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妃难为》 《娇妃难为》正文 楔子 浮生长梦 雪花凄冷,似乎也带了清浅冷香。 无以言说,却充斥干涩鼻腔。 滚烫,灼热,深入肺腑—— 这一幕如此陌生,也像隔了千年,万年。 窗外,景色陌生。 屋内,摆设也陌生。 面前,是…… 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他—— 洛玄。 她此时才突然察觉到异样—— 她想要说话,想要挣扎,却发现这具身体不由自己控制。 这种感觉像是在别人身上做一个旁观者—— 而这个身体明明…… 就是她本人。 怎么回事? 迷蒙视线终于聚焦,看见窗外雪色映入眼帘,光线刺眼,唯独他的身影亘古不变。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恰好与他—— 异口,同声。 “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默契素来没有,此时也在沉默中变得鲜明。 百里雁一愣。 这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带着点点喜悦,又隐含点点羞涩。 她低下头,后知后觉感觉到身子酸痛,而她似乎在努力从床上撑起身子? 视线一点点清晰,面前锦被质地温凉而舒滑,顺着如瓷肌肤点点滑落—— 美景展现。 渐深,而越发清晰。 看见玉色肌肤上…… 我天,怎么回事?! 肌肤上青紫交错满满是斑驳痕迹,恍惚看来…… 看来…… 即使她素来未经人事,似乎也不难看出那是什么痕迹,目前这个‘自己’似乎并不觉得吃惊,那么…… 究竟怎么回事? 她呐呐回不过神来,却更清晰的察觉一身无法启齿的难受,兼着背上刺痛如此清晰—— 痛如针扎。 像是…… 孟旋的骨针?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洛玄,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这样想着,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似乎也只能这样干干看着而无法作为,听见洛玄清冷声线响起,击碎脆弱的沉默,她却从中得到了救赎? 他说—— “百里雁。” 她愣了愣,这个身体似乎也为之一震。 为此时洛玄唤她的语调如此令人不安,似乎带着情感破碎点点凄迷,一字一句揉入其中,如此飘渺模糊? 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身体的意识…… 又是为了什么而愣仲。 许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语调唤过她名。 而后听见洛玄也深吸一口气,似乎也在这一瞬下定了什么决心。 或许…… 足以影响一生。 刹那瞳孔一缩,曾为杀手的敏锐直觉让她清晰察觉到这一刻空气中流动的气息不同寻常,似乎—— 也即将发生一些自己无法解释更无法接受的事情。 听他说—— “我要订婚了。” 她颤了颤,疑惑—— 难道……这是属于自己的时间? 可是…… 她和洛玄不是早就订婚了,需要专门来告诉她吗? 而这一刻她努力看向他,却发现因为光影角度而看得不甚真切,只看见他唇角紧抿。 她听见‘自己’问: “嗯……和谁?” 语声如此平静,似有所料。 而她如坠冰窖。 这一刻想质问想尖叫却无法发声,甚至徒劳挣扎也无动于衷,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干什么在想什么? 因她听见洛玄的回答,也平静,而麻木。 …… 一片寂静中她也没听清洛玄说了什么,只觉得神思一片昏然呐呐反应不来。 而后听见‘自己’毫不惊讶,嗤的一笑。 满是薄凉暗含嘲讽,生机寂灭。 也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老天,更不知是老天薄凉还是她更薄凉? 这是最初的‘百里雁’,那个不通七情六欲的木头,如此熟悉。 她听见自己道: “果然……” 洛玄没料到这个答案,神色似有震惊: “难道,你……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也冷冷一笑,扯起唇角弧度如此艰涩。 视线在渐渐远离,眼前光景已经化作从前多见,也眼见人生路上渐渐消融的冰冷,卷土而来。 此时只觉寒冬再临。 人生这一路上似乎又结满了霜。 余后余音缥缈,也像是隔了万年,只听无尽凄凉——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什么?” !!! 她自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来,满身涔涔冷汗! 眼角竟然也挂着泪痕零星,只觉得脸上一片濡湿?! 床边一重,似乎也听见声音如此熟悉,明明就在耳畔却似乎相距亘古—— 尚未回魂。 听见鹂儿丫头哭喊道: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只觉得一身飘忽,尚找不到控制躯体的感觉。 这一刻却似乎急于用什么来告诉自己此时的真切存在,听见她问: “鹂儿,我、现在……我和洛玄是什么关系?” ??? 鹂儿似乎也被这没头没尾的惊人一语砸得云里雾里,愕然惊讶开口道: “小姐……你……你和洛王殿下订了婚,今年就要成亲了啊?” 她也愣了愣,随即苦笑自己多想。 明明只是个梦,为什么…… 感觉如此真实。 那厢看鹂儿也可怜巴巴扒在床边,眨眨大眼怯怯望着她低声呢哝: “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快别睡了,刚才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她无奈抵住额头…… 其实自己也快要吓死了。 明明好不容易和他走到了一起,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梦境? 是因为自己蛊毒在身有所预料?还是因为…… 别的,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一、世间有苦名相思 天清月明,云卷云舒。 白日里量体裁衣做喜服被折腾了一天,而今夜半寂静时分,百里雁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安宁。 她眼光放远,看见月色里风景入眼—— 都是他的影子。 这是洛玄离开的第十五天,她从来不肯承认,却没有办法说谎。 她,真的,很想他。 此时坐在聚缘楼香箬小筑屋顶,透过月色天光,看见聚缘楼与隔壁乐容楼之间架起横桥,不由想起那一夜烟花灿烂,和…… 他的吻。 她仰首饮一口酒,心想洛玄这流氓要是放在现代也绝对是个撩妹高手,当时她心里也许还有孟旋的影子,竟然敢就这么吻她? 可怜她的初吻…… 只可惜当时脑子短路,忘了抽他一耳光罢了。 她咬牙切齿想着,却不知自己也痴痴笑着—— 记起今生虽身为百里将军府嫡女,却出生就被放逐到雁园。 原以为一生平淡就在雁园终老,却不料,缘分这东西说不清楚—— 四岁与他相逢,少年时光好不欢乐,看他和孟旋打打闹闹打发时间,凝华阁点点滴滴细数过去,也是别样的肆意悠闲。 而今~ 却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皇宫连日派人来赶制喜服,一番量体裁衣也把她折腾的苦不堪言。 该让人咬牙的,大抵是洛玄这厮出门竟然不带她,害她像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弄还不能发火,彻底没了脾气。 而今这夜半时分,对月寄相思,却越发寂寥。 她实在无聊,也不愿意哀怨度日,只能再想想更多往昔回忆,试图理顺这一路前因后果。 究竟,是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不会走到的,一步。 身为金牌杀手,前生阴暗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大半,她只记得自己为鱼沉歌挡枪,落海。 最后一刻,似乎耳畔还合着波涛声枪响声,此起彼伏。 当初听这样的声音只觉得烦不胜烦,而今听这样的声音却只觉得—— 恍若前生。 也真是前生。 若不是阴差阳错一次重生,她真不知道,这一辈子,原来自己也有缘分遇见…… 爱情。 月光潋滟,横桥上人影双双—— 百里雁迷离眸中,隐约看见常子良和乐云帆的身影,心里思量…… 聊公事聊到这大半夜? 她合并乐荣楼和聚缘楼的举动,是不是…… 麻烦到他们俩了。 她眼光放远,似乎也没想到当初无意中牵动了许多命运。 若不是因为丢失皇子护驾不利,又因救洛玄抵消过错被关禁闭,再被司徒烈送给司徒狂学武,而后和孟旋去了凝华院,是不是就不会遇见乐云帆傅青松他们? 若是不遇见他们,自然也不会在凝华阁遇见洛玄,若是不遇见洛玄,大抵而今—— 结果,是大不一样的。 她唯独可惜,没有找到方法解决身上这诡异蛊毒。 据说~要是不除掉蛊毒,她似乎活不过二十岁,以至于而今每年冬至都寒凉难忍,算算时间,似乎也不多了吧。 她和洛玄,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不过,本来就是捡来的命,若不是重生这件事可遇不可求,或者她百里雁早就沉入黑暗难以寻回了。 今生的一切都是意外收获,她也清楚自己应该感到满足,可是…… 人是贪心的。 没有遇见洛玄之前她总以为自己无牵无挂,然而若是真的要离开,她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无比凄凉地清楚—— 她舍不得。 杀过人见过血,她以为自己早就铁石心肠,然而在他面前…… 也只有儿女情长。 酒液甘甜口口入腹,她的神思似乎也有些模糊,隐约听见谁在低唤? “雁儿,你怎么还在那里。” 她迷迷糊糊爬到飞檐边下望,忧心仰首,却是乐云帆和常子良。 她眸光迷离—— 初遇常子良之时,似乎也是此情此景。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今生和常子良的交集也会如此深厚。 有志青年只求大展宏图,而她不过给了他一个机会,就看见他乘风破浪一路远航,而今,竟然也展开了双翼,将这大好山河波澜壮阔,展现在她面前吗。 哪怕聚缘楼是自己的,百里雁心里也更深的清楚,没有常子良—— 就没有聚缘楼。 她眸光痴痴,含笑道~ “子良,要不要上来喝一杯?” 常子良:…… 他表示,老板这样不拘小节真的好吗。 乐云帆却只是笑。 初识宴方,也就是百里雁,其实是打心底里羡慕她的率真直爽。 从头到尾,从始至终,笑她依旧,是当初那个夜半买醉的天真少年~ 百里雁见常子良没有上房揭瓦的意思,也不强求,只是撇了撇嘴,听见他无奈轻劝道:“雁儿,天凉,你要是再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洛王殿下不在,可没人照顾你。 常子良心里微微不是滋味,也无可奈何地想着。 眼前白光一闪,却是百里雁拿着酒壶,轻轻一跃,就到了面前。 她迷离眸光氤氲了月色,流眄生波,而她,只是嫣然浅笑~ “知道了,一个个都像管家婆,没完没了~” 常子良回过神来,只看见她的背影也重叠了当年,小客栈里清丽身影而今已经天翻地覆,初识她是不受宠的嫡女,一步步踏上王妃宝座,也经历了多少艰辛? 当年的她像是夜色里磷光掩映飞蛾扑朔,而今,却已经成长为月色下光芒璀璨的月光蝶。 悠悠岁月漫长,怎能~抛却时光啊。 而她—— 人迷迷糊糊,悠悠漫步在回弄华阁路上。 眼光微微散乱,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初月色下烛影摇红,曾经穿过的喜服,而今再穿一次,不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记得当初和洛玄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命运弄人—— 记得洛玄强势霸道强取豪夺,记得从一开始,就狠狠将她压的死死,而今想来,真是不合算。 博同情装可怜,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洛玄用得比谁都驾轻就熟。 欲擒故纵请君入瓮,洛玄也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 当初借着沔南水灾前去寻找蛊王村,没想到,期间竟然发生了那许多事—— 记起当初他不离不弃落水最后失明,记得当初烛影摇红,明明那么荒唐的理由,为什么会答应和他成婚。 记得当年山间腾跃拼命为他找药,只为弥补心里一丝感动。 记得当年洛星河深情陪伴,被她视而不见,反而是洛玄,翻脸不认人。 记得当年失魂落魄回到王都,也暗笑自己自作多情? 记得当初秋狩表白,届时心花怒放恍然如梦。 记得当年被亲爹误会驱逐出门无处可归,而他及时收留,那日日夜夜书房对酌,似乎也化作黄粱一梦,不可追忆。 记得的太多,太多—— 是他是他,全是他。 百里雁的混沌记忆里似乎快要起了怀疑,这么多恰到时机的出现,真的…… 只是巧合? 还是命。 “洛华,洛华?” 她脚步顿了顿,只觉得这个称呼熟悉,她茫然抬首,却被谁冲到面前,苦笑打趣。 她歪了歪头,似乎还有些困倦迷茫,洛星河只是苦笑—— “洛华,你一个小姐家家,大半夜的,怎么总在路上闲晃。” 能叫她闺名的人不多,年龄相仿的却只有一个—— 唯独洛星河,不惧洛玄淫威而已。 酒意上头,她齿拙到无法回答,那厢洛星河只是叹。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方才遇见你哥哥,担心的要死,总问我你今天会出现在哪里,我不知道,倒是没想到真遇见了你。” “嗯……梓桑哥哥?” 她微微醺然,此时回过神来,才含笑打趣~ “还说我,你一个有妇之夫,怎么这大半夜的不回家,还在我这舞楼闲晃?” 洛星河:…… 他欲言又止,那厢已经有人怒喝道! “百里雁!你今天洛王府明天聚缘楼!什么时候能定个地方让我们少费点心?!” 她原本模糊的神思刹那被尖利嗓音撕破,也划破夜色安详。 她猛然一愣,看见洛星河欲言又止的古怪神色,看见洛星河身后…… 孟梓桑孟凡林和楚青,瞪视着她,同仇敌忾! 活像夜半捉鬼…… 她呐呐张着嘴忘了回神,那厢孟梓桑已经嚷嚷着冲过来——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省点心?!喝酒!又喝酒!你除了喝酒想洛玄还会干什么?!” “我!” 特么还真不会干什么…… 她心虚讪讪后退半步,那厢孟凡林也苦笑道:“梓桑,你什么时候能不凶雁儿?她不是也犯相思病吗,就不能理解理解。” 她悠悠轻叹一声,还是大哥深得我心。 …… 等等。 不……不对,什么叫犯相思病! 她痴痴望着自己一群哥哥,没一个有良心的!总觉得世道欺凌,没人疼没人爱啊! 她抿了抿唇哀怨含嗔看向洛星河。 那厢洛星河看见这一幕却也是苦笑—— 他能说他是被她哥哥们抓过来的吗? 那厢孟梓桑却抱着膀子拧眉狠声狠气道:“相思病怎么了,谁还没犯过了?” 百里雁:…… 脑子昏沉,那厢却也有人自身后无奈道—— “青青,什么时候回家?不看看这什么天色了。” 却是楚丰云—— 是梓桑表哥~未来的岳父大人。 那厢楚青也愣了愣。 今天弄华舞阁比平日稍忙一点,似乎她也忘了时间,那厢百里雁也是苦笑? “小叔,救我啊,青青走了更没人拉得住我哥了!” 楚丰云略微不满的撇了撇嘴,哼哼道:“青青不在,你婶婶我都拉不住,自救优先。” 百里雁:…… 百里雁默默地看着楚青背影远去,和楚青一走,转眼偃旗息鼓的孟梓桑—— 撇了撇嘴,忍住幸灾乐祸的冲动,故作姿态扶额道~ “哥哥我好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吗?” 她也知道他们都是担心,上次因为鱼沉歌被绑她去救人,反而把自己陷在里面开始,他们就总有些不敢放心…… 总不能是不敢放心她的智商就是。 但她是金牌杀手啊你们瞎操心啥!一次栽坑里还能栽两次了?! 她心里感动,却也无可奈何,此时看见孟梓桑欲言又止,她挥挥手认命启齿道:“好好好,明天回孟府翻哥哥的牌子就是了,今天饶了我吧哥哥~” 孟梓桑喉间一哽,无言以对,也只能无奈看着她背影偏偏倒倒,踉跄着回了弄华阁。 无语无奈。 他真觉得不该让她开舞坊玩,简直把这里当避难所,整天东跑西跑没个定性,倒头来? 终究,是对这妮子太纵容了。 此时月色静好,曜日城在月光下,诉说静谧与安详。 却有命运的齿轮从不停歇,一点点绷紧紧锁的链条,直到天荒地老,直到—— 分离,崩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落跑王妃不自知 “桃雅你受得了吗?赶路辛苦,何必苦苦跟来?小姐不过是去会会熟人。” 百里雁骑着枣红骏马,逆流顺风而上。 此时山风呼啸山花烂漫,有美作伴,也是别一番舒爽。 回过头,笑得快意笑得敞朗,那神情飞扬,恍惚可以比作是放飞的雁,那般肆意而轻扬。 语声轻快—— “这娇花艳艳,惹得一路走来狂蜂浪蝶无数,偏偏害我做了护花使者。” 百里雁悠悠含笑,似是抱怨似是哀怨,啧啧有声,摇了摇头,叹—— “可惜有人眼瞎,送上门来都不要。” 桃雅也并不在意,含笑调侃,三分自嘲。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两个女人,不,此时或许该说是一男一女,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鹂儿却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呐呐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真是听不懂啊听不懂。 她回身,纵马,向前。 一路上桃花山花各种花,香气渺渺。 她却伸出手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支竹管,四处晃了晃~ 没有动静。 她便换了方向,抬手一撒—— 淡白色粉末洒出,并不落地,如烟如缕丝丝散开,无色无味。 却被那风一扬,猛然爆发出一股淡淡甜香,在山花烂漫香味扑鼻中也盖不住这香甜,百里雁唇角自得一勾! 她吃药素来内含凌风花,对其药性更知清楚—— 凌风花若是吃下去…… 那味道简直,啧啧,不堪回首。 然而混合芝香,气息经久不散,却适合用来追查敌踪。 不能否认,凌风花香闻之心旷神怡,那是所有少女都熟悉喜爱的清甜,如同正当时节花香四溢,娇花送入乐容楼,变成热气腾腾的糕点出来~ 各种香味糅合又不冲突,只会令人食指大动,意欲大快朵颐。 然而现在。 她只能闻闻,暗叹这个时代没有防腐剂那种东西,不然带上一大包糕点出来,也是极好的。 啧啧嘴,表示了一下对转基因防腐剂肯德基等现代高科技的怀念,却无意识随手捡起一瓣落在发间的山花嗅了嗅—— 含入口中,摇摇头,顿时苦了脸色不满道:“不好吃。” 鹂儿一脸无奈,桃雅一脸疑惑,瞠目结舌道:“雁儿你……饿了?” 她回眸,语声轻快道~ “命不久矣,逮着什么都想试试能不能升仙。” 她忽然想起妲己找到灵芝仙草变成人的故事,一边寻思着能不能吃点奇花异草解决解决体内那麻烦的寒毒? 思绪跑马,未曾注意—— 这四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蓦然看了看天色,转身看向远远一路无终,愕然道:“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走快点吧。” 风中凌风花香柔和百花芬芳,香气渺渺,却容易被雨水冲淡,她在那信使身上洒落的芝香药粉并不多,可要快些追上,她才能循着这香寻见踪迹啊。 行路间,百花散落,一地足迹,半缕香魂。 用凌风花香来追寻敌踪一事,也是她吃药时无聊发现的—— 芝香混合凌风花香气韵绵长经久不散,是她自打上次被劫回来之后,新发现的用途。 于是,便干脆用在了那传信的人身上,一路追踪至此。 路在脚下,她却略微有些迷惑了,这方向似乎已经离曜日越来越远,更像是…… “这条路好像通向慎国呢。” 一语道破,却是桃雅的声音响起。 她愕然回首,不可置信。 “额……慎、慎国?” 桃雅挑眉,娇俏面容在山花烂漫中也难掩那水光艳色,她美眸盈盈流转,略微惊讶~ “你们说是去看熟人,连这条路通向哪里都不知道?” 鹂儿也是呐呐,咕咕哝哝道:“我也觉得这方向……但是……” 但是没敢往那方面想。 这也是百里雁的想法。 孟旋身份不一般,她其实早就知道—— 一连从年幼之时出了落日涧四处历练游玩开始,他便总有些时间连她也不曾知道人在何处。 早有怀疑,却无心怀疑。 事已至此,她却终究是放不下那心思爱玩爱闹,一连在曜日一个牢笼换一个牢笼,都在洛玄的大掌笼罩之下,快要成亲也学不会稳重。 他不带她,便以为她自己不会玩吗?哼! 她没心没肺一路优哉游哉跟来,却未曾想过—— 洛玄最后给她留下的家书,最后那一句纠结着写下又纠结着划掉的不准,赫然是…… 不准,到处乱跑。 或许是觉得她这野雁也已经养家了,大抵也不会到处乱跑,何况他觉得就算叫她不准到处乱跑估计她也不会听? 洛玄清楚她不喜欢被人监视,也早知道,她大冷天衣着单薄到处乱晃,和她吃药有关是其一,不想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却是其二。 是以此时,他离开,便径直撤掉了大半保护她的护卫,一来想到她只要不出曜日又有谁会为难? 亦或是,谁敢为难,未来洛王妃。 二来又想到她鬼点子很多,自保没有问题,否则又怎么会早早混迹江湖放倒一票人,倒头来连寻仇都不知道找谁? 是以,便格外放心。 却不知,他如果多写下那一句不准,也许百里雁便当真不会到处乱跑,以至于如今都快跑到了慎国土地上。 更不至于早早的,拉扯了命运的绳结。 一切,无声无息中,提前运转。 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再难回头。 …… 此时,他也望着这天空突然阴沉,眼光颇有些柔情似水。 洛玄站在高高主楼内,戴着精致面具,和落雁的面具如出一辙—— 此时,却不仅仅是面具。 这个面具,在江湖这片土地上,代表着一层意义。 暗锦门,门主洛玄。 一个国家掌控的土地不仅仅包括商务财政民生兵力,还有一项,便是—— 江湖。 这个大地盘素来不属于任何国家掌控,却最容易掀起一片风浪。 一个国家,要掌控好民生社稷,更要掌控好江湖这个堂口。 不能涉足过甚,却要时时注意风向。 每个国家都不会例外,暗线明线或多或少,但绝不会没有。 又也许,它无处不在。 譬如,金铺。 连百里雁都不知道,那在曜日打金十余年的老金,也是暗锦门下一个暗线。 再譬如曜日销香楼四雅,桃雅和梅雅都是堂口暗线,潜伏已深。 更有甚者,若不是连带接管了荣锦地下江湖势力,连洛玄都不会知道—— 曜日所有商铺,三三两两都是暗锦门的堂口。 更不知,荣锦最中心最繁华的中心街口,几家历史悠久最出名的高阁商铺,上至金银首饰下至胭脂水粉,都布满各国的暗线。 譬如战记钱庄,逐云绸缎庄,英盛香料铺,再譬如…… 太多,太多了,无一不牵扯五国局势。 大到商贸,小到情报,无一疏漏。 …… 窗外烟雨蒙蒙,春雨润泽,一丝一缕飘然洒下,是谁站在竹阁顶端,倚栏听风雨—— 凭雨,寄相思? 她素来爱雨,此时此刻,是否也在湖边小榭里吹风乘凉,淡看雨幕如丝? 还是在春亭湖畔拉了鱼沉歌出来,弹琴说曲儿? 又或者在聚缘楼香箬小筑看常子良交上来的账本,百无聊奈? 或是在孟府陪孟老太君,解闷聊天儿? 只要想着她,似乎这雨便也如相思缠绵,绵绵密密来势不绝,丝丝缕缕缠绕心间。 他伸出手,接住一串雨珠,再从手中把握不住的滑落。 他未曾在意,随手一撒。 面具下露出半张脸庞精致俊朗,此时挂上一抹清浅弧度,仿佛可以名为温柔。 “雁儿,我好想你。” “洛玄,我好想你。” 与此同时,是谁心念一同,在阴雨绵绵的天空下达成了共识。 百里雁心里骂娘同时也在念叨,洛玄要是在这,这事儿哪里需要她来动手? 一边暗骂,自己这次出门真是没选好黄道吉日—— 还没出了城门,便被桃雅堵住,告诉她不带她出来就去告诉大皇子把她关回去! 她只能认栽…… 寻思着不就多个人多匹马的事儿,谁知道这丫和鹂儿那丫女扮男装都扮不出来,那身材太好遮掩不住她不想说,最重要的是那步态,即使勉强罩上了男装,也是分分钟露馅的事儿?! 桃雅作为销香四雅中唯一清倌儿,那姿态媚而不妖,轻而不飘,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高雅气儿?! 罢了。 鹂儿虽然也没接受过什么正规宫廷礼仪洗脑,然而跟了司徒烈那般久,多多少少礼仪姿态却也不比曜日的大家小姐差!何况鹂儿自小说是百里雁的贴身丫头,却从没被百里雁当成丫头使唤过? 说是半个小姐,也不为过。 那般轻快张扬也十足就是少女脾性,透过步子透过眼光透过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展现出来。 丝毫没有一般丫头的服服帖帖低眉顺眼,欢快活泼,却也最能勾动某些人那龌龊心思。 是以这一路来,不管她怎么给这俩人打扮化妆易容扮丑,都阻止不了狂蜂浪蝶一来袭! 而她宴方,作为一行中唯一的……男子。 便一力承担了那护花使者重任,文能斗骚客武能打流氓,一路来纠纠缠缠纷纷扰扰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反而更多都是在游山玩水? 闲闲散散,就这般过了。 而此时—— 她被谁反剪双手捂住嘴唇压在某处石壁上,那石壁微微的凉,带着点点雨后的霉湿味道。 她指尖动了动,却立刻被谁恶狠狠低声威胁—— “你要是敢出声,我保证你走不出这屋子大门。” 她翻个白眼,心里张狂很想怼他一句——你要是敢惹姐,姐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此时屋外—— 鹂儿和桃雅一身蓑衣还淅淅沥沥滴答水迹,走到这屋外,低声轻唤。 “雁儿,你在这里吗?” 寻了半晌,也没能得到她的回答,是谁嘀嘀咕咕。 “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走到前面小镇去了?” 俩人一路嘀咕着,声音渐渐飘远。 百里雁眼光闪了闪,心绪沉浮—— 明明有足够的实力挣脱,却迟迟未曾动弹,因这人声气恍惚听来有些熟悉。 这地界敏感,此人出现,也有些不同寻常。 一国交界之处,不论发生些什么,都不该是理所应当的。 例如,这人身受重伤竟也能轻松制住她。 虽然也是没制住的,不过她有些好奇未曾反抗罢了。 再例如,这附近,似乎有些痕迹不同寻常,似乎发生过某些打斗,看痕迹,也不是太久以前? 再往前便是跃山关,曾经她爹百里柏营地驻扎之处,何人敢在此放肆,又未曾受到官兵巡查? 是未曾发现?还是另有缘由? 个中原因,似乎值得深究。 而她—— 决定深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广结天下侠义士 马蹄声渐渐远去,荒废小屋里,便只剩下了雨声,与喘息粗重—— 她不太担心鹂儿和桃雅,自轩辕险遭玷污那件事之后,她有意调教过鹂儿遇事应该如何自处。 不说对敌,起码自保不是问题。 至于桃雅嘛~ 嘿嘿,那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合该有人操心,便用不着她来操心。 于是此时,她只用操心她自己。 身后那人身体乏力,恶狠狠压着她,喘息越发深重,力道却在一分分消散,越发清浅。 轻浅到她随随便便就能挣脱? 她,不急挣脱。 心里总觉得这事古怪,不该如此草草结束—— 洛玄急于处理那档子事她虽不问,却或多或少知道些大概。 户部和礼部那么多事儿,按理说也不该让他忙成那样,何况洛王府还有那么一大把门客。 她却知道,那一帮子门客里也不是清一色的书生,经常露面那几个譬如黎疏醉,冷轩,那是正宗的文人雅士,但你也不能否认人家会点三脚猫功夫,否则也不能让冷轩轻轻一拽,就把她拽到了某位无赖王爷的书房。 而那屋子里,许多来无影去无踪,上茅厕都不爱走正门的,便明显不是普通的门客了。 他不提,她也不问,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安分而平稳,却各自不是不知道对方的理解与猜测。 说好宁愿隐瞒不要欺骗,这般,便算是不算隐瞒的隐瞒,不算欺骗的欺骗。 即便朦朦胧胧,事实摆在那里,我不告诉你,也不阻止你去探寻—— 而今,这,便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一个不甘做劳碌王爷,一个不甘做金丝笼里的老实王妃,此时便逮着机会,脱离了钳制与束缚,各自高飞,又在相遇的一刻再做回那本本分分的人儿来,保准外人看不出端倪。 而此时,她却半是无聊半是消遣的,看着此时意外出现的那端倪。 身后那人力道一分分松开,此时终于松开了钳制,她古怪寒毒导致内力时而虚弱时而强盛,如今正是强盛之期,比她功力低的人却都探查不出来。 她恍惚觉得以前说等级比自己高的人看不出端倪也是正常—— 没到那个境界,不知道那般经脉该是怎样强韧,不知道那脉搏该是怎样频率,不知道那人眼光下永远藏着蔑视蝼蚁般孤傲。 更不知道他前一刻压着的这个人那经脉是高手的坚韧,也有寒毒摧残,却反而更加坚韧。 不知道眼前这人脉搏细碎而紊乱,便是最好的良医也探不出来这种奇怪脉象。 更不知道这人眼中蔑视蝼蚁的孤傲,来自于尸山血海的累积和久居上位俯视众生的淡然,是以此时—— 便低估了这人,轻易而随意的,中了招。 百里雁身上,不缺毒。 一如此刻,她含笑看着躺在地上那人儿,很想伸出脚去踹上一踹—— 这是替洛玄踹的,天知道他是在乎她的,往日里被谁摸了手背后都会死的很惨,例如黎疏醉。 她却是善良而大度的,那一脚不过随意踩在那少年脸上,好歹还顾及了这少年清秀。 看得出不老实,你还不能不承认这张脸挺耐看。 她只是轻柔的,含蓄的,在那脸上印上一个大脚板印子,便表示惩罚过了。 天知道他怎么倒下去—— 他狠狠压着百里雁,满心满眼似乎很顾忌鹂儿和桃雅的突然出现,便忽略了眼前之人身上那清冷芬芳繁华若雪。 等到回过神来,他蹙眉,仔细在她发端嗅了嗅,嘀咕一声:“什么味道,好香……”便被轻易放倒。 她百无聊奈抱抱膀子,潇洒一身靠在墙上,嗅了嗅最近自己身上特意醺了这香,还能接受,效果也不错,分外得意—— 天知道这位祖宗一身都是毒,全是她百无聊奈鼓捣出来的,还随时揣着展示成果,百战百胜弹无虚发,省事儿。 她抬脚踹了踹那不省人事的人,轻嘲:“就你这般我还以为你是个混江湖的,这么容易就被放倒了,真没劲。” 索性那人睡着,否则听到这番话别的不说,先得以头抢地表示是你丫不按套路出牌,再表示遇到江湖界的祖宗了他栽得不冤,然后还要继续把她拉上一路—— 他在逃命,没办法。 她也失去了猫捉耗子的兴趣,原以为能多少顺带帮着洛玄打探打探江湖上的风声,随便到哪个堂口吱一声跑路,现在却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看谁都像高手。 而她一转身,却猛然一僵,那人似乎还背着个包袱,里面露出衣裳一角,她恍惚觉得那面料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此时一蹲下,刚要伸手,却被谁一把扣住了手腕。 她猛然一颤,却有语声轻轻,自耳后响起—— “说,你是不是鹰帮派来的人。” …… 她在路上,想了许久…… 先想这丫怎么药效过得那么快。 再想,觉得这鹰帮似乎也是个熟悉的称呼,而这个人反应各方面还算上佳,看样子也不像是光混江湖的混混,于是阴差阳错莫名其妙的,她便和他同行了好长一路。 百里雁表示孑然一身也挺爽的—— 鹂儿和桃雅女人家家拖拖拉拉,起了床还要商量着打水洗脸涂脂抹粉今天穿什么衣裳,她恍惚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男人,随随便便拉上衣服就能出门。 而她现在在所有人眼里确实是个男人,此时与谁同乘一骑,逆流表示对无良主人随便拉了个累赘上来很是不爽—— 草原马性子暴烈,喜欢你就顺着你,不喜欢你就摔着你,就那么简单粗暴。 却一路在百里雁隐隐安抚下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段—— 他在前,她在后,百无聊奈。 一路又闻着那凌风花的香味儿,却是鹂儿一路混合了芝香循着味道而去的痕迹,表示这道儿似乎也没走错,便随他,也没急着联系鹂儿和桃雅什么的。 天知道她看着两个女人叽叽喳喳涂涂抹抹多烦!烦自己不像女人干看着着急,又实在生不出心思将那脸好好收拾收拾,顺其自然。 此时一路走来却比原先的脚程快了不少,一路上已经踏过了跃山关,踏出了荣锦国界。 面前,江湖少年却也嘟嘟囔囔—— 暗暗想着自己时运不济,随手以为遇见个鹰帮的探子准备好好出口恶气,却只是随便抓了个穷小子,她表示她要去慎国探个亲,正愁不知道路咋走,便一路乖顺跟到了这里。 他想起他恶狠狠问她,有没有钱! 她翻个白眼表示姐脚踝上绑了几根金条需要告诉你?又一边摸了袖带里几个铜板子表示她穷,想了想又觉得她思虑还算周全,钱不至于全在一个人身上,少了谁不能活? 鹂儿和桃雅腰缠万贯,想来也潇洒得很。 此时她揣着一把能砸死人的金条,吃着能梗死人的干粮,恍惚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觉得偶尔体验体验这样的感觉似乎也很是新奇。 是谁嘀嘀咕咕? “你这马好像很不错啊。” 连着赶路许久也没见喘一喘。 她淡定无稽表示,“朋友送的。” 是谁又嘀嘀咕咕? “你这衣裳料子很不错啊。” 她挑眉表示大惊小怪。 “你要不要试试?” 少年瞪大了眼,生怕这是个断袖!那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又看了看易容后的她更添了三分凌厉和潋滟,面含桃花,曜日盛传公子宴方玉面桃花恍惚也是没错的,此时便认真想了想—— “我要是断袖可以考虑考虑。” 她也煞有其事点点头,心里嘀咕你去跟洛玄考虑,姐姐我是直的。 他似乎受了伤,一路上颇有些虚弱有些警惕,她大觉睡得安稳,丝毫不顾及那边,一边心想着怕姐姐捅你刀子你就死撑着吧。 他一路虽然对宴方打消了不少疑虑,却因生性警惕,依旧不敢太过放心,每每单独离开或悄悄留下什么记号都避着她,而她一路上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嗯,鹰帮? 她想起多久以前在洛玄桌案上看到的某份资料,上面记载着曜日京郊大火,百里小姐‘葬身’火场,一时风靡荣锦的重大新闻—— 仿佛便有这鹰帮的影子。 据闻,那场大火的废墟里一块斑驳的石墙上,还画着残破的鹰图,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却依旧被认了出来。 就像是前世恐怖组织宣布发动袭击,这便是他们江湖履历上光荣的一笔,瞧,老子冲到荣锦王都去找事儿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拽炫酷。 她却嗤之以鼻,表示即使当时她不在洛王府,不在全盛时期,要是被你几个喽啰解决在了那城郊的废院儿里,老子金牌杀手的名字倒过来写! 她懒得想,百里小姐活过来时那鹰帮在江湖上是怎么被打脸的。 关她啥事儿? 此时却又想起那京郊废院里当真出现的莫名焦尸,虽说那女子是火前就死了,而且死于痈症不能怪她,此时当真想起,却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那夜是谁在梦中请求她代为照顾那什么谁? 此时当真想起,恍若真实。 她无稽的想着若是当真遇见了代为照顾照顾也不是不行,此时想到这里却又被谁拉扯着拽醒—— 迷迷糊糊间听见谁急迫低呼? “宴方,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扑朔迷离少年郎 她坐在村民家里,手撕麻辣鸡。 一路走来没村没店,好容易遇上个人家,她毫不客气的表示她要吃肉。 那户人家就住着两位老人,对客人很是热情,便直接在院子里抓了个土鸡来招待客人。 她一路走来顺手扯了些野山椒撒上,这个还不流行辣椒的时代这样的口味便已经很是新奇,一边不管不顾那少年的忧郁脸色,一边表示土鸡就是好吃。 这一路来他似乎担惊受怕,而她享受度日,一边优哉游哉赶路一边游山玩水,啥也没耽误,少年心力憔悴,她却似乎过得越发滋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于是此时,那骨头咬得咯噔咯噔,一脸悠闲惬意。 那少年似是不经意看了看她,眉间略有忧愁。 夜半熄灯,是谁背着包袱翻身离开小院儿? 他翻身上马远远看了看屋内,终究是摇了摇头,抬手,留下了包袱里唯一值钱的一颗夜明珠。 她记得,那包袱他始终不让她看,那夜明珠,一路走来,似乎也是他唯一财物。 此时她捡起那夜明珠,对着月光看了看,她歪了歪头,将夜明珠揣入怀中,又伸手,摸出一颗细碎的金豆子扔下,翩翩遥遥,便顺着马蹄印向前走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大个夜明珠,不是摆明了要给这老两口招来杀身之祸? 她悠然含笑,一路嘀嘀咕咕~ “这烤鸡味道不错,划算。” …… 星光下,有人悠悠漫步—— 何人一路冲杀着过来,路过她身边,恍若那山间的风清透。 一吹,一股淡淡百花香,远远传来~ 何时下了雨,满树繁花凋零成泥,却独留暗香几许,莹润天地。 而那些人在这样的莹润中沉溺沉浸无法自拔,俯首,深嗅,在芬芳与甜美中失去了意识—— 眼前是花瓣皎白,盈盈弱弱,娇艳可人~ 再被谁,精致轻巧的绣鞋一踏,零落碾碎,碎了满地尘泥。 而那鞋—— 纤尘不染。 她一身浅蓝色衣衫,仿佛融入了夜光,一路走来,却一路有人倒下。 恍惚看来像是九天神女下凡万民匍匐,这场面震撼,却不知那匍匐之人,此生再无起身只日。 要杀她者,她必杀之。 月光下她似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剩那晶亮眼眸,如同汇聚璀璨星光,远远,浩瀚,引人神思。 林中随风传来兵刃短接之声,铿锵而细碎,被风卷得远远。 她没有贸然接近,仅仅是平淡坐在某处高挑枝头,甩脚,静待。 待到何时血光飞溅一地血肉成泥?是谁扶着树干喘息。 远远是马儿不耐低嘘,谁在月光与血光斑驳中苦笑,嘀咕着:“小爷今天要完。”便弱不禁风扶风弱柳,柳絮翩飞般坠了下去? 她不去接,没那美救英雄的情节。 此时又是谁举着刀一脸惊愕,大刀高高举起倒影月光寒凉,他作势要劈下,却再也没劈下那最后一刀—— 唇角有黑血溢出,胸前一处细碎伤口却有更黑的血缓缓渗出,恍惚便是从那黑心中流出黑血—— 腥臭,无人来嗅。 ‘叮锵’一声,大刀坠地,撞到山间细碎石子,发出清脆之声,随即是一声闷响。 是谁百无聊奈抱着膀子看着月光,思考着人体落地似乎都是这般声音。 沉沉闷响,没一点花样。 月光渐渐东移,半个时辰一晃就过。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恍惚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啧啧嘴—— 是多久没有路过乡镇,没有洛玄在的日子,又没有酒喝…… 恍惚,便像是少了些什么。 此时摇摇头叹息一声,飞花般轻盈落地。 逆流快步过来,马蹄声阵阵,月下森林中踢踏作响,却除了她无人欣赏—— 万籁俱寂,只剩一人一马,缓缓,静静。 …… 他模糊着挣扎着醒来,一身剧痛深思混沌,他挣扎着起身。 是谁坐在桌边眼光淡淡,看他醒来似乎也不惊讶? 那语声淡淡,恍惚不是面对一个重伤昏迷将死未死的人。 “哦,醒了?” 看清面前之人,他愕然一惊,呐呐道:“我还是连累了你?” 那声音沙哑干燥,恍惚从干涸的沙漠中吹来灼热的风,呼啸带着沙尘滚滚,此时一开口,便是滚滚火焰,无遮无拦迎面而来。 他一动,便浑身都是抽筋般剧痛。 “嗯,不算连累。”她笑了笑,递过一杯热茶来,“不过我没钱付诊金,你自己想办法好了。” 他正在喝水,一呛!愕然…… 恍惚这才是那个少年,鲜活而寡言,一路走来专挑好吃好喝把他最后的盘缠吃完…… 此时挠挠头讪讪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耸了耸肩,“逆流驼你回来的。”她没说错,她把他拽上马背,逆流驼他回来的。 他微微蹙眉,似在思考—— 从前也不是没有好马忠心救主的事迹,但他以为,那都是相伴多年的默契。 动物不是没有灵性,而是比人类更为单纯真挚,但他不认为,和他毫无感情的马能在那样的危急情况中,救了他出来? 他一低头,是身上的血衣随意丢在地上一旁,鲜血变成了深褐色,却也有一角看得出来比深褐色更加黝黑,仿若浓墨般晕不开,聚集在一起。 他指尖蜷了绻,低声嘀咕:“看来是那毒起作用了。” 他又皱了皱眉,“那我们怎么来了这里?” 她耸了耸肩,表示这里是慎国的郊外,好歹有几户人家,她随便找了家看起来像医馆的屋子把他扔进来而已。 他蹙眉,还有疑惑,不曾打消。 “你没钱,人家肯救?” 她眼光斜了斜,示意他看看屋内—— 一个男子年方而立,神色憔悴,看着眼前少年呐呐,那神情,活像是宴方对他做了什么…… 他终究叹一口气,开口:“诊金……多少钱?” 他随手探了探身侧,放着他染血的包袱,此时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物事儿。 他这般咬着牙一问,恍惚觉得—— 人活着,钱没了,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那男子颤颤伸出手来,五个手指。 他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绷带草药,算来五两银子不算贵,而他下意识捏了捏手中包袱,包袱空空,心里也空空,一边是谁在大声呼号? 我堂堂百花帮帮主,难道也沦落到了赊账的地步?!! 是谁那五根手指如同风中飘摇的柳絮,颤了颤,又颤了颤,最后看了眼桌边那温和的少年,语声也是颤颤,“五……” 她眼光扫了扫,恍惚也是淡淡,“五五五……”那男子颤得更厉害。 少年皱眉,看向那边—— 五五五五五五,那是多少?总不会狮子大开口要五万吧,虽然他也不是给不起,但是这诊金着实敲诈了些,问题是,他手头没有。 恍惚有茶杯搁在桌上的脆响,‘叮啷’一声。 那人说话麻利了很多,“五五五……唔不要钱,你你你,你们快走吧。” !!! 他一路上看向宴方,眼神似是倾慕似是崇拜,又一路都在惊异! 这秀气少年究竟做了什么?!让那医馆老板五五五五五五了半天,钱都不敢收? 远远,他们的背影后,一抹青灰划破长空。 ‘咕咕,咕咕’声音远远传来,随风零碎飘散,她回头看了看,那高飞的鸽子毫不留恋,已经只剩下灰黑小点,就要消失不见。 没人看见她此刻眼光,恍惚便能叫做温柔。 而她此时回神,因为是谁一脸膜拜盯着她,让她很有些不自在,眉心微蹙,语音不爽。 “别让我以为你看上我了。” !!! 不敢!小的不敢!!! 他一身伤还没好,又被那医官一赶,当即红了脸收拾了行囊走了出来,此时一身遍体鳞伤气息不足处于弱势,脑子里在想,若真月黑风高失足于此,被这看起来细弱文雅的少年强了,他有几分力气反抗? 想了想又开始思考—— 如果真的有那一刻,到底要不要反抗。 这样一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当即在宴方的古怪眼光下红了脸,咳咳一声转开了视线。 而后。 宴方在马下执缰,他在马上养伤,这一走便是三天,颇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开口:“宴方,你要不要上来坐一坐。” 她看了他一眼,不答。 他疑惑,低下头去,却见那少年嘴角一撇一脸不屑,分明写着‘不屑与弱者为伍’几个字。 他一愣,在思考为什么能从她表情里读出这般多意思,此时颇有些讪讪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在憋闷而闷骚的想:等小爷我风光的时候,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威武雄壮! 然而,总之,现在,是壮不起来的。 他一身腰酸背痛,那医馆说是慎国郊外,却当真离慎国城里还有十万八千里远,此时一路漫漫,却是再无人烟。 他原本一路担心着两人的饭食要怎么解决,又终究是有些愧疚看着一边宴方熟练生火扒皮抽筋,那绣致的脸倒映着火光,恍惚也能看出来几分凶狠几分咬牙切齿,他咽了咽口水,恍惚有种错觉—— 感觉眼前这少年当真拿刀浴血奋战杀人,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想象。 这般想,他却激灵灵一颤,表示为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无稽,并一边欣赏着她一脸狰狞的—— 扒、兔、皮。 她咬着牙,切着齿,忙忙碌碌一手鲜血,火光中淡淡抬眸,眼中颇有些不满。 他一愣,她已经提着兔子走到河边手脚利落的冲洗,此时已经将那兔子麻利串好,放到了火上。 火光对面,他细细打量着这绣致少年,此时心头生起淡淡疑惑—— 为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好像慢慢开始变化? 几天养伤好吃懒做,仿佛也有了空闲细细将她打量,却只得出一种微妙结论。 他恍惚觉得这少年双手灵巧,能握笔抚琴能操刀见血,平淡下潜藏着凌厉,不经意流转。 凌厉中潜藏着漫不经心,那丝散漫可以说是疏狂,也可以说是什么都不入眼的清傲,此时矛盾集结在一人身上,恍惚便有些难以接受。 而他,究竟,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相思远苦行路难 一抹灰黑顺着夜色渐渐降临,一抹耀目皎白又顺着晨光升起而翩然展翅。 灰鸽与白鸽在空中交汇,咕咕一声,飞向各自的远方,由此,交错—— 借由讽刺未来某段崎岖交错的路,总是不经意交汇,又在交汇中分分合合。 至此,不知道命运尽头,那未知结果。 晨起,是谁酣眠一夜? 有谁眼眶微红,睡眼惺忪。 “花欲念。” 少年郑重开口,那架势,活像是谁听见了他的名字谁就要惊愕不已三呼叩拜一般郑重。 然而—— 有人不以为然,闲闲抬手掏了掏耳朵。 “哦。” !!! 他看着少年这般平淡的反应,有瞬间的愣仲和失神。 江湖上,谁不知道玉面百花花欲念??? 这夏夜渐渐灼热,他却觉得奇怪,又不知从何说起—— 抬眼,看见那枣红色骏马在晨光中疏理一身毛发油光水亮,鬃毛长长,倒影晨光,打上了金色亮边,那般高贵气质,恍惚从马身上散发,他微微一愣,暗嘲自己竟然觉得那马高贵? 是谁轻轻捏了捏肩颈,扭了扭脖子,这一夜想来睡得不大安生。 他却有些歉意,觉得近来伤势好得极快,大抵是近来好好休息的缘故,又懊恼自己临危之下怎么能睡得那般安然,宴方质弱,若是那些人来了…… 如何自保。 宴方起身走到河边,哗啦啦一声开始洗脸,河水清亮打湿了衣袖,她浑不在意,借着那清凉河水,洗掉一夜未睡的困倦—— 眼光,灼灼。 她似乎从袖中摸出了什么,细细擦了脸,又开始在脸上描描画画。 花欲念看不见,只依稀看得远远那动作微微不解,他却也不甚在意。 眼光一转,转向少年秀细挺直腰背,那背细弱弧度流畅,到该收束处收束,仿若一掌可握,他暗暗想了想,比起销金窟的姑娘似乎也差不到哪去。 那边却是谁已经敏锐地回头? “小花,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他被当场抓包,猛然脸上一红! 又想了想方才的比喻,似乎脸上越发滚烫—— 他他他他竟然把宴方比作那销金窟的姑娘?!要不得!万万要不得!他莫不是如她所说的,被掰弯了不成? 此时又愕然回神,呐呐看向那边少年依旧忙忙碌碌,瞪大了猫眼儿,恍惚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精神,愕然道:“宴宴宴方!?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她蹙眉,分外有些不喜大清早有人叽叽喳喳。 “小花,你看逆流都比你安静。” !!! 这人太过分了!竟然拿他堂堂百花帮帮主和马比?!这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恍惚又想起了那恶俗称呼…… 小花…… 他记得帮派里千云的新宠物,西洋进贡那小花猫便叫做小花,此时突然觉得—— 是不是哪里不对??? 此时便一窜窜起三丈高,“宴方!” 宴方翻个白眼表示你真的很烦! 花欲念一边炸毛表示你真的很过分! 这样静谧如水的清晨,便在这样的插科打诨中度过,直让某人觉得他不是在逃命,而是在旅游这种奇妙感觉! …… 晨光洒下,照亮谁的身影,又照亮谁的庭院。 紫藤招展着抽出嫩芽,那一抹浅绿嫩黄顺着藤架攀爬而上,恍惚间时间一晃已经初见规模,为这寂静的王府平添了三分生机与绿意。 小轩临波,波光浅浅粼粼。 洒云湖烟波浩渺,其中有荷叶三两冒头,似乎也打了骨朵,准备孕育芬芳美味,青莲灼灼。 却是谁,不爱莲花独爱莲子,夏日非要喝一杯莲子荷叶羹才能平安度夏? 是谁多年前酿了一盏盏莲酒,与谁共饮,嘟嘟囔囔,不如桂花酿? 却是谁喝的眉眼弯弯,笑谑:“人家出生种香樟,你倒是四岁酿香醪,说来如此,算不算嫁妆?” 此时又到了那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季节时光,偌大王府里,却独独缺一名赏花之人。 是谁坐在小榭里,低低轻叹,啧了啧舌? “好像还是小宴在的时候过得比较欢快,如今人一走,恍惚就冷清不少,”他歪过头,看向书案对面男子,轻询:“你说呢,冷轩?” 他从书案中抬起头来,看向那围栏边荷叶清浅,烟雾淡淡,恍惚去年这个时候,这王府里也是没人在的—— 洛王出使,当时还不是王妃的王妃请命陪同名动曜日,却也没觉得这日子这般难捱,此时也勉强点了点头。 “是清净了些。” 黎疏醉当真好茶,那茶香浅浅淡淡,却是谁从沔南亲手抱回来的绕春寒,被吝啬的洛王殿下勉强分了些出来给他,却叮嘱着书房里的茶叶不许动,等今年的贡品回来了,都给你也无妨。 他撇撇嘴,以为谁不知道,不就是小宴亲手摘的茶叶吗,谁稀罕?哼唧! 他傲娇的想,又肖想着洛王不在也没谁能去那王府库房,他能不能,悄悄地,去书房里,取一点点来喝? 这般想,刚刚想到,却被什么动静一惊,吓了一跳。 白光耀眼近乎圣洁,那展翅的身姿优雅温和,仿佛也是当年见了谁独坐院中逗弄鸟雀的身姿,柔和曼妙。 他下意识已经伸出了手去接,那鸽子仿佛通灵性一般落在他掌中? 黎疏醉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冷轩,你说这是不是洛王殿下用来传信的鸽子?”他摸了摸那细小的头颅,那鸽子乖顺的闭眼,用头颅轻蹭他指腹,恍惚那般神情便能叫做是享受。 冷轩看了看那鸽子脚边,一卷细细竹筒,点了点头。 黎疏醉小心翼翼取下竹筒,那鸽子便已经展翅高飞,却也并没有远走,那身影落在对面栏杆石桌上—— 恍惚去年也曾有谁坐在那张桌案上,与那销香楼的桃雅姑娘笑谈曲谱,思虑舞姿。 那时才知,原来她便是弄华阁的掌柜。 而今,却不知芳华何处。 此时那竹筒握在掌中,是谁有些好奇,想拆了那竹筒看看内容?却被人低声提醒着阻止:“这院子里的人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这书信,怕是不是给你我看的,你还是小心着点。” 他顿了顿,恍惚想起若是正常来说那娇俏身影此时总该出现在这王府各个角落,却是谁趁夜取马表示明天要出去散心,这一走,便再没回来? 这书信…… 他忍了忍好奇,拨弄拨弄那竹筒间的细绳,装作漫不经心道:“反正小宴不在,不如……” 冷轩低低笑了笑—— “小宴和洛王都是你我惹不起的性子,你若是想看你便随意,只是届时不要又拉上我便可以了。” 他指尖握着那绳结细细的一头,扯了扯,扯到了一半,听见这话,顿住。 他叹口气,低嘘一声:“诶,有情人的书信,想来我们也看不懂。” 是谁执笔的动作僵了一僵? 看向他,又似乎看向远方。 “你我,若真是想懂,想来应该不难才是。” …… 她,远在马上。 夏风拉扯着春风拂来,若全说是春,却带了夏的燥热,若全说是夏,那风又仿佛春风般温和。 那风迎面而来,是谁坐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小鸡啄米? 这一点,一点,就点在了谁的背上,换那人一僵。 身子有些绷紧,她迷迷糊糊间似乎被谁无奈拉了一把,开口,语声颇有些讪讪犹豫:“你……要不,我们干脆停下来休息休息?” …… “主子你要么休息休息?” 是谁低声开口,生怕惊扰了那办起正事来不要命的人,此时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合眼。 桌边一盏浓茶,已经凉透,他执杯往唇边凑,闻了闻味道,恍惚便想开口:“雁儿,你这茶……” 茶杯伸出,指尖却是一顿。 他愣了愣,摇摇头,恍惚也有些怅然。 “我说呢,这香闻着确实不大对。”他将茶杯随手一搁,头也不抬,开口:“扶风,换杯茶来,绕春寒。” 扶风欲哭无泪,呐呐表示上次那杯绕春寒他非说是味道不对,苦的!他拿下去悄悄尝了一尝,明明很香! 特么谁知道他喝惯了书房里那罐,此次出门出的匆忙又忘了装带,茶市上花了千金好容易买了回来,非要说这不是绕春寒,绕春寒不是这般味道?! 他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如何言说,他很想说主子这不是茶苦,这怕是相思的滋味哟! 此时却终于不敢言语,讪讪端着茶杯退了,临走,未来得及关上房门,又看了看那大开的窗,他嘀咕一句:“主子,要是姑娘在,看见你这般,估计又不高兴了。” 他执笔的手一顿,在纸上洇开了浓浓墨迹。 他一愣,恍惚也有些迟钝,此时低头急忙提笔,搁在一旁青玉笔山上,揉了揉眉心。 书房关门声轻轻响起,是谁低叹一声。 “切,她哪里是心疼我,是不满我好几天没陪她,这般贪玩,让人怎么放得下?” 说是这般,他眼光却颇有些温柔,看了看身边文案堆得高高,便是两天三夜辛苦的结果。 各处堂口接连遇袭,疑似有内奸闯入,一路暴露出堂口位置,让人一抓一个准,一把一锅端—— 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如今安抚人心是要务,找出内奸也是要务,这江湖上是是非非纠纠葛葛分外说不清楚,却想起似乎谁说? “我看累垮了你怎么办,这些事情谁来干。” 他低低笑了笑,神情分外温柔。 “雁儿,书信收到了吗?” 他退开椅子,捏了捏额角,起身,一袭轻裘顺着肩头滑落,落在深色沉香木座椅上,染了一裘浅香,恍惚也是谁曾经爱用的熏香。 他站起身,伸展伸展身子,晃着脖子往一旁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语:“说不定能早些回去陪陪你,一个人可要照顾好自己,再闯祸,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门轻轻关上,是谁松一口气,低叹。 “这侍卫地位一天不如一天,还没有姑娘的名号好用,”他摇摇头,再叹:“行路难,做侍卫也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遥寄相思不知苦 不论谁如何行动,都没能改变命运原本的轨迹。 沔南各大堂口出现火拼,据闻暗锦阁阁主洛玄亲自出马身受重伤,堂口被谁黑马杀出突然接管,局面一时得到了控制,却也有绞盘在地底暗暗启动,寒光闪闪。 森林里是谁半是悠闲半是狼狈的逃窜,又有谁优哉游哉表示你跑这么快我们晚饭要怎么解决?兔子都给吓跑了好嘛。 花欲念无奈扶额,不知道宴方这究竟算是临危不乱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鹰帮聚集人手,势必要在进入慎国之前将他留下,而这边却还有心情思考今天晚饭究竟要吃什么…… 此时,好容易甩开一段距离,他大口粗喘靠在树干上,一身伤好得七七八八却终究是没能痊愈,此时一路奔腾也颇有些疲累,却看着宴方似乎气定神闲的样子有疑惑不解? 或者此时,什么都不想去想。 “宴方,你为什么非要去慎国?” 她歪歪头,漫不经心道:“也不是非要去,朋友在那边,去探望探望而已。” 他拧眉,有些不解,“现在慎国的情况,你知道吗?” “嗯,什么情况?” 花欲念眼光一闪,轻咳一声表示没什么,一边却暗暗握了握绑在靴口的匕首,看向她眼光闪闪,心里却还有犹疑。 慎国内现在内乱暴动战火纷纷,自一年前便开始停止一切对外的消息来源与各国往来,如今最精明的探子也插不进去,而在外界看来却似乎只是一派平静没有端倪,而若当真是去走亲访友,又为什么,没告诉她内乱严重可能丧命呢? 这是个问题。 她却似乎并不在意,似乎一路逃窜至下离原本轨迹颇有些远离,开始她还能闻见淡淡凌风花香,如今却东躲西藏已经什么都闻不见了。 鹰帮的人远远缀在后面,她不敢生火,便将就着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她随手扯了一把野菜一怀野果,回来,扔在地上,表示要吃自己拿。 而花欲念又开始犹豫—— 如果她是鹰帮的探子,这一路来明明可以轻易动手,又为什么轻轻放过? 如果不是,若他当真是走亲访友的普通少年,她那朋友又为什么没告诉她战国情况危急,不适合前去探望? 如果,她不知道慎国已经下达了门禁没有通关令牌不得进入,这又怎么说得通? 如果她能顺利的进入慎国,便大抵也是有通关令牌的,那她又是哪边的人? 齐派?幽派?那帮他逃命又有什么好处?? 花欲念越想越复杂。 江湖混迹太久,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心思诡谲,却从来没有这般猜不透什么样的人。 诸多想法在脑中轮流闪过,却似乎从没想过—— 这就是个随便溜出来玩的熊孩子,更没想过,她没一巴掌拍晕他丢给后面那帮如狼似虎的人,只是因为她或许还想帮着洛玄打探打探江湖上如今的风声。 如今却更是多了一条,比如身后那个帮派,叫做—— 鹰帮。 比如那个鹰帮好像曾经和百里菲勾结过,要除掉百里家嫡女,而且从表面看来,那次事件策划的很成功。 她不认为百里菲有这种本事,更不认为百里菲随手找个帮派就能找到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 要知道大帮派架子多规矩多,许多外来生意是不接的。 如今算来,便是一直有人在做那幕后推手,她脑中闪现着模糊片段,恍惚想起那段时日百里府似乎多了一个莫名的人—— 无声无息,也从未在众人眼前出现过,不过是她多观察了两眼下人们来来去去送上的饭食,发现百里菲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自己呆在那芳菲阁。 如今想来,却是分外的怪异。 然而继这件事之后,又有谁悄悄嘀咕,后院又有人请假回了老家,这假期早早过了,却再没有回来。 此时恍惚有什么线索在电光火石间找到了共同点,此时脑中灵光一闪,竟然似乎有一个点可以相互串联,将一件件事连接成一张密密的网,笼罩在头顶。 是谁用特殊方法消除了她被掳走之后的记忆,若是能够想起,她便一定能前后串联推出前因后果幕后黑手! 可惜因为少了那关键一环,似乎有什么线索悄然断裂再无进益,而这张网,和这牵网的人,都在暗处—— 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若是当初他二人知道百里雁能从万千复杂线索中拼凑出这样一条思路来,必定多少有些后怕,暗悔没能把痕迹做得再隐晦些,没能把她的记忆消除得彻底些—— 比如,全部。 然而现代还没有那些忘情水忘忧草甚至麻醉剂那种高级东西,能做到精准消除一部分记忆,是个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都难以攻克的难题,却被谁阴差阳错将条件凑了个彻底。 而如今,线索繁杂中似乎相通,相通中又透着诡异和迷乱,她自认为自来到这里没和谁结过什么深仇大恨,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从凝华院出来之后? 那场刺杀针对宴方,如此明显,不需质疑。 从百里小姐被赶出家门?再被谁顺着她刻意留下的线索找到灭口。 这是针对谁?百里雁? 那么是从多久开始? 是从百里雁和宴方和落雁悄然重叠的时候。 百里雁失踪,下落不明,出现了宴方。 宴方请假回家,杳无音信,落雁突然崛起。 沉鱼遇难,落雁相救,是谁顿时如同一场大风吹乱了风沙的棱角,百里雁宴方和落雁一举消失,再无音信? 她脑子乱乱整理思绪,思绪却如同被猫抓乱的线团,剪不断,似乎又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联,理还乱—— 却是越理越令人惊心,越理越令人胆寒。 事实越来越离谱,离谱到让她此刻开始想有没有一种叫因果轮回的东西,是否是所谓前世招惹了谁带来的现世报? 想了想,事实变得越发诡异。 能有人能够了解她到如此地步,能算准她每次行动每个动作,能算准当选择出现在眼前她会做出怎样的抉择,能算出她下一步行动的诡异,能算出几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能有怎样的牵连? 她自认为演技不差,否则也不至于凝华阁扮演了一年多的宴方才叫洛玄认了出来,更不至于她当面出现在几位沔南同行官员面前也没人认得出来,更不至于她有意向傅青松等人暗示都没被那几个精明的人揭开谜底。 一切的一切,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人在默默注视,投以最精密的计算,精确无误的计算出她行动的下一个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几百位数字,甚至更远。 是什么样的人,能达到如此地步? 她自觉这样的感觉像是被变态盯上,每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谁在严密的掌控,或更早的掌控—— 以至于被掌控的感觉已经消失,恍惚便只是凭借她素来的言行举动整个摸清了她这个人的底细。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她自认为变了不少,似乎最根本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却依旧保留,凌厉而果断,倔强而嗜血。 那张网究竟想要罩住谁?她不知道。 若说单单是冲着她来,又似乎解释不通,而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影响大局的人,若非说有,就是她传说中的未婚夫,荣锦二皇子洛王殿下。 可那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似乎一切都没有指向他的证据,又始终是那么扑朔迷离将她淡淡笼罩。 她分不清,是身在局中牵连了洛玄被迷雾所困,还是因她本就身在局中,而洛玄有意靠近而一同陷入迷雾,不能自拔? 又或者是那迷雾至始至终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目的,原本矛头直指洛玄,又被她不知死活阴差阳错误打误撞挤了进来,加剧了谜题产生和答案揭晓? 下意识觉得那是冲着自己来的黑手,却觉得又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这样东想西想胡思乱想中,她眼中流露出计算与凌厉眼光,却被谁收入眼中,悄悄往后挪了挪去—— 那眼光看向她,淡淡而复杂。 是谁蹙眉,看了看阴沉天色,又开始疑惑,转而看了看地上野果。 花欲念也在思索—— 他的盘缠用光,原以为这一路来一定无比艰辛缺衣少食,也总不能逼她卖了马。 千金难易好马一匹他也知道,却不是因为怜惜,而是因为这一行出了差错,此时情况危急,不能没有马来代步。 一路穷图截了她来,原以为危难时刻就要匕见,她却似乎总能有办法解决温饱,甚至一路上走来还颇有些潇洒悠哉,甚至两人每每居住民居还能有机会洗个澡顾及顾及形象,唯独夜半房间分配她是万万不肯吃亏,一来便嚷嚷着她是人质,跟他一路没捞到一点好处,现在就一张床不准跟他抢云云! 于是,这样一来,反而平静不少。 而此时,风雨欲来,是谁仰望天空眼中神色复杂? 希望……不要出事。 “希望不要出事。” 是谁站在窗边高眺远望,阴沉的天空中有一点黑灰近乎融入了天光,此刻却努力在风雨中向着这边靠近。 他伸出手,低低一声口哨,那信鸽便稳稳落在了指尖。 灰绿色眼眸清澈,倒影眼前人眼光迷惑。 刘扶风展开书信,脸色蓦然一变,又看了看竹阁更深处大门紧闭。 是谁在里面撒网布局静待收手,像极了那位风格,似乎也是因此受到启发,因为王妃曾今说过—— “别跟我表忠心,人在身后,才能看出丑恶嘴脸。” 是以此时,暗锦阁阁主病危危在旦夕,他却站在窗前将那纸条捏毁化作齑粉。 刘扶风蹙眉仰望天空,风雨欲来,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这些事乱了主子心神才是。 他欲哭无泪,又看了看远远,那是慎国的方向。 苦笑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太能折腾了。”扶风紧紧拧眉,心里也像是被这阴云遮没,只叹。 “希望,不要出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七、谁说江湖不会假 大雨飒飒,是谁一路艰辛护持,因此轻松悠闲? 她一路看着花欲念打打杀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心里盘算这打死算完,她好转头上路去找鹂儿和桃雅,却没料到花欲念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一路来者一波接着一波,攻势一波比一波凶狠,居然就这样硬挺了下来。 说是打死算完,那鹰帮估计踩着个硬点子,便仅仅是花欲念一个人,竟然就这般追逐了许久也没能拿下? 她翘着脚尖悠悠闲闲想,要是一路进了慎国再去慢慢找桃雅她们也是不迟,本来就是出来散心,似乎时间早与晚,于她并没有多大区别。 这一路腥风血雨打打杀杀,也不知道是花欲念保护到位还是她阴手暗招不断,每每那剑光到了眼前就再不能落下,然后那持剑之人还看来似乎颇有些刻意有些滑稽有些弄巧成拙的后退,跌倒,翻白眼,便再没了动静? 花欲念一路来眼光越发奇怪,却终究没发出什么疑问,只是在某个风雨将歇天清月明的日子里,表示他不忍拖累她,要先行一步趁夜赶路云云。 她不甚在意,随意挥了挥手,自己找个舒服的干草堆自己趴下去睡了。 便未曾在意,花欲念离开前,站在那某处废屋的门口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不解,带着犹豫。 一路来,那群人紧追不舍,一拨人远远去追花欲念离开的方向,却也有一路人怀疑这纤细少年会不会是花欲念的什么障眼法,便也留下一路跟踪至此。 她算了算路程,大抵再有三天便能到达慎国关卡,似乎听洛玄说过,慎国近两年来情势不妙,与外界已经断绝了往来,她当时不甚在意,此时突然想起,又开始思考。 如果是这样,孟旋跑到慎国去,要干什么呢? 他一直神神秘秘,从自幼出了落日涧便开始谋划什么—— 至于是什么?与她无关,便不曾过多在意。 如今不过婚期在即,大抵如同前世婚前非要开个单身派对那般想法,这最后自由时光,她不过是想去看看故人,顺便亲切问候一下那个知道回信给孟家,都不知道给她带句话的混蛋! 好歹姐救了你,不说以身相许,好歹这话也得给咱留一句不是? 此时另一边却发生了激烈火拼—— 似乎是花欲念百花帮的后援到了,一派打打杀杀,他一边犹豫着思考前些天似乎远远不止这些人追杀,以至于他险些被包了饺子,如今怎么又被这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打了个七七八八不分上下? 一边这般想,又似乎突然想起—— 这一路来跟随的人似乎少了不少! 宴方那边一个文弱少年究竟会是什么身份,他也顾不得其他,只心想即使他是鹰帮的探子,他也要回去亲眼证实一番才好,不至于罔顾了一条鲜活生命! 好歹一路同行,没有爱情也有感情,他对那个动不动就怀疑他断袖的少年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恶毒心思。 急急忙忙一路赶回,那边却已经陷入了包围。 她神色淡淡并不惊慌,游刃有余,蓦然从容开口:“不知道曜日王都京郊纵火一事,可是贵帮手笔?” 她觉得她这身行头这些话出口颇有些潇洒,像极了问案洋大盗的牛掰捕头,想来当初四大神捕也该有过这样经历。 月黑风高小树林,歹徒包围意图不轨,他淡定从容询问真凶说什么要在死前弄清楚真相一类云云。 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而这群歹徒似乎没那么好耐心,颇有些嘀咕。 “天知道那该死的丫头究竟有多少本事,一时没死成,竟然害兄弟几个狼狈逃窜了好久,最近才敢接活计。” 有人嘿嘿淫笑? “你别说那娘们行事似乎张扬的很,又东纠西缠理不清楚,天知道那枕边人几个,说不定还有几个厉害角色不是?” 她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这是说她?东纠西缠?和谁? 天知道她出入洛王府洛星河府上已经算是常客,荣锦好歹都是文人雅士话自然不会这般放明面上说,原来私底下传递出来的是这个意思??? 又有谁在嘀咕—— “你别说,据说那娘们连洛王宠爱那个断袖都有一腿,真不知道有些什么本事,莫非床上功夫厉害的很,让人欲仙欲死,场场?” 她什么时候和她自己有一腿了?这些人不知道她现在这打扮就是‘洛王宠爱那个断袖’吗! 她并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却在一边思考当年纵火案之后她并没有紧抓不放—— 他们被打压得厉害,究竟是哪些人哪些手笔她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想来合该是有洛玄一分的。 开玩笑,欺负他内定未婚妻,他不出出手? 说不过去吧! 此时她却似乎也没那许多心思慢慢来耗,也不知是这江湖上如今越发不济,连个三脚猫帮派都要来冒充冒充一流帮派,还是这传说中的江湖当真没有小说里那般精彩好混? 她觉得一路上都不需要出手就能无声无息解决掉那许多人,当真是人口激增人口素质和整体质量便整体下降不是? 这几个混江湖的智商,放到现在,初中还没毕业吧。 她掂量掂量身后包袱,这一路来似乎也消耗了不少好东西,她一边颇有些心痛,又一边闲的没事的想—— 花欲念然说绑架她,一路那好吃好喝好玩的似乎也没比她一个人的时候少,一路上还能顺手暗中搞定几个舒展舒展筋骨,茶余饭后这般消食,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众人包围,其中少年却似乎浑不在意,是谁低喝一声—— 扯回了百里雁跑马神思。 “百花帮交给了你什么东西,快统统交出来!” 她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袖带里的夜明珠,暗暗想她从前在洛玄手里这玩意儿不知道见过多少,莫非这东西很值钱? 为了一个破珠子,从荣锦追到慎国…… 不累? 殊不知花欲念能抬手抛出的东西,是珍贵是无价,又能有多少人闲着没事干为了抢个破珠子一路追了这么远? 开玩笑,抢回去给老婆镶凤冠吗! 这么个珠子再值钱,也不够兄弟们一路追了这许远这许久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和工资啊不是。 她没想这么多,她不大想动手,心想乖乖交出这夜明珠就算作罢。 心想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等洛玄来收拾好了,然而—— 还没等摸出那夜明珠,仅仅是这一摸,便让那些人一口认定了那东西就在她袖子里! 此时各个眼中精光闪闪冒着绿光,一路冲了出来,眨眼间就快冲到宴方面前—— 她蹙了蹙眉表示没脑子就是不好说话,不就是一颗破珠子,你要要我摸出来给你不就是?非要来打打杀杀血染山林多不文明污染多重啊? 好不容易揣个软剑,非要找个机会来好好洗洗刷刷? 她可没兴趣提着一把带血的剑招摇过市吸引注意。 此时便出现了诡异一幕—— 月色下,山林中,是谁一剑高举,正正捅上半空中那人大张的嘴。 那人手中还举着大刀作势要劈,时光像是突然凝固。 那人姿态如此鲜活,却已经被一剑穿透了喉咙穿出了后脑,绽放血色芳华。 ‘嗤’一声,血色潋滟。 那姿势一僵,月色下肃穆如同一尊精致的雕像,充分的展现出了人将死的一刻那愕然惶恐不可思议。 只是一瞬,那高举张扬的肢体一软,死鱼般挂在她软剑上—— 寒光烁烁,命丧当场。 她摇了摇头,似乎此刻才发现这功力还有这等妙用—— 当初弄华阁一舞似乎惊动了内伤,后来又阴差阳错冲破了内力桎梏更上一层,如今凝冰成剑自带空调不是不行,她身体时热时冷自己调节降温,却不大需要那自动凝冰的作用。 寒毒深重,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此时月黑风高杀人夜,才恍然体会,这一点还是蛮好的。 突然觉得以前一步一杀人那血溅当场乌糟糟得一片简直不够风度,外人看来那是狂拽炫酷嗜血成狂,天知道她每每多嫌弃,只觉得洗澡洗几次都洗不掉那一身血腥味。 然而近来观摩花欲念的剑法,觉得很是赏心悦目,也有兴趣来学习学习—— 用最少伤亡和流血的方式,解决一切不能用言语调节的冲突。 据经验,脑髓受伤最是致命,流血最少效率最高,她很想找个人来练手,又一直对杀人不大感冒。 此时有人傻傻冲上来? 算了,不要白不要。 她寻思着这一行人这么菜,会不会背后有几个高手来痛快打一场,然后顺便交代交代蛊惑百里菲买通这大帮派来对付一个寻常官家女子的惊天阴谋背后,究竟暗含了什么内幕? 是早有预料她身手不凡?还是杀鸡焉用牛刀来以防万一? 天知道还是让她跑脱了~ 她百里雁小气,对于曾经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自然丝毫不会留守,出手便是杀招,有命就接。 若是对方能发发狠擒下她弄回那劳什子总部,说不定还有更多惊喜等着他。 而天知道她一出手,便已经生出了变数…… 花欲念突然出现,带着一大帮子人杀出来,转眼又出现了那打打杀杀的电脑特效,假到她觉得自己在看电视剧—— 是个人最后喊的那句话都是那回事儿,没一点新意。 “你杀了我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 然后被花欲念干净利落一刀宰掉,轻啐:“去你奶奶的,老子需要他鹰老狗来放过?” 然后,她便见着翩跹彩蝶般飞舞在这寂静幽昧的丛林之间的女子们—— 形同鬼魅,又同精怪。 出手很辣,招招见血。 她抵着下巴暗戳戳的想,原来女汉子也不是现代才升起的一颗明星,居然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一大带有历史意义的重大突破。 然后,她抬眸,一愣,对上一双眼眸深情款款,两眼一瞪。 是谁睁大了那猫眼儿,水灵灵眨巴眨巴。 深情表白—— “宴方,我觉得你刚才那一剑特别帅。” 她眨眨眼表示,然后呢? 花欲念又闪了闪那眸光水润,直让人心底发毛—— “对不起都是我错怪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鹰帮的奸细,这一路来多有怀疑,是我不对。” 她又眨眨眼,想表示你丫那怀疑就差写在脸上告诉姐了,现在来三省吾身有个鬼用? 最后是花欲念眼光闪闪真挚诚恳表示—— “其实我想了想,我对你也不是当真没有感觉的,你们荣锦不是时兴断袖吗?你要是乐意,我也是无所谓的。” !!! 尼玛,这个世界玄幻了!谁来告诉她,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大佬不都是该像洛玄那样心机深沉阅历丰富的腹黑男吗? 这突然冒出来的傻货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玩了个假穿越?她是不是闯了个假江湖???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八、陌路遥遥无归期 沔南竹阁内—— 是谁辗转反侧,神情痛苦,满头大汗? 他一边嘟囔着曼华曼华你不要走,一边嚷嚷着雁儿雁儿你听我解释?! 床前,刘扶风双手托腮,兀自苦思冥想—— 这些年侍寝的姑娘,总归没想出一个叫曼华的! 难道…… 是主子什么时候出去花天酒地没登记在册? 既然至此难忘,为啥不干脆把那姑娘接回来? 莫非…… 怕百里姑娘不满? 此时,洛玄猛然睁眼!猛然坐起身单手扶额,忍不住深深喘息,像是溺水的人刚刚上岸,一阵惶惶,冷汗涔涔,语声微颤—— “曼华是谁,为什么我总是梦见这个女子。” 扶风神情古怪,简直不忍直视的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嫌弃—— “主子,你那晚没搞定百里姑娘……不会就是因为那啥的时候喊错了名字吧……” 洛玄一愣,扶风便已经单方面的认定了事实,此时啧啧有声,一脸嫌弃无法言说—— “据说这可是大忌,是个女人都会把你踹下床,而且不论什么时候。” 洛玄呐呐,此时还没回神,便听见扶风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听不大真切,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狗嘴吐不出象牙也是百里雁最爱吐槽扶风的一句话~ 洛玄深以为然。 而此时洛玄也不想去费心去思考扶风吐出的究竟是狗牙还是象牙,只摇头醒醒神,疑惑发问—— “给她送的信去了多久了?” 扶风愣了愣,眼光古怪,不曾言语。 洛玄又嘟哝道:“这蠢丫头不会连回信都不好意思吧,”他嘀嘀咕咕,颇有些不满的样子,“哼,就差一点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一点’,他咬牙切齿?其中含义~ 想来却是颇为内涵的。 至于那一点儿是什么一点儿,估计只有他自己清楚。 扶风眼光登时瞟向窗外,一脸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指尖却无意识轻拢—— 心虚,不语。 而洛玄不知道扶风这点小动作,只是兀自可怜兮兮,对百里雁那妮子有一点小小哀怨。 他叹这妮子不肯回信,却不知他寄出的信…… 绳结半开,被谁轻手轻脚放在了王妃寝宫书桌上,再被洒扫丫头不小心一撞,‘吧嗒’一声落地,滚入床底? 那丫头回身,低头找了找,又终究是什么也没找见。 就见丫头挠了挠头,继续洒扫,却不知这一撞—— 满腔心事染了尘埃,时隔多年,再无见光之日。 天地翻覆情字难言,看不见这一路多少风霜雪雨雷电交加? 到最后,再展开这信,恍惚已经海枯石烂岁月变迁,看信之人泪眼婆娑,无奈仰头望天,天知道—— 还……回不回得到从前。 而此时—— 命运中的人看不见未来的辛酸无奈,各自忧心眼前的烦恼,似乎已经是天大的事情。 百里雁蹙着眉,嘟着嘴,一脸不满不爽不耐烦,忍无可忍咆哮道:“啊!小花花你会错意了,我是直的,不是断袖啊啊啊啊啊啊!” …… 空气似乎也为之凝固了一秒,有人唇角抽搐—— 小……花花…… 若是江湖上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百花帮帮主会被人这么起个昵称,只怕是要笑脱了下巴。 然而这不是个昵称—— 对百里雁来说,这不过是个集方便和嘲讽于一身的简单称呼而已~ 顺口。 屋门外,有人站在门口值夜,一身鸡皮疙瘩簌簌的起又簌簌的落,落了一地,倒影银光满天。 随即响起了花欲念尖利嗓音,无语无奈加抓狂,第一百零一次纠正—— “啊啊啊宴方!我叫花欲念,不、叫、小、花、花、啊!!!!” 无怪乎宴方这样毒舌,原来—— 花欲念想到什么就做,和百花帮会和的当即,便觉得这一路来宴方也是个安静沉稳不爱说话的乖巧少年,这里面…… 是否有什么误会? 宴方怎么可能是鹰帮的探子? 花欲念心想着,既然相逢即是缘,无论如何不能坑了队友不是? 于是——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宴方被鹰帮包围的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然而—— 在、当、时。 他有心营救,却被千云姑娘死命拉住,听她急忙道:“帮主,那少年是敌是友现在还不知道,不如我们静观其变,若当真不是鹰帮的奸细,便等他出了手,咱们再出手。” 花欲念心知,千云的决定也是没错的—— 毕竟他觉得宴方无辜,但也不能因一己之欲主观判断。 要知道,若是帮派里真混进了鹰帮的探子,要覆灭的,可不是他花欲念一个人。 他要为整个帮派的安危负责。 却不知当时千云眼底光芒复杂莫名,看着宴方的神情恨恨,近乎是咬牙切齿—— 却又因为偏偏生了一副温文尔雅落落大方,足以骗过很多人的清雅容貌,让人看不出其他情绪。 百花帮内,所有人只愿这绕指柔般温柔风华可以轻轻一顾,便明亮了天地,生了漫天星辉~ 然而? 这样的温柔目光,从来不会落在花欲念以外的任何人身上。 包括百花帮四大副帮主都不削一顾。 寻千云却偏偏瞎了眼,满心满脑子都只装一个行事出格说蠢不蠢说精不精的花欲念身上,却遇上这家伙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花欲念偏说千云这女子看人眼神怪怪,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人家表面不好明说,只能点点头应了,身后指不定多鄙视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货—— 尼玛,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而此时,花欲念便又突出了那二货的本质—— 人家要给他吧他偏偏不要,人家看着他满心生烦吧他又宝贝似得捧着护着?! 这、就、是、贱! 而且能贱到这种地步偏偏没人敢于语出谴责的傻货,还身居高位数万帮众仰首瞻仰?偏偏觉得帮主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别有深意,不是一般人能够妄自揣测的高深神秘。 然而—— 只有明眼人宴方一眼看穿了本质。 我呸,高人,这就是个一脸贱像的傻货!还没洛玄那家伙笑面狐里心里盘算来得高深,来得抓心! 行,她承认~ 她心里那高人那神秘就洛玄一个,看谁都是傻货看谁都不顺眼,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就这么简单。 然而一路走来,花欲念似乎突然像喝了汤,一路上没脸没皮笑嘻嘻扬言要玩断袖!要追求宴方? 宴方只是翻个白眼一脚踹开这傻货,不以为然。 又是谁拍了拍身上脚印子,还死皮赖脸跟上,非说这脚印子都是那般独特典雅绣致?透着一股子仪态万方的高雅气儿息! 她很想把这双被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沾着血与泥尘的绣花鞋,温柔含笑而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咬牙切齿和满心狰狞的—— 温柔送进,他嘴里! 好堵住这张不吐狗牙的狗嘴,憋死这一本正经满嘴象牙拍着马屁的混蛋!再给一把扔得远远,让他像灰太狼飞天的那颗四角明星那般闪亮! 然而,有志者事竟成! 终于有一天她得了机会,路上前面一群人贩子,她说—— “我们比比,收拾掉前面那一坨,谁多谁赢!赢家提要求!我要你离我远点!” 花欲念兴高采烈,“我赢了你就跟我回帮派!” 她嘴角抽了抽,咬牙恨恨道:“好!” 为了甩掉这狗皮膏药!拼了! 然后一群人龙卷风一般呼呼啸啸冲了过去,宴方脚下一堆堆成肉山,眼睛冒着叉叉,还在一抽,一抽…… 她居高临下脚踩人堆,淡淡俯视睥睨众生—— 俯视,花欲念。 “好了,你离我远点吧。” 花欲念高深一笑,看了看宴方,又看了看脚下,默默地…… 后退了一小步。 宴方目瞪口呆,看着花欲念仔细伸手比了比那一小步的距离,她表示…… 这就叫离我远点??? 花欲念笑得得瑟笑得得意,重复着她的语气,贱兮兮含笑道~ “远点~” 他比了比脚下挪动的,那还没他手掌长的那么一点点,表示真的只是很听话的离她远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她唇角一抽,又一抽。 百里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个逗比气死。 门口,是千云抱着一个年纪幼小尚在啼哭的孩子,呐呐看着两人直直走来,气势汹汹! 待两人到了面前,千云愣了愣,她尚未开口,就被凉风灌了满嘴,又愣了愣?于是—— 愕然看着两人一转远走的背影,呆了一呆,才后知后觉启齿道:“这个孩子……” 宴方眼光斜了斜,转首,不语。 花欲念则兴奋地表示—— 断袖不能有孩子,咱们领养一个是不是也不错云云? 被她忍无可忍,一巴掌拍飞!终于安静了两天。 过两天,她问—— “那个孩子呢?” 花欲念挠挠头,笑笑。 “后山村头有户人家,送了!” …… 她耸耸肩不甚在意,本也没有多大同情心将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一个个找了送回去。 后来的一切几乎都是花欲念一手把持—— 他一人发一笔盘缠,表示能正常自理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像那小屁孩儿那样的? 便随手送给谁,日后回不回得去,全看自己本事。 百里雁不置可否,眼光微闪。 其实心里也不是没想过送官府,可是—— 毕竟这个地界是荣锦慎国轩辕三国汇聚之地,哪边都近,又哪边都不近,算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万一送错了国家? 日后这孩子回家,就更难了。 而此时—— 百里雁显然没心思担心别人。 她一路被花欲念纠缠的心烦,翻个白眼心想还不如回去找桃雅墨迹墨迹悦耳悦目,好歹是个美人。 而她也只能想想? 因此时到了这个时候,在这个通讯不算发达的时代,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和两会合了。 然而她也不担心,此时只是一路闲得发慌,便拉上花欲念东拉西扯,没事找事道—— “前面一伙山匪!” 花欲念已经轻车熟路开口:“抢了银子一人一半!我赢了银子归你,你跟我回去!” 百里雁险些气歪了嘴,心想我跟你回去倒头来银子还是你的,看她愤愤道:“我呸,想得美,我赢了银子归你,麻烦你回去吧别出来祸害良家妇……妇男了!” “跟我回去!” “你自己回去!” “我回去了八抬大轿来接你!” “不要不要不要你好烦!” 两人一路龙卷风一般呼啦啦所过之处,如同台风过境。 任何可疑人物都可以成为两个人比试的目标,无一幸免—— 此后几年,慎国边界处山匪人贩荡然无存,很是清静安生了好久~ 此时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如此丰功伟绩的两人,却一路较着真儿堵着气,你来我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而此时—— 一众如花似玉的帮众就看着自家帮主突然傻逼似的非要勾搭什么断袖,一边眼冒桃心赞叹道…… 哎呀咱家帮主就是与众不同,喜好异于常人也是别有魅力! 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一举一动赏心悦目妖魅非凡,怎么看怎么高雅清贵?! 一群花痴女弟子爱屋及乌,连带着帮主喜欢的断袖公子看起来也是那么与众不同,连她们眼中完美无缺的帮主都拒之门外狠狠弃之?! 这也是个很有特点的断袖! 帮主眼光就是与众不同! !!! 只有寻千云,唇角一抽,一抽…… 恍惚想起当年花欲念看上了帮派里那只花猫花花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狂热痴迷,谁知道弄回来之后便嫌那猫儿喵喵叫吵人心烦,便一甩手甩给了她? 花欲念无心之举,却不知意外激发了外表温柔内心强悍的寻某某一颗汉子般的少女心,是以那只花猫的取名似乎也是别有深意—— 一如宴方喊小花花时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她叫那小花猫‘花花’时,也是一般狰狞的样子。 爱深,恨,切。 也不知道是在想谁。 宴方是嫌烦而恨,她寻千云恨—— 却是恨花欲念这货三天两头去搞些新鲜玩意儿回来,又三分钟热度玩玩就扔!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人家看着就像是萝卜,非看外面的野花一朵一个鲜! 此时,寻千云自动将宴方归入了野花的范畴,却说不得还是一番咬牙切齿,想辣手摧了宴方这花! 索性宴方不用催,便已经足够摧残得花欲念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了? 因她最近有一个新奇发现—— 花欲念这货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小受那种类型! 她挑了挑眉,很想说能不能找个彪悍的妹子传授一套小攻心经,直接收了这妖孽为民造福! 嘴上雄赳赳气昂昂说着,又一边躲着远远——表示对花欲念的如狼似虎很是不感冒。 然而这一路打打闹闹喧喧扰扰,却终于已经临近了慎国边界的城关? 城关外,不远处。 却是哪里—— 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火拼。 这件事看似与此时的两人无关,然而命运的轨迹也素来说不清楚~ 究竟身在局中看天下,还是身在天下看局中? 阴云还在混沌中悄然酝酿,直到与谁轰然碰撞,擦出命运的火花—— 万劫不复。 自此,而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九、半路杀出江湖人 经过了上次的惨痛教训,宴方终于成功和花欲念约法三章。 “赢一次,远离我一丈!” “不!一尺!” “一丈!” “一尺!” 两个人为了一丈和一尺的问题进行了不下数十次激烈的讨论,每每火花乱溅火光缭绕,一众帮众们则崇拜而敬慕的看着自家帮主和内定帮主“夫人”斗嘴,场景很有爱。 最后宴方忍无可忍—— “啊烦死了!我自己走!别跟着我!” “不准走!” “要走!” “不准走!” 宴方翻个白眼表示之前自己也是脑子短路,该走就走干嘛磨磨唧唧?当即背起包袱也不管身后花欲念百般撒娇无赖阻挠,转身要走。 最后终于是花欲念做出了让步—— “宴方,别走嘛,这样,我们再来一场!” 她不管不顾,扭头。 “前面城关好像有一件很好玩的事。” 她抬步迈腿,不理。 “最后一场,你赢了我扭头就走,我赢了你跟我回去!” 她翻个白眼,出门。 “你以为没有我你能进慎国?” 她脚步一顿,回头,露齿一笑。 “我想去的地方,没人拦得住我。” 那笑容睥睨潋滟,恍惚三千里桃花盛开也不过如此风采。 是谁呐呐呆滞凝视,不自觉发出呢喃—— 不愧是帮主看上的断袖! 于是不小心呢喃出声?宴方一个踉跄! 险险栽倒! 她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和奇葩混久了会拉低智商,所以,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就这样一念闪过,花欲念已经飞扑上来一把接过她背上包袱,亲热道:“哎呀同行这么久别急着走嘛,没有爱情也有感情没有感情也有亲情不是?” 宴方翻个白眼,表示上次干掉鹰帮那一帮子人的时候该好好考虑一下—— 像花欲念这样打不死的小强会在月黑风高的小树林被随随便便被干掉?这家伙是不是在藏拙??? 她想不出,却只因体内寒毒时常隐隐发作,这两天内力又有些时好时坏,久久不走,也是因为内力状态不稳,跟着花欲念顺便也受一分庇护,她却不想受花欲念那呱噪。 实在是让人…… 诶!罢了! 她包袱被抢过,却见花欲念皱了皱眉摇摇晃晃,里面听得见些许瓷瓶擦碰的细碎声响,而且听来数量不少,见他嘀嘀咕咕就要伸手—— “诶你带的什么玩意儿看起来蛮重的,你这包袱还能塞下这许多东西?诶!有什么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一把抢过!怀抱着包袱重重叹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孺子不可教的懊悔表情—— 却不知是懊悔没趁内力稳定之际和鹂儿会合,还是懊悔当初一念之差救了花欲念! 这人间的妖孽,原来早该收了!是她多管闲事遭报应了?! 她掏了掏耳朵表示这两天耳朵都快被花欲念磨起茧子了! 当下天色渐沉,她径直把包袱往脸上一压,自己缩到小破屋的角落面对着墙睡了。 花欲念嘿嘿笑了笑,见她这样似乎知道是真烦他,也不再上前骚扰,当下却被谁扯了扯衣袖? “帮主。” 他回过头,却是千云。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悄悄走出了房门,轻轻掩上。 宴方眼光闪闪,回头看了看破窗上细碎倒影,想了想,不做搭理,当真埋首,沉沉睡去。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才出生,似乎又看见了那荷花亭亭荷叶翩翩的瑶阁,是谁抱着她,面对百里柏和唐芝芝一脸傲色? 那容颜不甚清晰,又有谁的面孔突然闪现—— 却是司徒烈。 一晃,他还在她当年被放逐独居的雁园,独自抱着酒壶望着明月,低低呢喃:“幽,你在哪呢?” 她愕然颤了颤,这一颤,却已经被谁急慌慌的叫醒—— “宴方,宴方?你怎么了?” 她吃力的撑开沉重眼皮,映眼是花欲念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她一时有些恍惚,意识空白突然想不起这是谁。 她猛然坐起身,却被花欲念急慌慌扶住! “哎呀宴方你梦魇了是不是,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 她暗自扶额,呐呐—— 自己竟然会在处境不明的情况下睡那么深?身为杀手的警惕,似乎也已经被渐渐消磨。 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她却也顾不得许多。 当下淡定起身,理理衣袍,淡问:“什么时候能进慎国?” 花欲念单手支颐,沉声道:“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别去了,里面情况没你想象中的好,不然我干脆派人送你回荣锦如何。” 她无奈摇头—— 这一路来花欲念劝了她不少次,虽说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这话还是听得出来几分真心的。 她耸耸肩,心想要是一个人来不过也是为了看看孟旋,若实在难得一见便算了,总归多年的交情,说不定只有自己当回事儿了。 然而如今没见着鹂儿和桃雅返程回来,说不定便已经是跟着那人顺利进了城去—— 她即使要走,也总得把人带回来不是? 这一耽搁,便又是两天,两人依旧每天吵吵闹闹上演着你追我打的无聊戏码,终于宴方跑得心里不耐,当下脚步一顿! 身后花欲念笑嘻嘻冲上来,嘿嘿道:“宴方,跑不动了?跑不动了跟我回去呗。” 她一咬牙,一跺脚,一伸手,远远指向不远处山脚下。 顺着风,她已经听见了吵吵闹闹兵刃交接的声音,却没多想,以为不过是帮派火拼,她皱眉开口:“行,你说的,最后一场,我赢了不准纠缠我!” 花欲念眼光斜了斜,似乎愣了愣。 宴方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话音未落就听见花欲念抢着回答,也是愣了愣,还没回神,花欲念豁然画风一转,一脸兴高采烈! “你这筹码定那么高,那我赢了你跟我回去?!” 她只觉得自己牙齿不够坚固,银牙紧咬,自己都觉得牙齿发酸,很想找块硬骨头啃上一啃,当即从齿缝中一字一句蹦出:“行!只要你有本事!” 眼前两派人在火拼,一派似乎明显处于弱势,被对方包围在圈内,险险就要包了饺子。 而此时两个人冲下山,当即嗷唠一声,各自抄起家伙冲了出去,两眼红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凶神恶煞。 底下之人仰望,便见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冲进来,嗷唠着:“放着别动!让我来!” 两帮人都愣了愣,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各自眼光亮了亮,一见两人一副生面孔,又神色复杂愣了愣。 宴方还没想好两帮人火拼怎么算这输赢规则,花欲念却已经一边风一样的一边跑一边叫! “打弱的没劲,要玩就玩劫富济贫的把戏!” 她愣了愣,倒觉得按理来说也该是这样玩的。 于是,当前局势就发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变化—— 两人一往无前一路从后杀进包围圈,这边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转眼被砍倒了一片! 有人回过神来,当即从圈内拼死冲杀,转眼反而是强势的一帮人险些被包了饺子。 此时乱了阵脚,却有人高声呼和:“不要慌!我们人多,不要自乱阵脚!” 这些人也似乎受过专业训练,这么一嗓子当即整编收队,开始有效的组织反抗和包围,宴方眼光亮了亮,嘿嘿一声,好像这才带劲嘛。 当下被当了枪使,她似乎也不甚在意。 反正出来就是玩,花欲念什么把戏她也不是没看出来,不过顺个手,纯当娱乐罢了。 当即翻手一抖,软剑剑锋上便凝了一层冰凌,却并不凌厉,赶巧裹住了刀锋—— 她虽然爱玩爱闹,平白被当了枪使也不愿和谁结下死仇,手中软剑已经变成冰柱。 她一反手就是一个,却没一个当真失了性命,或是被戳了穴位或是被反手劈上肩颈,更有直接被她直接反手抽晕的,总归命还在。 一群人似乎没想到从哪里杀出来两个二百五,当下奋力反抗,却似乎熬不过两个人毫无目的和顾忌性的乱砍,后方弱势人群也奋力反扑,甚至有几个冲到了宴方和花欲念身边,似乎是想帮手? 宴方却眼光闪了一闪,随手一抽,将冲到面前的两个人抽了回去,一边嘿嘿直笑~ “抱歉,兄弟两个打赌玩呢,不需要帮手。” 花欲念却眼光也闪了闪,看了看宴方,耸耸肩,也把身边两个冲上来帮手的给和善送了回去,以示公平。 那群人却也没闲着,被赶回去也并不言语,当下组织起自己这边的人,将为首一名身着男装却掩饰不住体态的女子围在中心,开始反扑。 而这边一开始喊整队那人似乎也下了命令,主要任务是这边这群人,不要去管他们! 于是包围圈又开始缩紧,将一群人又给包了回去,宴方蹙了蹙眉—— 她觉得这样一伙人训练有素组织得当,实在不像是什么江湖帮派,而且这边并不是胡乱的撤回,却仍然留了一队人来包抄她和花欲念,两人似乎步步受人控制,此时却已经被迫聚到了一起。 宴方冷冷开口:“小花花,把人当枪使,该有个交代不是?” 她终于看清眼前情形—— 这哪里是江湖帮派,这制式和指挥,明显是军队! 她不想和任何国家争斗扯上关系,不为自己,也要为洛玄明哲保身才是。 花欲念也梗了梗,愕然张了张嘴,眼光闪了又闪,及时缄口,再嘿嘿一笑:“这算是个额外任务,算我个人情,有你一份。” 她哼哼,“我不稀罕那些。” 花欲念眼光闪了闪,收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肃容,这般看来恍惚也确实多了几分高人气息,他传音过来,在耳边响起:“那算帮我,我花欲念欠你个人情如何?” 她眼光似乎闪了闪,哼哼一声,不置可否。 一开始接近花欲念原本也就是看看能不能帮洛玄收集点情报,如今这般收获,也算是不大不小。 但是—— 这忙帮不帮呢? 是个问题。 她哼哼一声,用鼻音问:“你的人情值几个钱?” 花欲念似乎也认真想了想,嘻皮笑脸道: “嘿嘿,你要是跟我回去,生死之忙我也帮。” 她一脸嫌弃,也没否认。 这厢慢条斯理的讲着条件,那厢却似乎已经处于了弱势,是谁大喊一句? “两位好汉若出手相助,待我等回去,必有重谢!” 她恍惚觉得她穿越到了某部电视剧里去……然而很快回神。 这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两人听见,当下也有人一脸严肃,表示头疼—— 江湖人最爱生事,唯恐天下不乱且不受管束,一如而今这俩人,也根本不管这边两队人什么身份便跟着瞎起哄,似乎还只是两个不大点的少年无聊打了个赌而已? 包围中有人扶额?表示—— “你们今天若是就此退出,我方也可以不做追究。” 宴方眼光闪了闪,轻哼。 花欲念却眉间紧了紧,看看宴方,手掌紧扣着一枝流云箭—— 本来只算是闹着玩,一路护送宴方至此,前路也算有人庇护。 而此刻,若是宴方突然退出,或是倒戈,他说不得便只有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来拼上一拼。 谁知道宴方似乎想了想,眼光似乎亮了亮?扬起标准的狐狸式笑容道: “小花花,你~不想暴露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远在天边近于前 “小花花,你不想暴露身份?” 花欲念翻个白眼,看宴方难得露出这种狡黠神情,心里毛了毛。 她却笑了笑—— 若是放在平时,她喊他小花花,他必定奋起直嚷,我叫花欲念花欲念花欲念!而今天,他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想看不出什么都不行。 他心思太重,连打闹的心思都不再有。 她却似乎并不在意,耸耸肩,淡然道: “你知道我是来找人的,要是和我要找的人对上了,那可不算划算,这样,我认识那个人偏向哪方,我就帮着哪方,与你我之约无关,如何?” 花欲念苦笑一声,知道她行事风格向来不受拘束全看心情,如今这个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他扣了扣手中流云箭,却始终没抬手发出,当下耸了耸肩后退半步,只希望她认识那个人是他这边的才好。 他竟不想与她为敌。 她无所谓,含笑,扬声: “你们谁认识一个叫孟旋的?” 花欲念眼光闪了闪,一愣,似有喜色。 没人回答,却有人眼神变了变,宴方敏锐的察觉眼光扫视向那个方向,淡淡含笑:“嗯?没有?” 还是没人回答。 当下她张扬狡黠一笑:“这样,谁送上孟旋的人头我就帮谁,如何?” 花欲念指节僵了僵,看向宴方,也看不懂了—— 她说是走亲访友,这语气听起来咋像是仇家寻仇呢? 有人当即大喊一声,“不认识!”却是里面险险被包围的那群弱势队伍,此时也不管这究竟是帮手还是什么,直接拒绝了请求。 宴方满头黑线。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当下似乎有人眼光闪了闪露出喜色,准备开口。 亦有人看了看宴方古怪神色,一僵,抬手要去阻止,却为时已晚!那一脸喜色的人已经大喊出口: “孟旋我们不认识,只认识一个夏侯旋!你要那人头,迟早送给你,不如你就此退出?静待佳音?” 她眼光闪了闪,单手支颐想了想,低低嘀咕,字字咀嚼: “夏侯旋?” 一众人眼光闪闪,兀自思量。 这两个人突然冒出,却似乎也不是乌合之众,几个回合下来他们这边也已经折损十几人,虽然不多,一群人却多少有些郁郁—— 这般突然杀出来的人让本来成功在即的任务出现了变数,实在是让人几欲呕血,若是能平安送走,自然也是再好不过的。 远远山林顶端,似乎也有谁在默默窥探,有人看了看战局,眼光微闪,低问:“副门主,我们当真不出手吗?” 却是谁看了看战局中的情况,哼哼了声: “要不是生死关头才出手相救,又哪有那么容易虏获芳心?何况,她好像还是旋小子的……嘿嘿。” 那人张了张口,蹙了蹙眉,终究没能再说出什么,叹息一声,退后半步,却悄悄做了个手势,恍惚没人察觉。 而她只是嘀咕一声,便没了后文,她微微思索,点了点头,灿然含笑道: “想来也是没错的。” 话音刚落,那笑便越发张扬,恍惚间似乎有明媚慑人的光映照出来,此时,一抬手。 众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那身形便已经冲到了那开口之人近前,只听她粗鲁又不失礼貌道: “抱歉,虽然是人头,但是我要活的。” 那人已经瞪大了眼,看了看自己胸腹,她的手莹白细弱,只是那般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胸口,他刚才还恍然有些庆幸今天出门带了护心镜,天知道,这厢还没高兴完,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寒自她手掌处一路流窜,冷得人咯咯打颤,像是也要凝结了心跳的旋律。 下一秒,他愕然间,已经倒了下去—— 地面一片血污狼藉,却没有他的,此时看上去便只像是突然睡着了一般,倒在血泊中,再没了声息。 她嘿嘿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手,挑眉满意道: “我只是试试,居然还有这种功效。” 此时却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大呼一声:“杀了他!杀了他!” 刀光剑影齐齐逼来,这方人手已经回过了神来,手上不停,已经攻向宴方和花欲念,身后还在有秩序的阻止攻击里面那一伙人! 花欲念似乎也没反应过来—— 她上一刻说要人头,下一刻又出手杀了那献人头的人? 这究竟是情是恨?此时他也分不清楚。 花欲念一时当机,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当下也抹了一把脸,抄起手中的剑冲了上去! 宴方一改方才畏手畏脚,能留活口就留活口,实在不行便一刀收了! 要献上他人头的人,想来留与不留于她已经意义不大。 她百里雁看重的人,哪里容得你们商量那项上人头? 她一剑一个,绝不手软,那边却已经陷入了劣势,等宴方将身边的人解决了个七七八八,那边却似乎也已经受伤惨重—— 那些人似乎有意留手,此时却又开始犹豫,这局势突然产生了变数,原计划似乎已经不能进行。 就这样一个思考的空挡,已经是谁肃声下命:“不留活口!” 这边也已经陷入了训练有素的攻杀中去,她眼光闪了闪,蹙眉,却铿锵一声,有一柄长剑似乎从人群中,直直飞了出来,落在那发号施令之人的脚边。 那穿着男装的女子,竟然被人击落了长剑。 这一幕,自然落在百里雁眼中。 此时她叹息一声,有心不想去救,本来抱着能救就救,不救就算的想法,却似乎突然想起了刚才问起孟旋时那女子闪烁眼神,等她反应过来,人却已经到了那发号施令之人身侧。 她愣了愣,瞪眼—— 妈呀,这算个啥? 那边却已经有大刀当头劈了下来,她自觉身侧全是人无处闪躲,又觉得手上软剑太过轻巧无力招架,下意识一伸手,却有剑直直飞入了手中。 竟然是那男装女子被击落的长剑! 她又愣了愣—— 尼玛,内力控物这种玄乎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却没注意到那女子紧紧盯着那柄剑,愕然一瞬,看了看她。 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宴方将就着手中的剑一挥而上,有那么一瞬间还觉得这柄剑真是非常趁手,恍惚多久以前也曾用过那般熟悉与契合,她抬手而上。 一剑,震开了刀锋。 此时身在局中,她心里却在后知后觉愕然呐喊:妈妈咪呀,她啥时候就这么冲过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望着她一瞬呆滞神情,也颇有些呆滞,却有人早早回过神来大喊一嗓子保护主子! 这一喊,拿着大刀神情狰狞的将军没回神,却把她喊醒了。 她蹙眉愣了愣,眼前那人却已经一刀劈了下来,她侧身一闪,一剑却反手而上翻到了落下来的刀背之上,狠狠一压,将那刀锋压进了泥土之中! 那将军反手就要将那刀锋抽出来,却被刀柄上那丝丝凉气浸得一僵,恍惚看见剑柄上凝了冰霜? 她挥剑而上,他却也反应奇怪一闪松手。 这一闪,便闪出了包围圈外,反而是宴方站在包围圈内,一脸不满,一边嘀咕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抽风了? 此时却也来不及反应,众人只见宴方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此时还呐呐捂着伤口来不及反应,恍惚眼光有细微一闪,似有喜色,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刚才那还嚷嚷着要旋少主项上人头,又脸色一臭! 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全部卯足了力气冲了上去,留下三四个人始终护着那女子身边,寸步不离! 她翻剑出手,剑光闪闪,人们在剑光中找不到人影。 她灵巧腾挪,身姿柔韧,人们只看得见剑光的挪移,却找不到准确的位置,恍若彩蝶翩飞,人在刀光剑影中飞来挪去,没个定处。 恍惚眼前一花,一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是谁站在那女子身后,横剑而上作势要劈向宴方?却有人脸色一急就要出口阻止!这边来不及惊呼,再一闪,又失去了她的踪迹! 有人怒瞪—— 而今宴方怎么看都似友非敌,怎能胡乱出手! 却见宴方已经冲过去一把将那名被唤为将军的男子扑倒,横剑架在他脖颈上,眼光凉凉,露齿森森一笑道: “让他们停下来。” 那将军却也是个铁血的汉子,眉头一拧,竟然拼着横在颈间的剑就要跃起! 宴方却面无表情将那剑一横,毫不退缩,他颈间已经绽出了浓烈的血花。 她却似乎没注意身后已经有刀光闪现,又有人及时横刀而下—— 向宴方空门打开的后背! 她却冷冷一笑,哪里看不出那男子的意图,刀锋逼近,看也不看身后,嘲讽道: “你以为我是没见过血的?能吓着谁?” 那男子看见她身后的大刀脸色一喜,却未来得及完全笑开,那刀光却已经凝固,再落不下,她随手将那软剑一抽,鲜血淅淅沥沥顺着长剑流下,她看也不看,随手在他身上一揩,反手,敲晕了男子。 此时是谁大喊一声? “符斩语已经被擒!你们还不投降?!” 她抬头,便已经看见有人呼呼喝喝骑着马从远处远远奔来,刚好到可以看见的地方,却有人一愣,回头看见符斩语已经被少年压在地上,昏迷不醒。 而这方将军被擒一群人已经丢下手中长刀,来者却并不罢手,高头大马冲过来,就要挥刀而上冲向那些已经受降的士兵们。 一群士兵也是一愣,眼看刀光逼近,再反应早已不及。 却被宴方横手一推,恍惚有寒气拂面而来,‘叮’一声脆响震开了刀锋,快到没人注意—— 一枚细碎冰棱被大刀刀锋抵碎,化为冰棱细霜,簌簌落下,还未及地,化水,成泥。 她保持着单手高举的姿势并不收敛,眉间紧蹙一脸不满,蹙眉冷声道: “我记得有句话叫不杀降兵,何必赶尽杀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一、故人重逢未必欢 百里雁一脸不爽,只因此时这一路上,她像是犯人一般被看管禁锢起来。 花欲念临走前神色有些忧心,看了看那帮人马最后那名一赶来就要大动干戈的男子,眼神颇有不善。 他从包袱里将那件百里雁从一开始就在怀疑的衣裳传递给那位女子,便转身离去。 她恍惚看见那衣裳内衬里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仅此而已,她无心细看。 而她,总觉得那衣裳面料如此熟悉,似乎…… 也见过孟旋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衣裳里,质地如此相近。 花欲念离去前,不与她道别,却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边那马上的人,暗自比个了口型—— 自己小心。 原来花欲念是受托行事,帮那帮人传递一个情报,算是外援,却被鹰帮趁火打劫想清一清两帮宿怨,一路上设伏袭击。 遇见她? 是个意外。 这一路来虽然对花欲念烦不胜烦,却也颇有几分欢颜笑语,好歹是轻松明快的。 此时要走,他却犹自有些担心。 终究对她笑了笑,也没避着别人,大喇喇的开口: “宴方,有空再聚。” 这一嗓子,却有许多人变了脸色,一连为首那名女子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百里雁清楚,这样做是把她当兄弟了,这一番作为显然在警告这些人—— 若是想对她做什么,先得掂量掂量。 虽然她自诩不惹事,但是她从来也不怕事,不过此举一出,还是要感谢花欲念一番心意。 那骑马男子却听谁说她要夏侯旋项上人头,又没搞懂百里雁为什么反过来帮了他们? 此时一口咬定她是奸细,绝不能留。 她却眼光淡淡,满不在乎道: “我朋友在慎国,我去接了她们就走。” 说着,自己就要转身。 却被男子大刀拦下,一脸凶煞:“你以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嘿嘿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原以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原来各位都是过河拆桥的主。” 那大刀却被为首女子淡淡拦下,找她要回了那柄长剑,珍惜的收入鞘中,对她开口: “慎国已经封闭关境,你的朋友当真在里面?你……认识旋?” 虽然是问句,她带着淡淡的不信,却也没有当真为难。 她看这女子,眼光闪了闪,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此时却是撇开眼光,不屑回答,心里或是多少有三分不满。 上位者薄情薄幸,她还是少牵上瓜葛的好。 此时,她却才知道花欲念所谓欠个大人情什么意思。 这女子,似乎在当下也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一路走来纷纷礼遇行礼,却似乎在她的特意吩咐下不称呼名讳,只恭敬的叫: “主上。” 而她确实在女子一路带领下畅通无阻进了慎国,凭借猜测可以想出—— 这里情况当真不容乐观。 和……这女子地位,怕不一般。 一路上几人不做停歇,近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她跟着那女子一队人从一条隐秘的小径进了城,周周转转好几天,似乎又已经绕着边境略过了好几个城,那女子问她:“你的朋友在哪里。” 她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男子却似乎一直对她抱有敌意,趁机开口道: “我看这根本就是借口,这边境封闭快两年了,什么时候又有人往来过,现在才来找?” 她表示,应该不远,她们这些天才到这里。 却被男子更加怀疑,她也并不在意—— 来到这里原本心里有些欢喜,此时却也被一路怀疑与冷漠冲淡,或许不知是他们选的路径都是军事边境还是别的原因,每过一座城,都是一派肃杀,此时到了这座城,这种感觉似乎更深刻。 远远,她似乎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身穿一身军衣从她面前匆匆走过,见着那女子远远点了点头,脚步一抬,就要错过,终究从她面前过的时候顿了顿脚步,猛然回头,一脸惊色。 她神色淡淡,环胸不语。 他却猛然将满手的军报随手扔给了身旁一个军官,冲了过来,看见她后愣了半晌,才哑然失声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啧啧有声,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 “夏侯旋,你倒是骗我得苦。” 那男子哼哼开口,三分揶揄: “少主,这小子说要你项上人头呢,果然不是好人吧。” 孟旋却理也不理,那男子一脸不满,有些阴郁。 旋却已经拽过她肘弯,冷声严厉道: “你给我回去。” 她一把甩开他手,冷着脸吹一声口哨,却已经有无数来来往往的士兵模样的人看了过来,是谁远远从营帐里跑了出来,见了她,一脸眼泪花花? 来者刚要开口,她已经摆了摆手,那两人却愣了愣,回神才叫道: “宴公子!” 她找过两人来,对来时那为首的尊贵女子开口: “感谢照顾,我朋友找到了,现在就走。” 那女子点点头,她从他面前走过,头也不回。 “站住。” 叫声响起,她装听不到,不理会。 鹂儿和桃雅却对视一眼一脸不解—— 不是说来找旋公子叙叙旧吗?这怎么话还没说上,转身就要走? 原来她们二人自打和百里雁分手,就一路随着夏侯旋派来送信的使者到了城关,却被拦在了门外。 又等了许久,始终等不来百里雁,就在两人越等越急就想要回去寻找时,那人却又折了回来,说什么少主请她们进去? 一路兜兜转转,便到了这座城,据说…… 这座城才打下来,尚未安定。 显然战事紧迫。 百里雁抬步就走,身后他却也拦不住,此时一伸手拽住她手腕,她冷冷看着,不语。 他却说:“留两天,到时候我送你到城关。” 人群中,有人低呼一声? “少主,这是什么人,哪里需要您亲自……” 这厢话没说完,又是谁在惊喜的呼喊: “哇!主子果然手到擒来,这不就是齐戾那边最得意的虎符将军吗?” 好一顿阿谀奉承,女子神色古怪看向百里雁,刹那空气也因此寂静。 他一愣。 夏侯旋想到副门主说她要他项上人头,起初还不信,而今看见虎符将军,不难联想到当时情况—— 既然遇到了符斩语的军队,就表示…… 当时情况危急。 她孤身一人前来,没有信物,又无法说明他的身份,更不敢随意示好怕惹来祸患,便只有说找他寻仇,才能看出究竟哪方人马是他的队伍。 过程竟然如此艰险,他喉咙有些干涩。 她却不管,甩开他手就要走。 他欲言又止,又自觉无颜面对。 没走多远,又被谁一脸兴奋冲过来掰过肩膀,拦住前路惊呼开口: “诶?!小宴!快快快,战老三!你还不过来!” 她顿了顿,那厢战长青,此时也从某处大帐冲了出来,看见她,惊疑一声: “小宴?!你怎么也来了?!” 她唇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掩不住的不快,酸溜溜道: “你们都溜出来玩不带我,现在又有人要赶我走,怎么,什么叫我也来了?” 战长青却已经冲出来,一把熟络揽着她肩膀,哈哈直笑。 “哎呀你这倒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打趣完,又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你妹妹不是要成亲了?你怎么有空偷偷溜出来?” 她愣了愣—— 妹妹?百里含?百里含成婚??? 她为什么不知道? 战长青看她一脸不解,不由扯了扯嘴角:“小宴,洛玄不会没告诉你吧,就是那个,那个……百里雁啊。” …… 她:…… 她该怎么对这几个凝华阁同门几年都没发现她身份的蠢货解释? 空气刹那凝滞倍感尴尬,她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却听远远却还有人在嘀嘀咕咕溜须拍马打破寂静—— “看看,门主出马就是厉害,一举擒下了那符斩语。” …… 跟随女子回来的一行人神色古怪。 那女子却并没露出骄傲的神色,反而神色古怪的看了那男子一眼,又看向她,终究无奈开口: “不,是这位公子擒下的。” 夏侯旋却已经冲了过来,眉间紧蹙。 “什么?你又在胡闹!你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又开始……” 她拧眉,退了半步,不满道: “我不认识你。” 他一愣,战长青和赫连嘉也是一愣,呐呐:“啊?小宴,你怎么了?失忆了?” “一个个都准备骗着我,我一个都不认识,”她冷哼一声,七分揶揄,“傅青松,何嘉,孟旋,没一个是真的。” 战长青却大喊无辜:“啊啊啊我,我早就跟你坦白了啊啊啊!我!傅青松是化名,我,我是战长青啊!” 她眼光淡淡,不置可否,揶揄道: “是自己坦白?还是被我抓出来的,认错态度可不一样,”她仰头望天,故作哀伤,“我记得有人同住一片屋檐下,不准备来找找我。” 战长青蔫了…… 何嘉嘴角抽了抽,刚要开口,她又抢先,笑了笑: “何嘉还好,本名叫赫连嘉,赫连皇子殿下,人家好歹就藏了一个字。” 赫连嘉:…… 最后是孟旋,此时也梗了梗,看她? “雁……”他看了看四周,还是无奈,试探道:“小宴,其实我……” 她笑笑,不语。 “其实你有苦衷,我知道。” 他却没露出喜色,深知她生气了,不敢言说,听她双手环胸嘟嘟囔囔? “一走一年多,音信都没有,你好意思说认识我?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 夏侯旋:…… 鹂儿和桃雅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讪讪。 最后夏侯旋欲言又止,干脆不说了,直接把她拖进了大帐!管也不管外面一干汉子的眼光。 那符斩语已经被押了下去严加看管,没人在意,反而更关注少主的八卦。 大帐内…… 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久别重逢泪朦胧,也没有天雷地火激战声。 安静得呼吸都变的滞涩…… 她却坐在帐子里对孟旋,嗯,此时是夏侯旋,用下巴对着他。 他讪讪,要去叩她腕脉,被她让开。 他蹙眉,却颇有些不高兴,外面一众人鬼鬼祟祟听着,里面却嘀嘀咕咕分外听不真切。 他似乎就要发作,又深吸一口气终究勉强压下,叹息着问: “你身体怎么样?” 她冷冷:“承蒙夏侯公子关心,好得很。” 他梗了梗。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早知道我该叫人去接你的,何必非要追来?” “呵呵,接我。”东方雁用嘲讽表示不满。 夏侯旋:…… 自知理亏。 原来他从派去送信的信使回来后,听他一说起被留在孟府住了一夜就开始怀疑—— 而后来用各种药试了试,却发现了凌风花的香,他便已经一拍脑门,知道……晚了。 他记得他叮嘱过那下属,“千万要小心,不要让她跟来。” 那下属却有些无辜,呐呐:“我记得少主你是说叫我不要招惹她,顺着来。” …… 他扶额,等到回过神来,却已经见到了鹂儿和…… 好吧,桃雅他是没见过的。 此时看着她,却颇有几分哀怨: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你,你倒是先发制人了不是?谁让你去擒下那将军的。” 她翻个白眼,表示不满。 那什么将军穿一身普通衣裳,鬼能看出来将军不将军。 她哼哼一声,却听夏侯旋疑惑开口:“你遇见花欲念了?” 她偏了偏头,算是默认。 他无奈扶额,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道: “这小子,倒是把你当抢使。” 她还看不来脸色,嘿嘿笑一声: “人家还说我帮了这个忙,你们就欠我个大人情呢。” …… 他愕然瞪眼,此时更是扶额,心觉欠她的够多,什么时候还得完? 此时慎国内乱,他算是反派一份子,主动挑起战火一举出击,竟然顺利一连拿下了好几座城—— 这等危险的事情自然是有意瞒着她。 可而今…… 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掺和了进来,这……可如何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二、心结难开路重重 夏风夜微凉。 此时初夏,还带着晚春舍不得离去的寒凉,又似乎是因为慎国特殊的地理原因,这里的气温,总归是不算太高的。 她坐在篝火前,暗暗思考。 夏侯旋直接坦白—— 他从他们自小练功的千水谷出来之后就直接被门派中的人找到,当时时机不够成熟,便一直呆在她身边没有离去。 她当时翻个白眼,嘲讽道: “哦,原来跟我呆一块儿你也挺勉强的,真是为难你了。” 夏侯旋:…… 他苦笑不语,再一个就是嘱咐她别暴露了身份,知道她是女子的,如今只有那名为首女子和去带回鹂儿和桃雅那个下属,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期间还更叮嘱她—— 千万不要暴露百里府的身份。 百里将军身为荣锦大将军身份敏感,她身为百里府嫡女出现在此只怕也是狼入虎穴,若再暴露,恐怕也有麻烦。 不过战长青几人倒是不担心—— 人家就是来搞声援的。 两年前,几人就往慎国钻了一钻,表示代表各国皇帝陛下来表示衷心友好的诚挚问候,然后就销声匿迹。 总之大体几位皇子的方位是定在了慎国,便相当于几国参与进来。 局势变得复杂,就不可能太肆无忌惮—— 至于几人是如何达成协议帮夏侯旋的,她不想管。 而今,甚至连战长青在洛王府小住一段时日不辞而别,她也不想说—— 至少那时候她是百里雁,战长青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找到“宴方”,所以没有专程来告别,只是留了封书信,表示要去哪里干件大事,好好玩一玩。 至于去哪,他没说。 她问了洛玄,那厮也没说。 所以,她才会自己找过来。 所幸,那为首女子也是公平正直的人,因她确实也帮了大忙,直接把她和几位据闻是被‘虏获’的皇子殿下安排在一起,也给了一件单独的营帐,不算太过刁难。 却似乎始终对她生不出好感。 她无所谓,耸耸肩,表示爱咋咋,她无所谓。 而夏侯旋颇有些日理万机,自从第一天拉她很是聊了一阵便再没有时间去见她,以至于事到如今,她还在和战长青几人,晒虱子…… 她淡淡回想了下,回过神来终于是觉得不对味儿—— 她觉得自己是牛掰,也没牛掰到伸手就能抓个将军。 此时忽然想起,那时候好像两队人马都已经露出了疲态,她和花欲念的出现似乎也不足以横扫敌手。 花欲念遇见她时似乎也受了重伤,此时当真回想起来好像这个人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战五渣—— 重伤之身,能够被她放倒之后马上清醒,不简单。 守夜之后,能连续奋战几天几夜精神抖擞,不简单。 虽然是在生死之危中逼迫出来的,那还是不简单啊! 此时她觉得这个江湖当真很奇妙—— 她遇见了个重伤的高人,那高人重伤之下还能一路嬉笑怒骂死缠烂打,或许是她无心打探又或许是她打探不到,这一路上,竟然当真也不知道花欲念原本是打算做什么的。 直到花欲念交给他们女主子包袱里那雪白衣钵被夏侯旋接过撕开,她以为这是要……嗯? 然后,再撕开,再撕开…… 就在她以为那衣裳会不会被还原成一根根丝线的时候—— 还!原!了! 她看见夏侯旋手势灵巧的将那已经变成碎布条的雪白衣裳翻花儿似的左结右扯,硬生生编成了一帛绢书!!! 于是,她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谁说的?! 太特么真相了! 此时,她却兜手把那鸽子蛋大的夜明珠翻腾出来,恍惚觉得这个总不能也像那般重组重组再重组吧。 嗯…… 她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于是一番上下研究认真探索之后得出了重大而决定性的成果! 一定会变成珍珠粉的! 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很是英明。 于是难得闲暇,她将之前的事情好好理顺了前推后敲一遍终于得出结论—— 林中,她惨遭鹰帮包饺子,是他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又出手救她,估计还是有那么一咪咪良心作祟的。 她却不知道—— 花欲念向来是个没心没肺却重情重义的,那时候不是寻千云死命拦着,她压根就连剑都不用握上就被花欲念英雄救美横扫千军了。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好处的—— 这货精明,一把探出来了她有武功的事实,不过对于她武功的状态,时而高手时而小白,估计是这辈子都摸不着头脑的。 开玩笑,连她自己都摸不着。 寒毒未除,她的内力永远不会稳定。 于是此时,她悠悠闲闲衔了根嫩绿的草叶在口中,仰面朝天,百无聊奈的晒着太阳,并觉得太阳似乎还是洛王府屋顶上的晒着合适,不烫不灼温度正好,不像此刻或冷或热,没个合适。 桃雅这姑娘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儿,除了当夜对她的没心没肺狠心抛弃表示了极大的怨念并且用小拳拳捶她胸口之后—— 潇洒的,拉着鹂儿,原路返回,去逛了逛来时看见的热闹小城。 其实局势没有她看上去的那般紧张。 这场战役似乎绸缪了许久,而且掀起的热潮似乎是因为慎国边缘,大多还游走并固定着某些前夏侯王的忠实部下,假装臣服齐戾,又似软似硬的对抗着。 倒头来,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等到了合适的人,奋起,反抗,一举成功了大半。 而这夏侯幽,据闻,也是个未雨绸缪心思深沉的主儿。 早早设计亲自去了和花欲念约好的地方取情报,又或真或假将消息散步了出去,竟然当真引得齐戾手下的大将亲身前来,势必要捉拿‘反贼’,而被夏侯幽欲擒故纵愣是活生生扮猪吃老虎,被一路追杀扮了一路的猪! 到最后竟然就是下了个大套,引那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符斩语都落入了陷阱。 不过她倒是一点没看出来,最后那一刻当真只是个陷阱? 她和花欲念再去晚点又会怎样? 呵呵,包不准自己都被谁套进去了不是? 而你不能否认她心思深沉,据说如此一役也准备了多年,当年的夏侯残党前体,便是在江湖上混迹的风生水起的幽旋门。 据闻,当年也是个手染鲜血杀人无数的大帮派,武林人闻风丧胆。 她撇了撇嘴,因前生在杀手帮派受尽折磨,因此今生对一切杀手帮派反感至极。 如此,也颇有几分不大感冒,然而重点是—— 她感不感冒却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一届女流之辈白手起家,生生单手撑起了半边天! 如今,连着几座城,到如今才打下来这座,竟然已经足足有了十座城的雄伟规模,完全媲美一个中级国家! 两年战役,几乎吞并了慎国国土的四分之一,按照如此进度,十年打下一个国倒也不夸张啊不夸张。 不过说实话,当个土皇帝似乎也完全足够了,只是似乎夏侯旋他娘,或者说是前朝公主夏侯幽并不满足于现状,势必要将杀父仇人手刃啥的,不能再正常。 她悠悠闲闲没人搭理,夏侯旋这一留,竟然将她扔在那不管了,她自己却也乐得清静。 不过婚期将近,想出来散散心,正好遇上了他传信的属下,那便是顺便吧。 兼或许,也该为某些事情,做个了结。 那豆蔻年华的心意—— 一去不返。 鹂儿和桃雅意气风发的回来了。 战长青等人意气风发的,下着棋。 夏侯旋整天意气风发的,忙军务…… 人家要造反,人家很忙的! 而她,百无聊奈混吃等死,歪歪头表示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和在洛王府被当成猪养有什么两样? 最近那股斑驳的内力又开始作祟,时好时坏,依旧是无法掌控—— 原来有段时间吃了许多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种起了效果,一连贯的中毒解毒中毒解毒,外加自己在自己身上血中下毒解毒下毒解毒,忙得不亦乐乎! 以至于身体竟然当真稳定了好一段时间,而如今…… 诶,不提也罢。 她整天百无聊奈无所事事,思量着,是否安排个时间,也该回去了,万一洛玄提早回去了发现家里没人,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虽说夏侯旋留她也是好意,近来两方交战,小队人马火拼摩擦不断,刀剑无眼,大抵也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却也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要单枪挑万马可能有难度,要保全自身,却是大大的可能。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而她刚刚这样想,事情便找上了门。 是谁说,她是少主的朋友,有些事能不能请她帮帮忙? 那语气之诚恳情深意切之真情,让人真是不出手都不行。 她一边故作受宠若惊之样,受了从龙有功之功,装作兴高采烈地跟了那人走去,一路视线目光无数,全然是带着审视与露骨的打量。 那一夜,夏侯旋拉着她解释了许久,她本就爱答不理,一夜谈话下来,倒也觉得再也找不回当初那无话不说的感觉,假情假意假来假去,便没了意思。 而她,似乎也在一夜和夏侯旋促膝长谈那几个时辰,又成为了一个走到哪哪发光的活的断袖榜样。 她觉得她的易容真的很成功,除了当真知道她身份的,还真没人能看出她的身份。 或许是如今身体越发不济,身子越来越淡薄,那衣裳不论再贴身,也颇有些宽袍大袖潇潇洒洒之感。 当时几番晃荡,看夏侯旋和夏侯幽样子,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而尚未察觉—— 而此时,她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内,紧跟着前面一道强壮的背影,透露着常年学武之人特有的肌肉虬扎,处处提防着她奋起反抗。 她那般敏锐的人,又哪里看不出来这仅仅是帮忙?明明是阴谋! 她故作怯懦模样,嘴角却不自觉噙一抹冷笑,暗叹道: 旋啊旋,你这日子,恐怕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过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三、没钱难倒英雄汉 时光淡去,且不论真心假意,单就论以前的孟旋舍不舍得让她劳累脏苦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便是否定的。 所以而今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个阴谋。 夏侯旋不可能叫她来地牢。 她眼光淡淡,也不慌张,半推半就,被赶鸭子上架般开始帮夏侯旋处理些事物,比如现在。 她在—— 审问犯人。 手上一张清单,列举着比如兵防图人事布局等一系列至关重要的军情机密,而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还是要刻意恶心她。 整个地牢,阴暗潮湿,时不时有老鼠鼠窜而过—— 据说老鼠上街人人喊打,然而这里的老鼠连路过,都是躲着墙角畏畏缩缩,不等人打,甚至只是眼光扫过来,就已经忙不迭逃窜,表示它是路过的。 当真是本世纪活的最悲催摧残惨绝人寰的老鼠,因那牢房里的人看见了老鼠,眼睛都冒着绿光! 那绿光隐隐有些熟悉,她眯了眯眼,当真是饥饿已久才能露出的神色,而此时牢房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神色,无一例外。 这眼光真是无比熟悉。 她哼哼冷笑两声,双手环胸,抖啊抖,努力装作怯弱不胜的样子,眼底却是淡淡忧伤与厌恶。 只因无人知晓—— 前生组织的万人坑里,成百上千的孩童在浴血厮杀,带着没有完全开化的懵懂,在意识成熟能够成功分辨道德对错之前被灌输了杀人无谓的知识那些孩子,才是最可怕的。 那眼中残暴的光,相较此时更甚。 那是对生命的冷然与漠视,临驾于一切,比世间万物更加难言。 尤其是当你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才能察觉那空洞茫然下,内心血淋淋的痛,撕心裂肺。 人天生怜悯弱者,她却怜悯那些连选择权利都没有就变成了杀人工具的弱者,何其可悲。 她翘着腿,坐在那一排排的牢笼对面,身后带她来的大汉暗暗扶着那太师椅的靠背,看上去只是为她扶椅子,却随时准备着能将她,推上去,任那些人撕扯,碎裂,化成一地血泥。 比如地上这些,黑黑的沉淀,散发着铁锈的气息。 预示她的下场。 她似乎成功的引起了某些人的敌意,而这个某些人,呵呵,怕针对的是夏侯旋才是。 现在,她手上拿着一张清单,要她帮夏侯主子友好亲切访问访问各位俘虏朋友们,他们的军事机密几何,人事调动如何,军城布防布局这些简单而琐碎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宁愿饿成这样也不肯开口的汉子们会开口吗? 这是问你吃了吗那种开口就能回答的简单问题吗? 这是她循循善诱笑着便能将一群朽木教成孺子的问题吗? 答案嘛,呵呵。 她笑了,笑得颇有些羞涩腼腆,一如宴方一贯的作为。 她努力装作忍住指尖颤抖的样子,也努力将声音也颤抖那么一点点,讪讪问: “兄弟,少主让我来问这些?” 那人面色似乎也变了变,点头。 她也笑着点了点头,“可是我现在有点内急,能不能先解决解决?” 那人嘿嘿笑了笑,表示这监牢里似乎水也是种很稀缺的玩意儿,她要是不介意可以帮着这些俘虏们解决解决喝水难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理解,又装作,也许这次不是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那人,讪讪,表示不习惯有人围观,能否让她体面点,悄悄解决某些问题? 那人也笑了笑表示理解,却有七分嘲讽,只当她是吓的内急。 当下转身,走出牢门,离开,再关上。 让她独自面对一屋虎视眈眈的囚犯,势必要看她吓破狗胆。 地牢里只剩下黑暗,和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有人眼光幽昧在门后笑了笑?转身离开。 而门内,她也笑了笑,看看门外—— 随着脚步声远去,一改方才怂样,大大方方起身掸掸衣袍,哪还有半分怯懦?嘲讽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太过死脑筋还是这里确实虐待俘虏,”她惋惜的摇了摇头,眼中神色清冷,幽昧。 那嗓音不抖了,指尖也不抖了,此时颇有些气定神闲,黑暗中白森森的牙齿晃了晃,带出一弯浅浅的弧度,有一抹白光,有清冷的双眸注视。 那笑,如同黑暗中幽昧的精灵。 百里雁微笑着向人招手,一字一句启唇,出口: “废话少说,我只问你们一句。” 她笑得像个天使,却在炼狱中绽放光华。 “要死,要活?” …… 练兵场—— 士兵瞪大了双眼看着满操场的……叫花,瞪大了双眼。 只因其中为首一个最为明显的,却是前不久才擒获的……符斩语! 三天前,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向来看守严密连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牢,突然间涌出了一大批眼冒绿光的饥饿汉子!一群人呼呼喝喝冲了出来,看见平日里战场上厮杀的‘仇人’脚步匆匆大步奔来!众人内心都是一紧! 却见一群人停也不停,几个大跨步,已经冲出了军营,冲向城内。 而百里雁从后面慢慢悠悠,恍若怯弱不胜的样子冲了出来,一边抓着人就开始嚷嚷,哎哟我好怕,哎哟这什么情况。 然后一群人就看见那腿软的像是要走不动路的少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逮着谁就怯弱不胜的说艾玛吓死我了,艾玛这啥情况啊,就这样沐浴着众人惊悚的眼光飘飘然出了军营。 因此,反而没人注意,她怀中揣着一沓厚厚的纸张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任她一边腿软一边身形如飞的远去。 至此,一群人目瞪口呆,呐呐不知言语。 更有一群人,远远看着,眼光闪了闪,指尖动了动,不予理睬。 而事发当夜,据闻城内最有名的大酒楼,聚缘楼遇袭,遇袭…… 没伤人没闹事,就是盘子上多了几个牙印子,牙印子多了点,导致那盘子将碎未碎,堆了半个厅堂而已。 而当时聚缘楼的厅堂…… 啧啧啧。 再据闻,事发当夜,那老板哭着喊着要报官,伙计受了惊般一边跑出聚缘楼一边哀嚎夏侯氏一打下这城池就开始攻城略地打砸抢烧烧伤抢掠掠人无数数不胜数! 这台词一套一套可以编成书不带重样的,让人不禁小感叹了一把—— 艾玛,看不出来这聚缘楼随便提个伙计出来都是个满口锦绣篇章的好少年啊! 然而这种事自然不能闹大,据闻夏侯旋听闻这件事时非常淡定非常平静,然而…… 不动则已一鸣惊人!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兔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追不上啊追不上,一溜烟人已经冲进了聚缘楼! 一群人暗叹少主临危不乱乱而不露,露而山不动水动,动辄行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据闻夏侯当夜就冲进了聚缘楼,与掌柜好生相谈。 而恰逢此时,也有军师坐在军营帐子里,看着军务的开支一脸发愁,唉唉叹气。 那聚缘楼且不论那些个盘子能装多少菜,光是赔偿盘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少主才打下城关万万不能闹出些影响不好的事情来,当即要务就是要好生安抚一番那聚缘楼老板,事情可不能闹大。 然而,据闻—— 那聚缘楼本部开在荣锦,据闻在荣锦也有多方庇护后台极硬,而荣锦的动向,他们始终查不清楚,有人猜测聚缘楼身后的靠山必定是荣锦达官显贵一类要紧的人,那么,如今便更加不能得罪,若是那聚缘楼老板狮子大开口…… 也只能生生受着,毕竟自己理亏。 军师又看了看账本,唉声叹气,再叹,无言。 而聚缘楼内,百里雁双手环胸翘着脚尖悠闲坐在太师椅上,有人苦笑着冲进来,一脸无奈,看她轻轻端起一杯茶,吹了吹面上的茶末,轻抿一口,瘪了瘪嘴: “没有绕春寒好喝。” 夏侯旋苦笑一声,又苦笑一声。 她也不拐着弯说话,眼光淡淡一扫,似乎还有颇些幸灾乐祸。 “我瞧着你这日子不一定风光啊,”她啧啧有声摇了摇头,“内忧外患,经济受制,没想过怎么解决?” 夏侯旋:…… 少主这一进了城,当夜回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此时军营内—— 有人目瞪口呆,事情竟然朝着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 原以为准备着把宴方这小白脸扔进牢里吓一吓,该滚赶紧滚,孰料竟然发生了这等变故! 一群人冲进地牢一看,所有牢门七七八八坏的坏弯的弯,拿去卖成废铁都不用二次加工的。 问及,宴小白脸拍拍胸脯表示: 哎哟哟吓死人家了,那些人突然就发狂了,什么牢门啊锁啊,哎呀我啥也不知道。 然而,这一回来,夏侯旋却大发雷霆表示是谁把宴方带到那种地方去的!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进得去?很是借题发挥了好一阵,多少人讪讪笑着扯出了各种奇葩理由,什么找副门主找错房间了什么关犯人的睡迷糊了,能多神有多神! 而大帐内各司其职,任那边奇葩理由满天飞也有人不曾理会,军师一脸担忧表示账目吃紧。 “少主,我们的军费……恐怕……” 此时,身在高位的副门主—— 则露出了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眼神,却仅仅是一闪,马上换成了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假惺惺表示: 哎呀军费不够怎么办?哎呀门内手头也紧,没那么多银票啊那啥那啥。 夏侯旋身居主位,眼光闪了闪,坐看副门主那边的人唱了好一场戏。 副门主拉动内斗,争吵不休,这人名钱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个老熟人,还是……生死攸关的老熟人。 百里雁当年就是自钱仝手中救下了夏侯旋,说来这缘分,真不可描述。 少主衷心表示了一分对军费的担忧,一群人愁眉苦脸,表示谋反也是个开销极大的事业,再表示几分无能为力的担忧—— 毕竟个人财富,再大,在央央军队面前,又翻得起几个浪花? 这个,是当真为夏侯氏担心的。 而讨论到了最后,底下一片静默如死。 有人在静默中扬起了诡异的笑容,有人在静默中越发皱起了眉头苦了脸色,最后夏侯旋装模作样叹气一声,摇了摇头,叹息道: “若是能有人慷慨襄助,在下愿意答应其一切要求啊。” 一群人苦笑一声,纷纷附和,表示担忧。 “要是有这样的人,自然是该优待的。” 夏侯旋似乎别有深意,看了看说起缺钱闹得最义愤填膺的钱仝,摇了摇头,颇有些苦恼: “钱仝叔叔,你说是吗?” 这声叔叔,可是给足了面子,言语间的学问深不可测。 钱仝嘿嘿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最后在众人瞩目下,亮出一口大金牙开口: “少主若是有这本事,咱们,能有什么不满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四、得饶人处不饶人 “少主若是有这本事,咱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副门主这话说得没错,细听之下,却也不难听出几分嘲讽之意。 话音一落,这哀叹的气氛便调动到了顶峰,金钱面前大佬也只能低头。 夏侯旋无奈叹一声,颇有意的表示了几分身不由己的苦衷,洋洋洒洒一段场面话,是个人都得表示这功夫确实到家,然而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没有钱。 最终,会议就要无果而终。 宴方却嘿嘿笑着掀开帐帘进来,一脸无知活傻兮兮开口道: “缺钱?给钱干啥都行?” 她笑的不怀好意。 夏侯旋没表态,下面一众人那目光已经聚拢投射而来,看她的眼光一阵复杂,大多没有敌意,只是对少主这位朋友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表示了一下由衷的羡慕或者……其他。 而她恍惚毫无所觉,傻傻一笑~ “旋呀,我借你钱,把你当利息如何?” 有人哗然,愕然呐呐看着自家少主,这是要为钱卖身的节奏?!曲线救国啊! 啊……不是,咱们虽然穷!也不能卖了少主不是?!!啊啊啊少主你快拒绝啊!!! 夏侯旋似乎当真愣了愣,在众人期盼着拒绝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半晌,他终究苦笑一声,耸耸肩,无奈道: “你愿意,便是最好。” !!! 答应了?! 这是答应了?!! 少主真的答应了?!!! 有没有搞错!!! 少主被卖了?!因为缺资金?! 有人见过造反卖身求资金的吗!?!有吗?!!! 此时顾不得众人的震惊…… 却有人皱起眉头嗤笑一声,看着宴方嘲讽道: “小子,想好了,这可不是小钱,你能有几个银子?” 宴方并不生气,笑嘻嘻将一张纸条直接递给了面前摊着账本的军师手上—— 她蹲在案前,眼光深深,那老者愣了愣,看宴方的神情古怪像看着傻子,接过纸条,看了看,又愣了愣,蓦然瞪大了双眼。 宴方笑意嫣嫣,唇角一弯,比了个口型,那老者点了点头,看向少主,却也看见了这般狡黠的眼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蓦然顿了顿,眼中爆发狂喜的光! 此事压后。 于是,此时便成了这般光景。 以符斩语为首的俘虏们,一身装备颇有些差劲,大抵是军营里的淘汰货。 宴方抬眼觑了觑,直接开口: “将战甲脱下吧,我手上你们用不上这玩意。” 符斩语眼光变了变,颇有些复杂,她不予理睬,远方却有人指指点点,嗤笑声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见。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牢里出来的时候吓得腿都软,现在跑出来装什么威风?” 她耸了耸肩,还是那副单薄虚弱的样子,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正统军人面前…… 罢了,即使被饿了许久瘦了不少,符斩语一行人也只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站在宴方面前,也无比衬托宴方“娇小”。 她自诩高挑,然而哪怕穿着男装,却也比不过男子身形。 她看了看眼前一群人,含笑,那笑阳光下颇有些明媚,她低低传音,将声音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只有面前这不多不少的人数能够听见,却再传不出更远。 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一群人对视一眼,眼中似乎有复杂难明的光。 只有夏侯旋对宴方的一切行动不予理睬,甚至采用默认的方式,却相当于是在暗处表示支持。 宴方所带领的叛军营被所有营地部队夹在最中间,或是监视,又或许也夹杂了另一方面对宴方的压力,她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只是唯一不好…… 就是想喝酒,不能坏了军纪。 她叹息一声,看了看面前风吹的肉干,眼光淡淡,百无聊奈的打了个哈欠。 一众叛军们形状诡异,脸色抽搐,嘴唇绷得紧紧,满头大汗,这样一幕,分外诡异。 天光未明,一众将士们便已经以一种诡异姿势蝙蝠般倒挂在一根绳子上,大汗淋漓。 因为宴方说过,想活,就投降。 这是夏侯家和齐戾的宿怨,都是本国子民,没必要搞出誓死不从的贞洁模样,倒头来,立了牌坊,还是要当婊子的。 …… 宴方还说,不想面对昔日的兄弟就给我练,以后作为斥候徘徊战场,好歹免了兄弟相见,下不去手的纠结,我能理解,也能尽量,但是最后造化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们却依旧不懂—— 不用跑操不用校练,这般古怪的绷着像吹肉干一样挂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坐在一边,百无聊奈,百无聊奈中下意识伸手去摸酒壶,却只摸到一片空气。 她啧了啧嘴,突然有些怀念洛王府的幸福生活—— 好歹无论如何,酒是有的,远远坐在房顶上看着书房亮着的烛光,似乎心里也是暖暖的。 此时,坐在这长空下,神思,便颇有些空茫。 日光升起,照亮少年清秀脸庞,她眼神微微放空,唇角却挂着一弯浅浅的笑容。 洛玄,你过得好吗? …… 洛玄过得不好。 洛玄在浴血奋战—— 堂口火拼中,有人将他推入了陷阱,被他反手一剑溯穿,凉个透心。 只因她说过—— 死人,才能看到真相。 几日前,帮派里终于传来了洛玄阁主重伤不治身亡的消息! 近乎是立刻,便有人蠢蠢欲动更奈何时,一举跳出接管了堂口,在洛玄的有意授意下,帮派里洛玄派的人似软似硬的对抗着,却也在步步后退,让出大局。 若是冷静地看,自然能看出几分端倪与诡异。 然而那时,那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一举出头而上,终于在下一个堂口火拼中亲自出马,一声令下,里应外合,终止了火拼。 对方似乎很听他的命令,这边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远远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却是传闻中已逝的洛玄阁主卷土重来,带领一票帮众,包了个饺子,带着一路血火与杀戮,恶狠狠冲杀进来,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了心脏! 此时鲜血四溅,谁又知道不是鲜活热烈的血液,上一刻还在胸膛中喷涌,下一刻便化作漫天血雨,被风一吹,落地,透凉。 他不听扶风的劝告非要以身犯险,此时亲自出马,果然手到擒来,却不免那人临死反扑,将他一推,退到了敌对帮派的中心,此时反被包了个馅中馅,他也不慌,神色也是淡淡。 血色漫天中。 银质的面具下,他目光清冷唇角含笑,那笑容,似乎颇有些怀念。 怀念当年沔南失陷,是否雁儿只身一人拉着突破武功瓶颈而昏睡的他孤军奋战,身后是他,是否她也孤身面对过这般寒光刀刃重重包围? 那时候,她,怕不怕? 而现在,他身陷敌阵,手持利剑,指节紧了紧,却丝毫不显紧张。 心里思量着,这一战成功,就可以提前回去看到她了。 白光闪闪,白刃挥舞,转眼带了满手妖异的红,又被随手挥剑甩干血迹,独留几滴妖红艳光闪闪。 盈盈如珠玉,像最美的血火琥珀,像最璀璨的南红玛瑙,像洛王府里压在箱中的红宝石摆件,静静地在箱子中沉默的存在—— 等待着谁的开启,插入谁的发鬓。 他觉得,这一战不能输,就像当年她身后护着他,此时,他身后似乎也有她的影子,他眼光亮亮战意满满,似乎只要今日能将这里解决,便能将那魂牵梦萦的影子拥入怀中,满心澎湃。 她也在澎湃,眼光清冷,淡漠注视—— 军营里,食堂中截然有序,士兵们在默默排队领饭,长长的一串,拥挤得看起来都有些行路不便。 也有人走起路来,微微偏颇,被谁嘲笑: “哎哟,这是被宴公子折腾的走不动路了不是?” 一干‘叛军’直视前方并不理会,却有人不知收敛不识好歹,语出锋利: “想不到那小子看来还有几分功夫,没折腾的你们下不来床?” 那人露出了猥琐神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片,出言侮辱道: “嘿,有机会让小爷我也尝尝你们宴公子的味道?” 一干‘叛军’脸色不善,盯着这无事生非的人,颇有些咬牙切齿。 宴方手下虽然不跑操教练,总是让他们换做一些奇怪的动作,虽然不理解其中含义,一群人身为鱼肉却也有着身为鱼肉的自觉,不曾询问。 而她训练强度之大,自然是少有人能抵住—— 绕是符斩语这些老兵,若不是这多年血火拼杀的体魄,换做这些少有本事空有一张烂嘴的新兵,说不定已经路都走不动。 此时看着一帮人面含猥琐诋毁那纤细的人儿,似乎心里也有一股火气在蒸腾而起,有人脚步抬了抬,却终究没能抬脚。 据闻宴方在这个营里生存已经是分外艰难,不难看出那些人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少主朋友’的敌意。 宴方注资入伍,来历不明,走访行事近乎是处处刁难,也没见这家伙发过火,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温和态度,却让这些人拳拳打在了棉花上。 此时,再不满,又怎么能因为一己不快,让本就艰难的宴方更加艰难一些? 一众汉子心中不满,却终究为了那看似温和却铁血的男子一忍再忍,此时那话语似乎越发难听,他们也只能铁青着脸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掩饰不住额头上青筋直冒—— 并不是装作不在意,便可以当真不在意的。 有人嘿嘿淫笑: “据说那小子功夫很有几分厉害,还没入城,就把江湖上那个陌上颜如玉什么花欲念的给……” 话音未落,有人轻咳一声,止住了话头,只剩嘿嘿傻笑。 “若是将那人压在身下,不知是何等美妙,比起城内小桃儿滋味如何?” 符斩语终究没能忍住,出口反驳一句: “你们他娘的嘴巴放干净点!” 却似乎让那些人找到了由头,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争吵在升级,不知是谁率先出手,一拳头打上了符斩语眼眶,转眼瞪大一个乌眼青,一众人愤愤不平就要冲上,却被符斩语一伸手统统拦下—— 此时他只是抬手触了触眼眶,不恼不怒,叹息一声。 那语声,分外莫名复杂。 对面却似乎越发猖狂,此时哈哈大笑一声: “慎国名将,虎符斩语,如今竟然被我打了?哎呀好荣幸啊好荣幸!” 那边猖狂的笑,如同鬼语梦魇,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桀桀有声。 随即被谁悍然终止,‘梆’的一声,清脆响亮。 一人明媚含笑道: “哎呀好荣幸,您打败了符将军,如今又败在我的手下,不知道是不是我也可以名动慎国了呢?” 宴方一身青衣身影单薄笑容谦和,此时揉了揉拳头,却在一边咕哝: “好久没打人了,手都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五、不想动手都不行 宴方身影单薄笑容谦和,揉了揉拳头,丝毫没有打人的觉悟,却在低低咕哝: “好久没打人,手都生了。” 在场之人一脸惊愕,没想到那凶悍一拳出自这纤细少年之手! 这一拳响亮,寂静了食堂,看过去满满是能塞下鸡蛋大嘴,她并不在意,翩翩转身。 眼光陡然一变,万分凌厉,看向符斩语: “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打不还手给谁看?捅你刀子怎么办!” 那边人群中有人尖叫: “宴方,好大的胆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宴方掏掏耳朵,一脸烦不胜烦—— 现在遇见点事儿就是这破话,有完没完了! 她头也不回,一脸不在意,却面对眼前一干‘叛军’壮汉开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当面授课。 “你们对你们的训练有疑问是吗?现在我给你们演示,马上,你们就知道用途了。” 一干汉子呐呐看着那不及肩的纤细少年一脸狂傲的将身后暴跳如雷之人视若无睹,此时还在慢悠悠的拉长了语气讲课,有人从背后冲了上来,她似乎不知道,又似乎是知道也并不在意。 她凌厉一指,指向符斩语鼻尖: “老子不要臭咸菜,不需要你在这缸子里藏着掖着,别埋没了你虎符将军的威风,跟我学着,谁打了你就给我打回去!没人能动我的人,都给我记住了!” 这话凌厉,不难听出一字一句的狂拽霸气,自她口中说出,恍惚那单薄的身影也多了几分伟岸傲然,以至于一众人都已经忘了提醒…… 那人已经冲到她的身后! 她脚步一圈,看也不看,扭身抬腿就踢,正好踢上那人下颌! 那人也猝不及防宴方头也不回就能精准出手,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这一脚踹了个结实,牙齿都有些松动。 此时有人在大喊:“奶奶的宴方!有几个钱就不得了了不是!?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轮得到你撒野吗?” 她含笑回身,笑容潋滟,分毫不让: “我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但是谁动我宴营的人,也许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被踢的汉子瞪大了眼,恶狠狠啐一口血沫,此时眼光不善开口大喝: “兄弟们!”他振臂一呼,食堂的人都已经站起来了大半,看着宴方,神情或有几分敌意,几分莫名,各自是复杂,听他狞笑着开口:“给我打!狠狠地打!让这些不清楚天高地厚的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宴方当仁不让,对身后符斩语等人也喊道: “给我打!狠狠的打!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耽误老子的时间!” 场面一时寂静……却有更深的冲突在暴乱中激烈碰撞! 与此同时—— 荣锦,沔南,暗锦门。 一群人手下不停,拳拳到肉,声声闷响,响彻整个堂口,多少人在围观—— 洛玄阁主一身浅银色衣袍,往哪一站都该是一条风景,此时却在气急败坏的低呼! 多年来的把稳持重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好不容易得了空在家好好陪陪雁儿,偏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来搅了局! 他恶狠狠磨牙,一桩心头大事解决,却是多少时间以来的积怨此时全数爆发,爆发在这群将死还不知错在哪里的喽啰身上。 除了洛玄没人知道这些倒霉的帮派错在哪—— 参与了沔南大逆不道的计划已经是一步踏错,又莫名其妙受了挑唆围剿了百里雁,再被他赶来下令诛杀了不少高手!这一连番下来已经折损不少,更有些大帮派高手陨落,已经沦落到了三流帮派,此时竟然打起了暗锦阁的主意,想一振雄风,却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更不知道暗锦阁阁主洛玄就是当今洛王洛玄,一连番积怨下来全数爆发,致死都不知究竟何时得罪了暗锦阁阁主,导致如今如此惨烈的下场! 各大帮派高手尽数陨落,当初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不过是因为洛玄一时没有腾出手来,给了他们隐匿逃跑的时间,事到如今自己又来撞上了枪口,自己找死,又让人家怎么留情?! 洛玄手下势利尽数出动,此时便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全面清洗,经此一战,多少帮派又将在一夜之间跌落神坛,又有多少帮派就要在一夜崛起,此时不得而知—— 而这掀翻棋盘的罪魁祸首却是一脸不耐烦,思量着什么时候能把这边的事情完全解决,可以回去陪陪未过门的娇妻。 而娇妻,此时正在烽火血雨中抛头颅洒热血,一连番出战,象征性的展示了几个招式便犹自退出了主要舞台,一边游刃有余的收拾喽啰,还一边欠揍的哼哼: “看清楚,这一拳要这样打,才能达到要害之处!” 一群彪形大汉看了宴方行动忽然觉得越发顺手,五大三粗的身子经过几天调教比起一般男子柔韧不是一点,而今跟着宴方不走寻常路,似乎突然觉得打架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事! ‘嘭’的一声,有人倒地不起,卷成虾米。 宴方揉拳。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瞠目结舌,呐呐呢喃: “尼玛,太凶悍了!” 没人想得到,这看起来秀气纤弱的小子打起人来也是别一番的发狠,并且不按套路出牌—— 出手不是击向胸膛,而是往下三分,偏向腹部,更偏向某处重要部位的上方! 虽然远离,却也是万万要紧的地方! 那一拳闷响,让人看着都觉得下腹一阵发凉,各自咽了咽口水,用眼神表示膜拜。 她人在拳风霍霍中左躲右闪,游刃有余,柔韧可取,更甚一群半路出家的汉子,如蛇如鱼,穿梭来去! 譬如一拳迎面轰来,她不躲不闪,却在快要接触到挺翘的鼻梁一刻猛地侧身,这一拳,便轰在了身后准备偷袭的人脸上,角度力度时间,刚刚好。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简直是个巧合。 然而这样的巧合越来越多,便有人变了脸色,看着宴方的神色,各自是膜拜和惊悚,她一边游刃有余的躲闪,一边让别人自己和自己对轰,更一边开口设身处地轻松教学,一边洋洋洒洒冒几句怪话。 她抬脚一勾,够向面前之人的膝弯—— 那人躲闪不及,一个踉跄,及时稳住了身形没能摔倒,却正好撞上了另一边的某人! 他没摔,那人却猝不及防撞了个昏天黑地砰然摔倒。 那一摔,便又勾上来者的脚踝,这下可好,两人双双摔倒,跌作一团。 宴方哈哈大笑满是嘲讽: “还想压我?毛长齐了再说。” 她一边笑,一边有人黑了脸 尼玛,怎么感觉这小子乐在其中啊! 错觉,一定是错觉。 她头也不回一扭身又躲过一拳铁拳,拂过了颊边的发,仅仅是风,却也把发扯得一痛,让人丝毫不敢怀疑,这一拳要是落在身上,少说断几根骨头是跑不掉的。 她却丝毫不慌,啧啧有声:“下手够狠,老子跟你有仇?” 她一边嚷嚷,一边抬脚狠狠一踢! ‘嘶——’ 一阵倒抽冷气声简直就要掀翻了这不大的食堂,一众汉子眉棱微微抽搐,却都是一脸痛到扭曲的狰狞神情,被谁猥琐的嘿嘿一笑—— “妈蛋,你想断我骨头,我总得先让你知道知道断一断的滋味不是?” !!! 她含笑嫣嫣,恍惚看来像是和心喜的姑娘花田月下的翩翩公子,此时却恶狠狠踢着某人的重要部位,一边浅笑嫣然谈笑风生,这一幕冲突而诡异,让人通体生寒,某处更甚。 她眼光一扫,那些欲待冲上的人纷纷嘴角抽搐脚步一顿,生生顿了一秒,活像卡带! 那脚步停了停,愣是冲不上去,各自对视一眼,都咽了咽口水。 然而敌不动我动,没人出手,反而被宴方主动出击,一圈打上了眼眶,转眼又是一个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她笑嘻嘻回头: “符斩语,看好了,如法炮制!” …… 符斩语已经傻在原地,宴方一路吵闹打打杀杀不停,却一边叽叽咕咕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神采飞扬,此时那笑,恍惚看见那牙很白,那眼很亮,眉眼弯弯,似有些漫天星光。 又是一拳角度刁钻袭来,眼看就要击中她胸前某处,她嘴角抽了抽,嘀咕一句,“尼玛。”一边身姿角度诡异几欲折断的生生一扭,将这一拳轻松避过,她一举下腰到地一边嘀咕,“不能打了,不然某人更嫌小了……” ??? 众人没来得及理解这一句的具体内涵,那然拳风却忽然向下,角度刁钻,眼看避无可避,孰料宴方双手一撑,腰身一挺,纤细的腿不失刚劲,猛然踢了上去! 错过那拳,生生一脚踢上了那人下颌,恍惚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骨裂之音。 那人没料到宴方如此姿势艰难还有攻势自下而上,被一脚揣了个结实,此时空中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外加侧翻三圈,宴方单手拄着下巴喃喃有声,眼光一亮。 那人半空中试图自救,却是徒劳,终于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外加侧翻三圈的完美动作后,轰然坠地! 黄土地面扬起一片沙尘,有人急急忙忙抱起手中的碗匆匆躲开,一边嘀咕:“哎哟我的饭。” 宴方却已经摇了摇头啧啧有声: “本来想给你个十分的,落地姿势太难看!零蛋!”那人试图爬起,却似乎半空中翻转太多此时已经眼晕,站起来晃了两晃,宴方这厢振振有声,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 那人本来还能站起,一听这人还在那边闲闲风凉的倒数,白眼一翻身子一歪,怦然倒地——气的! 却不知道他晕倒后这边宴方却惋惜的摇了摇头: “k·o!这是中国太极的胜利~” …… 符斩语看着宴方神色古怪,对她满嘴怪话倒是习以为常。 此时有人惋惜的看了看地上,一张脸上表情精彩的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大抵还有些庆幸,心想晕吧晕吧晕了也好,要是没晕估计也被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宴方气晕了。 此时宴方犹自自编自演演完了一场巅峰对决兼职打手裁判解说员一体的高难度职位,生生将三个女人的戏台子一个人撑起半边天。 她眼光闪闪,眯了眯眼,陡然爆发的凌厉又恍然转变了气质,恍若两人! 她笑了笑,牙齿森森冒着尖利的寒光,舔舔唇含笑再道: “还有谁要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六、贵圈乱象咋政治 一群人急匆匆赶来之际,食堂里已经乱哄哄打成一团。 桌椅板凳高高堆叠成山,宴方坐在顶端悠悠翘着脚尖,眼光发亮,以唯恐天下不乱的气势加油道: “对对!就这样!今天谁招式漂亮我批准休息一天!” 这话音一落,底下呼呼喝喝打得更加带劲,让人怀疑这悬赏简直是黄金万两! 却不知宴营的人内牛满面,心里却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一群人长大了嘴不明觉厉,心里在吃惊—— 兄弟们,休息一天啊!至于这么拼命吗?! 不参加斗殴的人无奈双手环胸缩在站圈外,食堂角落里浩浩荡荡站了一圈。 还有人抱着饭碗,看到谁要打过来了赶紧把碗护在手里狠狠一脚,将那打成一团的人踹回站圈,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嘟囔:“好容易吃一碗聚缘楼的咸菜,少来捣乱!” …… 这个…… 场面混乱已经无法描述,一群粗壮的汉子打得呼呼喝喝,有人喝彩有人风凉,顶上宴方却向下低呼一声:“嘿,吃饭那个,眼睛盯紧点,看到谁出暗招招呼一声啊。” !!! 妈蛋,不得不说,这裁判当的挺公平。 此时一局乱象,直让人头昏脑涨,有人恨恨爆喝一声: “够了!都给老子住手!!!” …… 场中寂静了一瞬,却耐不得气氛推动火爆简直停不下来。 也就那一瞬静默,转眼却又有虎虎生风的重击声闷哼声响成一片! 有人被打得面目全非还在死鸭子嘴硬,战圈里尖利嗓音呼呼大喊: “宴方!有种你给老子下来!老子一定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干!” 没注意门外夏侯旋蓦然黑了脸色,宴方又偏生浑不在意这些污言秽语,剔了剔指甲,挑衅道: “有本事你上来,只怕要被我狠狠地干才是。” 话音一落,地下便传来一声惨嚎,人已经被符斩语拧成麻花: “妈蛋,叫你还有力气说话,看老子打得你两眼生花!两看相厌!干你妹!” …… 夏侯旋愣仲一瞬,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厢已经有人恶狠狠冲了进去! 那边眼光瞟了瞟高坐台上的宴方,她依旧在剔指甲,却混不经意的弹了弹指尖,轻弹两下。 便听混战中哎哟两声,大骂: “老子是幽兰副堂主!谁他娘打老子!” 话音未落便有人接茬回敬:“打的就是你!管你妈门主帮主堂主!” “啊!”有人尖叫一声,“有完没完!都给老子停手!” 夏侯旋眉头微蹙故作一脸苦恼的样子看着宴方,眼中却是宠溺含笑的光,灼灼生辉,低低喊道: “小宴,够了。” 她眼光抬了抬,撇撇嘴,颇为不满,无声做了几个口型。 夏侯旋一愣,苦笑一声。 那边却已经将紫晶哨子凑到唇边,尖利哨音在食堂一片喧闹中响起划破长空,她懒懒振臂一呼下令道: “宴营,停手,整队!” 三声,简单利落。 话音未落间,纷乱人潮中已经分离一浪黑色潮流—— 叛军营,没有发放普通的军装,却统一穿着纯黑的衣裳,话音刚落,黑色人潮已经整齐列队,方阵完成。 晃眼间看到不过一眨眼的过程中,有人还不服气要狠狠冲上去在黑衣人身后来上一脚,被黑衣人看也不看向后一踢踹回了人潮,丝毫没影响整队的进程,让人…… 哭笑不得。 为首,符斩语大喝一声:“整队完毕!” 她坐在台上懒懒一笑招手,“同志们辛苦了。” 下面陡然爆发呼呼喝喝喊声震天:“为人民服务!” …… 上面一愣,她陡然发笑,颇有些抑制不住,以至于抱着肚子笑作一团。 笑声娇俏不难听出,却有人心思不在欣赏那银铃般娇笑,而在这边抱着脸一脸悲愤欲绝的冲了出来,控诉道: “宴方你欺人太甚!” 她还在笑,此时听到喝声,却很给面子的停了停—— 见了来者,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板了板脸色,却没忍住唇角微微抽搐。 那人放下手,灯大两个乌眼青换来一阵更为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堂主大人,你这妆画的真时髦!现下流行的烟熏妆?哎哟来身芭蕾舞裙我带你去虐金刚芭比?哎哟哈哈哈哈……” 那笑声猖獗,底下一众士兵们狠狠绷住了脸色,额头青筋直冒,这笑也忍得辛苦。 此时副堂主大人脸上一边一个乌眼青,很是对称,简直让人觉得是强迫症晚期拿着尺子刻意比划出的尺度,分毫不差,万分精准。 此时他的脸色却难看之极,颇有些愤愤,恶狠狠瞪着宴方,势要将人生吞般凶残。 夏侯旋嘴角也抽了抽,看了看那两个黑眼圈,又看了看上方宴方和符斩语互相使了个眼色,以为没人看见。 他蓦然想起她方才故作不经意弹了弹指甲,两下。 又看了看副门主脸上乌黑的眼圈,两个…… 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此时却是无奈摇了摇头,眼中赫然是满满宠溺,心里无奈道这妮子本性难移还这么爱玩爱闹,如何是好? 这边副堂主却已经撸起袖子恨恨就要冲上去,一边恶狠狠大骂: “宴方!打人不打脸!你不按规矩行事!” 她也嫣嫣一笑,启唇:“副堂主,我打人就喜欢打脸,有本事你咬我一口?” 副门主咬牙切齿,两眼通红,恶狠狠瞪着上方:“你无耻!” 她笑容不变,“你无赖!” “你混蛋!” “你坏蛋!” “你!” “咳!”是谁没忍住轻咳一声,没能阻断那边的进程。 “你这是泼妇行径!” “泼妇行径?!是什么?!”她嘲讽笑了笑,炫耀她那白森森的牙齿,“叉腰指人骂街?!” 咳咳咳! 角落里有人没忍住几声呛咳,却是那一边抱着饭碗狼吞虎咽的小子没忍住呛了几口饭进去。 一众人没去看他,只是下意识看向气势汹汹撸着袖子一手插腰,一手直指顶端绣弱少年的副堂主。 而副门主,在骂街…… 哦不,骂堂。 食堂。 这边副堂主像是气头上的斗鸡,没理解其中嘲讽意味,怒发冲冠刚准备奋起再战! 晃眼看见了周遭古怪眼神,顿了顿—— 低头,蓦然放下了插在腰间的手,高举的手指尖缩了缩,紧紧握拳青筋直暴,咬牙切齿神情恨恨,深吸一口气愤愤道: “你特么有完没完?!” 她笑得越发开心似乎不可自抑,“没完!” ‘噗——’ 这厢刚理顺了气,一口饭呛出来转眼又岔了气,喷了那好心上前给他拍背顺气的少年一脸,惨不忍睹…… 眼看这顿饭没法继续,他干脆也不吃了,饭碗一放,神清气爽,赫然也是一名被军营打磨得爽利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宴方才豁然认出—— 这不是当年轩辕森林中和夏侯旋分别之际,来护卫夏侯旋那个贱兮兮叫她雁儿的少年郎吗? 此时饭碗放下,清秀脸庞露出才豁然生出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对她一笑,一如当年。 她也一笑,笑副堂主大人绿了脸色,她却不肯放过尖牙利齿道: “我不仅没完,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试试?” 副门主脸上抽了抽,她浅笑嫣嫣: “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打坏了人家的大将军!人家不依啦!” 有人轰然抖了三抖,为这突然转变的画风。 符斩语脊背发凉。 屋外,一个惊雷劈下,将人打得外焦里嫩。 众人又抖了抖,为这突然转变的天气…… 此时隔着食堂的帐顶看了看天色,暗暗思量着这四月大好晴天,突然吹了阵凉凉秋风不是? 符斩语大将军脸色也抽了抽,咽咽口水,疑惑看向上面上一刻高手风范下一刻破皮无赖的清秀少年,暗戳戳咽口水,心想:这当真不是人格分裂? 宴方浑不在意。 此时上面言笑晏晏,下面怒目相对,眼看就要向着僵局扭转。 终于,作为主事人的夏侯旋无奈叹息一声,长吐一口气,摇头无奈道: “今天的事,怎么回事?” 宴方已经笑了笑,抬手一指那被打成猪头的少年,嫣然: “旋哥哥,那个人要压我。” 夏侯旋果然眼光斜了斜,看了看那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已经瘫软成泥的家伙,眼光凌厉仿佛已经化作实质冲上去补了两刀,此时却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冷声道: “违令斗殴带头闹事者,五十军棍。” 有人变了脸色,赫然是叫嚣最厉害的副堂主大人,此时看了看夏侯旋,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烂成一滩的人,眉间蹙了蹙,不忿,开口: “少主,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夏侯旋却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 “副堂主手下管教不力寻衅滋事挑动内部矛盾,带手下旋部绕校场跑三十圈!” ‘嘶——’ 有人又在倒抽冷气,眼光惊悚,用吃人的眼光看着自家少主——开玩笑,三十圈! 这刚打下的青乐城,军营驻扎整整绕城一周! 三十圈,算下来足够从这里跑到慎国后宫去啊! 副门主拧眉,似乎颇有不服,却也自知理亏不再反驳,只从鼻子里哼哼一声: “那宴公子呢?” 宴方嘿嘿一笑,没心没肺,盯着夏侯旋。 “我不过帮着我手下宴营士兵操演操演~” 有人不服夏侯旋如此偏颇,宴方却嫣然道: “不过我们也好久没跑操了,不如陪副堂主来上三十圈,以免副堂主寂寞难捱不是?” …… 寂寞难捱…… 此时,夏侯旋似乎眼中带着担忧看了看宴方,她却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含笑,扬手,向着座下为数不多的士兵轻询: “众将士们意下如何?” “听公子吩咐!” 呼声震天,已成定局。 她没让夏侯旋为难,此时算是主动领罚,却不知夏侯旋眼中满满是担心—— 恍惚看到了当年凝华阁武学考核最终一战,见她擂台喋血无能为力,心有余悸,眼中的复杂难以言说。 若能翻译,便大概是‘雁儿,你的身体,可受得住?’ 百里雁并不担忧,只是微微含笑~从容有度。 屋外,狂风大作惊雷滚滚,大雨正在酝酿着攻势,就要一往无前冲刷而下,掀起新一股热潮风波—— 就此而起。 无时有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七、明来暗往谁怕谁 大雨瓢泼,列队整齐,正前方有纤细身影,昂首而立。 青乐城外,尊敬的副门主大人身后却有士兵衣着的人拖拖拉拉一长串,略显凌乱。 宴方身后之人哈哈大笑: “副门主,这才十圈,你手下的人就受不住了不是?” 却被副门主恶狠狠瞪视,转而看向宴方: “宴方,管好你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她耸耸肩,真是躺着也中枪。 却不予理睬,只是哈哈含笑领队跑在最前—— 十圈,不见疲态。 雨中,她肆意奔跑,身后跟着纪律严明步伐齐整的宴营。 如今,有了新名字,似乎每个明天都充满了希望。 不论宴方能不能做到他答应的事情。 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 有尊严的活着。 原以为,就算为了见到家人而暂时屈服,也只会在敌营里艰难度日。 原以为,活着,不会比那地牢里忍饥挨饿忍着精神与的双重折磨来的美好。 原以为,她自己都是那般忍气吞声的温软性子,更不会冒着风险为他们出头。 符斩语挨那一拳的时候,也在苦笑,心里第一时间想到了他们现在的营长,却在第一时间被自己否认—— 可能吗?不可能。 一边说着不可能,却一边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为从前软弱的自己导致了别人的肆无忌惮而买单。 宴方身形细弱恍惚看来似乎风都能吹倒,却能管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有人不解。 且不论臣服于管理的地位尊卑——想管理偌大一个叛军营,光有蛮力可不行。 然而首要条件在于,叛军营一众人对这位从来没有对他们露出过敌意的细弱少年,是一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恻隐之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他第一天被扔进地牢开始—— 莫说别人心机深沉,连他们这些身在军营风吹雨打从不涉及权谋斗争的的糙汉子都知道,此时被扔进来的,必定是受人排挤的,想借他们的手除之而后快的。 这背后,必定有阴谋。 然而……这样一个纤细稚弱的少年,怎么会被人排挤成这样? 来者离去,她却一反娇弱常态,无人窥探之处展露出铁血的坚韧与风姿,对他们一视同仁众生平等,不带任何偏见,开口,就掌握了主动—— “我只问你们一句,要死,要活?” 这一句,震惊了所有人。 原以为她会同前几个被丢进来的人一样畏畏缩缩,当真以为酷刑逼供能逼出所有一切,却不知道—— 忠心与坚韧,是军人特有的潜质,早已入骨,无法改变。 而这个少年,一直到现在都没问过他们关于布防和军报这类的问题,让他们心有感激的同时也怀有一丝淡淡愧疚—— 出来之后,看着她领军资报军备,处处刁难处处排挤,艰难度日,是谁造成。 据说是她一手注资挽救了军费,何不大开大合摆出架子来?却也或多或少理解她的处境—— 本就艰难,再张狂一分,会不会被谁揪了辫子? 此时看着,心里更多是难受。 有心志不坚的人却或许在思考,若她知道了重要军情并上报,大功一件,会不会受到应有的礼遇? 那……反正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即使告诉她,又何妨? 她看得出,却也不开口问。 直到有人报告打进了营帐,自己不知符斩语站在身后看他这般作为,心里清楚,竟然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营帐门口的人被她接见,进了营帐,她才含笑道一句: “我不算他们这边的人,有些事,你们说不说于我干系不大,若实在是为难,我也不会刁难,你们尽可放心。” 这一句,堵回了即将出口的重要消息。 很多时候,当你想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往往是一鼓作气,而此时被宴方一堵,反而歇了气,却不知道宴方丝毫不询问不在意这些问题,会让这些人多少放松些警惕。 一群人偶尔在自己营帐里讨论着当今局势与未来发展,也没有太过刻意的避着让着谁。 更不知道有人双手环胸靠在营帐的支架外,仰头望着星空,满脸的漫不经心满心的毫不在意。 过了会,夜风吹凉了温度吹熄了灯火,她淡淡叹息一声—— 摇头,离去。 她却也不知——有人走出营帐,也站在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仰头望月。 眼中,却是复杂和希冀交织,喜忧参半。 此时身如飘萍不知何归,心里颇有些没有着落,望着明月浩荡皎洁如盘,也是叹息一声,转身,回营。 而今,青乐城外—— 三十圈下来,宴方丝毫不见疲态,风雨中奔跑的风姿潇潇洒洒利落张扬,眼中全然是喜悦与欢愉,不加掩饰,少见的明快与艳丽。 她爱雨,便当真爱雨,爱春雨夏雨秋雨,绵绵细雨瓢泼大雨瑟瑟冷雨,统统能让她体会到人间难得的平和宁静。 她在雨中忘形的奔跑,冷雨夹杂在冷风中吹了满脸满身,她却更加精神—— 一步一步,轻灵若飞,让符斩语一干人在身后干看着担心,思考着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营长会不会被这大风一吹,飞了? 身后队伍中有人一脸丧气……不满的看着那纤细的身姿,恶狠狠低骂—— 却终究没忍住连跑操都要被狠狠打击的疲态。 副门主手下一群人横尸遍野呼呼喘着粗气,符斩语一行人则气息稳定方阵整齐,到现在,神采奕奕。 这些起初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们,一转身,叹了气,低了头,恹兮兮爬起身来,像霜打的茄子,深陷在被叛军打击的无尽心理阴影中,无法自拔—— 再叹息一声,各个扶起了倒了一片的兄弟们,消失在雨幕中,不再回头。 自然没注意到,宴方笑嘻嘻开口,一指身后罗列整齐的宴营人员,点赞道: “这个逼装的爽!干得漂亮!” 没有回答。 她背着手言笑晏晏,风吹雨打中自有一分坚韧,岿然不动,再笑~ “我说过,表现好,明天放假一天,去吧~” 哗啦啦水声响起,有人一蹦三丈欢呼雀跃,却没能蹦起来—— 这一蹦,便蹦到了雨里,溅了满身泥泞,呼呼啦啦睡倒一片,也不顾满身狼狈泥泞四溅的脏污,只觉得此时就算友军救援,都没那个心情站起来跟着走! 不是为了装逼,早趴下了! 她没心没肺笑嘻嘻,没由没理瞎蹦跶! 刚想穿着一身湿衣去哪再浪一浪,却忽然被揪起了衣领拎着远去??? 突发变故,众人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阵目瞪口呆,属勉强不算狼狈还能撑着身子坐着的符斩语最甚,却也能一张嘴生吞鸡蛋—— 这这这?! 她却被夏侯旋提溜在手中也不狼狈,犹自回个头唇角一扬,笑嘻嘻嚷嚷道: “谁先到军营就有热水澡洗,你们自己看着办啊~” 没看见身后,原本该一蹦而起呼呼喝喝冲回军营,奔向梦寐以求热水澡怀抱的将士们此时愕然,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双双,各自意念契合的冒出了同一句话—— 他们抹一把脸上水迹,呢喃: “艾玛,老子终于见到活的断袖了!” !!! ‘哗啦’水声响起,她猛然抬头,却被夏侯旋一巴掌拍进了水里! 一身湿衣淋淋更加紧贴单薄而玲珑的身段,他不敢再看,守礼的背过身去,眼光看向屏风后面,一边说着:“你好好洗一洗。”一边转身往屏风外走去。 顺便连带着踢开了一群扒在门边幸灾乐祸笑嘻嘻围观的脑残们。 随后,鹂儿被提了进来,紧接着是桃雅—— 鹂儿眼光颇有些担忧看着水里从头到脚湿透的人儿,一边撇着嘴嘟囔: “小姐你一点不爱惜身子。” 桃雅却抛出了风情万种的一笑,魅惑天成妖娆魅人,笑晏晏趴近了浴桶边上,上下打量打量她的身材露出了可惜的神情,一边欠揍的嘿嘿直笑: “瞧瞧,我这身段比起落雁姑娘还是不差的。” “啊?!啊?!你干嘛?哎哟我去你别过来!” 有人惊慌失措的低喊穿透屏风传来,满满是羞恼和薄怒: “啊啊啊不要摸那里!桃雅你给我出去!” 屏风外,脑残们对视一眼颇有些暧昧,一边啧啧有声低叹小宴艳福不浅: 女人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有风情,现在还在里面neng啥嘞!人都扔进去了还玩啥欲擒故纵嘞? 哎哟这叫声听起来似乎是真惨,莫非那风情万种的人儿也是个中高手,折腾的人欲仙欲死? 殊不知,宴方人在里面一手捍卫清白,一手狠狠推着桃雅那抹了半斤粉的脸颊—— 小脸红红,颇有几分娇艳风情。 桃雅看在眼中秀眉一蹙,启齿,却又是几分不满: “啧啧,你这青涩的调调我倒是真装不出来,难道老三就喜欢你这种口味儿的?” 也不知道哪句踩到了猫尾巴,被百里雁恶狠狠一挠,毫不怜香惜玉的扔出了屏风,夹杂远远怒喝: “回去找你家老三!别在我这发情!!!” 气氛一时寂静…… 有人摇头啧啧有声暗骂宴方不会享受,这如花似玉的人儿管他老三老八必定要尝之而后快啊! 此时却也只是笑嘻嘻调侃两句。 相处日久,性格颇有些契合,桃雅像极了宴方那潇洒泼辣的秉性,也是一枚难得的知己,相比宴方在军营里风吹日久,他们则负责带着宴方两名美妾在青乐城逍遥自在,却各自是守礼的—— 朋友妻不可欺,道理还是明白的。 于是任她万般风情,却也没入了谁的眼。 于是桃雅又开始思考—— 出了曜日难道姐的魅力下降了?这一个个男人就像看不见似的,看人的眼光和宴方那家伙如出一辙的冷淡平静,这可要不得! 不然……回去找老三再试试?嘻。 一群人各有各的想法,此时却都是神思在外思考着与此时无关的事情。 比如—— 赫连嘉在思考家里那位没过门的美娇娘现在做啥? 战长青在思考,大哥在对面王宫里快活吗? 想了想,却又不知为何,阴差阳错想起了那曜日弄华阁月夜下风情一舞的曼妙身姿,然后…… 现在沉鱼又在做啥呢? 夏侯旋则是一边思考着国家大计,一便被里面若有若无传来的戏水声勾去了小半心神,却无奈战长青几个不知道宴方的女子身份,愣是要就在这等着,好第一时间抓了宴方去花天酒地,偏生不走! 夏侯旋瞻前顾后,怕他们冲进去,被逼也要硬生生在这煎熬,听里面水声阵阵撩拨心神,或许…… 心里也在荡漾。 为这两年未见终于迟来的重逢澎湃一次—— 时间紧促事务繁忙,竟然到现在没机会和她好好说说话,他也很想问问她: 这两年,过得究竟好不好? 此时,千里之外却有人打了鸡血般,面对面前堆起来遮天蔽日的各大堂口处理文书上报,执笔批文手脚并用,闲暇之时却满满在想着: 他家雁儿,现在做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八、十年之约谁来赴 时隔日久,宴方大叹—— 终于…… 有!酒!喝!了! 她自然不会客气,此时正在抱着一缸不比自己矮多少的大缸子牛饮,一边喝,一边嚷嚷,唔……尼玛,喝惯了好酒养叼了不是?这酒怎么不好喝? 当年凝华阁一群人许久不见,话多得很。 终于有人嘟嘟囔囔不小心提及:“哎哟,像不像毕业那年把酒欢歌?要是洛玄也在这就完美了。” 宴方酒杯顿了顿,洒了半盏。 滴落在桌上,赫连嘉目光看过来,她嘿嘿一笑,浑不在意,下一句话,却让夏侯旋指尖顿了顿,也洒落半杯酒——自己不觉。 而洛玄正在烽火血雨中奋战,此时终于成功的,累倒。 洛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扶风坐在床边一脸无奈,终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洛玄却还在切切的问: “啧,难道那封信没送到?这眼看一个月了,也没见回信?” 扶风不语…… 洛玄无奈叹息一声,嘟囔着轻骂没心没肺的女人,又打个阿嚏,恹恹躺下。 ……这厢。 她没收到信,她在把酒言欢,恰好此时提到了洛玄,她便顺便想了他一下。 此时却也愤愤,哼哼唧唧: “还说不会抛下我,醒来就见不到人了,骗子!” 鹂儿却在一旁无语望天,心里想着当初醒来庆幸王爷没喊醒她的不知道是哪位哟~不是说要出来浪吗? “你要回去了?” 却有人启齿。 夏侯旋语声略微惊讶,三分不解,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静。 此时眼光黯然,看了看她,支支吾吾道: “嗯……是该挑个时间送你回去了,这边终究战事不稳,不该让你涉险的。” 她却摇了摇头,不大在意。 “那边没事我也不急,只要不抛头露面留下来也无妨,不过年底有事,再晚些,我也该出去找找药材了。” 夏侯旋指尖顿了顿,欲言又止,终究叹息一声: “当初凝华院赢取的药材还放在我营帐里,算来算去,还是缺一盏罂粟莲,若是能得到,便能给你做成药丸,好歹先吃着,免你寒疾之苦。” 她眼光朦胧不甚在意,看向远方,嘟嘟囔囔: “唔,唔,无所谓了,师傅给我带了药,还够我先吃一年。” 夏侯旋突然想起问道: “去年冬至……你……” 你寒毒暴发,怎么过的……一句话哽在喉间,怎么也无法说出。 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想要陪她,却失了约。 她眼光朦胧,恍惚看到了很久以前—— 冬至? 她还在洛玄的冷宫里,无奈而逃脱不得的,消磨时光。 记得当时她要走,洛玄铁了心不让她走。那霸道的人,喜欢一个人就非要握在掌中,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她,却讨厌不起来啊…… 冬至那夜曼妙旖旎,她抱着离开的决绝要干脆把身子给了他,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又是他不肯放手,拽着她迷茫情动,在她耳边句句呢喃: “不准走,百里雁,留在我身边!十年也好一辈子也罢,你只能属于我。” 她笑了笑,或是苦涩或是甜蜜,喜忧参半,此时,面对夏侯旋的问题,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大无畏道: “嗯……没死。” 夏侯旋却变了脸色,激动之间,一手扣住她的手掌,急切道: “你……” 话未出口,却再说不出来。 明知道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明知道她每个冬至多么煎熬难过,狠心抛弃的是谁?不管不顾的是谁?此时又有什么立场,来关心她询问她。 司徒狂游走江湖消息不断,他知—— 但是他以为,冬至,司徒狂会赶回去…… 如今看样子,也仅仅是他的以为罢了。 其实夏侯旋没忘记,荣锦还有个重要人物—— 楚丰云。 雁儿他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他才是雁儿真正的主治大夫。 那夜,他是否也在? 她似乎恍然回神,看见夏侯旋变换的脸色,笑了笑: “哎呀你看看,又想多了,我说没死,那不是有惊无险吗?” 她嘟嘟囔囔,自说自话: “哎呀其实我还是喜欢叫你孟旋,好像突然之间我们的距离就拉长拉远了,好像突然……我就不认识你了……” 这话似乎只是无心之言,夏侯旋却颤了颤,看了看这不远万里奔来,只为跟他打个招呼的笨拙女子…… 此时,心里,有些空茫。 战长青打破沉默,笑嘻嘻开口: “嘿,你别说,当年一别这两年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你看何嘉这小子满脸春色也是要成婚的人了,连洛玄都订婚了呀,啧啧。” 被赫连嘉一怼胸口,战长青哎哟哎哟惨叫: “臭小子你干嘛?” 赫连嘉却也难得开起了玩笑: “你不是喜欢,那个谁,沉,沉……” 沉鱼落雁?尚未出口。 也被战长青狠狠一记肘弯打断,他却也不再纠结,听赫连嘉嗤嗤含笑: “哎呀管他沉什么,喜欢就去追呗,少在这磨磨唧唧的。” 宴方也哈哈一笑: “再过十年你肯定也有娘子啦,现在来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 战长青愤愤不满! “哼,还说我,你小子还不是没有娘子?去去去!” 她单手支颐,握着酒盏,眯眯眼含笑道: “谁说没有?” 战长青还是当年那话多的跳脱性子,哼哼唧唧! “再过十年,哼,小心就剩你光棍一个。” 她也眼光远远,浅笑打趣: “嘿嘿,那不是也挺好?再说,十年后你我在什么地方还不一定呢。” 她心里苦涩,低低自嘲,不自觉呢喃出声。 “光棍也好,无牵无挂。” 语落,却把夏侯旋惊了一跳,没人比他更清楚宴方那句话的意思…… 十年,或许已经是生死之别! 不……他不希望这样。 酒过三巡,一群人东拉西扯早已经不知不觉扯远了话题。 战长青才后知后觉的响起,这货也是个出了名的断袖?! 他倒也不怕,此时嘿嘿一声: “洛玄要成亲了,也不见你着急,日后和你妹妹怎么分配?” “妹妹?” 夏侯旋来不及疑惑,宴方却已经哼哼有声。 她一个爆栗隔着桌子甩到战长青头上,低骂道: “分配你个大头鬼,不如你我勉强凑一对算了!” 战长青瞪大了眼,挠挠头终于慌了神! “别别别,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要凑!要凑你找夏侯旋凑!”他说着,嘟哝着不满道:“这家伙才是藏得最深的,骗得我们好惨!你是不知道我收到他来信的时候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这货配你绰绰有余!” 宴方却在傻兮兮的笑,想起当时,她只想恶狠狠把夏侯旋从床上拽下来,叫他分别一年多也不知道寄封信来! 此时各自有些晕晕乎乎,桃雅也抱着小半坛酒,喝了不过一半便已经不省人事,让鹂儿扶到隔壁休息去了。 她只是微醉,却眼看战长青和赫连嘉都有些神志不清,她也迷迷糊糊。 心里,却没人比夏侯旋更清楚—— 她脑子里最后一根清醒的弦还在,似乎,想醉……都难。 原来这一晚上喝的都是烈酒,饶是战长青和赫连嘉好酒量也已经半醉不醉,只有她似醉实醒,眼底细看,还是一弯冰湖浅浅盈盈,清澈,凉寒。 夏侯旋也勉强喝了几杯,却也不敢多喝—— 眼下战乱时期,他又怎么敢真醉? 且不论齐戾那方的佯攻骚扰不断,更遑论如今战事在即,他身为少主要是都喝醉倒地,那又是个什么说法? 宴方却看着他只是笑,语气怅然: “旋,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夏侯旋一愣,她却已经自顾自说下去,眼光半垂,也有些困倦。 “想醉不能醉,不惜十年……” 这话未完,却让夏侯旋一愣,猛然回神,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一惊!低头…… 这家伙已经迷迷糊糊趴在了桌上,却不是醉酒而倒,单纯是太累。 白日绕城跑操三十圈,说起来严厉苛刻,却是为了不让他为难。 她自己都身子不济,还一心想着帮他,这妮子…… 他摇摇头,也是无奈,深知她若只是醉,也能喋喋不休再嚷嚷着大战三百回合,自然不会这般直接睡去。 如今当真倒下,想必也确实是累的够呛。 他担心她下午淋了雨会着凉,虽然立刻让她回来洗了热水澡,心里却始终还有三分担忧。 此时,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腕脉,也是十二分的珍重…… 心里觉得,今夜,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而此刻一时想不起,却不知道—— 战长青和赫连嘉半朦半寐的眼光,此时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看见夏侯旋莫名的眼神……何尝不知夏侯旋的意思。 两人各自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或复杂。 夏侯旋自己不知,此时心潮澎湃,心情复杂,为何。 因她要走,还是…… 他从未,将她把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十九、夜闯敌营取丹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宴营训练如火如荼,与平时无异。 只是,宴公子不在…… 自那日斗殴事件发生后,夏侯旋少主发命,全军分营每月比拼一次,赢得胜利的队伍获得未来一个月最好待遇精良装备,以此类推。 大家都在拼命训练,其中却只属宴方手下如今改名叫做宴营的叛军营——最刻苦,最卖命。 因为宴方似乎答应了他们一些什么条件,此时,无人监督,也足够自觉。 每日天不亮便看见宴营的人已经大汗淋漓,天黑了还有人在呼呼喝喝,人们不懂—— 他们为什么这么卖力? 宴方却懂—— 因为她答应的条件,是这些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 月黑风高。 此时,她独自徘徊在茂密树林中,看看天光,默默闪身躲到树后。 她面对的,是高耸城墙。 月光同样洒落大地,没忽略任何一个没有沉眠的人。 城墙上,有人懒懒打着哈欠…… 这里已经不属于边关城防—— 她距离慎国京都,只有一墙之隔。 光影斑驳,看不清黑暗中幽昧倒影。 她悄悄闪身,一晃,消失在树后。 有人揉了揉眼,看看城下,嘟囔: “老李,你看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有人探头望了望,低骂一声: “看到你个大头鬼,大半夜的瞎说啥?” 额…… 新兵挠挠头,转身离去,半晌,终究是不放心折返回来,嘟哝道: “哎呀,我还是去看一眼吧,别到时候扣了咱俩津贴,酒钱都不够了!” 被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表示要去快去别耽误老子打瞌睡。 新兵挠挠头转身。 这人一下,便有人一上—— 老李还在小鸡啄米,却忽然感觉有一阵冷风掠过身边,他猛然惊醒!一把扶住歪掉的帽子,一手急忙抓起身侧的长枪低喝道: “谁!”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簌簌。 从远方而来,带来了夜的宁静与月光清凉。 而那寒凉感觉不过是一闪即逝,恍然如梦。 老兵揉了揉眼睛,正好撞上下去一圈一无所获的新兵蛋子,他低骂一声!看了看天色,抱抱膀子嘀嘀咕咕: “今晚的风很怪啊。” 新兵也哈哈笑一声:“老李你也有胆子小的时候?” 被老兵拍歪了头盔,骂一声: “去你娘的,不是你小子疑神疑鬼,半夜哪来那么多事儿?!” 话音随风飘远被揉得粉碎,却有人身姿轻灵比这风更潇洒轻扬,仿佛已经与夜色融作一体。 她脚尖轻点,落于一处民户之上,瓦片轻轻挪了挪,无声—— 月色下,照亮一角黑影,转眼消失不见。只剩被风吹碎的低声抱怨,还没散去…… 这黑影,便鬼魅般的从出现到消失,经历了一个轮回。 她站在角落中,就要与黑暗融成了一体—— 她轻轻回身,对上谁惊愕的眼神! 那瞪大的眼,倒影月色光华,和窗边正方轮廓中突然出现的一缕倒影。 宴方黑暗中含笑凝视,双手平举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开口,却足以让人震惊: “嫂子,斩语大哥现在很好,”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床上还护着幼子一脸愕然的女子,轻声道:“劳烦您,我为这些人,带个平安。” …… 同一片月色下,也有人怅然看着月光,怀揣一颗越等越凉的心。 他单手托举鸟儿轻灵,微微蹙眉,看着那只灰黑色信鸽,恍惚觉得眼生。 他耸耸肩,叹一声,看了看月亮,又似乎想起了远方的某人,再叹息一声…… 洛玄将一枚簪子别好,收在竹筒中,对鸽子呢哝呓语: “你可给我把这簪子好好带给雁儿,哼,告诉她,再看不到她回信看我怎么收拾她!” 鸽子似懂非懂,咕咕一声,洛玄却笑了笑,只当它是默认。 一扬手,有羽翼张开,飞向天际。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的背后,有人轻轻招了招手,轻柔唤下了高飞的鸟儿—— 扶风轻轻取下簪子,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再抬手从笼中取出另一只灰黑色的绿眸信鸽,低叹: “你可要好好带给百里姑娘,我觉得主子相思病越来越严重了,叫她快些回来的好。” 绿眸鸽子歪了歪头,扶风也在苦笑—— 打心里觉得侍卫不好做…… 要会哄王妃瞒主子还要帮皇后操份心思考什么有益主子身心健康,他觉得他该涨工资! 此时,他将簪子轻柔挂在绿眸鸽子脖颈,顺手插上一封信笺,他叹。 月色下,有羽翼张开,飞向百里之外。 而此刻百里外—— 也有倩影一抹,双臂轻展,如同翩飞灵巧的雁,黑暗中无声划破夜空,今日第二次路过京都城墙。 老李还在打盹,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此时一阵惊醒,恨恨起身骂骂咧咧!伸手取下一件军大衣来恶狠狠裹上。 这一夜,却再没刮过那寒凉冷风,反而捂出了一身痱子!有人在嘀嘀咕咕这怪天气一阵凉一阵热! 而有人,轻轻落地,回到了半夜曾经落足的树后,她低喘一声,回头看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抬足,浅浅脚印覆上了薄薄冰霜。 随着她的抬脚,化水,融入泥土。 她一步一星冰花凝了又化,所走的路,全数化作泥泞…… 不留痕迹。 内力微乱,经脉内,寒流席卷。 夏暖的风刮过,吹干一丝水汽,抚平一滩微潮的泥泞。 百里背影远走,一路千里奔行而来杳无音信毫无踪迹可寻。 此时,已经踏上了回程。 带着宴营三十二户人家的希望,和,她自己的。 过了多时,回到营地,面对的是一群人兴奋地神情? 她轻拢了拢怀中的书信,搓搓脸洗去一脸倦容,明媚一笑,扬声高喊: “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噗…… 抱歉她没忍住,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有当初阅兵的既视感,而此时回来,宴营中却多了许多新面孔。 为首,便是那日食堂斗殴端着碗踹冷脚的少年,此时向她报道。 “雁……额,宴公子!” 他一出口,百里雁翻个白眼,深知要糟! 这小子赫然是她和夏侯旋当年一别,来迎接夏侯旋并一路护送她回荣锦的少年,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也能说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身份的人之一,此时却没心没肺嘿嘿笑着,乖巧道: “少主让我们来帮着宴公子,旋部带领全体六十四人,前来报到!” 她眯眼一扫—— 这六十四号人中,竟然还有个没她大腿高的毛头小子??? 她唇角抽了抽,此时抚了抚额,头疼不胜道: “旋部?幽旋门拆了分我一半?” 她听夏侯旋或有或无的说过,当年他娘,也就是前朝夏侯公主夏侯幽便是借着幽旋门崛起,一直隐匿在江湖帮派之中才躲过了齐戾追杀。 而幽旋门分两派,幽部直接负责调教杀手,外出任务都交给这个部门,据说目前是副门主在接手。 而旋部,更多是掌握刺探消息与部门刑罚,更直接是夏侯旋的直隶亲属部队—— 如今直接全权拜托给她又是几个意思? 她有心要将宴营打造成斥候部队,不管外界在背后多么诽谤不支持,她也没能改变初衷。 因为没人比她更懂—— 手足相向,朋友举刀,是何等痛苦。 外界有顾虑,她不是不知道—— 本就来自敌军的俘虏,又怎么能去打探敌军的情报? 这是个隐患,更是场豪赌。 至于输赢,与她关系不大,却直接关系到夏侯家崛起。 其中利弊,夏侯旋首当其中,却放心交由任她胡来。 也不知是盲目的信任,或是当真别有所想。 此时在众人眼中看来,只看见宴方是个美貌惑人的妖孽。 而他们的少主,却是个被妖孽勾了魂去的昏君。 妖孽耸耸肩,表示我在玩你们少主的人头,这么不管不顾助纣为虐真的好吗? 少年也耸耸肩,表示少主愿意把人头送你玩,我们只管让你玩得尽兴,不冲突。 百里雁觉得这群属下一定恨他们主子得很,才不管不顾兴高采烈,听了点风声便巴巴的上赶着把他们少主的小命送给她玩儿。 而在她看来,夏侯旋也是个坑爹货! 此时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为了平衡他手下副门主的权势? 那副门主阳奉阴违,作何杀不得!要他这般委曲求全? 多久以后她才渐渐懂得了阴谋权势,攻心夺利—— 夏侯旋准备了这多年,不惜隐瞒她,隐瞒所有人,自然早早做了准备。 而她,又是否甘愿被他利用?此时尚且不知。 她只知道—— 过了今年,也许这心,便永远归属于洛玄了吧。 或者十年,或者一辈子,或者,更远更远,直到山穷水尽,直到海枯石烂。 却不知,海枯石烂很近,山穷水尽很近,连一根红线从牵扯到崩断—— 也很近。 她说她要走了!年底她要成婚了!夏侯旋真的听进去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各奔东西流光逝 百里雁独自坐在高高山岗上,手中握着精致玉簪,露出浅浅微笑—— 她仰头望月,对这次比赛结果很是满意。 宴营内部比赛中成绩出众,和突然一脚横插的旋部配合无间,竟然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两队同心协力夺得魁首,此时,大概在等着领赏。 未来一个月,直到下一次内部考核出结果之前,享受最优厚的待遇。 众人同意,无可非议。 而此时领奖之时,身为主将的她并不在场。 因这一场胜利,实在是宴营之人自己努力的成果,她自认不敢居功,也确实没她啥事儿的。 宴营的人却还不知—— 回到军帐,还有更大的惊喜,被人精心准备了许久。 薄飒飒一张信笺,载满了宴营三十二个汉子满心最牵挂最思念最欲罢不能的奖赏,静待开启。 山底下,何处轻烟渺渺? 火盆中燃烧的烈焰倒影她素来凌厉,此时却尽显感伤的双眸。 身居高位,不负初心。 她轻叹: “十六年了。” 语落,又转首望向今夜明星闪烁的星空,怅然再叹,又低低呢喃: “婉柔,十六年了……” 当年孟家明珠嫁给百里将军,香消玉损至今,十六年。 …… 同一片天空下,另一处也在嘀咕,却是满心欢喜: “十六年了。” 而她,此时悄悄坐在山头,把玩自己十六年来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终于不再沉浸于这一生母亲忌日的悲伤。 她将一枚簪子看了又看玩了又玩,终究没往头上插—— 只是呆呆的,看着簪子,神色痴然。 或者眼光透过簪子在看向更远的人。 心里,甜蜜一丝丝涌上,她不知道自己唇角含笑,月色下,格外清丽。 这一发痴,便过了许久,愕然回神,却已经月上中天。 她撅了撅嘴,觉得自己有些无稽。 此时拍拍手,随手将簪子用手帕裹起,揣入袖中,一转身,却吓了一跳! 一众汉子眼光闪闪,恍惚看来似乎倒映着悠悠月光。 她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袖中装着簪子的袖带,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愣仲。 半晌,她干巴巴笑一声: “哎呀……这,是在干嘛?” 她没想到,符斩语为首,上前一步,面对她。 气氛出现了一霎的僵持,她似乎没注意远远树丛中飘摇的树叶,随风飒飒。 有人静待其上,待她一声令下,端了这锅—— 而此时,表面看来,便是她一个人,面对着所有叛军,无论如何看来,都处于劣势。 然而,她没有动。 树林,也没有动。 风静静吹过,扬起她额间的碎发,她轻轻地抬了抬手,远远树林中有谁紧了紧手指,摈住呼吸。 谁甘愿臣服敌手? 谁甘愿无端被俘,有家不能回? 谁甘愿时时刻刻饱受死亡的威胁,在素日的敌军中艰难度日,看尽脸色? 谁甘愿,机会就在眼前,而不把握? 青乐城刚刚打下,城内一切还在短暂交接,他们只需要一个指令,便可以唤起还在交接中的同伴——关上城门,请求援助,便又是一场极易翻覆的战局。 而此时,宴方独立崖边,身姿单薄,似雨中飘萍,仿佛随时能被大风颠覆,大雨压迫,零落成泥,再无归处。 她眼光淡淡,仿佛有些怅然。 符斩语为首,从腰带中摸出了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眼光闪了闪。 这是不久之前,她亲手采买定制下发的匕首。 薄铁,轻盈,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用来做暗器—— 再好不过。 而斥候,只需要暗器。 大刀长枪,对他们来说只是累赘。 决定要做斥候,便要决定抛弃趁手的武器,从此,只能臣服在黑暗中,做结网的暗蛛,等着一点点风吹草动,联动蛛网,传到谁的耳中。 匕首,必要时刻,可以防身。 匕首,必要时刻,可以杀人。 一个翻覆,刀锋所指,是未来的路—— 多少双眼睛紧盯,悄悄准备着,将宴方救下? 她动了! 所有人都动了动!呼吸急促,蓄势待发! 而她,不过是轻轻地抬了抬手,略了略微乱的发,含笑,从容,平静。 符斩语在这样的笑容中愣了愣,随即苦笑,恍若自嘲,不是没想过…… 刀锋轻轻向前一递,血花四溅,似乎就是胜利。 身后,是青乐城,身后,便是通往回家的光明大路。 此时,身后,却只有黑暗中蛰伏的兽,蓄势将起,准备将不安分的猎物一口吞下—— 不露痕迹,不留骨渣。 匕首高高扬起,随即也响起了一片片刀锋磨砺刀鞘的脆声—— 月色利刃下散发淡蓝寒光,一双双眼紧盯着宴方,眼中只有一道身影,再无其他。 符斩语握刀的手紧了紧,似乎不大习惯这样轻巧的武器,微微的颤。 不知是紧张,或是,在作出某些重大的抉择。 匕首高高举起,转向何方? 林中呼吸有些紧促,盯着匕首,盯着宴方,盯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危机,都要在苗头未起之前,掐断! 因了有人吩咐: 无论怎么玩闹,不能让她涉险。 脑中闪现少主坚定目光,看向远方,又看向了谁? 那个方向,是宴方的营帐。 匕首在手中微微的颤抖,此时,尚看不出目标何处,或,何去何从? 这是个问题。 面前,是纤细的宴方。 向后…… ‘噗嗤’一声,有血光溅起,映红了皎皎明月。 是谁在血光中闪着泪光,眼光坚定,看着宴方—— 她并不吃惊,也许也从未吃惊。 她依旧是淡淡,面对一众人,此时才后知后觉一般后退半步拍了拍胸口,一脸娇弱不胜神色惶恐,一边容色夸张话语欠揍: “妈蛋,不能给个心理提示?我以为你们要剖腹!吓死小爷!” …… 空气一时静默,独留树叶摩挲声喧嚣。 符斩语想了又想,似乎终究没想到宴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腕,顿时觉得一群人表演了个没人想看的娱乐节目…… 几、欲、呕、血! 然而,宴方的不正经也只是一霎,她一边打着哈哈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自觉。 她一路走,一路哈哈打趣: “哎哟你当这上场杀敌呢?这一刀咋这么深?” 她啪的拍那人一掌,大抵是…… 以示友好。 有人眼角跳了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一巴掌拍回去…… 不等这人想好要不要还这一巴掌,她却已经又打着转远去。 这个,她啧啧摇头,称奇。 “瞅瞅,瞅瞅?这不是割动脉上了吧?” 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又啧啧两声: “跟你们说对自己好一点,好端端的咋自残?” 她啪一声,将那流血的手腕拍了拍,那人觉得手腕一凉,颤了颤。 再低头,血已经被冻住,而她,手上覆着薄冰。 有人眉头挑了挑,不知其中深意。 她背影远走,夜色中,似乎有些孤单,她却不畏黑暗,继续前行。 一边走,一边话不停。 “你看?这一看就是不会用匕首的,你以为小爷我给的匕首没开刃儿的?” “哎,哎!说的就你,抖什么抖!抽风吗?” “我说你,个子瘦瘦小小一看就是贫血的份儿,哎,说你你还起劲儿了?翻什么白眼呀?” 这一路嬉笑怒骂,一人赏个大巴掌。 众人一开始不明深意,渐渐,却露出了了悟神色—— 各自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对方的手腕,有些惊心。 深达寸许的伤口不再涓涓冒着鲜血,宴方一路故作无稽,却在默默为众人点穴止血疗伤。 此时醒悟,那人却已经远远,只剩黑夜中背影浅浅淡淡,看起来似乎就要迈入了夜色。 她轻哑的声音,随风而来: “我知道,这是你们慎国表示忠诚的方式,” 语声顿了顿,黑暗中能看见一抹嘲讽的弧度,她嗤笑。 “愚蠢,自残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她转身,看不见神色,所有人却觉得,她在看远方。 她确实看向了远方,轻叹: “我说过,我不会久留,你们这样做,当真没有必要。” 她抬起脚步,渐渐远去。 随风,却传来最后濒临破碎的细弱话语,带着坚定带着微颤,不知是被风揉皱了语调,或是被谁赋予了大地般沉重,承受不住。 “但是,只要我在一天……” 就不会让你们受辱。 宴方的声音缥缈虚幻已经恍然如梦,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身后之人默默注视,如同沉默的雕像,埋葬了黎明前最深的沉重。 黑暗中,有人黯然躬身—— 三十二人齐刷刷弯倒一片,有喁喁低语,呢喃夹杂着一众汉子们略微沙哑的嗓音,手中软硬磨人的羊皮纸卷攥得更紧,承载了三十二个家庭一片天空。 握在手中,膈手。 却刻骨铭心。 这是这次考核胜利的奖励,对宴营三十二口人来说,更甚于那最好的待遇高级军备。 宴方所给,向来最为珍贵,最令人需要,价值来说,无价,也无与伦比。 有人,夜半潜行深入京都?徒手取出三十二封家信。 京都防守森严,那人是否生生等了几夜,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 潜入京都军眷属,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她竟生生等了半夜,为了等最后一个人,交上带有署名的家信—— 安谁的心?用谁的命。 这素来是个沉默的人,沉默的消失半夜,又沉默的带来沉重喜悦。 不论为她,或那虚无缥缈的承诺。 一众人甘愿为之断腕倾身,带着恭敬,带着心悦,与臣服。 低低声音被风吹散,刮得更远—— 如诉如诺,是看似轻佻的沉重: “宴统领,我们愿您,一直都在。” …… 于是,翌日醒来,传来了主帐议事的消息。 宴方愣了愣,恍惚回不过神来,呐呐: “主帐议事?关我何事?” 于是,直到她站在了夏侯旋的营帐里才明白,或许也是最后一个明白的—— 自昨夜宴营考核胜利,她荣幸升格为统领职位。 啊…… 她眼角抽了抽,看了看含笑抿茶的夏侯旋,又抽了抽。 史上第一名,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升官儿的人—— 此时站在主帅的大帐里,风中凌乱。 心里一万只羊驼在马拉隔壁草原上奔腾,轰轰烈烈排列成几个大字!内心在嘶吼呐喊,一腔哀怨险些翻覆了神智! 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 “又、被、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一、那年相伴那年春 “副门主,少主这般做究竟是何意?那个叫宴方的小子什么来头。” 营帐里,喁喁低语声响起,有人神色不解。 一片沉重沉默里,‘梆梆’两声响起—— 钱仝满心烦躁敲着桌子,紧皱眉头。 “这随便拉来的野小子,也想用来撼动我的地位?” 他低低开口,黑暗中语声带着沙哑与杀机,冷哼一声: “刀剑无眼,小心没了命,都不知道为何。” “副门主……不然,我们还是……” “怎么?不过一个野小子,你怕了不是?” 一片黑暗中,有惊天计谋酿成,多久以后,险些翻覆了自己? 尚且,无从可知。 而此时夏侯旋大帐里—— 宴方单手支颐,秀眉微蹙,一脸不解,望着上座。 “少主,宴公子资质尚浅!难以堪当大任!” 这是公事公办的。 “少主,宴营乃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能给予如此厚望?” 这是人身歧视的。 “少主,宴公子来历不明!请少主三思!” 这是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 “少主!” “少主!” 她翻个白眼,很想表示自己一点不想当这个劳什子统领,她努力跟夏侯旋打眼色,那家伙却像没看到似的,此时看着大帐中,一群人恶意的目光—— 看向她。 这是夏侯旋亲信的私人会议。 此时局势便分成了两边。 反而是老成的一派支持拥立新人,年轻敢闯。 而局势颠倒,年轻的一派反而特别排斥这突然冒出来的宴公子,呼声喝喝。 他不动声色扫视全场,目光在那些叫嚣的最厉害的人身上沉默扫视一圈,唇角噙一丝冷笑。 “各位稍安勿躁。” 一语既出,全场静默,却依旧用目光,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夏侯旋笑了笑,又是那种假假的公式化表情。 “宴公子年轻有为,凝华阁武试魁首,轩辕江湖柔剑宴方,不知各位可曾耳闻?” 场下一片哗然,却终于化作了沉默—— 真正的沉默。 沉默中,却有愕然、震惊、杀意,流水般交织在眼底一闪,深深望向高座上百无聊奈漫不经心的少年,缓缓握紧双拳—— 酝酿着一场生与死的计谋。 而她浑然不觉—— 她只觉得自己就是局外人,正襟危坐,听着夏侯旋怎么编排着挖坑,好使计推她一把。 表面平静无波的某人,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人熟了就这点不好—— 人家明摆着把你当枪使都不带脸红的! …… 远远,隔着国界,亦有人在洛王府,神情阴郁—— 他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看这空空寝殿,神色复杂难明。 此时身后跟着讪讪的黎疏醉,低低解释: “王妃前段时间回了趟孟府,后来回来牵了匹马走,说要出去散散心……” 气压越发低沉,他咽了咽口水,低低: “我们以为只是去几天……也没多问……” …… 他无奈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快马加鞭赶回来,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她倒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洛玄无奈叹息一声,启齿询问: “知道她去哪了吗?” 黎疏醉刚准备摇头,却忽然被一片阴影划过遮蔽了半片阳光,他愕然抬首,洛玄却已经高高举手接住了那飞旋而下的信鸽! 他抽出竹签,细看—— 黎疏醉只见洛王殿下本就黑如锅底的神色更黑了黑,一片沉默之后,轻轻抬手一捏,那竹简化作一掌齑粉,簌簌掉落。 黎疏醉颤了颤…… 洛玄叹息一声: “这人,回来可要好好收拾收拾。” 他余光一瞥,指尖微僵—— 桌边,尾羽长长如凤,临别时用来压信的飞雁银簪还摆在桌上。 他不由想起当年宴会上不受宠的嫡女被处处刁难,终究是她大展才华!一杯酒一句诗,字句如刀,镇服那些光有花架子的小姐们,凌厉风华。 酒醉后累及了在马车上睡下,反而被他拆了簪子而懵懂不知,又是那般柔软羸弱。 思及此,心底一片如水温柔。 他努力想装作浑不在意,走过桌边,却终究没忍住—— 抬手,捏起银簪。 ‘吧嗒’一声,银色长链脆声坠落。 他愣了愣,看了看那掉落的尾羽,如同凤凰斩羽—— 从此飞雁,只是飞雁。 他脑中略过一个不好的联想,此时却暗恼的拍了拍脑门! 抬手将银链拾起,万分珍重,连着银簪一同用手帕包裹,放进了暗格的妆台,眼光莫名。 他早早将妆台搬到了自己的寝殿,像是等着谁的临幸,如今,却只剩床空衿冷,分外寥落。 他摇了摇头,黎疏醉讪讪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这是洛王殿下进府短短一柱香时间内第几次摇头。 黎疏醉再度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得紧。 便看见洛王殿下一脸疲倦抬手覆住了额头,一挥手,他连忙退下。 洛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无语,半晌,叹息道: “你倒是快活,也不见对我多上几分心?哼,蠢女人。” 那眼,却疲倦的合上,满身的风尘,化作无声嘲讽—— 嘲笑他傻兮兮一厢情愿。 而她,也在众多嘲讽的目光中,悠闲度日。 她端着饭碗,坐在屋檐下,呆呆的吃。 计算着归期,全然不在意一旁异样的眼光,无可忽视的电射而来。 旋部似乎也有自己的任务,六十四人并不是全部,却是直属于夏侯旋手下最精锐的部分。 她知道幽旋门分两部,这玄部,似乎也占了整个组织势力的大半—— 杀手组织,最重要的不是杀手,而是掌握情报的人员。 死死掌控着任务成功率,才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中枢。 而她,无心顾及。 此时望了望天色,思考着,洛玄究竟在干什么? …… 他在睡觉。 一连几天马不停蹄,最初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此时他在反思—— 反思是不是给这个女人自由太多,所以无拘无束散漫太惯,分外把持不住? …… 画面转回,宴营。 她看着面前公务微微嘟嘴。 最终头疼扶额—— 不懂现在的夏侯旋究竟在想些什么。 转眼,战事不停,夏侯阵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攻打下一座城池。 众人转身便投入了紧张的攻城准备中,而其中最悠闲的,当属宴方。 她作为客卿般的存在,此时是军营中最无事飘荡的人。 据夏侯旋所言—— 宴公子是他请来的帮手,有他在可以震住许多想趁机打劫的宵小帮派,因他身后,还有个皋家。 宴方身为皋家少主的便宜弟弟而浑然忘却? 当年闯江湖捡来这个哥哥,她已经抛之脑后了。 此时只是翻个白眼,表示自己都忘了,还是夏侯旋记性好。 要照这话说,战长青还说过—— 这小子在这还能震住荣锦,不比洛玄亲自在此的效果差,能起到和他本人与赫连嘉差不多的作用,牵制诸国。 众人不明觉厉。 问!题!是! 战长青和赫连嘉是龙浩和盛英皇子!能比吗?! 她是未来洛王妃,代表荣锦不是不行,只是这件事没人知道。 夏侯旋以为她代表百里将军府。 战长青则以为她代表洛王妃的“哥哥”…… 当年荣锦曜日相遇至今,战长青不知百里雁与宴方究竟是何干系。 真是有苦难言…… 她翻个白眼,想说你丫算盘打得真响,当着我的面这样说真的好吗? 她一边百无聊奈的过着懒散的日子,一边规划未来生活蓝图。 反正与夏侯旋说好了归期,现如今她也不过是坐坐阵,帮他牵制牵制所谓副门主罢了,并没有答应任何其他的额外条件。 资金援助本就已经牵扯颇大,她再三叮嘱,此事绝对不能牵扯到荣锦去,夏侯旋爽快应下。 如今,她倒有些怅然若失。 想起当初,与夏侯旋约法三章中,她不能亲自露面算一条。 因了牵扯颇大,她身后不再是她一个人,或者代表着荣锦将军世家百里府,或者代表着她强大的娘家国公孟府,又或者代表了二皇子洛玄的洛王府,再往大了说—— 她身为荣锦人,站在这里的立场,并不是那么正当。 而她留到了现在,不过是纯属多少年的交情。 此时,便算作是帮个小忙,夏侯旋作为发小情谊还在,这些要求都不过分,是以,无法拒绝。 她不知道的还有—— 另一边,洛玄牵着流光乘风而来。 他路过洛王府的库房,脚步顿了顿,似乎能透过墙看进远远墙内? 大红喜服,想来已经快要完成。 他伸出手,在铜锁上轻轻停留,如同蝶恋繁花。 终究,他松开手,没能将锁扣打开。 转身,腰间别着钥匙叮叮作响。 洛玄牵马远去,叹息声随风传来,听见低声嘀咕: “姑且算了,等那蠢女人回来……”他仰头望天,唇角含笑,“亲自,穿、给、我、看!” 不知这嫁衣华艳,恐是再无见光之日。 …… 小路尽头,有人苦苦等候。 四目相对,各自愣了愣—— 来者不是生人,正是楚丰云,此时看着他欲言又止,终究低低叹息一声,开口: “洛玄,我有事要说。” 他并不理睬,擦肩而过,楚丰云开口挽留了坚定脚步? 他猛然回头,盯着来者,有些愕然。 楚丰云神情严肃,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低低重复: “关于雁儿。” …… 而今,时间如水流过。 她提前说好的归期,就是明日。 桃雅背着她的宝贝古琴坐在高高的山岗上,鹂儿也在默默陪伴,等待着她的决定。 明天就回去吧,想做的事似乎已经做完了,如今心里,似乎已经在叫嚣着想见谁。 这一晃,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思念如水奔腾,此时分外汹涌。 桃雅嘿嘿发笑,暗讽得了相思病的人总是难以和现实接轨,鹂儿却在默默垂首,对号入座,想起了某人心尖儿上的扶风。 半月来青乐城中逍遥自在,此时终于得以闲暇,心里,却也满满是思念的人啊。 她浅浅的笑,愿与姐妹们互诉心事。 哪里的花香淡淡渺渺轻盈随风而来,轻软。 宴方离去是个机密,对外只称呼是执行秘密任务,不管夏侯旋准备怎么处理,她已经不大在意了。 此时,素手撩拨琴弦,缓缓的音调,却一拍拍敲打着心弦。 她不知,有人正在营地远远地后方,眼光淡淡看向这边,轻轻敲打着身侧树干,在静静远望,低低呢喃: “哼,我就看看你准备玩到多久。” 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出府前,被楚丰云拉住他谨慎长谈? 神色蓦然暗了暗,一边低低呢喃: “雁儿,你这身子……究竟……诶。” …… 六月的天,洇开了夏风的燥热,不知不觉竟然近了七月。 她在这样的夏风灼灼中度过没有他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 算算婚期,便是今年年底,连具体日子都没定下,或者是洛玄未曾告诉她?此时心中却还是微微茫然。 婚期将近,她怎么还在这无聊混日子??? 话说…… 婚期将近??? 恍然如梦啊…… 等她回神,发现鹂儿和桃雅早已离去,独留古琴一架。 她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弯,竟然不知不觉坐了几个时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从朝阳等到夕阳,黄昏等到日落,快四个月了,怎么都没有洛玄的音信? 她明明有报信告诉他自己在哪的—— 此时她嘟嘴,分外不爽。 此处青乐城外,远远,看得见一座城内点点星光,黑暗中无声招摇。 相对城墙泾渭分明,如同恒垣的两只巨兽。 城池与城池的搏杀,用鲜血造就王权与铁血。 她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懂—— 天下何妨情爱何妨,为何从来都是失神失魂,堕入深渊万劫不复的路? 情爱尚可,而天下,却是用鲜血与铁血换来的凌厉土地,浸染了血的深红。 是否每年芳草葳蕤,盛开的都是生命之花? 是否每年谷雨丰收,收获的都是前人尸骨,栽种出丰硕果实? 她激灵灵打个冷颤,总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这样的战场—— 前尘黑暗,杀手生涯已经渐渐从神思与记忆中剥离。 迎接她的,究竟是新生,还是更彻底的毁灭? 起码现在,无从可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二、埋骨战场黄沙烫 “诶……” 她无奈叹息一声。 蓦然回首,才发现身后也有个小人儿在无声叹息?! …… ????什么情况! 她无语凝视,暗骂近日来太过闲散,竟然连这点起码的警惕都已经失去? 此时微微蹙眉,无奈摇头—— 寒毒潜伏,导致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竟然是看得见的变化。 或是心境或是心情,都无法作为精神不足的借口。 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这般懒散?哪里还有杀手的警觉! 近来夏侯旋越来越繁忙—— 她一个人在大帐里也是百无聊奈,而夏侯旋手下军纪甚严,又怕遭到敌袭,不让她随意出入自如,害得她每次出来都要堂而皇之的打个报告才能进进出出。 每每抱怨写报告写得手酸,夏侯旋对此无可奈何,才任她自由来去。 今夜,恰逢这小萝卜头在附近抹泪。 大概是她沉默太久,以至于这孩子不小心路过她身边而不自知。 此时大眼瞪小眼,她瞪着那兔子般红红的眼儿,两相对视,各自是呆愣与茫然。 她觉得今天似乎心情甚好,反正都是夜猫子,便干脆拉来闲聊了几句。 这小萝卜头,赫然便是旋部之中混进宴营那个萝卜头! 据闻原先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却仅因家父与宰相素来不合,一句谏言便被钻了空子。 宰相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导致整个家族满门抄斩。 心怀恨意投入敌营,又人微力薄而不得志!直直感叹年纪太小什么都做不了。 百里雁也只能叹—— 世道零落如此,小孩儿都怀着一腔恨意,未免妨碍心灵成长? 心神闪动间,余光瞥见面前架着桃雅大老远背来的桐木古琴,她眼光闪了闪? 素手轻扬,一个下滑音止住悲伤不已的小萝卜头儿花花眼泪,她顾盼一笑,似乎明月都失了风姿。 因为从没体会过家人温暖,她终究没体会过那种失去家人的遗憾,而今能做的不过无声安抚而已。 素手轻扬,悠扬琴音应手而起! 曲调悠长直把人带入某些温情回忆,恍惚失神间,有声音轻扬低婉唱腔而起,丝缕缠绵。 “但愿月长远,星辰迎风起,哪叹世间多苦?往事随风,堕尘缘。” 语调一转,金戈铁血之气起戟戳来! 她眼光微闪,看向远方,这战役鲜血背后—— 究竟孰对孰错?谁知? “叹月圆,金戈沙扬滚滚来,怒波涛,几多尘缘几多苦?尽搏铁血抛黄沙,为团圆。” 她眼光闪了闪,似乎此时,突然也有些开始理解夏侯旋的苦衷。 十余年温声隐忍,何尝,不是为了家仇国恨? 她记得当时她和孟旋一出谷便来过这里一次,却也只是短暂的停留。 大抵那时,便有阴谋悄然酝酿,无声成型。 她眼光看向远方,看向那珍珠般密布于黑暗中的营帐,眼光淡淡。 悠长低音一颤,空旷山头间琴声也是一颤,温润缠绵又扑面而来,抚平心头激荡未平之苦,仿佛记忆中家乡团圆意扑入胸臆,让人沉湎,难以自拔。 她声音浅浅,化作温润悠扬的长音,轻唱: “枕戈望,家一方,巧笑嫣然流波眄,意香甜,人团圆,月下如意得梦圆~” 一曲将尽,多少睡梦中人闻着浅浅琴音睡去,轻轻舒缓了微蹙眉间。 唇角含笑,似乎战事吃紧日日操劳间,终于难得做了一个美梦。 一曲得终,平了凄苦平了彷徨,心中窒闷仇恨散去大半,换得一丝清风朗月照心间—— 百里雁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轻轻拍了拍身边小萝卜头的脑袋,眼中意味深深,含笑: “问君能有几多愁?不过快意百年化作黄土一抔,顺心如意则已,” 小不点呐呐望着,她轻笑了笑,低语: “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仇要报,日子也要过的。” 不知山下月朗星疏空旷平野上,夏侯旋若有所思,望着山头琴音传来之处,目光柔柔,似水。 “少主,方才是……” 夏侯旋抬手止住了话音,回望军帐,有人酣然入睡,也有人被温润琴音歌声唤醒。 此时探出人头几多,他挥手笑了笑: “将士们快睡吧,今夜应该是个月圆好眠之夜才是。” 待军帐中渐渐安静下来,夏侯旋却依旧在月下沉思,似乎缅怀什么,会心一笑。 此夜,的确应好眠。 却无人注意,远远山头所能望见的天边尽头,却充满了让人燥热烦闷的气息,对慎国的将士而言,却是个无眠之夜—— 夜袭! 远方十几里处,突然有火光乍现,急速而来。 小萝卜头儿一惊,一惊呐呐不知如何反应,此时却也能清楚地意识到情况危急,低声微颤惊呼: “敌袭?!” 百里雁也眼光一眯,看向远方,神情严肃。 她起身,一手揽小萝卜头一手抄起琴案,就着崖边纵身一跃! 小萝卜头儿还在惊愕中无法自拔,百里雁却几个起落到了帐前。 她放下小萝卜头,飞快回到自己帐中取出包袱,示意小萝卜头儿快去通知其余军士迎战,小萝卜头儿顿时回过神来,转身就跑—— 跑向大帅营帐! 却蓦然顿了顿脚步,愕然回首:“姐姐你呢?” 她愣了愣,有些不大习惯姐姐这个称呼…… 却也只是一愣,并不打算解释。 她嫣然一笑,月色下,似乎有血色森凉无声蔓延,她语气悠悠虚无缥缈,轻轻启唇,却令人通体生寒: “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而此时,月光静缓,有什么在夜色中无形,缓缓流动—— 流动的,是肃杀气氛。 何人黑衣黑马,寂静无声,于夜色下缓缓前行? 又是谁,站在几里外的山头估算着范围? 脚边一排七股八杂的小瓷瓶,若是花欲念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便是百里雁一路来宝贝似的带在身边的东西。 她拉出颈间紫水晶哨子尖声一吹!山下便有士兵顿时回过头来,谨慎打量片刻后,发现来者只有一人? 当下一挥手分出一队人去截杀她,并不耽误总体行程。 百里雁不疾不徐,打开了脚边两个白色瓷瓶—— 白色烟气淡淡渺渺似乎融入了月光,使得月光更如牛奶般莹润流淌,此时又消散于清风中,顺着百里雁身后的劲风吹向远远山下。 她一兜手,兜起了包袱,顺手兜起了脚边的瓷瓶,此时她将包袱往身上一甩,便已经自腰间抽出了软剑,含笑—— 月色下容颜清丽,却沾染了血色光华。 几人逆着风,仅仅是这般一望。 逆着风闻见了香甜的气息,蓦然察觉之时,却为时已晚。 一众人经验丰富,此时也不想着冒进,从怀中摸出了火箭旗花,动作迅速快猛,却终究快不过百里雁的剑,呼啦一声便血溅三尺! 几人便保持着手捏旗花的动作,不可置信瞪大双眼,仰倒下去。 而百里雁却不停留,切瓜砍菜般收割完人命,衣不沾血的向前线掠去。 月光如水,照的人神智清明。 …… 夏侯军营。 军帐间锣音乍起,一众人美梦被扰,慌忙整理好行装出现! 却只有宴营之人遇事不慌,此时收拾完毕出来,已经是整装待发! 百里雁的军事化管理,集合了现代精华浓缩萃取,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萝卜头儿见人已经出来的七七八八,此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敌袭!” 众人一惊,一望,前方十里明月昭昭,哪有什么敌袭? 心有犹豫,却也不放松警惕,手持兵器列阵站好。 夏侯旋出来一看,萝卜头却连忙跑上去拉着夏侯旋袖子低声焦急的唤: “姐姐在前面。” 声音小小,只有夏侯旋听到,他却一惊,趴下在地附耳一听,脚下阵阵轰隆声已经传来! 一排火线自天边接近,照亮半壁天光,气势汹汹而来,当下下命迎敌! 众人上马前进,当先远远便只看见有人一飘白衣悠然飘来,身后白光闪闪如同众星拱月,身姿超然。 却不时有流箭擦身而过,她轻盈闪躲,并不狼狈—— 那一抹飘白,于滚滚洪流前一立,便如同渺小的沧海一栗。 尚未看清面容,夏侯旋却已经踏马而行飞奔而去,当即加快了行军速度! 百里雁却并不紧张,抬手一撒,接连抛出几十个白瓶,如同天女散花—— 沙场中却如同摇曳飘洒的地狱之花,娇弱绽颜,或被谁大刀劈开,化作一捧白烟,又或者被战马踏于足下,化作一地齑粉。 她在前方,带着猫戏老鼠的游刃有余,戏谑开口: “这个没毒,你们信不信?” 当下刀光几闪,又有几个瓷瓶应声破裂,不如她笑声清脆,恍如银铃轻摇,只听娇笑一声战场中格外清晰如同响在耳边! 那人一身白衣飘逸,含笑伫立血光剑影之中,恍若地狱招摇的引魂之花,诱人失神。 这几声脆响,却又有粉雾弥漫,绽放,朦胧了月色半帘。 百里雁却手指一弹,急速飞跃中不甚清晰,却有人眼光一凌! 洪流中有人‘怦’一声自马上栽倒,唇角绽血,众人才急忙勒马——掩鼻,后退三步! 身后却有战马收势不及,一个撞一个顿时乱成一团! 百里雁却在大笑着跃远,半空中声音清脆传来,带着戏谑: “不过是些胭脂香粉,瞧把各位吓的?” 几人一乱,一个偌大阵型却转眼出现了缺口,眼看其余人快马加鞭就要将那白色身影赶上,却又是一个瓷瓶抛出,来者下意识挥刀一砍,叮铃脆响中她在娇笑: “这个有毒哟~” 将士不信邪,直冲而上不减去势!眼看就要抓住百里雁衣袍,却愕然发现口鼻间的血已经蔓延满脸,满口满身都尽染了淋漓鲜血?! 他愕然一抹,闻声已经摔下了战马。 身后马蹄接踵而至躲闪不及,便注定—— 只能骨埋沙场,无迹可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三、千金一役立名威 月色下人影飘飞,如梦似幻。 百里雁且战且退,一路白瓶飞洒,叮当络绎不绝,不断落入密集骑兵洪流中。 目睹了前人死亡的将士们纷纷躲开不敢硬撼,却依旧熬不过有人中招—— 那些瓷瓶一会有毒一会没毒,她倒是当真不忽悠人,然而人们却下意识的排斥这诡异难言的小白瓶。 众人一时竟应接不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被耍的团团转。 接,又拿不准是否有毒。 不接,落在地上被马蹄踏碎,依旧难逃一劫。 一时间前线云遮雾罩时香时臭时躲时追,凌乱如此,应接不暇。 便只能生生看着眼前白衣少年溜滑如鱼,眼见快要追上,却又被一闪逃开了去,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一时诡异的打法让众人有力无处使,几欲吐血。 百里雁顺手收拾掉一名兵士反身立于马上,白衣猎猎身姿平稳,却兀自在包袱里摸摸搞搞,似乎下一刻又能抛出几十个令人烦不胜烦的白瓶来,让人一见便习惯性慢下半步,试图拉远距离。 前方变故始料未及时快时慢,队伍停停走走,后方阵型便早已打乱,只剩杂乱无章一盘散沙。 不料想,她掏掏摸摸半晌,两手空空,竟然对他们歉然一笑: “哎呀,抱歉,没存货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已经翻身落马扬长而去! 天魔舞发挥到极致,竟然比疯跑的快马还要快上几分!只见白影一闪即逝,捕捉不到具体位置,却忘了这一路被她嬉笑打乱,已经忘了脚程忘了时间,一群人已经快到夏侯阵营前。 众人意识到被耍了,大怒之间提鞭便追,阵中却有一骑枣红色大马迅雷奔来挤进前方,后来居上势不可挡! 马上男子扬枪下令,整队布阵! 身后一盘散沙才终于回归四方阵型,他一骑当先,取弓搭箭,于晃动的马背上丝毫不受影响!端弓姿态四平八稳,端起瞄准—— 前方突然火光乍现,却是夏侯大军已经整队奔来。 身后为首男子眼光一眯,深知错过此时也许再无机会诛杀此獠,当下‘诤’的一声,长箭划破长空破空!于风中呼啦啦撕开风声,直奔百里雁后心而去! 百里雁内力已竭,施展轻功辗转腾挪十几里又哪有那么容易? 破空声传来,她看也不看挥剑一挡,却是手脚酸软,只让那长箭偏了几分,却始终逃不开笼罩范围。 她咬牙,身子一侧,心想好歹不能射中要害。 却只听‘夺’一声! 白色箭羽如黑夜流星,急速划破空气迎面而来,正好把握住百里雁一侧的角度,从她耳边呼啸而去扬起青丝几缕! ‘啪嚓’一声,两箭相撞,同陨于此。 细看,却是夏侯旋及时搭救,刹住那致命一箭。 与此同时,呼啸着迎风而来的还有上万铁骑大军! 其势深重,尤闻血腥浓重扑面而来,坐骑逆流已经一骑当先向她冲来! 百里雁就着逆流的冲势一拉一带,扯住缰绳翻身上马,却因力竭,这一动作平日做来潇洒自如,而今却有少许僵滞。 她蓦然狠狠一脚踢上脚蹬,剧痛袭来,她脸色僵了僵,却无暇顾及,一回身拔剑相向!却抛出最后一个白瓶! 她冷哼一声远远抛出,咬牙声音随风远去,她强撑着笑一声: “大礼相送!” 便只听见‘嘭’一声脆响,那白瓶已经于半空中砰然炸裂! 刹那马蹄踢踏,青烟腾挪四起,转眼被奔涌气流冲散,消散于夜色,沉浸入人群中间,来不及躲闪,一闪即逝。 只听耳后喊杀声冲破云霄气势恢宏奔来,刹那间巨大的绞肉机按下开关,齿轮转动血液激射肢体横飞,染红了淄淄夜色一轮月,映照血光,化为血月。 前方两骑相对,瞬间战成一团! 厮杀中众人纷纷绕开划出一块空地—— 将对将王对王,此刻气氛肃杀分外宁静,将一切战火喧嚣摒弃隔绝,只剩圈内空气如水凝滞,血腥味弥漫开来,容不得丝毫喘息。 对面头盔下有闷声传来,眼光嗜血,却直直看向被夏侯旋护在身后轻声喘息的百里雁。 他声音模糊闷响,不辩喜怒,只是沙哑道: “好身手,好计谋,好胆识。” 三个好落下,气氛一时浸染了杀意,满是凌厉锋芒! 百里雁驭马后退一步,夏侯旋也逼近一步,挡在她身前,将她与战火隔绝。 她却从夏侯旋身后探出头来,羞涩一笑,故作漫不经心道: “在下实在不敢当齐将军的面领三个好字,保不准日后黄泉见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嘴上说着,心里却如是想:才不要跟你在黄泉见面!最好你死我活! 对方眼底却有悠然光芒一闪,低声咬牙: “什么齐将军?” 百里雁故作受惊般一缩,明知故问道: “什么齐将军?齐湛将军身为皇子声名远扬,在下岂敢不知?不过碍于立场不敢表现得太过热烈罢了,”她拍拍胸脯装出怯怯模样,“将军箭术精湛,小生好生害怕。” 齐湛眼光一眯—— 自己前天才进军营秘而不发,就是为了绸缪今夜的夜袭,却被这人撞破捣乱! 而她……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行踪? 他仔细想了想,却想来不是军中问题,保不准时来的路上便泄露了风声。 思及此,眼光一闪,看向她,冷笑: “军士好灵通的消息,不过说不得今日齐某要拼命留你下来了。” 百里雁神色一沉—— 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一边和夏侯旋战做一团,一边还能带着杀气逼向百里雁,她却冷哼一声。 相伴十余载,夏侯旋的武功如何她又如何不知?想来是自己拖了后腿让他束手束脚,此时却也无奈摇头,一身酸软动弹不得,即使想帮忙而今也是无能为力。 若是贸然冲进战场,只怕不比地上那些血沫肉酱更惨。 夏侯旋却长枪一横,冷哼: “留不留,你说了可不算!” 他大开大合长枪一劈,一个力劈华山向对方面门罩去,转眼将对方招式挡回,也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显然枪法不错。 此时两人再无暇风言风语,刀剑无情,转眼战到了一起。 血肉横飞,月光却忽然被云朵遮住了光华。 “啊!!!”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 百里雁唇角弯了弯,最后那个瓶子,才是年度大戏! 一时间拼死搏杀的人都愣了愣,然后自两方搏斗最激烈的地方开始,眼看着对方一个个捂着胸口落马倒地,如同突然睡着,人在惨叫,神情却安详。 一片死寂! 月亮露出半面脸颊。 光华所及之处,便见着黑压压战场忽然空旷不少,割麦子般唰唰倒下,像一种可怕的病毒悄然蔓延—— 一时间众人惊愕到停止了动作,张大了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过一眨眼,敌军转眼便只剩下几个将领级别的人,努力保持着清醒,身边却蓦然一空! 如鹤立鸡群,孤立无援。 将士们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见‘唳——’一声刺痛耳膜! 尖锐哨声划破长空,百里雁手执紫晶哨子仰头向天,抢占先机!用最后一丝内力传音震荡战场! “儿郎们,清点俘虏,擒下敌军将领!夏侯将军说今晚喝酒吃肉,庆祝胜利!!!” “是!” 气势冲上云霄,冲开云层,洒下明月光辉! 沙场上敌军将领孤身面对千军万马,眼底泛起了不甘的血红。 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抵抗两下,终于是敌不过大势纷纷落马。 大势已去。 齐湛双眼充血却只狠狠看着百里雁,手上却不停和夏侯旋打斗在一起,攻势越发凶狠。 终究是一个分神,被夏侯旋一击击中肩胛骨,齐湛却避也不避反身一扭!生生用肩胛骨卡住夏侯旋的枪杆,突然向百里雁攻去! 黑暗中有人眼光一紧,蓦然出手,奔向这边! 百里雁内力未复,身体沉滞闪躲不及,竟然眼看着枪尖在眼前放大—— 钢铁冷冽寒光闪烁倒映月色,周身空气也像是突然凝固! 一身仿佛被什么束缚动弹不得,呼之不出,只能无比清晰的感受死亡逼近。 耳边,是夏侯旋的惊呼声,将士们的大喝声,在耳边如雷炸响。 百里雁脑中千回百转,却忽然定格在某处! 她笑自己生死攸关之际,居然在想情人: 不知道洛玄到曜日没有? 不知道他看到她的信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又气得咬牙大喊:百里雁,你又在玩什么? 她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了? 她不该出来玩的。 片刻失神,心里的声音却蓦然升腾,像从耳边乍起! 面对死亡的临近,心里竟然是如此平静与安宁。 百里雁自嘲一笑—— 这辈子就完了? ‘啪嚓’一声,钢铁在空中交错摩擦产生火花! 那一亮,却刺入游离神思,她激灵灵一颤! 蓦然回神,早已是一身冷汗而不自知,马后一重肩上一沉,力气大得快要捏碎她肩胛,她忍不住“哎哟”痛呼,耳边却响起炸雷般大喝: “百里雁!你特么又在玩什么!” 蓦然回首,眼里满满是惊色—— 外袍翻飞,月色下泛起幽蓝光泽,如水优柔。 月下他冷眼抿唇,面无表情,手上力道却越来越重。 百里雁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口,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哎哎哎~痛!” 她自己也是一愣。 不不不!那么嗲!那一定不是她的声音!一定不是! 而洛玄终于意识到手上力道太重,微微放开了手,紧绷的神情却没有变化。 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和长久锻炼出的威压散发,紧抿的唇角不曾松动,让百里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多年以来的了解加之求生欲作祟,百里雁意识到: 洛玄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那厢—— 攻势被阻,齐湛一击不中并不恋战,策马回头就跑! 枣红大马在所有人失神瞬间已经化作一个黑点,快要消失! 夏侯旋也从失神中回神,想起方才那一刹,心脏差点骤停—— 他想,还好没有失去她。 念头一闪,才发现心里满满是后怕与惶恐,见她无事,满腔怒气后知后觉再也压制不住,策马追去! 侧翼有人及时递上了长弓,他稳坐马上搭弓射箭,一箭白色尾羽如同流星划破长空!转眼只剩一道残影,远远呼啸而去! ‘哗啦’一声仿佛还在耳边响起,远远‘噗嗤’一声却已经随风传来。 长箭没入血肉,却没有血花溅起。 齐湛矮了矮身子却没有落马,一手捂着肩伤奔驰而去! 夏侯旋搭弓再射一箭,箭却在半空中‘啪’一声被另一只箭相撞折断。 对面那人几乎不曾停歇,第二箭——直扑夏侯旋面门! 他轻易挥枪一挡之际,齐湛却又跑出好远,对面影影绰绰,看见估摸几百人的小队接应了他,毫不犹豫的狂奔而去,转眼消失在了地平线,显然是轻装上阵早有准备! 身后万人大军奔腾而来,夏侯旋却大手一挥示意叫停。 整齐列队‘啪’的一声,马蹄声齐刷刷作响,那边,却早已失去了踪迹。 夏侯旋眉间微蹙,摇了摇头,叹: “追不上了,回吧。” 一众人领命勒马反身,整齐列队而回,夏侯旋在末尾,似有感应的一回头—— 却什么也没看见,反身归队。 远处,齐湛捂着箭伤回头,脑中一掠是夏侯旋的身影,再一晃却是那白衣少年的清澈眼神。 他在那黑色漩涡中被吸入沉底,在一片惊呼声中失去了意识。 倒地落马,不省人事。 以一万大军抵挡对方叁万大军,史上最诡异,伤亡最小收获最丰的一战就此落下帷幕,收笔成句。 史称——千(斤)金之战。 千斤,取四两拨千斤,以少胜多之意。 千金,取百里雁此次耗费的药物确实耗费千金,亦有财大器粗之意。 …… 后世传闻: 千斤之战中宴军师四两拨千斤尽掌先机,奇诡之术层出不穷一力挡敌,导致敌军纷纷落马受降,才有此大胜! 流言者三人成虎,一个计谋,被夸大其词传得神乎其神,无疑已经被民间人士神话。 听闻一日某国某大酒楼有人说书,大谈千斤之战时,司徒狂嘟囔了一句‘什么四两拨千斤如有神助,不过是用毒使诈,这混球’,引得文人酸儒群起而攻,唾沫横飞! “兵不厌诈你懂吗?” “兵行险招你懂吗?” “力挡大军你敢吗?” 眉眼横飞似要飞到天上去,口舌珠玑,更像自己亲眼目睹一般。 一时文人大侃侃谈论而起的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最初嘟囔那人却终于趁乱钻空子偷跑出来,仰天大叹: “孽徒啊!” 此乃后话。 此时军帐中—— 在洛玄目光压迫下强装镇定的宴军师本人是万万不知道的。 千斤之战后慎国元气大失,三万大军近乎全损,就此,为此后的败笔,开了个万分惨烈的先头。 而今,天机渺远,不容窥探—— 冥冥中,自有天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四、何以慰藉相思苦 洛玄英明神武,怀中横抱着这一战中大显神威的宴统领,气势汹汹—— 迎着一众宴营士兵瞪大的眼光,步入帐中。 …… 而此时,帐中—— 她在他怀中气喘吁吁难以自已,只觉得自己要在这思念已久的气息中溺毙窒息。 脑中晕眩,却下意识不想抗拒,想开口,却被堵住了呼吸: “洛玄,你……唔……” 百里雁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如同沙滩上干涸的鱼。 唇齿被大力冲击微微发麻,何以借此慰藉相思? 又借此散发一腔郁闷,要将她狠狠揉入怀中,才能体会到方才那一刻以为就要失去她的错觉,是梦。 唇齿磕碰的脆响不时发出,她艰难的偏首低喘,不甘心的想要解释,却被洛玄偏首追上那逃离的唇瓣,模糊语声断断续续: “玄,你听我……唔,你……” 百里雁难得出口的话语,又被他强硬霸道堵回口中。 她觉得就要在他的怀中搁浅,暌违已久的亲密,却让她胸腔如沉巨石—— 连呼吸,都是奢侈。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嗯?” 洛玄恶狠狠抵在唇边开口,她眼角一抹微红,却不如黑暗中隐约粉颊娇艳来得动人。 她依偎在他怀中低低喘息,不甘道: “你……” “还有力气说话?” 她一愣,他又俯首下来,将她唇瓣噙如齿间狠狠一咬! 百里雁闷哼一声,唇边有血迹绽出。 她兀自想要挣扎,却不知胸前狠狠抬起的手只带了如同抚摸的轻柔力度,只是微微的,挠痒了他的心。 “唔,别浪费你的……内力……嗯……” 她眼中有水汽迷蒙,带着陌生情潮翻涌,有些不能自已,却是他最喜欢用这般方式传递内力。 更在与她唇齿交缠中模糊呢喃: “给你的……嗯,不算浪费。” 她不能自已,脸色已经红到极致。 他却不管不顾狠狠扣住她后脑,强硬压下—— 她身姿柔软,也控制不住身体的姿态,尽是惹人采撷的无助。 思想中,他的气息多少次魂牵梦萦? 此时狠狠包裹冲刷下来,直要将她炼化炼软。 她也不管不顾,想融入想留取,想独自拥有。 明明是高兴的,她心里却有些恼怒—— 这霸道的家伙,一生气就知道欺负她!每次都是! 而她,却甘愿被他欺负……自己都觉得无奈…… 她身姿后仰,弯成一弯细弱的柳,在他怀中内力滚滚冲刷而下,自口齿间传递一抹灼热,一路划过咽喉胸腔,又在哪里点燃了陌生的火焰。 她不自觉低吟一声,却唤醒了他迷茫神思。 温柔退出,犹自在她染血柔唇上来回涤荡,带着怜惜,又带着恼怒。 恼怒她爱玩爱闹爱疯不顾后果,恼怒她依旧如同当初初遇,那般无拘无束不受牵扯。 他发现她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鸟儿,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停留,也依旧会因为他的放手而飞翔,却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被磨灭了野性,他该欢喜,却不知自己留不住她,究竟该不该欢喜。 他看着她水汽迷蒙有些无辜的眼,蓦然怒从心生。 恶狠狠一推,将她推到榻上转身就走! 她略微茫然,抬手想要挽留,却无意被袖中尖锐物体狠狠一划。 她低哼一声,洛玄蓦然回头略微震惊:自觉那一推,不该伤到她。 她微微呜咽一声,看着他决然背影,委屈撇嘴,想上前拉住他好好解释一番,一抬脚,钻心剧痛传来,却蓦然摔了下去! 方才生死攸关之际,哪里记得脚腕上的疼痛? 却是他没忘记,顾及她的脚伤,将她抱上床榻。 她恍惚看见洛玄身影已经到了门前,自以为这一摔怕是要摔结实了—— 她紧紧闭眼不做挣扎,或是故意,也或许是当真忘了一身武功无处可用。 她无奈准备接受现实,却也在意料之外或意料之中,落入某人怀抱。 她在黑暗中低低狡黠一笑,臀部一痛,她却蓦然一僵: 被他恶狠狠拍上一巴掌,自己都能感觉那弹性柔韧颤了颤! 愕然睁大眼,血液倒灌一片滚烫,脸上红得不能再红,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自燃…… 听他恶狠狠在她耳边低骂: “百里雁,别耍花招。” 她眼光闪了闪,一瘪嘴,却一伸手环住他脖颈,换他一僵,她低低在他耳畔低吟,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下手好重啊!很痛的你知不知道?!” 洛玄毫不留恋,从脖颈上一把扯下她狼爪,恶狠狠往床上一扔,却下意识满手黏腻! 触及她手腕的划伤,满手鲜血,他微微蹙眉,抬手顺着她手臂下滑,却摸到她袖中某个尖锐物体,哪里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拧眉。 不过送她根簪子做生日礼物,竟然这般藏在袖子里舍不得放下? 她被他扣着伤处却哼也不哼,一改方才撒娇打滚的无赖架势,忍痛不言—— 似乎这才是那个原原本本沉静寡言的百里雁。 她下意识要抽手,却被洛玄狠狠握住,小心翼翼避开了伤口,原本要恶狠狠将她甩下的手也变得无比轻柔。 他叹息一声,弯腰扶着她腰际,将她轻轻安坐在床上,从怀中摸出一张雪白绢帕,细细在她腕间包裹缠绕,姿态温柔。 如同她的心,被他的温柔丝丝缕缕包围纠缠,一圈一圈,再难挣脱。 她低笑。 此时帐中黑暗,他手法娴熟已经是万分适应,她下意识想起当初沔南一行,他暂时失明,被她以教导生活技能为名恶狠狠欺负的美好时光。 一笑,却被他轻轻一巴掌拍到手背,不痛不痒,他却骂: “一根破簪子,宝贝似的揣在袖子里,划了自己,谁心痛?” 她嘟嘟囔囔,傲娇开口: “你不心痛算了,总有人心痛!哼!” 他动作一滞,眼光闪了闪,却不跟她斗嘴皮子,手上灵巧打了个结,又弯身下去摸她脚踝—— 她一愣,没想到金尊玉贵的洛王殿下又要折腾起那纡尊降贵的架势,一慌,下意识绞紧了双腿有些慌张的推他: “哎哎,你干嘛?” 却不知,黑暗中阴影下,他看着她的目光深深—— 她自己不知此时这般下意识抗拒的姿态只让人更想将那修长的双腿恶狠狠分开! 他一愣,觉得几个月不见如隔三秋,某些想念入骨,似乎只是她轻柔的一个动作,便能轻易挑起焚身烈焰。 他冷哼一声,索性也不看她,起身转首离去。 百里雁呐呐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温柔怜惜,下一刻就决然离去? 此时双脚蜷起盘在膝上,独自轻轻撩起裤脚,黑暗中抬手一摸,摸到了红肿和痛楚。 她轻轻咬牙,无奈叹息—— 所幸洛玄渡给她些许内力,起码此时不会再有那般手都抬不起来的狼狈,然而此时即使勉强抬起,也是充满倦怠的。 她多久没接触到他的气息,此时似乎觉得那温暖冷香还在周身徘徊。 仅仅是想,全身又是一阵酥软。 她低低叹息,看了看帐边悄悄挤进的月光无奈摇头。 单手合掌,转眼,只听‘啪嚓’一声,满手冰凌—— 她覆满冰霜的手覆上脚踝处理伤势,却被冷意激得激灵灵一颤,兀自咬牙不语。 像是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无辜而令人怜惜。 这一阵战栗,她却神思越发空茫—— 恍惚觉得像是梦境,他的气息还在周身缭绕。 是多久不见一解相思苦?入骨缠绵。 此时他决然离去,又觉得这月光清凉如水,想来也应该是个很美的梦境—— 似乎没有敌袭没有交战,她依旧坐在高高山岗上做着回洛王府的美梦,此时,怅然若失,不知如何自处。 不知帐外—— 他双手环胸,承接众多异样目光靠在帐前。 身侧是流光与逆流亲热交颈,耳语般缠绵,他冷哼一声,声音却没传进帐内。 百里雁已经独自懒懒靠在床上,一夜疲倦滚滚河水般袭来,将神智牵扯带入了梦乡,安静中传来呼吸声清浅均匀,带着微微的倦,微微的甜。 洛玄脸色却越发不满—— 看了看身旁亲热的两匹马,兀自嘀咕: “你看流光和逆流都知道相互思念,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为自己考虑,为我考虑?” 却有夏侯旋身为主帅,远远站在一边,也不急着去收拾战局—— 底下自然有人安排。 夏侯旋远远地凝视着这边,黑夜似乎融入了他的眼光,那比夜更加深邃的黑眸中,有一丝复杂的酸楚,不知如何言说。 他转身想走,却被洛玄眼光一抬轻易捕捉到身影,轻轻启唇,似乎是怕惊扰到了某人。 语声低低,却是十足的咬牙切齿,似乎十年前,也曾这般—— 两人蓦然对立,只因她的存在而兵解了森凉气息? 此时,却有新的火焰,因她而起。 夏侯旋脚步不停,洛玄却不肯放过,开口,便让他一僵: “夏侯旋,我们谈谈。” 他蓦然回首,脸色平静,那眼却不能掩饰那微微的惊愕: “你……” 你怎么知道,已经卡在了喉间,不知是惊讶过度或是酸涩灼热,此时声音微哑,竟然发不出声音。 在她身边,他只是孟旋,借着她娘孟家表哥的名义存在,洛玄又何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洛玄睥睨之色尽显,似乎此时才是那个叱咤风云高坐朝堂的冷酷王爷—— 他的温柔,素来只对她。 此时开口,冷淡,漠然,却噙一抹笑: “你以为能骗我多久?” 他踏过夏侯旋身边,脚步直直,不带丝毫犹豫: “我原想着,只要你不牵扯到她,这个秘密,或许可以保持一辈子。” 空气一时凝窒。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目光幽幽,看向夏侯旋,似有灼烫气氛蒸腾欲起,只在两人间,硝烟弥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五、生死之交莫当年 “你怎么能这样和少主说话?” 谈话被谁闯入,来者一脸盛气凌人,似乎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此时,却选错了对象。 洛玄心情并不好,一句话,生生将他嚣张气焰拍下: “荣锦洛王,不知道够不够你夏侯家主的礼遇?” !!! 此时,却又有人踏入主帐,波澜不惊,一副主事者的姿态,她眼光淡淡一扫,却蓦然变了脸色。 和夏侯旋瓜葛再深,不能少了礼数。 洛玄刚准备和这久仰大名的夏侯遗孤前朝公主当今大帅见个礼,谁知道素来平静凌厉的夏侯幽突然转换了脸色? 她一脸惊色扑上了洛玄面前,却十分有分寸的于三尺之外止住了脚步! 眼光,难以控制的看向洛玄手腕,一脸激动,眼中似乎有水光闪烁。 艰难启齿,语声略带呜咽,却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与感伤: “请问,请问……” 她难以置信低低掩唇,一脸却满满是惊愕与思念。 洛玄微微蹙眉,自然没想到初次遇见传闻中铁血铁腕的前朝公主会是如今这幅场面。 夏侯旋也是疑惑,看向洛玄的手腕,也是一愣,露出惊色。 他手指紧握成拳,指节苍白,微微颤抖。 夏侯幽却忘了顾及,此时掩不住那眼中激动,颤颤开口: “你这手串,从何而来?” …… 百里雁一身力竭终于以养伤为名获得了半个月休息,而她却在微微懊恼—— 洛玄竟然也沉得住气,当真不来看她。 这是一战之后第三个清晨,她却除了那一夜,到现在没见到洛玄的影子,不由又开始让她怀疑,是否当初一切恍然如梦? 敌袭是梦,那一夜他狂暴凶猛压抑怒气是梦,连此时安然无恙坐在军帐中,也是梦? 难道她已经死了?只是在最后一刻,做了个美美的梦? 梦里有他,似乎最后的牵挂,也只有他? 她怅然之际,却有人掀开了营帐布帘。 百里雁一喜,下意识以为是洛玄,看清来者后又是一愣,没想到…… 来者竟是夏侯幽? 她嫌朝阳刺眼微微伸手挡住,却被夏侯幽伸手,一双带着剑茧却不失温柔的柔荑轻轻将她手掌握在掌心。 百里雁愕然抬眼,却对上一双温柔眼眸。 她生来失去了母亲,这样的眼光,也只在洛玄的母后身上见过一次。 此时,她觉得有莫名熟悉,更有发寒诡异—— 这个人,她接触太少,加起来没说过三句话,却不知为何,始终讨厌不了,只能说是陌生罢了。 而此时这种像看自家儿子(女儿)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她真在梦里?这素来铁腕凌厉少有接触的大帅,竟然也会露出这般神色? 嗯……果然是梦,太不可思议了。 而不管是不是梦,百里雁都不大适应这般灼热眼光。 她试图抽回手,却被夏侯幽狠狠握住不肯放松。 她讪讪笑了笑: “大帅,我知道我立了大功,但是好像也不值得大帅你如此……额……嗯?” 她话音未落,被夏侯幽狠狠拉入怀中! 艾玛!非礼?! 百里雁脑子乱哄哄一片乍起! 她现在可是男人样子啊!难道这主帅就喜欢小鲜肉?之前刻意对自己那么冷淡,这是欲擒故纵??? …… 诶?不对—— 夏侯旋应该告诉过他娘她是女子才对。 但是!但是这神剧情又是怎么回事??? 她清楚自己伤的是脚不是脑子,此时却也迟钝当机,半晌回不过神来。 因她狠狠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如同六月惊雷平地炸起,炸得人心神一震外焦里嫩! 她觉得这剧情转换有些不按套路,此时,便是想套路也套路不起来! 若是换做平常,有人一把拉着你说你是她干女儿该是什么反应? “卧槽,人贩子!看我降龙十八掌!” “咦?新型诈骗手段?妖妖灵吗?!这里有个怪阿姨!” “嗯?干妈?想当我干妈不拿点压岁钱来真的好吗?!” 而她,却只是僵僵半空中茫然的伸出手—— 因这是夏侯旋的母亲。 她即使下意识有些抗拒,也不能当真用内力一把把人抡出去不是? 何况,如今算起来那个有名无实的虚职来,人家还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可不敢顶着一颗狗头,去得罪那传闻中一人撑起夏侯半边天的女霸王! 更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挑战那历史书上说军法如山的铁律,据说不管你犯没犯事儿!潜规则是走哪都有的! 于是,百里雁只是讪讪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 夏侯幽却自知失态已经放开了她,此时在腰际摸索。 百里雁还在当机,不知所以。 等夏侯幽在她面前缓缓抽出一柄长剑时,百里雁终于彻底当机了—— 这是啥狗血剧情?压岁钱? 你见过压岁钱送剑的?!尼玛,什么寓意?剑剑贱??? 潜规则? 她哪里得罪这女霸王了? 沉思…… 抢她宝贝儿子?她发誓她真的没有!人家名花有主好不好! 秘密处决? 尼玛,宫斗剧里秘密处决要么白绫要么鸩酒,这摸把剑出来是要抹脖子的节奏? 她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中咽了咽口水,丝毫不怀疑女霸王下一刻暴起伤人,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惨烈画面! 她她她,她很无辜啊!人家不是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吗!这是作者偷懒一刀干掉女主角好让全文大结局的节奏啊啊啊? 特奶奶的,樱子你给我死出来!这究竟是啥节奏!不给剧透啊?! 而夏侯公主入戏很深,丝毫没注意到百里雁一会红一会白的诡异脸色,此时只轻轻抹开那厚重刀刃,寒光微闪,倒影她怅然的眼眸。 光线略暗的军帐内,夏侯幽叹息一声,开口: “十六年了……” 她看向她,眼光怅然,却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唐突也许吓到了她。 夏侯幽努力微笑,却是多久来铁血凌厉惯了,这笑,有些许僵硬,却不难自眼中体现出柔和意味。 百里雁终于平静了半分心绪,看向她,目光澄澈直直要望进眼底。 夏侯幽怀念道: “我记得当初你还那么点儿大,比旋出生的时候小多了,” 夏侯幽露出回忆神色,此时却终于是散发母性光辉发自内心浅浅一笑: “雁儿,原来是你救了旋,你说,这是不是命?” 所幸百里雁确实只伤了脚,脑子还算灵光。 此时竟然思绪一整,便理出了前因后果。 夏侯旋的母亲一直给她一种有些熟悉的感觉,记忆中早已深埋却未曾淡忘,却也忘不了—— 她出生在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爹也不是娘,而是当时就守在床头,在床头鼓励她娘撑下去,隐含切盼的嬷嬷。 她娘临死前低低浅唤: “幽。” 夏侯幽! 当时还很年轻的夏侯幽那蹩脚易容其实很容易一眼看穿。 只是自那之后,她原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却从未曾想过—— 时隔十六年,还能有再见的一天,还是这样的身份立场。 十六年前,她送了她娘最后一程,以嬷嬷的身份。 十一年前,她救了她的儿子,长久相伴。 两年前,她以为自己蛊惑她儿子,想除之而后快。 十六年后的今天,两个交交集集纠葛不断的女人,却终于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于这此时平静,却不知何时会再次掀起纷争的土地上——交集,重合,相遇。 百里雁神色并不算太过吃惊,却又有些难以抑制的复杂。 十六年前,夏侯幽在孟婉柔死后,在百里府唇枪舌剑力战呱噪刻薄的三姨娘一举获胜。 记忆犹新。 按说人死后,前尘烟消云散,任她外人如何诋毁,按说已经无所谓了。 而夏侯幽当时却抱着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站在百里夫人孟婉柔的立场上据理力争决不后退,这般坚定捍卫,似乎早已超脱了友情。 夏侯幽期待的眼光看着她,而百里雁一时诡异的平静却也使得这个纵横权谋的女人有些微忐忑: 若是当年知道是百里雁救了夏侯旋,她又怎么会……让幽部的人见机行事,对她痛下杀手? 若是当初当真成功…… 夏侯幽竟然有些胆寒。 当年生死之交的姐妹,若是唯一的骨血也葬送在她夏侯幽的手上…… 她难以想象,知道真相那天,她该是什么反应。 孟婉柔救了快死的她,她却一再想杀了她的孩子。 百里雁却始终神色平静,看向她,眼中情绪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却也不难看出—— 没有欣喜。 她似乎对这突然地重逢没有任何期待。 也没有茫然。 或是未曾忘却,夏侯幽在她记忆中还有淡淡的印象。 没有怨怪。 怨怪她当年抛弃了还在襁褓中的她,急急赶回门内处理事务,竟然也不亲眼看着她平安放逐到雁园,那般急急离去。 百里雁始终是平静,素来保有的平静。 此时,冗长沉默后,她终于浅浅开口低唤: “幽姨,好久不见。” 她抬起眼眸,唇角含笑,三分疏离: “这一别十六年,您,可安好?” 门外—— 洛玄影子在偷溜进来的阳光下一闪而过,恍惚闪过的还有幽深漆黑又夹杂一闪而过的彩光。 她眼中了然,终于明白—— 为何她来这军营中好几月余未曾有过这般礼遇,为何素来对她冷淡的夏侯幽突然转变了态度,此时才来贸然打扰揭开真相,只低低切盼她能唤一声干娘? 大抵是,终于看见了,当年婴孩口中含着的珠串,如今出现在了洛玄腕间吧。 她前生一直戴着的黑曜石手串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不久前,送给了未婚夫洛玄。 孟婉柔遗物中的日记,她时间紧迫,也只看了一半。 却未曾忘记—— 其中除了她爹百里柏,篇幅最多的便是眼前这位夏侯幽,据闻友情,远远超于…… 生死之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六、入骨相思知不知 夏侯旋坐在大帐内无奈叹息,记起半月前,苏剪翼急匆匆禀报: “少主,队伍后方有一行人身份不明,一直远远跟着我们。” 那时他只道:“不是慎国的人便不管他。” 谁知? 确实不是慎国人,而是大名鼎鼎的荣锦洛王殿下…… 此时,他眼光幽暗,想起洛玄手上挂着她十余年来从不离身的珠串,究竟…… 意味着什么? 半月之期说快也快,转眼便过了近半。 撞在马镫上的脚伤未愈,百里雁一瘸一拐的在营帐边缘漫步。 她想去找洛玄,却发现似乎压根不用去找—— 即使人在营帐,也不难感觉到似乎总有人若即若离在身侧徘徊,而今,洛玄便远远的缀在她身后,却又不肯靠近。 百里雁纳闷:许久不见分外想念,这一见就开始闹别扭,直到现在都没能再接近他,哼! 不就是个意外吗?至于这么傲娇? 她一边想,一边自知理亏的撇了撇嘴,眼光讪讪望向身后。 她一停,有人远远也是一停,绝不靠近。 她只觉得洛玄生气莫名其妙,却没想过,在他心里—— 重点不在意外,或者说不全怪意外。 他日夜兼程赶回王府没见到她,或者也没有多么生气,明知她生性不受拘束,又怎么会当真怪罪? 但怪她,却是怪她不善自珍重!莫非当真把上战场也当儿戏不成! 她想没想过,若是他没出现,那一枪,会要了她的命?! 她知不知道,那一刻,他心有多慌!!! 他一边脑子里乱乱的想,却始终没想到究竟要怎么惩罚这女人才能让她从中得到教训。 他竟然对她束手无策,心里清楚,百里雁是个不长记性的人! 那厢,百里雁却并不安分。 “哎哟!”一声,百里雁抬脚踢翻一枚石子整个人向前栽去,明明完全可以绕开,这般做,便偏生多了几分自作孽的意味。 或是,故意? 她人在往下摔,脑子里却并不担心脸着地的可能—— 眼看当真要摔到地上,她却还在纳闷的想:真生气了?这都不来? 这会想反应,却已经反应不来了…… 这下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近,她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心脸着地的可能性,心里愤愤大骂:卧槽,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啊啊! 她紧闭双眼原以为就要落地,谁知道最后一刻却被人从身后被按住了肩膀,不放手,也不将她拉起。 下坠之势已减,百里雁讪讪一笑,自己动动手爬起来,而他也松了手,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幽怨的看向他,洛玄却没有任何反应望着远处,似乎在出神。 百里雁心里混乱大骂:哼!你帅你有理!有什么了不起!! 转眼鬼念头在脑中一转,却露出三分狡黠笑容,无人察觉。 她哼哼一声,也不理洛玄,兀自又要迈步向前,却又‘哎哟’一声软倒,眼看又要坠地。 意料之中被近在咫尺的洛玄一把揽住腰间!她唇角撇了撇,一个上扬的弧度,他却怕她再摔,一手扶住肩侧,清冷声音恍惚带了些怒意: “怎么,摔上瘾了?” 百里雁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一靠,双手猛然一抬勾住他脖颈,语气娇软却是素来少有: “人家脚还没好,走不动了。” 她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努力想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努力半天,终究觉得太难,只能勉强挤出些水意,此时眼眸亮亮无辜眨眨眼,可怜兮兮抬头望着他。 洛玄心里想笑,这妮子这几年来臭脾气倒是改变了不少,面上却不动声色,却又在暗暗欣喜: 这小狐狸知道放软了?以前跟个刺猬似的。 洛玄突然觉得,偶尔好生调教调教,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心里暗喜,洛玄面上却不动声色,语气平静微微清冷: “那找人来扶你。” “我累了!不想走!不要扶!” 她哼哼唧唧,暗骂这人不懂风情! 洛玄依旧傲娇,也装作分外不满的开口: “那我背你?” “你背好硬!膈得我胸很痛!” “咳咳咳!!!” 洛玄不动声色望了望她那轻柔的盈盈起伏,不算澎湃,却青涩可人,一边想是:难得有进步不能压迫花儿的成长。 又一边口是心非故作毒舌用怀疑语气反问: “你有?” 百里雁笑容一僵,心里想大骂:你xx个xx的!姐有没有你不知道?!明里暗里豆腐吃了多少次了!啊! 好吧,她理亏,她忍。 一边忍,一边用那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的娇软声音开口:“玄~我累了,抱我。” 洛玄闷骚的暗喜这小狐狸几个月不见进步神速,又一边语气无奈像是妥协: “好好好,服了你了。” 她也不装矜持,笑盈盈一蹦蹦到他怀中,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动作之快直让人想问‘你丫不是脚伤没好吗?!你丫不是走不动了吗?!你丫这样像刚才那一瘸一拐的惨样吗?!啊???’ 洛玄无奈一笑连忙接住,装作傲娇,却是舍不得当真摔了她的。 百里雁还沾沾自喜暗叹自己聪明,谁说男人撒撒娇就算了真是很有道理。 却有人在暗笑这只蠢狐狸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瞧那小样儿多嘚瑟? 各怀心思的两人面上不动声色,百里雁有心想找话题,他却不言不语,任她胡侃。 她自知无趣,百无聊奈把玩他被风吹拂的碎发,却未曾注意洛玄故意绕着远路,心里却盘算着再绕远一点,干脆兜个大圈子绕过自己营帐再把她送回去的好。 于是鬼心思转啊转,冷风吹啊吹,某人觉得她很是无趣: 什么时候需要这般百般讨好还要看他脸色?!许久不见,脾气倒是见长!哼! 于是…… 百里雁怒了! 洛玄!给你点颜色要开染坊了?! 她勾着他脖颈的手一用力,身子一挺蹿到他耳边,浑然不觉某处不可避免的蹭到某人胸膛,洛玄环着她身子的手臂几不可觉的一紧,再松。 百里雁气势汹汹恶狠狠俯首在他耳边,神情狰狞似乎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然而不过是场面功夫,话音一出口,又转眼又化作了温顺的小绵羊,在他耳边低低呢喃: “玄~别生气了嘛……” 气息喷薄在耳边,撩拨每一根神经。 她浑然不觉,他却分外敏感。 洛玄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口,沙哑声线便会暴露此刻想法。 百里雁却以为某人还在傲娇生气,她撅了撅嘴,勾着他脖颈的手轻轻扫动~没注意洛玄愕然僵了僵,暗暗咬牙,步伐间微微滞涩。 百里雁却在纳闷: 这家伙怎么这会儿定力这么好?这样都没反应? 嗯……是他定力在涨?还是自己魅力在降??? 她却犹自不肯消停,恶作剧的念头一闪而过,洛玄还沉浸在她小手不安分的撩拨中,当然没注意她满眼鬼点子的狡猾,更没注意她露出白森森牙齿一笑,舌尖轻扫尖利虎牙,轻轻一磨。 她俯首,在他耳畔,磨牙启唇下口一气呵成—— 咬! 耳垂一痛,他一愣,激灵灵一颤险些丢下她! 似乎素来都是他咬她,少有机会被她也来上一口,禁欲已久的身子对她的气息越发敏感,此时耳边是湿润润像是热火中的沸油,翻腾了气血! 当下好不容易咬牙稳住气息,眼看到了自己营帐,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把她往床上一扔,恶狠狠瞪她一眼! 转身就走。 他一瞪,百里雁却慌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 看起来更生气了??? 于是某方面聪明也有某方面欠缺的小白雁一不做二不休!抬脚一勾,勾住他大腿,却忘了自己脚伤…… 她勾着他大腿一扯,又一松,她咬咬牙,竟然当真扯痛了伤口……痛痛痛! 洛玄满脑子空白只想先走一步,因此忘了注意她的小动作,一时不查,当真被她轻轻一勾给勾了回来。 他膝盖撞倒床边,顺着惯性往前一扑,失去了平衡! 却终于是刹那清醒过来,压到她身上之前急急一扭—— 因了这一扭,脚伤是避开了,却身子一转,压上了…… “哎呦!” 痛呼声顿时响起,百里雁一手艰难的撑着他一边在喊哎哟好痛!一边在混乱的骂卧槽好重! 洛玄却是耐不住轻吟出声,肩侧胸膛下某处轻软曼妙旖旎消魂,他一时溺毙其中,如同搁浅的鱼刹那回到水中的不适,满腔干涩躁动,欢欣而痛苦—— 欢欣又回到了水中,有她的怀抱诱人。 痛苦却是这若有若无的接触完全是饮鸩止渴,起不到根本作用。 她轻轻挣扎,如同猫抓一般让人心痒难耐。 百里雁推了半晌,上边却没有反应? 她微恼,这厮今天怎么回事!压得人很难受啊! 思及此,啊呜一声就咬上他耳后脖颈! “嗯……” 低哑闷哼传来,洛玄颈畔一痛,却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咽喉间不能自已的发出低吟,身体紧绷坚硬如玉石,却无处发泄! 他恶狠狠扯下她不安分推搡的压在头顶,一手捏住下颌! 百里雁一僵,傻傻看着他…… 痛苦忍耐寂静了千年猛然爆发,焚烧了理智想要一手掌握,与她一起化为灰烬! 洛玄猛地俯下身去,唇齿磕碰,近乎急切的打开她的天地,捕捉她反应不及下意识惊慌闪躲的灵巧丁香,华艳气息冲刷下来,百里雁的思绪也是一片空白……窒息而难耐。 身体不受意识控制自主配合,脑海里轰然炸裂,下意识感到危险使她不由自主想要后退,而人却在他和床板间的夹缝中艰难挣扎退无可退,他察觉她的怯意,却不愿松口。 在这甜腻领地中忘了自我忘了归属,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指一滑揷入发间,拂乱了鬓发,紧紧压住她后脑,不容许丝毫退缩。 她挣扎不得,意识一顿,便偃旗息鼓再次陷入混沌。 他在她清凉飒爽的气息里混沌起伏,不满她的狭小天地想占领更广阔的河山,手指顺着脖颈下滑,轻轻一溜,便溜入她不知何时扯松的衣襟。 几个月不见,汹涌思念猛然爆发,情动的火焰灼灼燎原而起! 他扯开裹胸,握住一簇绵软拢起轻揉慢碾,换她齿间难抑轻吟,灼人。 他松开她丁香小舌,就着低喘声攻城略池,滚烫的唇顺着颊侧一滑,偏头叼住她耳垂,是多久未曾涉及的清凉雪域。 此时含在口中,便又要融化了那千年寒雪,直直化作火山烈焰猛然爆发。 她清欲迷茫间不受控制的低呼,他却更加放肆,绵密的吻从耳后延伸往下,在精致的锁骨上流连忘返。 张口一咬,恍惚便想将离开前那夜未曾做完的事一并补足。 他也情动也混沌,手上不受控制的一用力! 哪里一痛,终于把她混沌中的神思拉回! 猛然回神,见到此时场面香艳消魂露骨,猛然一愣,一声惊呼溢出,尚未出口又被一片滚烫堵上,压灭在喉间。 洛玄不知何时上了床伏在她身上,这一压,一触即分。 他埋首在她颈畔粗重喘息,意欲平息熊熊烈火! 百里雁脸色爆红,青天白日,又是这般清醒状态下,也难免多了几分羞赧几分局促。 香艳桃色从脸颊飞速蔓延,转眼到了脖颈,直直延伸进半敞的衣襟,再不得窥视。 只是觉得不舒服,便下意识扭扭身子,却给某人带来了更加汹涌的折磨。 颈畔蓦然一痛,她低呼一声! 是他凶狠的恶狠狠埋首在她锁骨,模模糊糊呢喃。 她思维混沌,半晌,才勉强听出是‘别动’二字。 百里雁听他语声痛苦顿时不敢再动,指尖,却下意识地蜷缩握紧,心里扑通扑通,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响。 “嗯……你!” 百里雁低呼一声,洛玄不安分的大掌轻移,想借此平息那虚妄火焰? 话音出口,两人都是一颤! 娇媚缠软,百里雁自己都未曾预料。 洛玄抬起头,眼中的火焰烫着了她,她下意识闪躲,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他! 他眼中,却是她眼中情意涌起水汽迷蒙颊色娇艳,微微低喘,一个起伏,便是一段无声邀请。 他奋力忍住伤害她的举动,煎熬自己也煎熬着她,沙哑道: “你在玩火,百里雁。” 他咬牙挤出一段话,却带着忍不住把她拆吞入腹的灼热力度,饿狠狠出口,饱含焦灼。 一字一句散发浓烈暧昧气息,气息喷薄在颈畔,百里雁颤了颤,也险些招架不住。 洛玄留恋的伏在她耳边,重重喘息像撩拨更像勾引,她耳后也泛起了朦朦粉色,起了轻轻战栗。 他深知,这般继续下去不仅不能灭火,而且是在玩火!他努力地在思想中挣扎猛地起身,一把扯过被子遮住一切火源,恶狠狠瞪她一眼,转身逃也似的走远。 独留百里雁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坐起,眼身直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却是痴痴的笑。 …… 浴室内。 洛玄在凉水中无奈抬臂抵住双眼,脑中回想着楚风云郑重话语严肃神情,重重一叹。 多少纠结多少清愁,熬心蚀骨,此时化在这无奈叹息里,余韵悠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七、红颜娇弱惹人怜 洛王府,洛玄神色古怪,语声呢喃: “你是说……我和雁儿……嗯,不能圆房?” 楚丰云神色比他更古怪,看向他: “她的寒毒比我想的更深重,虽然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现在,这个结果却是最好的结果,”他眼光复杂,“你如果希望她活着,最好不要。” 他一愣,呐呐不知所语。 “不然……”楚丰云淡淡抿一口茶,眉间微蹙,沉默半晌似乎在挣扎什么,终于艰难启:“取消婚约吧。” …… 那句话如梦魇,始终在脑海徘徊,洛玄神思纷乱。 他怅然失神,大夏天惹了一身火,满身寒意回到大帐里,没想到这家伙倒是睡得香甜? 小步上前,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无奈叹息一声—— 心情之复杂,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东张西望,帐里本就摆设简单,更没有一桌一椅一类,唯一的床也被这妮子霸占了,怎么办? 最后,只能无奈随手拎了本书坐在床边,半靠着床头,挤着一点空隙落座,感受她在身边心情也安详。 他突然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自己究竟是怎么过的。 八岁雁园初遇时她才四岁,时隔五年,凝华阁见她女扮男装又是一篇过往,好不容易等她回了荣锦,若不是一时脑热轻薄了她,而今是不是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怅然一叹。 而此时心绪翻涌之际,他将她往怀里拉了拉。 因为百里雁脚上有伤只能睡在床边,否则洛小人怎么会这么老实? 夕阳渐斜,霞光透过帐帘悄悄探头,却不敢打扰此刻温馨宁静。 床上佳人婴咛一声,洛玄以为她醒了,动了动身子,刚准备叫她。 没想到她伸展了一下身子,却伸出手臂搭在他腰上,半握着他衣摆…… 香肩半路衣襟微散,从洛玄的角度恰能望见一抹香丘在白色衣襟下若隐若现,当下耳根一红,暗骂自己没了定力,却也一边温柔地帮她把薄被往上拉了拉。 七月的天儿不算冷,睡着了,也算不上热。 那年与他同去沔南路上遇袭她肩上中箭,旧伤本就沉重,他怕她肩膀受凉再落下了病根儿,便只有再拉过一半薄被搭在自己腰际才能为她掩上香肩。 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洛玄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满足。 唇角轻扬,帐内的气氛也带着温软的柔和。 恍惚回到了当年沔南失足双目失明,她日夜守护坐在床头,偶尔靠着床边酣眠浅睡,也被同样睡在床上的他揽住腰际往怀里拉。 那年时光静缓岁月如梭,仿佛当下场景倒影。 换了地点换了时间,难得,人如旧。 然而好景不长,天色渐晚,终究不免是要被人打扰的—— 扶风掀开帘子,看得出满眼疲倦与无奈。 他手上捧着餐盘,头也不抬准备叫他,一张口,却蓦然愣在原地,险险打了手中餐盘,目瞪口呆震惊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出口的声音便卡了壳,变成: “主主主主主主子……” 洛玄一愣,连忙示意他噤声,为时已晚。 浅眠的百里雁‘唔嗯’一声,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下意识一拉,却被洛玄握住了手掌。 他含笑注视,带着久违的戏谑与调笑: “女孩子家,不要一起床就扯男人衣裳。” 百里雁还在迷糊中,愣了愣,“哦”一声放开他衣襟半撑着坐起。 晃眼白光一现,洛玄眼疾手快抄件衣裳披在她肩上,眼光微闪。 “主子……外面正正正……” 扶风还没缓过神来,舌头一时捋不直,结结巴巴开口。 洛玄眼光一斜,百里雁却很自然的问道: “嗯……扶风?怎么了,你怎么在我帐里?!” 她一转头,却变了语气,一脸惊色,也卡在了原地! “洛洛洛玄?你怎么在我床上?!” 她一惊一乍,下意识往后退!却滑落肩上衣袍,有雪光扎眼。 洛玄连忙抓上衣袍为她狠狠裹上,一转眼,扶风已经机灵的跑了个没影!一边跑一边想: 艾玛,我是不是撞破主子好事儿了? 一边嘀咕主子一扯上这女人心眼小的很!上次宴方被黎疏醉那群人拉去泡温泉没及时通报主子,生生把他泡温泉里三天啊啊啊! 主子欲求不满,是不是咱又要遭殃了? 这主子是亲的吗?!侍卫不好当啊啊啊啊! 电灯泡消失,那厢洛玄却也不急了,干脆半躺下慵懒开口: “不知道谁霸占了我的床,还来诘问我怎么在这?” 他懒懒打个哈欠,不经意散发出随意疏狂和慵懒,勾人心魄。 看着百里雁直勾勾的眼神茫然,满意轻笑,叹: “我可是一下午都没睡,诶,没心没肺。” 说到这里,百里雁迟钝的记忆才倒带般倒回脑子里,思绪一炸! 她一跳!拉起衣袍伸手扯过床头腰带,脸色绯红匆匆而逃一气呵成! “雁……” 洛玄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脑后,百里雁不知。 帐内,他整好以暇拎着一根腰带,才慢悠悠把后半句说完,低笑: “雁儿,你拿错腰带了~” 手指轻转,细弱腰带在指尖绕啊绕~话虽如此,他似乎并不着急。 悠悠开口,眼神邪肆带笑,慵懒魅惑,一句三叹: “也罢,让人知道你是谁的,免得有不开眼的人捣乱。” 声音低浅,在光线未明的军帐里,浅浅回荡。 …… 百里雁刚刚冲出营帐,便有人扯着嗓门大喊: “宴统领!少主找你过去呢!” 说完一看人,视线向下瞥了瞥,又看了看宴方出现的方向,登时呆在了原地! 她强行压下脸上绯红,浑然不觉周遭视线越来越怪异,只是匆匆应下便转身离去。 那个兵还在那呆呆用眼神表示膜拜,又有人目光同样惊愕凑,凑上来嘀嘀咕咕: “喂,刚才宴统领那腰带是——” 语调拉长,话音未尽,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一群人凑成一圈看着宴方背影,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得到了肯定答案—— 忽然不自觉想到想了想上次说要将宴统领压在身下那蠢货到现在路都走不利索,又惊悚望向洛玄主帐,心里得出相同结论: “洛统领威武!” 于是有人端起碗一脸兴奋,准备回军帐大侃八卦! 八卦的传播速度自古以来堪比光速,以至于百里雁刚站在夏侯旋帐前,就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真的,你看你看!” 百里雁脚步一顿,疑惑回头: “什么真的假的?” 那些人却已经站得笔直,故作一本正经望天,一脸‘我们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百里雁挠头不解,心中纳闷,一脚踏进军帐,迷糊开口: “旋,你找我?” 而本来三两低语的帐中顿时蓦然无声,瞪大眼睛望着宴方! 夏侯旋一挥手,便有两人应声退下,却远远听见有人嘀咕: “宴统领不是和少主……嗯?移情别恋?脚踏两只船??!” 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甚至有人悄悄下了赌局,欲知宴统领花落谁家!请看下期分晓!下注下注! 在营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宴营,洛营,旋营?下月军事考核,看得出来暗流汹涌! …… 什么时候,她断袖的声名早已远扬。 又是什么时候,有人嚼舌根,说她和夏侯旋有一腿??? 怎么她本人都不知道??? 在许多人越发诡异的目光下,她终于后知后觉低头…… …… !!! 她为什么系着洛玄的腰带?怎么自己都没注意! 这是什么节奏! 却不知,洛玄这般作为却别有深意,要在军营中,刻意申明某人所属。 她疑惑的看向洛玄—— 夏侯旋大帐里,洛玄光明正大说我带小宴出去玩玩,便迎着一干将领心领神会的神情,走出了军帐。 却也有人讪讪,看了看高座上的夏侯旋……脸色阴沉。 另一边…… “喂喂喂,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回曜日吗?” 四下无人,走在前方的洛玄浅笑回头: “哦?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想回去。” 她张了张嘴,默默低下了头,也不否认,喃喃低语: “嗯……我想帮帮他的……毕竟,毕竟……” 毕竟那么多年交情—— 自四岁起日日陪伴,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骗人的。 原以为会对上他不满的眼神,谁知道他轻轻拍了拍她头顶,不曾责怪。 “妇唱夫随,你愿意,我便也帮帮他。” 她愕然红了脸颊,望着他: “你不怪我?” 洛玄却俯下身来,眼中柔情足以让她溺毙。 痴然间,耳边一痛,却被他狠狠咬住! 洛玄眼光不满。 她蓦然惊呼一声,却被洛玄轻轻抵住唇瓣。 “要帮可以……” 耳边是他咬牙切齿的呢喃,将她耳垂含在口中语焉不详,气息喷薄,换得她轻颤。 身子阵阵酥软,下意识伸手揪住他衣襟,低喘着埋首于他颈畔。 他也伸手将她纳入怀中,紧握成拳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想将她狠狠揉入怀中,却也只是一霎,他松了手掌,轻轻在她背脊间流连,化作温柔语声: “不准拿命去帮。” 她下意识贪恋他的气息,也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紧窄的腰。 洛玄一颤,下颌绷了绷,似乎想把她推远一点,却下意识贪恋她的温软—— 那一推的动作,生生扼杀于无形。 即便是煎熬折磨,也终究不肯将她放手。 她环着他腰际埋首于颈畔,轻轻解释: “其实我……” “你已经准备回家了,我知道。” 这种事一问便知,他从来不怀疑她对他的心。 他将下颌搁在她发顶,轻轻磨蹭,却放不开手脚—— 想到楚丰云临行前的话语,终究不敢太过亲密。 抿了抿唇,他对现状了如指掌她并不惊讶。 “我只是……” 她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如何言说。 他如此信任,原本准备好的再多解释都变得苍白。 头顶,洛玄低低一叹: “我知道,那五年我不在,你和他的关系也许会比我想得更亲密些,” 他爱怜抚顺她长发,轻轻滑下,揽住她腰际,温柔道: “以后,我补偿你。” 她一颤。 他轻笑着将怀中感动的一塌糊涂的人儿小脸捧起,深情凝视道: “多少个五年,都给你。” 她却眼光暗了暗,刚要开口,却被洛玄抵住唇瓣,霸道封住那未曾出口的话语。 薄唇轻轻摩擦娇嫩唇瓣,模糊低叹: “别说你没时间了,你的寒毒没有你想的严重,为了我,试一试,好不好?” 百里雁点了点头,迷乱间微微启唇,刚要放纵他的探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八、捡个娃来喜当娘 百里雁点了点头,他的气息在周身萦绕,似乎也给了她与天斗的勇气。 哪怕当真活不过二十。 寒毒苦,不如相思苦,她愿意为他试一试。 她知道两人要在一起注定要付出的比常人更多,当初为了寒毒一事数次争吵,她一意孤行要抛弃他离开他也许已经伤了他的心—— 她感谢他不计前嫌,一代自尊自傲的王爷为她如此付出,真的,夫复何求。 即使活不过二十岁,至少现在她不希望自己后悔。 两唇相抵,澎湃间,心动,也是情动。 微微启唇,刚要放纵他的探入…… 对视目光中,恍惚间有火花升腾烈焰升温,彼此的手掌紧了紧,就要向那不可探寻的领域伸出手去。 却蓦然被响亮啼哭打断! 她一惊偏头,看见桃雅气急败坏拎着一坨不明物体气势汹汹冲过来!恶狠狠一抛,将那肉呼呼白花花的一团扔到了两人怀中! 洛玄下意识退了半步,百里雁却下意识伸出双手将那一团揽入怀中! 两相对视,却是大眼瞪小眼—— 各自眨了眨眼,少了扰人啼哭! 怀中温温软软小小一团,奶香散发出来,百里雁意识到怀里是什么,如遭雷劈。 她愕然看向洛玄,他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来不及收敛,难以想象若是她没接住这孩子得摔成什么样!他有些怨怪桃雅鲁莽了。 回过神,意识到百里雁神情古怪默默注视,下一句话却险险让洛王殿下生生呛死! 她说:“洛玄,别告诉我这是你私生子。” !!! 她又挑挑眉,嘟嘟囔囔:“这是要喜当娘的节奏?” !!!!! 洛玄无语呛咳中! 解释统统堵在了喉间,他急得眼泪花都要飙出来! 她看着怀中那软软绵绵一团,不知为何觉得莫名眼熟。 洛玄生怕她当真误会,顺了气连忙开口: “雁儿你听我解释!” 谁知百里雁怀里那团水灵灵的大眼转了转,看向眼前人儿咧嘴一笑: “呀!” 桃雅已经瞪大了双眼: “这小不点喊啥呢?雁?” 百里雁也瞪大了双眼,一脸生无可恋,一边竟然不算排斥的嘀咕: “嗯……这娘看来是跑不掉了……” 她却越看,越露出惊心神色。 这小家伙白白软软一团,眉眼恍惚似曾相识,却有人紧接着冲进门来,一边打着哈哈? “哎呀玄你来了,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们?”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也傻在原地。 桃雅气呼呼双手叉腰,鹂儿跟在身后神色讪讪不知该不该拦,洛玄一脸无辜喊冤的样子,宴方却怀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神色古怪? 赫连嘉被惊得呆愣,呐呐呢喃: “这才一晚上,孩子都有了?” …… 气氛一时古怪。 战长青却是呐呐: 没想过看着宴方这般抱着孩子的场景竟然也是那般和谐,恍惚有母性光辉散发。 下一刻,恍然回神却发现那是个美丽的错觉。 宴方抱着孩子,微微皱眉看向战长青,视线在小娃与战长青脸上流连,气氛一时沉寂。 半晌,这货却猛然把那娃往战长青怀里一塞,一脸嫌弃: “长青,这是你儿子吧,啥时候生的呀?” 众人呐呐,不明白如何突然出现这般神转折。 而宴方笃定的样子让人不由多想了一瞬—— 眼光看向战长青反应不及一脸呆样抱着怀中那团,仔仔细细看来,竟然当真有三分相似??? 战长青回神,也看了看怀中的娃,登时也瞪大了双眼! 又将那团嫌弃的扔回了宴方怀中! 他似乎不经意划过小娃颈畔,抬手触感微硬,有银光一闪,他愣了愣,眯起眼睛看了看,却不甚在意,看那小娃窝在宴方怀里小狗儿似得可怜模样,顿时失了仔细看看再去招惹的心思。 他呢呢喃喃: “我这两年都跟小嘉在一起,哪来的孩子?” 显然是心有怀疑,奈何对不上号! 宴方神情更加古怪,看向赫连嘉的眼光让他浑身发毛,他讪讪: “小宴,这……” 宴方却啧啧有声摇了摇头,笑噱道: “我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噗…… !!! 尼玛!这神逻辑?!连带着桃雅和鹂儿都被宴方的语出惊人惊得瞪大了双眼,傻傻张着嘴,让人丝毫不怀疑可以吞下整个拳头! 洛玄已经被雷得习惯,此时清了清嗓比众人更早回了神来,却是轻轻松一口气—— 只要雁儿不误会他就好。 年少轻狂,谁没有风流过往?不过她说过不计较,就是不计较。 随即他讪讪咳了咳,心里知道百里雁不问,心里必定也是在意的,自然还是要自己自觉好好解释。 洛玄表示:“这娃……捡的。” 捡的?!!! 此时却面对一群人瞪大了眼质问,赫连嘉更是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此时逮着机会揪住不放! “玄,你和小宴不能生我们理解,这理由也要充分恰当才行啊!” 战长青嘀嘀咕咕: “玄,你可是要成亲的人了,” 他看了看宴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丝毫异色,他咽了咽口水: “即使你要将小宴扶正,是不是也太……嗯?” 却没人注意,说到不能生,洛玄的眼光闪了闪,划过一丝黯然,不动声色。 宴方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眼光淡淡看向不怕事儿大的两人,嘲讽的弯了弯唇角: “谁说不能生?” !!! 一时静默…… 几人可以放心大胆的调侃洛玄,却没人敢调侃宴方! 只因这也是个护短的主儿——从前不动声色护着当时还装作宴方表哥的夏侯旋‘宴旋’便不说了,如今又添了个洛玄? 妈蛋,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赫连嘉不怕事儿大,嘿嘿低笑着: “小宴啊,别着急啊,我都听长青说了,即使要生,也该是你那宝贝妹妹百里雁生不是?” 宝贝妹妹…… 洛玄黑了脸色,唇角抽搐,看那笑得一脸得意的人儿。 这一屋子傻货—— 这妮子压根就没藏着,竟然还没人看出来百里雁就是宴方??? 此时不远,却是夏侯旋愕然伫立,吸引了一众目光。 他站的不远,恍惚神色有些古怪,他微微蹙眉看向宴方,又看向洛玄,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倾倒翻覆五味杂陈,竟然一时冲击得嗓子干涩,不知如何言语。 这气氛莫名诡异,却听他呐呐呢喃: “嗯……你……订婚了?” 战长青有些楞楞,惊讶之色不加掩饰。 “嗯?我以为我告诉过你洛玄订婚了,难道我忘了?” 他又看了看宴方,嘀嘀咕咕: “但是……小宴也没告诉你?” 宴方歪了歪头,浅浅一笑: “旋,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啊?” 洛玄却也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眯了眯眼,看向他,幽深眼光辨不清情绪,含笑,字字清晰道: “对,我,和百里雁。” 夏侯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营帐—— 原想着两人不明近来战局情况有意跟上去提醒提醒,没想到会在路上偶遇,显然两人没走多远,只是…… 又如何撞见了那一幕? 他和她……订了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时间分秒流逝,他不知道坐了多久,脑子依旧一片空白。 他单手撑着桌案扶额,却听她端着饭碗笑着走了进来: “嘿,旋,吃饭啦,你看我今天来的比你……” 她一愣,看向黑暗中他的眼光,未出口的话不再出口,变了神色,还是有三分忐忑,低唤: “旋,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却怅然失笑一声,伸手掀开帐帘。 强烈光线打下,照亮他的怅然,低低呢喃: “雁儿,其实……” 她呐呐一颤,似乎有些怀念,好久,没听他这般叫她。 夏侯旋却轻笑一声,抬手揉她发顶,高高束起的发冠微乱,他和她都不在意。 恍惚曾经过去多少个五年,也曾经是这般渡过。 他含笑开口,眼中只倒影她的明眸,捡起了话题: “其实,我还是习惯你叫我表哥的日子。” 至少那时你不属于别人,虽然……也不属于我。 她眼光闪了闪,却一把拍下他狼爪,似乎故作不知的眨眨眼,狡黠一笑: “那你就快点完成大业,让我捡个皇妹来当当?” 夏侯旋站在大帐门前,屋外洛玄轻轻抱臂不语,听着大帐里欢声笑语,眼光看着远方,听见夏侯旋对她的玩笑故作轻松做出回答: “嗯,一定会的。” 洛玄轻叹一声。 他不是不能理解,可是爱情里,不容许更多包容。 …… 军营里,也有人看着洛玄的脸色一脸惊悚—— 知道他洛王身份的人并不多,此时对外,他不过是一个前来投奔的贤士。 从上次宴方参战一事突然出现后,与夏侯旋密谈半夜,便又传出了消息: 洛玄升为统领,与宴方统领平级,却也如同宴方一般受到了夏侯旋的极力礼遇,却不知: 在他们看来不得了的待遇,对他们二人,早已是习以为常。 既然身为王爷和准王妃,若非是这段友情作为支撑,只怕是这一生都不可能踏足这摊浑水。 是以此时—— 惊悚的事情却不是关于断袖与男风,后门与内情!而是关于…… 生一个孩子,究、竟、要、多、久! 昨天洛玄拉了宴方统领进了趟城,回来就添了个粉团团的小不点?! 于是有人震惊了! 一晚上,明明造人的时间都不够好嘛! 这对断袖怎么就抱了个娃回来??? 于是洛玄翻着白眼,无奈看着脚边咋咋呼呼路都走不稳,却还要执着跟着百里雁‘呀呀呀’的小家伙,一脸生无可恋—— 只因桃雅说,这小子在叫‘雁’? 百里雁无暇顾及神色凝重,近来也满心烦躁,只因慎国下了战书。 下一战的时间基本已定,可能近期就要开战,她和洛玄训练的却只是后方新兵营,不知道和夏侯旋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们两人不能以任何荣锦立场出面,答应帮他平衡势力,却坚决不能正面迎战。 而此时更烦躁的是,那软软一团竟然就当真赖上了她! 她那日不过深思混沌一时忘了分辨,后来细细想来又怎么会想不起什么! 这不就是她和花欲念来慎国的路上一路打打闹闹,顺手轰翻了那群人贩子救下的人质中,千云抱在手里却无可奈何地那个小不点吗? 据闻后来送给了山后的村民?? 怎么,如今,出现在了这里? 却是洛玄一脸严肃的回答—— 他赶到的时候那户村民已经全数被杀,而那群人正抱着这小不点急急要走,却被他出手抢下。 回过神,那群人竟然已经服毒自尽。 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只有小娃脖颈上一枚小银锁,还完好保留。 而百里雁看着手中那小小银锁,刻着一枚精致的‘浩’字,眉头紧锁。 她的神色,却渐渐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二十九、素手执子共星辰 巍峨城墙上,寒风烈烈,扯动战旗哗哗作响。 九架弦琴围绕城墙伫立一排,百里雁孤身立于琴旁,低低垂眸,计算着什么。 三日前,夏侯军营大帐中灯火彻夜不息,只因接到了来自慎国的战书—— 三日后,约战。 便是今日。 他们苦恼的计算着兵力,悬殊甚大—— 除去守城兵不能调动外,三万对五万,谈何容易? 若说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不是没有,问题在于战术和谋略——而今约战自然是在双方眼皮底下不能再耍花招,生生肉搏,便少了那许多悬殊差距。 若说句丧气话,便是一人抵一人,也必然处于劣势。 何况…… 一边是零时集结的义军,一边是实力精良的边军。 一如符斩语经过宴方稍微的调教,便能轻易地碾压整个军营大多数人的实力而言—— 这是素质是底线,也是敌人实力的彰显。 即便是公平约战,也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花招都无济于事。 整整两天两夜,直到所有人都熬得眼眶通红,才终于走出了营帐。 而百里雁一出门就扒着传闻中的断袖搭档洛玄统领嘟嘟囔囔: “啊,玄我好困,我要睡觉……” 说完,当真扒着人家肩头睡了…… 有人看见洛玄无奈翻个白眼,伸手在她额前—— 没人怀疑那恶狠狠的姿态下一秒就要弹上宴方脑门儿,却见他叹息一声,终究没下得去手。 而是轻轻横抱起了宴方,迎着宴营一群脸上写着‘威武’的花痴汉子惊悚眼光,迈步走进了宴方军帐,便再没出来…… 直到今日,两人双双走出—— 似是不经意路过了一次城内,带出了八位姿色上佳的少女。 其中,桃雅风貌最佳。 不由让军营众人眼前一亮! 而当八位佳人纷纷上了城楼,一众将士们却露出惶恐神情,各自看了看城墙上早已准备好的弦琴,瞪大了双眼—— 刹那议论声四起: “这是要打仗?还是要比拼风雅?” 宴方昂首伫立城头,也不管有人交头接耳,这纷纷争议声,却因了主帅夏侯旋的淡定姿态而渐渐掩埋,化作无声寂静。 然而即使失了那些风言风语动摇军心,人们看向城头的神情,依旧是惶恐。 一众统帅们淡漠注视,抱臂等着看夏侯旋如此相信的那位宴方统领—— 如何败得落花流水,一塌糊涂。 当日军帐中议论声震耳,几乎让人以为是吵架。 军帐中却是夏侯旋力排众议,将宴方的做法支持到了最后。 因只有宴旋知道—— 当年放逐学武的几年,她和当时还借助她娘家表哥‘孟旋’身份的他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对阵法抱有十分狂热的态度。 是以长时间以来共同研习的九九音杀阵,是否也终于,能派上用场? 他们并不确定。 江湖三大杀阵中九九音杀阵已经失传许久——没有特定阵法谱曲,全靠两只小白自己研究,即使小有成效,相较原著却也差距甚远。 然,即使如此,不妨碍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来试一试。 而今,这阵中却没有他—— 夏侯旋身为本场主帅,要负责维持全局调动后方。 主场,便交给宴方和桃雅。 每个琴师身后都配备一名旋部高手,只因高仿九九音杀阵好处多坏处也多—— 临时上阵,实在找不到人,所找的不过是城里几个精通乐谱的普通姑娘,比起真正有内力打底的武林中人效果要折扣许多,是以一旦被人盯上,就是绝对的必杀,必须派人保护。 二来,音杀阵布置复杂,配置水准超高,若是实在找不到武林中人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 然而不得已让人代替之下想来也会小有成效—— 若不归咎于硬件配置不足效果还依旧如此强悍的话,就不得不否认阵法本身杀伤力极强了! 若是音杀阵本来阵法还在,进阵者,必定神昏目晕,分分钟放倒的事儿。 然而……如今的配置水准,他当真不知够不够效用。 毕竟打仗不是儿戏。 她却说,她有解决办法。 不如让她一试。 有人总说少主轻率,连命都甘愿交给宴方去玩? 却只有他知道: 她再轻率,人命关天的事不会轻浮。 她素来嘴硬心软,何况对身边的人?那么对他…… 是否能再特殊一点。 是信任,也是期待。 此时对面三军摆阵,五万大军黑压压一片,摄人心神。 光是数量就足以与他们一对一厮杀殆尽,不得不说……这次的起义,着实有些轻率。 即便不论慎国是否当真赋税过重民不聊生,是否天道人事不留余地,却素来——无人渴望战争。 是谁早早当年布下了战局? 慎国边境,六座城池两个小国早在存在的一刻,便为了夏侯的江山驻下最后一道防线! 终于等待日后时机到来,沉睡的巨龙被谁唤醒。 一旦启动,杀戮的机械便永不停止,直到——覆灭。 却是百里雁……明知此路艰险,还坚持一路陪伴,直到归期将至。 他望着高高城头上负手伫立的纤细身影,她身后洛玄伟岸身影始终如影随形紧紧将她笼罩,恍若比翼。 郎才女貌金玉良缘,如此登对,而他内心凄苦,无人能知。 是否当初行差踏错,从一开始,便不该轻易离别? 直到此刻,看见她,在别人的怀抱里欢笑…… 夏侯旋有些怅然,回忆中也是一片茫然。 他,究竟给没给过她欢笑? 从与她相遇的一刻,似乎世界都变得清明亮洁,却是她在他在一句拙劣失忆谎言背后,给予无尽宽容。 她可以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将他的身世深埋掩藏,直到他大势已成,自己破茧而出。 却……将她抛却…… 此时,心里竟然是绵密酸楚,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 何时对她,有了这般复杂感情? 他自觉这样的感情应该不叫爱情,可是…… 为什么,看见她在别人怀里,心会痛? 因为从未想过…… 总有一天,她也会高飞,飞入属于她自己的怀抱。 此时却无人顾及他复杂神情—— 远远城墙上,百里雁掀袍落座,轻衣缓带,姿态疏狂张扬,面对对面虎视眈眈的五万大军,轻柔含笑,抬手覆上琴弦。 与此同时,桃雅也抬手压弦,七美紧随其后,姿态缓缓。 若不是对面五万大军虎视眈眈,武器寒光冷冷闪烁,没人认为这是一场战争—— 她所出现之处,永远无法弥漫紧张气氛。 因她的出现本身,便是一种沉静一场温柔,那淡然力量似乎也能传染。 是以,此时城墙内—— 三万大军高高抬首仰望断袖传闻中的宴统领,却没人看见本来以为会看见的兰花指娘娘腔。 她的疏狂潇洒,击破一切不合实际的幻想。 无声凌厉沉重与平淡奇异的糅合在一个人身上,竟会是这般感觉。 一如此时,她身侧那位也给人平和淡雅的感觉。 两人站在一起,竟也奇妙契合—— 无论气势,或是气质,完美绝配,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世间最完美最契合的断袖,胜过一切风月场上的清浅情爱。 仅并肩而立,便能看到那气势融合的狂霸之气,扫荡全场,无与伦比。 洛玄可以是参天树,她百里雁未必是菟丝花。 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对任何人低头—— 若要追逐,只能比翼。 百里雁抬手撩弦,眼光微闪—— 按理来说这是文斗,约战便是两军统帅知会一声我要动手了,让彼此都有个准备,所选方式已经是战争中伤亡和变数最小的一种。 硬要说来确实是光明正大平起平坐的争斗,对弱势一方已经是相当公平。 这样的局面在双方实力相当之际是不会出现的,只是平添伤亡而已。 然而—— 杀亲之仇夺国之仇负义之仇,怎能不报? 是以,此时面对对面高举的战旗,打上旗语: “坚持不降,一战到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迷者自迷千年局 “坚持不降,一战到底!” 这般狂暴的霸气姿态,夏侯旋从未有过。 他顾虑太多,身后背负几十万人的性命,是以时时带着焦虑带着思量,甚至有时候他也在思考: 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意义? 战争爆发,流血冲突,阴谋诡谲,乱世重组,五国鼎立,一国分裂,四国虎视眈眈。 各国派来的皇子们,算是监视或是窥探—— 起码此时此景,出现在此处,不可能是单纯的督战,其目的并不单纯。 所幸他随着百里雁这些年有幸提早结识战长青赫连嘉洛玄等各国皇子,否则—— 如此贸贸然挑起了战争,难免不会被四国趁机倾吞,尸骨无存! 届时这般作为便毫无意义,徒为他人做了嫁衣而已。 却又因有了百里雁的存在,将一群人紧紧聚集起来—— 此时站在他的天平上,稳住了江山稳住了大业,起码稳住了五国平衡的局势,或者也稳住了他的心。 若是没有她,距离慎国最近的龙浩自然不会放弃这等大好机会,盛英也不会按兵不动。 当今时代五国鼎立,以轩辕为中心分布四周的荣锦、盛英、龙浩、慎国,平稳局势维持了多年,当真说来,又有哪个是善茬? 却因她存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百里雁身为荣锦大将军府的人,洛玄更不会放纵她胡闹作为,却因为她的存在,因了她和战长青的交情,或因了与赫连嘉的牵绊,再因了与洛玄的纠葛,生生用一己之力,站稳了此刻五国鼎立的轮盘! 而五国之内,三国平稳,一国内乱! 乱世出英雄! 若是轩辕,该当何为? 若是智者,自知此时应当按兵不动。 因了五国之间蠢蠢欲动互相试探早已不是一时半会儿,此时却因了百里雁这样一个莫名的因素,平白稳住了三国伸来的手,生生坐稳局势! 而她,正在琴案上浅笑嫣然,指点江山,波澜不惊,自有自在。 因她那夜醉酒狂霸带着暗示性的宣言—— 或是道德绑架或是伦理说服,只因她眼波流眄借着酒意,对赫连嘉和战长青低语一句: “谁动我的人,这辈子,就做我的敌人。” 这般留有余地的选择,却可以自动分为‘她的人’和‘敌人’两种选项,原本毫无悬念的抉择因她的存在天翻地覆毫不犹豫! 战长青哈哈大笑: “小宴,你说起这话还真挺吓人的,” 他眼光闪闪醉意熏熏,眼底,却兀自带着清明与郑重,坚定启齿道: “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几人遭遇如此局势,可有幸得你这句宣言?” 她轻笑,举杯,一饮而尽,倒倾杯盏: “你我情谊如酒,” 她眼光闪闪,自有义气坐落心头: “经年之香,最是芬芳,我愿长往。” 战长青含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为了这杯酒,为了你我情,干!” 战长青最先表态。 当年凝华阁一行,属战长青和宴方关系最近—— 按理说上位者同性相斥,排除天生位分,她百里雁若生在皇家,也定当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各国皇子打上生死交情,她百里雁有这本事。 谁在谈笑之间纵横捭阖理清局面? 谁在棋盘之上淡然执子,横扫千军大杀四方? 是谁掌握棋局走势? 她在何方,天平便如何倾倒。 何时有了这般力量与勇气,有了这般明快与义气? 当初那个时而明艳时而感伤的懵懂女子,何时打磨得如此光彩照人! 却是因了她的璀璨芬芳,绽放经年醇香! 走到哪,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之姿,潜藏幕后,素手轻扬—— 棋盘上,她手下那方,便是命运眷顾的那方。 而他,何其有幸。 今生相遇,能得她如此厚爱。 命运悠长无可知—— 或者三生或者千年,或者在更早以前就埋下了牵绊的种子。 只待三生三世绽放盛夏之果—— 是苦是甜,天地纵横间,自有冥冥因果。 却是她,将其中纠葛牵绊看得清楚。 身家性命放于赌局之上,赌上了谁的幸福。 局中人,未曾可知命运的红线究竟牵往何处,却不知—— 这一局,足以将天地翻覆。 无论是感情是牵绊,是一切虚无飘渺的存在,间或许将在红尘中倾覆将自己也化作一抹齑粉,随着心意揉捻撮合,飘零或是羁绊,因果自掌,一力承担。 却不知,天地棋盘纵横捭阖,是谁自以为操控了谁的命运,又或许终将被棋子的结局倾覆将自己拽入深渊迷局? 等到天地崩毁日月陨落,或有人曾幡然醒悟。 当局者不迷,旁观者不清,姻缘纠葛命运红线本就大雾飘渺飒飒离离,从未被任何人操纵,也将棋盘上执子之人,兜入网中。 …… 此时另一片天地—— 高台上烟波浩渺,灰蒙蒙天空下,明镜中倒影沙场点兵壮丽景色。 海星瞳蓦然注视镜中两军对峙,红唇冷冷轻启: “千年因果轮回,让我以为,回到了当初,你我初下棋局之时。” 有人悠悠浅笑,并肩伫立: “或是时间如水你我不觉?或许天地间任何翻覆,从不由你我掌控。” 海星瞳悠悠叹息,娇俏容颜眼光迷离: “千年前战火埋下纠葛迷局,千年后的今天,是否也将由此结束这可笑赌局?” 他看着镜中,也看着身侧红衣女子,蓦然摇头。 “局中局剧中剧,一切因由自掌,你我不该过多干涉,实在牵扯得复杂难缠,或是不该?” 他眼含深情: “瞳儿,立下赌局之初,我们赌的是人间是否有真爱,而今你我是否看得清楚了些?” 红色裙裾空中轻摆,海星瞳并不接话,款款身姿一转,坐回棋盘对面,素手执子。 “或许你我千年前也曾这般对立,那孟婆汤,不知是否有幸再喝一碗。” 男子眼光复杂倒影她隐含笑噱的娇俏容颜,无奈摇首: “一碗,已经无福消受,再来,或许你我都承受不来。” 她轻轻抵了抵额间,缓缓一笑: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你我都不敢轻易解开,或者说,你我之间,也存在一场三生迷局~自己不知?” 玄衣男子眼光复杂,再叹,轻笑。 “或者你知我知,却故作不知,何其可笑?” 她默默垂眸,看着棋盘上泾渭分明,勾了勾唇,似是无意识咀嚼,却入了谁的耳,勾起一腔相思。 她叹: “是,何其可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一、九九音杀落谁家 城墙外大雪纷飞,一片银装素裹,美到肃杀。 那雪花飞旋,不轻缓不柔和,却片片凌厉迅猛撞击,直到粉身碎骨,化作扑火飞蛾—— 灰飞烟灭。 落梅飞雪带着沁人心脾的冷香,片片飞旋带起血花簇簇升腾高空,一片血色娇艳?染红了脚下的黄沙土地。 却有人素手拨弦劲力飞舞,一抬手,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虐杀—— 许是功力不足,又或是有意,片片飞雪锋利如刀来回穿梭,却独独避开了要害。 却也无可避免血花比雪花更妖异凄美,在她手中朵朵绽放,瓣瓣沉重,在空中与雪花一同飞舞盘旋,盛放在细弱指尖。 生命之花,何时如此绚烂—— 是否如烟花,将陨之时绽放,便是最难以忘怀的惊艳? 恍惚留不住那单薄细弱的身影,就要远去。 夏侯旋却兀自揪紧了心口,看着这漫天雪花,心情也如同被揉了一把冷雪。 渐渐沁凉,砭肌伐骨,层层沁入,由外而内,寸寸化雪—— 什么时候,她的寒毒……已经,已经深重到如此程度。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七月突然绽放的冷雪,心头的疼痛与复杂莫名难言,是否因了他的所谓大计所谓江山,而空置了她的时光? 营帐内闲置的药盒,如今是否已经蒙尘? 此时挽回,是否还来得及? 他说好陪她直到她的寒毒治好,而今……终究,是食言了吗。 因他的空想与思茫,思绪里杂乱一片—— 而他那双执针端药的手,如今沾满鲜血,流逝了她的时光。 手中握着冗杂漫长的军报,恍惚便将如此渡过日后无数个漫长的岁岁年年,此时突然发现,生活,甚至生命中失去了她的陪伴。 是福?是祸? 或是,祸福相依。 是否是谁期待圆满,又未曾考量她的将来—— 铺在脚下,化作一场没有尽头的路,而站在岔路口时,一迈步,便犯下一生无法估量与挽回的失误。 原来转身,就是错过。 洛玄与她的婚期将近,所迈向的,是他曾经多少个午夜梦回中向往的天堂—— 而今,他只能手执军报默默眺望,看着她幸福含笑。 笑容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从此,人生岁月长卷,抹去一场纠葛,化烟化尘化了这漫天飞雪,不过是昙花一现—— 转瞬,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只能默默望着那明烈火焰,失去了扑火的勇气。 他不怕,却怕那火焰不能再尽情的燃烧。 怕她因他的灰烬徒染尘埃,在她或许可以预见的道路上,留下痕迹…… 何必? 何必…… 她何必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城墙上,是对面惊怒交加的喝声,听来动静不小,似乎有人增援。 他们曾经计算过,利用青乐城的地势反杀: 青乐城城墙特殊,内弧形城墙正好形成包围之势,算上来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上次侥幸打了下来也损毁了不少攻城兵器和将士,是以军资一路吃紧,若不是百里雁及时出现…… 这恐怕是最悲催的一场造反战争—— 被悄然扼杀于……贫穷。 她在城墙上浅笑嫣然,面对对面何人的惊怒? 那似乎是敌国派来监战的大皇子,齐戾与现今皇后的子嗣——齐皋。 据闻他领兵十万守护慎国边防! 而今,又怎么会如此出现在前线的战场上! 他身边是谁在奋力阻拦? 她似乎并不慌张,九九音杀阵最大的漏洞,便在于所用之人必须精通音律,而这样的人,通常来说不会武功—— 会武功她们也请不动…… 既然文武不能双全,若遇重型武器强攻,往往最易失败。 而对面,已经举起了战弩! 重达百斤的牛角战弩,被他轻易地举起,他成功的将齐皋拉下了城垛,那寒光闪闪的箭头,直直对准—— 百里雁! 夏侯旋蓦然瞪大了双眼,恍惚一瞬间天地无声,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听觉,看见那支重箭势不可挡穿破了喧嚣战场!相隔甚远,竟然丝毫没有下坠之势! 他只能默默看着那重箭飞向她面前! 无力感再次疯狂席卷,似乎又看到了那夜齐湛长枪直直捅向她,而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若是这般胜利要用她的牺牲来换取,他—— 宁、可、不、要! 心跳不受控制,他睚眦欲裂,就要冲上城墙! “呵呵~” 她在城墙上游刃有余掩唇轻笑,他看见她的平静,恍然失神。 百里雁轻轻扶着琴案站起,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寒光闪闪。 自她起身那一刻,九九音杀阵中冰雪逐渐消融退散,留下的,只是笼中的游鼠,回不过神的惊愕—— 九九音杀阵,素来没有冰雪利刃。 是她加以改造。 九九音杀阵,素来只有音律伤人。 是她弥补弱势,一力挽回。 仅仅是思绪一转,那重箭便划破了虚空,带起空中来回飞旋来不及褪去的雪花,在身后搅动的气流带起长长一串螺旋状晶莹白雪,恍若流星滑落璀璨尾羽,在战场上空,隔断两个世界—— ‘叮’的一声,恍惚有两剑叠加之势重合,声音清脆久久不绝颤颤于耳边,她在这样的默契中含笑挽上了身侧的人。 她并不惊慌,璀璨双眸里满是笑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二、倾尽君心博一笑 “玄,我们这是不是就叫双剑合璧?” 她笑的一本满足,他却黑着脸色,神色不满看着她。 城墙下—— 远远看来两人恍惚交谈了什么,那般轻松肆意,丝毫没有一点危在旦夕的自觉。 她撅了撅嘴,白了他一眼。 那重箭,已经到了面前。 他们双手架着长剑,仿佛只是那么轻轻伸手,一递。 风暴夹杂雪花自两人双剑间平地而起,势不可挡! 恍惚能听见呼呼风声夹杂冰雪自耳边飞旋划过,如同春日里亭台阁楼一场轻软的梦,被冷风悄然吹散。 醒来,只剩寒冬冰冷余韵,悠远绵长。 众人目瞪口呆! 看见那重箭狠厉之势一顿,在回旋风暴中稳稳停住。 恍惚是谁素手芊芊盈盈一握,就那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来得。 去不得! 冰雪风暴还在加重,狂风中将重箭的力道点点摧毁消磨。 那重箭似乎如同对面射出他的主人,满心不甘止步于此,奋力挣扎,哪怕再前进半分。 利箭如流星而来,也注定如同流星收场—— 一片绚烂后,只余虚无空洞。 长长箭羽被她的风暴搅乱,夹杂着轻缓诱人入眠的琴音,以风暴为中心四处飘散。 一缕缕冰寒之气凝集了城头墙垛,堆出了细白如盐的碎雪。 她在冰寒中从容自在,握着洛玄的手,柔柔一紧。 他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他站的那么远,却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如此清晰。 似乎心里素来有着底稿,而此时亲眼看到,才觉得戏本子里所说并不完全属实—— 并不是你完全了解她,她就会乖乖落入怀袖之中。 并不是经年陪伴就能变成永恒。 也并不是心里以为的不可能,便当真永远不可能。 一如她素来对权势避之不及,而今依旧落入了皇室漩涡无法自拔。 一如此时他不见她容颜,却能想到她素来深藏凌厉的眼波此时有多柔和,倒映何人容色,贪嗔娇痴清浅低唤。 而洛玄面对这景色美妙脸色黑如锅底,丝毫没有享受美人恩的自觉。 身在福中不知福,此情此景,却和谐如此。 他失笑,摇头—— 十年情谊长长,他了解她,也了解他。 不见当年竹马青梅三人为伴,何时打破平衡三角,化作如今圆满的圈,似乎再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她低哼一声,将脸颊偏向战场—— 此时百里雁在赌气,无处发泄!是以,便倒霉了那支重箭,做了出气筒…… 她抬手,那般柔软姿势恍若恋人轻抚,却带着霸绝不可拒绝的力度—— 她素来行温柔之风,所做之事,却难与温柔沾边。 她双手轻轻握住剑柄,一抽,一送! 风暴豁然炸开! 强劲气流顺着城墙缝隙无遮无拦吹向墙后,转眼如同六月飞雪九月艳阳,阳光焦辣,转瞬被漫天鹅毛般雪白飞洒遮蔽! 恍惚耳边有乍然清洌鸣音响起,细听,便失了踪迹,而等视线清晰—— 那支重箭早已消失不见! 若那一刻有人看见,便能看见那支重箭被她轻柔一递,乍然如同急速奔行的马车轰然飞逝,以迅雷之势划破长空,带来一声风暴中也难以忽视的尖啸! ‘铎!’一声,低爆轻响在寂静战场上炸裂,钉上对面城垛! 有碎裂声音细弱,却不容忽视—— 重箭力道尚未消散,一分分侵蚀墙壁,带来蛛网般炸裂纹路由内而外疯长蔓延! 墙顶有人猛然低头,看着脚下离自己一臂之遥的重箭,后怕不已。 然,为时已晚—— 那重箭猛然发力,一举穿透了城墙! 他眼睁睁看着锋利箭头就要插上自己腹部,反应不及间陡然被大力一拽,推离原地! 重箭去势不减,目标消失,却并不停止! ‘唰’一声破空之响,伴随呼号凄厉惨绝。 射中了谁的胸腹—— 那人瞪大双眼满是难以置信,陡然,跌落城墙。 慎国城墙上一众士兵目瞪口呆,看着悍然撕裂的缺口,心有余悸! 随之而落的还有重大石垛,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裂开,蔓延,滑落。 其体积足以将那坠落城墙的士兵身躯完全遮盖,甚至让人毫不怀疑那巨石若砸在身上,怕是骨渣都不剩。 与此同时—— 宴方身后有人嗤笑:“不就射落了一块小石头。” ‘嘭’一声,恍如礼花爆炸声清晰传来,透过寂静战场穿透距离阻隔,远见烟尘滚滚漫黄沙,层层向上飘扬,远看烟云蒸腾,是朵蘑菇的形状! 气流层层弥漫并无颓势,直到那黄沙烟云一路向上弥漫淹没了对面城墙的轮廓,模糊了城墙上狼狈站起之人的面容,遮天蔽日四散开来。 城墙上,百里雁轻笑回首: “那么不如,副门主,也来帮我射落……一块小石头?” 她比起秀气小指,神色狡黠—— 外人看来是灵动,在副门主邱鸿眼中,却是恶意嘲讽无遮无拦。 邱鸿白了脸色,嘲讽未落,就有残酷事实摧毁颜面。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只因有人忘了——远小近大。 城墙几里,便是一只蚂蚁,怕也有千层万丈。 视觉带来的差距永远比亲眼看到的更加充满迷幻色彩。 叫人轻易堕入陷阱,回神以晚。 这一巴掌毫无顾忌打得清脆,啪啪有声,打在副门主邱鸿的脸上,白了脸色。 当日议事,军帐中有人极力反对: “什么九九音杀阵,少主你色迷心窍!莫非当真信了这小白脸信口雌黄不成?!” 犹记当时夏侯旋恍然失笑——确实是,色迷心窍。 但若这般,能换取他的胜利与她的满足,值得。 因了她想帮他而留下。 他也曾在将她留下与驱逐的决策中徘徊,她只轻笑: “只要你还把我当朋友,只要不让我两肋插刀便好。” 事到如今,直到她来,似乎处处都洋溢着青春与欢笑气息,这又哪里像是战场—— 于他,是天堂。 若不看这铁血黄沙鲜血四溅的布景,恍惚便是那年凝华阁,有人说她小白脸,是她气死人不偿命,也是这般容色俏皮无赖: “小白脸怎样,羡慕我脸白?” 这般台词百用不厌,用在如今难以处理自居大功的副门主身上,也是一个如此响亮的巴掌: 小白脸立军功了,你呢? 她这小白脸总是漫不经心的做惊心动魄的事。 而今的城墙上,她的胡闹写满她的骄傲—— 她总是这般轻松,解决了困扰多人多时的问题。 他忽然荒唐的想—— 是不是这场战争持续的再久一点…… 就能看她在他身边,就能假装而今还是当年,就能盼她…… 红颜一笑,渲染他的世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三、秦楼楚馆谁安在 青乐城约战,平! 这是史诗上以少胜多的光辉一笔。 多亏百里雁力挽狂澜稳住局势,以一阵之力轻易碾压对方五万军士。 而今,她姿态轻松,盘算着: “这些人,估计没有小半年别想清醒了。” 九九音杀阵琴音催眠,冰雪含毒。 她利用军士们陷阵的迟钝开启音杀阵眼,悄然撩拨琴弦。 那雪花漫天飞舞暗藏杀招,无人可知。 九九音杀阵,素来以兵不血刃闻名。 只闻琴音,便能搅动思绪让人神智空茫难以回神,而她的雪花飞刃中,掺杂的…… 罢了,他不想问—— 他看她带着少许得意的小眼神儿坏坏,便知道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按说他该欢喜。 然而此时,这样时间地点,实在是让人…… 生不出什么好心情。 夏侯旋愕然站在青乐城内最大的…… 花馆。 身后,是一堆堆局促的汉子,默默绞着手指,一副惶恐娇弱不胜的样子…… 她闲闲单手执着杯盏,淡淡一笑: “怎么,莫非跟我来你们就不好意思了?” 有人结结巴巴半晌,语若蚊蝇道: “宴统领……你……你自己不……” 她露齿一笑,皓齿在花馆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呈现一种妖魅的迷惑,点头肯定道: “嗯……我好男风,不如……” 她闲闲眼眉一挑,魅惑万千道: “你陪我?” !!! 尼玛! 这群人平时有这样惊人的速度?!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闪现在了几米之外! 夏侯旋有点凌乱—— 简直怀疑自己不是在花馆,而是身在江湖传说里放个p都能命中一群绝世高手的龙门客栈! 她眼角抽了抽,又抽了抽,重重将茶杯一顿! ‘嘭’一声脆响! 汉子们惶恐了!小绵羊要化身大灰狼了! 宴统领站起来了! 宴统领走过来了!! 人家不要潜规则!!! 啊啊啊怎么办人家不是断袖啊啊啊! 她走过来,姿态缓缓,眼光带着难以想象的恶意,一脚踢翻一个!足尖一点便扔进远远半掩着的一处房门中。 房门被大力关上,传来了少女惊呼声。 她摇头撇嘴,啧啧有声: “切,装什么纯洁。” 原来百里雁开窍了—— 上次她从洛玄营帐里出来后,士兵们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似是苦苦压抑着什么。 夏侯旋不喜欢军妓那种辱丧人权的存在,干脆便取消了这条规定,间或许还有一条军费紧缺的问题在,军营里的人,都格外的收敛。 然而有些事情,便是收敛,也不见得多有成效。 她前思后想自然也捋清了思绪—— 是以今日恰逢月度考核完毕,当即拉着魁首的队伍,一脚踢开花馆大门! 一锭金闪闪的黄金摆在桌面上,那老鸨的手都明显一抖,一抖,显然是还在慎国时多久没见过这般大发的金主。 花馆中,女子们的衣裳都稍显黯淡,若是细看,还能看出些许陈旧破损。 可以看出—— 在慎国,技女大抵也是个非常苦逼的阶层。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挣的钱究竟够不够饱了口腹。 一直多少有些排斥战争的她也忽然觉得—— 慎国风貌确实该改一改了,或许让夏侯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慎国赋税过高,夏侯旋接手青乐城后有意收敛,却也奈何不得这座城的商财也被慎国榨干所剩无几,即便减免了赋税,也不见得能马上就让经济复苏。 穷—— 是个大问题。 于是,宴方看见那老鸨眼睛一翻,一翻,状似就要兴奋撅倒,她生怕酿出财迷惨剧,连忙点了她晴明穴好好安抚一翻,才道出来意: “让你们最得意的姑娘,好好伺候我的军爷们!” 而她自己不知,她永远最会把握别人的心思,从无例外。 而今……例外。 她善于把握所有人的心思,却未必,能把握洛玄的心思…… 爱情使人盲目。 以至于洛玄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让人怒发冲冠的一幕! 他一把拎起坐在花馆正中喝茶的宴方,见到她熏然迷离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身边围绕的许多姑娘们却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似乎很怕宴方。 他对这个兴趣不大—— 她整人的办法一向很多,想来是谁不小心惹到她被收拾了一番。 可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夏侯旋坐在一旁无奈扶额,似乎苦劝她早些回去,终究未果。 原因大概能够想到,比如: 嗯……她好久没喝酒了,舍不得走…… 这花馆穷归穷,竟然把一些陈年老窖的酒钱都压得很低,想来是受到了前朝慎国的压榨,而今,她竟然抱着酒坛不肯松手,想来真是…… 瘾大? 而她见到他,眼光似乎闪了一闪。 他冷哼一声,刚打算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拎回去好好教训一番,谁知—— 她或是真醉或是装醉,竟然勾着他脖颈,低声呢喃: “唔……洛玄,你……” 她指尖轻拢,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又以为洛玄未曾察觉? 他紧握着双拳,思量到近来对她少有亲近,其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却不知,这般做,让她想了那般多? 她竟然问他: “你……要不,去玩一玩?” 他蓦然眼神发狠,在她的怀抱中双拳紧握无动于衷,只是咬着牙将字一个个艰难从牙缝中挤出: “哦,你好像~很想我去玩一玩?” 她默了一瞬,他却思考着: 大抵是自己让她不大安心,给她个机会,要不要迷途知返,认个错,原谅她一番? 谁知道她环住他脖颈的手蜷了蜷,竟然点了点头,似乎没听出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她想松手,却被他狠狠一把揪住! “嗯,玩一玩,玩你可好?!” 他的怒火,她向来承受不住。 夏侯旋阻拦无果,竟然眼睁睁看他一把揪着她的衣领,直接躬身横抱起她,一脚踢开了某处半掩的房门! 所幸那房门趋于安静,随即见着他赶出了某位姑娘,‘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百里雁也是那般安静,竟然没有反抗没有挣扎,或是醉酒后常有的虚弱无力,竟任洛玄那般粗暴的将她扔进了房中。 …… 而屋外……大厅里。 夏侯旋只能默默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 他的眼睫也随着无力垂下,盯着桌上一盏烈酒,默默无言。 是多久,也未曾醉过,也或许…… 是久违的没有陪她醉过。 那些过往,一去不返。 恐怕,日后,再回不到从前了…… 他低低苦笑一声,至今弄不懂—— 心中酸涩究竟为何? 他自认并不爱她,只是看着她露晓莲花般站在眼前,心里仿佛便能感受到满足与愉悦。 而何时起,看她娇娇弱弱攀附在别人怀中,那满心的无以为继的酸涩,似乎……并不能叫做吃醋? 他从未想过占有,却也从未想过—— 她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占有。 何时习惯了她的陪伴她的浅笑她的安静,就那般默默呆在他的身边也能轻易满足。 是不是这样,恍惚也能被称作为幸福? 他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手中酒盏精致,清洌的酒液清晰倒影他复杂神情,恍若揽镜自照。 也看不懂,镜中那人,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复杂感情。 而今一杯烈酒入喉,听着花馆内不时传出声音,若有若无,却不勾人心弦,只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然后视若无睹。 他只是静静饮酒,一杯接一杯,火辣酒液如一条火线自咽喉滑下,落入腹中,却化作了酸涩与苦味。 莫非手执酒盏,喝下去的竟莫名变成了香醋? 他看了看原本她所坐的座位旁,酒坛高高一摞堆砌,不由开始怀疑—— 为什么自己不过饮了半坛便露出醉意。 而她,喝了这许多,竟然还能保持三分清明? 人言说有心事的人易醉,那他,是否此时也心怀满腔难以言说的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夜半却见洛玄破门而出,一脸郁色。 他不懂—— 为什么明明拥有了她,洛玄还是这般神情? 洛玄默默坐在他对面,也不上新杯,而是将就着她的酒盏开怀痛饮,竟然眼见着酒坛堆垛,就快超过她的。 而洛玄眼光竟然也露出了少许痛色,他有些愕然,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又在揽镜自照。 澄亮香醇的酒液中,倒影的是却洛玄的面容。 复杂神色与他,如出一辙。 曾何几时,儿时玩伴当真再有机会对酒当歌把酒言欢。 或者此刻没有片刻欢愉,他眼光看了看那半掩的房门—— 其中安静,令人恍然失神。 洛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房内,眼光三分纠结七分复杂微微酸涩,竟然难得的唤起了他的名字。 这是自雁园别离以来至今,十余年,从未再有。 而洛玄的话,却恍惚让他愣仲一瞬,脑中猛然炸开一片空白,是何时,洛玄在问他: “旋,你说句实话,她究竟……还能……还能……” 那话音未绝,他却总能闻出他的悲伤之意,恍惚兜头笼罩了冰雪满身满心,一如她轻易带来满心的暖,和满手寒凉。 装着她,心中微暖,却更让人体会到生命的流逝。 有了暖,便知寒…… 有多寒。 她满手冰凌,轻易倾覆局面的杀招,是何时,内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凝结了漫天飞雪,落在了谁的心头? 而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回神,她的寒毒,竟让人…… 束、手、无、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四、情甜隐苦无处言 “百里雁,你当真以为本王的耐心是无限的?” 洛玄咬牙切齿将她恶狠狠一把抛上床榻,愤怒的眼眸越发幽深,倒影她神情微带迷茫似醉非醉。 恍惚间,她也只是无辜。 而是他,总是欺负着她,做了恶人。 那般善解人意,那般体贴人心? 曾记得多久以前,懵懂狠辣未经人情冷暖的少年还幻想着日后娶一个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宜家宜室的皇子妃。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妻妾成群,左拥右抱。 这般的梦,大抵是个心智成熟的青年都做过。 而那时所期待的影子,如今覆在了她的身上,如何那般令人心寒? 而微醉间,或者他从未醉过,却总是在她面前装作醉意。 皆或许,她素来是那美酒香醪,让人不饮自醉,从来无法自拔,也未曾想过自拔。 他似乎又伤害了她,总是好心举动善意避让,却总是让这说敏感又觉得迟钝,说迟钝又在某些方面敏感到极致的女子,黯然神伤。 是否是他,总是在伤害? 他的躲避,不是不爱,而是深爱。 竟让她,患得患失吗…… 也是,两人自相识至今再到走到一起,本就不易。 她在他身下,眸中水意迷蒙,恍惚间可以称作是泪眼婆娑—— 而她在他面前哭,素来少有。 自然,除了那夜她送上惊人一舞,珠泪滑下那般令人心碎,却不是为他而流。 她终于放开前生泯灭人性的禁锢走出枷锁,当了一辈子杀手,却没人能比她内心更温柔。 那夜的泪是让人新生的喜悦,犹记当时鱼沉歌满心含笑的眸中全然是愉悦与激动,比雁儿本人更甚—— 据闻前世的友情于她们二人早已超越了生死。 再除了,除了那时洛王府他强制将她禁锢挽留说什么都不让她走,剖心窃意,那泪,恍惚带着解脱与期盼? 为她自己,也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她自觉许不起他一个将来,也要远离红尘毁灭自己,成全他吗。 而如今,这泪为谁? 为他? 她眨了眨眼,浓密长睫挂上了晶莹珠玉,却始终不曾下坠。 她素来不喜欢哭,又或许多久未曾泪盈于睫,因此忘了如何才能哭得出来? 这泫然欲泣的神情他怎么受得了,心都软成了水。 他该喜?该悲? 于她,似乎从未捋清过应该如何面对,才能知道心情的喜悦究竟缘何? 而这悲,又从何来。 她的问题与楚丰云所言一丝不差,而今由她问出来,却是多少惶恐多少不安隐藏于平静表象之下—— 她说: “洛玄……你……” 她欲言又止,眼光瞟了瞟,似乎不敢看他惊怒神色。 却不是心虚,而是不敢让他看到,她眼底悲凉。 “你……要不要……” 她有些犹豫,恍若也有些不舍。 她欲言又止半晌,像是心口压了万吨巨石,最后深吸一口气,才艰难启齿: “要不……解除,婚约?” 而这次,他竟然意外的平静—— 原以为会如同从前怒上心头,什么都不管不顾。 而今,心中竟然生出了悲凉之意。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话,可她如此问询,何尝不是内心不安? 明明胆子那么小,又硬要强迫自己做出选择。 既然余生不长,何必把自己逼那么紧? 真是蠢,真是……太蠢了。 他轻轻吻去她眼睫上的珠玉,温柔呢喃,带着自己都未曾料想的珍重: “为什么这么问我?” 她却蓦然绯红了脸颊,素来苍白的脸色恍惚也平添了三分媚态与醉意。 天知道他心中有多煎熬有多翻覆,多想拥她在怀不管不顾肆意翻折—— 而她,不知。 她眼光始终不敢对上他恍惚能称作是深情的眼神,似乎也怕。 怕这一看便深陷其中,失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的生活—— 若如此,长痛不如短痛。 体内寒毒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素来在夜里犹自运功活血抵御冰寒,近来那冰寒却又隐隐萌生出爆发的迹象,让人心中惶恐。 而他的刻意疏离,恍惚便给了她离开的借口。 她总是善于抓住机会,他却从未有过这般—— 恨她,如此敏感。 她转过脸撑起身子,单手环住他脖颈,蜻蜓点水般触了触他的唇。 那般娇软,电光火石间劈亮了苍穹大地—— 一片黑暗中只剩她湿漉漉的眼光,看着他下意识退让的举动,璀璨水眸蒙上灰暗阴影。 她不再勉强,苦笑松手,却被他抓住,犹自不肯放过。 她若是松开,他,又该如何自处? 似乎情情爱爱总被她掌握着主动,素来她一松手,便给他一种再也不能握住的惶恐错觉。 她苦笑,看着他,眸中有了醉意里放纵的轻狂不加掩饰,低嘲: “你看,你在躲我,不承认吗?” 自确立关系至今,亲热数次,起初是她不愿交付,而后是他有意收敛,至今没能突破那层防线,为何? 她是不愿轻易交付,不愿作践自己。 然而一旦认定此生非他不嫁,又哪里在乎古代这些条条框框? 那他,明明想要,又频频躲避,为何? 终究,是心变了吗? 却不知他眼光深了深—— 躲避,是为她好。 若真如同楚丰云所说,她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他的肆意爱怜与放纵…… 他眼光微微恍惚。 犹记当日洛王府楚丰云含笑眸光,洞悉他体内一切暴戾因子。 薄唇轻启,带来无尽冰寒。 “你若是想,大可以试试,只要你不怕翌日醒来,身边只能拥着一具冰冷的尸。” 而他,如何不怕? 楚丰云说她不能经历人间情爱! 他心有不舍,却更怕失去她! 闪躲,怕自己欲火焚身承受不住,更怕她—— 怕她的身子她的性命都经不起他的无所顾忌! 他失神一瞬,她却已经放弃了挣扎。 手臂软软失去力气,任他将自己双手近乎强迫的压在耳畔。 她眼光闪躲,心绪翻涌,恍惚这烈酒终于起了效用,一丝灼辣微痛自胸腹间翻涌升腾,她眼前一黑,或是寒毒汹涌或是心念所致—— 楚丰云再三叮嘱不可心绪激动诱致寒毒爆发,她自觉自己内心平静,又或是…… 当真被谁挡住了光源。 他轻柔怜惜恍惚叫做珍重的俯首,轻轻含住她娇软唇辦。 百里雁却一反常态紧扣牙关,近乎无力的抗拒姿态,让人,无法不心生爱怜。 恍惚这般柔弱姿态更能勾起心中某些邪恶狂暴的旖念,他却不敢放纵。 用她的命,来检验时间几何,能否经得起狂风大浪,肆意摧折了这朵自以为坚韧的娇花…… 他轻轻垂睫,彼此眼睫相触,恍惚有簌簌轻痒,似乎睫毛也有了触感。 那痒,直入心肺,让人抓心挠肝,百求不得。 他并不急着闯入。 轻柔的,在她柔唇贝齿间流连。 他珍重捧起她滚烫脸颊,耐心等待她的软化。 这人儿心思玲珑剔透—— 揣测别人一猜一个准,为何总在两人之间,架起疏离的高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五、携手相伴何亦难 或许当局者迷—— 而他莫非是旁观者,竟对她的惶恐与不安如此明了,跃然眼底。 她总承受不住他的温柔突如其来,腰身在他灼热掌心下软化,齿关轻启,却放纵了他险些控制不住奔涌突逃的猛兽。 她眸光迷茫,恍惚竟任他轻易剥开重重衣襟—— 大掌紧贴在温凉肌肤上毫无阻隔,所过之处皆是火焰熬心蚀骨汹涌翻腾,玉白肌肤也泛起轻柔艳粉。 她不知所措,放任他的唇一路辗转游移,渐渐接近了某处青涩拢起。 他近乎爱怜的流连在她瓷白肌肤上,恍惚那雪光刺眼,让人眼光发胀喉头发紧—— 他总在伤害她,或许也在自我伤害。 明知不能,却控制不住无法自拔—— 任由那火焰在身体中蒸腾,每次都在怀疑,究竟…… 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叫停。 每次一想到过了今夜再掌握不住她的存在,便能及时的清醒。 而今,及时清醒过来的,恍惚并不是他。 他忘我流连,眼光幽深—— 听她深吸口气难耐低吟,插在他发间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躯体在黑暗中荡漾雪光诱惑,也如诱人走向深渊的彼岸之花……就要放纵沉沦。 她沉沦…… 他却不敢不管不顾。 因了不确定的未来,不想没有她在。 不过是一夜,如何抵得上永生陪伴。 他素来……愿意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思及此,手上便慢了半分—— 她察觉到他的犹豫。 他咬牙隐忍,大掌扣在亵裤边紧了又紧,绷了又绷,却被她轻柔一掌握住。 他近乎失神轻轻一咬。 终究又被她推醒了神智,听她语声近乎苍凉: “洛玄……我不需要,” 她眼光陌生看向床帐顶端,恍惚也是满目疮痍。 “我不需要你为了证明而做……唔……” 柔唇被狠狠咬住。 她近乎无助的望向他,眼中翻涌着陌生情潮。 眼底,却翻涌着厚重浮冰—— 火焰与冰寒交织,她的感受不比他好。 黑暗里暧昧中,听他低笑一声,随意扯出个拙劣谎言: “雁儿,我想等到我们大婚,不要彼此留有遗憾。” 他含笑哄劝: “忍一忍,好吗?听话。” 她翻个白眼——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欲求不满的一方? 那他那般情动,那紧紧抵着她的灼热,是什么? 装什么纯情啊装! 她恶狠狠翻着白眼,覆着大掌的指尖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从齿缝中艰难挤出痛苦低吟近乎脆弱,她心软了片刻。 洛玄带着得逞的笑意—— 听见某人倒抽冷气近乎惊慌的喘息,蓦然觉得这人白日看起来凶狠,竟然也当真有这般可爱的时候。 他俯首,在她耳边轻咬: “雁儿,我很难受。” 她咬了咬牙,脸颊绯红身酥体软,那恶狠狠眼光便不带有任何力度,只能看出难以遮掩的春光娇艳。 她不语。 只是绯红了脸颊,一抹飞霞自额角飞速蔓延而下,迅速铺满了娇艳躯体。 下唇轻咬,似是紧张似是撩拨,指掌颤了颤,却仿佛是轻轻一握。 黑暗里听见他低吟,近乎享受,半是痛苦。 天色沉沉,没有点灯的房间内隐约能见薄汗轻洒娇艳容色。 看她在摩擦中渐渐升温,眼角泛起一抹晕红,也没能抑制住自己的难耐喘息。 直到那娇艳容色不能再媚,温度在摩擦间升腾,也要将他燃烧,脱不开身。 洛玄近乎享受的拥着面前娇软身躯,被渲染得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尽是魅惑。 “嗯,你很好,雁儿,” 他轻轻含住她耳垂,听她难抑喉间娇喘。 她重重倒吸一口冷气,想收手,却因他低哑嗓音蛊惑,而止住了萌生的退意。 “雁儿,雁儿……” 他辗转到她柔唇,几番耳鬓厮磨,看他唇角含笑,额角也有晶莹汗珠滚滚而落,眼中满足带着赞赏笑意。 他口齿模糊近乎享受的低唤: “嗯……你很乖,不要停,雁儿……我的好雁儿……” 七月夜半天意微寒,黑暗里有人轻汗淋漓,珍重的为她拢上了衣襟。 她累极而睡,夹杂醉意。 他在她唇边轻柔一点,眼中有痛色,一闪而过。 听他在黑夜中自言自语,似乎执着的想要说服自己也说服她: “雁儿,撑下去,陪我一起,走到最后。” 而此刻—— 夜半坐在花馆大厅中,与儿时玩伴对酌,眼中因了同一个人,染上了近乎相同的痛色。 洛玄近乎呢喃脆弱低唤: “旋,” 他在他眼中看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痛。 而他艰难开口,喉间压抑的痛苦一阵阵翻涌喷薄,口齿间还残留她的香甜,此时却也因了这丝愁绪染上了微微苦涩。 “你说句实话,她究竟……还能……还能……” 还能陪我多久。 他敢说吗? 洛王什么不敢说。 洛王有什么不敢说? 这是朝堂上,朝臣们对他的毒舌毒辣一语点评。 而今,他才知道—— 他洛王也有软肋,也有不能触碰的伤。 因她的身子太过脆弱,也觉得自己一颗心在风雨中肆意飘摇,任风吹雨打,任遍体鳞伤,却犹自倔强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因为在她面前,他永远要比任何人更坚强。 只因他的脆弱,他的闪躲,会让她对未来的路,更加彷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六、权利漩涡玄机涌 黑暗中,百里雁唇角紧抿—— 即使再谨慎低调不愿插手夏侯内部事务,也不免卷入权利争斗的漩涡。 她闭着双眼,计算着面对的人数。 是何人将她的行踪泄露给了敌军?此时尚不可知。 她心里亦有怀疑—— 邱鸿? 不不,即便邱鸿怀恨在心,也不该做出如此通敌叛国的事儿来。 那么,是谁? 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下方传来嘶哑低唤: “宴统领,我们掩护你!你走吧!” 她冷笑一声,黑暗中不少人在默默注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敌军人数众多,少说派出了一个小队,此时寡不敌众,如何得以保全? 她难得拉着洛玄手下的新兵营出来拉练,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夏侯军营? 又或者若今天来的是洛玄,结果是否也是如此? 她无暇细想。 而今,似乎有一双潜藏在黑暗中的大手,不经意闪现间便要将她推入深渊谷底,无法抗拒—— 也不给人抗拒的机会。 她全身是血,却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 她神色漠然伫立于这尸山血海之上,脚下是横陈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比如她脚下这具: 她记得是来投入夏侯军营没多久的新兵,因了她的几句指点对她一直殷勤得很,对于这次拉练最期待最兴奋,第一时间报了名,也在最后一刻——做了鬼。 是谁,是谁? 她又从一具身体中抽出了长剑,黑暗中,有人悚然目光愕然深深凝视。 她拉出来的新兵足足百人之多,而今,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这几个—— 寡不敌众,她也不是万能的高手,伸手碾死一个营? 呵呵,算了吧。 明摆着的事实,何必担心呢……不该,不该的。 黑暗中,有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不安。 她在血火中近乎机械的挥剑抽剑—— 一出手,就是一条鲜活的性命。 剑光在血火中开出最灿烂的烟花,时间如水,粘稠滞涩。 而此时营帐里—— 洛玄神色焦灼走来走去: “我总觉得,让她一个人去……我不太不放心。” 百里雁自那夜花馆回来之后就变了模样,每每一见他便红了耳根绯了双颊……是以几日来频频躲避,直到她自说自话说新兵该带去拉练拉练,便自告奋勇迫不及待欲待逃出,奔走离开了营地? 他只能无奈扶额—— 这娇羞的人儿,每每爱逞口舌之凶,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反而连正眼看他都没胆子。 真是…… 洛玄满心焦急,却有人看着这人晃来晃去眼晕,嘿嘿笑了一声: “宴统领啥本事咱不知道,难道洛统领你还不知道呀。” 符斩语爽朗大笑一声,一边回身操练几个才进营的新兵传授宴方那套身法—— 别说,打起架来,特爽! 想着身为俘虏,何时想过还有如此快活的一天?当下想起那纤细严谨却处处都不严谨的身影,发自内心而笑。 百里雁一朝解救,便是三十二户人的身家性命—— 她立下军令状做出保证,若是夏侯造反,哦不,复国成功,让他们回家团聚,绝不含糊!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营人为了活命委曲求全勉强答应? 又怎会知道—— 她当真远赴慎国京郊,为了这三十二口人的信念,冒险穿梭敌国,只为求来一封家书? 手腕上浅浅的印痕未曾消散,是当初激动之下以割腕之礼表示的感谢与忠心。 又是她嬉笑怒骂毫不在意,却不知不觉对宴营的人越发和颜悦色,平添了三分家的感觉? 小不点儿歪歪扭扭走出来—— 更像家了…… 这小家伙,偏偏谁也不黏,看见桃雅哭,看见鹂儿哭,看见扶风,还是哭! 只有见到战长青几人时还算乖巧,又总不能勉强几位金尊玉贵的皇子来但了这保姆的差事? 百里雁只能无奈接下…… 原本这小家伙只爱粘着百里雁,她似乎也不甚在意,而直到有一天洛玄发现这小家伙窝在某人怀里,那爪子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打翻了醋坛—— 一怒之下,直接拎回了军帐! 让你占雁儿便宜!她的一切都是我的!!! 归属权这才尘埃落定。 而此时,小家伙瞌睡没醒,一脸懵懂模样分外惹人喜爱,不得不说,不哭的小不点儿还是很招人疼的。 洛颖有小不点,宴营有萝卜头儿。 此时百里雁不在,便把洛营和宴营并在一起归洛玄统一指挥带领,才有机会把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 萝卜头比小不点高不了多少,却是百里雁最喜欢的小萝卜头儿—— 因他最为机灵,最为把握时机,千金之战,功不可没。 似乎与百里雁甚是投机,由此百里雁对他也格外宽容。 比如某次洛营训练,小萝卜头正巧看见洛玄脸色不对急忙叫来了宴统领—— 才及时避免了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由此,小萝卜头儿在军营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机灵懂事,讨人欢心,又身世凄苦惹人唏嘘,更惹得军营里一群身为人父不得归家的老男人们疼爱有加。 是以,小日子也算过得风生水起。 而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自己小的一团团,似乎也找到了做大哥的感觉—— 小家伙没有名字,百里雁也毫不怜惜的直接叫小不点儿。 可怜一个精致的娃,这乳名便被某个没长心的女人草草的定了下来…… 而今,素来面对洛玄没个好脸色,还是看在百里雁的面子上才不哭不闹的小瓷人儿竟然难得一脸惊恐,一边不住抓着小萝卜头儿口齿不甚清晰的道: “锅锅,锅锅,呀呀,呀呀!” 小孩子的语气,没养过娃的人是不懂的,除了同类,和人父…… 符斩语挠挠头哈哈大笑: “这小不点儿,不会把宴统领当娘了吧,瞧这小样儿。” 洛玄一脸懵逼,却是在符斩语翻译之后,才知道这小不点叫的是: “哥哥,哥哥,雁雁,雁雁……” 他…… 而小不点儿猛然大哭猝不及防,竟然连素来哄得住的惯用手段都无法稳住,不住哭喊着的叫着‘呀呀,呀呀’! 小萝卜头儿这下也慌了神儿,只觉得这小不点儿怎的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眼泪水儿,止都止不住! 而这一哭,分外恼人,连洛玄都不禁乱了心绪—— 心中本就烦乱,此时被凭般一扰,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鲜明,像要跳出胸膛。 洛玄终于忍不住起身,决定: “不行,我还是去找她一趟。” 猛然有马蹄声传来,众人目光看过去,瞳孔猛然一缩! 何人一身血污形容狼狈至极,那胯下战马,竟然是百里雁素来乘骑的逆流?! 这一变故,足以洛玄乱了阵脚! 那人一入了军营,当先从马上一滚摔下,被符斩语眼疾手快的扶住身子,看清来人却惊疑道: “咦?这不是昨天跟着宴统领出去的李子吗?!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勉强撑着最后一分意识。 近乎是执念所致,才没能让这个遍体鳞伤的汉子第一时间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他艰难挤出破碎嗓音: “宴……敌袭……平秋山……咳……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七、保命为第一要务 几个字眼断断续续,却不难听出其中意思! 洛玄白了脸色,待众人从这巨大的诡变中回神,一骑白马飞驰而去已经只剩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也有一骑黑马冲锋而上追赶洛玄脚步—— 马上之人竟是夏侯旋! 当下有人告吹一声口哨!宴营转眼间列队整齐,马蹄声轰隆隆翻滚着巨响已经奔出了营地—— 方才还喧闹无比的军营顿时只剩了一片寂静,新兵们目瞪口呆,看着一众颜色各异的马匹已经飞奔着远走淡出了视线。 尚来不及回神,军营里,已经有人出现,主持大局—— 大帅夏侯幽,少有出现,此时也是煞白了一张脸色,安抚了军营内的骚乱,轻柔抱起啼哭不止的小不点儿。 她眼光放远,恍惚回到当年…… 百里府瑶阁,夏风灼灼。 她也曾怀抱着才出生的百里雁,彼时宁静安详令人流连,蓦然回首,终究踏上了这条充满血雨腥风的不归之路。 而今,又牵连了婉柔的女儿吗? 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是缘是孽? 她这般自私,究竟……该让她何去,何从? 而此时林中—— 百里雁单手拄剑勉强站立。 她抹去唇角一丝血迹,身后是苦苦战斗坚持不休要护着她的新兵蛋子。 她早说他们该走,对方的目标似乎只针对她一个人,方才包围尚未完成,便是最后的机会。 这几个愣头青死倔要留在此地,她如今的身子不如以往,面对敌多我寡已经是力不从心,又要顾及着这一群新兵蛋子,何尝不累? 而此时,那忠心相护的人们……又让她,如何忍心去责怪? 有人在密林暗处低声喊话: “统帅有令,活捉宴方!若非情不得已不得灭口!” 她唇角勾了勾,不甚在意。 眼前一片血色,早已出现了视觉疲劳—— 疲劳带来强烈视觉反差让她模糊了神智。 满眼血红,闭上眼又是悠悠深绿。 像极了这深山老林密不透光,重重翻涌冲上,直要让人窒息。 她轻嘲低笑: “活捉?看来我这条命,还有人看重。” 身后的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歪歪头,低骂: “一群傻子,战场上,活下来为第一要务,我教没教过你们?自己说,现在这局面,蠢不蠢?” 却有人咬了咬牙,不满低哼: “洛统领说,为人军民,忠心第一,任何时候要做好为百姓牺牲的准备!我娘被齐狗所杀,我怎么能遇事就逃?!” 他虚的不行,却撑着一口气还振振有词,条条有理: “夏侯大帅也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做了逃兵,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被百里雁恶狠狠大力一拍,脑袋重重一沉,一巴掌险些拍弯了颈骨! “抬个鬼的头,人生自古谁无死,终究不过头点地,活着万事好说,死了风过无痕,而今命都没了,我看你怎么抬!” 那个谁却被这一拍,晕倒在地。 百里雁翻个白眼咬咬牙: “一群就知道傻忠心的蠢货。” 一脚将那人踢下了如今高高尸堆,恍若一团瘫软,覆在尸山血海中,看不出活人与死人究竟有何区别。 她如法炮制,三下五除二将仅剩的五个新兵蛋子一巴掌拍晕,分散各个角落一脚踢下了高处,她哼哼一声: “学着点,站得高是看得远,但当靶子可不爽!” 杂乱中有人哈哈一笑: “宴统领就剩这几个杂兵,也不考虑考虑自身安危?” 意识模糊中她已经辩不来出处,只听出嘲讽意味。 林中茂密,是藏人的好地方,同时对她也有个优势—— 这样的地形并不适合弓箭手隐蔽。 是以少了弓箭骚扰,这一场下来,她还能勉强算是一力能抗。 多久未曾孤军奋战? 险险就要忘了那在血火杀戮中存在的快感。 一手制造了上百条人命的孽债,她眼中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为人鱼肉者,人人宰割,她为鱼肉,却要将那刀都磨钝几分,不算亏才是。 她哈哈大笑,在这样的快感交叠中找到了升华的愉悦,那恍惚是一种近似于病态的飞升。 她在腥风血雨中,脚踏尸山血海,一人独立顶端,颇有几分以一当百的豪情壮志自在胸怀。 至今她狂妄放话: “今天你们杀不了我,日后定叫你们付出代价!” 话语轻狂随风,远去—— 远至平秋山脚。 洛玄在疾风扑面中扯直了额前凌乱碎发,他无暇顾及,只在这急速奔腾中失却了全部感觉,只剩满心惶急满身疲倦,睚眦欲裂,紧握缰绳。 是我不该,不该放你一个人离开! 雁儿,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八、伏笔早落流光闪 她在血火中砍断了长剑—— 满心不欢。 是谁骨头那么硬?把她的剑都废了! 百里雁翻个白眼,心想这人肯定补钙过度…… 眼下手上没了称手的兵器,底下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眼冒绿光,盯着高高站在尸山血海上的秀弱少年。 有人在一刻钟前下命—— 一刻钟内,活捉宴方,赏金万两。 她轻啐一声: 尼玛,老子的命只值黄金万两? 上辈子身为‘舞’的金牌杀手,赏金都是用亿计算的。 她翻个白眼,努力压下了那句: 放过小爷,赏金两万……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问题并不在于钱多钱少。 问题是:没人听…… 都是敌营的人,早就杀红了眼,即便没有这万两黄金,又有谁能轻易将她放过? 她惋惜的看了眼尸山脚下的尸体被一群人肆意踩踏,额角抽搐间她无稽的想: 那几个被她扔下去的愣头青,总不至于没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伟大的宴统领一巴掌拍晕,最后死于了敌人的踩踏之下? 不要吧……好惨的! 她在这思想跑马,却有人在密林中策马奔腾—— 洛玄一脸惶急,来不及等待后面增援的大军,一马当先冲了前线。 地上尸体横陈,他来不及顾及! 前方敌军暗暗形成包围,他低低吹响哨声,便有黑影如同鬼魅在密不透光的密林中穿梭交错。 不多时,便听见了血肉横飞兵刃交击的脆响,他咬咬牙,更夹紧了马腹—— 快,再快一点! 流光似乎知道主子的惶急,疯跑起来也越发给力。 真如流光。 它身姿矫健一纵一跃,轻巧让过了横陈在地的尸体—— 远远有人手脚慢了半分,杂乱中又有人大喊: “偷袭!全军戒备!” 这动静不算小,恍惚听来少说还有百十来人! 他听见身后有人惊呼: “这!这不是跟宴统领一路的老张吗?!” 更有人一骑黑马无所顾忌,也来不及为谁停留,蓦然也快马加鞭追了上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密林中流光般穿梭,恍惚自然生出的妖异鬼魅,在盘根错节形势复杂地势下如光飞逝,丝毫不受影响。 因为她,在等他! …… 百里雁眼前发花,被一身浓重血腥味熏得反胃。 她却不敢停顿,这些人就像不怕死一般冲了上来,脚下的尸山越堆越高,她的视线也在不断变高中来得越发清晰。 她眼光晃了晃,恍惚看见黑暗中一道身影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她迷离神思恍惚回到那夜凝华阁,血雨飞溅—— 凝华阁那漫长黑暗的夜里,密林中鬼祟身影自眼前闪现而过突然变得清晰。 她在雨中点足飞跃,恰好一个惊雷劈下,照亮了谁仓皇而逃的身影? 她满心惶急无心追逐!放过那人……莫非,终究是错? 似乎有线索一条条牵连,此时汇聚成线。 她只记得看见衣衫不整的鹂儿,怒从心起,接下来就是漫天猩红。 回过神,长剑已染血。 迷茫视线里有人血肉模糊,临死也不忘嚷嚷: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是幽旋门的……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她犹记得冷眼旁观着一团肥硕的身躯在她脚下叫嚣着求饶,而后……血肉成泥。 幽旋门,幽旋门? 夏侯幽,夏侯旋,幽部,旋部? 难道…… 她恍若失神的一笑,这是当初斩草不除根,现在来品尝做事留了余地的恶果? 杂乱记忆光影交错,不断闪烁的画面里有人大叫: “是钱哥,是他干的!!!” 钱哥……? 记忆卷土而来。 十年前,婉柔山鹰愁涧下—— 她尚年幼,费尽全力拉着昏迷少年躲在灌木丛后屏息以待,听见模糊语声: “钱哥,这都一晚上了,那小屁孩肯定早没命了,副门主不是说做的自然一点吗?就这样死无对质多好?” 她缓缓笑了笑,由于身体的麻木,就要挥散的神思突然清晰起来。 是谁,一路追杀不肯放过—— 那名为钱哥的人追逐了夏侯旋一路,将他赶到了她的身边? 而她那时贪玩调皮,一朵钩吻成妙计—— 小小年纪的她带着昏迷不醒的夏侯旋,不过用了点小计俩下毒,就险些要了所有人的命? 又是谁,一路追逐着鹂儿的美色,月黑风高暴雨夜—— 趁她不在,暴起伤人,险些侮辱了鹂儿? 姓钱的!这一父一子当真都是亡魂的命! 百里雁胸腔急促起伏,心想当年姓钱的老子想杀孟旋不成,把孟旋带到她的身边,儿子又被她下了杀手,再一路牵引,回到现今的夏侯旋身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三十九、当年斩草不除根 那年血色长夜—— 更是谁当初心惊胆战狼狈逃窜? 她怎么忘了清点人数! 当时凝华阁缺席的有几人?死在她院子里的亡魂,有几许? 她想起自己每每教导别人什么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今这春风吹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忽然觉得这么滑稽…… 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番浴血搏杀耗尽了体力,神思与身体已经陷入了机械的僵滞。 她失去了武器,只能以掌做刃,指尖覆上了细碎薄冰,染满淋漓鲜血。 意识混沌,喧嚣里有人大喊后方偷袭!撤退!一派叫嚷喊声中,人潮流水般有秩序的褪去,却依旧有人不知死活,不知是为了活捉宴方黄金万两还是为了表彰立功,赖着不走。 被她一掌毙命,毫不犹豫。 有人早已忘了活捉的命令—— 眼看着带出来五百余人竟然生生被宴方手下新兵营的一百余人消磨了大半,而今她更是以一人之力单对他手下两百兵士? 那不是碾压也不是运气,而是技巧——杀人技巧。 这般英才,难怪曾听闻军中评价: 宴方虽未曾正面迎敌,但不难看出其人狡诈如狐诡计多端,这人若能活捉,也必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活命和机密孰重孰轻,聪明人,自有考量。 齐湛高居主位,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宴方竟然能做出如此高举的评价,也实在是让人震惊其看人眼光犀利。 却独独漏算了一点—— 宴方虽诡计多端狡诈如狐至今从未上战场正面迎敌,却是一身的格斗技巧加之毒物傍身,否则,又怎么会当真凭借一人之力撑到现在? 五百人的小队,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十人! 有人发狠咬紧牙关! 此般铩羽而归,定然会被同军耻笑贬斥痛不欲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干掉宴方!好歹也不算辱没声名! 这般想,便有人这般做。 此时一柄长剑寒光闪闪飞旋而至,转眼要到了宴方面前! 黑暗中又有人见势不妙,眼看今天杀不了宴方,回去也一定逃不了通敌叛国的责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揉身冲上了前去! 她眼光闪闪,努力想清醒早已模糊的神思,此时恍惚想到—— 上阵父子兵,她手下的父子兵,有几对? 当初荣锦贰臣吕芜怕是算一个。 人市抢人将泽兰侮辱致死,调戏舞娘弄华阁闹事,那位传闻中的吕芜之子,死于她手。 而后,又过继来了个不成器的傻小子。 沉鱼被掳,设计她以身相救时在城西勾栏院儿守株待兔,想一亲她落雁芳泽? 她百里雁跳那么多年舞,什么变态没见过,自然不放在心上。 后来她没去打听,只据闻洛玄带人找到了那里,然而他也是个狠人,那小子好像死了。 死在……洛玄手上。 她默默盘算着:她手上人命够多了,他为她而染上的鲜血,不如统统计算在她头上好了。 他依旧能做那个冰清玉洁假正经的洛王,她杀孽够重,也不差那一分不是? 又一边盘算着: 据闻那吕芜老狗接连失去儿子,已经被打击得疯癫病入膏肓? 若是这人没撑住挂了,是不是也要算她一笔…… 间接杀人也是杀人,何况那当真是命中犯煞,为什么偏偏两个儿子都栽在了她手上?真尼玛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她胡乱想找些事情吸引注意力,以免在这里晕过去,却没注意身后有长剑破空飞来! 更没注意,身后有人人在暗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飞扑上前! 那当年追逐驱赶对夏侯旋下死手的人,如今也葬在她的身侧,何等诡异而奇妙的命运? 原来自十年前,甚至更早,命运便早早的埋下了伏笔—— 自初遇起便逃不脱宿命捭阖,多年之后一举牵扯爆发,却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无可挽回。 她太浑然,所以根本没注意身后飞来的长剑插入了何人胸膛。 又是何人长剑高举,正对着她的脊梁。 更没注意—— 林中那恍惚一见惊雷下熟悉的同窗面容,再次一闪,消失在了慎国落荒而逃的步兵队伍中。 电光火石之间,又是命运调皮嬉闹的牵线。 准备何时再掀起一场风暴? 此时再次,埋下了诱导的伏线。 许是命中带克,这人当初凝华阁同窗之缘,便注定了一而再再而三将即将高飞的雁翅摧折。 最后一次最加趋于成功,险险要让那骄傲飞雁败在这无名角色掌中。 而此时,她根本无暇顾及—— 只觉得浑身粘腻脚下绵软,恍惚又是一张绵软温床。 她的手近乎麻木机械,穿破敌人炙热胸膛。 鲜血顺着手腕滑落到了手肘,浓稠鲜血如墨,自肘尖‘吧嗒’一声,厚重滴落而下。 洛玄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奇异一幕—— 有人高高举剑站在她的身后,却永远保持最后一刻的姿势,无法再前进半分。 而她纤纤玉手穿破了何人胸膛,鲜血粘腻顺着她染满鲜血的手臂以轻柔近乎婉娈的姿态蜿蜒而下,汇聚于何处,‘吧嗒’一声,滴落。 而她—— 神色空茫,淡淡收手,抓握住一团淋漓鲜血,像……心脏? 那心脏在她掌中鲜活跳动,似乎刚从热血喷涌的胸腔中穿破而出呼吸新鲜空气,似乎未曾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温暖的胸腔。 他看见那滴落的血液渐渐放缓了速度,从何开始蔓冰花朵朵,一滴滴将那绽放的血艳凝固在最美的一刻—— 恍若红晶血珀,美得惊心动魄。 他看见那心脏自她芊芊玉指间,一点点,一丝丝,蔓延着冰寒,直到冰花覆盖了最后一抹鲜红的湿润,渐渐凝结。 恍惚听见了那心脏不甘接受束缚最后一刻‘嘣咚’有声的跳动。 在她手中随风,化成漫天凝结着血艳的细碎冰晶,飘飘洒洒四散挥飞,像一场晶莹的琉璃碎梦,惊醒于森林内尸山血海地狱之中。 身后,是宴营等几百号人目瞪口呆,间或许还有夏侯旋一骑黑马愕然伫立,凝视着那漫天冰晶和她身后保持诡异姿势犹自不动的人。 如同恐怖电影无声默片,悄然定格。 而她,自黑白荧屏里沾染满身鲜血粘腻,缓缓踏出荧屏。 她一动,那身影才僵硬着缓缓倒下。 画面一帧帧播放,如同诡异恐怖电影,又像是滑稽的卓别林默片—— 众人此刻才看见那正对她头顶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结了满剑寒霜微微发白,那轰然倒下的身影,是副门主邱鸿手下的得意大将。 而今,姿态诡异,死在了宴方身后。 下一刻,宴方轰然倒下,终于结束了这噩梦般的诡异长篇—— 未完,待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冲冠一怒为红颜 洛玄压抑着即将爆发翻涌的怒火,坐在主帐中冷眼相待。 检查过她身上没有伤痕,守在床边也无济于事,自大局着想,他理应看此时夏侯军中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出了这般大事,夏侯幽也难得出现,身居主位。 恍若回神,听到宴方回来的消息大松一口气,她却不敢放松—— 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荣锦的怒火。 夏侯旋让位坐于侧方,此时也恨恨看着副门主邱鸿,额角青筋直冒。 终究是夏侯旋猛然一拍桌子,轰然倒塌,化作一地齑粉! 刹那一片沉默…… 十余年的旧账,不如此时一并清算了去。 十年前,虏获少门主欲将出手加害的钱仝受了谁指使教唆! 而今卷土重来情节恶劣!怎能姑息! 何况……关于她。 话音一落,有人愤愤不平: “是宴统领杀了钱哥的独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那人的哀嚎现在还在营地里无遮无拦的响起,寂静了一片军营…… 没想到夏侯旋启用了许久未曾使用的军法——为她。 通敌叛国处一百军杖,若有命自可消受! 天知道那人承了五十军杖便失了声息……一片寂静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次少主是动了真怒,谁看不出来。 夏侯旋眉间蹙了又蹙,双拳紧了又紧,终于压住怒火冷哼道: “那钱仝调教的好儿子,在凝华阁险些侮辱了宴方的侍女,如此算来也是贱命一条,莫非还不容人下手?即使当初宴方不曾下手,等战事完毕我也会为宴方讨回公道!” 一众人目瞪口呆,没想过还有这般隐情。 洛玄冷哼一声,凌厉眼光刀锋般锐利,让人通体生寒—— 不提还好,提起此事他也是一股火气。 似乎又看见当年凝华阁她满身浴血不知休止,重叠今日狼狈,火焰越发蓬勃! 他咬牙切齿,冷哼一声: “若是军中这般公私不分,我和宴方早该离去了。” 副门主邱鸿咬了咬牙,深知自己近来权柄过大,而这新来的洛玄与宴方……说是少主的幕僚有之至交有之,却不免当真立了大功—— 将一场原本没有定局的战役打得漂亮。 即使平手也是军功一件,受到如此不公对待,当真十分要不得。 而奈何,钱仝曾经是他的得力手下,他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若说他手下大半人都知道这件事,反而独独他不知道,确实说不过去—— 然而,邱鸿是当真不知道。 他一门心思放在怎么追求夏侯幽身上,一边努力招揽军功把握权柄,说到底是为了让夏侯幽意识到他的存在对她对夏侯军营有多重要而已。 何时杀出个宴方? 一挥手,解决了军资。 一出门,解决了敌袭。 一布阵,杀平了战役? 说来确实功不可没。 而他也不能只为了女人一手遮天,而放弃了如此功不可没的军中功臣。 邱鸿顾全大局俯首认错,表示愿意亲自向宴统领道歉! 洛玄也扯扯唇角冷哼一声: “道歉不必,然……” 众人来不及松口气,只觉得洛玄未尽话语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却不料他冷笑道: “她若出事,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四座皆惊! 话语平淡,满是血色森凉。 一语落地狂妄如此,军中却有人变了脸色!少数人深知—— 这话并非狂妄。 荣锦军师雄厚,只是安于和平不曾愿意挑起战争,无人怀疑—— 这一怒,挥师北上,颠覆的究竟是谁!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荣锦插手,颠覆的就不单单只是慎国! 而今五国鼎立局势已经维持太久,未免荣锦一动便引得诸国出手,届时天下大乱群雄割据,这小小一叶扁舟,如何在大风大浪中得以保存?! 只是想,似乎就能闻见空气中弥漫血腥浓重! 隐约知道两人身份的人,豁然白了脸色。 何况且不论洛玄如何作为,更有人不明就里也曾听闻—— 宴方与荣锦关系密切不可描述,尤其是和百里将军府、镇国公孟府有脱不开的干系!更有甚者听说宴方和荣锦洛王的交情同样不可小觑! 当然这些人只是捕风捉影,并不知而今洛王坐在此地,眼光森寒。 事已至此,一群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宴方的重要性,纷纷乱了阵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夏侯旋见此也并不解释,他深知—— 若是百里雁这一趟当真出了事,连他自己都未必会放过自己。 她为他涉险付出为他稳住局面,所作所为,早已超过了十余年的交情! 他又怎能轻易相负? 一片剑拔弩张之时,终于来了宴统领苏醒的消息—— 洛玄不顾此时场面严肃当即起身,径直大步走出,留下一众将士在军营中目目相觑。 且不论私怨军功,单单是通敌叛国这件事本身便足以在军营中动摇军心,此时掀起轩然大波—— 这一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乐一战刚刚平复,加之之前已经在此停留了半年。 若是当真能再进一步,便真正进入了慎国腹地! 灭国的战役,才悄然打响。 如此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平添波澜才是! 人性自私,此时希望宴方不要出事,也不过是为了眼前,为了利益而已! 夏侯旋看在眼里,却终究……愧于内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一、恶果自尝噬心苦 而今被困在小小青乐,夏侯旋紧捏手中战书心口发紧。 也不知是为这令人懊恼的战事,还是为那虚弱归来的人儿。 尚未踏入,远远便听见敞亮哭声! 心烦意乱间不自觉加大脚步,掀开帐帘—— 见宴方头疼扶额,低骂: “老子还没死,你能不能别哭这么惨?” 却被洛玄猛然砸进一个包袱,把小不点提起扔到一边,他仍有怒气,冷哼一声: “明天就跟我回荣锦。” 她愕然一瞬,呐呐看了眼门口脸色微白的夏侯旋,讪讪笑了笑: “哎呀我好累,让我休息几天好不好?” 洛玄不吃这一套,眼光中掩不住锋利,如今也直直望进她眼底: “你尽出这般幺蛾子,我怎么还敢让你休息!” …… 这下百里雁撒娇打滚卖萌也压不平某人的怒气,无果而终…… 便终于发了狠,恶狠狠将他扑倒! 他任她趴在身上淡漠不语,百里雁却也不再执着纠结,对对手指,委委屈屈撅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说回去就回去,我听话了,嗯?” 洛玄提着后领将她拎开,上下打量她满身血污一身狼狈,蓦然翻身而起。 她低头看自己一身狰狞,又看了看他脸色黑如锅底,登时无语: 额……这……嫌她脏? 然而,她很快知道她想多了—— 洛玄恶狠狠拽了她走出军营进青乐城,她云里雾里直到跌入温暖浴桶,药香弥漫才终于惊醒神智。 干涸血污飘散泡软混合药液,融合成诡异的颜色气息,她撇了撇嘴,浓重腥味一醺,便醺起了满身满心的不舒服—— 百里雁猛然蹦出浴桶趴在一旁干呕,听洛玄下令撤换浴桶,而他迅速麻利的剥了她一身累赘,扔下锅去。 瓷白肌肤漆黑药液对比鲜明。 她愕然之间,他竟然也进了浴桶?! “洛洛洛玄,你你你……啊!” 她震惊之间下意识捂住双眼已经做不出反应,洛玄在她耳畔低低解释: “这是驱寒的药液,你寒毒又发作了,多泡一泡对身子好。” 她却愕然瞪大了双眼,脸上写着:泡就泡,为什么你也要进来? 却被他的大手在水中准确捞住纤腰,带着灼热力度流连忘返,丝丝缕缕熨烫干涩痉挛的经脉。 他轻声暧昧呢喃: “推肤活血对身子有好处,可能有些难熬,你且忍忍吧。” 她红透了脸翻个白眼,天知道是谁难熬。 药液驱寒,那灼热滚烫顺着皮肤经脉一丝一缕缠绕笼罩,那感觉难以言说。 洛玄纯阳内力在药中受到催发越加滚烫,恍惚便有火焰升腾—— 似乎不是因她,而是因这灼人的药。 她周身酸酸麻麻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咬,难耐酸涩痒麻难以抵抗,她自己已经有心无力,为何还非要顾及他? 他的低喘在耳边响起,却是似乎死守着那新婚之夜的底线不曾将她翻覆蹂躏。 他犹自在浴桶中与她耳鬓厮磨却绝不越线,近乎艰难的坚持。 她脑子模糊混乱的骂,却依旧见不得他难受,她不明白自己何时有了那般诡异心情…… 明明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每每见着他难受便不能放任不管? 或许是素来强势的他少有的柔软无赖,软化了某雁冷硬心间? 彼此在滚烫的药液中越发激烫,直要将一桶药液煮开沸腾燃烧蒸发。 交颈缠绵,鸳鸯在浴室中彼此用指尖与唇舌缓解酥麻难耐的悸动…… 一场药浴,洗得不伦不类。 不像疗伤,倒像助兴。 却偏偏在这般暧昧旖旎中不能自拔,每每做了他掌中肆意抚弄的猎物…… 顾及他的煎熬,还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百里雁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而这般心情娇软身酥体软的耳鬓厮磨之下,似乎终于舒缓了某人紧绷的心弦。 天知道他看到她手刃敌人的一刻有多心寒—— 她素来讨厌血污,又是何时竟然染了满身满脸? 那双柔荑坚韧温软,可化绕指柔可做百炼钢—— 能单手掐入别人胸膛扯出跳动心脏,能在欢愉与隐秘的黑暗中化作媚骨酥,释放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紧紧将她拥抱,肌肤滑腻间免不了摩擦交缠—— 擦亮新的火焰。 她的喘息混着他的,是他一时心软,放任她说累了要留下休息几天的拙劣谎言…… 自己不知埋下恶果,来日品尝。 她如何能为夏侯旋做到这般地步? 牵制战局扭转乾坤,竟然连中了暗算都不舍离去。 何时这般深厚情谊,也能让他心里微微发酸。 当年盛英为质被迫远走,错过了她的童年,难道就生生输在起跑线上难以填补? 或许从来未曾了解过她,了解她的心。 他和夏侯旋在她心里,究竟各自占据了怎样的地理与天平。 各自在暗中较劲,却总弄不明白她的深意。 她素来不受拘束重情重义,实在不像经过大家宅院倾轧出的心机产物。 或者说重情,或者说愚蠢,谁能当真做到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素来爱她的偏执爱她一切,却又在此时莫名动摇—— 她的心,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的醋意来得毫无理由,只是满心的妒火就要将他燃烧! 明明就要拢入怀袖,亦或许没日没夜都能将她轻易拥抱,却还是担心…… 她的心里,他算什么? 秋风长长卷来最后的战火—— 年至末尾,一旦入冬这战役便越发艰难。 她似乎毫不在意,犹自嬉笑怒骂毫不受到影响,与战长青几人该打打该闹闹,看不出一点愁绪。 若说有心,实则无。 若说无心,实则有。 他向来难以将她准确的剖析,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站在她身侧,那么近,却总难看出旁人能轻易看懂的情愫。 她无时无刻用眼光用行动表达爱意,却抓不住洛王一颗上下起伏的心。 他的忐忑她看在眼里,也只能在每个无声而隐秘的夜里尽量纾解他的彷徨,他却无动于衷。 夜半,百里雁疲倦躺在他身侧,呢哝低语: “说好了陪你到最后,怎么总是不放心?” 男人,真麻烦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二、人影成双难登对 远远人影成双,一路狂猛不计后果—— 亦有人在身后优哉跟随。 这一路已经跑出青乐城,远远可见上次遇袭的平秋山。 前人不知身后一双明眸洞悉全局,依旧拉着身侧人儿疲于奔命。 她始终不紧不慢,犹若戏鼠。 百里雁郁闷: “不是说慎国在大肆调兵,你们庄主也不怕撞上,急匆匆的要干嘛?” 谁能回答? 没有…… 前方万成海头也不敢回一路急速狂奔,更远在山的那头,却有小队人马蠢蠢欲动。 她眯了眯眼,看向远方—— 似乎终于被万成海发现,猛然间加紧了速度,向前飞奔。 百里雁欲言又止的话卡在喉间变成了低骂: “跑!再跑跑别人碗里去了。” 话音刚落,骤然火光大盛,有喧嚣声远远传来: “前面有人!追!” 火焰星星点点蜿蜒如蛇,吐着腥红的信子张开血盆大口,迎来何人投奔。 这边身后也有人低喝一声: “就说如此,保护王妃,分散!隐匿!包围!” 三个命令简单,小片人影已经消失,悄无声息形同鬼魅,弥漫于朦朦夜色中,似乎也从未出现过。 百里雁蓦然不觉,只是身上轻暖,似乎还带着洛玄的气息轻轻将她包围,她拍了拍脸: “妈蛋,上个茅厕遇到这种事也真够坑爹,夏侯旋手底下的人怎么没一个是老实的?!” 前方游鼠气喘吁吁,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长剑豁然抽出,他远远望一眼林中,脚步一顿,却又蓦然扭转了方向,辗转狂奔而去! 林中百里雁默默凝视,眼光闪烁如幽深水泽,倒影星火般火光自眼前蜿蜒一闪。 黑暗中看不清那些身影,只剩悠悠火星如鬼火在空中漂浮,是个人看见这一幕都不免毛骨悚然。 火光闪烁,游走间鱼贯而出。 一片夜色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却最是夜半最诡异的时分。 夜至子时百鬼夜行,于黑暗中融入一体。 只剩鬼火明灭,点亮焦灼气息隐含硝烟,浅浅氤氲开来,月色蒙了血光。 夜色中有肃杀之气,寂静缠绵。 寂静中只剩火光噼啪作响,火星乍亮,映入她的眼眸。 灵动双眸幽深如寒泽。 身后人数远远不够力抗,她不见惧意,只悄悄闪身,跟上游鼠步伐—— 她低低咬牙,在黑暗中腾挪辗转追上了前方。 看着那蜿蜒的火舌越发接近,其中似乎有人也在奋力挣扎—— 刀剑交错的脆响不时响起,在包围背后,也有人悄然观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不知道身后也有人在紧紧跟随,鬼魅般身影不时闪现,在他轻飘飘一个手势下四散开来,也静静融入夜色,消失无痕。 洛玄无奈翻个白眼,低骂: “这女人怎么没个消停?” 他身上也缭绕着她的气息,浅淡香甜,恍惚又是这金秋七月金桂芬芳,她总是融入一切自然气息,让他无时无刻都能察觉到她的存在,丝丝缕缕将他包裹缠软。 他又叹: “这山野的雁,何时能调教得乖巧一点?” 远远火光已经将何人紧笼,不留空隙不许喘息,逼人拿起武器浴火奋战—— 手中的刀剑早已失去了力道,每接一招都带着颤抖与战栗。 他眼中流露出悔恨的绝望,看了看远远山林。 心知来追他的人不会太多,想来也无法力挽狂澜,既然无法歼敌,如此时刻自然是明哲保身为上。 万成海重重叹息一声,终于支持不住,下一招,大刀就要脱手! …… 有人远远观望,额角汗珠滴落,咬咬牙看了看面前冷静少年。 “宴统领,我们……” 他眼光又闪了闪,前方少年依旧平静如初,身后是绝对死寂,容不得抗拒与质疑。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圈中之人危在旦夕,忍不住焦急的低唤: “宴统领!” 少年侧了侧首示意稍安勿躁,他却怎能不燥! 眼看自家庄主即将倾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宴统领,庄主……庄主即使得罪过您,而今这情况,还请宴统领施以援手才是!大局为重啊!” 少年冷汗直冒,死死盯着宴方沉稳背影,似乎也和夜色融为一体,亘古不变。 就在他以为宴方不会回答时,她却低低轻笑一声: “我什么时候说你们庄主得罪我了?” 少年想不通—— 若不是庄主得罪过宴方,而今这般紧急情况,如何一点要出手的意向都没有! 回去搬救兵……显然来不及了。 年少轻狂沉不住气不观大局,他咬牙忍了忍,终究没忍住!黑影一闪—— 她身后有人想拦,被她挥手阻止,才勉强作罢。 百里雁唇角一勾,轻笑: “沉不住气,难成大器。” 话音刚落,有人冷哼一声,鬼魅般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 “我怕有人太沉得住气,不知天高地厚了才是。” 她哎呀一声,俏皮吐舌后仰,望进洛玄幽深的双眸,如同一头栽进了璀璨星空,沉醉沉迷难以自拔,她在这样的视线抱拢中满意一笑,有恃无恐: “嘻~不是你在吗?” 洛玄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她耸耸肩,低笑一声,伸手示意—— 先看好戏~ 有人在浴火凭杀。 万成海大刀脱手而出,下一秒就要被敌人劈断脖颈,他愕然看着那剑光夹杂火光在他眸中倒影,脑中充满悔恨,他闭上眼绝望呢喃: “听岚,别了。” ‘叮——’一声刺耳,戳破他疲倦神思。 “别你个大头鬼!万成海你这根烂木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三、人间真情皆是情 “别你个大头鬼!万成海你这根烂木头!!!” 一抹纤细身影自火光中出现陡然插入战圈!声音娇俏略微尖利,划破寂静夜空! 话音未落,万成海陡然睁开双眼!愕然惊呼: “听岚!你为什么在这?!” 百里雁听见这动静,扑哧一笑: “哈哈哈这姑娘好对我胃口哈哈哈!唔……洛玄你!嗯!” 洛玄餍足舔唇,邪魅一笑: “这样的姑娘还是少些好,太祸害了。” 她愕然撅唇瞪大了双眼,分贝登时高了八度! “洛玄!你说我是祸害???” 远远何处,刻不容缓! 万成海怎能看着她一个女人浴血奋战!当即一个挺身夺过少女手中大刀将她护在身后,尽显男人本色! 百里雁捧脸,两眼冒星,带着几分刻意的嘟囔: “哇,好帅,什么人也这样对我就好了。” 她太强硬,几乎没被人如此保护过,不由有些羡慕躲在别人身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洛玄一拍脑瓜,恶狠狠道: “你这女人只要不自己犯蠢,我绝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她嘿嘿笑了声,像只偷腥猫儿狡黠,依偎在他怀中蹭了蹭,吐吐舌头调侃道: “我知道你最好啦,乖乖乖,别生气哦~” 洛玄从鼻孔里哼一声表示默认,心里却在腹诽:你丫乖一点才谢天谢地。 远远却战况激烈,刀来剑往。 万成海在混乱中大骂: “雨听岚你是不是傻?跳出来到底想干嘛?!” 雨听岚不甘示弱大声回骂: “万成海你这根烂木头!谁要你逞英雄?!” “蠢女人!” “臭男人!” …… 亦有少年艰难狼狈挡回一刀,破口大骂: “庄主你们有完没完?!” 远远百里雁毫不客气的大笑: “哈哈哈我说他们出场太早,不信我~” 洛玄翻个白眼: “你要是靠谱点哪至于?” 话音一落却又踩到某雁尾巴,炸毛道: “洛玄你有完没完?!” …… 宴方两人狗粮撒了一地根本不理会旁人感受,下方敌军不知上方情况,却阴沉了脸色—— 看着自己百十来号人迟迟拿不下这几人不由有些心焦,一边盘算着时间打量着天色,一边大喝: “快!拿下他们!赏金万两!” “噗……!” 百里雁跳脚大骂: “老子才值黄金万两,还是那个二百五见人就赏金万两?!是不是傻?!” 被洛玄怒气冲冲一把拍下: “我看你才傻!还好意思说?!” 她讪讪挠了挠头,气焰全消…… “那啥,口误,口误……” 战圈正在缩小,万成海一行人抵挡越发艰难,终于险险躲过致命一刀,少年人忍不住仰天大喊: “宴统领!能不能高抬贵手?兄弟们快不行了啊!” !!! 随着话音刚落刹那拨云见月—— 山头下,百里雁懒懒浅笑~ 月色下她清秀面容惹人神往,意外来得猝不及防而忘了易容,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似乎也无人在意。 因此时她身后燃起绵延火焰盖过星辰闪烁,蜿蜒一片星海,做了她的映衬—— 月光下是她身姿纤弱,在夜风吹拂下衣袖翩跹,恍若有着指点山河的气势~ 她自己浑然不觉,只低低呢喃: “唔……看不出来宴营效率挺高?” 洛玄眯了眯眼,回头看了看那片片燃起正在奔向这边的火光奔腾,唇角一勾,恍若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却并不打断她的思绪,只静静望着她笑。 她不知这厢小算盘,只嫣然浅笑勾勾唇角,仿若忽然降临人间的幽昧之灵—— 神情邪魅,杀人无形,狡黠道: “天黑请闭眼,杀手请准备~” 谁当真会傻乎乎的闭眼??? 敌军将领一声令下,转身跑了个没影! 有人松了口气,眼光却有些迷惑。 百里雁看着队伍远远奔逃毫无追击的自觉,无人知她心中所想,四下安静,也无人敢质疑宴方决定,因了她轻描淡写一句: “其实我觉得你们可以再撑一会儿的。” 或许更有几人知道。 宴方,根本没带兵来……竟然光光是唬人,便当真吓退了敌军? 不是她不想带,而是这件事本就仓促,她来不及。 …… 众人内心突然做出了从军以来最正确的决定—— 绝对不能招惹女人!和…… 长得像女人的男人…… 月下百里雁面容的细弱未曾遮掩,月色下不甚清晰,却无人敢于质疑。 能带兵跑青乐城三十圈的人,必定都是狠人!又怎么可能是女子? 万成海却眼光闪闪,看向她。 知她诡计多端,这般一本正经的胡闹,万成海并不意外。 两年前某雁一力计谋出众,哐了他们,更将当时的少门主也哐了进去—— 那年门主以为少门主迟迟不归是受她蛊惑,因此奉命暗杀百里雁,却不料哪有百里雁掺和,完全是少门主心甘情愿! 当时有人插手,惨遭他人暗算,险些当真杀了百里雁把账记在他们头上,惹少门主记恨。 某雁却仅用一身薄甲,几件棉衣,挡住了不明方向袭来的箭矢! 恍惚那般强悍,却又在冬至之夜弱不禁风倒在少门主怀中? 她坚强她柔弱,于此时再站在面前,森寒笑意里倒映眼前身影成双,不动声色,掌握着何人命运。 时过境迁—— 如今她又站在万成海面前,恍若也重叠了两年前林中少女肆意飞扬的眉眼,轻笑启唇,却幽昧黯然化作暗夜精灵,仿若抬指就能收割性命: “我听说你们幽旋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猜猜我要说哪条?” 万成海顿时煞白了脸色,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因她口中吐出话语令人生寒。 “夏侯幽主帅让我来问问你,” 她流眄生波,轻笑~ “你知不知道这般做,是什么下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四、春水初绽何为过 “幽主帅让我来问问你,” 月色下百里雁笑如魔鬼: “问你知不知道,这般做是什么下场。” 万成海脸色发白呐呐退后一步,却紧紧护着身后的人,一退,再退。 她视若无睹,步步紧逼: “你当真视军规为无物?” 他一步一退。 她不肯放过。 “放肆!” 她低喝一声,众人颤了颤,见她话锋一转陡然凌厉。 “你把军营看成什么?” “你把大帅放在何处?” “军机重地你莫非当成儿戏,置万千大军于不顾?!” 众人脸色开始变化,惊愕看向宴方——没弄明白怎的好端端会扯上如此严重问题。 庄主素来忠诚,何来如此一说。 莫非…… 借题发挥? 咳咳,可是宴方素来与世无争,按说庄主也从未得罪过她,又怎会…… 万成海蓦然跪下,她眉头微皱蹙,默不作声让开,不受此礼。 身在现代主义社会她不喜欢跪别人,更不喜欢这些人动不动就跪! 此时她不动声色,却真有了几分不爽。 万成海浑然不觉,只死死护着身后之人,面对宴方的逼问,无言以对。 而众人目瞪口呆,眼看这郎情妾意,如何也和蔑视军规扯不上联系不是? 有人看不下去,急急开口: “宴统领高抬贵手!请统领明察,庄主绝无不臣之心啊!” 百里雁蓦然明艳一笑,已然破功,不急不慢道: “那夜半为何擅离职守?” …… 没人相信这整天腻腻歪歪的断袖看见这情爱守护的一对男女看不出来名堂!当即化作无声死寂。 一片死寂中,女子一马当先站出来—— 力气之大,万成海都没拉住。 她眼光灵动,有愤懑之色: “两情相悦相携私奔!你看不出来?” !!! 尼玛,在这封建的古代,百里雁自认为除了她和鱼沉歌没人能这般大胆奔放,不由也愣了愣,那女子却已经逼到了近前,字字机锋牙尖嘴利: “私奔怎么了?相爱怎么了?生不逢时怎么了?天涯海角怎么了?!” 她越逼越近,不免身体上有些摩擦,却犹自浑然不觉般不管不顾。 有人目瞪口呆,不由看了看已经呆傻或是脱力的万庄主,心里却在猜—— 这女子,莫不是借着万庄主的名义接近宴统领才是吧…… 那唇,已经快抵上宴方的…… 百里雁含笑,不避也不闪,安然自若。 那女子眼光一闪,却忽然被百里雁出手抵住唇畔。 洛玄见此也放下心来,无奈失笑,摇头。 听她开口,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的口脂很好,却用错了地方。” 百里雁一把将面前女子随手推开,恍若那是一棵白菜,不是娇滴滴的美人。 她并不在意,径直走到万成海面前,却被女子死命的拦住! 她捏了捏鼻子,一语道破真相: “你的香不该用在我一个人身上,第一,” 她伸手比一,开口: “我对女人没兴趣。” !!! 女子一脸惊悚,宴方笑的得意,她浑然不觉。 “第二,” 百里雁再进一步: “你若是聪明,当真发发狠,把你这毒用到血里,挨上两刀,今天我不出手,你也能带你的情郎突出重围,顺便让你的情郎心疼心疼,一石二鸟。” 百里雁眼光闪闪,循循善诱开口,仿佛可以让人无视那话语冰寒: “要记住,血是毒药最好的介质,没有第二。” “你这毒太慢,或者……” 她又笑,高深莫测启唇: “你见人就啃一口,也不是不行的。” …… 吃瓜群众云里雾里终于听出个大概,感情这姑娘是借着美色想放倒宴统领,被识破了…… 雨听岚恶狠狠擦了唇上的口脂,大眼瞪着她: “你明知道有敌袭,为什么早不出现?!” 百里雁丝毫没有看戏被抓的尴尬,耸耸肩一脸无辜: “做错事要受到惩罚,我罚得重,还是你们大帅罚的重,你自己想。” 她看了看万成海手壁上的刀伤,眉眼弯弯: “用人之际,两刀换少挨一顿皮肉之苦,你让他自己选?” 万成海变了脸色,惊愕至极有些失声! “怎么会只是皮肉之苦!叛逃可是大罪!我……” 一定会死……他不敢说。 或者不敢当着雨听岚说。 话音未落被宴方摇头截断,啧啧有声。 “你是不是傻?” 她别有深意: “谁说是叛逃?” …… “谁说是叛逃??人呢!人哪去了!” 大帐内,传来愤怒呼声—— 夏侯幽扶额,头疼不胜: “蠢货,一群蠢货!” 士兵讪讪挠头不明所以,试着开口: “宴统领去追了。” 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夏侯幽脸色,又补充道: “嗯……少门主也去了……” 大帐主位,夏侯幽脸色一变,眼光亮了亮,终于轻笑: “哼,臭小子,早该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五、如鱼饮水自知寒 …… 她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奈何万成海始终不解其中深意,只一味求她高抬贵手,起码放过雨听岚。 真是…… 哼!朽木不可雕也! 月色下,百里雁头疼之际,却远见有大片火把急急奔来,轻轻勾唇。 回过头来又恢复冰冷神情,瞧着那情深意重的一对儿,傲娇哼唧: “你好大的胆子,大半夜引来追兵就为了这事?你还好意思说你知错?” 万成海俨然无可辩驳,只垂头道: “属下知错。” “哼!” 百里雁冷哼一声,又顿了顿,冷冷咬牙开口: “我看你根本不知错在哪里!”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呐呐看着素来亲和的宴统领如今为何画风突变咄咄逼人? 她毫不在意,看着那对儿情深意重死不开窍的人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说了不按叛逃处理,就不知道问问怎么发落吗? 作弊太明显就没意思了是吧! “蠢货,一群蠢货!” 她跳脚大骂,一群人全然不明所以,宴方在气头上,这个节骨眼也不敢贸然上前求情。 万成海更是一脸委屈的看向她,还是一脸茫然。 她已经忍无可忍无奈开口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们门主怎么处置?怎么不想把姑娘带回幽旋门?!不借助门内力量就想一个人将人送出城外?别说今夜敌袭!就算没有敌袭,你把她送出了城外,如今局势动荡,你当真以为送出城外便安全了?!幼稚!幼稚至极!” 她咬牙切齿跺跺脚,恨铁不成钢道: “你还好意思看我?!说你蠢你还不服了是吧?!” …… 空气一时沉默。 万成海已经傻在原地,瞪着眼呐呐呢喃道: “庄内不是不许……不许……” 百里雁眼见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终于还是绷不住笑开了来。 “不许?不许什么?不许私定终身?不许谈情说爱?” 她笑着秀了把恩爱,抬手摸了摸洛玄脸颊,被洛玄翻个白眼一把拍掉那不安分的狼爪。 她也不恼,只是笑: “你怎么不想想,我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你们大帅可曾说过什么?” 洛玄挑了挑眉,对谈恋爱这个说法接受度很高,对她亲口承认更是满意,当下捏了捏百里雁腰际,也换来一记白眼。 他浑不在意,乐在其中。 她似乎也倦了,懒懒打个哈欠,依偎在洛玄肩头无奈咕哝道: “可怜大帅还在为万庄主的终生大事头疼不已,谁知道你们一个二个不开窍,好容易有个开窍的还只想着逃跑,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兵法,傻了?” 一群人风中凌乱之际。 远远便有火光奔袭而来,她耸耸肩: “宴营来这么快?那我不管了。” 洛玄只笑,不置可否,也顺着她说道: “瞧瞧,原本简单的事情偏生弄得如此复杂,不如~你猜猜你们少门主怎么处置这件事?” 她也不在意,往洛玄怀里挤了挤,哼哼: “不信我也得信你们少门主不是,难道我还能骗你?” “你又骗他们什么了?”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悠悠启齿。 闻声如此熟悉,百里雁一愣,愕然回首! 她梗了梗,结结巴巴: “旋?你,你怎么来了?” 夏侯旋挑了挑眉,疑惑道: “我一路上还点了火把,你没看见?” 符斩语也大笑一声: “来的路上遇到少主,正好一路嘛!” !!! 一路你妹啊一路! 百里雁愕然张了张嘴,却也没惊愕太久—— 她只怕夏侯旋知道万成海遇袭还被她整蛊了一把,到头来怪她欺负他得力大将! 虽然结局有惊无险,但是,但是…… 万一夏侯旋宝贝自家兵蛋子,要大义灭亲呢?! 她只笑,打个哈欠装作不在意道: “哦哦那你来了正好,你娘让我开导开导这几个不开窍的,我正头疼呢,既然你在就交给你了,我们回去睡了。” 说完不等回答,已经拉着洛玄远走。 却没注意夏侯旋愕然看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神色漠然。 末了低低咕哝道: “你们???” 身后有人暧昧一笑,八卦道: “宴统领和洛统领进城之后一直一起睡呢,少主不知道?” 一刹心痛席卷,转瞬即逝,恍然若梦。 夏侯旋眼光暗了暗,似乎又闪了闪,只兀自咕哝: “不可能,她……明明不能的。” 青乐城—— 房内,百里雁一把抛了外袍合衣躺下,却被洛玄从身后轻轻拥住,她愕然回头: “唔……你欠虐?” 明明想吃吃不到,离那么近干嘛? “我怕一醒来你又到处乱跑。” 他不管不顾将她往怀里拖,模糊嘀咕道。 百里雁讪讪扯了扯唇,强压着心虚眼光乱飘死不承认! “唔,我可没乱跑……嗯?!” 话音强行截断,死死压住一丝惊呼!洛玄只是轻笑一声: “你好凉,我给你暖暖。” 她蓦然红了脸颊:“洛玄你……” 他的大手滚烫在身上不安分的揉搓,却尽量避开重要部位,摩擦升温—— 她在这样令人迷乱的温度间有些控制不住晕眩,大掌所过之处也泛起了绵密酥麻,启齿,语声一改清脆,出口便成了软糯娇憨的呢喃: “嗯……玄……” 内心燥热如百爪挠心,她也强自压抑着什么。 没注意洛玄眼眸也亮了亮,又暗下去,只是一霎。 她不知自己语声带着无法描述的性感,有些懒有些倦,嘟嘟囔囔道: “别浪费你的内力了……” 他低低一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你知道我愿意的。”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受虐狂。” 他也不恼,更紧的拥住了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 “雁儿,我们该回去了。” 婚期将至,时候差不多了。 她几不可觉的顿了顿,也不回答,恹恹抬手环住他脖颈,只低低轻哼: “好了,快睡吧。” 她抬首触了触他唇,洛玄低低一颤,倒吸一口冷气,一身绷紧,换她轻笑: “叫你折腾。” 他却也笑了笑,声音有些低哑在她耳边,带着蛊惑人心的诱哄: “要是你想,我们可以折腾一夜……哎哟……” 她红了脸,甩个白眼,轻啐: “没个正经!” 他只觉得有火焰蒸腾,她却早有预料,在洛玄回神之前已经翻过身去缩进了角落,轻捂着滚烫的颊,借着困倦掩饰娇羞: “快点睡了天要亮了!” 她装困,却也当真困了,几乎话音一落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洛玄无奈低叹,看远远天光半明,眼中光华闪烁复杂交织,又沉沉寂寥下去…… 像夜里星星都藏起来,只剩深深黯然。 他在陌生地点陌生房间相拥着陌生又熟悉的人儿,恍然回神也会怀疑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眼前景色如梦,他只轻轻叹息。 万千无奈化作无声寂寥,将一腔心事深埋心底—— 苦乐自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六、初雪硝烟几时迎 百里雁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那假装高冷的人也调戏了一把! 洛玄高高坐在马上一脸不爽,她无奈站在马下好言相劝。 苦劝无果,她瘪瘪嘴,无奈招了招手,故作老实嫣然一笑,示意洛玄俯下身来—— 他无奈,终究对她冷不下脸,倾身下来…… 却被她紧紧揪住衣领! 愕然间唇畔已经覆上了软软柔唇?! 他瞪大了眼,她却合上眼眸—— 努力仰首,探入他清凉领域,肆意翻搅含允,轻易挑起了他火焰。 他耳根渐渐红了,气息喘促间她要退,却又被他扣住后脑逼她更深纠缠!不容退缩。 她也不能抑制的红了颊燃了心,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又打回了原形。 那般生涩稚嫩,恍惚耳畔有他低哑浅笑。 硬是到大军临走前他才放开她,餍足舔唇道: “装不来风情,何必为难自己?” 虽然,他很受用。 而此时,偌大营地已然空空如也。 起因在几日前—— 夏侯旋在军帐中焦头烂额,一群人围坐一圈,满脸纠结。 双方兵力悬殊巨大,即使将夏侯方整个军事力量加起来,也眼见抵不过对方十万大军倾巢而出! 偏生出招的又是速来兵行险招的宴方,她不理会洛玄阻止贸然开口,迎上了众位将领蜂拥质疑: 若军帐一人不留,能否换得三分胜机! 众将领不甘示弱,冷声质问: “若被端了老巢,你我谈何安定!” “若前方战败,后方失火,如何回防!” “若倾军而出,谁来相护!” “若……” 一连番质问字字诛心,奈何话糙理不糙,夏侯军营现状确实如此,却是百里雁忍不住冷喝一声: “够了!” 她跳上桌案一指擎天!眼光如刀句句逼问道: “若此战战败,尔等如何自处?” …… “若家园倾覆,如何讨论日后大计?!” …… “若此战败!你我还有活路?!” …… 你问我答,一番激烈讨论! 夏侯旋落定大计,而她却被洛玄狠狠赏了个爆栗! “若此战你我不出手,你如何拿此把握敢用这万千将士生命冒险?” 心底里清楚是夏侯旋始终不想她牵扯进来,他本身也并不想插手。 而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自知她在刁难洛玄—— 一国内战局势不稳,其他国家的人,尤其是皇子,又怎敢贸贸然出手? 岂不是给心怀不轨之人落下话柄。 而洛玄……又抱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了她几乎无理取闹的要求? 她心知自己胡闹,也知洛玄为难,只是良心似乎偏向了情义的一方—— 即使她所求不多,只要夏侯旋平安活着…… 她怎会不知…… 洛玄夜半无奈叹息,声声敲打她心头。 她只能在心里道声抱歉……等成了婚,这些日子让你不安的我统统一袖拂去,从此以后,百里雁的余生,只给你。 我陪你,或你陪我—— 走到最后。 而此时…… 她忍不住想,洛玄在干什么呢? 营帐寂静,星疏月明。 她单手支颐,思想放空,想着洛玄应该不会参战。 即便答应了她的请求,也只是远远看着战局进行吧。 他一定不会露面的。 毕竟这不是情分,只是出于国家的立场考虑。 洛玄虽是王爷,但首先身为皇子,自然要优先考虑大局。 能答应她胡闹请求去督战,关键时刻保住夏侯旋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 作为他国的人不能参与其中,这是她和战长青他们约定好的。 五国平衡条约,却独独缺了——轩辕。 她想了想,轩辕皇子众多,大抵也就是在凝华阁的时候和轩辕勤轩辕酌勉强认识。 然而即使如此,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关系并不紧密,自然不可能再拉拢轩辕。 要么…… 直接找轩辕老祖谈谈?好歹那也是她红颜薄命的娘一个老友。 …… 不过,她娘的交情不是她的交情,就轩辕老祖的态度看来,对她并不友好。 又或许单单是看在她爹是百里柏的原因…… 估计若非看在她娘的份上,她在凝华院就被轩辕老祖送上路了…… …… 还是算了,她觉得轩辕老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不横插一脚已经是万幸了! 她若直接言明……还不如假装不知道! 想起轩辕,她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脑子里不由闪过轩辕老祖一身轻粉衣袖翩然,绝代风华不显妩媚,却随即闪过将军府二哥百里菁满头华发的背影,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似乎忽略了什么,或是忘记了什么? 想起菁哥哥,就不由想起四姨娘。 此时脑子一丝牵扯的痛,却不知究竟为何。 当初因四姨娘被歹人侮辱的事情导致母亲蒙冤至死,她虽然已经澄清,却不愿再去深想。 百里雁失神之际…… 远远何方,有军队悄悄从侧面奔走而来! 画面诡异恍若无声电影—— 一大群人不点火把,却各自用绳子拴上了腰际,黑暗的夜里像一大排移动的蚂蚁大队,无声无息,接近……何处? 时至年末,慎国和夏侯都知道: 若等到下了第一场雪,战事,便能画上一个短暂的休止符了。 因了慎国的冬,不像荣锦轻寒,不像盛英温暖,不像轩辕如常,更趋向于地理较接近的龙浩,冰寒刺骨! 进了冬,便是寒冷的肃杀,一片万物化作虚无,没有任何不安因素。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一望无际也一目了然的雪中贸然行动,恍若便是和平的到来,也是她踏上归途的那刻。 而她淡淡坐立,没有丝毫任何不安神色,支颐远望。 营地里人影稀疏,有人咽了咽口水,忐忑的看向她,呐呐道: “宴统领,我们当真……”他又顿了顿,呢喃:“当真……” 她眉头微蹙,一脚踢过去! “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磨磨唧唧!” …… 远远,交错光影里有黑影如乌云浩荡,无声穿林而来—— 有人灰头土脸跟在身后,身侧有人含笑悠悠。 “你说宴方一个人就将你们打得这般狼狈?不是说……” 他挑挑眉,开口: “不是说……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带一队精兵截杀带着一群新兵的宴方,竟然还被逼得狼狈而逃? 将领黑了脸色,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 月色下,那人轻笑大步向前~留话音悠长。 “军报上可不能这么写,尤其~最好别让我那宝贝大哥知道。” 将领脸色顿了顿,看向前方那人背影,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而当下,只能诺诺应了声是。 他却看不见他唇角微扬,轻喃: “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怎能轻易放过?” …… 城门,无声无息歇开了一条缝。 更远,有人乘马,脚步悄悄,已经接近了对面城门—— 洛玄看着马上一脸沉重的夏侯旋,揶揄道: “准备如此周全,还需要那般殚精竭虑?” 夏侯旋眼光也闪了闪,启唇: “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毕竟是将士们的性命,还是把稳些的好。” 洛玄虽笑,笑却不达眼底。 “嗯,只要不是……” 百里雁始终放不下这边他心里清楚,只要~不是利用百里雁对他的情义就是了。 作为雁儿未婚夫,也作为自小长大的发小来看。 雁儿讨厌欺骗,也不喜欢被人利用。 她难得开口要他帮忙,却是为了夏侯旋,他只希望她的付出能有所值—— 那般冰冷的人儿难得真心对谁,莫被伤得体无完肤才是。 夏侯旋看过来,略有不解。 洛玄轻轻勾唇,低笑: “罢了,没什么。” 说完,逆流马蹄一转,没入夜色。 因她担心流光一身白毛太过惹眼,便将逆流借他—— 夜色中,枣红染了浓墨,越发叫人难以捉摸。 夏侯旋看着他的背影,轻叹: “你当我是你……把雁儿捏得死死,故意让她为你担心?” 他哼哼一声,似有不满: “当真以为你那点把戏能骗过她,就能骗过所有人。” 半晌,城墙上有黑影鬼鬼祟祟一闪而过—— 而城内,忽然亮起通天火光! 那火光倒影夏侯旋面庞,似有苦涩一屡屡蔓延,浸润了夜色。 他抿了抿唇角,扬手示意,也算挑衅。 敌军城下,挺拔身影亦有轩昂气宇! 唇角,有一丝略带轻松的笑—— 齐湛不在城中,情报准确。 那么雁儿那边…… 她一个人,能招架住齐湛诡计多端吗? 身家性命全部交付,夏侯旋心里却没有过多担忧。 十余年交情如酒,不饮自醉—— 甘愿将后背交予,性命叠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七、三十六计此城空 黑影挺拔,即使身着夜行衣,也掩不住气度光华—— 轻轻一招,便有大量黑影破门而入,恍然胜利在望,他却并不得意忘形,低低轻叹。 “降者不杀。” “少主!” 是谁欲言又止。 夏侯旋充耳不闻,挥了挥手示意作罢。 城内火光打亮了天色,他无奈一叹: “让鲜血再少一点,才不枉这片土地一番易主才是。” 更有人在远处哼唧: “这优柔寡断倒像极了她,可别坏了大事才好。” …… 夏侯营地—— 百里雁打个喷嚏,嘟嘟囔囔: “哪个无聊的在念叨我?” 营门前,齐湛也打了个喷嚏,蹙眉疑惑道: “今夜,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到打个喷嚏都响彻全营…… 军营里火光星星点点,一片静谧安详。 百里雁含笑以待双膝盘起,单手支颐分外悠闲,那眼光悠悠澄澈,看向他,仿佛恭候多时。 月色下少年轻轻启唇,如夜来香初绽,娇艳而魅惑,充满安详与令人心生警惕的危险,她淡淡换个姿势,打个哈欠,一派轻松写意。 “都说齐将军受诏回京?” 她略带调笑轻轻勾唇~ “莫不是回了我夏侯的京,怎么到了我青乐城来?” 他身形暴露也不掩饰,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没放弃捕捉到她看到是他的一刻,悄悄松的那口气? 是谁曾经将空城计狠狠否决? 宴方只轻轻一笑,淡定以对。 “如果来的是对面的监军齐皋我倒真要考虑考虑,这阵法毕竟不是万能……但是……嘿嘿~”她狡黠笑了笑,“如果来的是齐湛,这计谋就十拿九稳了。” 空城计最怕草莽,而不怕真英雄。 她不敢打包票,若当真来的是齐皋那个草莽,二话不说带兵杀进来……这空城计绝对分分钟失效! 然而此时,她暗叹自己算对了…… 齐湛那多虑多谋的性子,如今,却被她拿捏个彻底。 若有异动—— 绝不擅自出手。 某些方面来说齐湛像她,也不全像她。 如今,齐湛却不知,他引以为傲的谨慎多虑,却被宴方死死掌握。 因此让她有了调整计划的时间,为今夜的胜利——奠基。 “承蒙惦记,不过顺路看看风土人情,多有惊扰。” 齐湛落落大方,却不上前一步。 殊不知,从他踏出脚步的一刻,就落入了她遇先准备的网中。 知……或不知? 因她含笑的目光,一闪再闪,若有若无的看着他的鞋尖,或者说…… 眼底有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期待。 在他眼中,那是期待他上前的目光,却不知,他上前或不上前,她都有两手准备,毫无畏惧! 她笑了笑,轻轻抬手。 远远,有一枚石子不动声色挪了挪,像是被风吹拂的落叶,轻若无物,也落地无声。 他浅嘲: “或者,宴大统领也可以选择随我去看看我慎国的风土人情。” 她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悠悠: “承蒙齐将军邀请,在下岂能辜负一番美意?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两人一番不动声色的试探和言语交锋如火如荼,远远却有守营的兵士悄悄擦了擦冷汗。 两人目光一闪,各自换了那云淡风轻的模样。 一改原先悠闲,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却一个个换了言辞带了机锋。 “哦~时候未到?” 她并不在意,耸耸肩: “自然要等你我陈兵皇位之下不是?” 他哼哼冷笑。 “是吗?我倒也很期待,” 他语气轻松,丝毫不带忧虑,不知,是不将她所言看在眼中?或是…… 尽在不言中。 她也蓦然起身,掸了掸衣袍,姿势有些古怪。 他看了看她手腕,不由多看了两眼,她余光一撇,蓦然捏了捏手腕,负于身后,大方相视一笑: “齐将军难得来此,要不要来参观参观我夏侯军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是~” “宴统领怕是要将我带去大牢参观一番?” “唔……体验体验想来也是很有必要,你说呢?” “宴统领如此雅兴,若有幸,自当盛情难却。” 他也漫不经心甩了甩手,她却眼光一闪,不动声色。 他并不在意,淡淡笑谈: “若如此,礼尚往来,自然也要宴统领来我慎国体验体大牢风情才好。” 他上前一步,她却退后一步。 蓦然一声炸响,远远有火光冲天,相隔甚远也清晰可见! 心知夏侯旋那边想来已经成功,她嘿嘿笑了一声: “贵国城防不大好,夜半失火,可有补救之法?” 他也并不慌张,甚至赞许的看了看眼前淡定如此的少年,如今明了—— 既然他们能远远夜袭攻城,自然营中无人!难为这少年心思深沉面不改色,还能如此淡定与他胡侃半天! 也不知是年少不知愁滋味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差点当真被她骗了去! 思及此,他也轻笑! 启唇,带了微微兴意而低怒的语气。 “唯亡羊而补牢矣,宴统领可愿自奉大营?在下代表本国,定当以礼相待。” 她轻缓的笑了笑,也蓦然挥手。 “你我各自为营也并不冲突,有句话叫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之大幸,若当真同出一营,难免失了兴致。” 他步步逼近,她也含笑以对脚步微错。 各自手中捏着寒刃闪闪,各自身后,做着手势万千。 他身后,一队营兵蠢蠢欲动。 她身后,一袭深衣暗卫,兀自紧握双拳神经紧绷。 却被她悄然按捺一颗就要崩断的心弦—— 主子安排护她安危,她又要求不能露面,也是护着荣锦护着主子安危! 苦了一群人做了夹心饼干,此时,不知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齐湛轻笑带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步步逼近,优雅而矫健。 百里雁不急不慌,步步后退,直到远远踩上一颗小石子,才顿住了脚步。 若能从高空俯瞰,以宴方脚下的那颗石子为圆心,恰恰与远远营地周围一圈碎石呼应,交联成形! 其中,似有清风与无色的粉末回旋乍起! 有阵名空城,回旋风起鬼魅无数,江湖有人称鬼城迷阵! 如今,在交战的紧要关头,就要光芒乍起,骤显神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八、初心不负春水绽 夏侯旋急急带队赶回,远远军营内,齐湛却蓦然一笑并不恋战,转身就走! 他暗暗惊喜也有些意料之外,咬牙切齿—— 宴方,你倒是下得一手好棋,且看今后若有机会,可敢与我好生对弈一盘? 以国土为疆!以江山为注! 而身后…… 她含笑远望,并不下令追击。 有人急急低唤: “宴统领!大好机会,为何不追?” “穷寇莫追懂不懂?” 她哼哼一声,并不在意。 “这斩草不除根的脏活累活我给干了,吹春风的事儿让你们少主自己干去!” 地上,石子遍地零落成粉,她嘟囔不满。 “这人太聪明,浪费我的心血!” 百里雁精心布置的空城大阵困住了对方足足五百余人!一霎那尘烟四起硝烟弥漫,有人默默收了长剑,目光微闪唇角轻扬: “这外援看来不止我一个才是,这一战究竟有几方人马?” 这一番话说的古怪,齐湛为何说自己也算外援暂且不得而知,总之百里雁自然不可能老实回答这一战几方人马! 她一回身,夏侯旋大军远远奔来势不可挡。 她蓦然回首含笑凝视,轻轻启唇:“幸不辱命。” 夏侯旋看见地上原本的阵法已然化作一片齑粉,便知这一战想来也并不轻松,低低一叹: “你辛苦了。” 她哼哼一声,不答,斜眼睨他: “你那边可成功了吧?不能比我差不是?” 夏侯旋也相视一笑,轻轻开口: “不敢负卿所望。” 她嘿嘿一声转首,却拉住了谁缓缓归来未及停下的马儿,顿住他的脚步。 她仰首看着马上眨眨大眼,像等糖吃的孩子。 却没等到糖,只等到一个爆栗敲上头顶! 力道不轻! 她蓦然低呼一声抱头蹲下身子,呜呜噜噜开口: “哎哟我去!洛玄你干嘛打我?!” 他比谁都急,慢了一步却先到了营口听暗卫汇报! 怎么可能当真留她一人守营! 远远暗卫守着,她竟然抬出身份压着不让出现? 她素来顾全大局,此时此刻非常时期,自然不能出现他国之人,各国武功剑法标志太过明显,荣锦暗卫一出现,局势的天平就会失去平衡! 她顾全大局是好,可如何对自己,还是那么不管不顾?! 他早就做好被她拉下水的准备! 他翻身下马,只一把将她拉起! 恶狠狠翻开她衣袖!有寒光闪闪护腕一枚。 他拧眉不语,眼中却酝酿着爆发的怒意—— 因那护腕上深深痕迹一道,陷入三分,光看便知,这一剑分外凶险! 他恼怒! 若不是他放心不下硬要看她戴上护具,这一刀落在手上是个什么结果?! 她当真也可以为了夏侯旋如此拼命?! 还是说,她为谁都可以如此不管不顾以身犯险?! 原来,他并不特殊? 一连番质问洛玄自己都答不上来,只觉得胸闷气短! 她试图抽手,他竟也不管! 一把握住她手腕力道之大,隔着护腕也能清晰传来! 她无辜眨了眨眼,哪里不知道洛玄生哪门子气?却也理直气壮不来…… 谁让她也轻视了年轻有为的齐湛? 年纪轻轻当上将军,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 那刀法出众,让人热血澎湃! 她百里雁本就是武痴,一旦提剑,又哪里想得起什么身子不济那一类的破事儿?不免也着了道。 所幸也没当真受伤,不然…… 唔…… 她没回过神,已经被他扔上了逆流的马背。 而他骑着不知何时到了这里的流光一马当先走在前方—— 逆流素来喜爱追逐流光,哪里肯乖乖呆在原地?早已屁颠屁颠儿的跟了上去。 她耷拉着脑袋也任逆流载着她,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跟在身后。 洛玄蓦然回首,冷声道: “你在散步吗?” 她愕然一瞬,一边嘟囔这人脾气又犯了,一边嘀咕扶风这家伙仗着暗卫统领职位之便什么都往洛玄那说,很不靠谱!得叫鹂儿好生调教调教! 殊不知那丫头和她主子一个德行,都只有被调教的份儿。 洛玄驻马,她一顿,连忙狗腿兮兮的追上去! 没注意身后夏侯旋已经被大将们团团围住,开始马不停蹄的调军潜将安排新城的驻守与边防大计! 这一战打得漂亮,那提出计策付诸行动的功臣却早已狗腿兮兮的追着男人撒娇打滚求原谅去了! 于是,更没人注意到: 身后夏侯旋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光一闪而过的失落复杂掩饰得极好,随即无奈摇了摇头。 他眼中的波澜恢复平静,一转身,也不再流连那早已心有所属的人儿。 男人—— 当以江山为重。 远处…… 黑暗房间内。 她窘迫的拉过锦被堪堪遮盖了身子,大片雪光若隐若现不时一晃让人眼光发胀,她气弱的缩了缩,面对他灼灼不知是怒火还是其他火焰的眼光咽了咽口水,却还是不服气大喊: “跟你说没受伤就没受伤!动不动就扒人衣裳什么破习惯?!” 他冷哼一声。 “你素来嘴硬,不亲自确认,我怎么放心?” 尼玛!套路!全是套路!!! 她心里在骂娘,嘴里在嘟囔: “哼……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货色。” 一抬首,他已经凑到了近前! 她蓦然一愣,往后缩了缩,他却已经冷笑一声抽走了被子。 她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却已经有衣衫当头罩下,她胡乱的抓下衣裳露出眼睛,他却已经走到了门口,半回过身。 月色明亮,他的表情却潜藏在阴影中,不得窥见。 她刚要开口,他却已经迈出房门。 只留下一句话让她也一时反应不来…… “从今天起你一个人睡,空了好好想想,什么是天高地厚!” 她愕然瞪大了眼,看着那早已关上的房门呐呐,半晌,隔壁听见她不服气的怒骂! “尼玛!说得像谁想和你睡一样?!” 她却不知,若在盛英……多少人嚷嚷着我来我来我来! 荣锦二皇子他国为质近十载,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潇洒无故润如春风,让多少少女夜夜入梦都是盎然春意?夜夜盼着能爬上他的床做了那梦中情人的皇子妃? 百里雁有恃无恐,仅此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四十九、寒来暑往不负春 夜如水。 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潇洒无敌润如春风的洛王殿下在苦恼: 这女人天天睡他身边还不老实,尤其是每每夜半……她总羞涩的很,刻意避开,自己不知那姿态妍丽更让人把持不住,偏偏一睡着后又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这前后反差…… 着实让人无语无奈。 他也只能重重叹息,叹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夜夜煎熬夜夜翻覆,自己招惹了那灼心烈火又不能肆意侵占,而偏偏他每有些郁色那妮子又敏感得不得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要不要解除婚约一类的蠢话! 他严词拒绝她愚蠢提议,她还偏偏又无奈又委屈,还要他反过来轻轻安抚。 安抚完了又乖顺得像个猫儿,那姿态,活像是宫里那只金毛大狗被母后扔在寝宫门前那可怜姿态…… 那般不安那般怯怯,又让他…… 怎么放得下? 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奈扶额—— 摇了摇头,其实气恼的哪里是她? 是他自己夜夜拥她在怀备受煎熬,颇有些承受不住这般寂寞,想彼此冷静冷静罢了。 这妮子…… 想了想,却又想出来三分火气! 这女人,不好好吃点教训总这么桀骜不驯可怎么是好?他把玩着那寒光闪闪的护腕,细细摩挲一道那深深刻痕,无奈再叹。 屡次劝她回去,总被她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如今今夜一役,夏侯旋已经打入了慎国腹地,这样一来也勉强算是小有成就。 而今日子渐凉,战场上难免待遇不周,他思量着什么时候该计算计算自己的事儿了,又在思考: 当真成了婚,当初骗她的理由又要怎么继续? 留到洞房。 而他新婚之夜,又当真能由着自己娇妻在房过门不入? 这一入……要怎么把持得住??? 这是个问题。 他纠结又忧心她的身子,纷纷扰扰想了许多,又带着些许疲累。 当真下了战场,即使不曾出力,又怎会一点不累?他还要惦记着她的嘱咐,时刻提防注意夏侯旋那小子的命!虽然心知夏侯旋没那么脆弱,又怕夏侯旋那小命当真扔在了这。 死了也是好事! 他又少了个情敌! 他倒是不介意的! 下辈子若是没有女人的冲突,也不是不能再做兄弟的! 而夏侯旋自以为掩饰着又若有若无不经意流露出的心思,他又怎么不知? 只有那蠢女人丝毫不知,只仗着十余年的友谊百般熟稔相待,哼! 不知不觉想了许多,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百里雁轻手轻脚开了这边房门,看了看那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睡去的人? 她满脸通红,衣衫能看出穿得匆忙而随意,衣结都松松散散系着。 看洛玄睡得沉沉,她也不敢惊动,只轻轻的唤: “玄……玄?” 她试着推了推,他没醒。 她很想叫醒他去床上睡,当然也不是她的床。 天知道每个夜里她也翻覆而煎熬,想亲近又怕更深的纠缠,每每看他难受,还不能放任不管,真是…… 她一想,脸色越发红润,终究打散了叫醒他的勇气。 天知道他见了她会不会说她空闺寂寞夜半摸入男人房门采花一类的鬼话!其实还是怕自己这样子给他看见。 心里羞赧分外不敢看他,终究扭捏一阵,也是无奈轻叹一声。 轻手轻脚从床上抱了锦被来为他搭上。 想了想,看着他沉静睡颜也是那般俊朗,却也带着抹不去的轻愁。 她试着为他抚平眉梢,却换他低低‘唔……’了一声,僵了指尖。 想他醒来又怕他醒来,她手足无措了好一阵,看他还是那般睡着,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终究蹑手蹑脚转了身去。 她脚步顿住,又悄悄回头。 洛玄无赖要求每夜睡前一吻,不然第二天定要恶狠狠补上不肯松口,让她又气紧好一阵! 她抿了抿唇似是纠结,不知他想笑—— 其实自她为他搭上锦被的一刻就已经醒来,只是看她似乎总是纠结扭捏的样子不敢睁眼,怕吓到她。 她素来打打杀杀毫无顾忌,偏偏一些小事又能让她纠结许久,他觉得有趣。 因了这大大咧咧的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笨拙可爱让他更是欲罢不能。 谁知这会儿又在纠结什么? 他很想知道。 等了半晌,等不到音信。 他默默想着这半夜微凉,可别因了自己一时兴趣又让她受了寒去。 正要装作刚刚睡醒,却不等睁眼…… 她淡淡发香已经凑到了近前。 他一愣,一愣之间又有温热呼吸轻轻浅浅拂于面前? 他指尖不可抑制的颤了颤,心底竟有些期待,想着……她这是要做什么? 又猛然想起那不经意和她提及的便宜要求:睡前一吻。 早做了每日功课,以后夜夜不落,有助于培养夫妻感情! 她难得这般主动…… 他是不是该原谅她? 她红透了双颊,轻轻俯身,静谧中那般呼吸可闻,彼此能感受到彼此的香甜呼唤,无声魅惑妖冶,向彼此发出召唤。 他也紧张了一瞬—— 袖底指尖微拢,恍惚也想起了当年聚缘楼长廊上将她试探而强硬的一吻! 那般最初的悸动铭记于心,原来他从不曾淡忘。 初吻的滋味和她痴然神情齐齐浮上心头,像那一夜烟花炸起,又是一阵燥热跃然。 他心跳如鼓,似乎刹那有些茫然,不知不觉与她走过那许多点点滴滴岁岁年年,如今竟也能轻易找回最初那悸动的心。 那是每个青春年少的男子都难以忘怀的初心。 不管从前再如何留恋花场,他始终未曾动心,直到再遇见她…… 命运的伊始,早已埋下了浮伏线。 而此时也在夜色中曼妙招摇,互相呼唤互相吸引,直要相贴相印。 早秋的夜风轻寒,却吹不进他的房门,因了那一室旖旎芳香,早已满怀春的滋味。 恍惚早已忘却四季无常寒来暑往,只要她在,便是春暖花开。 只要她在—— 一刹,便是永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无端锦瑟五十弦 秋波渺渺,烟波浩浩。 新月城一派欣欣向荣—— 似乎没人因城池突然易主而产生太多抗拒,慎国赋税府衙夜半被炸,也没增加多少伤亡。 夏侯旋素来亲和向民,一番交接有条不紊绝不扰民,还每每接手城池便减免了一方繁重赋税。 这赋税府衙让人深恶痛绝,这一炸,倒也是民心所向。 而民心所向—— 也必然为心之向往。 百里雁轻轻巧巧泛舟湖上,流眄生波,一边巧笑着怀念: “当年就喜欢这里的景色,旋说送来给我可好,谁知道一句话那么多心思,这才多少年?原来早就盘算着人家的地盘了。” 百里雁笑着说,没注意洛玄略带怅然的脸色。 她俏皮眨了眨眼: “嘿,怎么啦?” 新月有湖名新月,如今秋雨丝丝绵绵缠绕心头,半晌,他无奈叹息: “你记得这么清楚,想必也是当真喜欢,不如……” 他挑眉。 “我也打座城送你可好?” !!! 看似玩笑一语,暗藏血色森寒。 她蓦然瞪大了眼,一边忙不迭拒绝! “别别别,我的好王爷,好容易gdp涨了要奔小康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当真要不得呀!” …… 她满嘴怪话他早习以为常,如今也只是翻个白眼,时间一久也能听出个大概。 无非是好容易国力强盛了一类的话,他却含着笑调侃: “女人都是祸水,要祸国要殃民,才对得起红颜祸水一词不是?” 她翻个白眼: “哦,你喜欢祸水?我只怕要被几国人民的唾沫淹死才对,自古红颜不长命,我还是……唔……” 他眼光寒凉,低喝! “不准乱说,每每说话没个分寸,该打!” 她眨了眨眼表示我懂我懂,他才恨恨放下手去。 她含笑调侃: “你那祸水理论哪来的~又是切身体会实际感受?” 他:…… 她似乎从不顾忌和他提起那些所谓的‘前女友’,他却只有无奈翻个白眼,天知道可怜他连那些人长什么样都早已忘却。 而她却总不时提起……莫不是,当真心中介怀? 她却当真不介怀—— 在她看来,人不能总惦记着过去,你过去再风流再倜傥又如何?!以后的路一起走,姐包了!以前的路咱不看就是了!哼! 她笑得没心没肺,也不管洛玄的有苦难言当真郁闷,只是嘿嘿的笑。 她说,“其实女人求的从来不多,不过是一个贴心人一辈子,只要体贴平淡,一生幸福,不就结了?” 他愣了愣。 她说,“其实什么红颜什么祸水,不就是你们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抢的人越多越觉得自己眼光多高惹人爱?切,愚蠢。” 他眼光闪了闪,心里想说你要是知道当初求见你的拜帖有多少,又有多少被他轻易拦下说不得就不会那般看淡,哼哼。 她以为自己还没百里菲招人喜欢? 荣锦旧俗求见姑娘要递拜帖,他不过随意插了一手就有如此惊人成果而已。 那年秋狩,百里菲屋里拜帖成山,天知道她的拜帖都在他屋里,也规模不小的堆了一角?直让他看得心烦,一挥手将那些名词佳句送进炉灶算完。 其实明目识珠的不只是他,户部侍郎洛星河算意料之外一个没拦住的,其他花花草草其实还是不知道有多少,只是…… 早早被他扼杀在了摇篮中。 他心里打着小九九,眼光有些飘忽不敢看她。 她并不在意,依旧兀自嘀咕道:“其实我从没想过什么与人争抢,就像你,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就有一大堆狂蜂浪蝶,多烦躁?” 他黑了脸色,开口语气略带危险: “这么说,其实雁儿跟我在一起颇有些勉强?” 她哼哼一声,没在意他危险语气,只自言自语: “谁让我眼光好就看上了你呢?日后那狂风大浪都要悍不畏死冲在前线,姐多苦啊。” 他兀自哼哼一声,就算他一定不会让她那般平添烦扰也不能早告诉她,免得某人失去斗志巴不得一脚把他踹了算完,那可要不得。 可如今嘛……嘿嘿。 他表示对百里同学的觉悟还算满意,不然少不了心里恨恨想把这女人喋喋不休的嘴堵上算完。 她却嫣然笑了笑: “其实……如今这样,我挺意外的。” 他轻轻转首,看向她,眼光柔和。 她与他直直相视,一笑。 如今似乎也是梦,当初她躲避权势风云他讨厌政治联姻,谁能想到他们能在一起? 似梦,何时醒。 似醒,何时入梦? 心与心在不能控制的接近,彼此的呼吸也在不能抗拒的接近。她静静颤了颤眼睫,他也轻笑一声轻轻捧住她颊,印上了唇的印记,要将彼此邀请,要将彼此揉入。 远远,谁泛舟湖上遥遥凝望? 有人低笑: “他俩倒是恩爱,小宴也不怕她妹妹吃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一、歌舞升平思华年 唔…… 夏侯旋唇角抽了抽,不予揭穿也不曾解释,只默默转过目光,笑意里莫名带了苦涩: “想来是不怕的,她素来大方。” 有人痴痴笑了笑。 “你这话听着酸溜溜,莫不是入戏太深舍不得?” 入戏太深? 也是,入戏太深啊…… “呀呀!” 小不点不知人间愁苦兀自傻笑,咋咋呼呼爬上战长青膝盖,被他无奈伸手堵住那一刻不停的小嘴。 战长青扶额: “我怎么觉得那是他俩恩恩爱爱,把孩子扔给我们带的节奏?” 远远,那船荡了荡。 几人再回首,已经不见两人踪影。 那湖面波光却粼粼不休。 有人无奈扶额嘀咕: “这俩不会等不到回房吧。” 赫连嘉却蹙眉,怼怼战长青: “你说他们……是不是感觉有些奇怪?” 夏侯旋眼光一闪却不曾言语。 战长青并不回答,只悄悄顶了回去,顺便把小不点儿不安分的小脑袋瓜儿摁了回去,少儿不宜! 半晌,他哼哼哧哧用气音低低道: “小嘉,我记得你不反感断袖来的,” 他兀自小声嘀咕。 “那可是小宴和玄,好歹是朋友,你当面可别这么说啊。” 赫连嘉无奈战长青答不扣意,也只觉得奇怪而已,却不是当真反感,只觉得洛玄和宴方在一起的感觉…… 而当下那种感觉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低低‘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远远船上不见人影,那船却波澜不休,不时扬起暧昧瀫纹,圈圈散开。 她低低喘息,没好气白他一眼,那容色娇媚,这一眼属实没什么杀伤力。 洛玄怕压着她,轻轻让了让,却也不完全让开,依旧保持着半是压迫这样一个姿势,百里雁兀自急着换气,也没注意这姿势暧昧。 他俯首在她耳边嘀咕,她下意识让了让,他却不肯放过—— 一手扣住她脸颊一手握住她腰际,她低哼一声,顿时腰眼一麻失去抵抗的力气。 无奈回过头,恶狠狠又十足娇嗔白他一眼,哼唧道: “这是船上,你要干嘛?” 谁知洛玄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认真回答道: “唔……你要喜欢,在船上也可以。” 她愣了愣,还没能理解这句话其中深意,呐呐张了张嘴,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 刹那一抹红霞蔓延着攀上脸颊,他预料到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 她腰一挺,意图逃脱魔掌。 却猛然被他掐住,又是一酸,只能无力的伏在他胸前。 姿势一变,兴致却完全变了味儿去,换做她恶狠狠将他扑倒,像是欲行不轨之事的闺中饿狼, 而她无奈做了那母色狼却被下面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吃得死死,她只能无奈扶额,尽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试图拉回那摩擦翻滚中渐渐失控的温度…… 那船狠狠荡了荡,有人啧啧有声摇头: “那边……太激烈了吧。” 她终于回过神来什么船上什么可以,尼玛!原来是在回答她那句‘你要干嘛’???干你妹啊干! 她羞恼翻身要躲,又换做他轻轻腰上一挺将她压了回去,她无奈举起拳头轻锤他。 “你、大白天正经点!” 洛玄低低含笑,凑到她耳边肆意,一个低低的鼻音,似乎带着邀请的魅惑: “嗯?” 看她不可自抑的红了耳根,还有蔓延之势,他心下满意轻笑一声。 满意中心情一好,便凑上去轻轻咬她娇艳如同珊瑚珠的耳垂,换她低呼一声,恨恨要将他推开,却没料到那手脚酸软不像反抗更像欲擒故纵的把戏。 眼看推搡无果,她无奈咬唇兀自隐忍,只能用眼神控诉。 他眼光深了深,低哼一声颇有些傲娇之意,三分戏谑道: “那你说说,本王怎么不正经了?” 她已经懒得用白眼形容,红着脸将眼光移开不去看他。 他却想她看他又不想她看他,兀自纠结而矛盾。 他霸道的觉得她只能看着他,不论如今以后,又怕她那般水波盈盈看着他某些预料之中的事情会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分外无奈。 秋意微寒,夏侯旋目光复杂看了看那边波澜不休的小船,默默将目光抛向了远方,不想,也不敢回头—— 怕那本就理不清的思绪,越加烦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二、又是一年春好处 湖面波澜不休,她已经全然无语。 应了他要求看着他,又被这人神神叨叨的一手挡住了视线,她兀自哼哼一声对这人幼稚的占有欲表示无奈,又心底泛着微微甜腻的情思,缕缕缠绕。 他要她看着她,又怕这一看便发生些不可挽回的事儿来,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要她看着他又不能不看他,于是捂住了她看他的眼,却不知…… 这一捂,更要命! 她长睫如扇扫在他掌心,泛起波澜丝丝缕缕搅扰心湖,看不见彼此的眼神,目光又更不可抑制的游移—— 看向她轻喘微张,越发娇艳的唇,让人无法不想到方才那一刻,他还将这娇艳粉嫩如花般唇瓣含在口中肆意爱怜,更掀起了情动的热潮。 视线向下,又避无可避的看见她粉嫩肤色如雪,此时微微泛红,像是寒冬未化的细雪倒影春光桃色娇艳,别一番季节交错般美妙。 一如而今当下深秋,他却总能感到春的燥热。 秋风吹不凉他蒸蒸欲上的体温灼热,那热却又在这微寒的秋风中越发明显难以控制。 微妙反差如季节交替,在心中身体上难以控制的的交错转圜,似乎下一刻便能和她拉着手看遍秋冬之景,赏遍春夏之花,彼此融合衔接,不分彼此你我。 他视线贪婪扫视她每一分美丽娇艳,再比如不知何时已经将她衣襟扯乱。 他的角度看得见一抹雪色若隐若现,近来越发洋溢蓬勃。 不经意间微微起伏,便是花季少女一个无声纯洁而魅惑的邀请,邀请他—— 去采撷,去把玩,去肆意触动那萌发的春心,让那三分容色更惊艳的绽放在他指掌之间。 紧紧把握,肆意禁脔,在他心里的花园中开出最美的花,就此停驻。 他眼光越来越深,似乎自己未曾察觉。 而她却越发慌张,不知如何表现。 许是他的目光宛如实质让她无所适从,许是视觉暂时失去了效用而让感官更为灵敏,半晌—— 她不敢大口的喘息,更不敢肆意扭动这因别扭姿势而酸涩的身子,唇齿间得到了自由,却换她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肆意的呼吸,她轻轻抿了抿唇,低低试着唤他: “唔……洛玄。” “嗯?” 她咬了咬唇,那好容易微微平静的神色又开始紧张起来,她肤色雪一般晶莹,不过片刻,却又弥漫了更加娇艳的粉,他呆了呆,她却似乎更是羞于启齿,低低伸手,几不可觉的将他推了推。 “嗯……” 他微微挑眉,不明白她这是哪般意思?她似乎轻轻扭了扭,他蓦然一愣。 因那一扭,加剧了某处的摩擦,她才轻轻启唇,羞答答嘀咕: “你……嗯……你这样我不舒服……” 他蓦然回神,险险才拉回了游走的神思,对她…… 尤其是这般贴近的距离,血气方刚的少年和花季年华的少女…… 嗯…… 他似乎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低低蹭了蹭她,她兀自一声压抑的惊呼,下意识想躲避,他却埋首在她耳畔低低威胁: “别动!再动我就办了你!” !!! 她立刻偃旗息鼓,却免不了视线受阻,他的男子气息无可阻挡,冲刷包裹将她紧紧包围! 他犹自在她耳边试着平复,她却也不可抑制的起了低低的微喘,那一抹水波般的柔软恍若不经意的撩拨,在他的胸前摩擦,却比刻意的更让他把持不住。 那柔软的波浪没能将他的火焰掩埋,反而将他的火焰一点点点燃,他觉得…… 对她越发控制不住,眼看这般也难以平复,他终于叹息一声翻下身去,躺在她身边,松开对她的禁锢。 各自同时劫后余生般的轻叹,却换做那无声的暧昧越发波浪起伏不休。 他低笑一声: “你害羞什么?本王对你没反应你就该哭了。” 却不知道她此时更是羞得想哭! 大白天!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每每气氛好一点点,就会不可避免的发展成这个德行?! 她一脸红潮,又要躲上好久!不然怎么见人!!! 他只笑一声,怎么不知道她的小九九? 她心思这般摆在明面上,让人一眼看穿,不需要揣测不需要试探,那般明快而敞朗,他如何不喜欢? 身随心动,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枕在他肩畔。 躁动的火焰渐渐在温情与温柔中平息,他们轻轻闭上眼,享受此刻难得的静谧。 许久无人打扰,秋风微凉,却有何人牵起了话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三、那年烽火柳风回 “王府里的荷花该谢了……” 静谧中他试探着轻询。 记得那年她也爱泛舟湖中,可惜始终没赶上荷花景色。 那年夏天,他和她还没料到未来会走到一起,所有本该珍惜的时光都用来闹别扭和拯救沔南水灾,却更逃不掉命运的纠缠。 “唔……” 她模糊呢喃一声,也有些惋惜无奈—— 去年一起在池边洒下荷花根种,终于没能第一时间盛开在眼前吗?她轻叹。 “想不想吃乐容楼的金秋糕?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嗯……” 她不太想吃,却惦记着暂时寄放在鱼沉歌家的狗腿白狐狸—— 从小在雁园捡到这只狐狸就知道不一般,谁知……不一般的地方体现在吃货体质上。 自小养到大独爱糕点,不用担心自己不会养狐狸,那狐狸是否也惦记着金秋糕呢? 鱼沉歌会给它买吗? 百里雁细想片刻觉得—— 不大可能…… 她恍惚记得忘了交代这狐狸嘴刁得很,只吃糕点一类的美食,又惦记着上辈子作为杀手的掩饰身份当艺人时,节目彩排之余似乎也和沉歌聊起过这件事,记得当时…… 鱼沉歌总觉得狐狸该吃肉? 唔……那这几个月来狐狸吃的啥? 她想起狐狸见到肉和菜时那一脸嫌弃的小样儿,和见到糕点时狗腿甩节操的反差,不由轻笑了笑。 她一笑,他也轻轻笑了笑。 因她的开心而开心,不为任何外物牵绕。 “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轻轻将她揽了揽,低低耳语: “婚期……快到了呢。” 他有些紧张,不知为何。 许是因她每次提到回去而打着哈哈的态度让他捉摸不定,又或许…… 心里隐隐,在担心着什么。 至于那是什么,他不愿意去想。 他只知道,他不在的那五年,是夏侯旋陪在她身边。 也更清楚……她对他的心意,和他对她一样。 他忐忑间低低重复了几遍,恍惚更像是自我催眠,他不肯承认她也可能变心,心却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间渐渐发凉。 半晌,耳边是匀净呼吸声浅浅传来,他小心翼翼偏偏头,这一动似乎惊了她,他不敢再动。 她却轻轻往他怀里拱了拱,洛玄僵了僵,试探着轻唤: “雁儿?” 她模糊咕哝一声,伸出手轻轻抓住他衣角,全然没有反应。 他无奈轻轻叹息,却不再纠结,努力不惊动到她,悄悄伸出手去取那放在船头的披风,拉下来搭在她身上。 她轻轻动了动,更紧的抓住他衣襟,满是依赖。 他无奈苦笑一声,想起最初那个风吹草动都会惊醒的她对比而今能在怀里酣然安睡的她,知道自己也许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她心里,心也变得柔软,轻轻调整姿势让她更深的依偎。 然—— 他如此纠结的时候,这妮子居然没心没肺的睡了…… 原以为这个问题又得不到她的答案,心里不知该怅然还是失落。 他并不确定如今她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其实婚期还远,他却总觉得冥冥中有种奇怪感觉,似乎再这般逗留下去,某些事会发生一些未曾预料的变化。 不知是因这反复无常的战事,或是…… 她的心思。 而她迷糊中难得梦呓却给了他一个令他或有所预料又有所惊喜的回答,她说: “唔,好……” 他愣仲之际,她更模糊的呢喃一句,像是安定他的内心: “洛玄……我们回家。” 回家…… 何时他才发觉——有她的洛王府,早已经是家一般温暖的存在。 连自小生长的皇宫都没能带来的温暖,被她轻易唤醒。 他兀自满足的勾了勾唇角,所有疑虑不安因她一句肯定回答轻易烟消云散,他轻吻她发顶,低低重复道: “好,我们回家。” 秋风捣波,声声醉。 远远,离新月城一城之隔的慎国大营里,却在商量另一个惊天计划—— 有人摆开沙盘细细推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当真让他打进了我国腹地?!你们不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吗?!怎么这些事都处理不好?!” 慎国监军,太子殿下齐皋在沙盘前大发雷霆! 有人轻轻抬手,示意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众人讪讪了脸色…… 太子监军不可怕,是为何,反而更有人害怕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皇子殿下? 有人讪讪不敢言语,生怕触怒这位皇子—— 他在军中威望相较齐皋更高,这人便是当今齐戾的三子之一,齐飞。 齐飞原本是齐戾早年在外无意所得的一名私生子,其母不详,却无人敢于招惹,军中地位几乎与齐湛殿下持平,更有传言可笑,说齐飞与齐湛本是兄弟,共通之处在于…… 同样其母不详,齐湛的身份而今也是个谜,具体如何,无人证实。 然—— 相较军功赫赫的齐湛,齐飞的名头就染上了三分血色森凉。 因了上次新月城被夺,齐飞突然空降,许多将领不满,却一夜之间统统闭了嘴去。 有人不动声色不置可否,却表里不一无人匹敌—— 静如处子,动若雷霆。 一夜之间血流漂杵,因他轻描淡写一句: “这里有奸细,既然你们查不出来……” 许多将领仍记他笑意温和,吐出的话语却无比森寒,为这笑染了魔鬼色彩—— 唇红齿白恍惚看来如饮血而寒之刃,分外锋利,一次交击,便是一场血债。 “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人。” 语声浅淡,却草草决定了数千将士的性命。 自古尊卑贵贱,有些人偏生一开口,就能决定数万人的生命,叹皇权不仁—— 叹,世态炎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四、情字心底苦自知 月光洒下,新月城的新房间内—— 黑暗中,有人低低轻喘。 百里雁绯红了脸颊,软软伏在洛玄胸膛上,香汗淋淋。 触觉在黑暗中无限放大,那细碎感觉因了汗湿越发紧密,紧贴肌肤坚实与细腻的糅合也越发。 熬心蚀骨,一点点自经脉攒动,燃起烈焰。 他的心跳坚实有力,他的胸膛如玉光洁,他的气息灼热而撩拨,无形中释放暧昧气息将她紧紧包裹,让她也想不管不顾,直直将自己融入他的身躯,再不分彼此。 她也累了…… 百里雁无力伏在他胸膛上低低喘息。 他手指轻拢,插入她发中,沾染的低哑嗓音在黑暗中无限放大了磁性,无时不刻刺激她每一分感官,让她想要就此沉沦…… 与他沉沦。 “雁儿……” 洛玄低喘一声,带着些微享受与慵懒,气息在她发顶轻轻地吹拂,调笑道: “你今天……怎么如此热情?” 她的脸紧贴他精壮胸膛,不知是为了贴近而贴近,或是为了掩饰自己动情的羞赧,他的心跳就在唇边活跃,她的脸也已经红透—— 今夜的放浪让她欲罢不能,又羞于面对。 即便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每每夜间的亲昵,却也是限制级的火爆。 她只余喘息,并不回答。 他也不甚在意,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 嗅她气息淡淡,今夜似乎又与平时不大一样—— 带着些许茉莉花的香甜气息,让他也有一瞬晕眩与迷乱。 而她的唇也香…… 带着……浅浅芝香味道。 他记得她也曾在他面前不经意提及——芝香与茉莉混合,可以……做迷香。 心里一时微凉。 暧昧空气中只余彼此气息纠缠,各自如同在沙滩搁浅的鱼,在彼此的湿润中更察觉到自己的干涸与渴望,却各自安静的不曾提起,任那向往在心底生根发芽,却不见天日。 她似是有些羞恼,脑子里也一直在想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今夜为何如此热情? 她脑子里想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她…… 一定不算奸。 那……这……算不算盗? 这般一想,似乎也有些对不住他。 明夜就是他们算好的启程时间,而她近来得到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自觉无法离开,因此让她难以启齿。 因了他的希冀,也无法,对他言说…… 越想越复杂,半晌无果—— 她素来不善解释与麻烦,脑子里飞速转了半晌,只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 唔……这不算骗他。 他先离开,在他醒来之前她应该也能顺利启程追上,便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因她有牵绊,有些……放不下? 她在这样烧脑的问题中纠结,而无声的沉默中,他的目光却比她更加冷静清亮。 心,也在这样死寂沉默中由方才激烈暧昧剧烈起伏渐渐趋于平稳。 而她的心,却有些无力而虚弱的跳动,印在他的胸膛,他却不知—— 究竟,该如何面对。 “嗯……” 他猝不及防低哼一声,眼中有些震惊有些愕然,却连忙收敛了护体内力,怕崩了她的牙,不如让她咬个结实…… 而胸膛微痛,他眼光却更暗了暗,随即又不能控制的化作一汪深潭,自她口齿间生出跳动鲜活而灼热的火焰。 那一抹湿润如同热油撒在将息未息的火星上,轻易地点燃了大片的欲火,足以燎原。 他的声音低哑魅惑再次响起,她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更加难以启齿—— 怕出口,便是乞求和喘息,暴露某些苦苦压抑的心事,揭开两人之间刻意隔阂,看似坚韧又脆弱无比的薄膜,面对的,是无奈?或是灾难。 即使几经互相纾解宽慰,她仍忍不住下意识想躲开他的男性气息与灼热。 此时互相依偎,那身形紧紧镶嵌,她下意识一躲,却更像懵懂而无意的摩擦撩拨。 他更低更急的喘息在耳畔响起,插在她发间的手指紧了又紧,咬牙闷哼轻骂: “傻瓜,你又在玩火。” 她觉得自己的温度快要将她,此时也在后悔,为什么想撕开他的衣裳想咬他想让他流血,似乎自自己有事瞒他,便越发忍不住的愧疚与压抑,想要对他发泄? 那火焰紧紧压抑在心底,时间太久也不是办法,于是今夜,终究等到了难以控制的爆发—— 似乎自打今夜她狼性大发撕了他衣裳开始,一切便有些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了去。 而他……竟然也任她胡来,乖乖被她压制扑倒。 今夜,肆意欣赏她难得热情娇媚,心里满足的同时也有微微苦涩弥漫在甜蜜中,几不可觉。 不知她是不是忘了—— 上次她下定了决心悄悄要走,被他囚禁在洛王府时…… 那夜,也是这般热情,刻意放纵。 她似乎有意借此掩饰什么,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此情此景也像当初场景再现,他有些慌……轻轻拍她发顶,活脱脱一个安抚宠物的架势。 却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那隐隐不安的心。 她知不知道,她的心事…… 素来藏不住。 而她在那宠溺而温柔地轻抚下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猛然爆发中似乎做了什么不大矜持的事儿来,她还紧紧咬着他光洁的胸膛,却不是故意,而是她思绪翻转焦躁复杂间而做出下意识的举动。 在这个看一眼脚就要负责的保守时代,她觉得自己可能必须要对洛玄负责了…… 此时口中有淡淡的咸腥,她愕然松了牙齿,不懂这人明明有内力护体,又为什么如此任她胡闹? 溅了血来,他也不吭声? 受虐狂! 百里雁有些无措三分歉然,眼睫颤了颤,又是下意识想弥补想安抚。 轻轻伸出舌尖将唇边血迹舔去,那温香软滑却又不可避免触碰到他的胸膛,彼此都在这样湿润而无意的接触中如同被惊电劈过,各自愣了一愣! 她下意识要躲,他却下意识要抓。 于是她腰身一挺,想要起身。 他却猛力一翻,将她压制。 此时位置对调,彼此在彼此眼中看见掩饰不了的深情火焰如此深沉,他胸前还有些许濡湿,在这微寒秋风中渐凉,又不可避免内心灼热—— 这一凉,更让人体会到温度上升。 他的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要将她焚烧,骨渣都要化尽。 万劫不复,自此而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五、丹青笔墨谁是客 新月城月色静好。 房间内—— 她的眸濡湿水亮,泛着难以掩饰的娇羞情潮,眼尾一抹晕红淡淡在微光中熠熠生辉,如宝石之花引人采撷,令人心驰神往。 她红着脸将视线转开,紧张难以言说,紧贴的肌肤让她不自觉被暧昧吞噬,镇定表面下掀起狂风巨浪,让人无所适从。 低低轻喘溢出,指尖轻轻拢起—— 那素白指尖圆润指甲不经意轻轻刮擦他广阔背脊,似猫抓似撩拨,处处。 他低哼一声,重重俯下身去,急不可耐狠狠侵占她蔷薇海域! 低低呜咽在喉中打转倾泻,轻喘呻吟破碎难抑自唇齿缝隙中挤出。 夜色中躯体又开始升温交缠,他的手也穿过重重阻碍滚烫炙热熨烫她纤弱背脊。 她在他怀中忍不住战栗,指尖拢起,双臂细滑如鱼也将他更紧缠绕,下意识流连逡巡抓挠隐忍,更加助长了燃烧的烈焰。 他的吻一路向下,在她盈盈起伏上更久的逗留。 羞于让他看见她不可自抑的迷乱与放荡,便只能更紧的抱住他,将他压入胸怀,暧昧一丝一丝氤氲蔓延,彼此就要心灵契合的一霎,他在她耳边蛊惑的轻询: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他迷乱中隐含清冷,眸中将她的迷乱尽收眼底。 “唔……不,” 她惊喘一声,难耐的咬牙,因那带着喘息的话语出口,带着自己未曾想象过的娇媚与无力。 他轻轻掐着她腰际,又一阵酸麻席卷全身连带席卷了意识,她下意识出口渴望也发泄道: “我不会离开你……嗯……” 她更紧的抱紧他,近乎呜咽的呢喃: “从今以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热情在夜色掩饰中彼此释放,自那以后他不敢再在她的房间逗留。 何时发现自己的意志也如此薄弱,在她的气息温柔包裹中愈发岌岌可危,得到了她的肯定他重重舒一口气,坐在房内,蹙眉抚着胸前她留下的伤痕。 他轻叹着呢喃…… “当初说好宁可隐瞒不要欺骗,你又在掩饰什么?” 她将睡未睡,从枕下摸出精巧瓷瓶,倒出一颗气息奇怪的乳白色药丸含入口中,她蹙眉轻颤,紧紧蜷缩一下,又自瓶口一转倒出一颗颜色气息更诡异的药丸吞下。 房间里彼此的暧昧气息渐渐散去,她在他的气息残留中近乎呢喃低低重复: “玄……这次回去,就一直一直在一起……不要分开……不要别离……” 同一片月色下上演着不同戏码。 军帐内夏侯旋蹙眉看着手中军报,听见耳畔焦急呼唤: “少主,这次情况紧急绝不能再儿戏了!若是实在不行……” 那人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开口: “能不能请城内那几位……” “不行。” 话音未落,生硬否决。 那人急红了眼,惊呼:“少主!” 夏侯旋扶额摇头,无奈叹息道: “他们能帮的已经是极限,若是他国插手,你我都知道这场战役会变了性质,” 他眼光深远,扭头看向远方—— 眼光远远望向新月城。 她……是否也早已酣然入睡? 他低叹一声,自语呢喃: “若当真惊动了各国,不说大慎,连我夏侯都难逃此劫。” 他笑了笑,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紧握军报的指尖苍白却充分暴露他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他试着缓解气氛,调笑: “届时四国吞并这大好疆域,你我倒是省了不少事。” 那人并不理会,咬牙低问: “少主你羞于启齿,我们能不能试试从宴统领身上着手?” 他没注意夏侯旋紧蹙的眉头,兀自开口: “若能动用几位皇子的私军,便不会那般复杂!宴统领素来与洛王殿下交好,能不能……” 话音未落,被夏侯旋一语截断! “胡闹!”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叹息道: “你们怎么不想想,他们几个的私军参与进来,若日后东窗事发他们回国后如何自处?!” 夏侯旋素来秉温和之风行事,少有如此疾言厉色之时,军帐内几位心腹各自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病急乱投医,也是无可奈何。 若说从前打的轻松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今要面对的却更是慎国认真对待—— 好容易打入腹地,却要面对慎国调动所有兵力集中攻打,陡然压力倍增,让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战,必定在入冬之前。 而且这一战对方有了准备,又只能在入冬前速战速决—— 注定惨烈,可以预见。 此时,连素来和宴方不对盘的前幽旋门副门主也咬牙站出来。 从前因了钱仝的挑唆而得罪了宴方,如今钱仝已死真相大白,那些所谓的刁难所谓的小动作他早已抛开了去。 或许后来才意识到…… 他喜欢夏侯幽,也不该使用如此卑劣手段扣留大军资源。 男人若有心征服,应为她打下这大好江山双手奉上!以她向往为毕生目的才是世间挚爱! 而他邱鸿虽狠辣果决不为人杰,然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何时分清轻重缓急,也许这也是他小动作不断却依旧能保留这个位置至今的原因—— 大局为重! 此时他便一马当先站出来。 “若是我的错导致宴统领不能慷慨相助,我去赔礼!只求少主顾全大局!” 副门主跪地拜请!求劝声此起彼伏! “少主!” “少主!” “少主!三思啊!” …… 夏侯旋的神情已经有些阴沉。 “够了!” 他猛然一把拂了桌案上的军报,微恼: “宴方待我如何你们心知肚明!她一而再再而三帮我大计!亲自出手也已经算作仁至义尽!要我如何再去向她索求?” 他无奈扶额,犹自叹息。 雁儿……只要他开口,万万没有不帮的道理,而他,又如何去还所欠她的情? 这次造反看起来顺应民心,心之所向荣光无限,而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要他如何拉着她冒这般风险,去许她一个给不起的未来? 她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不能因她念旧情而拉她下水,就算她肯,他也不肯,而她身边那人—— 更不可能。 世事如此艰难,一步错步步错,是否未曾被她救起未曾与她牵绊,他便能更加果决心狠一些? 十年陪伴不能沦为感情筹码。 而许多事不能后悔不能选择,然,即使重来—— 他也不愿抹去与她的所有纠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六、夕阳如火枕戈望 新月城外秋风浩荡—— 她袖囊中紧捏着一枚精巧瓷瓶,目送着洛玄的马车远走,一边流连不舍收回目光。 瓶子里是…… 洛玄的解药,可以提前解除他的禁制。 昨夜亲密,她终究对他下了手,迷晕他以免他阻拦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与他约好今日趁夜离去,回到荣锦按时完婚,因自此开始前方销烟酝酿蒸腾,敌方应该无暇顾及这边后方情况,也不至于拖了夏侯旋后腿,离去的时机再好不过。 也因了突发变故不知如何启齿,她不敢启齿,便只能掩饰下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百里雁不知如何跟他开口。 洛玄心里本就不安,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所以他先上路。 即使三日之期未曾见到她,要返回也是难上加难。 而她要回,也是难上加难。 她却并不担心—— 因了心有所往,便能一往无前。 她相信她决心赶赴回他怀里,不会因任何事情阻挡。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要做的事不喜欢受到太多牵绊。 这边一旦心口紧绷的弦落地她便决然相赴,赶赴他的大红喜宴,从此绝不离席,直到生命最后一簇火光悄然焚尽。 她的步伐坚定,一步步迈向—— 城外,军营。 此时营内早已是空空如也,兵力与武器齐备推上战场,沙场上浩浩荡荡空空旷旷,一片寂寥。 而她在军营中悠闲漫步,无所顾忌,也无人阻拦。 她深知他的一切底细,这一战说得好听叫旗鼓相当。 说的切实,叫做凶多吉少。 而她做不到再因夏侯旋的事向洛玄启齿求助,他为她相助夏侯旋放弃的已经太多,即便是总角忘年至交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她可以如此,洛玄却不必,上位者素来冷情。 而她也不指着夏侯旋能胜利,她所求不过是他平安。 为曾经年少无知的懵懂爱恋画上完整句号。 原谅她,几十万大军的性命她弃之不顾也无力顾及,她不属于任何一方,慎国同样黎民百姓何尝不无辜,她只是个旁观者,所求不过是身边陪伴多年的人一切安好。 即便败逃,也好过连性命都不要。 黄昏下—— 她纤细身影被拉的老长,却不足一腔心事也在这绵长拉扯的阴影中越发纠缠缭绕,叫人心头迷茫。 脚步悠悠,她遇见了夏侯幽—— 作为大帅她只能指挥后方,此时正在推演沙盘。 而她对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只含笑轻语: “我曾与你说过的事儿,当真没有可能?” 她摇了摇头,开口全是坚定。 “抱歉,干娘……” 她似乎并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却不能否认夏侯幽和她娘孟婉柔的交情确实超越了生死。 即便为了她娘那般交情,如此一声干娘也自然是当得。 然而一码归一码,她并不打算为她娘的交情违背自己的意愿,甚至,违背洛玄。 “我心有所属,当年您和我娘的戏约还请作罢,” 夏侯幽并不意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百里雁却并不想让她开口,只一味说完道: “请干娘成全,我心意已决。” 夏侯幽也不恼,只痴痴的笑: “跟你娘一个倔性子,” 她怅然咂咂嘴,嘀咕道: “早知道当年就把你抱回来当童养媳,你娘可答应了我若是生个女儿就进我家的门,我还盼她生个儿子跟我儿做个伴儿就好,谁知道冒出来你这么个丫头~” 她只是笑,似乎也有怅然,但并没有太多遗憾。 其实百里雁精明,或许也看出了她的私心,当年娘亲离世身负冤屈,百里府逐出她时不慷慨相救,而今,有点晚。 想让夏侯旋娶她也不单单是当年和孟婉柔的约定,更多……或者也想拉拢荣锦—— 毕竟将军的女儿若硬要论起身份地位,并不亚于公主。 如今关键时刻,不怪百里雁多想。 夏侯幽想到这里却也只叹命运无常: “没想到你倒也阴差阳错陪了旋这些年,现在好容易是个姑娘,倒是也不见你娘来监督践约?” 话里没有责怪之意,更多是调侃和自嘲。 百里雁失笑: “干娘饶了我吧,若早被你抱了回来只怕旋六岁那年就一同葬了去,在雁园做了苦命鸳鸯不是?” 若不是小时候被百里柏放逐,她也许也没有机会在婉柔山下救了夏侯旋。 她也叹命运弄人。 夏侯幽无奈瞪视,也有些讪讪。 当年自己也险些着了道,丢了旋,也怪那男人好一盘算计,竟然当真险险就嫁了他…… 邱鸿这副门主这些年也出力不少,撇开其他不说,幽旋门确实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才能让复国计划这般早早启动,确实也让人又爱又恨。 可是…… 这家伙为了得到她,竟然不惜办了她儿子?! 而她……终究心中还是有着那个人,不愿委屈自己也委屈了他,竟也如此耗了这许多年吗。 而她—— 当真要为了那个十余年来音信全无的人守身到死吗? 这……也是个复杂的命题。 又或许,伤痛无法抹平,便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七、江山多娇竞折腰 夏侯幽让开道路,任百里雁像逛后花园般在军营里闲晃。 知道她的来意她不加阻拦,夏侯旋去了前线备战监军,希望赶得及回来……再见她一面。 百里雁静静负手离去,身后有人在悠悠叹息—— 如何不是为这复国大计而耽误了夏侯旋许多光阴? 夏侯幽惋惜的想着—— 若没有这诸般种种,没有她这个亡国公主的娘亲,没有国仇家恨,是否他也能静静成长? 若他没有复杂身世没有心事缠身,是否也能早早的发现自己的心之所向而将她把握,共同度过那许多岁岁年年而后修成正果? 此时也在安居乐业,朝夕相伴? 从此平平淡淡柴米油盐,安渡一生? 此时她却只能摇头惋惜—— 因夏侯旋无端蹉跎的岁月,因那纯真与美好就此擦肩而过。 因百里雁一步一步,前方诸般道路,却再没有通向夏侯旋一生的一条。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 百里雁一步一步,不停。 站在他素来高坐的大帐里,不语。 今日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她静待着结局出现。 带他走,或看他留。 她只要他活着。 因她见不得所有人世间不应再有的痛苦别离发生在眼前—— 前生是孤儿的自己今生失去了亲情,最后竟然在夏侯旋身上找到了温暖,因那十余年的相伴,她便注定不能眼看着将他的性命弃之不顾。 她的心坚定的装着洛玄,也不能因此而放下这多年纯真友谊,尤其是在她眼皮之下一笔勾销。 她不知站了多久,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忙忙碌碌,大抵是回来传送前线消息。 而无人靠近这边。 这议事大帐素来由不得随意出入。 素日来也少有人能靠近这里。 而此时,有人一步一步,步伐坚定,向这里直直走来。 她蓦然回首,谁站在黑暗中,火光不甚明朗倒影修长身影。 他难得一身薄甲戎装在她眼前出现,火光倒影薄甲寒光闪闪也照不亮他疲倦眸色,此时看着她却不经意流露出宠溺与温情。 听他轻叹: “你素来不肯听话,如何还在这里?” 她不语,也不看他,是以也没看见他身后的手指微拢,指尖夹着细细银光闪烁,暗夜,无声。 他放下帐帘步步走进,在她身后三步伫立,他怅然低叹: “你这是放不下我吗?” 有人悄然逼近,紧贴帐边死角,竟也无人察觉。 而他眼光闪了闪,一丝思索自眼底极快闪过,随后寂静无声,化作他轻轻抿唇,此时选择保持沉默。 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启齿之间带着无奈。 “江山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般,命也不要。” 夏侯旋对答如流,带着多年相处素日来的亲昵与调侃,失笑: “江山如此多娇,英雄为之折腰,” 她嗤之以鼻,冷哼不语,他也并不在意,接口道: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可以连江山都不要。” 她翻个白眼,这非常时期还有心思用歌词来调侃她? 是不是她思虑过甚了!竟然还在担心他! 帐内一片黑暗,每一片心事都在寂静中无限放大。 帐外却有人眼光更复杂的闪了闪,一腔心事翻涌被他勉强压下,此时长出一口气,不敢出声,无声诡异。 黑暗里气氛一片诡异。 她素来知道,其实夏侯旋表面散漫骨子里倔强,不然也不会相处十余年来将身份瞒得死死,而表面轻松惬意。 此时能若无其事的调笑,想来也藏不住心中着实沉重。 她轻叹一声,摇头。 她心绪翻涌,也忘了注意那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步步逼近。 直到猛然被夏侯旋从身后环上,她愕然一愣!却并没有试着挣脱。 帐外,洛玄双眼紧闭计算着帐内的步伐与位置,此时静待她的挣扎与反应,然而等了许久…… 没有…… 无论是挣扎或是言语,统统没有…… 黑暗像是洪荒猛兽一次次冲击心里的防线。 孤男寡女不点灯……他虽不愿把雁儿想的那么龌龊,却奈何心里火焰滋长无可抑制。 他的心绪也在猛然翻涌,他双手紧握成拳,隐隐发颤,险险就要冲进门去! 然而,没有,他也没有。 也许理智压住了冲动,哪怕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 空气变得寂静,细细感受那颗心被寒凉晚秋的风一吹也失去温度,又怅然仰首闭目。 帐内无声似乎温存,却有人眼光蓦然凌厉,夏侯旋拥着她,眼光也带着那一刻的无声与纠结,翻覆而煎熬,因他深知,这或许是最后一次抱她。 她就要嫁做人妻,而因此与他—— 步步别离。 两个人都无声近似温存,又在这温存中兀自横插一枚冰寒银针,她装作不知,他也装作不知,只紧紧拥她入怀。 似乎他也想起当年凝华阁她寒毒突然发作将他紧紧相拥的一夜,回忆总在分别时带着特别的重量,直直压上他的心,似乎就要停止跳动。 他表面不说,其实早已习惯十年来她的相伴。 又或许早早向往着期待着憧憬着,那相伴的时光再久一点,再久一点,是否就能算作永远。 而当别离就在眼前时才知—— 原来相处的时光总在飞逝,未曾因谁的不舍而停驻匆匆脚步。 他欢喜着,欢喜此刻见到她表示她心里他多少也算有些重量,而他也怅然失落—— 失落着从此她那颗表面柔软内心冰封横折的人儿,从此被洛玄暖化,就要进驻其中? 他开始羡慕洛玄的幸运。 帐外洛玄却不知其中辛酸—— 他神色平静指节泛白,在里面越来越久的沉默中越来越凉,一如和煦秋风也突然带了早冬轻寒凌冽。 静静将一颗心也包含也拂过,再吹凉。 化作第一枚六角冰花的霜雪,悄然酝酿,隐藏在头顶层层的厚厚乌云之中,静待滑落引燃的时机到来。 江山多娇不足惧,美人在怀心何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八、以命相护十年情 黑暗无声中有人静静相拥,冰寒银针在他指尖静静闪烁。 而她轻叹: “何必。” 他指尖那银针她自然是无比熟悉,只要轻轻没入她心口半分就能封锁她心经大脉。 这素来是他封锁内力的惯用手段,因此每到冬至寒毒爆发时失去内力冲撞身体的痛苦就会比平日减轻很多。 她回到荣锦第一年冬至前自封内力才堪堪挨过那一次汹涌发作,而去年却因她一心要抽身远离,离开曜日离开洛王府离开洛玄而留作准备未曾封锁内力。 而那次靠她自制的药,加了量的麻麻草籽已经足以致幻竟然都没能抑制住寒毒发作凶猛? 她依旧不知—— 若不是楚丰云和洛玄合力给她逼出了少许寒毒,她如今能不能站在这里都是两说。 而今年她不准备那么早的封闭内力。 虽说封闭内力越早寒毒发作起来越轻松她也不准备这般做。 因而今到了非常时刻,她若要在战场上救夏侯旋便不能没有内力傍身,千军万马中护着他杀出一条血路!饶是她自负也不能不承认近年来身子不如以往。 这般做多少有些难度,自然要准备万全。 而此时夏侯旋轻易洞悉她的企图,随手制住她脉门,为哪般? 他说: “我不愿你再为我以身犯险。” 她反应不及,已经被他扣住肩头翻过身来银针猛然刺入心口,她伸手一挡! 他却不管不顾要格开她手!一抓一握一拧—— 她也不是那般好对付,柔若无骨一滑便轻易挣脱! 他眼光闪了闪,低喝:“不要任性!” 她愤愤开口反驳,却不等话音出口已经被他猛然咬上唇瓣?! !!! 她兀自挣扎,大眼圆瞪,却不是为此刻被非礼的惊愕,而是他唇齿间有种甜腻弥漫的香气令她无比熟悉! 芝香!加上夏侯旋今日熏了茉莉香,她一时间竟忘了注意! 他借着抱她让她吸入足够多的茉莉香,再狠狠一咬! 芝香加茉莉足以让人昏睡,她昨天用这招放倒了洛玄,今天就要被他放倒?!何其讽刺! 百里雁在荣锦曾中过招,原以为她也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跤的人,却因那人是无比熟悉的夏侯旋,而又恶狠狠的栽在这诡异迷香里! 而且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家伙竟然把芝香涂在唇上! 这般直直咬住她的唇片,她想屏息也是徒劳,何时他脸一偏已经堵住她鼻息,她无奈只能用嘴呼吸,一张嘴却有血腥混着芝香气息浓浓涌入,恍惚间似乎有什么柔软一触即分,怜惜的舔去她唇角血迹,她无暇顾及。 因她眼中的视线光彩渐渐迷离发黑,又猛然一亮! 恍惚间亮光里她似乎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人微带怒气的脸庞,也模模糊糊不甚清楚,她却总觉得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不是刻意要抛下他啊…… 等等! 不对!!! 洛玄已经被她送走,怎么会在这里?! 心口间猛然一痛!她来不及思考,眼前一黑便沉沉失去了意识,她最后一刻兀自混乱低骂…… 妈蛋,洛玄,还是玩不过你…… 而洛玄站在门前双拳紧握,看着大帐内猛然照亮的一幕心凉如此。 紧抓夏侯旋衣袖的手无力松开,她身子一软便落在他怀中再无声息…… 而夏侯旋的手正放在她心口,视线不甚清晰,似有银光一闪他也来不及看清—— 此时也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从他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被迫,夏侯旋的身子挡着,看不见她身后他紧紧压着她的腕脉完全禁锢,看不见她有所挣扎的痕迹,此时都被这软软一倒抹平了所有线索。 洛玄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人似是忘情相拥,那般姿态动作无比熟悉—— 一如他总喜欢将她逗弄,每每情到深处便不仅满于唇齿纠缠,开始不老实的动手动脚,那碌山之爪不请自来攀上她青涩的柔软起伏……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 夏侯旋嘴角挂着血迹,此时也被他不经意轻轻抹去,轻笑: “我就知道她的小把戏瞒不过你。” 他语声中似有笑意,却全然没有预料中的闪躲心虚,洛玄无暇思考。 夏侯旋弯腰轻轻将她环膝抱起,那姿态流畅自然而随意,恍若经过无数次练习实践。 他将她送入他怀,洛玄下意识伸手去接,身体却不由抗拒,居然险险将她滑落。 怀抱下意识一紧,紧紧将她揽住,夏侯旋却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转身离去。 “照顾好她,谢谢。” 便是夏侯旋留给他最后一句话。 洛玄也茫然了…… 有些事他多想当面问她,然而他怎么敢,怎么启齿?! 不知为何他将百里雁送走而自己留下,似乎心潮翻涌间兀自翻覆煎熬而挣扎—— 究竟是怕她说出的话与心中隐隐猜测不期而遇,因无法面对她,让他不知如何自处吗? 夏侯旋陪了她十年,当真就没有他容身之所了吗? 或是因她不惜以身犯险执着要夏侯旋活着,留下……也只是为了完成她心心念念的心愿? 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救她喜欢的男人? 洛玄觉得自己疯了…… 究竟缘何,洛玄此时不知。 又或许多久以后揭开真相陷入巨大震惊,悔时已晚。 洛玄兀自繁复而迷茫,不知离别在即,该多看看那驾马车上她的背影。 更不知自那马车滚滚奔腾驶向远方之际,已经拉着她和他的牵绊越扯越长,险险就要就此迸裂—— 不知者无畏,最怕有情不长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五十九、飞来夜袭事难料 夏侯旋分派精兵三千护送百里雁一路百里。 非常时期,这般已经是竭尽全力—— 那是精兵,只要不遇见数量碾压的敌军都可安然!而如此两军对垒,谁又有多余的兵力去阻截一队载着‘兵士家属’的马车?思虑已然周全。 百里外有洛玄自己的私军接应,便是他的大部分暗卫,足以送她安全回到荣锦。 他留下完成她的心愿,殊不知别离总在不经意间不期而至,如此一别,就是经年。 时光如水,洛玄兀自失神而煎熬,不知道暗卫接没接上百里雁? 还是已经回到了边境等他回来?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按理说百里雁不会一个人离开。 不管她和夏侯旋究竟有没有什么,起码按照多时以来的习惯,她会等他。 此时—— 前方战况激烈,他远远坐在城墙上旁观,雕像一般立着,来来往往也没人敢说什么。 战戈四起热血飞洒,是个有志男儿看到这般景象都该都热血沸腾,多少年前也曾做着报效祖国的美梦,此时正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如梦初醒—— 不停有伤员抬进来,又有人草革裹尸抬出去。 洛玄并不沸腾。 他眼光淡漠,静静地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消失在眼前,多么脆弱。 他想如果百里雁在这里一定会眉头紧蹙—— 她表面不说,却最讨厌血腥脏污,是以在这里所有时间以来都以不关心国家大事为名拉着他沿着前线住在城内,根本不参与战事一类。 因为讨厌,也为了避嫌。 她名气不高自然无需躲躲藏藏,却为了他犹自缩在城内不肯出来,因了他的身份不仅代表洛王,也代表荣锦。 她为他思虑如此周全,若说心里没有他只怕自己也不会信,又如何当真会与夏侯旋…… 他每每想起那日夜里夏侯旋和她在帐内相拥的身影,模模糊糊中那恍若契合的身形,莫名的心口一痛。 他宁可相信那是误会,而夏侯旋吻她他亲眼所见,她…… 未曾闪躲和抗拒。 他不想怀疑她怀疑百里雁的心意。 他来之前军营里她和夏侯旋的暧昧传言耳听可以为虚,可是亲眼所见……难道也不能为实吗? 他兀自纠结烦躁挠了挠发间,随身暗卫却远远在身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要是扶风老大在就好了,起码知道主子纠结什么呢。” “切,扶风老大护送未来王妃呢,怎么会在这?” “你说王妃和主子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地,这是吵架了?”嘀咕声不断:“王爷走时王妃让照顾好王爷,等王妃走了王爷又追上来吩咐照顾好王妃,这是默契吗?” “唔……可能是吧……” 而此时另一边。 马车上百里雁埋首不语,静静靠在车厢上难抑喘息。 有人轻柔递上水来,她将就着那芊芊素手轻抿一口,脸色惨白。 这是封锁内力的后遗症—— 经脉里内力阻断大半导致血液循环不畅肢体酸麻,她不想动弹。 时间如水流过,她闷得厉害刚刚走下马车。 却有人如惊弓之鸟,仅是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举枪站起。 “谁!” 符斩语挠挠头从树丛后冒头出来,讪笑嘀咕: “哎呀不好意思,小解,小解,惊着兄弟了。” 近来似乎总觉得被谁在暗处窥探,这种感觉越发奇怪,她心里不安不知从何说起,连带着一群兵士也是惴惴,她兀自摆了摆手: “都歇歇吧,各位都累了。” 而她一句话说完,半撑在车架上的素手猛然一紧! 愕然抬首!从话落到抬头不过一霎功夫竟有人悄然倒地! 鹂儿不觉奇怪兀自嘟囔: “额……说睡就睡这也太快了吧,最近赶路很累吗?” 百里雁眉间紧蹙闭眼凝听,听见这话又猛然瞠目,她低喝一声: “扶风!” 扶风回过神来,也急忙暴喝一声: “姑娘!快上车!” 鹂儿尚未反应过来,百里雁已经一手拎起一个扔上车厢!小不点儿刚咋咋呼呼准备爬出来玩,蓦然有箭矢寒光一闪自他眼前堪堪擦过! 小孩子不知害怕兀自傻笑着回头: “呀呀!” 百里雁却凭空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拎起那小小一团赶紧扔回了车厢。 她咬牙低喝: “启程!” 马车一路飞驰远走,身后弥漫滚滚尘烟! 等那烟尘散去,却有人不知何时已经骑马伫立在方才马车停留的位置。 他望着马车低低呢喃: “你说宴方在这队伍里?” 奇怪的是他身边没有人,却在话音未落时悄然闪现,行如鬼魅: “是!情报准确!” 远远树桩下有一片可疑湿痕,那化作泥泞的稀泥中—— 有人用树枝画了个大大的圆圈,看来恍若那湿痕的边缘却太过规整,似乎严格按照圆周率计算而精密测量出的产物。 他伫立马上轻轻低笑: “哦?能把齐湛逼退的人是何方神圣?我倒想看一看~” 他手掌轻轻一握,皮革所制的缰绳发出咯吱申吟,静静远望,唇角带笑尽是嘲讽: “这片疆域上,不能出现我意料之外的变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隐隐于市浮于形 战场上烽火连天—— 洛玄满心在想百里雁若是在此会想什么,殊不知百里雁此时根本无暇细想其他。 后方人马密密麻麻形成半包围之势,扶风也因长时间神经紧绷熬得形容憔悴双眼通红,几次忍不住要拉响烟花召集私军都被百里雁挥手拦下,她说: “要是不想给洛玄惹麻烦就老实点。” 荣锦的烟花信号标志太明显,她不能把洛玄拉下这摊浑水! 此时此刻千钧一发,扶风别无他法兀自驭马狂奔。 马车内—— 有人被紧紧揪住衣领。 车厢内百里雁抵在鹂儿颈畔低低耳语。 扶风一心赶路未曾察觉。 马车内忽然传来了骚动。 “百里雁你疯啦!你要干嘛?!” 桃雅的声音听得出惊慌! “小姐!你……” “呀!呀呀!” “嗯……” 迅雷不及掩耳,好一阵混乱!似有闷哼声响起。 扶风来不及回神,马车内刹那恢复了平静。 他就要探头一探究竟时,却是百里雁惨白着一张俏脸探出头来。 她紧握门弦的指尖颤抖,指节泛白。 微微回头余光瞥了眼后方,神色一冷。 三千人的军队这连连几日来近乎是被人压着打,此时马车后精兵队伍稀稀拉拉,也只剩下一千余人。 而接连几天波澜不休疲于奔命,剩下的也多数都是伤兵,眼下情况不容乐观。 车内异常安静,扶风咬咬牙—— 他也顾不得车内鹂儿等人发生了什么,只低低凝重启齿道: “小姐再坚持一下,照这样再有两天我们就能见到主子的私军了。” ‘咻——’ 一支箭矢拖着流星般的尾羽长长划过,擦过马车边缘带出一星火花。 马车内壁竟是玄铁铸造。 百里雁愣了愣,嘀咕道: “洛玄装备不错,城会玩啊。” 这几日若不是洛玄的私军不能暴露于人前而特意驻扎在离战场远远的郊外她们也不至于非要绕个远路,而此刻眼看便是在劫难逃。 远远身后有人不紧不慢跟着,如猫戏游鼠,悠悠然一边喊话道: “交出宴方,归顺慎国者不杀!” 几乎同时,她听见身后队伍里有人小声嘀咕: “宴统领?宴统领在这里?!” “宴统领不是在新月城吗?” “谁说的,宴统领在监军!” “这是怎么回事……宴统领……” …… 狂风迎面,她低低咳嗽一声。 扶风担忧的看了看百里雁,却发现她的眼光意外平静,只是一言不发站出身来。 身后的军队已然有些混乱,她似乎并不着急。 奔驰的马车重心不稳,百里雁稳稳负手而立,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那惨白脸色看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而她没有倒下,危急时刻竟然连神情都未曾变过。 她说: “扶风,不要试图放烟花,你亲自去找你们的队伍。” 她很平静,并非假装,‘亲自’两个字咬的很重,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此时百里雁带了令人镇定的风度,让扶风慌乱的心也静了一静。 她附身低低嘱咐: “找到你们的人之后不要急着赶过来,去告诉夏侯旋派兵增援。” 扶风瞪大了眼,‘为什么’三个字已然就要出口。 她却近乎苍凉的一笑,已经解惑:“敌众我寡,不要以卵击石。” 她听着身后马蹄声,心在渐渐发凉,脸色却越加平静。 洛玄的私军有一万左右,而身后的军队她大致算了算,少说…… 有三万之多。 不过她并不太过意外,若非如此对方怎能连番车轮攻占毫不停歇将他们戏耍于鼓掌之中?而此时除了数量绝对的碾压和优秀的指挥能力以及以少胜多的把握,她并不想用洛玄手下一万人命来冒这个险。 何况……即使出手,必须杀他个片甲不留! 但凡有一人走漏风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任性举动,万不能再给洛玄带来麻烦才是。 她静静嘱咐,喁喁低语,马车内始终安静,扶风饶是再好的定力也不免偏头望了望。 她兀自言说,并不在意。 “暗卫留下,护送马车回到城内,你要快马加鞭走在前面,尽快通知你们的私军隐蔽,让夏侯旋的人出面解决一切,记住,千万不要出现。” 此时扶风并不知道—— 这已经是百里雁给他最后留下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一、月下流矢分战光 月凄凉。 百里雁的虚弱嗓音在咆哮狂风中撕裂,支离破碎。 一番局势分析下来,眸中冰冷愈盛。 敌方三万大军已经深入如此却迟迟不肯对他们动手,她终于想通其中关节! 对方想借他们的路线找到夏侯营地! 她不能慌。 营地……更不能回。 扶风费力的听着,却在她平静语声中渐渐安定下来—— 少女眼光清明澄澈,一句一句有条不紊,似乎此时不是被大军围追堵截狼狈逃窜,而是在江南烟波浩渺的秀丽水乡指点风景。 而这字字句句都是沉重,她并没有叫其他人来听,只低低嘱咐扶风: “你是洛玄最得力的朋友,多为他想想,不要意气用事。” 她说完已经踏出一步,扶风下意识要拦! 百里雁头也不回,只留下话来: “记住我和你交代的,不要意气用事。” 扶风伸出的手顿了顿,这一犹豫便已经错过她衣角。 那一抹月白夜色中如此闪亮,似是天空中第二轮明月。 少女轻灵一跃跳上高大骏马,枣红在月光下流转呈现血色光华。 百里雁伏坐其上,纤细身影似乎也被未知前路压得倾弯。 扶风知道,这是现今最好的脱身之计—— 对方的目标就是宴方,这一战,她避无可避。 他不知若洛玄在此会不会容她这般胡闹。 然而不可否认,那柔弱身躯里承载的灵魂如此成熟,她所做的每个决定都从大局考虑出发,究竟为谁? 前路茫茫。 由此出发向前,有一条贯通慎国与夏侯腹地的峡谷—— 此时若引着大军再前进,便只剩两个结果可以预见: 百里雁无路可走…… 或全军覆没束手就擒,或让敌军直接打入夏侯腹地,眼看夏侯家几年来的小心经营顷刻间化为泡影,从此再无翻身之计。 而她一旦分兵,便能将死路盘活! 敌军的选择也变得可以预料! 或是坚持打入腹地,她可以去通知前线派兵增援,或者…… 敌军围剿宴方,就此放过大好偷袭夏侯营地之机让扶风一行人得到机会喘息,便有了精力去调息整军派兵救援! 若说她临时起意扶风多半不信,因了此刻才是最好的黄金分割地带! 早一分地势空旷势必被敌军合围,晚一分便无路可逃只能奔回夏侯营地。 而此地树林茂密葱郁,无论是偷袭或合围都要绕上一个大圈,少算起来也要分出大半兵力来围剿一方!然而无论围剿哪方,如此地形下只要慎国敢于分兵都会大大的降低胜算! 她唇角微勾,嘀咕里微带嘲讽苦中作乐: “如果是我,全力绞杀一方,胜算满满。” 她眼光也渐渐冰冷凌厉,化为淡漠,咬牙道: “哼,慎国,只要你敢分兵,我们来看看谁输谁赢!” 毕竟如今是夏侯的领地,哪容得你肆意妄为胡乱鼠窜? 百里雁几乎同时已经推算出慎国的全部计划! 前线战力虚乏,竟是不重不轻的佯攻,而慎国真正的精锐竟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侧后方!游走在疆域边缘?! 这样做风险极大,获利也是极为可观! 夏侯旋兵力不足大营空虚,这招直捣黄龙确实简略有效! 若能夹击一番,可以导致前线大乱阵脚,让友军有机可乘。 而风险便在于若夏侯发现端倪守城自闭杀他一个回马枪,这三万精锐便会葬身夏侯腹地!一个饺子包圆,万劫不复自此难回! 她这般想着,心念竟然也与身后马上无声操控局势的人不谋而合! 他眼光闪了闪,不自觉流露一抹赞许之色—— 他又哪里敢用三万兵士的性命去做了那虚无缥缈的豪赌?不如紧抓眼前蝇头小利早早回营支援前线,以求安全! 两权相害取其轻,身居高位者自有考量! 她思绪闪动间,已经有人在低呼: “宴统领!” 符斩语还忙碌不休组织秩序列阵和反骚扰,听见这声音也是一愣。 月色下她身姿娇小却不容忽视,盎然坐立马上一声尖锐哨声响起,听她语声在寂静夜色里炸响耳畔: “宴营率两千兵士跟我来!其余人等继续前进!” 扶风眼光微闪,指尖颤了颤。 最终他转开了目光,放在怀中的手轻轻抽出…… 怀中那抹烟花静静沉默,自此完全错过了绽放的机会—— 一如流星消逝,无可挽回。 而仅仅是抽手…… 如此一个动作,由他来做竟然如此沉重。 他背负的是马车内爱人鹂儿的性命和未来王妃百里雁的前景,以及—— 夏侯未来的局势。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 她长剑一抡剑光闪烁,月色下如同冉冉升起的另一轮明月,遮掩了所有属于大地的光辉! 马车控制不住歪向一边,对方尚未成型的合围被她一转一放冲得四分五裂,马车向着唯一的缺口势不可挡冲出重围! 而她所带领的兵士们所过之处血光飞溅! 一回合绞杀,满是疲兵的队伍竟然也在生命与时间的拉扯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和光华,愣是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前方马车已经一闪突出了重围,敌方似乎并不在意那一看便是伤残死守的马车,他冒险杀入腹地所求的大鱼已经浮出水面,万万没有因芝麻而丢西瓜的道理。 抓住宴方就等于折了夏侯旋的臂膀! 此时有人大手一挥,三万军队有序的向同一个方向收拢—— 欲待合围! 画面回到新月城—— 夏侯旋兀自蹙眉神色凝重,按说这入冬前的最后一次战役应该是血火殊死拼杀!而他们虽然战力吃紧,阻止反攻却不够急迫紧张,似乎还有喘息的余地? 与预料中的情况相差了太远!令人匪夷所思。 战况一时竟陷入了僵持,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万万未曾想到。 夏侯旋神色古怪似有疑惑。 “不对,这般情况根本不符合我们的预期。” 却也有人大松一口气兀自脱力喃喃道: “少主,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什么预期,只希望是对面临时出了问题才好。” “唔……” 他低低应了一声,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烈。 似有什么在心头一闪而逝快到他来不及捕捉,沉思半晌,他带着满满疑惑,沉重叹息: “希望如此。” 生命在与时间拉锯,百里雁穿梭于茂密林中狼狈闪躲随时飞射而来的流矢! 远远前线上洛玄也在兀自苦恼: “雁儿在干什么?怎么……” 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二、天各一方斗星乱(第二更) “前方战事如何!” “剪翼大哥!战事吃紧!” 只是吃紧?苏剪翼眉头紧蹙,低声嘀咕: “姑娘说得不错,对方大营也是空营!” 若慎国全力以赴,哪里只是吃紧那么简单! 他神情凝重,远远有人看向这边,同样是沉重的期待—— 苏剪翼紧闭双眼单手高举,终究深吸一口气做出重大决定! 少主交付战时情报指挥权俨然也是重任,而今他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肩负是万千性命!而今这个赌局,他不得不应! “通知少主全力袭击!营救宴统领!!!” 百里雁所说不错!围魏救赵也是战术之一!若慎国紧急发出回援通知一样也是曲线救国!大局上…… 终究不如她。 秋绪愁。 三日前,追兵逼近! 少女临行前在他身侧平静耳语: “他们少说派了三万大军来,前线战事吃紧也是诱敌之计,声东击西全力进攻可以让后方敌军迅速撤兵回援!回到城里传书给你们少主,时不我待!” 他愕然神情已经浮现,有些话尚未出口,她却已经心知肚明。 “没有多的时间考虑,你自行决断,届时帮我照顾好这一车人,尤其是那个小鬼,去!” 百里雁果然冰雪聪明。 几日前仅是下车休息的空当就发现了十里之外的端倪! 她仅是耳闻,仅是素手撑在地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震荡!便发现了隐匿在暗处的三万大军?! 因她说:人多人少,耳听,感觉,便已足够。 而此时。 她的碎发被狂风大力扯直,不知何时一身素色衣裳已经染满灰尘。 百里雁无暇顾及。 少女心里一张罗盘星罗棋布经纬清晰,苏剪翼深感佩服,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初场景。 军帐内几名谋士私下拉了她讨论战术,据说理由是她的消息好像比正规来源更可靠。 百里雁本人倒是谦虚,只说是沾洛玄的光而已。 “如果对面百万雄师准备一举歼灭夏侯?!” “即使你有百万雄师又如何,慎国仅仅只有夏侯一个敌人?战国不防?轩辕不防?荣锦不防?内乱~不防?几位皇子正值壮年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她兀自咬牙: “一国兴战动摇根本,若是我,百万中必出七成戍守边疆!” “可是哪怕三十万,少主也……” 她冷哼一声: “三十万,京都十万必不可少,慎国主事者行事多疑,又怎会轻易动用王军?更不会让这二十万大军靠近京都!他自己亲手弑帝覆灭夏侯而以己相代本就得位不正,怎会如此不加考量?” 百里雁冷静分析: “你家少主没这么弱,想当初在凝华阁轩辕战神都是你家少主挂名师傅,二十万纵使不济也不会没有招架之力,何况……” 她眼光闪了闪。 而当时逃亡在即,百里雁将就此情此景加之分析而今局势。 “现在这边三万人,后方定然还有两万随时接应以备不时之需!我拖住他们,你赶紧通知你们少主加急反扑一举收束便有余力攻城!敌方二十万兵力如今只剩十五万,与你家少主兵力相当,若是夏侯旋前线吃紧便不必再多担心,敌方大营制造胶着假象一定是欲盖弥彰内部空虚,若十五万全数出营,等你家少主得了消息反将一军打他个措手不及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时苏剪翼兀自想要辩驳,百里雁浑不在意。 “你若担心我骗你,原原本本把话告诉夏侯旋,如何决断,他自己来。” 她一边轻咳,一边呢喃。 “幸好来的不是洛玄……” “你说什么?” 苏剪翼不明为何如此情况她竟然还能带出笑意。 而她只是笑,笑意里似有松一口气的淡然,轻语道: “幸好来的不是洛玄啊……咳咳。” 现如今。 符斩语紧跟在她身侧,至今不明宴方何时混入了车队。 他明明记得这一行是为了护送荣锦洛王妃出关的…… 等等! 荣锦……洛王妃? 百里雁未曾察觉符斩语古怪神色。 少年脸色苍白,还在强撑着发号施令: “宴营所有人一人领兵五十!前方岔路口分散!” 符斩语赞许的看了看宴方,即使现在不是时候—— 然哪怕而今气氛紧张他也不能不感叹宴方决策精准,善于抓住时机,那感觉敏锐并不比久经战场的老将领差! 自打她和马车分为两路开始,便若有若无引着敌军进入了复杂的山谷地带。 不知道是否也在她的算计之内,那马车所跟随的不过寥寥数百人,竟当真也没受到敌军的任何阻拦? 是对方轻敌料定他们掀不起浪花,即使向大军求援也是月余之后? 还是目标仅仅在于宴方,并不为其他小事而入眼? 她一马当先冲进了峡谷,身体已经颇有些吃不消! 符斩语和手下率一百兵士跟在她身后,然而这一路…… 也不知是否在对方算计之内,如今这条峡谷已经是唯一的出路!而峡谷的方向正对—— 慎国! 她闷头奔行一段猛然勒马!身后紧跟的符斩语也险险就要撞上,她似乎无暇顾及,只咬牙呢喃: “符将军,我们之中有奸细啊。” 符斩语猛然白了脸色! 远远峡谷内一线天的光亮也被堵住大半,滚圆巨石险峻伫立于高岗之上。 百里雁咬唇不语,那紧握缰绳的指尖苍白颤抖,暴露某些人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而远处密林边缘,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白鸽灰鸽花鸽子,只只落下。 有人先她一步阻截拦卡,那翩飞的信鸽也如同一场流星雨颗颗落下。 带落的,是谁的希望? 身后有人抽出了信鸽腿上的字条,脸色平静: 宴方,求援。 几个大字跃然纸上,那龙飞凤舞险险变形,看得出那写字之人有多仓促,那人也愣了愣,呢喃道: “统领,这……” 他仰首,及时射落也并非所有信鸽,有些俨然已经飞远。 齐飞弯弯唇角满不在乎。 “无妨,漏网之鱼,哪有大鱼重要。” 他们的信,送不到前线的。 即使是信鸽,哪怕偶有落网飞到前线也是三天之后了,届时—— 胜负已定。 他盯着手上忘了注意。 若是他晚一秒低头,便可以见到方才所眺望的天空有一抹黑色弧光划过!快如闪电!如同黑色的流星,盛载的也是一枚希望。 千里之外—— 新月城。 战事稍歇,洛玄夜半兀自捂紧了心口起身,胸膛微痛。 不知是因梦魇而惊痛,还是谁曾今狠狠留下的伤痕在作怪,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处…… 是那明艳羞赧而又不自觉频频的笨拙人儿所留,那深深齿痕…… “雁儿!” 他兀自喘着粗气靠坐在床头,心有余悸的想刚才一定是梦! 他似乎听见了百里雁的声音,听她怅然含笑。 “幸好不是你啊,玄,你要是撞上了这破事儿我怎么收场?” 那声气无奈中也带着她一贯的狡黠,如同在耳边响起,让他也一时分不清梦与现实,微微怅然。 洛玄无语摇头扶额低骂: “什么时候……不抱着她连睡也睡不不踏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三、情之一字最难解 山洞内—— 百里雁熬得双眼通红,取出干净布条为符斩语包扎伤口。 别问她布料如何够用,若是有人听见了鹂儿此刻的哭喊必能明白不少。 远处,安逸客栈。 鹂儿抱着小不点儿兀自出神,素来吵闹的小不点儿似乎也感受到此时气氛沉重,在鹂儿怀中难得出奇安静。 她惴惴不安泪光闪闪,身边一个包袱鼓鼓囊囊,打开却是一个个精巧瓷瓶。 鹂儿视线都无法聚焦,只是哑着嗓音梦魇般呢喃: “小姐,小姐……” 桃雅见不得她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兀自开口强装镇定: “嘀嘀咕咕干什么呢?你家小姐还没死呢!谁让你在这瞎嚎?!” 孰知鹂儿猛然转头瞪她一眼,大红眼睛毫无威慑,桃雅反而摸了摸鼻子,也自知也许话说重了些。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鹂儿却已经带了哭腔近乎咆哮哭喊: “小姐拿走的是我的包袱啊!她的所有暗器毒药都在这里!她要如何自保?!” !!! “什么?!” 桃雅看了看那包袱里瓶瓶罐罐不由也惊愕了神色! 她素来知道百里雁暗器制毒一把好手,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素来精明竟然在这关乎性命的紧要关头犯了糊涂?! 那时她才睡醒没多久,只兀自打开窗拉着苏剪翼那小子嘀嘀咕咕询问而今情况,只见鹂儿蓦然脸色一变,桃雅最先意识到不对开口叫喊,竟也被百里雁那混账妮子一掌敲晕了去! 她脸色也是一白,细细想来不难察觉那几天百里雁状态很是不对! 当时那般情况,情急之下脑子犯迷糊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是百里雁啊! 桃雅还是不肯相信眼前事实。 然而桃雅知道此时不能慌,兀自强装镇定意图安抚鹂儿受创的心灵: “怕什么,你家小姐不还有内力吗!起码自保不成问题啊?” 她更像是想劝服自己: “她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凝华阁武试魁首吗?自保肯定没问题!嗯……没问题!” 最后呢喃语声越发不安,也不知是在安抚鹂儿还是催眠自己,恍惚听来有些可笑,连鹂儿怀里的小不点儿都骗不过的把戏,又要如何骗过她自己? 谁知这本是安慰的一句话却让鹂儿蓦然变了脸色,那声音尖锐近乎失控! “她刚刚封闭了内力啊!!!” “你说什么?!怎么会!为什么要封闭内力?!” 桃雅白了脸色!与此同时远处洛玄也异口同声失声惊呼! 战事近来稍有缓和,难得洛玄找到机会想就那件事直接问问夏侯旋,关于那晚,究竟……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怎么问出来这般结果?! 封闭内力?! 夏侯旋也惊异于洛玄如此神色,只是失笑摇头: “那夜你亲眼所见,我以为你看出来了。”他耸了耸肩三分无奈,“这些事我早该告诉你了,既然你们要成亲了,以后自然也要你来照顾。” 洛玄却在出神,那夜……那夜他们相拥亲吻,原来只是为了封闭她的内力? 他兀自抬头,眼光莫名带着寒意: “那……那夜……” 夏侯旋失笑,哪里看不出来洛玄满身酸气,不是吃醋是什么? 有些事还是要解释清楚,免得日后又回去盘问雁儿,夏侯旋无奈启齿: “你知道她素来狡猾,什么迷药都能被她早早发现,我不愿她以身犯险,若不把迷药涂在嘴上怎么放倒她?她怎么想得到我会吻她?” 洛玄脸色黑了黑,恍惚间夏侯旋也有些得意,而后苍凉道: “就她那倔性子,不放倒她,谁能让她乖乖回去?” 夏侯旋无奈苦笑。 洛玄指尖一顿,原来……原来…… 他擅自揣测竟然如此误会她,以至于连送走她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此时知道了真相,愧疚和悔意一层层翻滚涌起,他…… 怎能不信她。 殊不知爱情中人思绪迷茫而目光短浅,由此才会造就许多误会。 普天下又有多少人因此彻底分别? 而洛玄兀自出神,也没注意夏侯旋神色不易察觉的一暗—— 他吻她,她竟然只为迷药而吃惊,哪里有一丝丝动情羞赧? 由此他也知道,或许该看开了。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或者如同战长青所说,他不过是入戏太深,也该醒了。 她于他只惦念十余年陪伴之情,哪有半分旖旎遐想。 夏侯旋深吸一口气努力掩饰心里失落,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洛玄嘀嘀咕咕交代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原来不知不觉早经习惯…… 彼此之间如此了解,此时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无论出于什么心理他都不舍。 语声平缓。 “每年立秋前后,或者天凉时早封闭她大半内力,这样她冬至寒毒发作起来不会那么凶猛,你合该知道她左胸前有类似鲜红艳痣一点……” 话音未尽。 夏侯旋顿了顿,看见洛玄复杂神情心底发笑,他继续开口: “那是每年为她施针留下的印痕,久而久之已经无法消磨。” 洛玄目光闪了闪,微微蹙眉,他又如何不知? 每每耳鬓厮磨肌肤相亲,他最喜欢在她胸前心口流连,体会她的心跳如此鲜活如在唇下,流连她艳痣鲜红,恍若胭脂艳泪一滴? 只是……即使知道是为她身体着想,然而对于早已将她看做自己所有物的洛玄知道别的男人也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时,那种无以言说的复杂酸涩……无从说起。 而夏侯旋说起她眼中尽是宠溺柔和,此时见着洛玄神情兀自失笑: “自她十二岁后我就没看过她身体了,男女之防她比你更清楚,” 这话带了调侃,却不知牵扯内心酸涩? 洛玄早年风流韵事着实不少,如何还能独得她的钟情垂怜?令人不解。 是以夏侯旋哼哼一声: “你大可放心,多数时候也尽量隔着亵衣施针,这飞醋你吃得大可不必。” 洛玄丝毫不承认有所谓吃飞醋的事实存在,表面强作淡定无稽! “可是去年……” 夏侯旋却忽然换了凝重脸色,肃然开口。 “我问起她说去年冬至,她告诉我‘没死’……” 说着,他看向洛玄眼中似乎有不满之色。 “那般说法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她没有自封内力,那危害她自己更加清楚,如何也那般犯傻?” 夏侯旋嘀嘀咕咕近乎自言自语,然而用膝盖想也知道与洛玄有关,他不好开口指责,也只能郑重交代道: “她素来轻描淡写,这妮子有时候不经意说的话意义反而重得很,你千万留心着些。” …… 提起去年冬至,洛玄眼光也暗了暗。 若非楚丰云及时出手相助,他只怕看着她在眼前香消玉损也不知道如何挽留。 “关于她的身子,我想她自己应该也有跟你说过,” 夏侯旋目光闪了闪,今日提起她似乎特别话多,而他转瞬恢复如常。 “总之既然她决定要嫁给你,就劳烦你好好珍重她。”他半认真半调笑的开口,“不然若再给我出手的机会~我可一定不会放手了。” 两相沉默,各自心凉。 秋风长长,带着前线战火硝烟,又拂动何处血火封杀。 她疲惫闭眼,尚不知人生路上何人悄悄把握了命运的绳索,将那本将接轨的线绳轻轻挑开一丝,恍惚看来还是相连,却不知……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四、横眉冷对万刃岗(第二更) “宴统领,宴统领?” 有人轻声呼唤,手持寒刃一抹悄悄划出护腕—— 薄凉寒刃未曾镶嵌刀柄,仅是薄快铁器便足以将人脆弱性命轻易收割。 百里雁未曾察觉兀自沉睡。 几日来的疲惫潮水般袭来,她也顾不得许多,轻轻鼾声传来,无人敢于打扰这一刻死里逃生的静默。 许多人半身泥泞,谁人曾知这覆骨峡下风光几何? 是以,纵使覆骨峡贯穿慎国腹地也无人敢于借此挥师北上—— 森森白骨伴人入梦,斩断胡乱臆想,一如此时宴方头下枕着的便是一枚森白头骨。 而因这覆骨峡的凶名,敌方也无人敢于下来探查宴方一行人的生死。 外界尽是沼泽,也不知宴方如何发现这处山洞,又使了何等手段才让险险覆没峡中险与白骨做伴的寥寥数人脱身而出? 一行人被狼狈赶进峡谷,几日来浴血奋战伤痕也染了不少泥泞,而百里雁却看着肩上取下包袱一脸生无可恋! 听她无语望天哀嚎—— “我的天!拿错了!!!!!” 此时仅剩的人大多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所幸她情急之下拿错了包裹也不算太糟,鹂儿的包裹里除了干净布料—— 还!有!吃!的! 口腹之欲可是个大问题,而此时她低低咳了两声,封锁大半内力又接连几天奔波,她也有些吃不消。 有时候她也在暗暗嘀咕,唔……被洛玄养懒了呢…… 而此时寒刃就贴在她后心未曾自知。 众人也是一身疲倦,没人愿意保持清醒——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出了山洞四下都是沼泽,敌军不可能找来,难得让人畅然酣眠。 狭窄山洞内歪七扭八睡倒一片。 那高举的寒刃就要搠入何人血肉? 命悬一线之间! 远方战场上—— 夏侯旋近来那种奇怪的感觉越发明显,他站在高台上看着城墙下方虽血肉横飞依旧却越发趋于平和的搏杀拧紧眉头。 近来每每攻势稍加厉害一点便会引来激烈反扑,而只要稍稍平缓一些,又彼此都会趋于平缓。 他怎么觉得慎国这样做似乎……意不在歼灭他夏侯大军?而是在—— “拖延时间。” 夏侯旋一愣,恍惚以为自己不自觉道出了心声,却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他愕然转首! 洛玄一身轻衣缓带缓缓走来,也难得出现在城墙之上,尽是慵懒风华。 他自然戴了易容面具,却也一边在暗自心中惴惴,低低呢喃: “怎么回事?对方援军还没到?” 夏侯旋也蹙了蹙眉,神色凝重: “按说早该到了。” 洛玄颇有些心里发醋,一边嘟囔: “到了也是这般小打小闹的动静?亏得那蠢货担心成那样!” 洛玄如何得知? 百里雁夜夜辗转难眠,约好离别那夜尤其辗转反侧,即便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能让她如此担心的……似乎也只有夏侯旋。 夏侯旋暗自发笑—— 好歹……他在她心里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不是吗?能让洛玄这个正主吃吃飞醋是否也算他本事? 而此时两人一旦沉默,那种苦苦压抑的奇怪感觉又猛然翻涌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不安和疑惑,而夏侯旋早早派人去探查四周准备看看对方是不是准备偷袭一类,如此,近来回来的信鸽也没能得到什么结果。 洛玄心里却越发不安。 不知是因为想她还是别的原因,突然很想见见她抱抱她,因了那他未曾出口便悄然弥散的误会,他似乎总是在疑神疑鬼—— 他很想弥补,即使她未必知道他心里也冒出过那种令人心寒的念头。 他试着想要开口告辞,似乎也知道答应了夏侯旋的事此时抽身也不算厚道,不过他原本也只答应了百里雁必要时刻救夏侯旋性命,虽然此刻看来—— 似乎也不大需要就是了。 眼看即将入冬,即便对方援军到达似乎也再没有足够的时间翻出什么浪花来! 只有百里雁深知夏侯旋未雨绸缪早早齐备了战场上的所有技能,而此时排兵布阵,便是凝华阁轩辕战神甄扬在此也要赞一声好,如此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有心做一国之主,便要有灵机应变的本事,只有百里雁整天担心这担心那操足了心,知或不知夏侯旋未必需要她如此多的关心。 成大器者孑然一身面对千军万马也是一种资本,夏侯旋或许不需要她太完美的保护。 洛玄所想自然夏侯旋也有所想,近乎同时两人一声默契的叹息。 又或许,这一别可以预见,也将一别经年。 因她而牵绊的缘分或者也将悄然断裂。 当初雁园两人各自看不顺眼哪有发小情谊,唯独在百里雁面前乖得像猫儿,才勉强造就一番青梅情缘(仅仅是不再打架而已)。 而今各自即将踏上不同的路途,或者说这一别…… 再见也只怕早已时过境迁。 难得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者男人之间的友情不需要太多话来表示,只道一声珍重就足以道明心意。 然而不等两人开口。 一片阴影猛然笼罩了两人所在的头顶上空! 豁然回首! 那黑亮的隼自阳光中冲入视线!眼帘倒影黑亮羽色被太阳反射出刀锋般锐利的光,而它身上似乎也带着些许不知是它还是其他同类的血迹。 多么令人入迷的猛禽,似乎也带上了英雄和铁血气息。 而只有夏侯旋知道他看见这黑隼的一刻心跳都要停止! 或许某些早有预料的事情在静待揭开血色尘封! 那一瞬间他有些慌,甚至比第一次上战场还要紧张! 这是幽旋门最顶级的任务传送,他早有所知,这些年却似乎也少有动用之时。 洛玄也瞳孔一缩,身侧夏侯旋呼吸急促,他恍然有所预料! 出事了! 而此时,覆骨峡内迷雾笼罩。 百里雁疲于奔命无暇顾及,身上的寒气越发深重,脚下的淤泥厚重粘人也在寸寸变硬,又在马蹄踏过之后化作那令人生寒泥泞,可以将人拽入深渊。 她一路拼尽全力释放内力里的寒气也不足以维持太久,将沼泽化作冰板。 而所需内力巨大,让她也力不从心。 不只是凝结一层冰板—— 若能站在沼泽下上望便能见到冰板下无数钉子般的冰刺紧紧钉住粘腻沼泽,只有如此才能勉强维持稳固,让所有人马快速通行。 也只有马上俯瞰能看到不时翻涌炸裂的泡沫中翻滚着何年何月何人的骨殖? 他们也难以置信自己此时正奔跑在令国人闻风丧胆的覆骨峡中,那种脚下随时踏着死亡的感觉不由让人揪紧了心,也在心脏急速跳动中找到那刺激快感! 恍惚像是跟这少年一刻不停的奔跑就能将广阔天空也踩到脚下! 她骑着马着不住低咳,一身衣裳早已分不清颜色,又哪里有时间顾及? 她只希望夏侯旋已经接到了求救,而情况似乎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惨烈…… 她心里或许清楚,顺着这条峡谷出去即使找到出口,又将面对何种险境!说得好听似乎可以叫单枪匹马闯敌营,而说难听点也只能叫做自投罗网不量行。 而她,没有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五、午夜梦回玉香消 她衣襟前一抹亮色随着奔跑不经意露出。 穿在外面的一身男装染了灰尘,内里不曾脱下的轻软女装却依旧干净齐整。 金玉其内,又是另一个计谋悄然形成,或者等着到最后一刻将谁拯救—— 那或许是最后一线生机。 峡谷外—— 去往慎国的路上。 齐飞带人不肯放松一路奔驰! “统领!前方岔路口可以直接回营,我们……” “不,继续追击!” 士兵愕然: “统领,我们不回前线帮大皇子殿下吗?” 高大骏马上齐飞咬牙呢喃: “若从前传闻属实,宴方的死没那么简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统领!那可是覆骨峡啊!” 士兵愕然回想关于覆骨峡的一切—— 覆骨峡凶名远扬,素来下去的人再没上来过,据闻最后一次有人出来都是几十年了!那人出峡不到三天就死于非命,据描述下面是个沼泽啊!哪来的尸? 前线……前线真的不管吗?他试图做最后努力: “统领!统领?” 齐飞不言不语恍若未闻,毫不犹豫跨过岔路头也不回奔向前去! 一群将士面面相觑也不敢过多言语,只能闷头默默跟上。 上位者的决定,他们素来没有质疑的权利。 何况这里面也许……涉及皇位之争,大皇子坐镇主战场,无怪乎齐飞不愿支援前线。 而齐飞不管不顾径自思量—— 若让宴方杀入腹地缓过了劲儿来,也许…… 不叫瓮中捉鳖! 是他没想到宴方竟然宁可进入覆骨峡!若因他步步紧逼反而将宴方这颗定时炸弹投到了慎国,或许便只能叫做引、狼、入、室! 与此同时另一头,覆骨峡—— 百里雁带人势不可挡杀出覆骨峡,慎国腹地就在他们眼下! 她一路走来腥风血雨,原本大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都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竟然被几人七日内生生杀入了腹地! 俗话说得好: 相同距离,直线最短! 而当初宴方深入敌国都城给宴营之人取回家书便是走这条覆骨峡穿梭慎国腹地毫无压力,一路无人阻挡,也是最快到达返回。 她也在想—— 若能带着大军如此来上那么一遭,夏侯旋那么辛苦打江山还有个屁的意义! 而今却也只是想想。 覆骨峡与其说是捷径不如说是天坎,给人希望又轻易破灭,是捷径也是天然屏障,否则慎国怎么想不到这一点。 凝聚千军万马过境的冰板需要多少内力?少说要步步生寒举手封城,而她—— 还早得很,按照如今的速度……唔……再过两百年应该不难。 而且是而今寒毒在身导致内力异常,阴差阳错反而救了她一命。 谷口就在眼前! 似因覆骨峡凶名远扬,峡口并没有太多兵士把手—— 慎国腹地地势偏低,她远远冲进峡谷海拔已经降低不少,而今人所在的此处地势还算高耸,再往前是葱郁密林和陡峭断崖,她一眼看穿,眼中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此时即使夏侯旋有心救援……或也……来不及了。 内力快要耗竭,本就封锁了内力仅剩的一点而今也到了极限,再来一次她也做不到凝聚冰面了。 而此时,她能看到京都里最为高耸的建筑—— 皇宫! 她冷冷一剑抽出,那鲜血淋淋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绽出朵朵血色之花,妖艳,凄美,悄无声息,抽走鲜活性命。 没想到慎国的追兵来的那么快…… 她仰首紧闭双眼,气竭低喘无力垂下手去,几乎要全靠长剑倚持才能勉强站立,身体涌上难言的疲倦。 艰难撑开眼眸,模糊视线里远远看见火光如星河倒灌缓缓汇聚,自他们出谷又过了七天,只能在这满山中徘徊来去找些野果艰难度日,京都就在眼前,而要涉足其中,她全盛之时尚有可能。 何况当下……已然都是强弩之末。 而如今已经被火光堵住了前路,她似乎也未曾想到这次的对手是何等精明的人?竟然连那令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哭的覆骨峡也没能让对方放松警惕,竟然一路追至谷口。 她并不惊慌或是苍凉,低垂眼睫看不清神情,低低嘱咐: “符斩语,你们……可以回去了。” 符斩语从未想到还有如此一天—— 这期待许久夜夜入梦的场景里他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符斩语眼光放远…… 前方少年背影纤细却能盛载许多,恍惚给人一种当真垮了天也能被她一力抗住的错觉。 远远有多远? 远在天边,远在上一刻似乎还能将她入怀,而下一刻就要天人永隔的极致跳跃。 洛玄站在那一峡狼藉谷口之前,巨大碎石滚落,无数血肉埋没其中,鲜血染红了地面,染不红这一刻他跌至谷底苍凉破碎的心。 前线回营士兵传回消息: 有人亲眼所见宴方率军进入覆骨峡。 而这一片触目惊心中,是否……也有她的骨殖? 未曾可知。 或许也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因这满地血肉淋漓而渐渐寒凉,也有他再见不到她璀璨眸光满目疮痍愈胜痛不欲生,深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便无可挽回。 洛玄已然失神,嗓音沙哑破损催人心神: “不,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百里雁,你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你这么妖孽的人……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留在这里,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众士兵神色凝重看着双眼血红的洛玄不敢出声,那无言悲怆已经浸润人心,空气也为之沉寂。 世间,此刻,似乎注定要多一段不知是否有机会弥补的遗憾。 犹记得三日前百里雁还由此路过? 洛玄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带上现今手上所有兵力追赶至此!他不知,若他能再早上两三个时辰……那时,还在山洞中疲倦休息的百里雁若要回头…… 还来得及。 而有些事情即使只是两三个时辰,相隔的也是经年,或—— 永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六、狼烟烽火几时休(第二更) “宴方,看你还往哪里跑!” “符斩语!你吃里扒外忘恩负义!” 这语速急快,夜色喧闹中恍惚听不真切。 齐湛兀自勒马示意停军,竟自侧耳听了听: “哼!什么吃里扒外?我本就是慎国的虎符将军!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沦落至此!” “你!你!” 似乎有人气结不甘怒骂,那声调急促间微微古怪,此情此景,无人注意。 “够了!” 符斩语神色阴沉逼上前去大喝道: “宴方!受死吧!!!” 少年不安后退,马蹄蓦然空了空,那马不安的打个响鼻。 马上少年不安回望一眼,几块碎石剥离石壁,黑暗中仅是一瞬便消失在了眼前。 迟迟,听不见回声。 他愕然转首! 符斩语手中弓箭已经拉得圆满,箭矢在微弱月色下闪烁着闪闪寒光! 少年连人带马堕入深渊,远远有人似乎想要伸手阻拦,尚来不及阻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后知后觉的响彻寂静夜峡,回音荡荡那般凄惨,摄人心神。 那人眼底兀自泪光一闪,却倔强不肯落泪? 那痛苦如此真实生动,听他低低呢喃: “宴方,若有机会,我定当做牛做马,以命相报。” 不知更远身后同样有人欲言又止,终究……归于沉默。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场点兵血横飞—— “派兵增援!派兵增援!夏侯孽种,你敢……啊!!!” “不必装腔作势!你们同样没有后援!不如这般光明正大战一场!” 夏侯旋一剑搠进敌人胸膛!与金铁交击声响让人也有一瞬间快感和迷乱,他在马上迅速回神: “儿郎们!杀!!!” 这是多久之前? 自他收到黑隼传信毫不犹豫第一时间下了战场!他心急如焚大杀四方,此时满脸溅了鲜血,只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再慢一点,足够洛玄追上她的步伐! 夏侯旋也红了双眼!如何不知百里雁其中用意?! 三千大军对抗五万,她如何还能,如何还能…… 如何还能如此顾全大局争取时间?女人不是应该全权依赖毫不顾忌回头找他吗? 他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若带那五万人杀回营地后方,届时两面夹击,纵使他不一定会输,届时局面却易生变数!倘若军心稍乱,这本就艰难的战役将会更加艰难,若如此…… 又如何不是惨烈结局? 他却恨! 恨她顾大局恨她冷静自持,明明自己都很娇弱,表面上不动声色竟然也能为他做到如此? 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那十余年的友谊? 他不知道。 或者此刻知与不知都意义不大了,他只满心满意希望她活着!若早知她会为他如此涉险,他宁愿从未相遇! 若抹去这场纠葛能换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平安快乐,他想…… 他愿! 可如今,似乎他愿不愿……原也该失去了所有意义…… 画面回到如今覆骨峡。 尘烟散尽宝马落崖,何人出手拾取了那面目全非的破碎骨殖? 她常挂颈间的紫晶哨子已经被巨大冲力碾压支离破碎,齐湛收到了前线齐飞的飞鸽传书,让他来帮着看看峡谷出口有没有可疑人士出入,此时眼光也略微苍凉。 大有知己已死的遗憾,也仅是遗憾。 齐飞本来要亲自赶回,孰料赶路赶到一半收到前线求援?他似乎没料到夏侯那边收到消息如此之快!竟迅速组织起反扑攻占! 齐飞无奈只能返程回援。 一路上他也在兀自思考—— 即便得到消息,夏侯那边难道就能如此之快分析出他慎国大营空虚的事实并迅速有组织有计划的进行反扑? 脑中蓦然划过一个不算可能的可能—— 难道是宴方? 短短时间分析出了局势,再迅速传书告知? 他忽然觉得比起不一定能完全拿下的夏侯大营,果然追击宴方这个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决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七、字句机锋何人计 齐飞心中为夏侯旋制定计划反攻神速而惊愕,又不得不说这般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担心对面敌方将领少年成材日后对夏侯大业有所帮助!是以不惜放弃年前夺回新月城的计划转而派兵偷袭—— 只为这位行踪隐匿好容易落单的少年将领! 由此齐飞格外放心不下,也只能将这件心头放不下的事交给素来不算对盘的齐湛。 所幸国家大事面前,私人恩怨都可以暂且抛开。 齐湛火速赶来覆骨峡,此刻也不由恍惚了神思。 明明心知荒唐,又如何会当真赶来? 或许心里希望是或不是宴方,如此眼巴巴赶来,亲眼所见他落下悬崖还有何怀疑可言? 那一霎他或许想要阻止,又兀自在最后一刻闪现出了所谓国家大义,压顿了那一霎神思。 那未及出口的阻拦,心里……或多或少留下了憾。 而他何必因他而怅然? 明明未曾有过太多交集。 或许是曾经多次败在他手之故,他并不为此而觉得羞耻,或恍惚间因了这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出现而欢呼雀跃过,不过此时那惊才艳艳的少年郎也免不过头颅如此平静的躺在他桌上匣中,是或不是—— 那一丝失落是棋逢对手忽然陨落而所致的刹那空茫,那颇能揣测他诸般心思的少年儿郎如今也只能如此屈辱的装入窄小木匣终此一生? 如何不令人生悲。 齐湛失神也只是片刻,此时无奈坐在刑部朝堂上,冷眼看着跪在堂下的人: “虎符将军?” 他冷哼一声,心中或对符斩语害死曾惺惺相惜的人带了些许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冷意。 齐湛自己不知,只嘲讽开口: “据闻你失踪已有将近一年,如何此时才莫名出现?” 符斩语不卑不亢,此刻依旧带着军人所有的傲骨,跪在堂下也不低人一等: “罪臣年关之际执行密令,于与荣锦交洽接壤处堵截前朝公主敌营大帅夏侯幽,不甚马失前蹄落入敌手,想必湛王回国前也有所耳闻。” 符斩语等不到人接话,索性也未曾久等,径直开口: “当年罪臣符斩语受到敌方副将关押虐待,一行将士到最后只剩寥寥数十人,本以为就要命丧他人之手,却阴差阳错被当时初到军营站不住脚的宴方相救,并许下酬劳,” 在齐湛质疑目光下,符斩语直直注视不让分毫: “若我等臣服于他,等他站住了脚跟便可寻见机会放我等离去。” 齐湛目光闪了闪,几番接触下来他如何不知宴方确实是那般温和性子?只是从没料到…… 这温和,对俘虏一视同仁。 此时他心中有所动摇,却不愿如此轻易相信,只冷嘲热讽反问: “那如何过了这般久你们怎么也未曾回来?” 齐湛毫不停歇,一连几个问题抛出,静待符斩语一一解答: “宴方给出如此优厚的酬劳,竟也不求你们出卖我报?这般轻松就将你们轻易自牢狱放出?他要组建势力合情合理,又为何偏偏挑上了你们这群俘虏而不是营地里其他人?于他有何好处?仅是站稳脚跟储存势力是否也有些说不过去?” 符斩语兀自对答如流出口成章,未经犹豫: “宴统领看似风光,孰料敌军副将也将她盯得死紧没有机会放出我等,一直有人等着看宴统领的笑话,又如何能贸贸然涉险被捉住马脚,等着别人治他一个通敌叛国之罪?我等本是俘虏,又怎么可能没人监视,放任我们自由来去?” 齐湛眼光闪了闪,这番话确实也合情合理。 符斩语兀自继续解释道: “再言,并不是宴方挑中了我们,而是有人逼她选中我们,否则我等又怎么可能还立于这朝堂之上?” 他眼睫半垂,似有怀念: “当年宴方才入军营什么都不懂,是敌军副将设计要人拉了他来到大牢,说夏侯旋要她帮忙审问俘虏,她也是无奈才走了这招险棋。” 话说至此,符斩语蓦然抬头,似有得意之色: “湛王有所不知,当年我几人已经在大牢里关押了七天七夜未曾进食,宴方也不是蠢货,自然知道此时逼问定是无果,他无法脱身,也只有冒险拜请我等相助,是以才有此一事让我等顺利逃脱。” 齐湛眉头蹙了蹙,也是不语,似乎在静静思量。 符斩语继续解释: “于他自然没多少好处,却也聊胜于无,湛王有所不知,宴方进军前似与敌方少将夏侯旋交情甚笃才巴巴赶来帮忙,说起好处虽然没有,不过……” 他深吸口气一次说完: “宴方重情重义,这般做似乎也只是为了帮夏侯旋压制军中一些不安定势力。却不料受到敌方主帅冷落,由此在军营中也是艰难度日,数度险险就要将他逼走,直到千斤之战前夕便是他准备离去的最后一夜!” 事到如今,符斩语所说似乎都合情合理值得推敲,而此时贸然说起千斤之战,齐湛兀自开口: “既然如此,千斤之战如何他会知道我的身份并且当面戳穿?若说不是你们泄密,是否也有些牵强!” 符斩语略有惊色失声道: “不可能!湛王,我手下所有人一直受到严密监督,我曾说过,胆敢有泄密者将受天雷之罚,一直到现在,宴方都未曾出战几次,若他真得知了我方情报,又如何不大肆出兵拔得头筹以求上位者赏识?” 齐湛冷哼一声: “据我所知宴方淡泊名利,你所说确实合情合理,却大抵也不过是为了昔年友情勉强相助夏侯旋而已,即便得知情报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夏侯旋,又何必亲自上阵?” 这话若细细推敲起来便是牵强,然而此刻如此机锋相对,又如何有时间去细细推敲? 这是使诈了。 齐湛眼光紧紧盯着符斩语每一分表情,势必要看出些端倪来才肯罢休。 而符斩语似乎也当真愣了愣,蹙眉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仅仅一瞬便一闪即逝,然而仅是这一瞬,便已经足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八、沙场点兵胡不归 “如是说来湛王还是怀疑我等?” 符斩语拧眉露出不满之色。 齐湛怀疑之色已然显露,却波澜不惊道: “你如此说法确实合情合理,可若细细推敲来看似乎还有破绽?” 符斩语听见这话冷哼一声,蓦然开口带着些微指责,似乎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只深藏不满道: “湛王是否忘了?” 他几番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收敛锋芒: “你空降军中前并没有放出消息,当时连我等身份地位之人也并不知你身份,只知有贵客前来,如今这虚虚提及不过鸡蛋里挑骨头,湛王可是有意为难我等?” 符斩语冷声哼哼,连尊称都换了去,心中恼怒不言而喻。 对齐湛也直接用‘你’字已经是大不敬,而血气方刚的沙场将士又如何是那沉得住气精打细算之人? 这一来齐湛反而有些疑惑。 当年他行踪泄露一事确实是军中有奸细,当时回去彻查后已经伏诛,夏侯旋的情报网如此密集,见缝插针防不胜防,竟然当真也打入了中军内部?!让人心怀不安。 他确实只是诈胡,可如此说来符斩语这般反应似乎…… 正常得很? 符斩语似是受够了这没完没了的盘问,兀自开口: “湛王可有想过?你怀疑我等泄露军机,那夏侯攻战可有表露出来?若知道我方弱点,他为何不加紧火力攻击?沙场拼杀有胜有负说不得别人,但若我得了对方军机定当能够一举歼灭!何来这拖拖拉拉你来我往的战事?拖长了时间拖慢了进度,有何好处?仅仅是装作不知而白费那许多人力物力不成?” 符斩语不满咆哮: “老子杀了宴方不能直接证明?!提着他的头回到军队难道也只足够如此礼遇?!湛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似乎对下定决心将功赎罪杀了素来亲和的宴方也心有愧疚—— 此时双眼通红不知是否亏心,或是更忍受不了此刻这般待遇,竟不管不顾在公堂上大吵大闹起来! 而高坐的湛王已经转身离去,神情兀自带着思量,更没注意符斩语古怪神情一闪而过。 此刻他走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远远有水声滴答,他并不在意。 一路推敲符斩语一番话语似乎当真合情合理,那般粗人竟当真咆哮公堂,他并不怒,因此刻如此作为才是正当反应,据他所闻符斩语在军中的行事作风看来粗犷豪放,若他当真细细考量不敢反驳似乎才真的有鬼! 而此时水牢中—— 有人被捆绑双手半拖着挂在高高天板横梁上,那一身形容狼狈衣襟半敞有撕裂痕迹,肚兜歪歪斜斜勉强挂着,露出的雪色肌肤上有狰狞伤痕遍布,如此脆弱狼狈倒让更多血气方刚的汉子想更加蹂躏想摧折,是以每每看向牢中的视线都有些火辣。 女子浑然不知。 甚至自打被擒回来半月有余,她更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没有反应,难得醒来,听见盘问也兀自是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听不真切,有人大着胆子去听了听,也只听见她有气无力说道…… “叫你们……说得上话的人……来问我……你……没有资格。” 这话狂傲让人心生疑惑,而眼前之人狼狈至极甚至让人觉得可以一巴掌呼死,何来这般胆量? 让人……心生古怪。 她一身血迹淋淋,有鞭痕有烫伤有其他古怪痕迹,她迷迷糊糊似乎也对此反应不大,以至于这是唯一在水牢呆了半月来毫无进展的犯人。 她更不知,齐湛日日来此观察许久也看不出端倪,此时才终于决定露面,来亲自审问审问这身份不明的女犯。 她……是个意外。 更可以说是齐湛一手救下来的人,此时却出现在了刑部大牢的重狱中,何不让人疑惑? 犹自记得遇见她时那些士兵还兀自拉扯着她的衣衫,而她身侧已经倒下两三个士兵,有的兀自呻吟,有的一剑洞穿,更有的绝了气息,却是被咬舌而死。 而她唇角挂着淋漓血迹齿痕深深,那狼狈那脆弱他见所未见,是以回过神来已经喝退了那些士兵,而她不管不顾扑在他怀里,一边模糊呢喃: “唔……恩人啊……恩人……” 何人低低禀报? 眼光东看西看,颇有几分贼眉鼠眼的市侩,启齿讨好道: “湛王殿下,这样子眼看也审不出什么,不如……” 狱卒眼光闪了闪,嘿嘿低笑一声: “这姑娘眼看还是有几分姿色,不如湛王殿下你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必定能得出些结果不是?纵使再不济,等大人您玩腻了……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六十九、献美有功流眄盈 玩腻了,也赏给小的们玩一玩? 这话不必明说,身居高位者自然都懂。 献美素来有功,女人如玩物,纵使飞黄腾达,日后也得感谢这些可怜女子不是? 齐湛兀自拧眉,当时那般情景只让他觉得恶心,看那些人看她那邪恶的目光只让人心生不满,作为湛王他难道不是该好好整顿整顿牢内纪律风气? 又如何…… 当真听了那狱卒的话,将这形容狼狈的邋遢女人带回王府? 齐湛想得头疼也没能想出为何。 湛王府前厅—— “她醒了没有。” “嗯……醒了……” 侍女目光有些闪躲,为那女子被一盆水泼醒时那出尘的姿态而呆愣,如同莲花抖落一身脏污,洗去尘泥后绝艳的婷婷姿色让人为之一振。 齐湛眉头蹙了蹙,今日这手下说话如何有些支支吾吾? 莫非那女子容貌丑陋,受了惊吓? 那般脏污那般狼狈,活像是路边捡回来的野狗,若当真丑陋……那些兵士也下得去手? 他叹息一声,或者也不能怪那些兵士。 慎国驭下严谨,军妓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自然也是那些高官享受了去,底下这些士兵……是不是也颇有些可怜? 他一边细想一边无奈,随意摆了摆手: “醒了就带上来,上好酒好菜,我来好好问问。” 她步步虚乏,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被下人推搡着带上来。 他本无意细看,却不知为何…… 看到那光裸秀细赤足上斑斑血痕时凝目愣了愣,抬首却是惊艳! 她一身依旧是脏污,细弱苍白的脸却透露出精致轮廓,不过一盆水只够浇醒她却不足以洗净身上的尘泥,眼前女子脖颈等处还带着厚厚的污垢,快要结成板状? 连带着衬托得那一张脸…… 也有些不堪入目了…… 索性他第一眼看的是脸,不然……他怀疑自己会二话不说把这邋遢女人扔回刑部大牢去! 还审什么审?老实交代就减刑,不交代就打死算完!本就是山野之人,何必顾惜? 而她看着那满桌佳肴露出渴求神情,一双水亮大眼灵动如同天上明星,她擦擦口水。 那脏污的手一擦,却又将那好容易露出三分颜色的脸给擦花了去。 齐湛扶额—— 赶出去的想法在心里转了又转,终究没能说出口来。 对昏昏沉沉饿了许久的人这般审问方式是没错,她明明那般狼狈,又为何让人看了那双眼而想把那美味佳肴双手奉上送到她面前? 那般明快生动不加掩饰的渴求,竟然让他也犹豫了一瞬…… 那一瞬他竟然说: “这满桌的佳肴都是你的。” 他说完自己都愣了愣,这般语气着实不像审问犯人…… 他该再凶狠一点! 而她那眼已经闪闪发光,那般如狼似虎……这是女子家能露出的神情??? 齐湛表示怀疑。 而那得力属下也抽了抽嘴角,他就知道…… 看到那双眼……足以让人丢盔弃甲,不顾一切想相信她! 因那水波般明眸那般澄澈,根本藏不下世间一切脏污…… 齐湛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故作冷硬补充道: “只要你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铁链轻轻晃动,镣铐‘叮啷’声清脆,她似乎想上前一步。 他眼睛看向别处—— 听见这般响动,也算……意料之中? 而今这样却让人觉得心里轻松—— 人一旦有所求必然有所需! 一如当初夏侯关押符斩语的饥饿战术也是常用且比较有效的拷问方式之一,而他现在也在这么做。 她半月来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送进去的饭食也大多原封不动,如今想来也已经饥饿许久。 那么来吧,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问题就让你吃个痛快~ 他的目光如此蛊惑人心,不需开口,那坐在桌边的架势便足以表达所有含义。 而她在这样的目光中愣了愣,恍惚听见肠胃那渴求的申吟,她愣仲半刻,齐湛唇角也勾了勾—— 这般反应才叫正常。 而她似乎突然清醒了神智,那欲待上前的脚步一顿,又是‘叮啷’一声,止住。 他诧异的看了看她,却只见这走路都蹒跚的人坚定的站住了步伐,她伸手挠了挠那满是脏污泥泞的发,那神情……在泥泞下看不真切,却胜在她有一双翦水明眸,不言不语间也表达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百里雁讪讪挠头,肠胃还在申吟不时响起,她似乎有些矛盾有些纠结,咽咽口水眼光闪了几闪,她嘟囔着尝试开口,却让齐湛都是一惊,然后一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七十、最是人间留不住 “那个……公子,我能不能先洗个澡?” 她颇有些自惭形秽,在这光鲜亮丽的人群中丑陋如野鸭,而在他厉声喝止下坐上了餐桌。 她好像很委屈…… 为什么不让人家洗澡! 齐湛目光闪了一闪,冷哼一声—— 少来这欲擒故纵的把戏,饿了许久的人,洗澡能比吃饭重要? 而她看着一碗米饭在眼前似乎也如同看到了蟠桃佳肴,她咽口水的声音在如此寂静中也如此清晰,她近乎激动的执起筷子,不等他看清那姿势她却又猛然弹开了去,连那身后复杂压制之人猝不及防之下…… 一时也没压住。 椅子翻滚在地,砸痛人的神经。 终究是他无奈扶额近乎嫌弃的挥手表示:‘滚’! 属下素来得力,无需他开口就轻易领悟到了这个姿势代表的意思,当下弯腰抱起那足以将她牵制的铁球快步走出了厅堂,那步履如飞连带她本就不稳的步伐也如同一缕游魂般,脚不沾地的被扔了出去…… 齐湛无奈看着那一碗白花花米饭因了她一低头而簌簌下落的泥泞蒙上了灰尘……难怪她反应那般大,连一个壮汉也没摁住的力度弹起,这饭…… 不洗澡……确实没法吃…… 他忽然觉得此般任务重大而且极富挑战意义,看着那饭碗也忽然觉得心累,开始怀疑…… 以后看着米饭想起今天这一幕……他还吃不吃得下? …… 画面回到峡谷口。 洛玄熬红了双眼,看着这残缺不全又相对完整的一大排泥泞且腐烂的尸体轻轻松一口气,却又提起了心里另一块石头。 据闻这是她身边所带的手下,此时都是这般形容,她…… 又该如何? 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在绑人。 背后的寒凉薄刃被她恶狠狠击飞,连带着在符斩语的帮助下吃力的绑好了这个大汉。 她长吁一口气疲倦坐在一边,只擦擦冷汗嘀咕低骂: “妈蛋,怎么能栽在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手上?” 她狠狠抹了抹嘴角,一脸的不赞同与鄙夷之色。 而符斩语更是一脚毫不留情踹了上去,一边大骂。 “好你个兔崽子,老子就觉得有人盯着,撒尿都不敢畅快点,还想嫁祸于我?!去你娘的!” 宴方噗嗤一笑—— 早就有人告诉她符斩语去方便之处似乎留有暗号一类的东西,既然那时符斩语已经回到营地,在对方发动袭击之前,最后一个回来的便是那奸细! 她一路上看似乱跑毫无章法,这奸细则似远实近的跟着,而她也若有若无将他带拢在身边。 所幸她早有预料,出现在人前换成女装,回到马车后为了以防类似这样的事情又换回男装。 她扮成宴方以秘密护送洛王妃的由头出现在人前似乎也并没有人产生怀疑,所幸宴营也护送之列。 一来是符斩语等人不想面对昔日战友,这是宴方答应过的。 二来,若宴营统领不在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宴方战前脱逃?难免打击军心。 她需要一个正当理由离开夏侯旋。 不过这般弯弯绕绕下来似乎也无人顾及—— 洛王妃何时到了新月? 好在一如洛王也出现得诡异,是以如此问题竟也无人细细追究。 为人手下者听令行事便是本分,素来不该过多置喙。 由此这身份的转换她运用自如,一路上也早早布置好了日后计策说给符斩语听: 若出覆骨峡时追兵来者是齐皋。 大喊你们也曾是慎国人,无奈家园被夺夏侯小儿淫威再以家园亲人压迫无奈从军,其实心里也想忠君报国一类的鬼话,对别人不管用,对齐皋,她自认为保命并不算难。 若来者是齐湛事情会更简单—— 投降便可不死。 齐湛似乎无心战事杀戮,顶多把你关在大牢也不至于饿死,他素来欣赏铮铮铁汉,你们稍稍坚韧些,这只是觉悟问题。 若来者是齐飞…… 唔……自杀吧。 符斩语唇角抽搐。 百里雁慢条斯理条条分析: 据夏侯旋所说齐飞手段阴狠粗粝,连他自己的人都杀了不少,你们还是别想了。 她素来不主张什么宁死不屈的革命精神,能活命就是好事,所以如果回去之后硬要他们说说夏侯这边的事情也是无所谓,百里雁有恃无恐。 其实再说,这些个士兵能懂什么军事机密? 一点无伤大雅的秘密换一条小命得保,多划算? 夏侯旋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对她也是无奈—— 其实她说的也不算错,本就是一国恩怨,何必你死我活? 不要徒增内耗,除非你想当光杆皇帝…… 她这般说。 不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不定以后革命成功那还是一家人…… 她如是说…… 满嘴歪理偏偏让人不知从何反驳,她的手段似乎太过柔和无关痛痒,这般打仗也是光明磊落泾渭分明。 有人惊呼!他宴方手段光明?! 啥,你问空城计? 战术!这是战术!那叫兵不厌诈你懂吗?! 啥?你说我不光明磊落? 你四八四洒,你以为打仗就火拼一场完事?打完还立个屁国啊!自己回去办家家吧! 她的原则素来简单,公平为主阴谋为辅,要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切因缘天定,何必徒添杀戮? 而她素来黑白分明,所谓黑白? 她认为对就白,她认为不对就黑,就这么简单!不需要理由! 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有钱,任性!还有多金男盆友撑腰!行不行?! 而此时她的分散策略也起了作用—— 宴营众属一人带兵五十各自分散于山脉中,敌方人数众多反而搜索不利,他们目标小作战灵活,要百里雁来说游击就该这么打! 不过敌方人数碾压的时候还是省省吧,老老实实躲起来留条命在,日后东山再起! 不难! 大抵正因如此,敌方也并没有把侧重点瞄向这些老鼠般狡猾的小队,反而直直逼紧了宴方,直到将她赶入覆骨峡也不肯离去悄然坚守,直到确定无误才整队迅速撤离,留下小半人手。 这场小型战役打得漂亮近乎全胜,带来的影响却不可估量。 一如他们不知道宴方此去,或将有来无回。 或者这是引狼入室的一笔,彻底激起了百里雁一不做二不休的血性! 某雁咆哮:妈蛋,害我耽误婚礼,看我要你好看! 她恶狠狠想着,虚弱弱叹着,现实与理想永远相差一个地球的距离,她早知如此却不免叹息,一边对天大骂: 老天!你玩我!!! 而此时那护送她一路的三千精兵稀稀拉拉汇聚起来回到大营,清点人数,竟然除了一开始的消耗和宴方带领的一行人损失惨重,近乎没有过多损伤? 三千余人一路护送,竟然回来了两千有余? 或许对方兴师动众的一战,竟然只为了这个未来隐患?宴方! 这是看不上他们这三千渣渣?还是当真害怕夜长梦多而轻轻放过?一心将那大鱼罗入网中逼近死地,所冒的险是否值得? 他们不确定,夏侯旋却如遭受晴天霹雳。 敌方迅速收兵,开始有序组织有效反击,而对方城墙上挂上了宴方的人头!一条脆细的链子在一旁随风摇曳,纯粹紫光如葡萄般艳丽而诱惑的色泽,一闪,一闪,如谁明亮双眸? 那是宴方随身挂在身上的紫晶哨子…… 如何让人痛苦? 那哨子别人不知,他又如何不知? 她母亲唯一的遗物,自幼连沐浴都不曾离身,如何会让她随意抛却? 雁儿……雁儿竟然…… 回不来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娇妃难为》正文 七十一、红颜易逝江山妒 让他如何宁愿未曾相识? 紫晶哨子已经摔得面目全非,是她洗澡都不肯取下的链子,十余年来如此,如今出现在这里有何用意? 那人头挂在墙头飘飘摇摇,长发随风扫扫。 看不真切,似乎也不想看真切。 城墙上夏侯旋晃了晃,险险栽倒! 他目眦欲裂,兀自咬着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城墙,远远敌城却大开城门,一骑枣红骏马一瘸一拐飞奔而来,那枣红色的水亮毛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那般色泽明艳流动素来与何人明艳笑容相伴? 如今却刺人双目—— 一闪一闪,都是戳在心尖上的利刃。 将人寸寸剜剐没有伤痕,因为血在心中逆流成河,他也觉得一腔血气翻涌而上,无可阻止的喷洒而出。 夏侯旋眼前一黑,伴着剧痛剜心蚀骨险些倒下城墙,被身侧护卫急忙拉住! 焦急呼喊声响起: “少主?少主?” 什么少主。 他苦笑自嘲,连自己珍重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个少主当与不当有什么意义? 而他未曾看到一骑白光也如此闪亮,一如长虹贯日拖着长长尾羽冲出城门!迎向那枣红艳丽! 洛玄在远处山头负手远望,双眼通红,却死咬着不落下泪来。 扶风有心安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在那峡谷更深处找到了鹂儿的衣裳,那是…… 鹂儿的肚兜……咳,被扶风死死护在怀里不准窥探,他的神情如此可笑,却没人能在此刻笑得出来。 那是百里雁拿错的包裹,出现于此也表示那人从此进入,或者,再回不来。 洛玄声音早也已干涩沙哑失声,他望着远远黄沙战场,有两匹骏马相偎相依缓缓归来,那情形恩爱不依不舍,即使是动物也扎人心魂。 洛玄眼光静如死水,低低哽咽深藏心痛破碎呢喃: “鹂儿,你说……她走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鹂儿双眼也已经肿如桃核,在看见自己贴身衣物的一刻不是羞愤或恼怒,而是如同听见了天地崩塌的声音! 或许如同百里雁艰难杀出落石大阵那一刹天地动摇前路黑暗,她被扶风搀扶才能勉强站稳,此时带着哭腔低低诉语: “呜呜……小姐说,幸好……幸好……呜……” 话音未尽,鹂儿已经泣不成声,扶风强忍心痛想要安抚,出口的抚慰却如此苍白。 洛玄眼光深深…… 百里雁的意思是,若是连累他,她难辞其咎。 他知道…… 没头没尾的话,只有他能听懂。 多年相伴多少了解,鹂儿所说话都能自动翻译,如此熟悉才最是刺痛人心,就像百年大树连根拔起,牵扯血肉牵扯心神。 其实百里雁说不出来这么文绉绉的话,她的原话是—— “妈蛋,要是洛玄来了又要骂我胡来,幸好他没跟我一起,好歹……他能安好。” 此时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似乎也亲耳听到她似是责怪又暗含庆幸的话语。 他身子晃了晃,扶风上前想扶又无法扔下怀中飘摇的少女,只能顿住了脚步。 所幸洛玄也只是晃了一晃,堪堪稳住身形。 面对现实也需要巨大勇气。 身后有人垂睫,想起那少女在时如此跳脱如此明艳,连主子的脸色都是柔和而灿烂的,从何时起她一离开便如同乌云遮没了天光? 连风,连天日都变得昏暗。 他们所处,竟是连这正午烈阳都照不亮的天光。 人在光明中,心在黑暗里,如何强烈的反差和对比,因谁而起? 洛玄死死握紧拳头,指甲深陷血肉。 她连逃命之际都如此为他着想,而他那时还在满心怀疑她的心意她的忠诚? 呵,多可笑。 如同一巴掌清脆响亮打在脸上,他感觉不到痛,连五感都丧失,连生命里的光都被剥夺。 而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渗出丝丝血腥都未曾察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艰难话语: “不,我不信!我不信这祸害死的这般轻易!” 他毅然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来路! 流光牵引着逆流一步一跟跑了回来,城墙上也有人仔细关心这边局势—— 宴方与洛王关系匪浅,他们何尝不担心洛王恼羞成怒大肆出兵报复夏侯? 而他没有。 目前,没有。 他说: “回国,摆驾!造访慎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她会死的这么轻易!” 暗卫见此松一口气,庆幸主子还没有失常,似乎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默默跟随。 城头上的人见这边黑压压人群潮水般褪去也大松一口气—— 为洛王的转身与撤离,庆幸至少目前洛玄不会对夏侯下手,且不论以后如何,至少此刻不应生乱! 而他背影未曾消失之际,压抑着苦痛的声音突然乍起恍如笼罩头顶上空?如在耳畔—— 洛玄距此那般遥远,远在天边,却更加令人生寒。 那内力如此深厚,千里传音或许夸张,而那山头距此没有千里也有十里,如此传音何尝不是灾难? 那人素来不曾计较,为谁? 众人心知肚明! 暂时退让,不表示荣锦洛王没有一战之力! 此时夏侯军方却兀自凉了心,不为生死‘不明’的宴方。 或许只为这样的人即使不能拉拢,也绝不能得罪! 至少这般雄浑内力见所未见,单人屠城或许稍难,而他身后静默无声组织严明的暗卫又何尝是令人小觑之人? 夏侯已经举步维艰,若再腹背受敌,又将如何? 这些人或许未曾想过,宴方的存在或许不仅仅平衡了荣锦,而是关乎战长青赫连嘉在内的各国,如天平失去了砝码,五国牵制的局势—— 或、将、打、破! 洛玄说: “夏侯,若她已逝,我要你陪葬,绝无虚言!” 挺拔身影消失在远远烈日之下,恍如没入了那炽烈的残阳?那高绝孤远,如受伤的孤狼,无声间足以令人神伤,体会到那般真切哀凉。 军营内同样是一片苦痛。 夏侯幽眸中泛起水意,也在默默祈祷: “婉柔啊,保佑你女儿平安吧,求你,求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