”衍大笑,乃封略为中山王,食邑千户,仪比王子;又除宣城太守,给鼓吹一部,剑卒千人。略为政清肃,甚有治声。江东朝贵,侈於矜尚,见略入朝,莫不惮其进止。寻迁信武将军、衡州刺史。孝昌元年,明帝宥吴人江革,请略归国。江革者,萧衍之大将也。萧衍谓曰:“朕宁失江革,不得无王。”略曰:“臣遭家祸难,白骨未收。乞还本朝,叙录存没。”因即悲泣,衍哀而遣之。乃赐钱五百万、金二百斤、银五百斤、锦绣宝玩之物不可称数。亲帅百官送於江上,作五言诗赠者百馀人。凡见礼敬如亲比。略始济淮,明帝拜略侍中,义阳王,食邑千户。略至阙,诏曰:“昔刘苍好善,利建东平,曹植能文,大启陈国,是用声彪盘石,义郁维城。侍中义阳王略体自藩华,门勋夙著,内润外朗,兄弟伟如。既见义忘家,捐生殉国,永言忠烈,何日忘之!往虽弛担为梁,今便言旋阙下,有志有节,能始能终,方传美丹青,悬诸日月。略前未至之日,即心立称,故封义阳。然国既边地,寓食他邑,求之二三,未为尽善,宜比德均封,追芳曩烈,可改封东平王,户数如前。”寻进尚书令、仪同三司,领国子祭酒,侍中如故。略从容闲雅,本自天资,出南入北,转复高迈,言论动止,朝野师模。建义元年,薨於河yīn,赠太保,谥曰“文贞”。嗣王景式舍宅为此寺。 融觉寺,清河文献王怿所立也,在阊阖门外御道南。有五层浮图一所,与冲觉寺齐等。佛殿僧房,充溢一里。比丘昙谟最善於禅学,讲《涅》、《花严》,僧徒千人。天竺国胡沙门菩提流支见而礼之,号为菩萨。流支解佛义,知名西土,诸夷号为罗汉。晓魏言及隶书,翻十地,楞伽及诸经论二十三部,虽石室之写金言,草堂之传真教,不能过也。流支读昙谟最《大乘义章》,每弹指赞叹,唱言微妙,即为胡书写之,传之於西域。西域沙门常东向遥礼之,号昙谟最为东方圣人。 大觉寺,广平王怀舍宅也,在融觉寺西一里许。北瞻芒岭,南眺洛,东望宫阙,西顾旗亭,神皋显敞,实为胜地。是以温子升碑云:“面水背山,左朝右市”是也。环所居之堂,上置七佛。林池飞阁,比之景明。至於春风动树,则兰开紫叶,秋霜降草,则菊吐黄花;名德大僧,寂以遣烦。永熙年中,平阳王即位,造砖浮图一所,是土石之工,穷精极丽。诏中书舍人温子升以为文也。 永明寺,宣武皇帝所立也,在大觉寺东。时佛法经像,盛於洛阳,异国沙门,咸来辐辏,负锡持经,兹乐土,世宗故立此寺以憩之。房庑连亘,一千馀间。 庭列竹,檐拂高松,奇花异草,骈阗砌。百国沙门三千馀人,西域远者,乃至大秦国,尽天地之西垂,耕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绩纺,百姓野居,邑屋相望,衣服车马,拟仪中国。南中有歌营国,去京师甚远,风土隔绝,世不与中国jiāo通;虽二汉及魏亦未曾至也。今始有沙门菩提拔陀至焉,自云:“北行一月日,至勾稚国。北行十一日,至典孙国。从典孙国北行三十日,至扶南国,方五千里,南夷之国,最为强大。民户殷多,出明珠今玉及水精珍异,饶榔。从扶南国北行一月,至林邑国。出林邑,入萧衍国。”拔陀至杨州,岁馀,随杨州比丘法融来至京师。沙门问其南方风俗,拔陀云:“有古奴调国,乘四轮马为车。斯调国出火浣布,以树皮为之。其树入火不燃。凡南方诸国,皆因城郭而居,多饶珍丽。民俗淳善,质直好义,亦与西国大秦、安息、身dú诸国jiāo通往来,或三方四方,浮浪乘风,百日便至。率奉佛教,好生恶煞。”寺西有宜年里。里内有陈留王景皓、侍中安定公胡元吉等二宅。景皓者,河州刺史陈留庄王祚之子,立xìng虚豁,少有大度,爱人好事,待物无遗。夙善玄言道家之业,遂舍半宅,安置佛徒,演唱大乘数部,并进京师大德超、光、<日延>、荣四法师,三藏胡沙门菩提流支等咸预其席。诸方伎术之士,莫不归赴。时有奉朝请孟仲晖者,武城人也。父宾,金城太守。晖志xìng聪明,学兼释氏,四谛之义,穷其旨归。恒来造第,与沙门论议,时号为玄宗先生。晖遂造人中夹像一躯,相好端严,希世所有,置皓前厅,须臾弥宝坐。永安二年中,此像每夜行绕其坐,四面脚迹,隐地成文。於是士庶异之,咸来观瞩,由是发心者,亦复无量。永熙三年秋,忽然自去,莫知所之。其年冬,而京师迁邺。武定五年,晖为洛州开府长史,重加采访,寥无影迹。 出阊阖门城外七里长分桥。中朝时以水浚急,注於城下,多坏民家,立石桥以限之,长则分流入洛,故名曰长分桥。或云:“晋河间王在长安,遣张方征长沙王,营军於此,因为张方桥也。”未知孰是。今民间讹语号为张夫人桥。朝士送迎,多在此处。 长分桥西有千金堰,计其水利,日益千金,因以为名。昔都水使者陈勰所造,令备夫一千,岁恒修之。 ●卷五 ◎城北禅虚寺在大夏门御道西。寺前有阅武场,岁终农隙,甲士习战,千乘万骑,常在於此。有羽林马僧相善角戏,掷戟与百尺树齐等;虎贲张车渠掷刀出楼一丈。帝亦观戏在楼,恒令二人对为角戏。中朝时宣武场在大夏门东北,今为光风园,苜蓿生焉。 凝圆寺,阉官济州刺史贾璨,所立也,在广莫门外一里御道东,所谓永平里也。注:即汉太上王广处。迁京之初,创居此里,值母亡,舍以为寺。地形高显,下临城阙。房庑精丽,竹柏成林,实是净行息心之所也。王公卿士来游观为五言者,不可胜数。 洛阳城东北有上商里,殷之顽民所居处也,高祖名闻义里。迁京之始,朝士住其中,迭相几刺,竟皆去之。惟有造瓦者止其内,京师瓦器出焉。世人歌曰:“洛城东北上商里,殷之顽民昔所止。今日百姓造瓮子,人皆弃去住者耻。”唯冠军将军郭文远游憩其中,堂宇园林,匹於邦君。时陇西李元谦乐双声语,常经文远宅前过,见其门阀华美,乃曰:“是谁第宅过佳?”婢春风出曰:“郭冠军家。”元谦曰:“凡婢双声。”春风曰:“奴慢骂。”元谦服婢之能,於是京邑翕然传之。 闻义里有敦煌人宋云宅,云与惠生俱使西域也。神龟元年十一月冬,太后遣崇立寺比丘惠生向西域取经,凡得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 初发京师,西行四十日,至赤岭,即国之西疆也,皇魏关防正在於此。赤岭者不生草木,因以为名。其山有鸟鼠同穴,异种共类,鸟雄鼠雌,共为yīn阳,即所谓鸟鼠同穴。 发赤岭西行二十三日,渡流沙,至土谷浑国。路中甚寒,多饶风雪,飞沙走砾,举目皆满,唯土谷浑城左右暖於馀处。其国有文字,况同魏。风俗政治,多为夷法。 从土谷浑西行三千五百里,至鄯善城。其城自立王为土谷浑所吞。今城内主是土谷浑第二息宁西将军总部落三千以御西胡。 从鄯善西行一千六百四十里,至左末城。城中居民可有百家,土地无雨,决水种麦,不知用牛,耒耜而田。城中图佛与菩萨,乃无胡貌。访古老,云是吕光伐胡所作。 从左末城西行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城傍花果似洛阳,惟土屋平头为异也。 从末城西行二十二里至捍麽城。南十五里有一大寺,三百馀众僧。有金像一躯,举高丈六,仪容超绝,相好炳然,面恒东立,不肯西顾。父老传云:“此像本从南方腾空而来,于阗国王亲见礼拜,载像归。中路夜宿,忽然不见。遣人寻之,还来本处。即起塔,封四百户,供洒扫户。人有患,以金箔贴像所患处,即得yīn愈。后人於像边造丈六像者,及诸宫塔乃至数千,悬彩幡盖亦有万计,魏国之幡过半矣。幅上隶书云太和十九年、景明二年、延昌二年。唯有一幅,观其年号,是姚秦时幡。 从捍麽城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于阗国。王头著金冠似鸡帻,头后垂二尺生绢,广五寸以为饰。威仪有鼓角金钲,弓箭一具,戟二枝,槊五张。左右带刀不过百人。其俗fù人衫束带,乘马驰走,与丈夫无异。死者以火焚烧,收骨葬之,上起浮图。居丧者翦发劈面为哀戚。发长四寸,即就平常。唯王死不烧,置之棺中,远葬於野,立庙祭祀,以时思之。 于阗王不信佛法,有商将一比丘名毗卢旃,在城南杏树下,向王伏罪云:“今辄将异国沙门来在城南杏树下。”王闻忽怒,即往看毗卢旃。旃语王曰:“如来遣我来,令王造覆盆浮图一躯,使王祚永隆。”王言“令我见佛,当即从命。”毗卢旃鸣钟告佛,即遣罗罗变形为佛,从空而现真容。王五体投地,即於杏树下置立寺舍,画作罗罗像,忽然自灭。于阗王更作精舍笼之,令覆瓮之影恒出屋外。见之者无不回向。其中有辟支佛靴,於今不烂,非皮非缯莫能审之。 案于阗境东西不过三千馀里。 神龟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驹波国。人民山居,五甚丰。食则面麦,不立屠煞。食ròu者以自死ròu。风俗言音与于阗相似;文字与波罗门同。其国疆界可五日行遍。 八月初入汉盘陀国界。西行六日,登葱岭山。复西行三日,至钵盂城,三日至不可依山,其处甚寒,冬夏积雪。山中有池,dú龙居之。昔有商人止宿池侧,值龙忿怒,咒煞商人。盘陀王闻之,舍位与子,向乌场国学婆罗门咒。四年之中,尽得其术。还复王位,复咒池龙。龙变为人,悔过向王。即徙之葱岭山,去此池二千馀里。今日国王十三世祖。自此以西,山路欹侧,长阪千里,悬崖万仞,极天之阻,实在於斯。太行、孟门,匹兹非险;崤关、垄阪,方此则夷。 自发葱岭,步步渐高。如此四日,乃得至岭;依约中下,实半天矣!汉盘陀国正在山顶。自葱岭已西,水皆西流。世人云是天地之中。人民决水以种,闻中国田待雨而种,笑曰:“天何由可共期也?”城东有孟津河,东北流向沙勒。 葱岭高峻,不生草木。是时八月,天气已冷,北风驱雁,飞雪千里。 九月中旬入钵和国。高山深谷,道如常。国王所住,因山为城。人民服饰,惟有毡衣。地土甚寒,窟穴而居。风雪劲切,人畜相依。国之南界,有大雪山,朝融夕结,望若玉峰。 十月之初,至<喝欠>哒国。土田庶衍,山泽弥望。居无城郭,游军而治。以毡为屋,随逐水草,夏则随凉,冬则就温。乡土不识文字,礼教俱阙。yīn阳运转,莫知其度。年无盈闰,月无大小,用十二月为一岁。受诸国贡献,南至牒罗,北尽敕勒东被于阗,西及波斯,四十馀国皆来朝贺。王张大毡帐,方四十步,周回以氍毹为壁。王著锦衣,坐金床,以四金凤凰为床脚。见大魏使人,再拜跪受诏书。至於设会,一人唱,则客前;后唱则罢会。惟有此法,不见音乐。<喝欠>哒国王妃亦著锦衣,垂地三尺,使人擎之。头带一角,长八尺,奇长三尺,以玫瑰五色装饰其上。王妃出则舆之,入坐金床,以六牙白象四狮子为床。自馀大臣妻皆随伞,头亦似有角,团圆垂下,状似宝盖。观其贵贱,亦有服章。四夷之中,最为强大。不信佛法,多事外神,煞生血食,器用七宝。诸国奉献,甚饶珍异。按<喝欠>哒国去京师二万馀里。 十一月初入波斯国。境土甚狭,七日行过。人民山居,资业穷煎。风俗凶慢,见王无礼。国王出入,从者数人。其国有水,昔日甚浅,后山崩截流,变为二池。 dú龙居之,多有灾异。夏喜暴雨,冬则积雪,行人由之多致难艰。雪有白光,照耀人眼,令人闭目,茫然无见。祭祀龙王,然后平复。 十一月中旬,入赊弥国。此国渐出葱岭,土田,民多贫困。峻路危道,人马仅通。一直一道,从钵卢勒国向乌场国,铁锁为桥,县虚为渡,下不见底,旁无挽捉,倏忽之间,投躯万仞;是以行者望风谢路耳!十二月初,入乌场国。北接葱岭,南连天竺,土气和暖,地方数千。民物殷阜,疋临淄之神州;原田々,等咸阳之上土。罗施儿之所,萨投身之地,旧俗虽远,土风犹存。国王精进,菜食长斋,晨夜礼佛。击鼓吹贝,琵琶箜篌,笙箫备有。日中已后,始治国事。假有死罪,不立煞刑,唯徙空山,任其饮啄。事涉疑似,以yào服之,清浊则验;随事轻重,当时即决。土地肥美,人物丰饶,百尽登,五果繁熟,夜闻锺声,遍满世界。土饶异花,冬夏相接,道俗采之,上佛供养。国王见宋云,云大魏使来,膜拜受诏书。闻太后崇奉佛法,即面东合掌,遥心顶礼。遣解魏语人问宋云曰:“卿是日出人也?”宋云答曰:“我国东界有大海水,日出其中,实如来旨。”王又问曰:“彼国出圣人否?”宋云具说周、孔、庄、老之德,次序蓬莱山上银阙金堂,神仙圣人并在其上;说管辂善卜,华陀治病,左慈方术,如此之事,分别说之。王曰:“若如卿言,即是佛国。我当命终,愿生彼国。”宋云於是与惠生出城外,寻如来教迹。水东有佛晒衣处。初,如来在乌场国行化,龙王怒,兴大风雨,佛僧迦梨表里通湿。雨止,佛在石下,东面而坐,晒袈裟。年岁虽久,彪炳若新,非直条缝明见,至於细缕亦彰。乍往观之,如似未彻;假令刮削,其文转明。佛坐处及晒衣所,并有塔记。水西有池,龙王居之。 池边有一寺,五十馀僧。龙王每作神变,国王祈请,以金玉珍宝投之池中;在后涌出,令僧取之。此寺衣食,待龙而济,世人名曰龙王寺。 王城北八十里,有如来履石之迹,起塔笼之。履石之处,若水践泥,量之不定,或长或短。今立寺,可七十馀僧。塔南二十步有泉石。佛本清净,嚼杨枝植地即生;今成大树,胡名曰婆楼。 城北有陀罗寺,佛事最多。浮图高大,僧房逼侧,周匝金像六千躯。王年常大会,皆在此寺,国内沙门,咸来云集。宋云、惠生见彼比丘戒行精苦,观其风范,特加恭敬,遂舍奴婢二人,以供洒扫。 去王城东南,山行八日,如来苦行投身饿虎之处。高山,危岫入云;嘉木灵芝,丛生其上。林泉婉丽,花彩曜目。宋云与惠生割舍行资,於山顶造浮图一所,刻石隶书,铭魏功德。山有收骨寺,三百馀僧。 王城南一百馀里,有如来昔作摩休国,剥皮为纸、拆骨为笔处,阿育王起塔笼之,举高十丈。拆骨之处,髓流着石,观其脂色,肥腻若新。 王城西南五百里有善持山。甘泉美果,见於经记。山谷和暖,草木冬青。当时太簇御辰,温炽已扇,鸟鸣春树,蝶舞花丛。宋云远在绝域,因瞩此芳景,归怀之思,独轸中肠,遂动旧疹,缠绵经月,得婆罗门咒,然后平善。山项东南有太子石室,一口两房。太子室前十步有大方石,云太子常坐其上,阿育王起塔记之。塔南一里,太子草庵处。去塔一里,东北下山五十步,有太子男女绕树不去,婆罗门以杖鞭之,流血洒地处。其树犹存,洒血之处,今为泉水。室西三里,天帝释化为师子,当路蹲坐,遮<女去>之处。石上毛尾爪迹,今悉炳然。阿周陀窟及门子供养盲父母处,皆有塔记。山中有昔五百罗汉床,南北两行,相向坐处,其次第相对。有大寺,僧徒二百人。太子所食泉水北有寺,恒以驴数头运粮上山,无人驱逐,自然往还;寅发午至,每及中餐。此是护塔神渥婆仙使之然。此寺昔日有沙弥常除灰,因入神定,维那之,不觉皮连骨离,渥婆仙代沙弥除灰处。 国王与渥婆仙立庙,图其形像,以金傅之。隔山岭有婆jiān寺,夜叉所造,僧徒八十人。云罗汉夜叉常来供养,洒扫取薪;凡俗比丘不得在寺。大魏沙门道荣至此礼拜而去,不敢留停。 至正光元年四月中旬入乾陀罗国,土地亦与乌场国相似,本名业波罗国,为<喝欠>哒所灭,遂立敕勤为王,治国以来,已经二世。立xìng凶暴,多行煞戮;不信佛法,好祀鬼神。国中人民悉是婆罗门种,崇奉佛教,好读经典,忽得此王,深非情愿。自恃勇力,与宾争境,连兵战斗,已历三年。王有斗象七百头,一负十人,手持刀楂;象鼻缚刀,与敌相击。王常停境上,终日不归;师老民劳,百姓嗟怨。宋云诣军,通诏书。王凶慢无礼,坐受诏书。宋云见其远夷不可制,任其倨傲,莫能责之。王遣传事谓宋云曰:“卿涉诸国,经过险路,得无劳苦也?”宋云答曰:“我皇帝深味大乘,远求经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道路虽险,未敢言疲。大王亲总三军,远临边境,寒暑骤移,不无顿弊?”王答曰:“不能降服小国,愧卿此问。”宋云初谓王是夷人,不可以礼责,任其坐受诏书;及亲往复,乃有人情。遂责之曰:“山有高下,水有大小,人处世间,亦有尊卑。<喝欠>哒、乌场王并拜受诏书,大王何独不拜?”王答曰:“我见魏主则拜,得书坐读,有何可怪?世人得父母书,犹自坐读。大魏如我父母,我一坐读书,於理无失。”云无以屈之。遂将云至一寺,供给甚薄。时跋提国送狮子儿两头与乾陀罗王,云等见之,观其意气雄猛,中国所画,莫参其仪。 於是西行五日,至如来舍头施人处。亦有塔寺,二十馀僧。复西行三日,至辛头大河,河西岸有如来作摩竭大鱼,从河而出。十二年中以ròu济人处,起塔为记,石上犹有鱼鳞纹。复西行十三日,至佛沙伏城。川原沃壤,城郭端直,民户殷多,林泉茂盛。土饶珍宝,风俗淳善。其城内外,凡有古寺,名僧德众,道行高奇。城北一里有白象宫。寺内佛事皆是石像,装严极丽,头数甚多,通身金箔,眩耀人目。寺前系白象树,此寺之兴,实由兹焉。花叶似枣,季冬始熟。 《父老传》云:“此树灭,佛法亦灭。”寺内图太子夫妻以男女乞婆罗门像,胡人见之,莫不悲泣。 复西行一日,至如来挑眼施人处。亦有塔寺,寺石上有伽叶佛迹。复西行一日,乘船渡一深水,三百馀步。复西南行六十里,至乾陀罗城。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道荣传》云:“城东四里。”推其本源,乃是如来在世之时,与弟子游化此土,指城东曰:“我入涅后三百年,有国王名伽尼色伽,此处起浮图。”佛入涅后二百年来,果有国王字伽尼色伽,出游城东,见四童子累牛粪为塔,可高三尺,俄然即失。《道荣传》云:“童子在虚空中向王说偈。”王怪此童子,即作塔笼之。粪塔渐高,挺出於外,去地四百尺然后止。王始更广塔基三百馀步。 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从此构木,始得齐等。《道荣传》云:“其高三丈。 悉用文石为陛,阶砌栌,上构众木,凡十三级。”上有铁柱,高三百尺,金十三重,合去地七百尺。《道荣传》云:“铁柱八十八尺,八十围,金盘十五重,去地六十三丈二尺。”施功既讫,粪塔如初。在大塔南三步。婆罗门不信是粪,以手探看,遂作一孔。年岁虽久,粪犹不烂,以香泥填孔,不可充满,今有天宫笼盖之。雀离浮图自作以来,三经天火所烧,国王之,还复如故。父老云:“此浮图天火七烧,佛法当灭。”《道荣传》云:“王修浮图,木工既讫,犹有铁柱,无有能上者。王於四角起大高楼,多置金银及诸宝物,王与夫人及诸王子悉在上烧香散花,至心精神,然后辘轳绞索,一举便到,故胡人皆云四天王助之。 若其不尔,实非人力所能举。”塔内佛事,悉是金玉,千变万化,难得而称。旭日始开,则金盘晃朗;微风渐发,则宝铎和鸣,西域浮图,最为第一。此塔初成,用真珠为罗网,覆於其上。后数年,王乃思量,此珠网价值万金,我崩之后,恐人侵夺;复虑大塔破坏,无人修补,即解珠网,以铜镬盛之。在塔西北一百步,掘地埋之,上种树,树名菩提,枝条四布,密叶蔽天。树下四面坐像,各高丈五,恒有四龙典掌此珠。若兴心yù取,则有祸变。刻石为铭,嘱语将来,若此塔坏,劳烦后贤,出珠修治。 雀离浮图南五十步有一石塔,其形正圆,高二丈,甚有神变,能与世人表吉凶,触之,若吉者,金铃鸣应;若凶者,假令人摇撼,亦不肯鸣。惠生既在远国,恐不吉反,遂礼神塔,乞求一验,於是以指触之,铃即鸣应。得此验,用慰私心,后果得吉反。 惠生初发京师之日,皇太后敕付五色百尺幡千口、锦香袋五百枚、王公卿士幡二千口。惠生从于阗至乾陀,所有佛事处,悉皆流布,至此顿尽,惟留太后百尺幡一口,拟奉尸毗王塔。宋云以奴婢二人奉雀离浮图,永充洒扫。惠生遂减割行资,妙简良匠,以铜摹写雀离浮图仪一躯及释迦四塔变。 於是西北行七日,渡一大水,至如来为尸毗王救鸽之处,亦起塔寺。昔尸毗王仓库为火所烧,其中粳米然,至今犹在。若服一粒,永无疟患。彼国人民须禁日取之。《道荣传》云:“至那伽罗阿国,有佛顶骨,方圆四寸,黄白色;下有孔,受人手指,闪然似仰蜂窝。至耆贺滥寺,有佛袈裟十三条,以尺量之,或短或长。复有佛锡杖,长丈七,以水盛之,金箔其上。此杖轻重不定,值有重时,百人不举;值有轻时,二人胜之。那竭城中有佛牙佛发,并作宝函盛之,朝夕供养。至瞿罗罗鹿见佛影,入山窟十五步,四面向户,遥望则众相炳然,近看瞑然不见。以手摩之,唯有石壁,渐渐行,始见其相。容颜挺特,世所希有。 窟前有方石,石上有佛迹。窟西南百步,有佛浣衣处。窟北一里有目连窟。窟北有山,山下有六佛手作浮图,高十丈,云此浮图陷入地,佛法当灭。并为七塔,七塔南石铭,云如来手书。胡字分明,於今可识焉。”惠生在乌场国二年,西胡风俗,大同小异,不能具录。至正光三年二月,始还天阙。之按惠生《行纪》事多不尽录,今依《道荣传》、《宋云家纪》,故并载之,以备缺文。 京师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户十万九千馀。庙社宫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为一里,里开四门;门置里正二人,吏四人,门士八人,合有二百二十里。寺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天平元年,迁都邺城,洛阳馀寺四百二十一所。北芒山上有冯王寺、齐献武王寺;京东石关有元领军寺、刘长秋寺;嵩高中有闲居寺、栖禅寺、嵩阳寺、道场寺,上有中顶寺,东有升道寺;京南关口有石窟寺、灵岩寺;京西涧有白马寺、照乐寺。如此之寺,既郭外,不在数限,亦详载之。 ●附一、《洛阳伽蓝记》佚文 僧肇法师制四论合一卷,曾呈庐山远大师,大师叹仰不已。又呈刘遗民,叹曰:「不意方袍,有平叔!」方袍之语出遗民也。太平御览六百五十五佛耶舍比名觉明,日诵三万言,洞明三藏,与罗什法师情好,其出毗婆娑论及四分律。人髭赤,时号「赤髭三藏。」太平御览六百五十五按以上二条,御览原列於伽蓝记融觉寺最条后,题「又曰」。考本书记述僧俗故事,皆属当时(后魏)人物,此则记东晋时人事,与他例不合,疑或有误。此文亦见高僧传卷二佛陀耶舍传及卷七释僧肇传,但稍有不同。 王好茶,人至饮之。士大夫甚以苦,每yù候,必曰:「今日有水厄。」曾类说六按:王亦东晋时人,与本书记述例不合,太平御览八百六十七引作世说,疑类说误也。 平昌门直南大道,东是明堂大道,西是灵也。后汉书二十八桓谭传注引 杨之传略 杨之,按各书皆作杨之,唯史通补注篇、晁氏郡斋读书志杨作羊,新唐书(影宋本)艺文志、元河南志三则作阳。羊疑是误,四库提要已言之。周延年《杨之事实考》云:「详考北史及魏书杨氏达者无北平籍,而魏书阳固传固字敬安,北平无终人。有三子,长休之,次,三未详。北史固传称有五子,长子休之传云:弟之,次俊之,与之名字排行颇相近。休之且长文学,史官,有声当时,则北平之阳氏以文章传家,已可概见。之若果阳姓,其休之之弟及族昆弟,必无疑矣。」近黄公渚洛阳伽蓝记的现实意义(文史哲一九五六年十一期)一文中亦从之作阳之。周氏之说固自有理,但各书多作杨,新唐书及元河南之阳疑亦是杨字之讹(周氏所引广弘明集作阳,但查嘉兴藏本广弘旷集亦作杨)。即或不误,孤证笺字,究难信。因仍旧作杨,录周说以存考。严可均全北齐文杨之小传作「一姓羊」。北平人。广弘明集六叙列代王臣滞惑解。后魏永安中,奉朝请。庄帝马shè於华林园,百官皆来苗茨堂读碑碑魏明帝所立,题云苗茨之碑,疑苗字误。国子博士李同轨曰:「魏明英才,世称三祖,公干、仲宣,其羽翼,但未知本意如何,不得言误也。」之因即释曰:「以蒿覆之,故言苗茨,何误之有?」咸称善,以得其旨归。本书卷一建春门内条。尝与河南尹胡世孝共登永寺浮图。时有西域沙门菩提达摩者,波斯国胡人也,起自荒裔,来游中土。见金盘炫日,光照云表;宝含风,响出天外,歌咏叹,实是神功!自云:「年一百五十岁,涉诸国,靡不周遍,而此寺精丽,阎浮所无也。极佛境界,亦未有此!」口唱南无,合掌连日。本书卷一永寺条。按景德传灯录卷三菩提达磨传云:「与徒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之早慕佛乘,门(当是问误)师曰:西天五印,师承祖,其道如何?师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师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於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祖。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师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智而近愚,亦不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之闻偈,悲喜并jiāo,并曰:愿师父住世间,化导群有!师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xìng万差,多逢患难。之曰:未审何人弟子师除得?师曰:吾以传佛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师不获巳,乃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之闻语,莫究其端,默纪于怀,礼辞而去。师之所,虽当时不测,而后皆符验。」李葆恂曾录於重刊吴若本跋中。考传灯录所记菩提达摩事经后人增益,多不可信。即如此文问答语气,大似后来宗语录,北朝人断无如此语。又预记语,以求符验,益可见好事者所杜撰。且杨之不信佛法,见於道宣广弘明集、神清北山录,此言「早慕佛乘」,更相庭。然於此可证之与达摩相稔,故后人傅会以成说。因附辨於此,并以说明不取之理由。期城郡太守。代三宝记九、大唐内典录四、法苑珠林一百十九。续高僧传一作斯城郡守,斯是期之讹。珠林作元魏都期城郡守。按期城郡元魏时属襄州,与都不涉,珠林误。又按东魏孝静帝元象元年(五三八),西魏是云宝袭洛阳,赵刚袭广州,拔之。於是自襄、广以西城镇,入西魏。期城郡东魏即於此时失去,见资治通一百五十八及东晋南北朝舆地表八。魏书地形志襄州下无期城郡,即以其时(地形志录武定之世以志)已属於西魏也。据此则之期城郡守当在元象元年(五三八)以前,亦即在写伽蓝记之前无疑。三宝记等书著录此书而称期城郡太守者,盖举其曾任官衔言之,不必是写记时或以后所官。严可均全北齐文之小传以「出期城太守」,列於最后,则以其官位隆卑叙之,实则官陟黜,固非一定。小传下又云「齐天保中卒于官。」似谓之卒于期城太守任,此句甚谬,盖由未考期城郡当时沿革而误。抚军府司马。本书首署衔。武定五年(五四七),因行役,重览洛阳。见城郭崩毁,宫室倾覆,寺观灰烬,庙塔丘墟,故撰洛阳伽蓝记。本书自序。盖见元魏末寺字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此记,言不恤庶也。广弘明集六。书监。广弘明集六。后上书述:按全北齐文此文题作上东魏主书,释文纪作上魏主述释书。「释教虚诞,有徒费。无执戈以卫国,有寒於色养。逃役之流,隶之类,避苦就乐,非修道者。又佛言有虚妄,皆是妄想。道人深知佛理,故违虚其罪。」又广引财事乞贷贪积无厌。又云:按释文纪与全北齐文自又下至又云十四字作双行夹注,盖以非本文,今标点据之。「读佛经者,尊同帝王。写佛画师,全无恭敬。请沙门等同孔、老拜俗,班之国史。行多浮险者,乞立严勤,按全北齐文勤作勒,是。知其真。然后佛法可遵,师徒无滥。则逃兵之徒,还归本役,国富兵多,天下幸甚。」虽上书,终委而不施行。广弘明集六。全北齐文杨之小传云:「齐天保中卒于官。」按严氏此语,不知何据。其卒官之说已辨之於上。天保卒年疑亦是揣测之词,今不取。 ●附编二、《洛阳伽蓝记》代著录及序跋题识 夹注按语,编者所附加。 「隋费长房代三宝记九」雒阳地伽蓝记五卷。或一大卷。右一部五卷,期城郡太守杨之撰。其序述云云。按本文已分别引校於本书序内,今略。 「隋书经籍志三十三史部地理书」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杨之撰。 「唐释道宣大唐内典录四」雒阳地伽蓝记五卷。或七卷。右期城郡守杨之撰。其序云云。按本文已分别引校於本书序内,今略。 「同书十」魏期城太守杨之撰洛阳伽蓝记五卷。 「唐释道宣广弘明集六叙列代王臣滞惑解」杨之,北平人,元魏末秘书监,见寺宇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洛阳伽蓝记,言不恤庶也。 「唐释道世法苑珠林一百十九传记记篇」洛阳地伽蓝记一部五卷。右元魏都期城郡守杨之撰。 「唐刘知几史通五补注篇」亦有躬史臣,手有刊补。虽志存该博,而才lún叙。除烦则意有所?,毕载则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列子注。(自注:注列行中,如子从母。)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之洛阳伽蓝记(中略)之类是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同书三书志篇」案帝王建国,本无所;作者记事,亦在相时。…於南则有宋南徐州记、晋宫名,於北则有洛阳伽蓝记、都故事。盖都邑之事,尽在是矣。 「旧唐书四十六经籍志乙部史录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杨之撰。 「新唐书五十九艺文志丙部子录道家类」阳之洛阳伽蓝记五卷。按史录地理类有后魏洛阳记五卷,不题撰人名氏,隋志与旧书志皆未见,疑即与此一书。 「宋黄伯思东观论下跋洛阳伽蓝记后」大观二年三月二日,缘檄行河yīn县城,於北寺初校一过。四月七日,於东斋再校竟。政和六年二月十二日丙戌,於扬州南门舟中读一过。戊子岁写此书时题字,俯仰八载矣!长睿父书。 「宋郑樵通志六十七艺文略释家类」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杨之撰。按地理类有后魏洛阳记五卷,不题撰人名氏,盖承袭新唐书志文,说见上。 「宋尤袤遂初堂书目地理类」洛阳伽蓝记。 「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二下按衢州刻本在卷八地理类」洛阳伽蓝记。按衢州刻本下有三卷二字。右元魏羊之撰。后魏迁都洛阳,一时王公大夫多造佛寺,或其私第之。故僧舍之多,天下最。之载其本末及事甚备。 「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八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抚军司马杨之撰。专记洛阳城内外寺院。尔朱之乱,城郭邱墟,追述斯记。 「宋史二百四艺文志史类地理类」杨之洛阳伽蓝记三卷。 「元马端临文献通考二百四经籍考史部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三卷。下引晁氏与陈氏语,已见前,今略。 「明杨士奇文渊阁书目十八古今志」洛阳伽蓝记一册。 「明叶盛竹堂书目六古今通志」洛阳伽蓝记。 「明焦国史经籍志四释家寺观类」洛阳伽蓝记五卷,魏杨之撰。 「明高儒百川书志五史部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一卷。元魏羊之撰。其时王公大人,崇尚佛教,多造佛寺,有第之,故甲天下。凡四十八寺,载其本末事甚备。 「明陈第世善堂书目上史部方州各志类」洛阳伽蓝记三卷。羊之。 「明毛晋跋」绿君亭本魏自显祖好浮屠之学,至胡太后而滥焉,此伽蓝记之所繇作也。扬佛宇,而因及人文。著撰园林、歌舞、鬼神、奇怪、兴亡之异,以寓其褒讥,又非徒以记伽蓝已也。妙笔葩芬,奇思清峙。虽卫叔宝之风神,王夷甫之姿态,未足以方之矣。顾高宗以北地质鲁,迁都洛阳,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如李冲、李彪、高、王肃、郭祚、宋弁、刘芳、崔光辈,皆以文雅见亲,制礼作乐,蔚然可观。有魏一百四十九年间,最希有,又未可以永平以后,专尚释氏而少之也。湖南毛晋识。 「清钱曾读书敏求记二地理舆图」杨之洛阳伽蓝记五卷。清常道人跋云:「岁己亥,览吴刻古今逸史中洛阳伽蓝记,读未数字,不可句。因购得陈锡玄、秦酉岩、顾宇、孙兰公四家钞本,改其讹者四百八十八字,增其脱者三百廿字。丙午,又得旧刻本,校于燕山龙邸中,改正五十字。凡八载,始完书。」清常言校之难如此。予尝论牧翁云楼,读书者之藏书也。赵清常脉望馆,藏书者之藏书也。赵清常下十三字,据阮刻本补。清常,武康山中,白昼鬼哭。嗜书之精灵若是。伊予腹笥单疏,囊无任敬子之异本,又何敢厕于墨庄艺圃之列?然云一烬之后,凡清常手校钞书,都未六丁取去,牧翁悉作蔡邕之赠。天殆以助予之诗注耶?何其幸哉!又何其幸哉! 「清毛跋」李葆恂重刊吴本洛阳伽蓝记,世传如隐堂本,内多缺字。第二卷中脱三纸,好事者传写补入,人各不同。余昔年於厂肆,购得抄本,取而校之,知从如隐板影写者。行间字面,朱笔改窜,大都参以御览、广记诸书。其书无可考之,以意之。空白处妄自填补,大失面目矣。后又得何慈公抄本,则又从改本录出。真杂投,竟无从辨。三本之中,此最劣。大抵古人著书,各成一家言。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故爵里姓氏,互有不同。鲁鱼后先,焉知孰是?士生千百世后,而读古人流传转写之书,苟非有善本可据,亦且依样胡卢,须在心领神会,不可擅加涂乙也。顾寡薄自用,致误非浅;恃才妄作,害更深。恶似而非者,盖以此也。家刻原稿,更从慈公所来似是处亦宜增入,注一作者,即改字也。惜乎付梓之时,未见点窜笔,遂致、渭不分,深痛此书之不幸。而今日者,又仍入余手,得以从流溯源,考其致误之由。则不幸之中,又有深幸焉!校毕,漫识於此,并戒后之读我书者。柔兆执徐之岁如月十日下,毛识。 「清王跋」汉魏丛书本右杨之洛阳伽蓝记五卷,文献通考作二卷。陈氏云:「之以尔朱之乱,城郭邱墟,追述斯记。」晁氏亦云:「后魏迁都洛阳,一时王公大夫多造佛寺,或其私第之,故僧舍多天下最。之载其本末及事甚备。」石林燕语乃谓东汉以来,九卿官府皆名曰寺,与省并称,鸿其一也。本以待四夷宾客,故摩腾、竺法兰自西域以佛经至,舍于鸿。今洛中白马寺,或云即汉鸿旧地。摩腾初来,以白马负经,既死,尸不坏,因留寺中,后遂以浮屠之居,因名白马。今僧居概称寺,本此。摩腾真身,至今不枯朽。漆棺石室,扃锁甚固,藏其钥于府廨。有yù观者,请钥秉烛,乃可详视。然杨之洛阳伽蓝记载当时经函放光事而不及摩腾,不可解。予又考高僧传载汉明帝于城门外立精舍以处摩腾,即白马寺是也。名白马者,相传天竺国有伽蓝名招提,其处大富。有恶国王利于财,将毁之。有一白马绕塔悲鸣,即停毁。自后改招提白马,诸处多取此名焉。其说白马名寺又不同,故并录之,以补斯记之。汝上王识。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七十地理类古之属」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杨之撰。刘知几史通作羊之,晁公武读书志亦同。然隋志亦作杨,与今本合,疑史通误也。其里贯未详。据书中所称,知尝官抚军司马耳。魏自太和十七年作都洛阳,一时崇佛法,庙甲於天下。及永熙之乱,城郭邱墟。武定五年,之行役洛阳,感念废兴,因捃拾旧闻,追叙古,以成是书。以城内及四门之外,分叙五篇。叙次之后先,以东面三门、南面三门、北面三门,各署其新旧之名,以提纲领,体例绝明晰。其文丽秀逸,烦而不厌,可与道元水经注肩随。其兼叙尔朱荣等变乱之事,委曲详尽,多足与史传参证。其他古艺文,及外国土风道里,摭繁富,亦足以广异闻。刘知几史通云:「秦人不死,验符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蜀老事见魏书毛之传。秦人事即用此书赵逸一条。知几引据最不苟,知其说非凿空也。他如解魏文之苗茨碑,纠戴延之之西征记,考据亦皆精审。惟以高阳王雍之楼即古诗所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者,则未免固於说诗,是书之瑕类耳。据史通补注篇称「除烦则意有所?,毕载则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列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之洛阳伽蓝记是也。」则之此记,实有自。世所行本皆无之,不知何时佚脱。然自宋以来,未闻有引用其者,则其刊落已久,今不可考矣。张宗祥云:「按四库提要,予所见者文渊、文津、文澜三阁,各有异同。以坊刻本校之,亦多不合。不知坊刻当时据何阁,疑是文宗也。此篇据刻本录出。北面三门当西面三门北面二门之讹脱。又引古诗西北有高楼者,乃清河王之楼,在冲觉寺条下,非高阳王雍也。」按提要举「西北有高楼」之误,其说亦非,辨见本书注内。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七」洛阳伽蓝记五卷,后魏杨之撰。原:按杨或作羊,未详孰是。魏自太和以后,洛阳佛甲天下。永熙乱后,之行役故都,感怀兴废,因捃拾旧闻,追叙故,录成是书。以城内及四门之列,分叙五篇。文词秀逸,且多附事,足资考证。 「清曹炎志跋」真意堂刊本乙巳旧钞本校一过。曹炎志。 「清施国祁礼耕堂丛说伽蓝记字说」友人余言:「比读杨之洛阳伽蓝记有双声句云是谁第宅,郭冠军家,此婢双声,狞奴慢骂四语,殊不谐协,何也?余谓:「君所疑者,殆宅狞等字耶!是有古音与俗音不同者在。案宅古音。书宅西曰昧谷,古作度。释文:古文V苎уグ甘槭臀奈薮宋模┧滴?部窒略疲阂喙盼恼4耸妥值弊魉怠S胂嗨埔病S治辶饔姓<日挪⒆鞫取W宰菏芳峭C柩闫渚堪舱朐笤希换室哟宋┯胝攵壤稀W宰貉镄墼唬弘记咫季玻紊裰ァN┘盼┠氐轮T当背嘧谥QВ卸凉乓粽咭病D阍夏烁校庀滤滓簦镣矣胍鞯纫艋欤竺4俗肿缘弊鞅耍腈旧S俗本刊误。依声读之,无不谐协。」记钱遵王言赵清常于此记取陈锡元、秦西、顾宇、孙兰公四本,及龙邸刻补正完书,而今本有讹字。使清常有灵,想武康山中,尤当白昼鬼哭者也!书以赠之。 「清顾广圻思适斋集十四洛阳伽蓝记跋」予尝读史通补注云:「亦有躬史臣,手自刊补。虽志存该博,而才lún叙。除烦则意有所?,毕载则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列子注。若羊之洛阳伽蓝记」云云。按张合校本引顾氏此跋文有不同,未言所据何本,疑是从校本手或过临者录入。今列举其异文於下。张本「若羊之洛阳伽蓝记云云」作「若某书云云,羊之洛阳伽蓝记即所举之一也。」知此书张本此书作「之」。原用大小字张本字下有字。分别书之。张本无书之二字。今一概连写,是混注入正文也。张本也作矣。意yù如全谢山治水经注之例,改定一本。旋因袁寿皆取手校者去,未得施功。此临毛斧季校,续得按得下疑脱诸字。书贾。斧季多见旧刻名钞,亦懵然不知有大小字之说,盖张本盖作「可见」二字。其误张本误下有巳字。久矣。张本无矣字。惜张本惜下有予字。牵率乏暇,汗青无日;爰标识於最后。张本下有愿字。世之通才,倘张本无倘字。依此例张本此作斯,例下有以字。求之,於读是书,思过半矣。张本无「於读是书思过半矣」八字,作「嘉庆十三年正月思适居士顾广圻记。」 「袁廷跋二则」李葆洵重刻吴本嘉庆丁卯新正,雨窗无聊,借士礼居所藏毛斧季手校本勘之,始能句读,并录毛跋於后。又借顾千里阅本覆校一过。二十有三日袁廷记。顾千里云:「案史通补注篇曰:亦有躬史臣,手自刊补,虽志存博,而才lún叙。除烦则意有所?,毕载则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列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杨案当作羊。之洛阳伽蓝记云云。依此是在唐时有正文,有子注,今本全正文,绝非其旧矣。」按此则与顾跋文稍异,故仍录之。 「清张绍仁跋」艺风堂藏书续记三附录嘉庆己卯季冬,依如隐堂刻本自注:席玉照旧藏。校正,从毛斧季手校家刻自注:旧何小山、薛一瓢递藏。覆勘,并录斧季跋语于右。二本皆借自黄翁家,卷中虽讹字亦记之行间者,服膺於毛氏之言也。张绍仁记。 「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续志二地理类」洛阳伽蓝记五卷,明如隐堂刊本。魏抚军府司马杨之撰。版心有如隐堂三字。洛阳伽蓝记以如隐堂本最善。 「清俞正燮癸巳存稿十二洛阳伽蓝记」(全文已具引于本书卷二崇真寺条注,此略。) 「清瞿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十一史部古类」洛阳伽蓝记五卷。明刊本。题魏抚军司马杨之撰,有自序。此如隐堂刻本,较绿君亭本佳,旧吴儒丈藏书。内第一卷第二卷并有缺叶,以顾涧●校本钞补。卷首有「吴卓信印」、「儒」二朱记。 「清吴若序」集证本元魏崛起朔漠,奄有中原。高祖贤明,卜宅洛土,声明文物,用夏变夷,洵乎符秦按符当作苻。而跨江左。世宗忘其国恤,崇尚释氏,太和政教,之一衰。洎乎母后临朝,阉人用事,外藩首祸,变故迭兴。始则朱氏张卓、莽之凶焰,继则贺六浑效曹、马之故智。至永熙迁,而魏祚移矣。抚军府司马杨之慨念故都,伤心禾黍,假佛寺之名,志帝京之事。凡夫朝家变乱之端,宗藩废立之由,艺文古之所关,苑囿桥梁之所在,以及民间怪异、外夷风土、莫不细毕陈,本末可观,足以补魏收所未备,拓跋之别史。不特遗闻逸事,可资学士文人之考已也。其叙录伽蓝,始于宫前,西则永、胡统,逶而西则建中、长秋、瑶光也;东则景乐,逶而东则昭仪、修梵、嵩明也,其南则景林也;其中小寺则愿会、光明、司农也。由是而及城外建春门,则明悬、龙华、珞也;而宗圣、崇真、魏昌、景兴、太康以次记焉。东阳门则庄严、秦太上君、正始也。青阳门则平等、景也;而归觉附记焉。由东而南,开阳门则报德也;龙华、追圣在其东,而文觉、三宝、远、正觉以次记焉。宣阳门则东有景明、大统,而西有高阳王寺也;而招福、双女、永桥之归正、菩提、城西之崇虚、以次记焉。由南而西,西明门则冲觉也;西阳门则宣忠、白马、光宝、法云也;而王典御、开善以次记焉。寿邱里中则又有追光寺也。门则永明也,大觉在其西而融觉在其东也。由西而北,则大夏门有虚也,广莫门有凝圆也。此其次第也。昔刘知几言之此记,定彼榛枯,按枯当作。列子。后人合并,不可辨。暇日流览,意存古,忘其浅陋,重分析。古本既无由见,未必一如旧观,而纲目具,读是书者,或有取乎?图一篇、集证一卷,附於简端卷末。世之君子,纠其谬焉!道光十三年十二月既望钱塘吴若自序。 「清朱紫贵跋」集证本曩者顾丈涧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尝病今世通行本伽蓝记纲目混淆,子羼杂,谓紫贵曰:「子多暇日,能重分晰,一如刘氏知几之所云乎?」从事经年,悉心推究,中间业,未有所成。吴甥次平,乞假南旋,娱亲之暇,兼治此书。岁一周,定本遂出。大略所据者如隐堂本,所参考者何氏、毛氏本,旁及于御览、广记、法苑珠林所引。字片言,咸比校,疑文讹句,论断独伸,遂条举件,成集证一卷,绘图一篇,列诸简端。余既自悼无成,又惜顾丈病废不出,无由商榷义例,而甚喜次平好学深思,有功於古人匪浅也。爰识数语,以缘起云。道光甲午三月朔日长兴朱紫贵书于吴门枫江草堂。 「清李宗闻妙香室文集八洛阳伽蓝记集证题辞」吴子次平洛阳伽蓝记集证所采凡十种,讨源振叶,博精详。其有此本误而他本是,他本误而此本可从者,亦必斟酌疑义,两说并存。至於标明子目,条图列,体例所在,如秩如。实杨之之功臣,而刘知几之畏友也。夫此书撰著,意备遗逸,非阐象教。昔洛阳当魏太和中,庙甲天下。暨乎城郭墟,抚军行役,感念兴废;用是拾旧闻,叙故,成书五篇,文足与道元水经注肩随。述尔朱之乱,足与史传参证。采古艺文及外国土风道里,又可广博见闻,非词藻丽,援据精审而已。惜后人合并子注,不可分辨。遂有疑司马原书,实有别注,诸本佚脱已久者。今经定,纲目既具,可释群疑。次平虽少年,然其嗜古弗,学业勤敏兼人。乞假娱亲,著成兹册。昔王简栖作头陀寺碑文,谓求宗九畴,研几六位。足使掌毕者,悟言筌蹄;蒿目世教者,获其龟。则是编之刻,洵非徒然。若以秦人殷里,竞诧宏通;苗茨西征,矜夸辩博。是使缀文之士,争尚瑰奇;考异之篇,供?摭。掩黍离麦秀之幽怀,说班荆荫松之盛,榛弗翦,孱杂仍滋。则不独引古诗「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证高阳王雍楼固哉言诗,逾滋驳也,亦非吴子校勘是书初意矣。按此篇,集证本未载。 「刘毓楠序」光绪二年洛阳西华院重刻吴若本古圣王所以教天下者,圣道而已。自汉明帝时,西佛始入中国。延至有唐,其风益炽。盖佛教之倡久矣。元魏时,高祖犹崇尚文明,世宗则专遵释道。金星罗,璇云集,而善政善教,寂焉无闻,以致不数传而微。当时之金碧辉煌,琉璃莹彻,巍巍然上凌霄汉者,鞠茂草,嘻,可惧哉!杨之作伽蓝记,录拓跋别史。浙江吴子莱前辈,列胜,以纪于编,犹是麦秀黍离之遗意也。余读是编,觉今古之间,废兴之际,不无有感於心焉!自同治辛未迄光绪丙子,居洛六年,因将伽蓝记原本付智水友重梓以广其传。爰缀数语於卷末,俾后世有所考云。花朝日大梁刘毓楠拜序。 「李葆恂跋三则」光绪癸卯说剑斋重刻吴若本洛阳伽蓝记无好本,惟道光甲午吴氏若校刻本最善。乱后板佚,印本罕传。光绪初,余客大梁,得一本於周稚中丞家,yù刻未果。适若族弟抱仙刺史若署洛阳令,方据汉魏丛书本重刻是书。工既拙劣,校者以意窜改,讹夺殆不可读。余以吴本寄之,仍与书曰:「君家自有佳刻,曷不覆之,而刻何本耶?」刺史得书喜甚,乃因循未付梓人。未几受代去,竟不果刻。余索还原本,则曰:「吾终当重刻,以竟吾兄之志。书暂留,不遗失也。」又数年,刺史卒,此书遂不可得。壬寅冬,遇筱珊太史於武昌,语次偶及此书。太史藏有二册,遂以一册余。乃亟刻之,以学者。抚军陶斋尚书藏有袁阶手校古今逸史本及汪梅坪校璜川吴氏本,并假归对校一过。汪本谬不足据。袁氏以士礼居所藏毛校如隐堂本勘,与吴本同出一原。虽小有异同,不敢改,惧失真也。仍录袁氏所录毛跋於后,以备参考。刻既成,识其缘起於右,独惜刺史之不及见也!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六月既望义州李葆恂跋。按文后录袁廷及毛跋,已见前,此略。「杨之结衔称抚军府司马。吴氏此本集证引法苑珠林作都期城郡守,足广闻见。以余考之,则之终书监,北平人也,见广弘明集第六卷。史通作羊之,当是传写之误,通考又误袭之耳。光绪十二年十二月十九日,从筱珊编假阅,偶识於卷端。」右顺德李约庵侍郎所题。余读传灯录云:「达摩住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之早慕佛乘,问祖西天五印,师承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於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祖。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祖悉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之闻偈,悲喜jiāo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xìng万差,多逢愚难。之曰:未审何人弟子师除得否?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涂。害彼自安,必无此理。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祖不获已,乃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之莫测,礼辞而去。」之言行不概见,录之以资谈助。又御览引逸文二条,并录於后,俟后有治此书者采焉。癸卯七月十三日葆恂记。按附录逸文二条,巳别见佚文辑,此略。国朝诸儒,鉴明季轻改古书之,所刻书,凡字句各异,介在疑似者,别札记,不改本书,盖其慎也。吴氏集证与札记同。余刻是书,凡集证已出如范明友作友明,高贵乡公作高贵卿公,祖莹作祖荣,虽灼知其谬,俱仍之以存其旧。集证不出,庸是梓人之误,则元径改元?。集证高贵乡公误作贵高卿公,则贵高误乙,而卿字仍之。其他类此者多有,举其例如此。八月十二日猛堪校集证毕又记。 「荃孙艺风堂藏书续记三」洛阳伽蓝记五卷。吴真意堂活字本,长洲张以如隐堂本校之,又从毛斧季手校家刻覆勘。书眉并记「如隐堂刻本每叶十八行,行十八字。」首有「读异斋从校正」白文方印、「长洲张氏执经堂藏」白文长印。末叶有「读异斋」白文长方印、「张学安」「」朱白文小方联珠印,又有「苏逸叟」起边白文大方印。附录毛、张绍仁跋各一则,已见前,今略。 「唐晏序」沉本昔刘知几谓洛阳伽蓝记「定彼榛,列子注。」斯言已逾千岁,而世行本皆刊於明代,子注已杂入正文,无分别,亦竟无人料理出之,此书遂不可读矣。近者之江吴氏创始之,画分段落,正文与注,甫得眉目。然究嫌其限域未清,混淆不免,虽少胜於旧编,犹未尽夫尘障。鄙人索居海上,偶展此书,觉有会於心。乃信手乙数则,以后迎刃而解,都已尽卷。未敢谓足揆原编,然较各本,则有间矣。录而存之,以备一家之说云尔。嗟乎!之良史也。彼盖身丁元魏之季,见夫胡后贪权,废长立少,诸王酣豢,纵yù养骄,大臣无元良之佐,宦寺逞城社之威,文士优柔,武夫跋扈,遂以酿成河yīn之祸。故此书於尔朱之乱,三致意焉。逮夫西行,邦圻迁,元氏之局告终,渤海之基方肇,而之又所目睹。黍离之悲,无可寄慨,乃於洛阳伽蓝记其怀旧之思焉,岂真彼教之助乎?宜其寥寥一篇,孤行殆将千二百年,而莫之能废也。杀青既竟,更条例,叙之左方: 一古人著书,必有一定体裁。北魏人著述在者,惟此暨水经注耳。故今刊定此书,全用水经注体裁。 一书记伽蓝,自应以寺主,而时事辅之。故凡涉及寺事,例高一格书,而文附之。 一名称洛阳,则凡市里亦概入正文,高一格书之。官寺亦然。 一凡涉及时人第宅,亦高一格。然必由里及居,不特出。 一此外附注概低一格书。若附注之外,有杨氏案语,则作夹行书,所谓注中有注也。 一此书误字极多,有可考订,则再三斟酌,而从其一。若竟无可从,而灼见其某字,间有以意定之者,然必以△别之。 一此书各本互有不同,吴氏别考异。今仿阮氏刻经疏例,凡遇考订之字,旁以圈别之。 一杨氏此书意在借伽蓝而存时事,故於元氏诸王及公卿,多述其行事,而河yīn一役,言之尤详。今搜魏书及北史,凡书中人物,皆略注其大概,而它有足以引证此书者,亦附焉。 一吴氏书有图一纸,而小有未合。今改订而仍以冠於其首焉。乙卯春二月漯川居士唐晏叙於海上飞尘小住。 「张元济跋」四部丛刊影印如隐堂本洛阳伽蓝记,隋、唐以下著录均五卷,惟宋史艺文志、郡斋读书志作三卷,连江陈氏世善堂书目亦同。或原有别本,今已失传。近世存者,以如隐堂本最古。其刊版当在明代嘉、隆之际。是本卷二第四、第九、第十八等叶,均写补。毛季斧获见是刻,即已言之。世间存本,无不皆然,盖残佚久矣。古今逸史、汉魏丛书中均载是书,各家所补三叶,大抵从之传录,文字前后悉相衔接,必同出一源也。史通补篇谓书旧有,顾千里疑原用大小字别,后世连写,遂混注入正文。钱唐吴若重编次,定纲目,据诸刻,校其异同,成集证一卷,世称善本。然仍有人议其不免混淆,未尽尘障。朱紫贵序举其所据校者,以如隐堂本首。余取以对勘,与是本互异者凡百数十字,吴氏均未指出,疑所见或亦传录之本。因札录附后,其足以纠正是本者亦不少云。中华民国二十五年春三月海盐张元济。 「周延年跋」洛阳伽蓝记注本北魏人著述,传世极希。其流传至今者,道元水经注、贾思勰齐民要术及此书三种。近世学者推重六朝文学,每以此书及水经注、氏家训并称。词华之美,固有定评。氏家训已有赵注,水经注亦经沉钦、韩赵一、清王先、谦、杨守敬诸家校正,篇章大明。而此书独无人解,窃引憾焉!兹就平日搜辑所得,成此注释。非敢妄作,但求便于览而已。自知学殖陋,舛误必多,尚望大雅宏达,有以正之。至於此书板本,咸推明如隐堂本最古,外此明代丛书若津逮书、古今逸史、秘册类函、汉魏丛书、广百川学海、说郛等亦多有之。然明人刊书,往往任意删改,校不精,未可据定本。要以清代钱唐吴若所刊,章段分明,有路蓝缕之功。而近代唐元素晏著洛阳伽蓝记沉五卷,刻入龙溪精舍丛书者,条分缕晰,尤详审,故今之次第,一依此本也。上述诸本,字句颇有出入,本书以注释主,不措意校。订正诸家,容俟异日。延年自成童以后,即好此书,逐年随笔札记,时作时。去夏逭暑嘉业书楼,乃得假阅籍,用资参考,始克事。中间更有友朋商榷,若闽县黄公渚、德清姚祝萱、吴县王欣夫、海门施韵秋诸君。他山之助,惠我实多,附识於此,不敢有忘也。民国二十六年四月吴兴周延年子美书於海上万洁斋。 「张宗祥序」合校本此书以如隐本最古,然尚有吴、绿君。照旷从如隐出,汉魏从吴本出。汉魏缺字较少,则亦似据吴本校补付梓者。故明刻二种,各有渊源,以今校之,正讹互见。清代诸刻,皆据如隐传钞,於是大字存而小字亡矣。如隐本第二卷崇真寺条下自「即有青衣十人」至「若有私财物造经像者」第四页,秦太上君寺条下自「花林芳草」之芳字起,至「阿附成名」之阿字止,第九页,平等寺条下自「无所干预」之干字起,至「若今宰相也」之今字第十八页,三页皆缺。余所见本,据真意堂本钞补,即毛氏所谓第二卷中缺三纸者也。此本既不敢据一本认定本,亦不敢据他书妄改本书。今合校诸书,择其长者,有异义,下注某刊作某,存而不论。但使学者不愿妄断,故名之曰合校本。庚午正月立春后五日海张宗祥记。 「又跋」昔顾涧苹先生yù仿全氏治水经注之例,分别此书注文而未果。吴氏闻斯言於其舅朱氏,集证本遂起而分之。然极简略,恐非杨氏之旧。如杨氏旧文果如吴氏所述,则记文寥寥,注文繁重,作注而非作记矣。杨氏具史才,当不如此。唐氏因吴氏之简,沉本又起而正之。然第五卷原本注文,且误入正文,则亦未尽合也。盖此书子注之难分,实非水经注之比。水经注出自两人,文笔绝异;此书则自撰自注,文笔相同,一也。全氏所见水经注自大典本出,故经注混淆。其实宋刊本分经注,明刊亦然,明初且有单刊经文无注本。此书则如隐以前,未见他刊。如隐而后,注尽不分,但凭想像,一无取证,二也。故苟无如隐以前之古本可以勘正,实不必泥顾氏之说,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也。第吴、唐二家,用心甚勤,且仅提写本文,并未颠倒原书,故亦录其所定本文者,以备参考。庚午元宵记。 「陈寅恪读洛阳伽蓝记书后」中央研究院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刘知几史通补注篇云:「亦有躬史臣,手自刊补。(中略)按陈氏原引全文,因已见於前列条内,故此从省略,下同。遂乃定彼榛,列子注。若萧大圜淮海乱离志、羊之洛阳伽蓝记(中略)之类是也。」 顾广圻思适斋集十四洛阳伽蓝记跋略云: 「予尝读史通补注云:(中略)知此书原用大小字分别书之。今一概连写,是混注入正文也。意yù如全谢山治水经注之例,改定一本。(中略)世之通才,倘依此例求之,於读是书,思过半矣。」 於是吴若洛阳伽蓝记集证即依顾氏之说,分析正文子注,群推善本。吴氏自序其书云:「古本既无由见,未必一如旧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而纲目粗具,读是书者,或有取乎?」 然吴本正文太简,子注过繁,其所分析与杨书旧观,相去甚远。唐晏因是有洛阳伽蓝记沉之作。其洛阳伽蓝记沉自序云: 「昔刘知几谓洛阳伽蓝记定彼榛,列子注。(中略)乃信手乙数则,以后迎刃而解,都已尽卷。未敢谓足揆原编,然较各本,则有间矣。」 故唐本正文较之吴本溢出三倍,似可少纠吴氏之失。但唐氏之分别正文子注,其标多由主观,是否符合杨书之旧,仍甚可疑。近人张宗祥君之洛阳伽蓝记合校本附录吴本及唐本所分正文,并记其后,略云: 「昔顾涧苹先生yù仿全氏治水经注之例,分别此书注文而未果。(中略)故苟无如隐以前之古本可以勘正,实不必泥顾氏之说,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也。」 张君於唐氏所定第一卷城内永寺条正文「东西两门皆如之」一节下附案语云: 「东西两门皆亦如之者,言与南门图以云气云云种种相同也。今图以云气四十一字作注文,则皆亦如之一语无归宿矣。」 於第五卷城北凝圆寺条「所谓永平里也注」之注字下附案语云: 「之此记本自有注,不知何时入正文,遂至不能分别。此注字之幸存者。自此至下文不可胜数句,当是凝圆寺注文,沉本以此下一句正文。」 於其附录之沉本正文城北虚寺条「注即太上王广处」向下附以案语,重申其说云: 「此处注字幸存,即汉太上王广处六字明注文,不得误入正文。」 (陈)寅恪案:张君之合校本最晚出,其言「不必泥顾氏之说,强分析,致蹈明人窜改古籍之覆辙」,可谓矜慎;於杨书第五卷举出幸存之「注」字,尤足见读书之精审,不仅可以纠唐氏之违失已也。然窃有所不解者,吴唐二氏所分析之正文与子注虽不与杨书原本符合,而杨书原本子注亦必甚多,自无疑义。若凡属子注,悉冠以注字,则正文之与注文分别然,后人写杨书,转应因此不易淆误。今之注文混入正文者,正坐杨书原本其子注大抵不冠以「注」字,故后人传写牵连,不可分别,遂成今日之本。张君所举之例,疑是杨书原本偶用「注」字冠首也。鄙意之习染佛法,其书裁乃摹拟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体,刘子玄盖特指其书第五卷慧生、宋云、道荣等西行求法一节以立说举例。后代章句儒生虽精世典,而罕读佛书,不知南北朝僧徒著作之中实有此体,故於洛阳伽蓝记一书之裁义例,懵然未解,固无足异。寅恪昔年尝作支愍学说考载於中央研究院史语言研究所蔡元培先生六十五岁纪念论文集中,详考佛书合本子注之体。兹仅引梵夹数事,以比类杨书,证成鄙说,其不备论。梁僧出三藏记集七支敏度合首楞严经记,八支道林大小品对比要钞序、支敏度合维摩经序,一一竺无兰大比丘二百六十戒三部合异序等俱论合本子注之体裁,兹节录一二,以见其例如下:支敏度合维摩经序云: 「然斯经梵本出自维耶离,在昔汉兴,始流兹土,于时有优婆塞支恭明。逮及于晋,有法护、叔兰,先后译传,别三经。同本人殊出异,或辞句出入,先后不同;或有无离合,先后各异。若其偏执一经,则失兼通之巧;广披其三,则文烦难究。余是以合两令相附,以明所出本,以兰所出子,分章断句,使事类相从,令寻之者瞻上视下,案彼读此,足以释乖迂之劳。」 竺无兰大比丘二百六十戒三部合异序云: 「余因闲暇之三部合异,粗断起尽,以二百六十戒本,二百五十者子,以前出常行戒全句之於事末。而亦有永乖不相似者,有以一二者,有以三一者,余分合,令事相从。说戒者乃曰:僧和集会,未受大戒者出!僧何等作?僧相聚会,悉受无戒,於僧有何事?答:说戒。僧答言:布萨。不来者嘱受清净说。诸人者当说当来,之净。答言:说净。 据上所引,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体例可以推知。洛阳伽蓝记五凝圆寺条记述惠生、宋云等使西域事既竟,杨氏结以数语云: 之按,惠生行纪事多不尽录,今依道荣传、宋云家记,故并载之,以备文。 观今本洛阳伽蓝记杨氏记惠生使西域一节,以宋云言语行事及道荣传所述参错成文,其间颇嫌重复。实则杨氏之记此事,乃合惠生行纪、道荣传、及宋云家传三书一本,即从僧徒合本之体,支敏度所谓「合令相附」及「使事类相从」者也。杨氏此节之文如: 「至乾陀罗城,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道荣传云:城东四里。」 即竺无兰大比丘二百六十戒三部合异序后所附子注之例。其「道荣传云:城东四里」,乃是正文「东南七里有雀离浮图」之子注也。又杨书此节之 「(迦尼色迦)王更广塔基三百步。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 其「道荣传云三百九十步」,乃是正文「三百步」之子注也。其类此者不胜枚举。兹仅揭一二例,亦顾氏之意,yù世之通才依此求之,写成定本,以杨书之旧观耳。夫史通所论,实指惠生等西行求法一节,而吴、唐二氏俱以此节悉子注,张君无所纠正,其意殆同目此文全段皆是子注也。故自杨氏此书正文与子注混淆之后,顾氏虽据史通之语,知其书之有注,而未能定其文。吴、唐、张三家治此书极勤,亦未能发此久蔽之覆。因举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例,证成鄙说,读是书者进一解,并以求教於通知今古文章体学术流变之君子。 「王文椿荫宦初稿一明刊绿君亭本洛阳伽蓝记跋」稿本是书东魏抚军府司马杨之所作。之初仕元魏,适当鼎盛之朝;比及丧乱,经残之地。追忆当日盛事,以皇典丽之笔,纪奇异庄严之事。所述永浮图,高逾百寻,分九层,朱户琼栏,丹楹刻桷。上又有,高亦十丈,合计千尺,矗触霄汉。合眸凝想,诚宇内之壮观。以今日龙门伊所残缺九万佛象例之,斯记所载,或非虚。往岁因梁陈庆之造象,考详之。以庆之送元北归,濡染颓风,仓卒逃归,易佛服免,身受其荫,报德之思耳。今读此篇,载庆之在北,与魏中大夫杨元慎等言正朔统系,庆之失辞,不能反唇,因之心折。又震厥外观壮伟,不觉潜移默化,其后南归,遂重北人。乃知萧梁之崇释,亦庆之有以召之。按此说不然。梁武帝崇佛,早在陈庆之南归前。且南朝信佛,自有源流,不必与北朝牵合一。其纪尔朱荣、元天穆跋扈不臣各节,足与正史互证。又有隐士赵逸,长寿多识,言自晋迄魏二百年,目睹身经,与当时记载,多不符合;因举苻生仁慈,反受恶名等语。知几史通曾引及之。又云有宋云、惠生二人,求经西域,周各国,欧、亚之jiāo,波斯、印度,皆有车辙。所经王国,宣示书,令其拜受。有乌场国者,位天竺之北,葱岭之南,当即今印度北部。云等曾割行资,造浮图一所於如来投身喂虎之山,刻石隶书,铭魏功德。是二人者,虽云佛徒,实能宣扬国威。世但知释玄奘之取经,不知乃步二人后尘。综观所记,虽以伽蓝名,实多国故。文辞华,事诡。禾黍铜驼之悲,今日读之,颇多类似。环诵一过,百感jiāo矣!此本毛子晋绿君亭本,家君曾以潢川吴氏真意堂本及新刊说剑台按台当是斋之误。说剑斋即李葆恂覆刊吴若集证本。本互校,以朱记注於侧,余曾季父度临之。 「涵芬楼烬书录二」洛阳伽蓝记五卷,明刊本,二册。题魏抚军府司杨之撰。前有杨氏自序。版心有「如隐堂」三字。爱日精庐藏书续志谓是书以如隐堂本最善。察其版刻,当在明嘉、隆之际。原卷二、第四、第九、第十八等叶,均钞补。昔毛斧季获见是刻,即已言之。世间藏本,无不皆然,盖残佚久矣。 「黄公渚洛阳伽蓝记的现实意义」(载于文史哲月刊一九五六年第十一期,此不转录。) ●附编三、《洛阳伽蓝记》图说 一、吴若集证本、唐晏沉本、张宗祥合校本各附有洛阳城图一幅,颇便省览。吴图草创多,唐、张二图稍加补苴,但仍有错误。 二、其他关于北魏洛阳京城的专图,现存最早的要算汉晋四朝京城图的后魏京城洛阳宫室图和金城图,大概是宋人绘。后人继作的,有杨守敬水经注图的洛阳城图,乃据道元水经注而绘的;有劳干北魏洛阳城图的原的附图(中央研究院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本上册),乃据C。White牧师实测的洛阳图(TombTilePictureofAncientChina,1939)和伽蓝记、水经注等书而绘的。 三、综观各图,互有出入,以杨图和劳图较核,本图绘主要据之,并参考伽蓝记与水经注原文。 四、城厢部分以劳图据,但有数点与之不同,加以修改,列举并说明如次: 甲、本书卷五末云:「京师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户十万九千。庙社宫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一里。里开四门,门置里正二人、吏四人、门士七人,合有二百二十里」。汉晋四朝京城图和吴若与唐晏二图皆据此记将洛阳城绘成东西宽而南北短,(张宗祥图东西狭而南北长,惟没有说出理由,不知何据。)但White牧师实测图却显然相反。劳氏据续汉书郡国志刘昭注证明洛阳城原是东西狭而南北长,这是对的。不过他又解释「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的里字与下文「方百步一里」是一回事,说:「只有认里之里,能解释得通。」这话是可以商讨的。一、古书中记地区四址的里字,皆做方里解,从未见有作里解的,劳氏此解也没有举证。二、劳氏於下文「方三百步一里」,没有明解,依据他的图则将里画成长方格子,核与文义,不能符合。按魏书广阳王嘉传说:「京四面筑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可以与此文互证。此言:「方三百步一里」,盖指里的一方言之;魏书言「一千二百步」,则自四方的总和言之,故云「周」。因此,坊里当仍正方形,而於东西宽南北短的地形并无影响。所以劳氏的解释不能圆满。然则杨之的话有错误,或者White实测图的地形不足信吗?要解决此问题,先得把「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二语弄清。元河南志说是「杨之增广而言者,兼城之外也。」我以此语颇值得重视。考本书卷四法云寺条下说:「自退酤(里)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寿邱里。」与此「南北十五里」语正相吻合,因之可证南北是自洛水至芒山的距离,确指兼城外而言,非谓城厢本身。以此类推,东西二方亦当如是。那末洛阳城厢大小究竟如何呢?若详考本书,亦可得出概略。城东建春门至七里桥,无实数里程,但从「七里」的名义看来,大约是离城七里,姑作假定。城西西阳门外四里有洛阳大市;市西有退酤、治二里,自退酤里至张方沟,东西二里;累算共约六里。东西城外两共合算约十三里。城南宣阳门外四里至洛水永桥。城北里坊记载最少,有确实里程的,仅广莫门外一里的凝圆寺。想来这里居民较稀,又背临芒山,市集亦不会再远。南北城外两共合算约五里。再据本书所言「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除去城外东西十三里,南北五里,则洛阳城厢约东西七里,南北十里,与续汉书郡国志注所引帝王世纪「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及晋元康地道记「城内九里七十步,东西六里十步」都相似,而与White牧师实测图城东西最长处六?八市里,南北最长处九?二五市里(据劳氏合算),亦颇接近(后魏尺度约今市尺的九折)。由此可见杨之的记载翔实,而元河南志的解释可信,更可证劳氏的里说不能成立,特在此辨明之。 乙、劳氏将城内划许多长方格,东西二十格,南北十五格。依照他的图,除去宫苑等地外,尚有二百二十五长方格。这样画法是有问题的。一、他要调和「东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与White实测图的矛盾,曲解里作里,并将城内划东西二十格,南北十五格以相配合。此错误已辨见上文。二、他将里画作长方形,核与本书卷五「方三百步一里」语不相符合(说亦见上文)。劳氏於此没有解释,大概他以里的面积总三百步,而地形则长方。果如此假定,则就以永寺例,劳图列入一方格内。考本书卷一永寺条下说:「僧房楼观一千间。」试问一千间房屋,岂总方三百步的里所能容纳?三、劳图的长方格有二百二十五个。依照本书卷五说「庙社宫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一里」,这些长方格内应除去「左卫府」、「右卫府」等庙社府曹二十处,尚有二百零五长方格,与记所说「二百二十里」,也不相符。况且依据魏书世宗纪及广阳王嘉传,二百二十可能是三百二十之误呢?(说见本书卷五末校注)因之,本图对于劳图所画的长方格,不加用。 丙、劳图内北宫、华林园、芳林园等画三处,核与本书及水经注等所记,不能相合(华林园与芳林园一地异名,劳氏析二处,不详所据)。本图今以杨守敬图据。 丁、劳图东面东阳门外和西面门外都有横贯的水道,依据他的另一图洛阳郊外形势图以此古河道,并未说明时代。按河道代有变迁,若要考知北魏时实情,仍以凭当时人的记载可信。道元与杨之并时,水经注记水道最详,所记东西两门外皆没有提及,疑北魏时无此河道。本图还是以杨守敬图据。(按东阳门外的河道疑即是杨、二氏所言建春门外的阳渠水道。) 戊、城北的大夏与广莫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劳氏说:「怀氏White的实测图,北面的城门,只有一个,而东城墙的北头却有一个旧门道的痕。这一点对於旧日记载并不附合,可能在北墙的东面尚有一个城门,东墙的北面并非旧的城门,而是洛阳故城荒废以后,人踏出来的道路。」他引水经注:「广莫门汉之门也。北对芒阜,连岭修。苞总山,始自洛口,西逾平yīn,悉芒垄也。」及伽蓝记:「魏、晋曰广莫门,高祖因而不改。广莫门以西,至於大夏门,宫观相连,被诸城上也。」因说:「所以广莫门是对著北邙,和大夏门相并著的,因此决不能依照怀氏White的图中道路痕,定广莫门城东面北头的城门。」他就将大夏、广莫二门画在城西北与东北相等的位置上。按从劳氏所引的水经注与伽蓝记两段文字看来,只是说城的北面有二门,并未确指二门位置是相并的。因之,劳图北面二门的位置是「想当然耳」,并无若何根据。元河南志二引洛阳图经说:「华林园在城内东北隅。」考水大夏门下,又东枝分南入华林园(水经水注)。若如劳图广莫门在东北与大夏门相并,则华林园却在城的北面(劳图位华林园在近西北隅大夏门旁),与图经所说不合。否则华林须划分二园,但从未闻有此说。所以劳图二门的位置颇觉不妥。本图将广莫门移近东北隅,与南面的开阳门遥相对。如此,华林园在城内东北隅,可以说通;White实测图城东墙的北头旧门道痕,位置亦相近,而与伽蓝记、水经注所记并不相悖。 己、铜驼街两旁,据水经注应有渠水夹行,劳图失画,本图据补。 五、城内外水道主要以杨守敬图据。 六、图内所记的各地名,悉以伽蓝记本书主,有些以水经注及元河南志补充之,皆用括弧()标明,以示区别。 七、各寺名都用方框围之,省「寺」字,以便查览。 ●附编四、《洛阳伽蓝记》表例 (一)「洛阳伽蓝记」原书乃是一部记述北魏拓跋氏王朝迁都洛阳后政治与社会的写实史籍,有很多材料可以补充正史。但因体例所限,读此书者有时感到记事分散,对于史发展的连续xìng关不易全面解。本表的编即适应这一要求,及便利省览之用。所辑材料全以原书限。 (二)本表综合原书内有年月记明或虽不记明而可考知的各文编成之。其他无法可考的,只好付缺。 (三)本表材料的编次,略定如后: (甲)有明确年月记载者,依所记年月排次之。 (乙)无绝对年月记明,只称某年「初」、「中」或「末」者,可以考知的,则排次于考知之年月下;不可考知的,则次於相当的年数下。此类各条皆以一小圈○冠首标识之。 (丙)年月不记明,而有他事或他书可资参考者,则就他事或他书所记年月排次之。此类各条皆低一格,并以一小圈○冠首标识之。 (丁)原记年次有误,经考订证明者,则依照考订年月排次之,而明其说於附考栏内。此类各条皆低一格,亦以一小圈○冠首标识之。 (四)本表记事遵从原书体例以北魏主,魏分东西后,又以东魏主。纪年亦如之,并记南朝及西魏年次,以供参考。 (五)本表年次起讫,断自拓跋宏迁洛之年(太和十七年)至杨之重览洛阳撰记之时(武定五年)。 表(略) ●洛阳伽蓝记 杨铉之撰 韩结根注 《洛阳伽蓝记》是南北朝时期(公元420年~公元581年)记载北魏首都洛阳佛寺兴衰的地方志,共五卷,作者是东魏阳(或作杨、羊)(音眩)之,北平郡(今中国中部河北卢龙)人。 东魏迁都邺城之后,在武定五年(即公元547年)他再到洛阳,看见当地遭受东、西魏战争破坏后,满目创痍,一副破败景象,感慨极深,所以写了这本书,回忆魏孝文帝元宏迁都后,洛阳的繁荣昌盛。由于他反对佛教,认为贵族的施舍浪费,以及国家对佛教的扶植影响了赋役收入和兵源,所以书中对寺院的华丽和贵族的奢华进行了大量讥刺。 此书按照城内、城东、南、西、北的次序,以四十多所名寺院为纲,兼顾所在里巷、方位以至名胜古迹,同时叙述相关事迹。从书中可以了解孝文帝迁洛阳到尔朱氏之乱,四十年间洛阳的故事和台省坊市的分布,甚至于外商来洛阳居住和各国的风土人情、道里远近书中都有所涉猎。内容包括了政治、经济、社会、文学、艺术、思想、宗教等方面,史料价值极高。其中,第五卷收录的宋云《家纪》、慧生《行记》、《道荣传》,详细记载了宋云去天竺的情况,成为现今研究中印jiāo通史的珍贵史料。此书的文学价值也很高。 例言《洛阳伽蓝记》 一、本书分校与注两部分:校文附於正文下;注文别附於正文每章后面,用数目符号标明之。 二、本书传世刻本,我所见到的有下列各种: (一)如隐堂本诵芬室与四部丛刊三编即据之影印(二)吴古今逸史本(三)绿君亭本津逮书本即用此版印,故与之实一本(四)汉魏丛书本王刻本(五)徐毓卿本不题刻书年月观其字体及款式大概在清朝初期(六)璜川吴氏真意堂活字本(七)照旷阁学津讨源本(八)吴若集证本(九)洛阳西华院重刊集证本(一0)李葆恂重刊集证本(一一)唐晏沉本(一二)日本大正藏经本(一三)四部备要重印集证本(一四)张宗祥合校本一九三0年商务印书馆石印本 这些本子,各有长短。据内容分析,汉魏丛书本、徐毓卿本源出於吴本,学津讨源本源出於绿君亭本,西华院本、李葆恂本、四部备要本源出於吴若本。吴若本虽出於如隐堂本,实际他据的是钞本,因此与如隐堂刊本有些不同。真意堂本则出於曹炎志校旧钞本。归纳起来,可以合五类:一一类,二、四、五一类,三、七一类,六一类,八、九、十、十三一类。来公认如隐堂本最古最善,所以决定用它作底本,而以吴本、汉魏丛书本(汉魏本实出於吴本,因各校本多引以据,就不嫌重复,列在吴本后)、绿君亭本、真意堂本、吴若集证本作主要校本。其他本子如有重要异文,亦标出。 至於唐晏沉本、大正藏经本、张宗祥合校本皆不专主一本,从各本中择长而定。唐本有时以意定之,张本、大正藏则注异文於下,并非别有佳本可据。因之这里仅引异文异说,其他从略。 三、校文除依据各本互勘外,其他类书或古籍中引用及与本书有关的,亦搜辑异文,以资校助。本书因向未见宋、元旧刻,引他书异文校勘断到元代止。 四、正文虽有讹夺,仍旧不稍改动。其须补、须删、须正之字,除於校文内说明外,还用下列各种符号分别标明之,以便省览。 (一)校字无论校误或校异,均於所校文旁以黑点(?);若原文有误,灼然无疑的,则将正字列於误字之下,加以括弧()识之。 (二)原文疑衍而须删的,则於须删部分的起讫处加用双线三角括弧(《》)。 (三)原本空格,据他本或他书校补的,则於所校补的文旁以黑三角记号(▲)。 (四)原文虽不空格,但有缺文,据他本或他书校增的,则於所校增的起讫处加用单线三角括弧(〔〕)。 五、本书行款分章,主要依照如隐堂本原式,但顾到文意首尾清楚、便於阅读起见,随文略分段落(决无将文字前后移动)。读者如要知道原式如何,要将文字接上文,即可恢。 六、依据刘知几史通所说,杨之著本书时曾自子注。不知何时子注与本文混在一起,遂难从区别。清代顾广圻要仿全祖望整理水经注例分出子注,没有做成。吴若与唐晏根据此说,先后试行分析,都有缺点,有人论之已详。张宗祥列举本书子注不易分的理由,其说颇允。(上举各说,均详见於本书附编,此从略。)今天没有找到更古的本子或文与注不同定例的确论时,还是以依照原样不强行分别宜。所以本书不敢袭取吴、唐二家的成规。 七、本书注本向来极少,现见的仅有周延年先生洛阳伽蓝记注一种。屠敬山(寄)先生曾有注及校勘记各五卷,惜稿本於旅游的途中被盗劫去。(据敬山先生诗稿鸳鸯遇盗诗自注,稿其令孙伯范先生所示。)恐已不在人间。周注简略,取资不多。兹将本注要点,略述如次: (一)本注除解释文字外,尤注重於北魏政治、宗教、社会史事的补充及考订。 (二)解释已详於校文者,注从略。 (三)通常习用语,随文自明者,注从略。 (四)引用旧说旧注及近人著作者,必标明所出,不敢掠美。 八、本书第五卷闻义里条下惠生、宋云西域求法一文,旧有丁谦、张星及法国人沙畹(冯承钧译)等注笺。这里注文就用集注体例,与他注稍有不同。例别详本注中,此略。 九、援引他书,所用标点符号,求全书统一起见,均依照本书例标点之,故间有与原书不相同的。 十、凡与本书有关的著录及题识等,辑录附编,列於书后。别辑佚文考与杨之传亦列在附编内。 十一、考证史事,首重时地。按图稽年,有助披览,因别洛阳城图与年表列於附编,体例别详本文。 十二、魏书原有佚,今本多经后人以北史等书补足。本书校注所援,如北史的补篇,理应直接引证,但了前后统一,免致瞀乱起见,仍概用「魏书」篇名,不别出。 来源中华古籍http://www.6jc.cn/guji/ ●洛阳伽蓝记校注序(胡说八道) 范祥雍 (作者不信因果轮回,视为文学作品,一派胡言) 一洛阳伽蓝记与北魏佛教 我国南北朝时代,在经济上和文化上都较落后的北魏拓跋王朝,百六十年间留下的著作不多,贾思勰的《齐民要术》、郦道元的《水经注》、杨炫之的《洛阳伽蓝记》,可称北魏的三部杰作。《齐民要术》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完整的而有科学价值的农书。《水经注》是一部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的地理书。《洛阳伽蓝记》以记北魏京城洛阳佛寺的兴废为题,实际记述了当时的政治、人物、风俗、地理以及掌故传闻,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这三部书因钞刻舛误,错字脱文太多,都很难读。《水经注》一书,清代的学者,从全祖望、戴震到王先谦、杨守敬,都还下过不少的工夫,而其他两书,校订注释的工作,不是绝少人做,即是有人做了,也还不够。这就是《洛阳伽蓝记校注》一书的来由罢。 我们知道,南北朝时代是承魏晋以来五胡十六国长期大动乱的时代,也就是黄河流域南北两岸人民大遭苦难的时代;同时它是我国中古时期宗教狂热的时代,也就是佛教臻于极盛的时代。历史告诉我们,当人民受到阶级压迫或民族压迫还反抗无力之时,往往会产生对美好的来世生活的憧际。宗教就利用其对美好的来世生活这一幻想来安慰他们,麻醉他们,使他们能够忍受在现实中遭过到的一切痛苦。而在剥削阶级或压迫民族的统治者中就利用宗教驯服人民的这一精神武器,作为缓和阶级矛盾或民族矛盾以巩固其统治权力的一种有效工具。又在宗教本身也必须依靠统治者的力量来达到它推行教义和牟取僧侣特权的目的,正如晋释道安说的,“不依国主,则法事难举”。[1]我想这就是南北朝时代何以成为我国历史上宗教狂热时代的一个大原因。王昶在《今释萃编》总论北朝造像诸碑时早已接触到了这一点。 南朝梁释僧佑《弘明集》,唐释道宣《广弘明集》,反映到这一时代关於宗教的发展及其在敦理上和政治上的斗争。魏收《魏书》特撰《释老志》,记载了这一时代北魏王朝的宗教史实。云岗、龙门、敦煌等石窟都留下了这一时代北朝方面的佛教艺术,最可珍视的是造像和壁画。《洛阳伽蓝记》也特写了这一时代北魏王朝迁都洛阳以后的佛教寺塔。 二北魏建都平城时期的佛教 北魏王朝迁都洛阳以前对於佛教是怎样的情形呢? 北魏崛起於极北鲜卑游牧民族,[2]到太祖道武帝拓跋天兴元年(东晋安帝司马德隆安二年公元三九八年)定国号为魏,迁都平城,开始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3]算具有国家规模,初步完成了向汉族封建社会转化的过程,同时也开始了修建佛寺。《释老志》载着拓跋的诏书说: 夫佛法之兴,其来远矣。济益之功,冥及存殁。神踪遗轨,信可依凭。其敕有司於京城建饰容范,修整官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止。 《广弘明集》还载拓跋的《与朗法师书》,遣使者送太山朗和尚“素二十端,白五十领,银钵二枚”。[4]表示敬意。可以想见他对佛教的态度了。 经过太宗明元帝拓跋嗣到世祖太武帝拓跋焘太平真君七年,(宋文帝刘义隆元嘉二十三年,公元四四六年)三月,下《灭佛法诏》[5]说: 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妄假睡梦,事胡妖鬼,以乱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无此也。夸诞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君乱主,莫不眩焉。由是政教不行,礼义大坏,鬼道炽盛,视王者之法蔑如也。自此已来,代经乱祸,天罚亟行,生民死尽。五服之内,鞠为丘墟。千里萧条,不见人迹,皆由於此。朕承天绪,属当穷运之敞,yù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其一切汤除胡神,灭其踪迹,庶无谢于风氏矣。自今以后,敢有事胡神,及造形象泥人铜人者,门诛。虽言胡神,问今胡人,共云无有。皆是前世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无赖子弟刘元真、吕伯之徒,乞胡之诞言,用老庄之虚假,附而益之,皆非真实。至使王法废而不行,盖大jiān之魁也。有非常之人,然后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佛图形像及胡,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 这是在太平真君五年正月下了《禁容匿沙门师巫诏》[6]之后,又下的一道严诏。“诏诸州坑沙门,毁诸佛像。”[7]这是中国宗教史上的一件大事。这和后来北周武帝、唐武宗的灭佛法相类似,佛家称为“三武之厄”。先是拓跋焘太延四年(公元四三八年)三月,诏“罢沙门年五十己下”。[8]《通鉴》采用了这条史实,胡三省注:“以其壮,罢使为民,以从征役。”明年改元为太平真君。又二年而“亲至道坛,受符录。备法驾,旗帜尽青”。[9]这当是由於他笃信道教天师寇谦之的缘故。《释老志》说: 世祖即位,富於春秋,既而锐志武功,每以平定祸乱为先。虽归宗佛法,敬重沙门,而未存览经致,深求缘报之意。及得寇谦之道,帝以清净无为,有仙化之证,遂信行其术。时司徒崔浩博学多闻,帝每访以大事。诰奉谦之道,尤不信佛,与帝言,数加非毁。常谓虚诞为世费害,帝以其辩博,颇信之。会盖吴反杏城,关中搔动,帝乃西伐至於长安。先是长安沙门种麦寺内,御驺牧马於麦中。帝入观马,沙门饮从官酒。从官入其便室,见藏有弓矢矛,出以奏闻。帝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当与盖吴通谋,规害人耳”。命有司案诛一寺。阅其财产,大得酿酒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盖以万计。又为屈(窟)室,与贵室女私行yín乱。帝既忿沙门非法,浩时从行,因进其说。诏诛长安沙门,焚破佛像。留台下四方,令一依长安行事。 这是记拓跋焘下《灭佛法诏》之前的事,促成了他下诏的动机和决心。由此可见这一历史事件的复杂,不仅是由於道教佛教间的斗争,同时也由於当时佞佛招致了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许多不利。比如说,僧徒不事生产,不从“征役”,“虚诞为世费害”。佛寺暗藏兵器,有yīn谋反抗嫌疑。并有收寄赃贿,败坏风化,以及“妄生妖孽”种种“非法”行为,“至使王法废而不行”。拓跋焘毁灭佛法,想要“除伪定真,复羲农之治”,俨然“具有张中华王道正统之义”。[10]我们懂得了当时在宗教上或说在佛教上这件大事的现实根据、历史意义,会了解到这也有了可能影响到杨炫之写作《洛阳伽蓝记》的动机和态度。 拓跋焘死,其孙立,是为高宗文成帝,兴安元年(宋文帝刘义隆元嘉二十九年,公元四五二年),下《修复佛法诏》[11]说: 夫为帝王者,必奉明灵,显彰仁道。其能惠著生民,济益品者,虽在古昔,犹序其风烈。是以春秋嘉崇明之礼,祭典载功施之族。况释迦如来功济大千,惠流尘境。等生死者叹其达观,览文义者贵其妙明。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xìng,排斥邪,开演正觉。故前代已来,莫不崇倚,亦我国家常所尊事也。世祖太武皇帝开广边荒,德泽遐及。沙门道士,善行纯诚。惠始之lún,无远不至。风义相感,往往如林.夫山海之深,物多有。jiānyín之徒,得容假托。讲寺之中,致有凶党。是以先朝因其瑕衅,戮其有罪。有司失旨,一切禁断。景穆皇帝,(拓跋晃,文成帝父》每为慨然,值军国多事,未遑修复。朕承洪绪,君临万邦,思述先志,以隆斯道。今制诸州郡县,於众居之所,各听建佛图一区,任其财用,不制会限.其好乐道法,yù为沙门,不问长幼,出於良家,xìng行素笃,无诸嫌秽,乡里所明者,听其出家。率大州五十,小州四十人,其郡遥远台者十人,各当局分,皆足以化恶就善,播扬道教也。 拓跋焘毁灭佛法,只看到了佛教“至使王法废而不行”,对统治有害的一面。拓跋修复佛教,只看到了佛教“助王政之禁律,益仁智之善xìng”,於人民起了麻醉作用,对统治有利的一面。和平初(公元四六年》,沙门统“昙曜,白帝於京城西武州塞,凿山石壁,开窟五所,镌建佛像各一,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饰奇伟,冠於一世。”[12]这就是世界闻名的大同云岗石窟造像的开始了。 拓跋既於“兴光元年(公元四五四年》秋,敕有司於五缎(级)大寺内为太祖已下五帝铸释迦立像五,各长一丈六尺,都用赤金二万五千斤”。[13]其子弘,献文帝,又於天安元年(宋明帝刘泰始二年,公元四六六年)“起永宁寺,构七级佛图,高三百馀尺,基架博敞,为天下第一。又於天宫寺造释迦立像,高四十三尺,用赤金十万斤,黄金六百斤。皇兴中,又构三级石佛图,榱栋楣楹,上下重结,大小皆石,高十丈,镇固巧密,为京华壮观。”[14]这可以想见当初北魏都平城时,建筑寺塔,铸造佛像,规模已经很大了,耗费已经很多了。 拓跋弘死,其子宏立,是为高祖孝文帝。太和元年,(宋顺帝刘准升明元年,公元四七七年)“京城内寺,新旧且百所,僧尼二千馀人。四方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僧尼七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人。”[15]这可以想见北魏王朝建都平城百年间(公元三九八-四九五》佛教骤兴的盛况。 三北魏迁都洛阳时期的佛教 北魏高祖孝文帝拓跋宏,太和十七年,(齐武帝萧赜,永明十一年,公元四九三年)“定迁都之计。冬十月戊寅朔,幸金墉城。诏徵司空穆亮与尚书李冲,将作大匠董爵,经始洛京。”[16]“十九年,九月庚午,六宫及文武尽迁洛阳。”[17]二十年,“诏改姓为元氏。”[18]这时向中原迁移的北魏鲜卑民族算已完成了全盘接受汉化的过程,而以中国正统自居了。从高祖孝文帝迁洛,经过世宗宣武帝元恪、肃宗孝明帝元诩、敬宗孝庄帝元子攸、前废帝广陵王元恭、后废帝安定王元朗、出帝平阳王元,到孝静帝元善见立,天平元年(梁武帝萧衍中大通六年,公元五三四年)京师迁邺,是为东魏。从此东西魏分立,以迄不久都归灭亡。总计北魏都洛凡四十年(公元四九五-五三四)。 拓跋宏既“善谈老庄,尤精释义。”[19]“每与名德沙门,谈论往复。”[20]“迁京之始,宫阙未就,高祖住在金墉城,城西有王南寺,高祖数诣沙门论义。”[21]其子世宗宣武帝元恪又“笃好佛理,每年常从禁中亲讲经论,广集名僧,标明义旨,沙门条录为《内起居》焉。上既崇之,下弥企尚。至延昌中(公元五二一-五一五),[22]天下州郡僧尼等(寺)积有一万三千七百二十七所,徒侣逾众。”[23]但不知当时京城洛阳有多少寺塔,若干僧尼。“景明初八公元五),世宗诏大长秋卿白整准代京灵寺石窟,於洛南伊阙山为高祖文昭皇太后营石窟二所。初建之始,窟顶去地三百一十尺。至正始二年(公元五五)中始出斩山二十三丈。至大长秋卿王质谓斩山太高,费功难就,奏求下移就平,去地一百尺,南北一百四十尺。永平中(公元五八-五一二),中尹刘腾奏为世宗复造石窟一,凡为三所。从景明元年至正光四年(公元五-五二三)六月已前,用功八十万二千三百六十六。[24]这可以想见最初洛阳龙门三所石窟从景明初到正光四年开凿了二十多年,是在大同云岗石窟之后的又一个伟大艰巨的工程。 元恪死,元诩立,是为肃宗孝明帝,而实际政权掌握在母后灵太后胡氏的手里。她因略通佛义,[25]崇奉佛教,侈靡更甚。“肃宗熙平中(公元五二-五一七),於城内太社西起永宁寺,灵太后亲率百寮,表基立刹。佛图九层高四十馀丈,其诸费用不可胜计,景明寺佛图亦其亚也。至於官私寺塔其数甚众。”[26]虽说当时对於出家,对於造寺,也有诏令限制,实际并未奉行。[27]反而洛阳寺塔大大兴建起来,神龟元年(公元五一八)总计至五百所。[28]其中永宁寺的工程最为伟大,耗费之多不可胜计。[29]这可以想见它给国计民生带来了多大的损害! 北魏臣单从儒家观点,或逞儒释华夷之辩,而反对佛教的,先是裴延有《上宣武帝疏谏专心释典不事坟籍》,[30]这时李有《上言宜禁绝户为沙门》。李斥佛教为“鬼教”,激怒了沙门统僧暹等,泣诉於灵太后,罚金一两。[31]李崇有《减佛寺功材以修学校表》。说是“宜罢尚方雕靡之作,颇省永宁土木之工,并减瑶光瓦材之力,兼分石窟镌琢之劳,及诸事役非急者。使辟雍之礼,蔚尔而复兴;讽诵之音,焕然而更作。”[32]这些迁阔空谈可置而不论。我们要特别提出来说的,是从国计民生,从人民利益着想来反对佛教的几个人。先是阳固因宜武帝广访时政得失,有《上谠言表》[33]里面说: 绝谈虚穷微之论,简桑门无用之费,以存元元之民,以救饥寒之苦! 这时崔光有《谏灵太后登永宁寺九层佛图表》和《谏灵太后幸嵩高表》。[34]前表谏人主不可轻动,后表谏不可扰民。后表里说: 往返累宿,銮游近旬,存省民物,诚足为善。虽渐农隙,所获栖亩,饥贫之家,指为珠玉,遗秉滞稳,莫不宝惜。步骑万馀,来去经践,驾辇杂,竞骛jiāo驰。纵加禁护,犹有侵耗。士女老幼,微足伤心。厮役困于负担,爪牙窘于赁乘。供顿候迎,公私扰费。厨兵幕士,衣履败穿。昼喧夜凄,罔所覆藉。监帅驱捶,泣呼相望。霜旱为灾,所在不稔,饥馑荐臻,方成俭敞。自近及远,jiāo兴怨嗟。伏愿罢劳形之游,息伤财之驾. 张普惠《上疏谏崇佛法不亲郊庙》[35]里说: 殖不思之冥业,损互费於生民。减禄削力,近供无事之僧;崇饰云殿,远邀未然之报。味爽之臣稽首于外,玄寂之众遨游于内。愆礼忤时,人灵未穆。愚谓从朝夕之因,求劫之果,未若先万国之忻心以事其亲,使天下和平,灾害不生者也。伏愿量撤僧寺不急之华,遗复百官久折之秩。已兴之构,务从简成;将来之造,权令停息。仍旧亦可,何必改作?庶节用爱人,法俗俱赖? 更其重要的,是神龟元年(公元五一八)司空公、尚书令、任城王澄,《奏禁私造僧寺》[36]里说: 仰惟高祖,定鼎嵩,卜世悠远。虑括终始,制洽天人。造物开符,传之万叶。故都城制云:“城内唯拟一永宁寺地,郭内唯拟尼寺一所,馀悉城郭之外。”yù令永遵此制,无敢逾矩。逮景明之初,微有犯禁。故世宗仰修先志,爰发明旨,城内不造立浮图,僧尼寺舍,亦yù绝其希觊。文武二帝岂不爱尚佛法?盖以道俗殊归,理无相乱故也。但俗眩虚声,僧贪厚润,虽有显禁,犹自冒营。至正始三年(公一兀五六),沙门统惠深有违景明之禁,便云:“营就之寺不忍移毁,求自今已后更不听立。”先旨含宽,抑典从请。前班之诏,仍卷不行。后来私竭,弥以奔竞。永平二年(公元五九),深等复主条制,启云:“自今已后,yù造寺者,限僧五十已上,闻彻听造。若有辄营置者,依俗违敕之罪。其寺僧众,摈出外州。”尔来十年,私营转盛。罪摈之事,寂尔无闻。岂非朝格虽明,恃福共毁,僧制徒立,顾利莫从者也?此日私造,动盈百数。或乘请公地,辄树私福。或启得造寺,限外广制。如此欺罔,非可稍计。臣以才劣,诚忝工务,奉遵成规,栽量是总。辄遣府司马陆昶、属崔孝芬,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内,检括寺舍,数乘五百。空地表利,未立塔宇,不在其数。自迁都已来,年逾二纪,寺夺民居,三分且一!高祖立制,非徒yù缁素殊途,抑亦防微深虑。世宗述之,亦不锢禁营福,当在杜塞未萌。今之僧寺,无处不有。或此满城邑之中,或连溢屠沽之肆,或三五少僧共为一寺。梵唱屠音,连檐接响。下司因习而莫非,僧曹对制而不问。昔如来阐教,多依山林,今此僧徒恋著城邑。岂湫隘是经行所宜,浮谊必栖禅之宅?当由利引其心,莫能自止。非但京邑如此,天下州镇,僧寺亦然。侵夺细民,广占田宅,有伤慈矜,用长嗟苦!今宜加以严科,特设重禁,纠其来违,惩其往失。脱不峻检,方垂容借,恐今旨虽明,复如往日。 全文太长,这里只能节录它一部分。案《魏书张普惠传》说:“任城王澄为司空,表议书记多出普惠。”这篇文章也可能是出自张普惠手笔。任城王澄奏上,史称“奏可”。但是“未几,天下丧乱,加以河yīn之酷,朝士死者,其家多舍居宅以施僧尼,京邑第舍略为寺矣。前日禁令不复行焉。”《释老志》总结北魏时佛法的流行,说:“自魏有天下,至於禅让,佛经流通,大集中国,凡有四百一十五部,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正光(公元五二)已后,天下多虞,王役尤甚。於是所在编民相与入道,假慕沙门,实避调役,猥滥之极,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 以上根据《魏书》纪传和《释老志》所载,简要地叙述了北魏王朝迁都洛阳四十年间的佛教情形。我们倘要进一步研究,就得细读记载这一时期这一史迹的一部专书《洛阳伽蓝记》了。 四杨炫之与《洛阳伽蓝记》 洛阳伽蓝记一书的作者杨炫之,魏书不曾为他立传,杨或作阳,或作羊,家世爵里生卒都不甚可考。书首所署作者官衔姓名是“魏抚军府司马杨炫之撰”。书中自述“永安中(公元五二八-五二九)炫之时为奉朝请”,“武定五年(公元五四七),余因行役,重览洛阳”,如是而已。或说他做过“期城郡太守”,或说他做了“秘书监”,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不知道确否。[37]据他在书首序文和书尾结语所说,洛阳兴建佛教寺塔,从后汉明帝(永平十一年,公元六八年)时开始有白马寺。到晋怀帝永嘉(公元三七-三一二)年间,有佛寺四十二所。直到北魏迁都洛阳,陡然大量增加起来。他说: 逮皇魏受图,光宅嵩浴,笃信弥繁,法敦愈盛。王侯贵臣弃象马如脱屣,庶士豪家舍资财若遗迹。於是昭提栉此,宝塔骈罗,争写天上之姿,竞摸山中之影,金利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岂直木衣梯绣,土被朱紫而已哉! 最盛时佛宇多到“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后来到了孝静天平元年(公元五三四》迁都邺城,洛阳残破之后,还“馀寺四百二十一所”。他说: 暨永熙(公元五三二-五三四)多难,皇舆迁邺,诸寺僧尼亦与时徙。至武定五年(见前),岁在丁卯,余因行役,重览洛阳。城郭崩毁,宫室倾覆,寺观灰烬,庙塔丘墟,墙被蒿艾,巷罗荆棘。野兽穴於荒阶,山鸟巢於庭树。游儿牧竖,踯躅於九逵;农夫耕稼(老),艺黍於双□。《麦秀》之感,非独殷墟;黍离之悲,信哉周室,京城表里,凡有一千馀寺。今日寮廓,锺声罕闻。恐后世无传,故撰斯记。 他把洛阳一地的状况前后对照,两两相形写来,抚今思昔,怵目惊心,前时佛寺是那样的多而且那样豪华壮丽,今日佛寺是这样的少而且这样残破凄凉;前时洛阳是王侯贵臣庶士豪家骄奢yín佚的一大都会,今日洛阳是农夫耕老游儿牧竖种地息足的一片废墟。这部书字面上是记洛阳城佛寺的盛衰兴废,文心里实系作者对国家成败得失的感慨。虽说佞佛并不一定亡国,而北魏亡国未尝全於佞佛无关。作者本来不是佞佛之徒,藉此寄托排佛之意,这就是作者特撰这部书的动机和企图罢? 《广弘明集》卷第六《列代王臣滞惑解》,首叙唐太史傅奕,引古来王臣讪谤佛法者二十五人为《高识传》,一帙十卷,有杨炫之名。卷末说: 杨炫之,北平人,元魏末为秘书监。见寺宇壮丽,损费金碧,王公相竞,侵渔百姓,乃撰《洛阳伽蓝记》;言不恤众庶也。后上书述释教虚诞,有为徒费,无执戈以卫国,有饥寒於色养,逃役之流,仆隶之类,避苦就乐,非修道者。又佛言有为虚妄,皆是妄想。道人深知佛理,故违虚其罪。启又广引财事乞贷,贪积无厌。又云,读佛经者,尊同帝王,写佛画师,全无恭敬。请沙门等同孔老拜俗,班之国史。行多浮险者,乞立严勤(当作勒)。知其真伪,然后佛法可遵,师徒无滥。则逃兵之徒,还归本役。国富兵多,天下幸甚! 我们读此,知道唐初已有学者认识到杨炫之写作《洛阳伽蓝记》的善良动机,和他排佛的卓越见识。原来杨炫之这部书的特点就在揭露北魏王公争先恐后地修建了成百成千豪华壮丽的寺塔,乃是“侵渔百姓”,“不恤众庶”,榨取广大劳动人民的血汗能成功的。“不读《华严经》,焉知佛富贵?”不读《伽蓝记》,不知佛浪费。他是北魏反对佛教最激烈的一个人。他以为佛法无灵,徒然浪费。僧侣假借特权,损人利己。剥削为活,贪积无厌。逃役逃税,不爱国家。出家修道,不孝父母。尊同帝王,不拜君主。虽然他的思想同属於北朝儒家体系,却不同於裴延、李崇、李之流,反对佛教主要是为儒家卫道着想;而同於阳固、崔光、张普惠、任城王澄诸人,反对佛教侧重在为国计民生着想,为人民利益着想。而且他不止在当时上书排佛,为北魏君主服务,还怕“后世无传,故撰斯记”,以警告后世一切人。他的见识确是高人一等,不愧称为“高识”! 他写这部书既有一定的目的,因而精心结撰,成为一部体系完整的著作,虽然他还自谦“才非著述”。他说: 寺数最多,不可遍写。今之所录,上大伽蓝。其中小者,取其详世谛事,因而出之。先以城内为始,次及城外,表列门名,以远近为五篇。余才非著述,多有遗漏。后之君子,详其阙焉。 我们根据他这部书可以很正确地绘出一张北魏京城洛阳图,还可以在这张地图上按照城门方向,城内外里坊远近,填出书里所记许多伽蓝以及宫殿官署名胜古迹的地点,都很正确。要不是文字记载有条理,有系统,有很大的正确xìng,这是可能做到的吗?伽蓝那多,他只记录上大的伽蓝,中小的伽蓝就要因为涉及年代和事实的一起记出,可见其记载时对於主次详略都有一定的原则。再据刘知几《史通》卷五《补注篇》,称许这部书的体例完善,既有正文,又有子注。(原注:注列文中,如子从母。)就是说,既能“除烦”,又能“毕载”;既近“lún叙”,又算“该博”。可惜现在这部书的通行本子,文和注不分,久已失却原来面目。后人想要还原也就感到不容易见功了。[38]陈寅恪先生《读洛阳伽蓝记》书后[39]说: 炫之习染佛法,其书体裁乃摹魏晋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之体,刘子玄特指其书第五卷慧生宋云道荣等西行求法一节以立说举例。后世章句儒生,虽精世典,而罕读佛书,不知南北朝僧徒著作之中实有此体,故於《洛阳伽蓝记》之制裁义例,懵然未解,固无足异。寅恪昔年尝作《支愍学说考》载於中央研究院历;历史语言研究所《蔡元培先生六十五岁纪念论文》中,详考佛书合本子注之体。兹仅引梵夹数事,以此类杨书,证成鄙说,其馀不复备论。 杨炫之写这部书是否摹拟当时侩徒合本子注的体例,尚待考证;但他曾读佛书,根据书的内容和后来僧传的记载[40]可以相信。读了佛书不被迷惑而又排斥佛,这就更足以证明他的“高识”。 五洛阳伽蓝记的评价(上) 前人对於洛阳伽蓝记的评价实在不多,而且都很简略。除了刘知几《史通》提及这部书仅从某类史书体例上着眼以外,其他都是兼从历史和文艺两方面来说的。毛晋绿君亭本《洛阳伽蓝记跋》说: 魏自显祖好浮屠之学,至胡呔唁而滥觞焉。此《伽蓝记》之所繇作也。铺扬佛宇,而因及人文。著撰园林歌舞鬼神奇怪兴亡之异,以寓其褒讥,又非徒以记伽蓝己也。妙笔葩芬,奇思清峙,虽卫叔之风神,王夷甫之姿态,未足以方之矣。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七十,地理类,古迹之属》里说: 魏自太和十七年作都洛阳,一时笃崇佛法,刹庙甲於天下。及永熙之乱,城郭邱墟。武定五年,炫之行役洛阳,感念废兴,因捃拾旧闻,追叙故迹,以成是书。其文丽秀逸,烦而不厌,可与郦道元《水经注》肩随。其兼叙尔朱荣等变乱之事,委曲详尽,多足与史传参证。其他古迹艺文,及外国土风道里,采摭繁富,亦足以广异闻。刘知几《史通》云:“秦人不死,验苻生之厚诬;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蜀老事见《魏书毛之传》,秦人事用此书赵逸一条。知几引据最不苟,知其说非凿空也。他如解魏文之《苗茨碑》,纠戴延之《西征记》,考据亦皆精审。惟以高阳王雍之楼为郎古诗所谓“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者,则未免固於说诗,为是书之瑕耳。 吴若准《洛阳伽蓝记集证序》说: 杨炫之慨念故都,伤心禾黍,假佛寺之名,志帝京之事。凡夫朝家变乱之端,宗藩废立之由,艺文古迹之所阙,苑囿桥梁之所在,以及民间怪异,外夷风土,莫不钜细毕陈,本末可观,足以补魏收所未备,为拓跋之别史,不特遗闻逸事可资学士文人之考已也。 现在我们就从这部书的内容来试论它的历史价值和文学价值。卷二,明悬尼寺条,说: 阳渠石桥,桥有四柱,在道南,铭云:“汉阳嘉四年将作大匠马宪造。”逮我孝昌三年,大雨颓桥,柱始埋没,道北二柱,至今犹存。炫之按刘澄之《山川古今记》、戴延之《西征记》,并云:“晋太康元年造”,则失之远矣。按澄之等并生在江表,未游中土,假因征役,暂来经过,至於旧事,多非亲览,闻诸道路,便为穿凿,误我后学,日月已甚! 杨炫之难道不知造桥年代原是小事,他也以为不应该穿凿误载,贻误后学,可以见他要求记载正确的严肃态度。同卷建阳里东有绥民里条,说: 时有隐士赵逸,云是晋武时人,晋朝旧事,多所记录。又云:“自永嘉已来,二百馀年,建国称王者十有六君,皆游其都邑,目见其事。国灭之后,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莫不推过於人,引善自向。符生虽好勇嗜酒,亦仁而不煞(杀),观其治典未为凶暴。及详其史,天下之恶皆归焉。苻坚自是贤主,贼君取位,妄书生恶。凡诸史官,皆是类也。人皆贵远贱近,以为信然。当今之人,亦生愚死智,惑已甚矣!”人问其故?逸曰:“生时中庸主人耳,及其死也,碑文墓志莫不穷天地之大德,尽生民之能事。为君共尧舜连衡,为臣舆伊皋等迹。牧民之官,浮虎慕其清尘;执法之吏,埋轮谢其梗直。所谓生为盗跖,死为夷齐。妄言伤正,华辞损实。”当时构文之士逸此言。 他借赵逸的话骂尽永嘉以来二百多年史官,史书“皆非实录”;当今文人所写墓碑墓志,“妄言伤正,华辞损实。”要是他也在被骂之列,“逸此言”,我想他不会备记赵逸的故事和言论。要不是当时确有赵逸其人,他不会“凿空”;刘知几论史那样严刻,也会引据他说的赵逸一事,《四库提要》说的不错。史书要做到“实录”,谈何容易,班固《汉书》评司马迁说:“自刘向扬雄博极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理,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司马迁早就为历史家树立了光辉的模范。我们对於历史家,首先就要求他记载正确,态度谨严。我们在上文已经说过《伽蓝记》记载正确的话,正是这部书有历史价值的一点。 其次,这部书的主要目的在记北魏京师洛阳四十年间佛教寺塔的兴废,作者却不孤立地专记这一兴废。好此一发牵动全身,全身系於一发。这一兴废当然和洛阳都市的盛衰,北魏王朝的兴亡有关。而洛阳的盛衰,北魏的兴亡,又恰巧单从当时佛教寺塔的兴废一件事上就差不多可以全盘地反映出来。总之,这部书主要地反映了这四十年间洛阳佛教寺塔的情况,同时也反映到了当时洛阳这个都市在经济上文化上和人民生活上的情况,由繁荣到衰败的情况;又同时反映到了北魏王朝在这四十年政治上军事上的许多大事,如高祖迁洛,太后临朝,宦官用事,外藩举兵,诸王争立,乃至与南朝关系,四夷关系,都有涉及,尤其是颇为翔实地记载了当时中印间的jiāo通;反映到了一个王朝盛极而衰,祸乱迭起,迄无宁日,至於灭亡。总之,这部书本身就是一部反映一个时期,一种宗教,同时又是反映一个京师,一个王朝的历史文学。这是它的最大价值。其中不少史料可补《魏书》的缺失,《通鉴》就曾采用了一些。还有应该特别指出的,是关於宋云惠生等西行求法一事,这在法显之后,玄奘之前,也是中国佛教史上和中外jiāo通史上的一件大事,宋云《家记》、惠生《行记》、《道荣传》都已失传,就靠这部书保存了这份珍贵史料的一个大概。要不是作者具有良史之材,做过秘书监一类的官,熟习政府档案,留心当代艺文,又曾有深入社会的生活实践,了解现实,而又重视民间口碑,重视历史遗迹,我想他对於史料的搜集未必这样丰富,对於史料的组织未必这样完密。就提供史料来说,他提供了丰富而翔实的关於北魏迁都洛阳四十年间的佛教史料,以及其他方面不可多得的史料,这也是他这部书有历史价值的一点。 六洛阳伽蓝记的评价(下) 再,单就这部书的文学价值来说,我们已说过这部书的本身就是一种历史文学,可算第一流的文学作品,现在不妨把它作为游记小说来读,作为特写或报告文学来读。作者在北魏末年重游乱后残破的洛阳,首先引起他回忆和注意的是先前壮丽繁多的佛教寺塔。他历游城内、城东、城西、城南、城北,五方都到,采摭见闻,写成五卷。写时既以佛教寺塔为中心,重点突出,又多用注释和追溯的手法,故使人不觉他是写游记。当他寻访佛教寺塔,十不存一,凭吊遗迹,枨触万端。佛法无灵,自身不保,其他帝王宫殿,公侯第宅,以及繁华大市,大都成为废墟,更不必说了。作者胸中有无限的感慨,笔下有极大的魄力! 固然这一部书可以作为整个的一篇游记小说来读,同时我们必须知道在这一大篇小说之中还含有无数杂事短书的小说。因为每记一寺都有它的历史或故事,有的寺还有和它相关的神话或异闻,这一部分大都可以一则一则独立的来看,作为魏晋以来《搜神》、《志怪》、《世说新语》一类小说来读,它是继承了这一类小说发展而来的产物。宋代修纂的小说类书《太平广记》录了不少则,这且不必引来作例。最重要的是在它继承了这一类小说发展到唐宋传奇小说的中间一段时期,它完成了这一时期的历史任务。即是说,由这一类小说的初级发展到高级,它完成了经过中级发展的一段任务。我们如果不读《伽蓝记》,很难了解中国小说史何以会由魏晋《搜神》、《志怪》、《世说新语》一类的小说忽然跃进到唐宋傅奇一类的小说?好像动物或生物由幼稚忽到成熟而不经过成长期是很难理解的一样。现在这里就从《洛阳伽蓝记》摘录几则这样的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作例,来证明我的说法。 本书卷二崇真寺条,有惠凝还活(题系本文作者所加,下同。)一则: 崇真寺比丘惠凝死,一七日还活,经阎罗王检阅,以错名放免。惠凝具说:过去之时,有五比丘同阅。有一比丘云是明寺智圣,坐禅苦行,得升天堂。有一比丘云是般若寺道品,以诵《四涅盘》,亦升天堂。有一比丘云是融觉寺昙谟最,讲《涅盘》《华严》,领众千人。阎罗王云:“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凌物,比丘中第一(粗)行。今唯试坐禅、诵经,不问讲经。”其昙谟最曰:“贫道立身以来,唯好讲经,实不诵。”阎罗付司。有青衣十人,送昙谟最向西北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有一比丘云是禅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象十躯。”阎罗王曰:“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干预)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象,正yù得他人财物;既得它物,贪心起;既怀贪心,便是三dú不除,具足烦恼。”亦付司,仍与昙谟最同一黑门。 有一比丘,云是灵觉寺明,自云:“出家之前,尝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成,弃官入道。虽不禅诵,礼拜不缺。”阎罗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司。青衣送入黑门。 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访宝明寺。城东有宝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寺、禅林、灵觉等三寺。问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明等,皆实有之。议曰:“人死有罪福,请坐禅僧一百人,常在殿内供养之。”诏:“不听持经象、沿路乞索。若私有财物造经象者任意。” 凝亦入白鹿山,居隐道。自此以后,京邑比丘悉皆禅诵,不复以讲经为意。 【这是关於佛教神话的一则小说,它的主题思想反映了北朝佛教重禅诵苦行,不像南朝佛教好讲经说理。北朝虽许作经像佛寺,却不许沿路乞索,得人财物。】本书卷三大统寺条,有《洛水之神》一则: 孝昌初,妖贼四侵,州郡失据。朝廷设募征格於堂之北,从戎者拜旷掖将军、偏将军、裨将军,当时甲胄之士号明堂队。 时虎贲骆子渊者,自云洛阳人,昔孝昌年戍在彭城。其同营人樊元宝得假还京,子渊附书一封,令达其家,云:“宅在灵台南,近洛河。卿但是至彼,家人自出相看。” 元宝如其言至灵台南,了无人家可问。徙倚yù去。忽见一老翁来问:“从何而来,徨於此?”元宝具向道之。老翁云:“是吾儿也。”取书引元宝入。遂见馆阁崇宽,屋宇佳丽。坐,命婢取酒。须臾,见婢抱一死小儿而过。元宝初甚怪之。俄而酒至,色甚红,香美异常。兼设珍羞,海陆具备。饮讫辞还,老翁送元宝出,云:“后会难期!”以为凄恨,别甚殷勤。 老翁还入,元宝不复见其门巷,但见高岸对水,绿波东倾。唯见一童子,可年十五,新溺死,鼻中出血,方知所饮酒是其血也。及还彭城,子渊已失矣。元宝与子渊同戍三年,不知是洛水之神也。 又菩提寺条崔涵一则: 菩提寺,西域胡人所立也,在慕义里。沙门达多发冢取,得一人以进。时太后与明帝在华林都堂,以为妖异。谓黄门侍郎徐纥曰:“上古以来,颇有此事否?”纥曰:“昔魏时发冢,得霍光女婿范明友家奴,说汉朝废立,与史书相符。此不足为异也。” (太)后令纥问其姓名,死来几年,何所饮食?死者曰:“臣姓崔,名涵,字子洪,博陵平安人也。父名畅,母姓魏,家在城西阜财里。死时年十五,今满二十七,在地十有二年,常似醉卧,无所食也。时复yóu xing,或遇饭食,如似梦中,不甚辨了。” (太)后遣门下录事张秀携诣准(阜)财里访涵父母,果得崔畅,其妻魏氏。携问畅日:“卿有儿死否?”畅曰:“有息子涵,年十五而死。”秀携曰:“为人所发,今日苏活,在华林园中。主人故遣我来相问。”畅闻惊怖,曰:“实无此儿,向者谬言!”秀携还,具以实陈闻。 (太)后遣携送涵回家。畅闻涵至,门前起火,手持刀,魏氏把桃枝,谓曰:“汝不须来,吾非汝父,汝非吾子。急手速去,可得无殃!” 涵遂舍去,游於京师,常宿寺门下。汝南王赐黄衣一具。涵xìng畏日,不敢仰视。又畏水火及刀兵之属。常走於逵路,遇疲则止,不徐行也。时人犹谓是鬼。 洛阳太市北奉终里,里内之人多卖送死人之具,及诸棺椁。涵谓曰:“作柏木棺,勿以桑木为。”人问其故。涵曰:“吾在地下,见人发鬼兵,有一鬼诉称是柏棺,应免。主兵吏曰:“尔虽柏棺,桑木为。”遂不免。京师闻此,柏木踊贵。人疑卖棺者货涵发此等之言也。 今人不信鬼神,将古人著述诬为迷信。以上三例都是属於《搜神》、《志怪》一类xìng质的记载。有凭有据,实有其事,绝非虚构。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里却说:“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渐见流传。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其书有出於文人者,有出於教徒者。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涂,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 以下再举两例。本书卷三,报德寺条有《王肃》一则: 劝学里东有延贤里,里内有正觉寺,尚书令王肃所立也。肃,字公懿,琅琊人也。伪齐雍州刺史奂之子也。赡学多通,才辞美茂,为齐秘书丞。太和十八年,背逆归顺。时高祖新营洛邑,多所造制论。肃博识旧事,大有裨益,高祖甚重之,常呼王生。延贤之名,因肃立之。 肃在江南之日,聘谢氏女为妻。及至京师,复尚公主。谢作五言诗以赠之,其诗曰:“本为箔上蚕,今作楼上丝,得路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肃答谢云:“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衲故时!”肃甚愧谢之色,遂造正觉寺以憩之。 肃忆父非理受祸,常有子胥报楚之意。卑身素服,不听乐。时人以此称之。 肃初入国,不食羊ròu及酪浆等物,常饭鲫鱼羹,渴饮茗汁。京师士子道肃一饮一斗,号为漏。 经数年已后,肃与高祖殿会,食羊ròu酪粥甚多。高祖怪之,谓肃曰:“卿中国之昧也,羊ròu何如鱼羹?茗饮何如酷浆?”肃对曰:“羊者是陆产之最,鱼者乃水族之长,所好不同,并各称珍,以味言之,甚是优劣。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唯茗不中,与酪作奴。”高祖大笑,因举酒曰:“三三横,两两纵,谁能辨之赐金锺。”御史中丞李彪曰:“沽酒老妪瓮注□(□),屠儿割ròu与秤同。”尚书右丞甄琛曰:“吴人浮水自云工,妓儿掷绝(绳)在虚空。”彭城王勰曰:“臣始解此字是习字。”高祖以金锺赐彪。朝廷服彪聪明有智,甄琛和之亦速。 彭城王谓肃曰:“卿不重齐鲁大邦,而爱邾莒小国?”肃对曰:“乡曲所美,不得不好。”彭城王重谓曰:“卿明日顾我,为卿设邾莒之食,亦有酪奴。”因此复号茗饮为酪奴。 时给事中刘缟慕肃之风,专习茗饮。彭城王谓缟曰:“卿不慕王侯八珍,好苍头水厄。海上有逐臭之夫,里内有效颦之fù,以卿言之,即是也。”其彭城王家有吴奴,以此言戏之。自是朝贵会虽设茗饮,皆耻不复食,唯江表残民远来降者好之。 后萧衍子西丰侯萧正德归降,时元义yù为之设茗,先问:“卿於水厄多少?”正德不晓义意,答曰:“下官生於水乡,而立身以来,未遭阳侯之难。”元义与举坐之客皆笑焉。 当时中国南北分立,南人称北人为胡为索虏,北人称南人为夷为岛夷。从上引一则故事里就已反映了当时人的这种畛域偏见,种族偏见。只有醉心汉化的孝文帝以为这是由於习惯使然,他特设了一个习字的谜,作为酒令,使臣自猜,暗示他们不要再反对汉化,也不把汉化的责任推在王肃头上。同样,本书卷二景宁寺条,记陈庆之与杨元慎争论南朝北朝谁是正统,是一场激烈有趣的斗争,并且显示北魏自迁都洛阳后,鲜卑民族和汉族的迅速融化。这不应当作小说读。文章太长,就不引用了。 再本书卷四法云寺条,有《王子坊》一则: 自退酤(里)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为寿丘里。皇宗所居也,民间号为王子坊。 当时四海晏清,八荒率职。缥囊纪庆,玉烛调辰。百姓殷阜,年登俗乐。鳏寡不闻犬豕之食,独不见牛马之衣。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树,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 而河间王琛最为豪首。常与高阳(王雍)争衡,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置玉井金罐,以金五色绩为绳。jì nǚ三百人,尽皆国色。有婢朝云,善吹篪,能为《团扇歌》、《垄上声》。琛为秦州刺史,诸羌外叛,屡讨之,不降。琛令朝云假为贫妪,次篪而乞。诸羌闻之,悉皆流涕,迭相谓日:“何为弃坟井在山谷为寇也?”相率归降。秦民语日:“快马健儿,不如老fù吹篪!” 琛在秦州,多无政绩。遣使向西域求名马,远至波斯国,得千里马,号曰追风赤骥。次有七百里者十馀匹,皆有名字。以银为槽,金为锁环。诸王服其豪富。 琛语人云:“晋室石崇,乃是庶姓,犹能雉头狐掖,画卯(卵)雕薪。况我大魏天王,不为华侈?”造迎风馆於后园,户之上,列钱金琐,玉凤衔铃,金龙吐佩。素奈朱李,枝条入檐,伎女楼上,坐而摘食。 琛常会宗室,陈诸宝器,金瓶银瓮百馀口,瓯檠盘盒称是。自馀酒器有水晶钵、玛瑙琉璃碗、赤玉数十枚。作工奇妙,中土所无,皆从西域而来。又陈女乐,及诸名马。复引诸王按行府库,锦珠玑,冰罗雾,充积其内。绣缬绫、丝彩、越葛、钱绢等,不可数计。琛忽谓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融立xìng贪暴,志yù无限,见之惋叹,不觉生疾。还家,卧三日不起。江阳王继来省疾,谓曰:“卿之财产应得抗衡,何为叹羡以至於此?”融曰:“常闻高阳一人宝货多融,谁知河间,瞻之在前?”继笑曰:“卿yù作袁术之在淮南,不知世间复有刘备也!”融乃蹶超,置酒作乐。 于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於廊者,不可较数。及太后赐百官负绢,任意自取,朝臣莫不称力而去。唯融与陈留侯李崇负绢过xìng,蹶倒伤踝。侍中崔光止取两疋,太后问:“侍中何少?”对曰:“臣有两手,唯堪两疋,所获多矣!”朝贵服其清廉。 经阿yīn之役,诸元歼尽,王侯第宅多题为寺,寿丘里闾,列刹相望,洹郁起,宝塔高凌。四月初八日,京师士女多至河间寺,观其廊庑绮丽,无不叹息,以为蓬莱仙室亦不是过。入其后园,见沟渎蹇产,石磴礁,朱荷出池,绿萍浮水,飞梁跨阁,高树出云,咸皆唧唧,虽梁王兔苑,想之不如也。 这部书凡写讹腕王朝统治阶级尽管是实录,作者不加褒贬,却往往好像有意暴露他们的丑恶,而又斐然成章,引人入胜,具有小说风格。如这里写诸王贪暴荒yín的生活,只借王子坊一个最典型的环境,勾勒出一两个最典型的形象,又斩截,又概括,都是很高的手法。这在唐宋传奇写帝后遗事之前,是值得注意的。书中写人间实事,如写隐士赵逸(卷二),写吹笳手田僧超(卷四),此例甚多。这当是沿着《世说新语》记社会风尚和人间言动那条道路前进而来的。上引毛晋的本书跋语,已经把《世说新语》里的人物卫阶王衍之流来比拟作者的人格及其文章的风格了。 总之,我们读这部书好像读小说,比读魏晋以来《搜神》、《志怪》一类杂事短书,粗陈梗概的小说;比读《世说新语》一类辑录历史人物轶事的小说,都觉更加快意。我想这是由於书有体系,有史有文;不仅谈神说怪,猎奇拾遗,而且叙述宛转有致,文辞丽秀逸,富於小说趣味的缘故。到了唐人传奇,大都“作意好奇”,叙述就更加曲折,文辞就更加恣肆了。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中国小说从魏晋,经过南北朝,直到唐宋,它的历史演变的过程。最后,我们以为必须指出《洛阳伽蓝记》一书单在中国小说史上就应该有它的一个重要的地位。至於这部书里记录了许多神话,异闻,以及谣谚,大都是当时当地随事随人而伴有现实意义的民间口头创作,它还涉及了流行民间的百戏和音乐。作者杨炫之是一个深入社会生活,留心民间文艺,汲取创作源泉的文学家,这很值得我们学习,也还应该引起民间文艺研究者的注意了。 关於校注体例和编次的方法,具详在例言之内,这里不再谈了,附此说明。 附注 [1]世说新语赏誉篇注引车频秦书。高僧传五释道安传。 [2]魏书序纪一。 [3]同书纪二。 [4]广弘明集二十八。 [5]魏书释老志。全后魏文一。 [6]魏书释老志。全后魏文一。 [7]魏书纪四。 [8]魏书纪四。 [9]魏书纪四。 [10]汤用彤,漠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四九六页。 [11]释老志。全后魏文二。 [12]释老志。 [13]释老志。 [14]释老志。 [15]释老志。 [16]魏书纪七。 [17]魏书纪七。 [18]魏书纪七。 [19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魏书纪七。 [20]魏书韦阆附韦缆传。 [21]洛阳伽蓝记序录。 [22]参看本书附录年表,以后年号同此。 [23]魏书释老志。 [24]魏书释老志。 [25]魏书皇后列传宣武灵皇后胡氏传说:“太后xìng聪悟,多才艺。姑既为尼,幼相依托,略得佛经大义。” [26]释老志。 [27]释老志,下引任城王澄奏。 [28]释老志,下引任城王澄奏。 [29]详见本书卷一永宁寺条及注。 [30]魏书六十九,裴延传。全后魏文三十八。自此以下,可参看漠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页五二一至五二二。 [31]全后魏文三十三。魏书五十三,李孝伯附传。又北史三十三。 [32]全后魏文三十五。魏书六十六,李崇传。 [33]全后魏文四十四。魏书七十二,阳尼附传。 [34]全后魏文二十四。魏书六十七,崔光传。 [35]全后魏文四十七。魏书七十八,张普惠传。 [36]全后魏文十七。魏书任城王澄传。释老志。 [37]参看本书附编杨炫之传略。 [38]参看本书附编历代著录及序跋题识内史通补注篇、四库总目提要、顾广圻跋、朱紫贵序、吴若准序、唐晏叙例、张宗祥跋、陈寅恪书后各条。 [39]同上附编内。 [40]道宣缤僧传菩提流支传内附载杨炫之撰洛阳加蓝记事。又景德传灯录记达摩与炫之谈论的话,虽不大可靠(辨见附编传略),但傅会传说也有它的根据和来源,从这里可见佛教徒早就认为炫之对佛法是有研究的。 附录:《洛阳伽蓝记》之惠凝复活 韩益民 此事载于卷二《城东》: 崇真寺比丘惠凝死,七日还活。经阎罗王检阅,以错名放免。 惠凝具说:“过去之时,有五比丘同阅。一比丘云宝明寺智圣,坐禅苦行,得升天堂。有一比丘般若寺道品,以诵四十卷《涅》,亦升天堂。有一比丘云是融觉寺昙谟最,讲《涅》、《华严》,领众千人。阎罗王云:‘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凌物,比丘中第一粗行。今唯试坐禅诵经,不问讲经。’昙谟最云:‘贫道立身已来,唯好讲经,实不诵。’阎罗王付司,即有青衣十人,送昙谟最向西北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有一比丘云是禅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像十躯。’阎罗王曰:‘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象,正yù得它人财物;既得它物,贪心即起;既怀贪心,便是三dú不除,具足烦恼。’亦付司,仍与昙谟最同入黑门。有一比丘云是灵觉寺宝明,自云:‘出家之前,尝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成,即弃官入道。虽不禅诵,礼拜不缺。’阎罗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司,青衣送入黑门。” 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即访宝明寺。城东有宝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禅林、灵觉等三寺。问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宝明等,皆实有之。议曰:“人死有罪福,即请坐禅僧一百人,常在殿内供养之。”诏:“不听持经象沿路乞索,若私有财物造经象者任意。” 凝亦入白鹿山居隐修道。自此以后,京邑比丘,悉皆禅诵,不复以讲经为意。 范祥雍先生所做校注几条,以助理解: 1、阎罗王是梵名,佛教中谓地狱主。并引《翻译名义集》二《鬼神篇》云:“琰魔或云琰罗,此翻静息,以能静息造恶者不善业故。或翻遮,谓遮令不造恶故。”据云,还有说阎罗乃双王,一男一女,本是兄妹,兄管男,妹管女。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还有翻译成苦乐并受,故云双也。 2、关于昙谟最,在本书卷四《融觉寺》有记载,与此处记载相同。另《续高僧传》卷三十也有他的传,对他一生行事记载比较详细,据称在当时中国和西域地区,人们称之为“东方圣人”,乃精于典籍和思想的高僧。 卷四:“融觉寺,清河文献王怿所立也,在阊阖门外御道南。有五层浮图一所,与冲觉寺齐等。佛殿僧房,充溢一里。比丘昙谟最善於禅学,讲《涅》、《花严》,僧徒千人。天竺国胡沙门菩提流支见而礼之,号为菩萨。流支解佛义,知名西土,诸夷号为罗汉。晓魏言及隶书,翻十地,楞伽及诸经论二十三部,虽石室之写金言,草堂之传真教,不能过也。流支读昙谟最《大乘义章》,每弹指赞叹,唱言微妙,即为胡书写之,传之於西域。西域沙门常东向遥礼之,号昙谟最为东方圣人。” 3、什么是三dú?《大智度论》三十一:“我所心生故,有利益我者而生贪yù,违逆我者而生恚。此结使不从智生,从狂惑生故,是为痴。三dú为一切烦恼之根本,悉由吾我。”三dú即贪、、痴。 4、宝明寺见于卷二,融觉寺见于卷四,余下三寺不见于本书。 5、北魏风行造像,范先生的校注引用清儒王昶《金石萃编》卷三十九《北朝造像诸碑总论》,说明造像的缘由,造像之盛行以及造像者和其他供奉者的重重名称,非常详细,在此不一一钞录。 6、为什么昙谟最这样的高僧,却被阎罗王批驳,并打入黑屋受罚?这是相当奇怪的事情。范先生先是引用清儒俞正燮《癸巳存稿》卷十二《洛阳伽蓝记》条的上述疑问,进而解释此问题,云:“此故事似系出于坐禅派僧徒所伪造,以攻击异派,甚至如昙谟最本修禅学,唯以兼明论道,遂亦不惜加以诬蔑。宗派斗争,用心至深,俞氏谓为不可思议者,由于未考当时佛教之情势耳。”并引汤用彤先生《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七七八页)所引书,谈及这则故事或虽伪传,但可以反映当时北朝一般僧人的态度,一味迷信禅坐,而忽略经义的探究。此皆胡乱猜测,请看佛经开示: 《佛藏经净法品第六》云:“身未证法而在高座(说法),身自不知而教人者,必堕地狱”;“不净说法者得罪极多,亦为众生作恶知识,亦谤过去未来今佛。是人宁自以利刀割舌,不应众中不净说法” 【最资料】 元魏洛阳慧凝传 (宋《高僧传》卷第二十九) 释慧凝,未知何许人也。栖止洛邑,而无异艺。正修练心戒耳,尝得疾暴终,七日而苏,起说冥间报应。及见区分更无毫之差。所睹者五沙门:一是宝明寺智圣,以坐苦行,得升天堂。次一是般若寺道品,以诵《涅经四十卷》同前智圣(得升天堂)。次是融觉寺最,称讲《涅》、《华严经》,领徒千数。琰摩王曰:“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陵物,比丘中第一行。今唯试坐、诵经。”最曰:“贫道立身已来,唯好讲导,不能诵。”王曰:“付司。”即有青衣数辈,拥送最向西北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次是林寺道恒。唱云:“教导劝诱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像十躯。”王曰:“沙门之体,必须摄心守道,志在诵,不干世事,不务喧繁。虽造经像,止yù得他财物。既得财物,贪心即起。既长贪行,三dú炽然,具足烦恼。”与最同入黑门。第五是灵觉寺宝明,自称未出家时,尝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即弃官入道。虽不诵,礼拜不。王曰:“卿作刺史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青衣送入黑门矣。凝由此省悟。最先见王属吏检寻名籍误追摄耳。时胡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依凝之说,散访验寺额并僧名有无。奏报云:“城东有宝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林灵觉三寺。并智圣道品最道弘宝明等。皆实有之。”太后称叹久之。请坐诵经者一百僧。常在内殿供养焉。续有:不听比丘持经像左街路乞索。如私有财物造经像者任意。凝入白鹿山隐居修道。自此京邑城下比丘多修观、诵持大部经法焉。 系曰。最坐讲法而人我因入黑门中。若诵者人我随增。知亦不免。最与道士姜斌争论护法之功。可补前过。无谓传法之人皆堕负处。胡后偏见不亡。吁哉! 道宣《续高僧传魏洛都融觉寺释昙无最 传》云: “(昙无最)少禀道化,名垂朝野,为三宝之良将,即像法之金汤。讽诵经论,坚持律部,偏爱禅那,心虚静谧。时行汲引,成所推宗,兼博贯玄儒,尤明论道,故使七众望尘,奄有繁闹。最厌世情重,将捐四部行施。奖诲多以戒禁为先,丞动物机,信用云布。……最德洽释宗,屡当时望。 ” 《魏书释老志》记载:最师曾与 道士崔斌辩佛老优劣,有护法之功,时为北魏正 光元年(520)。《洛阳城西伽蓝记》卷第四载其事迹云: “融觉寺,清河文献王怿所立也。在闯阖 门外、御道南,有五层浮图一所,与冲觉寺 齐等,佛殿僧房充溢一里。比丘昙谟最善於 禅学,讲《涅榘》、《花严》,僧徒千人。 天竺国胡沙门菩提流支见而礼之,号为 菩萨。流支解佛义知名,西土诸夷号为罗 汉,晓魏言及隶书,翻《十地》、《楞伽》及 诸经论二十三部,虽石室之写金言,草堂之 传真教,不能过也。流支读昙谟最《大乘义 章》,每弹指赞叹,唱言微妙,即为胡书写 之,传之于西域,沙门常东向遥礼之,号昙 谟最为东方圣人。” 不净说法者当堕地狱 《佛藏经净法品第六》云: 不净说法者有五过失。何等为五?一者自言尽知佛。二者说佛经时,出诸经中相违过失。三者于诸法中心疑不信。四者自以所知非他经法。五者以利养故为人说法。舍利弗,如是说者,我说此人当堕地狱,不至涅。 复次舍利弗,说法比丘处在大众,信乐法者为敷高座,舍佛正法而说外道严饰文辞。我久勤苦求是法宝,而此恶人舍置不说,但以经中相违语义,互相是非,不顺正法。于圣法中高心自大,随意而说,为求利养。 舍利弗,若比丘说法杂外道义,有善比丘勤求道者,应从坐去。何以故?舍利弗,有信白衣敷置高座,不应演说外道语义。若不去者,非善比丘,亦复不名随佛教者。舍利弗,说法甚难!如是说者,我说此人名为外道,尼犍弟子,非佛弟子。是说法者命终之后,当生尼犍子道。何等是尼犍子道?邪见是尼犍子道。何等为邪见?谓是地狱、畜生、饿鬼。何以故?舍利弗,身未证法而在高座(说法),身自不知而教人者,必堕地狱。舍利弗,如是因缘,如来悉知,我诸弟子以种种门,种种因缘,种种诸见,灭我正法。舍利弗,若有众生,闻如是经第一义空、无所有法,心欢喜者,当知是人真我弟子。」 “复次,舍利弗,不净说法者,不知如来随宜意趣,自不善解而为人说。是人现世得五过失,余人不知,唯得天眼比丘,及诸天所知。何等为五?一说法时,心怀怖畏恐人难我;二内怀忧怖而外为他说;三是凡夫无有真智;四所说不净但有言辞;五言无次第处处抄撮,是故在众心怀恐怖。 ......“是人不净说法,破无上佛道,亦谤过去未来今佛。何以故?舍利弗,若有过去诸佛,说一切法皆毕竟空,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命者。舍利弗,未来诸佛说一切法亦毕竟空,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命者。舍利弗,今现在十方恒河沙世界诸佛,说一切法亦毕竟空,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命者。舍利弗,是名诸佛无上之法,谓一切法无有体xìng、无所得、空,本xìng寂灭、无生无灭,无有xìng相自相皆空。如来但为断诸忆想分别故说,而诸佛菩提无有分别。舍利弗,何等为分别?谓分别者,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见、命见、断见、常见。凡夫成就是诸分别。若人无有如是分别,能悉了知一切法空,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无命者;如是念时心得欢喜,闻第一义空,不惊不畏,是人则知五yīn虚妄、无有真实,知十二入、十八界虚妄无有真实;是人亦不分别涅不念涅,不言我能念涅,以法得寂灭而不分别,是法所寂灭处亦不分别亦复不得。舍利弗,是名顺忍。是人于是顺忍第一义中,亦不得自相。舍利弗,何等是顺忍相?所谓无相是顺忍相。舍利弗,于意云何?若人于此顺忍尚不得相,是人若得我相、人相、众生相、寿相、命相者,无有是处!若人成就如是智慧,应受供养,是名佛子,是名入不住定。舍利弗,是名佛法第一义门,谓无忆想分别、无此无彼。 而是痴人在大众中说于邪见,自以忆想分别教人,此是佛法,此是圣道。如是痴人,则为诽谤过去、未来、现在诸佛。如是痴人,名恶知识,不名善知识。舍利弗,怨虽夺命,但失一身,如是痴人不净说法,千万亿劫为诸众生作大衰恼。是人痴冥覆佛菩提本心,贪著还复炽盛相续不断,以贪著故往来五道,无善迳路生死不断。是故,舍利弗,不净说法者得罪极多,亦为众生作恶知识,亦谤过去未来今佛。舍利弗,置此阎浮提众生,若人悉夺三千大千世界众生命,不净说法罪多于此!何以故?是人皆破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助魔事,亦使众生于百千万世受诸衰恼,但能作缚,不能令解。当知是人于诸众生为恶知识,为是妄语于大众中谤毁诸佛,以是因缘堕大地狱;教多众生以邪见事,是故名为恶邪见者。舍利弗,我见、人见、众生见者多堕邪见,断灭见者多疾得道。何以故?是易舍故。是故当知,是人宁自以利刀割舌,不应众中不净说法。”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一支红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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