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易者》 正文 前言碎语 过了年,自己就奔五十岁了。在的写作群里,自己是一名新人,可论年纪可能是这里半数人的“叔字”辈。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自己有一份薪水不高还算稳定的工作,刚好能自顾温饱,酷爱文学,特别喜欢诗歌和明清小品文之类的篇幅短小的体裁。 自而立之年开始,自己一度痴迷于四柱命理,断断续续近二十多年,直到现在,仍在易学的门坎之外游荡,离登堂入室甚远。但对从事算命批八字这个行业的人(大都是残疾人),深有感触,就想着写一篇有关这方面的文章。 易学是中国经数千年传承下来的一门国学,社会对它的认知尚属“两头掐”,一头是理论学者动辄将它视为引经据典的工具书,如屠宰场卖肉铺一样,分割出售。另一头是社会中那些深受命运多舛历经磨难的人群,将其视为神谕仙言,顶礼膜拜心悦诚服。中间的大多数人,要么对它避而远之;要么对它嗤之以鼻。几千年,它就这般要死不活地过来了。当然,既然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这世间最难做的事,就是说服别人去接受本该不属于他自己的理念与想法。他就笃信腾云驾雾的神仙故事,你能怎么着;就是不信有气功c有点穴,更是认为元神之类都是鬼话,你又能怎么着;他就是坚信所谓的八字命理都是骗人的。信与不信,的确不关我什么事,因为,易学不是我的家产。 我只能说,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在这里,我不想普及有关命理的知识,大家去网上搜一搜,其内容比我要说的还详尽。 八字命理之术骗人都骗了上千年了。信与不信,都只是个体意识接纳的问题,不关乎一个人的聪明与愚昧。 如果你问我,信命吗。我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你:我信! 这只是我的一个态度,要知道,我被它“毒害”近二十年了,就像一个有二十多年烟龄的抽烟者,你劝导他将烟戒掉,有人能戒掉,有人跟我一样戒不掉。更可怕的是,它比烟的“毒性”更大,一旦触碰,就会慢慢深陷,致使自己难以自拨。 一块铁,能不能成为钢,首先,它得具备铁质材料,还得要在高温的熔化中添加一些材料,当然也要掌握一定的火候,成了钢也不一定就能成材,成材还需外在客观的一些条件。 生活就是这样的狗血。不乏木头的人做着铁的梦,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真的,同样会激起它们燃烧的,温暖人间。 人就是一个宿命体,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不男不女毕竟只占极其意外的比例,跟被雷电亲吻到一样的少。 我不想在小说里推崇命理和易理,这对我来说,不值当。我仅需自己知晓就行,每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和历程,一切讲究缘分。 “穷算命富烧香。”穷人通过算命看到富的希望,生活就有奔头。富的人烧香是想通过拜佛求神以确保财富和健康永存,这都是非常合理的需求,一点没毛病。 我也非常崇尚这种源自人们心底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 命理有一个小故事,说有一个人不信命,一天,有一名命理师跟他讲,某一天,他会被牛角给顶死。此人闻言嗤之以鼻,不过到了那天,他仍是有些提心吊胆,心怀疑虑,便嘱咐家人在这一天,他都会呆在阁楼寸步不离,三餐用度都在阁楼上,只需过了这一天,他将让那名命理师自食其言。不巧,这天中午,他闲着没事独自疏理头发,窗外响起一支迎亲队伍的敲锣打鼓声,且正从他楼下的街道经过,他按捺不住好奇心,随手推开窗户伸头去看,结果一阵风过来,窗户借着反弹和风力重重地拍打在他正在疏理的疏子上,硬生生将这把疏子深深地插入他的头中,当即身亡。更为凑巧的,这把疏子是用牛角的材料做成的。这样的故事,我也认为杜撰大于事实。 生活中,我很少给人批断八字,亲戚朋友极力要求,实在执拗不过的,也只是简扼言之。因为,我己无需印证自己的所学,更不想以此彰显自己的能力。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 通过这篇小说,我想告诉大家,命理风水学不是什么玄学,也没有大家所想象的那般神秘。它只是存在于我们现实生活中非常普通的一门社会学科。把易经两字拆解,易,为日月,为天像。经,织也,人为推衍之术。天分四季二十四节气寒暖燥湿,人分六亲十神富贵贫贱生老病死 小说已写有四十三章,故事的矛盾冲突还没有展开,所以,就想着写一篇前言。借此篇章感谢您的阅读。同时,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和帮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熟悉的微笑 夏日的佳都,像脱去外衣的包谷洋溢着饱满而诱人的气息。这座临海的城市,和国内其它都市一样,每天总醒得很迟。凌晨,空气中迷漫着一股静谧的甜,尤如梦幻飘逸的发丝,轻轻地在楼宇和街道间荡漾着。 和往常一样,魏有源步幅轻盈地跑出了住宅公寓,加入到晨练的缓缓人流中。 他每天的晨跑路线都是固定的,来回约5公里。 这天,在往回跑的途中,经过一公交车站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站台,站台上跟往常一样,挤满了赶早班的人群,但在站台前沿有一穿着粉红色小短裙的小女孩特别的惹眼,她手扶着跟她个子差不多高的行礼箱,时不时,天真烂漫地抬眼望望身旁尽著深色服饰,且一脸木讷的大人们。 正当此时,这个女孩突然转过头冲着马路对面的他灿然一笑,这张纯真的笑脸,有如久违的阳光拍打着阴霾密布的窗口,不由得让他心生怜爱之意,这是他来佳都两年都不曾感受到过的。作为一个执易者,他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在同一轨道上运行的地铁,准时c准地c冷漠c枯燥又繁复。 一瞬间,他心花怒放。 就在这时,迎面高楼的一户窗口闪过一道刺眼的光,魏有源条件反射般地一摆头,却看到斜对面马路边广告牌上的一行字,其中有两个大字是“效益”,而“益”字头的布破了,耷拉在“皿”上,(效字左边是六与z,六在后天八卦为乾位,指西北方,z即为差,如毒标,暗为凶象,效字右边,文旁又呈一“z”,再加上益字头破布斜耷如一敝,盖于皿上,如“血”字,也呈为凶象)。正在此时,旁边的石櫈上坐着一听音乐的老人,他的播放器刚好在播着《迎来春色换人间》急促的前奏 如此强烈的外应,让魏有源不得不停下脚步,回顾西北方向的这个站台,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之后,他径直向前面一拾荒的中年男子走去。“大叔,忙呢。” 拾荒男子略一抬头,怔忪地问:“做什么?” “请你把对面站台那个穿粉红短裙的小女孩抱到凉亭处,如何?”魏有源心里估摸着,凉亭离站台约有五十米开外。 拾荒男子直摇头。 魏有源继续说:“只需抱到凉亭就行,这块手表给你。”魏有源晨练从不带钱,手表是唯一值钱的物件,边说边从手腕上把表脱下来递给拾荒男子,拾荒男子半信半疑,手却不自主地接过手表,看了看又掂了掂,沉甸甸的,感觉是块好表,但心里还是一片狐疑,说“抢孩子是犯罪,要坐牢的。” “放心,不会的,”魏有源略微一笑,说:“你只需抱起她放到凉亭就可以,自管离开,要是有一男子随你赶到凉亭的话,你还可以向他要100元钱,他还会感谢你呢。” 几经磨合之后,拾荒男子壮着胆快步向对面站台走去 拾荒男子快速地抱起女孩子往凉亭跑,就像夜幕的天空中炸响一枚礼花弹,原本惺松耷拉着的站台,一下子躁动起来,许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女孩的爸爸的男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孩子遭抢了,光天化日竟有人明目张胆地在自己跟前抢孩子,他毫不迟疑地追出去。随后,有两个年轻人也加入到追击的队伍中,紧跟着,有一女人,像是小女孩的妈妈也惊醒过来,也追了出去。 看到这一切,魏有源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五十多米,说到就到。拾荒男子把小女孩抱放在凉亭后,他本可以离开的,但他一想到还能要到100元钱,所以,他便没走。 等小女孩的爸爸赶到时,拾荒男子一伸手,说“快给我100块钱。” 小女孩的爸爸这才意识到,原来碰到是一傻子。他没理拾荒男子,径直把小女孩抱过来,两个年轻人也停下了脚步,自觉虚惊一场。 而小女孩的妈妈,见前面没事,原本是松一口气的,但马上心里又猛地一乍,不好,声东击西,随身的行李还在站台呢,所以,她迅速折回。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一幕闹剧己收场之时。站台前方不远处,一辆水泥罐车为避开一辆变道的出租车失控了。 刺耳的刹车声,伴着一记沉闷的撞击之后,直接拐向站台疯狂地辗压过来,站台前面的人都慌了神,时间太仓促,容不得在场的人作丝毫的反应。 一声轰响,刹那间,整个站台己被撞得面目全非,景象惨不忍睹,哀嚎遍地。有人被撞击飞出老远,也有人被辗压给肢解了,血肉模糊,还有人被压于车底而呻吟小女孩的妈妈也在折返中被飞来的一块路牌打翻在地。 凉亭这边的几个人也傻眼了。小女孩的爸爸看到这一幕,马上回过神来,起身想去救自己的女人,但拾荒男子硬是扯住他衣袖不放,不就100块钱吗,小女孩的爸爸掏出100元钱塞到拾荒男子的胸口,“给你!” 大家自四面八方涌向了出事的站台,不一会儿,在原来站台地方人声鼎沸,一片忙乱。大家都在力所能及地抢救伤员,紧接着,救护车赶到了,报刋媒体的记者也赶到了。 也不知道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拾荒男子也参与到了救死扶伤的队列中,可能是今天的收益让他觉得要卖力地表现一下,也可能是真的触动到了他的良知了,更可能该是这拾荒男子露眼的时机到了,他的忙碌身影被媒体的摄相机拍到,并且被跟拍和强化。 拾荒男子在救灾现场的表现成了记者嗅觉中的大餐,而他不经意的一道腿部划伤,如同划过整个灾情上空的一道闪电。就这样,半个多小时前,还是到处拾荒的傻子顺理成章地成了佳都市的救人英雄。 临近中午,各大报刋媒体竞相播报了这一生活在社会底层却做出感人壮举的中年男子。网络上继续发酵,有人肉搜索,并确证该中年拾荒男人,名叫杨信鹏,佳都市楼平镇人,前些年因炒股亏了钱,又欠下一屁股债,一时没缓过头脑,时不时地神经出现不正常,抛家别妻到处流浪,现在,以拾荒为生。 “杨信鹏”三个字,不负众望成了当下最火的词。 现在,各大报刋媒体转而竞相挖掘英雄旧事。据说,在杨信鹏的老家楼平镇,他的邻里亲戚也都一一在镜头前一崭头角。折腾力度之大,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就连他当年读小学的“三好学生”奖状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皱巴巴地展现于镜头前。 但惊魂未定的伤者还都躺在医院。 更有神通广大的媒体,调出了事故当时站台前后的治安探头录相,不经意把事故前的一幕闹剧像掀一个膏贴一般给揭开了来,并在手机微信里通过转发方式迅速传播开来,点击率居高不下,相关的评贴更是蜂拥而至。 有说拾荒者是神人,可以预知未来,具有天通之能;有反驳说,有预知未来之异能还拾哪门子荒;有说真人不露相;有说露相非真人;有说追出去的几位年轻人,是具备正能量的人,免此一灾,实属上天应予的福报;有的说妇人中途折返受伤,印证了当今社会人与人相处的猜忌与信任的缺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医院里又传出一大新闻。有眼尖的记者,对拾荒者杨信鹏手腕的一块限量版的xx表展开了发掘。这块手表少说也值15万元以上,一个拾荒者哪能戴得起这么好的手表。 记者的问题接踵而至,这块手表是不是他从罹难者身上搜刮来的?趁乱拣拾贵重物品是不是他实施救人的真实目的?对于这个问题,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其理由是:在站台前等候班车的人,戴不起这么名贵的手表。 镜头前,杨信鹏躺于病床上面对各大媒体的话筒支支吾吾,只说不是抢的,又说也不是偷的,硬说是别人送给他的。 为不影响伤患者医治,医生将这些记者挡在了病房外。 从几位追击出去的年轻人得到证实,他们看到有一中年男子在凉亭处给了拾荒男子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没看清楚。 另一间病床前,中年男子和他的女儿正守在那位中途折返而受伤妇女的病床边,妇女只是受了些外伤,左肩胛骨脱臼和肱骨轻微骨裂。面对记者的提问,中年男子说,他没有送手表给拾荒者,只给了他100元钱。再说,他哪来这么高级的手表。 问题发掘的意义,是因为它会产生新的不可预知的问题。它们前赴后继涌现的目的,是为了能有幸成为人们酒足饭饱之后真正的消食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魏有源 离佳都市约八百公里外,有一道观叫清源观,道观所在的镇叫清源镇,可见,这个道观在当地的历史规模和影响力。 清源观位于清源镇的六石山下,始建于明代末年,距今己有400多年的历史,占地约60多亩,历来香火鼎盛,它是这里方圆百里最大的道观。但观内的道士不多,一直都在七八个左右。 近些年,随着旅游业的兴起,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专家团队和旅游团体陆续到此观光拍照,从而带动了小镇的经济发展,所以,当地政府对清源观实施了保护性开发,使其周边的环境更加宜人。 二十七年前,清源观中的馆主,姓林,fj泉州人氏,六十开外,束发清簪,气度非凡。来往道观的居士,称其为“林真人”。 一天凌晨,道观像往常一样,道徒开门扫阶,发现门旁的石狮座下搁着一竹篮子,篮子里面放着一婴儿,婴儿的身上盖着一条碎花布的小棉袄。 道徒随即扔下扫帚撒腿就往观里就跑,边跑边喊,“师父,门口又有一弃婴”林真人闻讯走出云房,责问: “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大惊小怪。” 得知是弃婴后,林真人随即吩咐道:“打电话给民政局,让他们派人来领走。” 道观的道士们都知道,这等事,一年起码会有个三四回,一般都是婴儿身体有缺撼,或生身父母有难言之隐,便将婴儿弃于观前。 所以,大家并未当回事,但当林真人正欲返身回屋之时,他却略为一怔,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之后,忙转顾身来,“等等,我先去看看。” 说罢,林真人紧随一名道徒来到门外看个究竟。 但见石狮座底下确有一个竹篮,篮子里面有一张胖嘟嘟的小脸蛋煞是可爱,婴儿的的身上盖着一条花布小棉袄,棉袄底下露出半截纸条。林真人随手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有婴儿的生辰八字,再揭开棉袄一看是男婴。 林真人掐指一算,轻轻地点了点头。 “任辰子,”林真人唤道,“去看看附近哪有刚分娩的妇人,给他找口奶喝吧。”一道徒应允一声,提起装有弃婴的竹篮快步离去。 事也凑巧,距道观半里地有一户人家,不久前,有妇人生过孩子,孩子没保住,但她的奶水却是很充裕。这妇人姓冯,老公姓殷长年在几十多里外的煤矿里工作。 这位姓冯的妇人,年纪也不少了,前前后后怀有好几胎,但最后不是流产,就是孩子生下来保不住,夫妻二人为此也是特别纠心。 现在看到这个胖孩子,夫妻俩不知有多欢喜,所以照看起来也非常上心。后来,道观干脆就把这个弃婴全交由这妇人带,每月50元的奶水钱由道观出。 临到孩子满月之日,林真人带来一对从镇上银器店制办的银质手镯,上殷家看望这孩子。 冯妈建议林真人给小孩子起个名字。 林真人笑了笑说,“起好了,就叫他魏有源,他命中缺水。” 冯妈疑惑地问道,“怎么是姓魏呢?” “家母姓魏,”林真人思忖了一会,说,“贫道感念家母生养之恩,就让孩子随家母的姓。” 从此,这个弃婴就叫魏有源,小名叫源源。 大约又过了三年,冯妈生下一女儿,起名殷瑞敏。冯妈见人就说,这女儿是我们家源源招来的。 小源源也长大了,很壮实,个头也高,五岁就上镇里的幼儿园,识字背书都比别的孩子快,也很懂事。 小源源有两个家,吃饭睡觉上殷家,而写字做作业和玩耍都在道观。道观的道士和香客都喜欢这个小男孩子,夸他长得聪明乖巧,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清闲下来,林真人也会教他认一些繁体字。小源源是一教便会。没事,他还经常往道观的墙壁和石碑上找字来认,要是有不认识的字,他就记住它们的笔划跑到林真人的云房去问个明白。 有时,他会偷偷地把道士的经文拿来当课本来读,却常常因为读起来的断句不对而让大家哄然大笑。 在魏有源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冯妈的老公死于一次矿难。 魏有源第一次看到冯妈哭得那么伤心。 那天,他拉着妹妹也跟着哭了。 没过几天,冯妈家来了一个fj泉州的女孩子,她是来清源镇找工作的,也正好给冯妈作个伴。这个女孩子姓林,学名叫林芳萍。她管道观的林真人叫大伯,她管冯妈叫冯姐。自然,魏有源和妹妹殷瑞敏叫她林姨。 林姨在清源镇上的一家包子店找了个事做,因其手巧,包出的包子花样又多又好看,包子店的生意自从她来了之后也红火起来。 包子店管饭,所以,林姨只是每天晚上到冯妈家借个宿。 林姨经常会在下班时带几个包子回来,让魏有源和妹妹捞着不少的油水。百吃不厌是包子,两人总爱缠着林姨玩,因为林姨的身上有一股诱人的包子味。 读四年级的一天,魏有源在林真人的云房里做完作业,正收书本时,发现案桌旁边有一本硬皮书,挺厚实,书名《白话易经》。书的封面画有先天八卦图,很显眼,魏有源认得。 打开书,魏有源随手翻看了一下,却越看越疑惑。他心想,道观的经文都是手抄本,而这个经却是印刷本,还是简体字的。 自读书到现在,魏有源认遍道观里所有带笔划的字,不曾想在这本书里面竟会有几个字不认识。更有意思的是,书中的内容有点像符号或密码,是玄秘宝藏吗。一时让他摸不着头脑。 “呵咳——”,这时,林真人咳嗽一声,从外面走了进来,“作业都做完了?” 嗯。魏源有赶快地把书合上,重新放回案角。 “那本书,你现在还看不懂,”林真人顿了顿,又加重了一下语气:“这是几千年前的人写的,读懂它,你就能掐会算了。” “知道孔明诸葛亮吗。” “知道,三国里的军师嘛,”说起三国演义,魏有源一下来劲了,《三国演义》全册四十八本连环画,己凑四十二本了,每天上学打从书店门前过,他都要往里瞧一下,看缺本到货了没有。 林真人又问“嗯,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老能打胜仗吗。” “难道他看懂了这本书吗?”魏有源好奇地反问。 “他所摆的八卦阵,就是运用这本经文里的方法,”林真人知道,他现在所说的一切,足以让眼前的这个小男孩自动地降伏,“这本书有八八六十四卦,每一卦都精妙绝伦。” 魏有源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随即又沮丧地说,“可刚才,我看了,一点都看不懂。” “如果那么好懂,岂不人人都成了孔明诸葛亮了?”林真人一捋胡须,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一卦一卦地讲给你听。让你也像孔明先生一样。好不好。 嗯,魏有源神采飞扬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扇大门毫不迟疑地向眼前的这个孩子敞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学易 自四年级下学期,魏有源开始跟林真人学易。 从此,林真人和魏有源以师徒相称。 在这易学的道路上,林真人不仅是他入易的启蒙人,更是他学易的领路人。 魏有源的那一股学习易理的疯狂和痴迷劲,尤如久旱逢甘雨。 林真人在传授的过程中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吃不消他,一个小小的脑袋瓜子,怎么会装得进去这么多的东西。要知道,林真人所授的是易学知识,换作普通的成年人也未必吃得透。 从易经的八卦,到六十四复卦,再到六爻的起卦c梅花易术和二十四山风水局,最后到奇门遁甲c四柱命理和相术。一气呵成。 或许是基础打得扎实,自始至终,魏有源不曾有过一丝的疑惑。不仅能触类旁通,还能把多种形式的易学门类进行相互关联与印证。 这样一学,就到了五年级。 抑或是,魏有源求证心切,致使他在学校犯事了。 魏有源在上学之前,户口登在冯妈的户口簿上,在关系一栏上标注的是儿子。为这事,林真人是费尽周折,专门找到民政局主要领导,要来弃婴领养证明,最后上公安局的户籍科才办理好户口登记。 所以,这一天,班主任上门找家长,就找到冯妈,并向她反映,魏有源在学校借跟同学批八字为名,骗取学生的零用钱。 班主任再三强调,这里面,有两个错误,一是搞封建迷信活动;二是骗钱。最后,班主任代传校方口谕,若不改正,责令开除。 冯妈一个劲地点头,俯首称是。 等班主任一离开,冯妈立马就上道观找林真人。 她就想知道,这一段时间,魏有源在观里到底学了些什么。怎会做出这么一些不着调的事来。 但林真人听她把事情一说,反倒笑了。 “冯妈,这事莫急,你也不要责怪他,”林真人一面劝慰,一面起来给她倒了杯茶,和风细雨地说,“小源源生性善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对于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待他放学回来,我会对他进行调教的。” 林真人说到这,又加重了一下语气,“你放心。一定不会再有这类现象出现的。” 听林真人这么一说,冯妈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是呀,小源源平时既听话,又懂事。其中,定有什么原因,还好找到林真人一问,要是没弄清楚事情的原由就去责备源源,岂不是让这孩子无端地受了委屈。 一想到这,冯妈起身推托家里有事,向林真人告辞,临行,烦劳林真人好生言语,不要责骂源源。 送走冯妈后,林真人心里就在想,这小子还真行,学以致用,以用促学,孺子可教啊。 待魏有源放学,做完了作业。 林真人先询问了一下他近期在学校的学习情况。然后方问他,近期有没有给同学批八字,和收钱的事。 魏有源直言不讳。他说,收的都是同学自愿给他的卦金。同学还夸他算得准呢。 “嗯,”林真人点了点头,说:“是呀,我们给人批八字确是要收卦金的,但要看批八字的人是谁,是哪一类人。象你的同学,年纪小,都没有赚钱的能力,我们就不能收他们的钱。假如我们收了他们用来买笔买簿的钱,就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 林真人稍作停顿,看了看魏有源的表情,见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抵触情绪,他又接着说,“再说,你批他们的八字,无非是想通过实践来验证一下自己所学的知识。所以,各有所得。这对一个刚入门的学易人来说,比卦金还重要。” “师父,我错了,”魏有源幡然醒悟,觉得自己的确是犯了错,“明天,我就把收到的钱,如数地还给他们。” 林真人闻言,摸了摸他的头,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的小源源长大了。” 学易,先学做人。林真人对此坚信不疑。 他希望魏有源能在易学的路上茁壮成长,也能在为人处事上,更加地稳重且有担当。 为了满足魏有源求知的,同时也进一步提高他对命理的推断能力。林真人主动揽来好多人的八字给他批。到后来,致使道观和周边的人的八字,魏有源早己烂熟于心。 别看魏有源的年龄小,看八字却很精到,八字一上手,只往好的说,非得要提到坏的,要么就快要过去了;要么就说会慢慢变好的,全然一副老江湖的口吻。 这般口德,就连林真人也不得不服他。 最后,整个镇都知道,道观里有个小孩子批八字很准。 以前,因为林真人写得一手好看的颜体字,再加上又是清修之人。多有企业老板和官员,为图吉利,登门求字。 求字人一多,其墨宝润格也逐年有加。 可现在,但凡有求字者,末了,还会找魏有源小朋友,算一算自己的八字运程。 特别是周末驾车来求字者,一准是找魏有源批八字,而林真人的墨宝反倒成了附带。 起初,林真人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有一天,道观门口停了一部小车,林真人自打外面回来,一见这部车的派头,断定有金主香客专程来登门拜访。所以,他加紧了步伐,心想,别让人家久等。 在灵官殿门口,迎面撞见一道徒,问他是不是有香客来,他吞吞吐吐,说是好像有一个老板,找您求字的。 “那还不泡茶去,”林真人诘责这个道徒说,“没事到处乱跑什么,去帮我展纸碾墨。” 在三清殿的台阶处,林真人见到了这位老板模样的人,体态壮实,正独自四处观看圣神供像。 此人一见到林真人,便快步过来,向林真人打起招呼。 林真人给他施了一个抱拳礼,并邀他入云房就座。 道徒沏上茶之后,便取出大砚盘置于案桌上开始磨墨。 等墨也磨好了,纸也摊开了。 这位老板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对林真人说,“这次来,是专程找魏有源小朋友批一下八字的。” 林真人,虽说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可这等出乎意料的一招,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刚好含了一口茶水,噎得难受,又必须得憋住了,差点喷出去,险些失态,但仍故作镇定地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最后,只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这位老板并未注意到林真人的表情,只顾继续道:“可在殿里殿外都找遍了,没看到他的人影,所以,只好烦请林真人帮忙请他过来。” “好呵,我这就叫人去找,”林真人旋即转过头,示意那个磨墨的道徒快去找人。 在道徒去寻找魏有源的这段时间里,林真人与这位老板相谈中,了解到一些情况,原来这位老板正与他人洽谈一个合作项目,他很想知道自己与这人合不合得来。 为节约时间,林真人要了这位老板和另一合作人的生辰,排好八字写在一张信笺的背面,只须等魏有源来了就可直接批注了。 过了一会儿,魏有源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进来。 林真人招呼着,让他过来,看一下自己手中的两个八字,是不是合得来。 魏有源只对那张信笺斜了一眼,扭头就走。 抛下一句:“合得来的。” 道徒想在门口张臂堵住他,结果,他从道徒的手臂底下哧溜一声穿了出去。 “这孩子——,定是看出了端倪”,林真人无奈地一捋胡须,笑着对这位老板道,“别看他看得快,很准的。” 老板点头一笑,放下茶杯,起身一拱手。 “那就,谢谢他的吉言了。” 老板付过卦金,随即辞别林真人,驱车离开。 等客人走后,林真人又差道徒把魏有源找回来。 林真人心想,别是小孩子耍性子,不可能一眼就能批两个八字,得问出个子午卯酉来。 又大约过了一刻钟,道徒连哄带骗把魏有源从外面给拽了回来。 林真人就问魏有源,“源源,我来问你。刚才你凭什么说我手上的两个八字是合得来的。” “那不是你批过了吗” “我什么时候批过?”林真人心头一愣,有些埋怨道:“我不是到处找你,让你来批吗。” “你不是己经把他们俩的八字写在信笺的背面吗。” “是呀,那又如何?” “信笺的正面是有格线的,隔起来一行一行的,而它背面没有格线隔着,”魏有源不慌不忙地诠释道,“你把两个八字写在没有格(隔)的地方,不就合得来啰。” 对呀!林真人恍然大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林姨的婚期 魏有源的智力开发要比一般的小孩子来得早。 在学校,魏有源读书很轻松,并且学习成绩都能在班上保持在中上水平。再者,自学易之后,他的思维方式和对问题的看法也明显异于同龄人,所以,他很少跟同学称朋结党一起玩耍。 特别是,自上次班主任家访之后,魏有源发现曾还一起互借连环画的几个同学也都在有意地躲着他。 当然,这些均不会影响,魏有源对传统易理的学习兴趣,反而,让他更专注于通过学习来提高自己的易学技能,去攻破一道道艰难险阻,从而获取更大的成功。他一直渴望自己能像孔明诸葛亮一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即使不能成功,他也愿意为成功付出百倍的努力。 五年级寒假,一天,魏有源像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师父云房的客椅上看书。 这时,师父林真人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在案桌旁取出信笺,习惯性地把它翻成背面后,稍一迟疑,又翻回正面,并在上面写起字来。因为师父火急火燎的一连贯动作,像是有大事发生一般。所以,从他进门后的每一个动作,魏有源都在留意观察着。 林真人写了一会,抬头见魏有源正盯着自己。他神情严肃地一招手,让魏有源过去。 魏有源放下手中的书,过去往信笺上一瞅。 信笺上,又写了两个人的八字。魏有源心想,师父在玩什么,正纳闷呢,林真人开口了,“看看,这两个人合不合得来。” 说完,林真人把信笺纸掉转过来,递送到魏有源的面前。 这回,魏有源算是看清楚了。 纸上写了两个人的八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唉,魏有源心想,其中,女的八字,感觉有些眼熟。 “师父,是测婚配吗?”魏有源边说,边想着这女的到底是谁。哦,未等林真人答复,他便想起来了。这女的八字,是林姨的。 “怎么样,合不合?”林真人又催着问一声。 “这男的,应该是开门店的,他不上班”魏有源正想继续批断。 林真人急了,立马打断他,“没让你给批他什么职业,问你,他们两人合不合得来?” “合得来!”魏有源略加思索,铁定地说。 “我都把他们两人的八字写在正面有格线地方了,怎么又能合得来呢?”林真人似乎有所不解,“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师父,写在哪,那是你自己的事,”魏有源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但见师父这般较真,他又平复了一下语气:“取像和取外应,那可是批断人的事。再说,你进来,我都看到了。你将信笺由正面转背面,再由背面又转回正面来写的。” 没等林真人承认,魏有源又追问出一句:“师父,你是不是心里并不赞成林姨的这桩婚事?” 行呀,连是林姨的八字都看出来了,林真人心想,看来是瞒不住这小鬼了。所以,他索性就敞明了对魏有源讲。 “这男人就是那面包店的老板,张胜桥。他是个二婚。”林真人似乎在对自己的侄女抱不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去年,他老婆跟镇里另外一个男子一起跑到sz去打工。今年年初,那女的回来跟他提出正式离婚,因为两人没孩子,所以协议离婚很快就办下来了。” 等林真人把话说完,魏有源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对林真人说:“师父,林姨也是二婚。” 他似乎是在为面包店老板扳平一码。 “你在胡说什么!”林真人大喝一声,吓得魏有源赶紧把头缩回。 林真人怫然作色,斥责道,“没看清,别乱讲。” “本来就是,”魏有源觉得有些冤屈,又不好顶嘴,只能怯怯回道,“你自己不也会批八字吗。” “好了,好了”林真人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确实有些重了,这要是让旁人听到可不好。 毕竟关起门,挑明了都是自家的事,无需搞出个剑拔弩张c草木皆兵的阵势来。所以,林真人缓和了一下语气,转回话题,“是不是,真能合得来?” 嗯。魏有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林真人拂了拂手,示意他继续去看书,自己拿起笺纸,又仔细端详着这两个人的八字。 林姨的婚期定在正月十六,是林真人亲手择的日期。 虽说,不是远嫁,可林姨还是表现得有些恋恋不舍。年前,还特意给魏有源和妹殷瑞敏各买了几件新衣服。 有时,魏有源也曾不经意间看见冯妈拉住林姨的手,眼眶湿润地,两个人在悄悄地说些什么。 可魏有源和妹妹,早就盼着吃喜糖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过年。 这个年,林姨把张胜桥也带到冯妈家一起过,这个“五姓”之家热热闹闹地吃起年夜饭。小孩端杯起身敬大人们身体健康,发大财。大人们回谢小孩子学习进步,快快长大,越来越懂事。 吃过年夜饭,大家一起到屋外放烟花。两个小孩玩得很嗨,很开心,而三个大人虽是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头似乎有些沉重。 第二天是新年初一。 俩兄妹,起床的第一件是摸各自的口袋,看看收到多少的压岁钱。然后,洗刷完毕,带上香烛,一家人一起上道观去给师父拜年。 每年的正月初一,清源观比哪都热闹。 这一天,周边几个镇的居民,都会早早地来清源观里上香,以祈福一年内全家人身体健康c生活和工作都能称心如意。 道观周边除了常年卖香烛的固定门店外,这一天,还出现许多卖小孩子玩具和卖小吃的流动摊贩和临时摊贩。 偌大的一个道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只见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烟花鞭炮之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为防自己手头上的香火烧到别人,一个个都把手中香火举过头顶。烧纸的烟,香火的烟,燃炮的烟充斥着整个道观,熏得人都睁不开眼,能睁开的也都是泪水汪汪的眼。 在道观的三清殿走廊边,摆了好几张给助缘和上功德作记录的案桌,每张案桌前也是挤满了人。帮忙作记录的都是附近一些退休的老人们,他们都是自发为道观做义务工,用工整的小楷一笔笔地记录助缘人的姓名和助缘的金额。 近几年,道观的收入明显提高了。所以,道观会根据香客捐助的金额,发放一些纪念品,如素饼c毛巾和不锈面盆作为回赠。 香客捐助的缘钱,大部分用于道观一年的开消,这部分的钱,除购置香烛c水果c茶叶和纸品外,有剩余还可添置一些灯c杯c盏等小物件,或对道观房屋作一些小的修缮。 另外这一天,道观为答谢香客们,免费提供了早餐,有素斋的烫粉和稀饭,任香客自选。不管你有没有捐助缘钱,都可以上厨房用餐。 所以这一天,道观的厨房也是蛮热闹的,大家都觉得,到道观吃餐斋饭,是很吉利的。但吃过之后,碗盘得自己洗干净。所以,小孩子都由大人们陪着,吃了,祈求在这一年里能健康长大,能更聪明,读书也进步。所以,吃过一桌,又坐满一桌,场面很是喜庆。 魏有源和妹妹,一整天都在道观里玩,饿了就吃一块素饼,两个人甭提有多开心。 偶尔跑到阁楼上推开窗户看一看烟雾缭绕中拥挤的香客,偶尔挤过人群给写助缘的爷爷们送些茶水。兄妹俩钻来钻去,甚是欢腾,像是自家在做喜事,又来了那么多的客人。 师父林真人这一天最忙,一拨拨的居士过来给他拜年。 这一天,就连烧水泡茶的道徒们也累坏了。 事实上,魏有源也累,因为他一面要玩,一面还得照看住妹妹,人太多太挤,他不时地提醒着自己,千万别把妹妹弄丢了。 过完年,没多久,林姨就要出嫁了。 结婚的当天早上,林姨被车接到镇里的一家影楼化装打扮,拍了几张婚纱照,又穿着洁白的婚纱,坐车返回冯妈家。 人靠衣衫马靠鞍,魏有源蓦然发现,原来,林姨也是个明艳清秀的大美人。而新郎官,张胜桥,那天虽然也打扮过,但有些愣头呆脑,年纪又比林姨稍大一些,为人处事憨厚老实。怪不得,师父会觉得自己的侄女嫁亏了。 嫁妆是从冯妈家抬出去的,这边就当算是娘家门了。 但冯妈家这边却并未置办酒席,因为离得近,新娘这边的客人都上男方那边去吃喜酒。 临行前,林姨俯身一把抱住魏有源,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并贴着他的耳边说: “源源,你以后,要好好跟冯妈,听她的话。”鞭炮响起来了,后面林姨说了些什么,魏有源没有听清楚,但看见,林姨己是眼泪汪汪了。 后来,妹妹跑过来羞他,笑他额头上有一块红唇印。害得魏有源洗过几趟都没洗干净。 林姨走后,冯妈家一下冷静了许多。 又过了几天,魏有源在去道观的路上,才恍惚回想起,林姨出嫁那天,师父林真人没有到场。 五年级下学期,马上就要开学了。他的寒假作业还没完成,所以,大人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待进了道观,魏有源见到师父才发现,师父这年一过,似乎老了许多,胡须也白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育吾山人 在魏有源读初一时,林姨和张胜桥生下一女儿,取名张珊珊,夫妻两人因忙于店里的生意,所以孩子就交由冯妈照应,小孩子长得胖嘟嘟的,很是可爱。魏有源和殷瑞敏也都很喜欢这个小妹妹。 其实,魏有源早就从观中道徒们的口中,听到一些有关自己身世的传闻。他算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八字,所以,对于自己是弃婴这事,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或值得自卑的。唯一让他牵记的,是一张写有他八字的纸条,他算了那么多人的八字,而到头来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八字,却一无所知。 他曾翻看过冯妈的户口簿,查看了他在户口栏上的出生日期,但他马上发现,户口簿的“出生日期”和底下的“登记日期”的月和日数字是一样的。显然,是补办时,反推岁数所定下来的。他也不敢问他师父,生怕触碰到大人们所忌讳的情感底线。 自打上了初中,林真人就交代魏有源不要给别人算命。 理由其实很简单,以前你小,在求测者的心里,你批断准了固然好,不准也无伤大雅,毕竟童口无忌。但现在你读中学了,长大了,在大家的心里头,你批断八字的水平理应很不错,大家对你的期望值也高了,对你批断的依赖性也会增强,这样一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产生较大的影响。 师父林真人还说,假如你是一个残疾人,那就不同了,因为你本身就己背负着苦难和煎熬。算命只是你赖以生存的一种工具。你在给别人算命时,准不准也都只是技术上的问题。 再说,一个好的命理师,他扮演的是一位生活的开导者,劝慰者,从心理上安抚求测者潜在的伤痛,排解求测者内心的矛盾,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唤起对生活的积极向往。这就需要命理师要具备丰富的人生的历练和感悟,而这对于一个正处成长阶段的孩子来说,无异于寸莛击钟,力所不逮。 所以,从读初一开始。魏有源潜心修学,就没有批过八字。刚开始,还有一两个求测者慕名而来,经师父林真人出面推托掉,之后,慢慢地,人们就淡忘了。 时间飞逝。 到初三毕业,魏有源满十五岁了,他己长成一名个子高挑,肤色白皙c面容清俊的大小伙。他跟师父林真人说,初中毕业后,他不想上学校继续读书了,他想留在道观多看看有关易学方面的书。 对此,林真人并没有明确表态。 一天,林老真人叫他过去,拿出一个八字让他批。 魏有源说,“师父,我早己不批八字了。”他看了看师父,猜测师父是不是在试探他。 “自打前年你叫我别给人批八字,我就没批过八字。” 林老真人微微一笑,道:“这个八字可以批,师父是想看看你八字的推断能力有没有提高?” 考我呢,魏有源诡谲地一嘟噜嘴。 “对,看准了送你一套易学秘籍,”林真人一捋胡须,补充道,“这可是别人想看都看不到的宝册子。” “好吧,”魏有源接过林真人递来的写有八字的信纸。 纸上面只有十个字: 乾造:壬午癸丑庚寅丙戌 并没有标注八字具体的生年,也没有标明起运的年岁。 魏有源心想,师父可能只是让自己从这个八字原局上推出一些大致的贫贱祸福。所以,魏有源略加思索,便开始推断。 “师父,此人为官宦子弟。” 说完,魏有源拿眼瞟了一下林真人,等看林真人的反馈。结果林老真人稳坐大椅,双目微闭,一只手扶着案上的紫砂茶壶,食指轻轻地扣击着壶盖,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式。 魏有源一想,糟了,师父不配合。 没办法,看样子只能一撸到底了,管它对与错,继续吧。 “此人少时聪慧,但学业晚成。”魏有源心里估摸着,八字命主,30多岁后运势才能到第三柱,庚寅柱,才能引出寅木内藏的丙火偏官来暧腊月丑土之局。 他接着说:“学而优则仕,此人将近三十多岁后学有所成,并可能为官从政。” 林真人还依旧在那闭目存神。 “此人到了晚年,硕果颇丰。因为丙戌时,寅中丙火终于在时柱上透出天干,坐下戌土为燥热之土一改月令丑土统领的潮暗格局,戌中含辛似果,藏丁为甜,正所谓,甘果金秋地,临空日照来。” 魏有源象背书一样,摇晃着脑瓜唱道,“从取像看上,戌为山,戌时又为掌灯时分,此时丙火太阳临坐山头,风舒云卷c漫天争艳,再加上年月的天干透出壬癸水,波光返照,凭风潋滟,正是:‘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匹晚霞’” “胡闹,谁让你在这里卖弄艳词,”林真人一声呵责,把魏有源的自我陶醉与幻想敲个粉碎。 见魏有源没声了,林真人补了一句,“断完了没有?” “此人晚年,著书立说,门徒众多,”魏有源耷拉着头,怯怯地说,“断完了。” 林老真人对他的推断并未置对和错,而是拿起案边的一本书,翻开来递给他,让他大声读出来其中的一段。魏有源抬高了嗓门: “余命庚寅日,生十二月大寒後,太阳在丑宫斗十九度,天月二德在庚,属日主,又庚以丑为贵神,是将星扶德,天乙加临,庚生丑月,虽休不弱。年壬午本则旺时,丙戌柱有偏官,所以典兵刑为清台。日主休废,官故不大。” 读毕,魏有源心想,这是一个自批八字的文章,但断得也太无趣了。午之官气,直达年支,受到月令丑土相穿而晦,必是祖上有人为官,到少年时期,家道遭遇劫难而致中落,他家里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他都只字不提,这八字推得未免也太草率了吧。照这样批八字,一分卦钱都收不到。 但既然是书中写的,又是师父要自己读出来的,自然是不容争辩的。所以,魏有源不敢造次,读完后只是抬头看着师父。 林真人思索良久,方才说,你要是真不想去学校,就算了。 直到后来,魏有源才知道,自己当时批的这个八字,是明代《三命通会》的著作者,万民英的八字。 万民英,字育吾。他在自己的命理书中,留下了自己的八字,供后学者去剖析。此等壮举,无异于一个现代的医学教授捐赠自己的人体器官作教学标本。 在生活中,我们宁可相信补天的神话,也不会相信传承几千年的易学文化。而在易学文化的背后,却始终屹立着许许多多呕心沥血的铮铮傲骨,他们用自己人格的魅力,谱写成一章章无声的旋律,搭载于风里,溶化于水中,悄无声息。 据现有的志书上记载,“万民英性情耿直,因直言得罪权贵,由此遭陷害,借机扶母灵柩回故里,从此远离仕途,隐居三十多年。他建乡学,收弟子,热衷慈善与教育,李时新等二十几名弟子都有所建树。每年都搭粥棚救济四方百姓。” 这些,都不是魏有源当时所能知晓的。 直到一个月后,师父林真人把一套线装版《三命通会》古本送到他手上。魏有源读罢之后,感怀至深。如果说,之前,他所学的推命术是一招一式的散打,之后,他的批断才算有条理。对一个八字的分析才更具层次,也更加丰富和完善。 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魏有源对之前所流露的不恭,自觉懊悔,并由衷地谴责自己的孤陋与浅薄。 每每打开《三命通会》,映入眼帘的是,“育吾山人著”。 在魏有源心中,这几个字,就指代了那些为易学传承而心力交瘁的人的形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清源观的后院 林真人,出家前的名字叫林永和。fj泉州人,因年轻气盛,在家乡与人斗殴,外逃避难,方来到清源观落脚。 当时,清源观里仅住着几个上了年岁的老道士。整个清源观断壁残垣,荒草遍地,生活和居住条件都不好,恰好缺个得力的人手,就这样,林永和就住下了。 在观里住了一年多,自觉风头过去了,林永和便写信与家里取得联系。可没过两年,家里来信说,他的爹娘都己相继故去,所以,他干脆就出家了。 后来,他的弟弟来道观找过他,说是讨媳妇没钱,做哥哥也只能尽心竭力地帮衬一点。这个弟弟,就是林姨的父亲。 那时,林永和只是一个道徒,辈份最低,没什么钱。就当时,整个道观也没钱,附近居民的生活不景气,烧香纸的人有,捐现钱的人很少,打醮和做法事更是寥寥。一年下来,就刚够几个人生活用度,收支持平,积蓄不了钱。 自打林真人接管清源观主持,己逾三十年,而这三十年,是道观最为繁荣和鼎盛的年月。伴随国家经济的迅速崛起,清源观规模越来越大,香火也越来越旺。 林真人的上一任主持,姓邹。邹世林,邹真人,接管清源观有十多年,他原是清源镇西边约20公里外的松坪镇人氏。在他做清源观主持时,观里发生了一件小事,小到现在都没有人会提起它。 但正因为这件小事,邹真人,自觉卸任,将清源观主持之位让贤于林永和,林真人。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邹真人在清源观当家时,他有个侄子,经常来道观帮忙打杂。这后生,比较鬼头,胆子也大。 清源观有个后院,背靠六石山,依山而建,地处偏僻,因光线不好,常年阴湿。据说,院内住着一个道观的监院,此人当时大约三十岁左右,据说很有才识,却是一个病秧子,六月天气棉袄不离身,所以房门不出,院门不迈。 这后院,每天除了送饭的道徒进出开一下门,余下的时间,院门紧锁。 邹真人的侄子,也不知从哪打听到,后院神堂香案上有一只宣德炉,他便打起了它的主意。他经常,假献殷勤替道徒送饭,实为探路,并趁机摸清后院状况,得手后,他便逃之夭夭。结果,把邹真人给坑苦了,退位后,不到两年郁郁而终。 照理,道观丢一只香炉没那么严重,而且在那年代,一只宣德炉也不是很值钱。但这事,就这么发生了。都是陈年旧事,具体原因,也说不清楚,所以就没人追问此事。 但听说,邹真人的侄子,逃到外地后,拜一个风水先生为师,随着沿海地区房地产的大开发,他做起了家居风水的生意,现在,己混得风生水起。 魏有源,虽然在道观里长大,但一提起后院,便毛骨悚然。 还在他读小学的时候,他曾和妹妹一起陪着道徒去送饭,来到后院的门前,四周静得瘆人,开锁推门声都让人不寒而栗。跨过院门,是一方用鹅卵石铺起来的天井,两边是廊沿走道,即便大晴天,那走道也是潮湿的。院门正对的是一个香堂,供奉一座神像。院里的桌椅也算整洁。 魏有源拉住妹妹的手,四顾张望,大气不敢出。不知从哪传来不紧不慢的滴水声,充塞着整个院落,像有一种力量压抑着胸口。 自打进到院子,连个人影也没见到,魏有源心想,最好不要见到,见到人影会更可怕。 道徒熟练地把饭菜往堂屋旁边的一条茶几上一放,把茶几上己有的空碗收好,便催促兄妹两人赶快离开了,看上去,他神色也很慌张。 直到出了院子,妹妹心有余悸地说:“哥,手疼。”魏有源,这才意识到,拽着的手用力大了,一松手,掌心全是汗。 之后,魏有源有好多回在梦里梦到这个院子,给吓醒过来。 这一天,给后院送饭的道士跟帮去县城购置纸札了。 师父林真人把魏有源叫过来,让他中午把饭菜送到后院去。时隔好几年了,想想那个后院,他心里还是有些怕。 “我一个人吗?” “一碗饭,难道要几个人帮你去抬吗。” 师父总这样,话不多,一出口,总让人无言以对。 午饭时,魏有源去厨房提饭菜,伙夫早己备好了,并置于篮子里。他从厨房墙壁上取下后院的钥匙,提起篮子径直来到后院。 正当他要打开门锁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优雅的琴声,一记快速的撩拨之后,琴声舒缓地从院中流淌出来,像划过一道水线,荡漾着,轻拢慢捻,清朗幽婉。 魏有源下意识地,轻轻地把门锁打开,再轻轻地把门推开,生怕惊扰到这么美的琴音。不是说,里面住着一个病人吗。病人有这么明快娴熟的手法吗。魏有源的眼睛疑惑重重地寻声望去,但见对面堂屋的天井沿,端坐着一头银发的老道,抚奏着一把古琴,旁边还焚有香炉,他的头正随着琴声,轻微地晃动,两侧耳际的银丝也在琴沿悠悠地摆动,很是陶醉,头也没抬,似乎不觉有人进来。 魏有源伫在院门内的廊沿,一动未动。因为放置饭菜的茶几正好在老道的身后,如果现在过去势必会扫了老道的雅兴,所以,还是等他弹完吧。 在道观,常常听到的都是笛声,锣钹声和鼓声,这么优美的琴声,魏有源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琴声,把后院留在他心中原有的阴翳一扫而光。他看了看面前的老者,脸色红润,鼻翼高挺,这像哪是一个病秧子的容颜。这人蜗在道观里面这么多年,其中,定有蹊跷。 正想着,琴声停了。 “老师父,”魏有源稍一迟疑,轻轻地唤了一声。“您好,我是来送饭菜的。” “你是源源吧,”老道一抬头,双眼炯炯有神,“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吧。” 魏有源听后,甚为诧异,我与他素未蒙面,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老道见他发愣,就问“你吃过饭吗?” “还,还没呢,”魏有源回过神来,感觉老道很亲切。 “那你先吃吧,我不饿。” “不,这是给您带来的。我等下回厨房吃。” “我没吓到你吧,”老道见他有些拘谨,便微微一笑。 “没有,没有。”魏有源故作轻松地回道。 “您的琴弹得真好听。” “我己好多年没弹过了,你还会来吗?” 嗯,魏有源点点头。 老道从身衣兜取出一把钥匙,说:“你要来,以后就用这个钥匙吧,别跟其他人说,包括你师父。” 说完,老道莞尔一笑。 魏有源顺手接过钥匙,也跟着一笑。 私底下,两个人的秘密就这么达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老道士 暑期也将马上结束。 冯妈心里七上八下,源源若要上高中,就得到县城去读,来回的路较远,必须住校,所以,得提前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可到现在一点准备也没有。问源源,他说不去读高中了,还说师父也同意的。 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林真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问林姨,林姨说,伯伯自有打算的。冯妈心想,是不是林真人给她交过什么底,否则,她怎么会如此淡定。小孩子不读书,那怎么能行?林真人不会是想留下源源做道士吗,冯妈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找林真人,把事挑明来。 林姨的女儿张珊珊,己有三岁了。 这天早上,冯妈牵着她的手,来到道观找林真人。 林真人请冯妈入座,自己给她泡茶,冯妈让珊珊叫林真人,“姥爷”。珊珊腼腆地叫了一声。林真人一笑,俗世之称谓就免了。 林真人转身从案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挂玉石手链,让冯妈给她戴上,链子小巧可爱,成色也好看。冯妈问,珊珊好看吗。嗯,小孩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快谢谢姥爷。孩子用稚气声音,跟着说了一遍;“谢谢姥爷”。 “冯妈,今天过来,有事吗?” “哦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是源源读书的事吧。”林真人想都不用想,就能猜着。 “是的,你也知道。这小孩子,现在不读书,将来找份工作都不好找的,”冯妈看了看林真人,又继续说:“我们该不会任由他靠算命挣钱养家吧” “冯妈,他的命不是吃公家饭的,”林真人一抬手,制止住冯妈继续说下去,“在某些方面,他确实是有一定的天赋,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们不能以普通孩子的成长需求来安排他,这会把他的天赋给埋没的。” 看到冯妈一脸的浑蒙,林真人呵呵一笑,立马又换了一种更为浅显表述,“冯妈,你放心吧,我们都喜欢他,不会让他做他不愿意的事。” 我们,冯妈想,这里面包括了林姨吗。 “另外,以后源源得在观里吃住,方便在观里看书学习。” 言下之意,源源从今往后就不回冯妈家住了。 听林真人这么一说,冯妈心里猛地一揪,以后,家里岂不是更冷清了。想到这,冯妈立马就说,“林师父,源源还是让他回来住吧,他在外面住会不习惯的。” “你我暂且不讨论他吃住的事,以后顺其自然吧。” 看着林真人似有难言之隐,冯妈立马叉开话题。 “源源,现在在哪呢?” “哦,在后院看书。” “珊珊,走,”冯妈一拉珊珊的小手,“我们看哥哥去啰——” “冯妈——”林真人喊住她。 冯妈应声回头,“什么?” “是这样,后院较为偏僻,带珊珊去不合适。” “他哥哥都在那,怕什么。” “这不,我还是怕你们打扰到源源看书嘛。” 冯妈听明白了,林真人是在借故回绝她们。 “那好吧,我们回家啰—,回家去跟瑞敏姐姐玩,”冯妈一把抱起珊珊,“珊珊,跟姥爷再见。” 小珊珊抬起一只小手,对着林真人,捏了几下。 道观的后院依旧是那么的清静。 自上次送饭回来,魏有源并未全然依从老道的“保密条款”,他一见师父,就把上次送饭在后院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林真人说,这样也好,你就留在道观做些事,每天就负责给后院送饭菜。还有,后院的阁楼上有许多的藏书,没事,你也可以在那里多看看书。 魏有源问师父,那个老道到底是什么人。 林真人说,该让你知道的,自然就会知道的。 就这样,每天送饭工作就交由魏有源来做了。 第二天,送饭去的时候,魏有源进院子没看到老道。 魏有源心想,不管他,把饭菜放好后,就自顾去找那滴水声,这声音太清亮,整个后院被它荡响着,它到底是滴在哪呢。 魏有源仔细辨认着滴水声传来的方向,发现声音应该是从堂屋左侧传来的,所以,他轻轻地推开左侧的一道木门。 魏有源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堂屋左侧之外还有一处更大的自然天井,三面是高耸的壁岩直插苍穹,岩壁上布满了凤尾蕨,蓊郁翠绿,在半壁的中央有一块巉岩,凸出之后又拐个弯向下悬垂出一大截,如一张鹰嘴,岩水就是从那鹰嘴处滴落,刚好滴在底下由岩石修凿出来的一个石臼里,石臼的上口沿正好齐胸高,石臼呈方形,口径一米左右,两尺来深,在石臼的一侧沿口开了一个小缺口,水就顺着这缺口一直流到底下的一个水池,池水清净明澈,池中养了好几条红白鲤鱼,悠然自在地游弋着,眼前的这一切简直是巧夺天工之作。 在道观住了这么久,魏有源竟然不知道原本瘆人的后院里藏有如此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境。 这时,老道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长柄的竹筒水勺,从石臼里舀了几筒水灌于一个陶质水壶中,提壶返回堂屋。 这是要烧水泡茶吗,魏有源心想,这不就是郑板桥的“瓦壶天水菊花茶”吗,想想都让人馥郁芬芳c清心润肺。 魏有源立马紧随老道身后,也回到堂屋。 这时,老道早己在院中的天井边,烧起了红泥小风炉,把刚提来的陶水壶置于炉子上,蹲下来,又随手添了一把柴禾,旋即一绺青烟腾空而起。 这一幕,魏有源呆若木鸡地伫着,看傻了。身在桃源,不知有汉。仿佛这老道的信手拈来,不是一壶水,而是颐精养气的一幅山水画;回味无穷的一首田园诗。 老道非凡人。 魏有源走过去,也蹲下来。“师父,这是要泡茶吗?” “你叫我什么?”老道侧过身来,看了看魏有源。 魏有源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时,老道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可能是铃声设得太大了,冷不丁的一响,魏有源心里一激愣,不会吧,仙人也玩手机,太有碍观瞻了吧。 老道站起身来,从裤袋里掏出来一部小手机。 魏有源,听得真切,手机里面有传出“师兄”的字眼,这是谁打来的?只见老道对着手机,唵吽一阵后,转脸对魏有源说,你师父问你,冯妈家晚饭米饭不够,要烫索面,问你要不要回去。 要,要。魏有源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冯妈烫的索面最好吃了。 索面,也叫龙须面。魏有源在清源镇外都没见过有这类面。又细又匀c颜色白净,煮熟后鲜软可口。是小镇手工作坊中生产的纯手工面。 因为索面好吃,所以,魏有源闲来没事,会到索面工坊去看面条师傅们制作索面。发现,其不仅工艺复杂,而且耗时长。这种面,他们把它拉成丝状,不靠面筋粉的作用,而是借助面中盐份的醒潮。分几次拉长变细,然后置于特制的架子上晒干,再像盘丝一般收起来,分斤包好出售。 目前,超市有卖的,都是机械面,也有很细,也只是一种淡面,不是咸的手工拉面。 魏有源见过冯妈烫面,先备好汤料,如米酒c四季葱c猪油和酱油等,索面在沸水里煮个2—3分钟,然后,把面捞到备好汤料的碗里就行。看似很简单,魏有源觉得,真要是想把索面烫出好味道,也不容易。 在魏有源吃索面的时候,冯妈就一直坐在饭桌旁看着他吃。 “好吃吗?”冯妈关切地看着他,魏有源嘴里吃着面,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 “慢点吃,”冯妈沉默了一会,又问魏有源;“源源,这几天,在道观里学些什么?” “没学什么,就是给后院一个老道士送饭,”魏有源,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冯妈,今天,我听这个老道打电话时,师父称他为‘师兄’呢。” “师兄?”冯妈一时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方自语道:“赵锦锋,难道,他还活着” “冯妈,赵锦锋是何人?” 冯妈没有搭话,但冯妈的神不守舍的状态,己经告诉魏有源,冯妈一定认得这个老道士。 今天是怎么啦,问师父,师父不说,现在问冯妈,冯妈也不语。 这老道究竟是什么人,会让两个大人都这般讳莫如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写有生辰的纸条 第二天傍晚,借着张胜桥和林芳萍夫妇来看女儿,冯妈一把拉着林芳萍的手,避开张胜桥,移步一旁悄然言语,“你伯伯,可能要把源源留下做道士了。” 林芳萍听后半信半疑,探出一句,“你怎么会知道?” “我的傻妹子,昨天,源源回来,我问他,近期在道观做了些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冯妈稍一停顿,未等林芳萍猜想,又接着道,“他在给道观的一个老道士送饭,这个老道士,你伯伯称他为师兄,他就是” 这时,张胜桥牵着珊珊的手过来了,冯妈把说到一半的话又给咽回去,转而笑着,“我们珊珊见到爸爸,可高兴了。” 张胜桥知道,自己打扰到两个女人说话了,他神情扭捏地说道,“冯妈,今晚,我们就把珊珊接回店里住了。” 好呵,冯妈说罢,看了一眼林芳萍。 林芳萍用手宽慰般地轻轻拍了拍冯妈的手臂,说,“没事的,我们改天再聊。”转过头,对小珊珊说,“来,妈妈抱抱我们的小珊珊。” 临到门口,林芳萍对跟出来的冯妈,轻轻地说,“放心吧,大伯是在无奈的情形下出家的,源源可不会。他要是不想读书,那就不读,大不了回来跟我们一起开店。”说完,又换起大嗓门来: “珊珊来,跟冯妈妈再见。” 这天,魏有源把饭菜送到后院后,又留在那,转悠了。 师父说阁楼有藏书,去找找看。 后院不大,主屋就两幢,保留着明末的风格建筑,彩画装修,琉璃硬木,挑檐砖拱,气势还蛮算恢宏的。 两幢主屋都带封闭式阁楼,一是对门的堂屋,也是香堂,两层结构,坐西朝东,它的左侧外就是那个美伦美奂的岩壁天井;另一幢是进院右手边,为带阁楼的廊屋。 楼梯口在堂屋的右侧,是一木制楼梯。魏有源拾阶而上,上到二层楼后,道分两侧,一侧通往堂屋上方的阁楼,那便是书房。房门挂着七彩珠帘,半垂半掩,房内三面以书厨为壁,一张书案正对着门口。魏有源探头环视了一下书房,发现老道士不在那儿。他心想,不急着找书看,先得把后院的环境摸熟了。 他又回转过头,走向楼梯口的另一侧通道,这条通道就是廊屋阁楼后的一条廊道,廊道的外侧有木制的扶手护栏,廊屋楼面主体的后面是岩壁,距护栏也就1米左右,触手可及。在廊道的中段,有一处岩壁凿开约四米宽的开口,护栏也随势呈上台阶状。 魏有源继续寻石阶而上,发现,原来这廊屋的阁楼后面与山崖相连,有二十多步石阶,越往上走越明朗,等跑到上面一看,他整个人都变傻了。 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宽阔平坦的岩石场子,在场子中央雕凿一个后天八卦图,其周边的每一卦爻清晰硬实,场子的右边为底矮的天然岩石护栏,左边是与堂屋相隔的一屏翠绿山峰,高耸威仪,而正前方为六石山的主峰山峦。 六石山,就是整个清源观后面背靠的山峦,以六屏山崖相拥相抱一起而闻名,这六面山崖形态各异。有人说,远望六石山,像六人道士身段造形,有端坐的,有站立的,有斜靠着的,有胖也有瘦,意趣纷呈,活灵活现。 魏有源没想到,六石山与清源观相互衔接的地方,会有这么一处胜境。场子前方山崖底下的石壁,凿有一个高大的洞窟。 老道士正从洞窟中出来,他见魏有源在场子中央发愣,便快步走过来。 “这里怎么样,”老道士,呵呵一笑,随手一指,“你转顾头来看看,整个清源镇尽收眼底。”语气略带一些豪情壮志。 听他一说,魏有源方才缓过神来,转个身一看,还真是,整个道观依山而建,此后院为最高,而平台又越过后院廊屋的屋顶,站于这平台场上望出去,视野开阔,风清气爽,把整个清源镇全揽于眼中。 早先,魏有源在这后院,见过一个岩壁天井,在心底,就己命其是叹为观止的神人之作,而现在,魏有源站在平台上,极目远眺,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道见他看得出神,心里暗生欢喜。 “源源,我跟你师父商议过了,”老道说,“你要是愿意,从今以后就住这里了,我己特意帮你收拾好一间房。” 魏有源心想,还能有不愿意吗。这么美的环境,就是撵我走,我也不会走。 “不过,”老道笑了笑,“住进来后,你得改口叫我‘师父’了。” 魏有源心想,能拜这么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为师,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想到这,魏有源,嘴角己扬起了笑意,随即转身向老道行了一个抱拳礼。 “是,师父!” “嗯,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住的房间。” 后来,魏有源送饭菜,就送两个人的饭菜,因为他要陪着老道一起吃。老道的书房里面的藏书,尽是些经典的古籍线装版本。从这里,他才拜读到万民英编著的除《三命通会》外的其它著作,如《易经会解》c《星学大成》c《兰台妙选》c《荫符经》c《相字心经》等等。有不懂的,就问老道。老道会很详尽地帮他解析,有时若快刀斩麻,有时若如数家珍。魏有源惭惭地发现,老道对易学的精通远胜过师父林真人。 有一次,魏有源借机恭维老道说,你的易学造诣比我师父林真人厉害。 老道听闻后,呵呵一笑,是吗。 “是呀,因为我师父教我的,没有你讲述得这么深刻和有个人独特的见地。” “嗯,”老道继续笑道,“那是因为你师父,压根底就不懂易学。” 魏有源一愣,自觉没有听错吧,随口驳回,“你可不能这样说我师父林真人。” “那我该怎么说?”老道顿了顿,继续说,“他会的那些,都是我临时教给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魏有源隐隐地感觉到老道并非在开玩笑。 “你见过你师父完整地批过一个人的八字吗,准确地说,你林师父的易学功力还没有入门。” 老道的这句话,似乎在提醒着自己回顾十几年相处生活中的一些细节,不错,魏有源确实没有见师父当着他的面,完整地批过一个人的八字,可是,师父林真人对易学那么热衷,说起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会不懂易学呢?不管那么多,至少对他在易学方面的培养上,教会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前段时间,他是不是拿了万民英的八字给你批,”老道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嗯,魏有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老道。 “那是我让他拿给你的,是我想知道,你的八字命理批断到了什么程度了,”老道见魏有源目光有些发傻了,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娓娓地说道:“你师父林真人也不容易,几十年如一日打理着观道,己够辛苦了,哪来的时间学习易理。” 老道像是觉察到什么,就说, “我们今天说的这些,万不可告诉你师父,这会伤到他自尊心的,”老道说完,看了看魏有源,见他点头,老道心里方觉宽慰一般,又说,“其实,书本学到的都是记问之学,也就是别人的心得,只供参考或指引,终非自悟之理。” 说到这,老道站起来,指了指书房窗台上的一盆菊花,说:“千人颂菊花,不如自己亲眼一睹其花容。再说,千人千菊,不如自己窗前这一菊,用心浇灌,细心呵护,方见其,时得姣艳,时得芬芳。” 魏有源好像听懂了一些,又好像不明白老道想说什么。 “花会枯萎,人会走。世间万物唯有心动。源源,你以后慢慢地会懂的。” 有些问题一直困扰着魏有源,所以,他借今天老道打开了话匣子,就问,“师父,我想问您,您有多久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了?” “有多久,”老道思忖了一会,说,“记不得了,反正你林师父当家多少天,我就有多少天没走出过这个院落。” “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不提此事了。” 老道伫立于窗前,看着对面紧锁的院门,原本神情矍烁的脸部油然而生起一种落寞感。 这是一个心里有故事的人,但是,魏有源自知,老道这么坚韧而倔强的个性,自己是很难走进他的精神世界的。 这种长年与青灯为伴,以古籍为伍的岁月,早把人压缩成了岩石,既没有催人泪下c缠绵悱恻的柔情,也没有慷慨豪迈c气呑山河的激情。有的,只是风霜雪雨镌刻的沧桑。 老道在窗口伫立了良久之后,似乎觉得记起了什么,转身从一侧的书厨上拿下一册书,并取出夹于书中的一张纸条,纸条微微的有些泛黄,像是有些时日的旧物。他拿它在手上稍作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魏有源,他发现,魏有源一直在盯住他。 老道一招手,让魏有源过去,并把这张纸条交给他。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这是一张,写有八字的纸条,”魏有源断断续续把话说完,泪水早己润湿了眼眶。 他怎么会不知道,多少年来,他每帮别人批好一个八字,他就在想,什么时候能知道自己的生辰日期。 这个事压在他心底这么多年,他独自默默地承受住,不敢问师父林真人,也不敢问冯妈,因为,他怕因自己的这一私念而伤害到他们。 现在,它终于落到自己的手里了。魏有源扫了一眼,不敢直视它。他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位老道,他觉得很无助,他不知道,如果现在就推算,所带来的结果会不会让身边最爱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但他即便现在不再看它,也奈不住心中快速的运算。 因为他有过目盲排八字的本领,八个字,现早在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和万民英八字的日时干支是一样的。 庚寅日丙戌时,这是巧合吗。 显然,老道已经察觉到魏有源的心里反应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子的八字推断功力。 老道走近魏有源,抬起双手,轻轻地抹去魏有源眼中噙着的泪水,说,“该是让你知道自己八字的时候了。” 他似乎看懂了魏有源的过虑,继续安慰他说:“这离你揭开自己的身世还为时尚早,你也别担心,不会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八字而让他们心生嫌弃感,不会的。” 说到这,老道一把将魏有源揽入怀里。 “只要你还爱他们,他们就是你心中最亲的人。” 魏有源含着泪,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意守莲花 对魏有源来说,老道长赵锦锋越来越神秘。 很难想像,一个人是如何待在这院落里长达三十多年而足不出院,如果这是一种责罚,那这种责罚未免太重了;如果这是他所自愿的,那它更像是一种心理不健康的自残。 所以,正是因为某种不解和神秘,使得魏有源很难与他有心照神交之感。在魏有源的心中,赵道长始终无法取代师父林真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提到“你师父”的话,那他第一个会想到仍是林永和。 长时间的独处,使得老道赵锦锋早己学会自娱自乐,以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自己玩耍起来,总是旁若无人。 而魏有源最喜欢赵道长的一点,就是他的画。 魏有源经常在一旁静静地观赏赵道长作画。有画马c画鱼c画鸡c画狗,画得栩栩如生,画山水,画树木,画得苍翠欲滴,却是很少画人物画。 魏有源在他的卧室里,见到一幅悬挂在壁上的橙花图,画面简洁,就一枝带有嫩绿橙叶的橙花和散落的几片花瓣,橙花的花瓣是乳白色的,橙花中间灯芯般的花柱是淡黄色的,周边还有丝丝的花蕊,画得非常逼真,清新逸朗,隔着纸都能闻到橙花飘出的香气。 可魏有源找遍整个后院并没看到有一株橙树,不知道赵道长是从哪临摹来的。在此画的右上角题有一首诗文: 人生得失本无常 一喜一悲两自伤 风雨随缘千般美 树树橙花片片香 无论是画功,还是书法,赵道长己让魏有源顶礼膜拜,但这诗文,他却似懂非懂。 这一天,魏有源又看到赵道长在作画,这回画的是两朵粉红色的莲花,一朵华丽绽放,一朵稍小些,陪在一旁,含苞欲放。另外,还画了几张莲叶或卧于水面,或带露擎起。整个画面以盛开的那朵莲花为中心,光艳夺目,馥郁芬芳。魏有源看了一眼,久久不能忘怀。 不知何故,魏有源总有被谑弄的感觉,赵道长是不是自谕是那朵盛开的大莲花,而自己被他贬为含苞的那一小朵。还是,自己想多了。 画好后,又见赵道长在画面的右上角,题写了四个字: 意守莲花。 魏有源一头雾水。 第二天,赵道长带着魏有源来到后山的洞窟时,魏有源看见那幅画好的莲花图正悬挂于洞窟的侧壁。 接下来,赵道长就教他盘坐在一方拜垫上,学习打坐。 打坐不是形式,要心气意合一,赵道长耐心地教他,意守丹田。怎么守,太空洞了不行。看到壁上的莲花了吗,魏有源抬眼看了一眼,挂在墙上那朵耀眼的粉红色莲花,点了点头。 好了,轻闭两眼,现在,你要把这朵莲花收纳在自己的丹田里。 你要意守莲花。 调整好你的呼吸,轻轻地,缓缓地,吸——,要同时感觉莲花的花瓣在微微地张开,呼——,又同时感觉莲花的花瓣在微微收合。好,慢慢来,跟着我的节奏,吸呼 就这样,慢慢地。 魏有源真的看到了一朵莲花在腹部下方,跟伴随着呼吸在开合。 赵道长说,不要太执意,要放松你的意念,放松身体,让莲花慢慢地在开合中转动起来。 魏有源稍稍地放松呼吸对莲花的执意牵制。那朵粉红色的莲花,就真的悬浮在丹田之内,徐徐地旋转 这一切,来得太神奇了。 约摸有半个时辰,赵道长命魏有源收工。 凡事得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从拜垫上起来时,魏有源依稀感觉下腹有一团热火,跟赵道长一说。 赵道长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正常现象,接下来,还会越练越热。 魏有源感觉这么练太慢了,就问:“师父,你什么时候把功力传给我。” 赵道长哈哈一笑,说,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真气得自己练。听道长一说,魏有源确实有一些失望,他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得世外高人传授隐秘武功,好在日后只身闯荡江湖c行侠仗义。 “师父,学打坐有用吗?”魏有源心里满是疑惑。 “对身体很有益,”赵道长,又指了指洞窟外的场子,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能尽在这里打坐,还得多活动筋骨,所以,我还要教你练一套拳法。” “什么拳法?” “太极拳。” “我知道,就是那种慢腾腾的拳法。” “它慢吗,你来打我一拳试试。” “怎么打?” “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魏有源心想,我要是一拳把你打坏了,师父林真人岂不是要找我算账,想到这,他摇了摇头。 赵道长看出魏有源心里面的小九九,说,“放心,来吧。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太极拳。” “那我,可不客气了。” 魏有源摆开架势,照着赵道长的腹部就是一拳,心想,这一拳下去,够你躺床半个多月了。 哪知,赵道长轻轻地一扭身,魏有源的拳头扑个空,赵道长随即抬臂稍一挡,同时手掌的虎口往魏有源的拳腕顺势一带,魏有源双脚立马就离了地,整个人飞了起来。 魏有源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不好,地上全是硬石板,惨了,该自己要躺半个月了。就这时,他的后领子被赵道长给拎住了,勒得他脖子一时喘不过气来。 赵道长手往后一提,又一松,魏有源的双膝,噗通一声脆地上。从出拳到脆地,也就一二秒钟时间,魏有源脑瓜子一片空白。 “怎么样?” “我,我没站好。” 魏有源缓过神来,还想着再试。但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招式,都不能击中赵道长,并且,还屡屡被赵道长挫败。 几经折腾,魏有源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精疲力竭,可赵道长跟玩一样,还越发的精神斗擞。无奈,魏有源只好服输。 赵道长微微一笑,说,其实,太极拳和八卦掌都融合了易学的原理,练时很慢,用时则快,内柔而外刚。是集快慢c开合c虚实c轻重c柔刚为一体的身意气拳法。用心操练,能与你的打坐相辅相成。 就这样,每天除看书外,魏有源也跟赵道长学习打坐和拳法。 一周过后,魏有源感觉丹田下的一股热流,自背后腰椎处撞开命门穴,并伴随呼吸,在脊椎里上下蹿动,直逼胸椎处。 又练了两三天,来自丹田的那股热气冲开胸椎部位的关卡,在颈椎部位上下徘徊。 再练了两三天,这股热流撞开颈椎冲上头顶,随后自额头,落两颊,热如温泉,顺泄而下,至胸腹,回到丹田位。伴随着呼吸,周而复始地循环流动,感觉丹田处的莲花越发的亮艳鲜活,且隐隐地伴有青涩的莲香扑鼻而来,气血通畅,心旷神怡。 魏有源自觉很有成就感,跟师父赵道长一说自己的体会。 赵道长闻言,漫不经心地说,这只是刚刚起步,奇经八脉,你只打通任督二脉,慢慢练,别心急,也别骄躁。 两个月左右,魏有源在赵道长的指导下,打通全身经络。气随意走,往复自如。 这一天,打坐时,赵道长问,源源,莲花还在吗。 魏有源双目微闭,却一脸春风,说:“在!” 赵道长点了点头,笑着说,“你能将莲花拿在手上吗”。 魏有源,用意念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探入自己的丹田,去摘取这朵娇艳的莲花。可不管他怎么做都无功而返,那朵莲花就像泥鳅一样,任性地在丹田内旋转,手一去,它便滑离。 赵道长似乎能看到这一幕一般,在一旁安慰着他,“先别急,你越想拿住它,它就越会溜走。你要慢慢地,把气运入手掌,如电流一般在指掌上放出光芒,莲花若感应到光照,自动吸附过来。” 魏有源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意念,瞬间,手就像灯泡一样,放开光热。莲花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召唤,缓慢地向自己的手心靠过来,轻轻地,魏有源收拢指头,把莲花实实地握于手上。 魏有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一股欣喜掠过脸上。 赵道长的脸上也浮现出从未有过的笑容。 “好的,现在,拿住它,慢慢地,把它从丹田里取出来,千万别睁眼,”赵道长一步步地引导着魏有源运功,像是指挥他去完成一件高难度的工艺品一般。 魏有源真的把莲花从丹田内取出来了,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光线自莲花中照射出来,这光照带着一定的温度,照耀着他的眼睛,让他己近晕眩。 “另一只手也去捧住它,别眨眼。就这样,轻轻地捧着它,让它多照一会你的眼睛。” 魏有源不时感觉自己的眼睛,有被手中莲花发出的光照烧灼的酸痛,几乎受不住。 过了一会,赵道长方才说,“现在慢慢地,把莲花送回丹田内。” 好了,终于收功了。 魏有源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往脑门一摸,净是汗水。 魏有源事后一直在想,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赵道长的眼底完成的一般,难不成,他会走进我的意念中,每个环节,他怎么会如此的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他越发地觉得打坐的神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浅蓝花格子 自从进到后院跟赵道长练习打坐,魏有源的饭也交由新来的一个道徒送了。这一切,自然是师父林真人安排的。 几次在阁楼的窗口里,看见送饭进来的道徒那种慌张与不安的神色,魏有源就想起自己第一来后院的经历。 原来所谓的后院有病人,都是师父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让外人别在后院逗留太长的时间。 出家人不打诳语,由此可见,也不能全信。 道徒出去后,院门自然又是从外上锁。 魏有源就是想出去,也枉然。这可能,也是师父林真人的特意所为。用意很明显,就是不被外面所干扰,让他更加安心地学习。 只有在闲暇独处时,魏有源偶尔会想起冯妈和妹妹瑞敏,当然,也想师父林真人,林姨和小珊珊。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但,只要跟赵道长在一块练习打坐和打拳,魏有源就好像劲头十足,所有的一切尽抛脑后。 打坐,其实不像外部表现的那般呆滞。盘坐时,内在的意气运行,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刻也不平静。 近一个多月,魏有源依旧重复练习同一套路——捧莲花照射眼睛。只不过,渐渐地,眼睛己没有了原先那般的灼痛。至于,最后要达到什么效果,魏有源不知道,赵道长也没说。 直到有一天,他跟往常一样,双手捧着莲花照了一会儿,眼睑像是掠过一阵微风,清爽惬意至极。 隐隐地,他感觉到眼前有着朦胧的一些物体轮廓,并且,他坚信自己的双眼是闭着的。 “师父,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影子。”魏有源几近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 “平静,注意呼吸的平稳,”赵道长好像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不在乎,语气仍是那样的寡淡,“那不是眼睛所见,而是念力的显象,就如蝙蝠发出超声波对物体定位是一样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离真正看清还早着呢。” 就这样,在赵道长一步步的指导下。魏有源很快就感应在外界物体的轮廓,由黑白到色彩,并且越来越清晰,“视域”也越来越远。 到最后,他己无需借助意念中的莲花,而是将一根香火插到香炉碗中,然后放在洞窟外数丈远的场地中间来练,一次练习正好是燃尽一根香的时辰。 只要魏有源集中意念,就能清楚地感应出那根香火,烟气缭绕之状,丝丝入“目”,了然于心。 几周后,赵道长又在魏有源的眼前放置了一块黑布进行遮挡。魏有源入坐之后,发现这块黑布对念力的影响确实很大。 赵道长让他不要心焦,慢慢来。 慢慢地,就像当初开眼一样,黑布外的景物也开始渐渐明晰起来。 魏有源就像过关斩将的关云长,一路过来,击破道道艰难险阻。 这一天,魏有源打坐时,赵道长拿来一个木匣子放在他跟前。用念力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魏有源坐好,双眼微闭,正要调整意念。赵道长制止了他,说:“不要闭眼睛,就这么看”。 “就这么干看着,怎么能行?” “怎么就不能行呢,”赵道长有点不喜欢讨价还价,说“我哪一次教过你不能行的,不行就练呗。” 这赵道长的脾气,跟师父林真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像了,魏有源跟他多说也无益,那就继续练吧。 睁着眼运用念力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能因为长时间习惯了闭起眼睛练习,睁着眼总让他有些不适应,注意力很难集中。 现在,要矫正过来还是有点难度的,一是睁着眼,受光线的影响,干扰太大,不易集中意念。二是睁眼后,首先看到的,是木匣子的外观,它有先入为主趋向,这会产生一定的排斥感。 看到魏有源良久没有效果,赵道长起身了。 “不行,就明天继续练。” 既然现在不练了,魏有源心想,不如把木匣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可是,赵道长手更快,一闪手,敏捷地把魏有源伸出的手给拨开。 “练成后,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从后山下来的时候,赵道长对魏有源说,明天是元旦,今天是阳历年,冯妈捎来话,让你回家吃饭。 赵道长用几近失落的语气说,今天本来,我也是想送给你一件礼物的。结果,你没看出来。其实,你只需将眼睛调为内视,再集中意念于物体上,就能看到的。这么简单的事,而你偏偏做不到。 魏有源跟赵道长身后,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将眼睛内视,并快速调整意念,尽管赵道长拿着木匣的手,前后摆动,但魏有源还很清晰地看到了,木匣子里面放置了一串十二颗圆珠手链,什么材质一时看不清。魏有源马上就说,“师父,我看到了,是一串手链。” 赵道长听后,很是吃惊,“你猜的吧。” “不是。它一共有十二颗圆珠” 赵道长站住了。“圆珠的面上画了什么,看清了吗?” “没画什么,应该是木质手链,颜色灰暗。” 到此,赵道长己是不能不相信,这是魏有源念力所视的结果了。他打开了木匣,取出了一串沉香手链。匣子打开的一刹那,一股香气扑鼻而至,魏有源忍不住说了一句,“太香了”。 “它装在盒子里面的时间,比你的年龄还大,”赵道长说,“以后,就让它陪伴着你了。” “另外,戴上它后,你得切记,非礼勿视。因为你己非常人,你己经有,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异能,所以,要懂得珍重自己,要洁身自好。”说完,赵道长把手串给魏有源戴上。 师徒两人一前一后,就来到了廊沿天井边。 魏有源发现,今天,后院的门没有锁,院门是半掩着的,可能是专门为他放风的。一想到这,他心花怒放。 突然,赵道长转过头问魏有源,“你能快速看出,我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短裤吗?” 又考人。这突乎其来的一下,让魏有源有些防不胜防,他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念力看了一下, “浅蓝花格子。” 魏有源话音刚落。 赵道长提起手中的空木匣就向他打了过来。 吓得魏有源忙一躲闪,随后,拨腿就往院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师父,你干嘛打人?” 赵道长也不搭话,一直追到院门口方才站住。 魏有源出了院门,见师父没追出来,也停住了。 定神一想,哈哈大笑。 可当他,看到院门口,赵道长一脸严肃的表情时,他深知,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想到这,魏有源立刻止住了笑声。 “师父,我懂了。”魏有源高声说道,并向赵道长一抬手,招呼了一下,“你回吧。我回家吃饭了。” 离开后院,魏有源径直来到师父林真人的云房。 见林真人伏到书案上写着什么。 “师父,我要回家过阳历年了。” 林真人闻声一抬头,看了一眼魏有源,说:“回个家,干嘛要跑得这么气喘吁吁?” 魏有源不好解释什么,微微一笑,关切地问了林真人:“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老样子。你的透视功练得如何?” “还正练着呢。”魏有源不敢说练成了,因为他知道,赵道长仍有许多花样还没来得及教他。 魏有源,原本就是过来向师父打声招呼的,见师父这里正忙着记帐什么的,所以,他便起身说, “师父,你忙,我回家了。”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 出了师父的云房,魏有源一溜烟地往家里跑,他的心己早飞回家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糥米包 还没到家,魏有源老远就看到冯妈和妹妹在屋檐下忙着薅鸭毛。 魏有源走近,高兴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妹妹殷瑞敏不冷不热地说,“看见了,我们的魏大人衣锦还乡啦。” “你要是早一些回来就好了。”冯妈带了些埋怨的口气,说:“刚才,我们娘儿俩为了杀这只鸭老费劲了,让你妹妹捉住鸭腿,她都怕,还缩手缩脚,这不,溅得到处是血。” “都这么久了,瑞敏妹妹就没想过我?”魏有源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 “想你,你又没欠我们钱!” “三句不离钱,你钱煞带大的。”魏有源骂了殷瑞敏一声,转回头,蹲下来,帮着冯妈一起薅鸭毛,“妈,今天林姨他们会过来吗?” 冯妈,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魏有源,感觉他有些瘦了。 “道观的伙食,吃不习惯吗?” “不会。”魏有源应了后,又觉得是不是不该这么说。 “敏敏,你去叫一下林姨他们一起来过阳历年。” “我不去!” 魏有源见妹妹不愿去,他抢着说道,“我去吧,我正好去看看小珊珊。” “小珊珊,在里屋呢。” 这时,张珊珊,好像听有人喊她,她跑出来了。可一见魏有源,感觉有些生份,又赶紧转身跑回了里屋。 “珊珊,不认得我了。”魏有源无奈一笑,道,“妈,我去叫林姨了。” 嗯,去吧。 魏有源一路朝包子店走去。 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但碰见的人,却一个个面无表情。什么李婶杨叔,什么三姑四婆,以前看八字的时候,都上道观来找过自己。现在,迎面却成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魏有源朝他们点头一笑,而他们一个个眼神发懵。 魏有源心想,是不是自己这几年容貌变化大吗。抑或是,大家一天到晚都在忙,身边多一人少一人,全然没去理会。 亏他在后院,没事的时候还想着他们。见面,不如没见面。 不一会儿,魏有源来到了林姨的包子店。他抬头一看,还是那块匾,“胜桥包子店”。店里除卖包子外,还有馒头c油条c油馃和发糕等早点食品。 魏有源看见,店里正有几个人买包子。看样子,生意还不错。 林姨一直忙着做生意,还没留意到魏有源来了。 “林姨——”魏有源喊了一声。 林姨转脸一看,“哟,源源回来啦。” 从道观出来,到现在,只有林姨最关心他,因为,只有她说了一句他最期盼的问候语。 这时,姨丈张胜桥闻声,也从店的里屋走出来。也说了声,“源源回来啦。” 嗯,魏有源应了一声,“生意不错嘛。” 包子店,除了对外卖包子,店内也摆了几张桌椅,供客人坐在店内吃,并免费提供茶水。 “来,快到这边坐,”张胜桥拿了一盘子,用筷子夹了三个包子,放在一张桌子上,让魏有源进来吃,“刚出笼的。我去给你再倒杯水。” 林姨和张胜桥都知道,魏有源爱吃包子。 “你们忙。水,我自己来倒,”魏有源也不客气,倒上茶水,坐下来就吃。笑道:“真好吃,都有近半年没开荤了。馋死我了。” 张胜桥听他这么一说,笑了,摸了下他的头,便返身进里屋做事了。 林姨也笑了,说:“慢慢吃,包子管你吃饱。” “对了,林姨,冯妈让我来叫你们去过阳历年。” “你怎么还管她,叫冯妈呢。” “我当她面,叫妈,”魏有源嘴里撑满了包子,冲着林姨一阵地傻笑,“当别人的面,这么叫,习惯了。” “你冯妈还是很关心你的,”林姨边卖包子,边跟魏有源聊天,“每次,我们去看珊珊,她都跟我们提到你,说你师父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非得常住观里。人家在学校上学,也有放学回家的时间。” “师父是怕我走来走去,学习不专心。” “你这一走,家里就全剩一些女流之辈,胆小如鼠,一到晚上,要是屋外有个风吹草动,都不知如何是好。” “冯妈一没权二没钱,谁会打她家的主意。再说,现在通信发达,有事打个电话,半里路跑过去也是几分钟的事。” “跟你就说不明白。” 魏有源边说边吃,三个包子一会儿下了肚。 林姨见他盘子的三个包子吃完了,就问,还要吗。 “肉包子,不要了,”魏有源喝了一口水,说,“要不,再来一个糥米包。” 糥米包相对肉包子要小很多,是薄薄的一张面皮包了糥米,而糥米里有香菇和肉丝,味道蛮好的。 “糥米包?”林姨把面前的几层蒸笼翻了一下,说;“没有了,早卖光了。” “不是还有一个吗。” “哪有?”林姨笑着说,“有没有,我卖包子还不知道。” “在最底层里。” “最底层是空的。”林姨边回话,边把蒸笼推开,结果有些懵了。在最底层蒸笼里,孤零零地搁着一糥米包,“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糥米包?” “我,我看见的,”魏有源略加思索,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刚来的时候,你正在那专心地卖包子嘛,被我瞧见了。” “就你眼贼!”林姨说罢,用钢夹子夹住这个糥米包,从柜内走到魏有源的桌前,搁在他的盘子里,“吃吧,最后一个了。” 正要转身,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吧,我刚才一直以为底笼是空的,好像都没有移动过它。” “移了,我看见的,”魏有源一再强调,说:“你可能忙,自己移了也不记得了。” “那倒也是,不然,你学算命,能算得出包子来,岂不成了神仙了。”说完,林姨开心一笑。 见柜面的几笼包子卖得差不多了,林姨叫出张胜桥,对他说:“剩几个包子,你卖一下。我带源源去买双鞋,他这么久不在家,都不知道穿多大的。我们等下就不回店,直接去冯姐家了。你稍晚过来,记得把那壶绍兴老酒带上。源源就只喝这种酒。”说罢,一拉魏有源的手。 “走,我们去买鞋。” 林姨逛了几家鞋店,一共买了两双冬天带绒毛的暖鞋,一双是给魏有源买的,一双是给他的师父,也就是林姨的大伯。 “源源,我问你,”林姨边走边跟魏有源轻声说,“你们道观,是不是有个叫赵锦锋的道士,他的年纪比你师父稍大些。” “怎么了,林姨?” “没什么,就问你,有,还是没有这个人。” “有。” “那他,是不是病得很重?” “林姨,他现在是我的师父,我们天天在一起,他没病。” “没病?”林姨一脸的讶异。 魏有源似乎觉得有什么事,看林姨的脸色不对,又说了声,“怎么了,林姨。” 林姨用手提了提肩上挎的包,又撩了一下头发。若有所思一阵之后,说道:“源源,这样吧,你师父的这双鞋,以后,我亲手给他,你也别跟他说,我给他买过一双鞋。” “要给他一个惊喜吧。” “算是吧,”林姨喃喃说了一句,“他己经,给我一个惊喜了。” 后一句,林姨说得轻,魏有源没有注意去听,他只自顾着东张西望,关在后院的时间太长,他现在得好好看看街面上和商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 回到冯妈家。 大家聚一块吃过午饭。这时,门口走过一个镇子里开照相馆的人,他刚为一户嫁女的人家拍完照回来。 林姨见了他,好像认识,打了声招呼。随后一想,干脆让他也帮大家合照一张。 背景就在冯妈的家门口。大人坐着,小孩子站着,大家听摄景师的口令,共付一笑。 就是这张看起来很普通的“全家福”,后来就被魏有源一直放在身边。 这个阳历年,魏有源过得很开心。聚在一起吃饭的,都是他在后院时所惦念着的人,并且,又喝到了久违的老酒,那真叫一个香。 吃过晚饭,魏有源悻悻地回到了道观。 过去跟师父打了一声招呼,就返回了后院。 幸福的时光,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魏有源知道,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他所要面对的,又是这个老道和没完没了的练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莲花易 第二天,不等赵道长催促,魏有源早早地起了床,来到洞窟中打坐,整个洞窟空荡荡的,也不见赵道长人影。 魏有源心想,老头会不会生我昨天的气了。 待会儿见了他,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 想来想去,魏有源一时无法入定。 就这时,在洞窟原来挂莲花图的侧壁部位,一声“轰隆隆”,打开了一道岩石暗门。赵道长整了整衣服从中走了出来,一见魏有源,面露惊愕之色。 “今天起得这么早,怎么没叫你就来了?” 暗门又自动关上。 此时,魏有源比赵道长还诧异,自己在洞窟里都忙活了近半年,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间暗室。 魏有源心想,这老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自己。 赵道长见他没搭腔,就知道,他心里正惦念着暗室的事。 “我正准备,过段时间带你进去。”赵道长择垫坐下,说,“现在不想这事,继续,意守莲花。” 魏有源没吱声,随即闭目归念。 赵道长,轻言道:“你所学的,是莲花易的基本功,”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在旁边跟你说话,你要把我的声音,想像成莲花的花语,这样,意守就不会被干扰到。” 魏有源遵照赵道长的提示,意念很快归位。 赵道长有条不紊地细说道,在这一环节,需要你将丹田中的莲花,在旋转之中滋生出许多的小莲花,让它们结队成串地游走在你全身的经脉里。同时,还得潜心护住丹田的大莲花,吸纳游回的小莲花。待到一定的火候,我自然会再给你明示的。 赵道长话音一落,魏有源自感丹田的莲花派生出许多的小莲花,如一串串皎艳的小精灵,快速地在原本就打通的经脉中穿行。这些小莲花像脱缰的野马,在魏有源的经脉中,一路地横冲直撞。小莲花们欢畅淋漓的表现,一度让魏有源难以把控。 赵道长似乎看出了差池和纰谬,继续引导说,调整好呼吸,放松。不要急躁,让小莲花的运动的速度降下来,越慢越好,像太极推手,用经脉尽量地沾粘住它们。同时,在意念中,又驱使这些小莲花通过自身的旋转来摆脱沾粘。 魏有源立马感觉,体内络脉中的小莲花们像懂事的孩童,乖巧地慢了下来,展示出整体划一的舞姿,缓缓地前行。 对,就这么练。 洞窟内外一片寂静。魏有源全身迷漫着莲花的香气,清新甘爽。 这时,旁边的赵道长也己入定。 他们的练功,自此延长到两柱香的时间。 第二天,晚上又加练了两柱香的时间。赵道长问魏有源,会不会觉得累。魏有源说,还行。 时间飞逝,魏有源一直专注于练功,思想都没有出过后院。 直到有一天的晚上,清源镇上空燃放着缤纷的礼花。这才让他记起今晚,是除夕夜。赵道长手提一酝老酒,两人将拜垫置于场子中间的八卦图内,分别落坐,一边看着夜空中燃放的烟花,一边尽兴而饮,击碗而歌。 魏有源第一次看到赵道长这么开心。魏有源看到了,在那银丝白发之下,一向严厉的脸庞,在多彩的烟花照耀下,显露出稚趣的神色。 今晚,他们既是师徒,又像是在易学上共患难的一对挚友。 酒过三巡。魏有源问他,“师父,你跟我说说你年轻的事吧。” “我年轻过吗,不记得了,”赵道长呵呵一笑,扬脖饮掉碗里所剩的一口酒。 “冯妈,林姨,她们好像都认识你。” “是吗。那就不是好像了,而是应该吧,”赵道长侧头看了一眼魏有源,“她们没告诉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吗?” 魏有源摇了摇头。 “这么一说,似乎觉得自己还真的年轻过。” 就这样,赵道长带着醉意,跟魏有源说了许多有关清源观的事。 清源观始建于明末,创建道观的是万民英的一个徒弟。当时,万民英与众徒弟在一边编著命理书籍时,又一边订正由南方返回时所携带的一部道家修炼的易学秘籍,叫《莲花易》。 自万民英谢世后,朝廷东厂嗅得此部秘籍,派出多名厂卫,欲秘密窃取这部易学秘籍。 万民英的弟子获悉后,人分多路,各携带书籍分散逃离以迷惑追击。其中,真本几经流离失所,最终才辗转流落到六石山下的一个无名的破道观中。这位携《莲花易》真本的人,叫雷重云。也是莲花易的首席传承弟子。面对波谲云诡的世道,雷重云选择了出家,做了一名道士。 若干年后,雷道士成了道观的当家人,他将道观正式命名为:“清源观”,取意正本清源。 雷道士为永铭恩师教诲,立下传承要旨,凡得此绝学者,需其生辰八字为“庚寅日丙戌时”之人。 直到清兵入关,战火连绵,洗白了秘籍的踪迹。 之后,来了一批由前方战场溃败下来的抗清明军,散落潜伏在此地,他们之中有许多以修建道观工匠名义,躲避清军的追杀。 大清初年,朝廷对在战乱中颠沛流离的民众,给予了入籍的便易之策,凡入籍者以视其有无“坟庐”为准则,也就是凭祖坟,便可编籍入户。这样,这批反清复明的人士便相继更名改姓,四处“冒认祖宗”,然后,修屋置田,安顿下来,逐有了现在的清源镇。 有没认到祖坟的,便换上道服,成了道士。而真正的道士,被他们所控制。 现在的后院和后山中的洞窟,以及洞窟中的暗室,原先,是用作反清复明的聚义场所。 之后,经过几代人的更迭,反清复明的斗志早己磨灭殆尽。再到后来,假道士也慢慢地变为了真道士。 后院自此,又回归到秘学传承之人的手上。道观真人的委任,以及道观大局事务决断也由莲花易的传承之人来掌控。 赵道长原也是一个孤儿。由他的师父,一个老道士把他抚养成人,并教授他莲花易的秘籍绝学,成为莲花易第十五代弟子。 先前,我们说林真人,林永和的弟弟因讨媳妇没钱来过道观一次。 林永和的弟弟,叫林永平。此人好逸恶劳,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天天梦想着发大财。虽己成家,仍不改好吃懒做的习性。 若干年后,他又来过一次,这一次,他不是来向哥哥借钱的,而是来盗宝的。 在邹真人当家时,他的俗家有一侄子,名叫邹德水,进后院盗取了一只宣德炉。此人与林永平在道观中有过一面之缘,两个人沆瀣一气,相互很谈得来。 邹德水盗取香炉得手后,就径直逃往林永平的老家。 夜宿时,邹德水将包袱中的宣德炉取出给林永平掌眼。林永平也不懂,只听得邹德水说是宝贝,心馋的要死。 邹德水聊得性起,就添油加醋地说清源观后院有个大宝藏,并任意地夸大了一番。还说,整个的后院就一个病秧子在守护。林永平听闻后,懊悔之前去时没有顺手牵出“羊”来。 自打邹德水离开后,林永平心里难捱得不行。 两年后,林永平在一次赌博中不仅输掉身上所带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在其左右为难之际,突然就想到了清源观,当然,不是想到跟他的哥哥借钱,而是清源观后院的宝藏。 道观对外界来说,其当家人,为邹真人。而真正的幕后执事人,是后院的赵锦锋。邹真人是赵锦锋的师父所任命的道观真人,但此时,赵锦锋的师父己仙逝。而后院,就赵道士一人居住。为免外人打扰他清修和练功,他闭门称病,一概不理道观的繁务琐事。 这天晚上,林永平蒙起面来,就偷偷摸摸地翻墙潜入了清源观的后院。 不巧得很,当晚,邹真人应赵锦锋之约到后院商议道观修缮开销事宜。所以,林永平前脚进院,邹真人后脚打着电筒也跟着开门进了后院。 林永平一见有人进来,黑暗之中又看不清,只知守院的只有一个病秧子,想必,此人定是邹德水所说的那个人。 正待邹真人转身关门之际。林永平抬臂一扣邹真人的脖子,厉声说道,“宝藏在哪,马上指来。否则,让你挨刀子。” “你是谁呀?”邹真人被突乎其来的一吓,搞得六神无主。“这里道家圣地,哪来俗世的宝藏。” 正相持,堂屋电灯亮起,走出一高大年青之人。大喝一声,“谁在这里放肆!” 林永平先是一惊,但立马反应过来,可能因为上次的失窃,后院己增派了人手。他心想,这可不行,双手难抵四拳,先得撂倒一个。他手起刀落,照着邹世林的肚子就一扎。 邹世林应声倒地,捂肚不起。 林永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后院的人收拾干净了,再来搜寻宝藏。 想到这,他提刀直奔堂屋,照着青年的肚子猛地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赵锦锋 这位从堂屋走出来的青年人,就是赵锦锋。他一见邹真人应声倒地不起,知道来者手中定持有凶器。 所以,当林永平向他扑过来时,赵锦锋一个闪步避开了林永平持刀之手,错身到他的侧面,顺势往他背部一推,林永平一个浪跄,摔倒在地上。 想那林永平虽是游手好闲之辈,但身手也算敏捷,一轱辘翻身爬起,定了定神,提刀又向赵锦锋的胸口扎过来。 赵锦锋用左手将其持刀之手向外格开,并顺手扣锁住其手腕,右手抬起,一闪腰马,照其胸口就是一掌。 林永平全身一震,一股血腥沬子从蒙布后喷泄而出,随即倒地而亡。 这时,道观的道士们听见动静,都纷纷自外面赶过来。 他们在门口扶起邹真人。当时,邹真人也能言语。吱唔道,“有歹徒,进来,行凶了。”说完便不醒人事。 林永和也进来了,他先看了一下邹真人的伤势,然后,来到倒地的歹徒旁边,揭开他面上的蒙布,借着灯光一看,“啊,是永平?”林永和整个人一下子噤若寒蝉,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赵锦锋,这时反倒是很沉着冷静,一面命道士先把邹世林真人抬下去。赵锦锋一面把发愣的林永和拉起来,窃语道:“舍弟之事,纯属意外,他蒙面进来,手持凶器,先放倒邹真人,后冲我杀来,我怕他不仅是为财而来。”赵锦锋稍作停顿了一下,郑重地说道:“此事不可声张,你也知道,本人重任在肩,固守后院这么多年。此地不可牵扯进太多的人员介入,否则,将可能功亏一篑。” 林永和似乎也觉察出,此事涉及后院,也等于危及清源观的生死存亡,但凡入观年久者,都知道此间的厉害关系,所以,后果将不容小觑。 林永和强忍悲伤,示意赵道长,他会以大局为重的。当务之急,现在是如何处置善后事宜。 他们正商谈后事,一名道徒慌张跑进来,嚷道:“赵师父,邹真人己经咽气啦——” 他们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只听得,赵锦锋说,“传我的话,邹真人因病羽化,众人准备一下,明天就在西道院设堂,举行坐缸葬礼仪式,观内一切事务暂由林道长代理。” 道徒授命,转身传话去了。 林永和也欲转身离开,赵锦锋却又一把拉住他,说:“舍弟亡故之事,得压于明天坐缸仪式后,先报案,大家切记要统一口径,对外就称,林永平是在道观整瓦翻修时,自屋顶跌落而亡。” 赵锦锋看了一眼林道士。林永和理会,并点了点头。 赵锦锋继续说:“同时,通知你的弟媳前来领取伤亡补助金,这笔钱由观里出。他们孩子的抚养,我们会负责到16岁。该花的钱,还得花。” 这件事,林永和按照赵锦锋的嘱咐一一落实。 接到报案后,县统战部和公安人员都相继到观里了解了一些情况,临走时,并一再要求,以后要多注意用工安全。林永平的死亡,就按一般伤亡事故进行处理,要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到第三天,林永平的媳妇抱着两岁的女儿林芳萍焦急忙慌地赶到清源观。尽管林永平生前有诸多的不好,但毕竟也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所以,林永平的媳妇闻知丈夫意外死亡,也是哭得呼天抢地。经林永和多次的安慰,方得平息。 直到林永平的媳妇在给丈夫清身时,发现丈夫胸口上留有一只手掌印,才使风波又起。 为避免事态扩大,林永和将事情的原委告之弟媳,并明示其利害,一再强调,如果你要告发道观,你们的抚恤补助金就没有了,毕竟你的丈夫,也就是我的弟弟,他犯案在先,道观也是因我的关系,以免牵扯不良影响,方出此下策。我们要权衡利弊,你丈夫平日的心性,你我都了解,万不可一时冲动,而做出傻事。 最后,双方商定以提高抚恤金额来平息此桩事故。 就这样,道观出面将林永平火化,并葬于道观西面的山岗上。 事情到此,林永和处理还算完满。 但,不知又是从哪漏了风。 整个清源镇都在疯传,说道观的后院住着一个世外高人。他的武功盖世,与一个江湖蒙面盗匪相搏几十回合,最后,以一记穿心掌将盗匪击杀。叙述的言语净带着当时流行的武侠小说的词汇,生动逼真,又引人入胜。以致公安人员又重新介入清源观进行取证检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此事是经由道观的道徒口中传出,并在镇上以讹传讹地散播开来。原因也简单,近些年,道观的道徒在本地人的眼里尽不落好,也备受本地人的欺负。他们就想着,借此一事来彰显道观的威名,顺便也提提自个的胆气。 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了一段落。 但赵锦锋的威名却在清源镇的街谈巷议中如酒一般日久弥新,外加,赵锦锋确实很少在人前露脸,所以,这个赵道士的神秘色彩就更强烈,也更能勾引起人们的求知。传来传去,赵锦锋就变得更加的神乎其神。 在清源镇人的心中,清源观后院住着一个身怀绝技的病人。这人的名字,叫赵锦锋。还别说,自那之后,清源观的道士外出办事,镇里的人确实有些刮目相看了。 自此,道观的当家之位正式由林永和来接任。 事实上,林永和多年来确有参与协助邹真人对道观内外事务的打理,所以,道观借此顺理成章地对外透露,邹真人己于两年前,他侄子盗取香炉之后,便将观内事务交由林永和来操持,属于礼贤让位,而且,邹真人的死,是被他的盗贼侄子给活活气死的,乃郁郁而终。 从那以后,清源观多亏林永和真人在前院辛苦打理,道观才得己出现日益繁荣的局面,赵锦锋也能安心地在后院修炼。 不知不觉,夜己深了。 赵道长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魏有源。这些天,他也很辛苦,现在,略显出一些困意。 清源镇的上空,仍有三三两两的礼花还在燃放着。这景象,依稀给人有些孤单失群的感觉。赵锦锋,联想起自个多年来的经历,一种落莫与孤寂油然而生。他想再喝一口酒,但倒了一下酝子,己空了。 “喝好了,就该回去了。” 赵道长叫起魏有源,两人收拾酝碗,相继回房。 在他们回房不久,前院的道士们便起床忙活起来了。 正月初一,是道观香客最多的一天。 同往年一样,林真人己提前将事情一一分派落实给每个道徒去做。因为计划周详,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大的纰漏。 魏有源躺在床上没多久,道观的前院就有香客赶早来“出行”拜神。鞭炮声一阵强似一阵,香客的喧嚷之声也越来越大。 今年的大年初一,魏有源跟往年不同,他似乎成熟了许多,不像一个孩子那般的闹腾,个性稳重了许多。 冯妈又跟往年一样,把两个妹妹送过来,逐殿向各尊神拜祭了一下就独自回家了。 魏有源原本是想这一天,借两个妹妹给师父林真人拜年之机,带她们一起上后院来玩的,让她们也领略一下后院的风光,但赵道长不允许,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与其说,让他跟两个妹妹一起在道观玩,还不如说是让他带着妹妹。在道观呆久了,他更想到镇上走一走。 但,只要是能陪着两个妹妹玩,累一点也值。 毕竟这一年来,他己很少跟她们在一起,珊珊见他都生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 正月初一,赵道长没有安排魏有源练功,所以,他就带着两个妹妹在道观前院的各个殿堂和阁楼上转悠。 小妹张珊珊甭提有多开心,见人群就往里钻,瑞敏担心小妹被香客的香烛烧到,想拉住她,可她越追,小妹钻得越快。整整一个上午,魏有源就陪着她们在道观的几个大殿里跑来跑去,还不断地向香客致歉。 在观里吃过午饭,香客陆续离去,道观慢慢地恢复原本的清静,但整个道观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到处是纸片c香支和各色的塑料袋。师父叫魏有源等下也帮道士们一起打扫卫生。 所以,魏有源便交待殷瑞敏独自带着小妹妹回家。 一直送她们出了灵官殿,魏有源就站在殿门口,看着殷瑞敏拉着珊珊的手一步一步地下台阶。 当看她们下完台阶后,魏有源正欲转身回去扫地,小珊珊突然回顾头来,冲着他灿然一笑,还抬起胖嘟嘟的小手向他做了一个“飞吻”的再见动作。 魏有源立马神采焕然,笑着抬手向她们挥手回礼。 此时,同样被小妹的这一笑所感染的,还有刚刚阴沉凝重的天空,也转而露出可爱的阳光。 在前院忙了一天,回到后院。 魏有源看到赵道长手里,拿着写有好多八字的纸,在等他。见到魏有源进来,就对他说,这是道观道士们的八字,看看哪个人适合接替你师父林真人之位。 “师父要退下来了吗?” “他年岁大了,总该找人帮他打理一下了。” 魏有源看了一眼,纸上的八字,说“第三个吧,伤官佩印。” 嗯,我们三人想到一块了。 “我们三人?” “对,你师父也想到他。” 魏有源想了想,说:“道观里的人,除了您和师父,其他人的八字我都熟,这个是任辰子的八字。” “那就定在明年吧,让任辰子接替你师父。” 魏有源没有吱声,心想,我又不是道士,赵道长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练功。” 魏有源惘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时光荏苒,魏有源这一练,又过去了半年。 魏有源经脉里的小莲花,开得越来越饱满,游弋起来也越稳健。现在,只需一归念,小莲花就像懂事的孩子,有序地在全身的经脉间穿行。 这一天,赵道长说,源源,可以把小莲花带出来了,从丹田出,在身体缠着圈。 魏有源试了一下,很轻松地完成了。 赵道长点了点头,说:“好,现在,让小莲花回归丹田,护在大莲花四周,让小莲花围着大莲花进行转动。” 魏有源又试了,也很轻松地完成。 “好的,现在,从中摘取两朵小莲花,插于你的眼前地上,让它们不要动。” 两朵小莲花,很听话地扎根在魏有源的面前。 “你能看到我吗?”,赵道长,蓦然问道。 魏有源能清楚地“看”到,旁边坐着一位赵道长正闭目入定,而面前又有另一个赵道长在跟他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在跟你说话的,是我的元神,”赵道长似乎看出魏有源心中的疑虑,说:“调整好呼吸,现在,你只需听我的指挥。” “你的全身己禀受过小莲花的精华。现在,我要招唤出你的元神。” 过了一会儿,赵道长又说:“集中你的意念,试着从拜垫上慢慢站起来。” 魏有源怎么也站不起来。 “不要慌,”只见赵道长张开双手轻轻地扶了一把他的臂膀,慢慢地将他从一个肌体中拨出。 太神奇了。魏有源简直不敢相信,他看了另一个自己正在打坐的躯体。他既激动又有些害怕,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肌体出来的元神,带着他的感官和思想。而底下坐着的像木头一样,没有知觉。 “不要激动,”赵道长什么都知晓,认真地说道,“抬起你的左脚,踩在左边的小莲花上。” 魏有源怎么也动弹不得,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慢慢来”赵道长耐心地指导着,“这跟小孩子学走路是一样的。先不急着迈步,先试着动一动左脚,看行不行?” 魏有源驱动意念,试着提一提左脚,唉,成了。 “很好,再把脚抬高些,伸出去,好的,踩在小莲花上。” 魏有源真的将左脚踩在了莲花上了,脚底一股暖流自脚心直达丹田,又从丹田返回到脚心,太爽了。这一刻的成功,他有点想哭,多少个日夜的努力,终于迈出元神的第一步。 “集中注意力。站稳了,再抬右脚,踩在另一朵莲花上面。”赵道长扶住摇摇欲坠的魏有源,心里也很高兴,他的付出有了成果。 又一股暖流从魏有源右脚升起,又从丹田回流。两只脚像通了电一般,很透爽,很舒服。 “现在,集中意念,调整呼吸。将丹田中的小莲花分两股自丹田而下,吸附在脚下的两朵莲花中,让它们融为一体,变成两朵更大的莲花,包裹住你的双脚!” 一切都在赵道长的预期中运作,好像没有什么是达不成的。 赵道长,一边要求魏有源,通过呼吸出纳,让双脚下的莲花根系变得更扎实,一边慢慢地放开了手。 莲花严实地裹住魏有源的双脚,随着他的呼吸,莲花们开放又合拢。魏有源感觉重心越来越稳当。 过了一会儿,赵道长又让他,提起脚,带出莲花的根,又踩下去,扎下莲花的根,双脚慢慢地原地踏步走。 魏有源咸觉自己像在走高跷,越走,越是自信满满。 又过了一会儿,赵道长说,“可以慢慢移步走啦。” 魏有源迈开步,一步,两步,三步 走了几步,他转顾身来,看了看,自己在那打坐的躯身。一种有别于平常照镜子的体验,让他有了重生和超凡脱俗的美妙。 他要感谢一直陪伴他身边的恩师,他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赵道长,而此刻,赵道长脸上也挂满微笑。 洞窟外,下起了小雨,洞口外有水在滴着。魏有源伸出手去接雨水,一滴水,从他的手掌心悄无声息穿过。 赵道长看到了,对他说,“元神分两种,阴神与阳神。我们练出的是阴神,有感官,而无实体。阳神方为重生。” 魏有源点了点头。 “能练到这一步,己经异于常人。你要勤加练习,熟练地掌握动作要领,瞬息之间移步千里,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我教你元神归体。 通过几天的练习,魏有源己能娴熟地掌握元神出窍的各环节要领,走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这一天,练功完毕。 赵道长打开了岩壁石室的暗门,带着魏有源走进石室。 通过一条窄长的通道,他们来了一个能容百人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雕刻着一朵大莲花的水池,顶上有个透空的澡井,光线和水从此而入。白天,即便不点灯也很明亮。 大厅的正壁挂有一幅人的坐像,此人双目传神,气宇轩昂,一身穿戴为明代官服。魏有源心想,这应该是万民英先生。 画像的上方有一匾额,写着:“执易不语”四个大字。两旁的石柱上各刻有一副对子,右边:莲花有意开气脉;左边写:元神无心(后面三个字被一挂收起的帘幕遮盖住了)。底下横有一张香案,案上摆有一只香炉。在香案一旁,搁着一大木盒子,盒面刻有三个烙金大字:莲花易。 大厅的四壁尽是书柜和壁龛。 没有什么宝贝呀,魏有源心想,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源源,来吧。”赵道长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己点燃好三根檀香,交给魏有源的手上,“给祖师爷上香。” 魏有源双膝跪地,举香过头,三叩九拜。拜后,赵道长接过香,帮他插入香炉,对他郑重说道:“自今日始,莲花易接纳魏有源为本门第十六代弟子。” 魏有源闻言,又对着赵道长再行跪拜。 赵锦锋道长眼里闪现着泪光,抬手示意魏有源站起来,指着匾额的四个字,向魏有源解释道:执易,当正易风,弘易理。而不语即为不辩驳不张狂,需润物无声,顺其自然。 并将他带到盒子前,打开盒子。 盒子内放有三册的秘籍。 莲花易的秘籍分三册,上册为开脉篇,此是入门的基本功。参考和改编了当时江湖盛行的功法要籍《达摩易筋经》中的一些运气精要,结合实际操练编辑成书,是一册打通全身经络之学; 中册为开眼篇,就是打开念力的眼域,这一册在修撰中,也增补和修正了一些气脉运行中的要义。使它通俗易懂,且易于掌控和修炼。 下册为开神篇,这是莲花易中最上乘的功法绝学,也是最难练成的一册篇目。若是没人从旁点拨,即便是得到了这册书籍,也很难达成所愿。 赵道长,对魏有源说,元神与人体是一样的,要百般地呵护。一不可污,要尽量避开肮脏污浊之地;二不可伤,要避开电弧或磁场较大之地。 走出石室,赵道长又叫住魏有源,轻声对他说道: 源源,执易者的路,跨出这里,开始起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小妹张珊珊 慢慢地,魏有源己能驾驭住自己的元神,不再借助莲花来移步了,也无需赵道长在旁指点。 当然,对于元神,魏有源也有了新的认识。 元神不仅有强弱之分,而且还有出窍时间的长短之别,这些都需要通过不断地修炼,提高元神自身力量来实现的。这就跟一节电池的电量一样,功力深,电量就大,续电时间也长。 赵道长的元神就很健硕,移步的动作和步态也稳重。 没过多久,魏有源试着用自己的元神和赵道长的元神在场子上进行了一次推手练习。发现,一个元神不仅可以打倒另一个元神,而且,元神也会受伤。也就是说,元神的世界,是存在人类肌体世界外的另一类构体世界,它也有不断成长的过程。 每天,魏有源元神出窍的第一件事,是在场子上打一套拳。 魏有源到现在算明白了,为什么赵道长足不出户,却能知观内和镇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想想,自己以后也能出入道观,如入无人之境,心里就美滋滋的。 一天练功时,赵道长过来,说要带着他的元神,到清源镇里,走一走。 魏有源紧跟赵道长一起归念入定,旋即一前一后两个元神,快步离开后山的洞窟。魏有源说,先要到林师父的云房去看看,习惯了,平常出门前都会过去向师父打声招呼。 他们进去看时,任辰子正在案桌上记帐,而师父背着手在房间踱着步,手里拿着一只放大镜。显然,师父在教任辰子学做帐。 他们随后出了道观,径直向镇上走去。 一路上,魏有源不仅能看到路边的景致,也能闻到泥土中夹杂着松树脂的气息,那感觉简直太爽了。 魏有源突然萌生一个疑问,便向赵道长移近一步,问道,“师父,您既然有元神在身,当初怎么还会让邹德水上后院窃取到香炉呢?” “你现在的元神很弱,尽量少说话。”赵道长在欲打断他说话时,魏有源己把话问完了。 “说起来,算我造了孽。”赵道长面露羞愧之色,轻叹了一声道;“邹德水来道观没多久,我便看出他别有用心。只是碍有邹真人的面子,没有当机立断地辞退他。 而是与你师父商议后,决定舍弃一只铜香炉来打发掉他。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免得夜长梦多,我让你师父故意泄漏后院有宝贝的信息给他,并在后院香堂的案桌上换置了一个宣德炉待他来偷”。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曾想这小子得手后,会逃到林永平的家里,胡编乱扯,结果引来另一个贼心不改的人。”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冯妈家,家门紧锁,冯妈不在家,像是有事出去了。 他们没停下来,而是继续朝镇子里走。 镇子今天是圩日,整条的老街熙熙攘攘,摊位都争相摆到街面上了,一眼望去,尽是人头攒动。 赵道长一拉魏有源,改走巷子。 魏有源感觉得到,元神被来往的人群冲撞,虽不会伤到,但似乎在能量上也有一些损耗。可能是人的身体都带有磁场,特别是有人身上带着手机之类的东西,影响就更大。 拐过一条巷子,重又再步回老街,这一段的人,明显就没前一段的人那么多了。 魏有源好奇地东看看西望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这些年,镇上有了很明显的一些变化,其一,是街上的货品多了,天南海北的物件应有尽有,可谓琳琅满目;其二,随着大家生活好了,买卖交易上有了一些不同,卖的一方讲诚信,不乱开价,而买的一方,也不胡砍价,大家的时间都宝贵,都忙,做事就不磨叽。 再前面,就是林姨的包子店了,可老远地看见,包子店也关门歇业。魏有源心想,圩日都不做生意,这些人都干嘛去了。 赵道长见魏有源的元神有些散乱和虚化,就问他,还行不行。 元神归体很容易,只需本真躯体不灭,意执莲花回守丹田,便可倏然完成。 元神归体后,魏有源又打坐了一会。 赵道长起身教他,如何开启石室的暗门。 这暗门的机关是在一个岩石的小洞中,平时,由那幅莲花图遮盖住了小洞口。推开画幅,把手伸进,刚好能容一只手的洞中,在洞内的上方,手能摸到一圆圆的向下垂着的小石块,用手将其逆时针转半圈,再往下一拉,即可。万不可直接拉动它,或按c或推它,否则,伸进去的手就会废掉。至于,到底存在有什么样凶器,赵道长也不清楚,都是口口相传的秘法。 密室之中没有机关,可随便翻看。 密室原有的一些桌椅和茶几,早些年,都搬到道观的前院使用了。 密室中藏有一些珍宝,那是当时明军用作反清的军资。 有些东西,原不值钱,但时间长了成了老物件。在道观最为艰难的岁月,大家都没有动过它们,所以,赵道长希望魏有源也能尽量将它们传承下去。若是喜欢,不妨随时进来观赏一下。 之后,魏有源没事就进室,翻箱倒柜地找宝贝。有书籍c有法器c有玉器c有金银首饰c还有瓷器和画卷等等,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它们都分类整理在各个箱柜里,所以,魏有源看过后,都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香案旁的三册《莲花易》最为宝贵,定制一个书匣单独存放。 这一天,魏有源练过功,来到密室里翻看书册。赵道长神色凝重,从外面匆匆地赶过来,让他回去打坐。 赵道长也跟他一起坐下,并很快入定。 赵道长带着魏有源的元神,来到了市人民医院,什么情况? 他们走进了血液科的一个急诊病房。 魏有源有些紧张了,因为进了病房,他先看到了冯妈,接着又看见林姨c张胜桥和瑞敏,大家的眼睛都红红的。 魏有源走到病床前,看见病床上,躺着正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小妹张珊珊,光着头,一副颓废的病容,怎么回事? 魏有源低头看了一眼,病床的床头插牌卡,上面清楚地写着,姓名:张珊珊c年龄:6岁,诊断:急性白血病。 魏有源脑瓜一片空白,看见小妹珊珊苍白的脸庞和时不时痉挛的身体,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魏有源很无助地看了看赵道长,说不出话来。赵道长示意他,人在极度昏迷时,元神会飘忽不定地存在于两界之间,所以,你现在跟小妹妹说话,她或许能听得到。 (魏有源试图摇醒小妹妹,但他的手却摇不动她。他大声地喊道:珊珊,珊珊,你醒醒,哥哥来看你了。) 小珊珊似乎听到了什么,倦倦然地抬一下眼睑。这时,病床沿的大人们,一起围上来,“珊珊,醒来了。” (魏有源大声,说道,珊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珊珊,轻轻地说,“源源哥,你来了” 病床边的大人们清楚地听见小珊珊,在说话。 (“嗯,你还好吗?”) “我困,头晕,眼睁不开” 林姨消瘦的身体坐在床沿,抽泣着,用手中的手绢拭了一下眼泪,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小珊珊发烫的额头,说道,“珊珊,在说梦话了”。 “源源哥,我怕” (“珊珊,哥哥在你身边呢,你别怕”,魏有源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才能帮到小妹,他转顾头看了一眼赵道长,赵道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轻微地向魏有源摇了摇头) “嗯,”小珊珊轻应了一声。 一种悲概万分的痛楚直击着魏有源的胸口。现在,哪怕能陪在她身边,或拽住她的手,也比说再多的话强。 魏有源元神回体,并向赵道长要来了手机。 魏有源直接拨通了林姨的电话。 “林姨。”他两个字一出口,己是泪如泉涌。 “源源吗。”林姨听出是魏有源的声音。 而魏有源也从她鼻音很重的声音里也听出,泪水流干后平静。 “珊珊,还好吗为什么,你们不通知我呢?” 林姨没有回答他,而是说,“珊珊,刚还在喊你呢。” “我知道,”魏有源按奈住心中的痛,说,“我要跟珊珊说话” 林姨把电话按了免提,放在小珊珊的枕边。 “珊珊,哥跟你说话,你能听到吗?” “哥,我头晕我想回家我想去上学” 魏有源强忍住悲伤,静静地,一字一句地聆听小珊珊的声音,对他来说,这是世间最珍贵的财富。 他己感觉到,小珊珊的意识有些混乱了。 “小妹听话,把病看好,就可以去上学了。” “” 隔了一会,话筒里传来瑞敏的声音,“哥,小妹不行了。” 紧接着,一阵惨烈的恸哭声从手机里传出。 魏有源放下手机,呆呆地端坐在洞窟中,洞窟外正下着细雨。 遥望后院屋脊外,灰蒙的远山,他体味着大自然的冷漠与绝情,并深深地感触到失去亲人后的彻骨之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冯秋兰 小妹张珊珊的坟,葬在观道西面的一个山岗上,在她姥爷林永平坟墓的旁边。当然,这块坟地,也是师父林真人择的。 葬坟这一天,林姨和张胜桥都没去。 葬好坟,还请了几个道士来做法事,忙了一下午。 等做完法事,道士们竞相下山后,就剩下魏有源和瑞敏守在那,没走。 魏有源走近珊珊的坟前,慢慢地蹲下来,将刚在山上采摘的一束鲜花,放置在墓碑下,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墓碑上珊珊的烤瓷照片,那浅浅的笑脸,一股辛酸涌上魏有源的心头。 这笑脸,太熟悉了,这是在那张“全家福”底片中摘洗出来的,那情景,回想起来,恍若昨天所发生的事一般,魏有源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这时,瑞敏也过来,眼里含着泪水向珊珊的坟鞠了一躬,转身安慰魏有源说:“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魏有源擦了擦眼泪。 两人沉默了一会。 “哥,你往后得多花点时间陪陪林姨,她现在处境可不太好。” “嗯,”魏有源怎么会不知道,丧女之痛对一个家庭的毁灭性打击。 “你还有所不知,”瑞敏轻轻地说道,“林姨,为给小妹治病花了不少钱,而且” “而且什么,”魏有源见瑞敏吞吞吐吐,便追问了声。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妈,是我说的。” “别磨磨几几,快说!”魏有源有些急了,不知不觉地放重了说话的声音,让瑞敏觉得,这下惹祸了,但又不能不说。 她看了一眼魏有源,忸怩不安地说:“而且今年,林姨炒股票又亏了好多钱,包子店也作了抵压。还向外面借了二十多万2分息的钱。” 什么是炒股票,魏有源从未听说过。还亏钱,难道是一种赌博吗? “有人催她还钱,催得紧。妈就从抚恤金的存折中拿出3万元给她应急还上,可现在,包子店也被封。估计林姨可能要外出打工赚钱了。” 魏有源一直没搭腔,在黯然思量着,这一年里,连续所发生的事,足以把人给逼疯了。林姨该怎么办? “哥,”瑞敏发观魏有源走神了,便喊了他一声,又嗫嚅地说道,“下半年,我要上县城读高中了,我一走,家里就剩妈一个人在家” 时间过得可真快,瑞敏都上高中了。魏有源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站着的殷瑞敏,他平时还真的没留意,自己的妹妹己出落成身姿卓约,面容姣好,装束清纯的美少女了。 “嗯,我回头跟师父商量一下,”魏有源稍作思忖,说道:“看能不能,回家里住。” “妈也是这个意思。她怕你被林真人留到观里做道士。” “我怎么会去做道士呢。妈想多了,”魏有源脸上略微泛起一丝笑意,说:“师父从未向我示意过,要让我留在道观里。当初,留住观里,只是为了让我更专心地学艺。” 山岗上吹起一阵和煦的风。 魏有源站起身来,他觉得到了自己该为这个家做点事的时候了。 他又看了一眼墓碑,对着墓碑上小妹的照片说了一句,“放心吧,以后,他们就交给我吧。” 殷瑞敏没弄明白,魏有源说这话什么意思,她甚至有些发懵,不知魏有源在向小妹承诺着什么。她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魏有源,感觉眼前的这个帅小伙,有一种远出征战的架式。 魏有源送瑞敏下了山,自己径直来到道观的后院。因为他知道,这道观最终还是赵道长说了算,所以,干脆就直接把自己要回家住的事向赵道长反映。 赵道长听后,默然半晌,最后长叹一声。也罢。 他对魏有源说:“道观只是后院用来避免遭受劫难的一个防护性前哨。多年来,为了保护这三册秘籍,许多人做出了很大的牺牲,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师父林真人。 当前,能元神出窍之术,也绝非你我二人。我们要保护的《莲花易》只不过是可以修成正果的所有秘法中的一种,通过历代传承人的实践,证实了它的可行性较高。有如我们吃饭使用筷子,简便c快捷c有效。 倘若,这种绝技流入民间,让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学到,那么,对社会的危害之大将不言而喻。 即使在道观遭受灭顶劫难的时期,我们的前辈,仍始终坚定不移地恪守传承法则。所以,只要这莲花易传到我们的手上,就不仅仅代表个人的一门绝技,而是一个群体的信念。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人在哪里,你的心,万不可将它舍弃。时代变了,不像以前那般清苦。也就,无需传承之人必须出家做道士。但为了莲花易的典册能传承有续,这道观的前哨工作还得扎实做好。” 魏有源静静地听着,慢慢地觉出自己责任重大。但他还是没有得到赵道长明确首肯,所以,他一直保持着谦恭聆听之态。 “你可以住在家里,但必须定期来后院清修。这样吧,一周两天如何?” 魏有源知道,赵道长己作出最大的让步了。 “就定在每周的周一和周四,来观里清修。另外,即便在家,你也要勤学苦练。” 魏有源听赵道长这么一说,他高兴地点了点头,说: “我去跟师父说一下。” “不用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你师父那里,我会打电话约他过来谈的。” 知道魏有源回家来住,冯妈自然很高兴,她让瑞敏把魏有源的房间收拾一下。 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帅小伙,身材高挑壮实,肤色白皙,英俊中自带有一股秀气,特别是一对眼睛,深邃而锐利。 冯妈心想,源源在道观学了什么且不说,单就这般美貌,就足以迷倒清源镇的姑娘们了。 魏有源跟冯妈说了,每周有两天要在道观住。冯妈一口应允道:“行。我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学习和做事不能中途而废的。” “妈,我在道观吃喝用度都是师父安排的,从没赚过钱,手头也没钱,”魏有源平静而缓和地对冯妈说道,“现在,走出道观,我得开始去学一些东西,可能要用到一些钱” 不等魏有源说完,冯妈就问:“你想要多少?” 魏有源微微一笑,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到时再管你要,行吗?” 冯妈说:“行,万一不够,我就去街坊邻居家借一些。” 第二天,魏有源吃过早饭,便来到镇里的书店,查阅了一下有关股票之类的书,学习了一些相关的基本知识。 他又上公安局申请办理身份证。 再跟冯妈要了一点钱,到镇里的一家电脑培训班学习电脑操作。一边学电脑,一边学习股票操作基础知识和相关技巧。 又让冯妈出钱,在家里安装了一台电脑。 魏有源的身份证一办下来,他便拿着身份证到县城的一家银行办理了一张银行卡,随后找到一家证券公司开了一个股票交易的户口。 回到家,魏有源问冯妈,手头还有多少钱。 “不多了,就剩五万块钱。够吗?” “够!” “你是拿这钱去炒股票吗?”冯妈的话音里充满了担心和不安。 “是的。”魏有源斩钉截铁,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目光坚毅地对冯妈说:“妈,你是担心我会像林姨那般吧。” 冯妈神态有些忧疑,但没有说话。 “放心吧,妈。”魏有源真切地感受到,冯妈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笔钱是冯妈的老公矿难补助来的抚恤金,这么多年,全家的生活用度就靠这张存折里的钱,多年来省吃俭用,除林姨借去3万元,现在,折子里仅余5万元钱。 “我只需两万五千块钱。”魏有源拉着冯妈的手,安慰她说,“妈,你相信我,一定能赚到钱的。” 随后,魏有源又嘱托冯妈,炒股之事暂且不要对任何人讲,更不能对师父说。 魏有源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接下来所做的事,到底对不对。 在这段时间,魏有源学到了许多的股票操作的知识,也知道,所有能涨起来的股票,都是资金推动的结果,但这推动股价上涨的资金背后是什么,作为一个二级市场上普通的投资者是绝不可能知道的。这就为什么,股民会有“一平二赢七亏损”的现象。 但这事,难不到魏有源。 他的元神,将会来到他所看中的这家上市公司进行暗访(这是迄今为止,在我们认知领域里最为彻底的暗访),核查这家公司的风水格局,行业前景,企业管理和公司董事长的一些情况。 元神,将帮他迅速完成对手上股票的甄别与筛选,并最终出手买入其中的某一只股票。 一切对他来说,己无秘密可言。如果要说内幕交易,这就是。 为防止股票上涨异动引发证监会的突然停牌审查,魏有源的元神,还会经常在股票的管理部门中走动。又通过在这些机构中走动,他对股票的操作环节,更是烂熟于心。 自打小妹去逝,魏有源清楚,他只有赚到很多的钱,才能帮到很多的人。他不想做一个蜗居在后山里,一生只为守望下一代传承者的到来。他要主动出击,在下一代传承之人到来之前,他得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通过一段时间的操盘,魏有源的账面资金呈几何级数增长。在很短的时间内,实现了从“两万五千里长征”到“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局面。 当魏有源把2万5的本金和3万元林姨的借款,如数地打入冯妈的折子,并亲手交到她手上时,冯妈哭了。 冯妈,当她把钱从折子里取出,并借出去时,她会毫不吝惜。因为她知道,这笔钱有比放折子里更需要它的去处。如今,当这笔钱回来时,她又知道,这笔的使命完成了。 只有苦苦挣扎在贫穷生活中己有大半辈子的人,才会真正懂得的生活的艰辛和不容易。 她哭,是因为,她从未指望着这笔钱能回来,并己准备好独自隐忍所带来的后果。而如今,这种精神上的负累一下子被释放,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像一个固守阵地多日的战士,收不到撤防的命令,在弹尽粮绝之时,听到了自己大部队的号角。 她哭,她是在为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而高兴。 冯妈,名叫冯秋兰。 她很普通。但在魏有源的眼里,却很伟大。 魏有源深知,他眼前的这个妈,苦得太久了。 那一刻,魏有源抱住冯妈,也流下了眼泪,说了声: “妈,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一指宽的纸条 魏有源炒股的初衷,的确是想赚很多的钱,除了帮助家人摆脱贫困的处境外,还想帮助像小妹张珊珊一样患病的孩童。 可是,随着账面资金数额的不断增大,他所面临新的问题也接踵而至。首先,他还没想好,自己到底需拥有多少钱?是一千万,是一个亿,还是更多;其次,如果一旦拥有足够多的钱,他将如何去支配和管理? 财富是这个社会最为耀眼的光芒。如果一个人选择与财富为伍,那他终将会被财富揽入公众的视野中,对于这样的结果,若换作一个普通人,那是求之不得的。 但,他是一个执易者,肩负着神圣的使命。这要是暴露在公众视线中,就意味着他使命的终结。经过上一次赵道长的开导,他现己深切懂得,这个使命,他将视如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另一方面,在每天股市的开盘与收盘之间,财富悉数不断猛增。对一个曾经整日埋头于旧籍古册c打坐冥想的人来说,这种别异的新鲜与刺激所带来的成就感,也让他有些欲罢而不能。 他毕竟还很年轻。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地有些浮躁起来,特别是在每周两天的后院清修时,自己明显有些难以入定。 魏有源推想,赵道长肯定能感觉得到。 因此,魏有源每次见赵道长,都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忍耐到最后,赵道长越是不说,魏有源那颗惶恐难安的心就越是久悬不决。 虽说已经从股票中赚了好多钱了,可魏有源没敢在自己身上花过一分钱。 当他个人的账户资金超过五百多万时,他知道,对一个普通投资者,帐户资金额度已到一定的极限,不能再多。所以,他要来冯妈的身份证,上县城的两家银行各办了一张银行卡,又用其中的一张到另一家证券公司开了一个股票交易的账户。 回到家,魏有源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冯妈,说;“妈,这卡里的钱是以后我们一家老小的生活费”。 “银行卡,我都不会用”,冯妈一脸疑惑,将卡交还给魏有源说:“你还是留着吧,我现在不缺钱,在你那用处更大”。 “卡和折子一样用的。这卡是用你的身份证办的,是专门给家里日常开支用”,魏有源似乎早就预知到冯妈会拒绝一般,他平和地说道:“我炒股票的资金使用是有计划的。再说,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你就放心用着,不够的话,我用手机就能把钱转到这张卡里”。 “有多少?” “这个不用管,用着就是”。随后,魏有源又用商量的口吻,对冯妈说;“妈,我想把我们这房子稍微装修一下。应该用不了多少钱”。 嗯,这一点冯妈很赞成。不过,她又把卡递还给魏有源,“就用这里面的钱吧”。 “妈,我现在有钱了”,魏有源抿嘴一笑,把卡又塞到她手里说:“我跟你说,你可得保密哦”,说罢,魏有源伸出一掌。 “五万”。 魏有源摇了摇头。 “五千” 看样子不能让冯妈再猜了,魏有源一字一句地说道;“五,百,万”。 “五百”,冯妈惊恐失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钱”。 冯妈稍缓过神来,又犹疑地说道: “源源,你一下子赚这么多的钱,会不会犯法?” 魏有源呵呵一笑。 “这股票是国家发行的,买卖也是合法的。所以,之前林姨亏了钱不能怨人,同样,别人赚了钱也是理所应当的”,魏有源觉得有必要打消她的过虑,否则,以冯妈的性子,这卡里的钱,她绝对是一分钱都不会去用的。 “妈,上个月,我把林姨的包子店又给盘回来了,并让人去重新装修了一下。当然,用的还是林姨的名字。看什么时候合适,你打电话让他们回来继续开店吧”。 冯妈闻言,甚是感动。她眼前的这个孩子不仅心思缜密,而且重情重义。这事,要是让芳萍两口子知道了,不知有多高兴。 这一天,魏有源想好了。自己要主动向赵道长摊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末,他上超市给师父和赵道长各买了一套带绒的内衣和一双暖鞋。周一一大早便来到道观。 先在殿堂处见到师父林真人,等魏有源将两样东西交给他时,师父眼神有些发愣,感觉挺意外,将他拉到一旁,劈头就问,你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师父,这是我自己挣的钱买的。” “你在外面算命了?” 殿堂内,有几个道徒走来走去,魏有源不好过多地解释什么,就顺其意,嗯了一声。 “你赵师父知道吗?” “这不,我正要去后院跟他谈呢。” “他要是不同意,你还得听他的,知道吗。” “知道啦,师父。” “去吧。” 魏有源自小跟师父一起相处,他知道,师父要好胡弄些,不像赵道长那般鬼头精明又圆活。所以,他越走近后院,心里就越没底。 等看到赵道长,他正在书房的书柜旁整理书册,魏有源把两样东西递给他时,他头都没抬,一指茶几,就说:“放在那吧。” 魏有源来的路上准备了几套的说词,竟然全用不上,只能伫在那,等候发落。 过了一会,赵道长突然对魏有源说,“源源,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魏有源毫无防备,赵道长会有这么一招。 魏有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盯着赵道长,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干脆,反攻为守。 想到这,魏有源就问道:“师父,你说你也是孤儿。那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那时候,大家都苦。到我练成莲花易后,都快奔四十了,即便想找,估计双亲业已不在了。我师父跟我说,人生一世,怎么来的,人没得选。但怎么去的,需百倍努力修行。” “那,我也不想知道。” “你别这么快地答复我。凡事有因由,且行且珍惜。” 赵道长从一册书本中,抽出一张一指宽的纸条递给魏有源。 “这张纸条是从写有你生辰的纸上所剪下来的,它上面印有一组电话号码,”赵道长略作停顿,打量了一下魏有源的表情,说道:“原是怕你看到后影响到你的学习与修炼,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赵道长合上书,又继续说: “之前,我拨打过这个电话号码,它是佳都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科室电话。估计是你的母亲在那产下你,有难言之隐,方把你弃养。”赵道长如释重负般一口气说完,看着发呆的魏有源,又补了一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魏有源心想,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弃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他无法接受这般残忍的生身父母。 “师父,咱们不提这事了。”魏有源显得十分的平静,这倒出乎赵道长的意料。 “今天,我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商议,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你是想说,炒股票的事吧。” “您都知道啦?”魏有源心想,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赵道长早己知晓,还好自己提前坦白。 只见,赵道长将手上的书册置入柜中,并娓娓道来: “历来传承者皆寡欲清心,避开俗世喧嚣,无欲而刚,方能固守净念本心,”赵道长目光灼灼,魏有源不敢与其相视,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还年轻。不离本心,便难识得本心。” 赵道长移步窗口前,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悲凉与沧桑,他蓦然转顾头来,对魏有源说:“我与你师父行将就木,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以后,更需你安分守责,谨言慎行,但求你能不辱使命。时代在变,法无定法,谁能轻言对与错。” 赵道长的这番话,魏有源似有触动。 他本以为,赵道长知道他炒股后,会疾言厉色地训斥他一顿,不曾想,等待自己的竟然是如此温馨而晴和的话语。 他怡然看着眼前的这位白发老人,心底萌生起一阵的心酸。 说实话,魏有源还真的没想过,没有师父和赵道长的日子会怎么样。以后,自己又将如何独自应对所面临的危难与挫折。 “师父,我不喜结交新友。我只想让我仅有的几位家人能够平安幸福。一直以来,他们给予我的太多,而我能为他们做的,很有限!” 赵道长听后,未置可否。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只要你认为对的,不妨去做。家人是不会利用你的善良和感情让你做一些违背你意愿的事。” “嗯,”魏有源似乎被点化到了,内心原本还存有的荫翳被一股清朗的晴风一扫而尽。 “师父,没事,我去练功了。” “那张纸条,还要吗。” “我都记下了,纸条就不要了。” “一切就让它随缘吧。”赵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英雄不问出处,但出处自在不改。去练功吧。” 赵锦锋看着魏有源离开的背影,感觉这孩子己经长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半袋子土 第二天,魏有源刚从道观回到家,冯妈就过来告诉他,林姨不想回清源镇,说是谢谢他这么有心。另外,欠大家的钱,他们在外赚到钱后保准还上,请大家放心。 这个结果,魏有源也曾猜到过。 冯妈说自己也有此预感,这两口子是不会回来的,女儿张珊珊的死,远比亏钱对他们的打击还大,所以,他们选择在外打工,也是避免睹物思人。 魏有源跟冯妈说,这事也别放在心上,一切顺其自然。 过些天,道观要举行新旧两任当家人的交接仪式,魏有源要在道观里住几天,赵道长要他熟悉一下仪式的相关内容。冯妈说,既然道观那边有事,不妨在那多住几天。家里若是有事,她会打电话联系的。 一连几天,魏有源跟着道士们屁股后面忙来忙去,把清源观的前后两院都布置得很是喜庆,壁柱廊梁,到处是经幡字画。正殿上,已悬挂起三幅天尊的画像,几张香案一拼合,摆满香烛位牌,杯盏纸札,地上也铺起一道红地毯,整个道观已是焕然一新。 到正式开坛这一天,清源观一下子又来了好多的道士,魏有源都不认识,估计是周边道观过来捧场的。 道士们分工明确,有设坛上供,有烧香掐诀,也有踏罡存神。 特别有一些外来的道士,一个个头戴混元巾,身披宽袖大彩道袍,队分两排,依次手持法器,伴随着声乐,或念经颂法,或献茶散花,或唱礼宣词,大家各司其责,是有板有眼。而另有一些道士,端坐一旁吹拉弹唱,节奏明快,鼓笛磬钹之声绕梁不绝,声势浩大,甚是热闹。 如此道场,需连续唱上好几天,分敬天祭祖c禳灾解疫c安宅镇土c祈福延寿。热闹是一天盖过一天,迭起,异彩纷呈。 也有好多周边的居民,在这些天,也竞相来到道观,上香供烛,祭神拜仙,保家人袪病消灾,福禄永随。 这些天,清源观的道士穿戴虽然称不上霞帔鹤氅,但也算是道袍华服,一个个精神抖擞。 道场的最后一天,方才是清源观当家人的交接仪式。 师父林真人,这一天身著玄色法服,腿绑高筒祙,脚穿一双圆口鞋,手执拂尘,和任辰子一起站于正殿的香案前,三跪九拜,后随吟唱乐队缓步来到后院。 后院这边,早已焚香燃烛,在天井正中放置着一只很大的檀香炉,清烟袅袅c香气扑鼻。 后院香堂的正位,供着的是雷神像,香案上也分搁着几块位牌和香炉碗。这时,赵道长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候立于香案的一旁。 先是吹拉队和唱诗班逐一步入后院,并沿天井两廊分排站好。后才见林真人和任辰子两人一同踏入天井,平步而走,又同时迈进香堂,在喧嚣的吟唱声中,同敬香,同跪拜。 礼毕,师父林真人将手中的拂尘交给赵道长。赵道长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后,又将此拂尘递交给了任辰子。三人对拜后,又一字排开,向正堂神像行跪拜礼。 魏有源自始至终站在香堂的一角,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因为他并非道士,所以只作观瞻,不作揖礼。这都是赵道长事先交待他这么做的。 在师父们跪拜雷神时,魏有源抬头看了一下雷神像,觉得与道观前院的所有神像相比,这一尊头像更慈祥,也更具亲和感。他心想,雷神在《西游记》里净是横眉暴须,怒目圆睁的形象,怎么这尊头像这般慈眉善目,又和蔼可亲呢。正纳闷,他隐约听到,赵道长在跪拜时,口中念诵有重云的字眼。魏有源方幡然醒悟,这个人,不就是清源观的开观鼻祖,雷重云吗。 难怪,道观当家交接仪式要在此处完成。 魏有源住在后院这么久,却一直把香堂的神像当成了天上打雷的雷公神像,想来,确是不该。 师父们跪拜礼毕,退于一旁。这时,廊道两边吹拉吟唱的道士们依次也步入香堂进行参拜。 相继地,一干人等又依次退出后院。 随着喧哗散去,后院仅留下赵道长和魏有源。 赵道长示意魏有源焚香跪拜雷神像。礼毕,赵道长对魏有源说:“下一届的当家人交接仪式,得由你来主持了。” 魏有源点了点头,心想,到时再说吧。 “你今天所见,是我们清源观规模最为宏大的场面了。”赵道长脸上略显自豪之色,问魏有源道:“你感觉怎么样?” “论热闹,比不过大年初一。但从道场规模看,确实是我见过最壮观的一次。” “没错。今天的氛围,让我想起往年,邹真人接任当家时的场景来。”赵道长回顾四周景致,若有所思。 “师父,我想问,我们道观好像跟别的道观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 “具体也说不上来,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道士都以‘贫道’自称,如与香客打招呼,口中需念‘无量天尊’的法号。” 赵道长闻言,展颜一笑,说道:“道教,是我国的本土宗教。有着几千年的历史,在它的传承与发展过程中,早已植根在地方民俗文化中,跟每个地方人的生活己融为一体。所以,它的表现形式自然会千差万别。以前,我也听过前辈,时有这么个自称和说法。现在,说出来就有点俗套,所以,也就慢慢地淡化了。” 看得出,赵道长今天心情舒畅,言语之中尽显旧日风采,“清源观始祖,雷重云,原是追随祖师万民英门下的一名命理学者,幸获道家宝典《莲花易》,百般苦练,终成正果。但凡有为者,都不拘忌于俗套的礼仪和形式,率性而为,直指本心。所以,清源观向来戒律条规较少,利于清修。” 赵道长说起来头头是道,魏有源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前院的鼓声和锣䥽声也渐渐稀息,这场空前的交接仪式也宣告结束。 赵道长交待魏有源这段时间,要多上前院,去陪陪师父林真人。一个忙了大半辈子的人,最怕是清闲。魏有源心想,还是赵道长想得周到。 胜桥包子店装修好之后,就贴出一张招租的广告。没几天,就有一姓翁的小伙过来与魏有源联系,这小伙也是做包子卖的,双方商谈之后,这个店面便租给了这个小伙子。但在租赁契约中,魏有源加了一条,必须保留“胜桥包子店”的店名和招牌,不能改动。 包子店二楼有两房间,暂时由冯妈和魏有源住,妹妹殷瑞敏每两周的周末要回来一趟,就跟冯妈睡一间。 目前,冯妈的老屋正在装修。待老屋修装好后,再退出,续入契约中一并盘租给开店的小伙子。 包子店刚一开张,就有人上店来找林姨。原来,之前林姨跟他们借的钱仍未还,这些人一见包子店开业了,又是打着原来的店名,还以为林姨回来了。 开店的小伙子,将这个事跟魏有源一说,魏有源立马就与这些人取得联系,并约了个时间,叫他们把原来借钱时,林姨所留的借据或纸条拿来,见字据付钱。 相约的时间一到,各个债主执字据应约而来。魏有源按各张借据上的落款时间,算好利息,连本带息由魏有源如数付清,且让他们一一在各自还清的借据上写有收讫的字样,并签名盖上指印。 魏有源总共付出去二十二万元,这与之前瑞敏说的数额基本相当。冯妈全程陪在魏有源的旁边,说是给来这些债主们端茶倒水,实为帮忙照看着,别付错了钱。她见魏有源运作很有条理和章法,心里煞是高兴。最后,魏有源把收来的借据一并交给冯妈保管。 魏有源又让冯妈找个合适的时间,给林姨打个电话,告知他们,这边的借款己全额付清,让他们在外安心做事,不用顾念家里。 当天下午,冯妈见魏有源出门后,她便拨通了林芳萍的电话,跟林芳萍将这边还款的事一说,电话那端已是涕泪交加,几度咽声。冯妈这边,听得也是泫然泣下。最后,冯妈又转达了魏有源的意思,让他们安心在外工作,不用挂念家里。 林姨闻言,转而号啕大哭。 在道观旁的山岗上,魏有源来到了小妹张珊珊的坟前。今天,正好是小妹去世一周年。他没有带香烛,只采了一束野花放在墓碑前。魏有源对着墓碑上“微笑着的小妹”诉说了这一年来观里和镇上的一些变化。最后,他说小妹张珊珊比自己强,她还知道有爸爸妈妈,而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儿。 魏有源在起身之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在小妹的坟沿装了半袋子土。 他说,以后可能很少过来,带一些土回去,装入花盆再种一丛兰草。 魏有源喜欢兰草,好养活,兰叶张驰有度,俯仰有情,姿态灵秀,趣韵天成。密室之中,就有好几幅水墨画,画面上就有兰草。 魏有源正要下山,殷瑞敏打来电话,说家搬到哪去了,打妈妈的电话,一直占线,问邻居,邻居也不晓得。 魏有源听后,自是一乐。他和冯妈都以为对方会通知瑞敏老屋装修的事,结果,一起把这事给疏忽了。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墓碑上“小妹的笑脸”。心想,瑞敏都这么大了,一时没瞧见亲人,心里都发慌c难捱。况小妹这么小,从此将独处山岗。 想到这,魏有源心生一阵的酸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陆元怡 殷瑞敏回到包子店——临时的家,冯妈怕她颠三倒四地问这问那,所以,就当前魏有源的面,简要地跟她说了近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并一再地要求她,家里的事别在外面瞎嚷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 殷瑞敏漫不经心地听着,看上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待到吃晚饭的时候,殷瑞敏乘冯妈还在走廊外炒菜,她便问魏有源:“哥,你在哪发财了?” “发什么财。” “这又是盘店,又是装修,还帮林姨还了那么多的钱,你当我傻呀,快告诉我。” “你一个学生,不好好读书,整天惦记着这些事,做什么。”魏有源虽说只比殷瑞敏大三岁,但说话做事俨然像一个大人。 殷瑞敏知道,就这般耗下去,是套不出话来的,所以,她干脆直捣黄龙,“行,那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我干嘛要给你钱。”魏有源被她突乎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对她说道:“两个礼拜没见,你怎么尽想着钱。” “那我问你,是林姨跟你亲,还是我和妈跟你亲?” “还有问,当然是妈亲了。你你不算亲。” “我,怎么就不算啦” “你不把我当仇人,就算阿弥陀佛。”魏有源心想,你殷瑞敏到底演的哪出戏? “好,我不算。那既然妈比林姨还亲,”殷瑞敏摆出很认真的架势,惘然地问道,“你为什么,给林姨盘下门店,又替她们还了二十多万元的钱。凭什么?” “林姨不像你这么爱财。我盘下来,她都不要。”魏有源想调和一下这种严肃氛围。 但,殷瑞敏却不依不饶,蓦然就冒出一句: “那是她的事,她不要,我要。” 这时,冯妈正好端了一盘菜进来,见兄妹两人在磨牙,就问:“要什么?” 魏有源笑了笑,说道:“妈,你别听她瞎扯。她说这间店,林姨不要,她要。” 冯妈一听,就把脸一放,“你要,也不给你。”她又狠狠地瞪了殷瑞敏一眼,说道:“没有哪个姑娘家,这么爱财的。” “妈,您听事听一半。”瑞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冤屈的神色,愀然说道:“林姨毕竟是外人,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能帮她还了二十多万元钱,算己经很不错了。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这事由得了你说了算吗。”冯妈有些生气了。 瑞敏见情形,感觉有些吃力不讨好,语气又委婉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这不,大家在一起商讨吗。” 见冯妈开了腔,魏有源便缄口不言。他心想,妹妹说的也没错,按平常人家,二十多万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他来说,能用钱摆平的事,真的不算是事。如果用钱能赎回小妹张珊珊的命,再多,他也会去努力搏一搏。 现在,他账面上的资金仍在不断增加,就连冯妈的股票帐户,也都快到五百万元。 他就像一户接到通知说要停水的居民,想着把家里的瓢缸桶罐都装满水来,才算安心。听殷瑞敏一说,他又想到了用她的身份证再去别家的证券公司开个帐户。 至于赚多少钱才可罢手,他现在还没想好。目前,他正学习有关股票投资中大资金的投资和运作的技巧。 等手头,有足够多的钱,就往这方面发展。 想到这,魏有源意味深长地对殷瑞敏说道:“敏敏,你用功读书,将来报考财会大学。学好了,哥就把钱交给你来管。” “哥,你保证” 魏有源看了冯妈一眼,好像在说,问题与矛盾就要和解了。 “我保证。我还指望你能帮我赚取更多的钱。” 殷瑞敏的脸上泛起着幸福的笑意。 老屋装修好,还没搬进去。街坊邻居便对冯妈刮目相看。 在邻里人的心目中,一向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冯妈。平时也不怎么惹眼,没想到,会一下子成了左邻右舍话题的焦点。 现在,进进出出跟她打招呼的人也日趋增多。 与冯妈家隔着一条乡道的斜对面,有一户人家,男人姓吴,叫吴庆丰,他的老婆,邻里人叫她,庆丰娘。吴庆丰,是一个制麻布的匠人,祖传手艺,生意一直都不错。 他们有一个女儿,叫吴思婷,比魏有源大一岁,今年刚到在镇里的地税局上班。因为长得还算标致,所以,就不断有提亲的人竞相光顾她家。 这一天,冯妈刚要出门,被庆丰娘瞅见,就喊住道:“秋兰姐,你们这些天都忙去哪啦?” “前段时间,家里装修,就借住在别处。” “人逢喜事精神爽,秋兰姐,你这是要给源源弄婚房吧?” “源源才过二十,哪有那么早结婚呢。”冯妈的话刚出口,心里就合计着源源要是生在旧社会,还真到了适婚的年龄。 “你们家源源,整天上道观,他是做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这事,打小就由林真人安排。” “秋兰姐,我想问问,你们家源源,现在还给人合八字吗?” 冯妈这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我说今天怎么会这么热情地过来跟我打招呼。 “早就不见他给人合八字了。” “我是想让他帮忙看看,别人给我女儿介绍一个男的,看合不合?” “镇桥头,那个老孙头,不算得挺准的吗。” “是呀,可这两天,都没见到过他。”庆丰娘知道,冯妈这是在借故推脱。 正当她们两人还在聊得正浓,又走过来一位中短发的妇女,衣著整洁朴素,人还未到跟前,便打远处扯开嗓子,喊道:“秋兰姐,我过来看看,你们家装修得怎么样?” 冯妈寻声望去,过来的这位妇女,叫彭婶,年龄跟冯妈差不多。彭婶家离冯妈家还要更远一些。 彭婶性格开朗,为人爽直。她的老公,是镇小学的语文教师,姓苏。清源镇三十岁以内的人,大半是苏老师的学生,魏有源也是。 彭婶之所以一直被镇上的人看重,倒不是苏老师,而是她的表妹,陆元怡。在一个大城市医院的妇产科当副主任。镇上好多有钱人家的女儿或媳妇生孩子,都托彭婶出面,找她的表妹陆主任在大医院安排临床分娩。对小镇里的人来说,能在大医院生孩子,不仅安全健康,而且很有面子。 彭婶过来,一个照面,便推搡着她俩径直往屋内走去。 “走,一起看看去。” 冯妈家装修后,确有大的改观。原来是二层楼的平顶房,因顶层年月久了,水泥面已是裂缝交错,一到下雨天,就出现大大小小的渗漏。现在,原来的二层的平顶上,又加盖了一层琉璃瓦房,既能隔热,又可放置一些杂物。最主要的是,二楼自此可用作正间。 另外是窗户,原是木框窗,现全换成了铝合金窗,看上去既时尚又美观。 还有是地面和墙面,都按当下流行式样进行过改装和粉刷。楼梯扶手也换成了木质扶梯,显得很高档而大方。 这要是与原来的老屋作比较,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冯妈自觉在她有生之年,能住上这么漂亮又舒适的房子,算是得愿所偿,称心逐意。 庆丰娘,满屋子到处看了一番,嘴里不停地啧啧称叹,赞不绝口。彭婶也说,看着房屋外观高档大气,未曾想,内部装修竟这般地豪华,她虽口中称赞之词不多,却没有半个恭维的字眼。 好东西,永远是这样。自己觉得好,未必是好,只有当别人也觉得好,这东西才算真的好。 所以,此刻的冯妈,眉开眼笑,喜不自胜,她带着庆丰娘和吴婶两人从底楼逐间看到二楼,从主卧看到客卧,最后连卫生间都没忘了作引荐与讲解,她越介绍,兴致也越高涨,极像一个售楼处的推销员,热情好客,服务周到。 看过后,庆丰娘就问,装修得这般豪华,得花好多钱吧? 冯妈微微一笑。事实上,具体花去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这些全由魏有源一手操办的。她能说的,只有“不多”。 庆丰娘和吴婶离开时,带着的是同一个问题。 冯秋兰,她是发了什么横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新衣服 又到周四,魏有源像往常一样,来到后院后山的石窟中打坐。约有一根香的时辰,赵道长手持一轴画卷自密室中出来,让他收功。 赵道长将手中画卷展开悬挂于石壁,魏有源抬眼一看,原是一幅人体经络图。他有些不解,人体全身的经脉和365个穴位,魏有源己能倒背如流。不知赵道长将这幅图再挂出来,是何用意, 赵道长问他,是否还记得图中的经络?魏有源点点头。 “今天开始,我便教给你本门的莲花点穴手。”赵道长谆谆讲道:“莲花点穴手,是通过点击对方穴位,阻截其气血的流通,损伤其腑脏,促使其肌体功能失调,从而达到致伤c致残c致死对方的一种技击术。这之中,你不仅要牢记全身的经脉和穴位。还要熟识气血在经络中运行的时间规律和对应的穴位。希望你能用心操练。” 点穴出手隐蔽性较强,速度快,力度重,要求是一击即中。 魏有源自此,除了学习点穴的理论书籍外,还得练大力金刚指。为了提高魏有源的出手技巧,赵道长制作了一个横梁木架子,上面吊着一个小沙包,沙包上贴着画有小圆圈的草纸,要求魏有源用金刚指沾上朱砂去戳圆圈中,沙包不仅自转还在横梁下摆动。现在,魏有源除去打坐,就是练这点穴功。 待学过一阵之后,魏有源才真正对莲花点穴之术有了一个全面客观的认识。点穴术,不仅是武侠小说和电影中只用来技击与搏斗。它更多的应用还是在中医学上,如针灸与推拿。它不仅不神秘,还且很生活化。莲花点穴手,是参考和融合了中医学上的两大理论书籍《人体经络学》和《子午流注学》。 因为根底好,所以经赵道长稍加点拨,魏有源的莲花点穴之术突飞猛进。 学了点穴,又学解穴。所以,近两个月,魏有源几乎整天都在道观后院中忙于练功。 这一天,赵道长闲来没事,问魏有源;“源源,你的股票收益怎么样?” 魏有源最怕赵道长谈及炒股事宜,他深怕自己的行为触碰到执易者的底线。听到赵道长问及此事,他略显一丝的惊恐,但现既然提及,又无法回避,他知道,赵道长的口风严实,索性不妨实言相告。 待获悉魏有源已盈利近千万资金,赵道长尽管表面显得很平静,其内心却是暗流涌动,他忡然问道:“你,何时方可收手?” 魏有源知道,赵道长担心自己太过执念于金钱,荒废了功业,进而养成懈耽懒惰的作风,不能恪守,甚至是淡忘了一个执易者的职守。 想到这,魏有源毅然说道:“师父,您放心。我即便拥有再多的钱,也不会胡来,更不会在人前显荣耀富。” “怕只怕,你的定力不够。” “心有迷茫,我会来问您的。” “那,师父要是不在呢?” 魏有源闻言,稍作迟疑,抬头瞥了一眼壁上的那幅经络图,缓缓地对赵道长说道:“那就,来此石窟中打坐静思。” “若静思而无果呢?” “顺受自然,清空俗念!” 赵道长知道,眼前这个小伙,无论是心智还是定力均非常人所及。已无需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掣肘,所以,他主动地引开话题,转问魏有源近期有没有去看望过林师父。 魏有源说,近段时间忙于练功,确属自己疏忽了。 随后,他辞别赵道长,来到师父林永和的住处,发现师父眼睛看不见了。一问方知,曾有医生来道观给他诊断过,系得了白内障。 有病就得治,魏有源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电话。 师父死活不去,不想去医院,说自己,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不花那个冤枉钱,也免受开刀之苦。 有病不能拖。魏有源不理他百般的阻挠,执意将他拽上救护车,一直陪着他到市眼科医院进行医治。 魏有源知道,遇上这类事,要换作在以前,自己真的是不敢拍板的。可现在不同了,自己手头有钱,无须瞻前顾后,做起事来自然就干脆利落,雷厉风行。 这种行事作风,也是赵道长所认可的。 白内障,其实手术挺简单。 第二天,魏有源便陪着师父,打了一辆计程车回了道观,也无需吃药,只带回一瓶滴眼液。 手术后,林永和师父的视力恢复如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逢人便说,源源懂事。 过后,魏有源找到任真人,任辰子,叮嘱他,自己最近练功忙,没有关顾到师父林永和。要他以后多照应些,有事第一时间通知他,不要心痛花钱。 这件事的处理,赵道长打心眼里看重魏有源。 一天傍晚,冯妈打来电话,让魏有源回家一趟。 魏有源接到电话,怕有什么事,就用元神先回家转了一圈,心里己明白了三分。 原来,今天是周末,殷瑞敏从学校回来了,身上穿着很时尚的衣服,脸上还描眉涂粉。 打扮成一副鬼样子,估计把冯妈吓坏了,担心她在校不读书,谈恋爱,甚至是在外与人厮混。 所以,冯妈急忙把魏有源叫回来,要联合盘审她。 魏有源进门,不容分说,直接把这只“鬼”叫过来。让她先到卫生间把脸上的粉底和口红之类洗掉,擦干净。 然后,让她乖乖地坐好。魏有源先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殷瑞敏自以为是地答道:“好着呢。” “干嘛,要扮得这般‘花枝招展’,”魏有源很平静地问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殷瑞敏毫不迟疑地答道,“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知道的,家里人一直不喜欢这般作派。”魏有源的话还没说完,冯妈在一旁急了,插了一句:“跟妖怪一样。你得老实交待。” “妈,我交待什么?” “你做错什么,还不清楚吗。” “我这身衣服是宿舍的同学从家里拿来推销的,打五折。”殷瑞敏委屈地说道:“大家人手一套。这不,周末了,大家都觉得,穿起新衣服,美美地回家。又为了与这身衣服相搭配,我们每个人都相互化了装。” “结队走出宿舍,岂不是很惹眼。”魏有源挖苦她一下。 “哥,你还别说。我上公交车的时候,竟然有人给我让座了。”殷瑞敏泛起一些得意笑容。 “人家是见了你,以为碰见一神经病了。让什么座,那是躲开你。”冯妈听着,有些坐不住了,说道:“我要不是你妈,我也离你远远的。” “哥,我有那么难看吗。”殷瑞敏把嘴一噘,一副求助的眼神闪到魏有源这边。 魏有源深吸了一口气,儒雅地打量着她一眼。 “敏敏,近段时间,我们装修c盘店和还钱的这些举动,己够街坊邻居起了疑心。”魏有源耐心地开导着说:“虽然,我们没有去偷去抢,但毕竟我们与原来的生活状况有了太大的变化。别人就会眼红,就会在背地里抵毁,甚至是污蔑我们,致使大家就不能很好地在一块相处。” 魏有源略作停顿,见冯妈和瑞敏都在静静地听着,这个寂静的氛围让他由衷地感受到一股家的温暖。他又继续平心静气地说道: “自打小妹去世后,哥就暗暗地发誓。我要凭自己所学,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的生活。为此,就要赚取足够多的钱。” “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赵师父不仅一次的责问过我。你只需知道,哥的身上肩负着比赚钱更重大的责任。现在还不好跟你多说什么,哥所赚得的钱,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虽没有触犯法律,但却很隐晦。有关这些钱的用度,需要我们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作出决断。这就要求我们,平时尽可能地保持低调,再低调些。”魏有源见妹妹殷瑞敏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噙着泪水,他的语气越发地诚恳而真切。 “哥希望你过得好,包括穿上好看的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魏有源又满怀致歉地向瑞敏说道:“是哥对不住你。赚了钱,还要这般的吝啬。” 此时,殷瑞敏的泪水刷地流了出来,“哥,我错了。” 冯妈站在一旁,无端地,也让魏有源煽引出些眼泪来。她心想,还是源源的方法好,像敏敏这么大的孩子,光靠打骂反倒不成,要耐心地去开导,让她们自己领悟到了,方为有效。 第二天,瑞敏把洗好的新衣服仔细地折好,放入衣柜中。临去学校时,殷瑞敏泪水汪汪地对着冯妈说:“妈,你跟哥说,让他放心,我会好好读书的。” 初升的太阳照着清源镇,就像温情的少妇既百般呵护,又嬉笑逗引着自己的孩童,她唆使微风轻轻地拨弄屋脊间伸出的炊烟,袅袅又清逸。整个清源镇,眨眼间便有了诗词般的透澈与温馨,慵懒地缱綣在六石山脚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艾晓雨 这一天,魏有源自后山返回到后院的书房,按平日的习惯,他要泡杯清茶,边喝边看一会儿书。 而正当他在泡茶之时,任真人从外面撩帘走进,给魏有源施了一礼。 任真人先开口,笑道:“魏师父,在泡茶吗。” 魏有源听着有些别扭,自己才二十出头,怎么就搭上“师父”两个字,感觉自己一下子老成了好多。 魏有源心想,任真人自小是看着自己长大,可不能,让他这么地叫自己。 “任真人,你以后就叫我源源吧。我们又不是外人。” 任真人也感觉到,这么称呼,略显得有些生份。他应允道:“也好。我以后,就叫你源源,听上去更顺耳些。” 魏有源欣然一笑,对任真人说道: “你过来,是找赵师父吧。” “不是,我来找你。” “找我?”魏有源略为一怔,心想,不会是我师父有什么事吧?他随口便问了一声。 “没有。”任真人似乎也意识到魏有源可能误会了,因为之前他们两人有过击掌之约,就是林师父身体要是有什么问题,他将会第一时间通知魏有源。 见魏有源有些惊恐,任真人立马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现在前院的琐事较多,繁忙时,观内现有的几个人手远远不够。前些天,松坪镇上的寒松观主持向我们观推荐了两名道士,说是,这两个人做事蛮勤快,我们观若能接纳的话,这两个人的落户手续将由他来办理。而正好,我们观确实是缺人手,所以,我过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事,你得去问我赵师父。” “我刚从下面上来,赵师父要我上来问你。” 魏有源一听,心想,赵道长这是要借机考量我吧。既是这样,就不便推脱。 他稍为斟酌了一会,便索性就用敞亮的语调,对任真人说道:“前院的事务,现在均由你来打理,是否缺少人手,你是最有发言权的。清源观这几年,发展势头确是不错。多年来,道观人员一直被控在七八个左右。随着观道事务的不断拓展,人手的确出现较为紧缺的现象。如果长期雇佣临时工,按现在的工价,成本显得较高。” 魏有源边说,边把刚泡好的茶,递给了任真人。 “另外,你刚才说的松坪镇的寒松观,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邹真人出家时的那个道观。其观风还是不错的。我们两个道观之间,有时为了解决用人矛盾和事务的正常开展,合理调济人手也属常事。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去办。但入观前,须得提醒他们,只算是临时借用帮忙,待过了一段时间,若双方觉得合适,便可确定下来,由我们上报统战部备案,再办理相关的转户手续。” 任真人听完,点头称是。并把刚从魏有源手上接过来的茶,又递回到魏有源手上,借说前院有事正等着他过去处理,正想离去。 魏有源一把将他拉住,轻声说道:“以后,若有人问及后院,万不可说,里面住着一个病人。就说里面是历代道长清修打坐之地,不方便向客人展示即可。” 任真人会意,也轻声说了一句:“有病不能拖。”呵呵一笑,就此别过。 任真人前脚刚离开后院,魏有源后脚就下了楼。 他见赵道长在天井沿扇着风炉烧开水,想毕,凭他刚才高透的嗓门,与任辰子的谈话内容,赵道长应该全听到了。 魏有源问道:“师父,我刚交待的事,有何不妥?” 赵道长未言语,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浅然地一笑。 过了几天,清源观接到镇里领导的通知,说有一位尊贵的客人要来道观参拜和游赏。 这类情况,任真人当家以来实属首次,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差遣全观道士打扫卫生。 这天一大早,道观门前来了几部小轿车,从车上陆续走出好几位陌生的客人。 最前一部车里走出来的人,任真人倒是认识,他是清源镇的副镇长周正新。他一下车马上来到第二部小车的车门前,帮忙打开车门,显得十分恭敬。 看到这阵势,任真人也快步迎了上去。 这时,从车里出来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身材高大,戴一副金丝眼镜,头发夹杂一丝的花白,但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表情较为肃穆。出了车,他微微地一闭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声,这里的空气清新透爽,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这部车的后排座也打开了门,分别走出一个身材高挑,仪态雍容,衣著文雅端庄的中年女性。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娇俏玲珑,举止文静清纯,肤色白皙的少女。 周副镇长忙向任真人介绍着这个老板模样的中年人,说道:“这位,是佳都市地产大亨,金拓地产集团董事长,艾耀舟,艾总。”又转过脸,向这个艾老板介绍说:“这位是清源观大当家,任真人。” 任真人先施了抱拳礼,后又握了握艾老板的手,随后,为艾老板一行人引路。 “艾总,请——” 一行人,双手合十,在任真人的引荐下,逐殿参拜了各尊供神。最后,任真人在东道院设茶招待。 进入茶座,周副镇长又向任真人介绍了艾总身边的两位女人,一个是艾总的妻子,叫陆远怡,另一个是艾总的千金,叫艾晓雨。特别提到,艾晓雨,过些天要出国留学,艾总就想着,一家人出来游赏一下,另外,也借此机会,给道观里助些缘钱,祈求爱女出国平安,学业有成。 任真人闻言,连连称是。 在饮茶期间,艾总对道观的清茶是赞不绝口。他也向任真人,介绍了随行的董秘和副总。 男人们一喝上茶,闲聊起来自是海阔天空,无边无际。两个女人觉有些坐不住。 女儿艾晓雨站起来,拉着她妈妈的手,说要重新逛一下道观,刚才,拜祭时,走得有些匆忙,未及细看。妈妈陆远怡执扭不过,只好依从了她。 母女两人向艾总的一桌人打了声招呼,便牵手走出了茶室。 清源道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殿堂周边,尽是弯弯绕绕的廊道,走几步,停下来环顾四周一看,必有宜人的景致。 再加上,前些天一连下过几场雨,道观的屋檐廊柱间,透着的檀香气息更加的清润通澈。 这个艾晓雨,是学建筑设计的,像清源观这般年代久远的建筑,确是在她生活的佳都市不多见。所以,她不时地拿着手机拍照,给妈妈拍了,又给自己拍。 这时,殷瑞敏从外殿走了进来,差些把艾晓雨手中的手机撞掉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而后,相视一笑。 “你是外地来的。”殷瑞敏过来时,她看到道观门口停放着几部小车,现又在大殿里见到新奇流连之人,她断定眼前的这位美女必定外来的客人。她心想,这个女孩年龄与自己相仿,但无论穿著打扮,都显得非常的高雅而有素养,肤色细滑润白。所谓的闭月羞花之貌也不过如此。正当她看得发懵,艾晓雨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本地人?” 殷瑞敏,嗯了一声。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推测应该是她的长辈,所以,殷瑞敏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哪里人呀?” “佳都人。” “佳都?”殷瑞敏随口接了一声,心想,她太向往那个地方了,镇里好多的年轻人休学后,都上佳都市打工,逢年过节回来穿着的尽是漂亮的衣服,讲述的又都是繁华都市中灯火辉煌的美景故事。 “你们本地人,经常来拜神吗?”艾晓雨甜甜的一声问语,把殷瑞敏从遐想中拉回。 “噢,不是。我是来找我哥的。” “你哥,在这里做道士吗?” “我哥,在这里做事,不做道士。”殷瑞敏展颜一笑。艾晓雨听着,也觉得有些绕,也付之一笑。 “那,你们好好玩,我找我哥有点事。”殷瑞敏很有礼貌地向眼前的这位美女请辞。 艾晓雨也欠身微微一躬,算是还礼,道了一声:“去吧。” 在殷瑞敏和魏有源一前一后出了后院,过大殿廊道时,因为走得急,殷瑞敏又差些与陆元怡撞个满怀。她们两人一错身,互相没吱声,只是点了一下头,而走在后面的魏有源,倒是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阿姨。” 陆元怡很世故地闪于一旁,回了一句:“没关系的。” 而此时,艾晓雨正在大殿内,毕恭毕敬地向大殿正中的天尊神像虔诚拜祭,口中念念有词。 魏有源被殷瑞敏火急火燎地拉回家,不知所为何事?但等到了家里,发现冯妈正在锅里烫索面。他看了看殷瑞敏的脸色,还是猜不着有什么事。 只听得冯妈说了一句:“源源来啦,快去抽双筷子,坐等一会儿。” 每逢冯妈烫索面必是有事要问魏有源,这都成了铁一般的定律,只是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事,又会是跟谁有关系? “妈,有什么事吗?” 魏有源又些沉不住气了,以前,一见着索面,管吃不管问。现在,一见着索面就条件反射,脑子里尽是推想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他悻悻地说道:“妈,您要是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非把我叫回来?” “这事,电话里能说得清楚吗,”冯妈仿佛觉得有些吃力不讨好,埋怨道:“要是能说清楚,我还会平白无故地浪费这一碗面?真是的。” “好,那您说。” “不急,吃过索面,再说。” “您不说,我吃不下去。” “我要是说了,怕是这碗面还不够呢。”冯妈说罢,脸上浮现出一丝喜人的笑容。 “那还跟以前一样,我边吃,您边说。” “嗯。”冯妈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一百公里 殷瑞敏不爱吃索面,所以,冯妈只给她装了半碗。她着急忙慌地上道观将魏有源“押解”回来,忙前忙后也算立了汗马功劳,所以,她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事需要面对面商议的。 她刚要在桌边坐下来,冯妈便把她给支开,让她把碗端上进里屋去吃。殷瑞敏一脸的不情愿,搞不明白,这两人是在商议什么国家大事,还要避开她? 魏有源边吃面,边等着冯妈说事。但见冯妈不紧不慢地从外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将它递到了魏有源的碗边,和颜悦色地说:“看看这个八字,怎么样?” 魏有源嘴里吃着面,往纸条扫了一眼,纸上写着一个人的生辰。是女命,大自己一岁。他在心里很快地排好了八字。 “妈,她是想看什么?”魏有源问道,正要推断之时,他仿佛记起了什么,“这不是,对面婷婷的八字吗。” 魏有源说的这个婷婷,就是吴庆丰的女儿,在镇地税局上班的吴思婷。 “怎么,你批过她的八字?” “我们家周边这些人的八字,我哪个没有批过。” “那,你觉得她的八字怎么样?” 魏有源反问一句:“您指的是哪方面?” 八字涵盖的信息量太多太广,他有必要在批八字前抓住重点。说完,他又夹一筷子的面条塞进嘴里。 “婚姻方面,顺不顺,旺不旺夫?” 嘴里有面条,又有些烫,说不出话,魏有源只得吱唔着点点头。 冯妈又笑逐颜开地问:“那你,觉得她长得好不好看?” 魏有源又吱唔地点了点头。 为保险起见,冯妈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看,她的八字跟你合不合?” 魏有源立马反应过来,口中嚼好的面条正待下咽,嘴没包住,一口面条尽喷到了桌子上。 “咦,你这孩子。”冯妈被他的这一反应吓了一跳,“没呛着吧。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擦抹干净后,魏有源对冯妈说:“妈,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八字里,婚姻注定是自己谈的。” “没说不让你们自己谈,只不过,帮你们牵个头搭根线而已。” 魏有源觉得不能跟冯妈这么耗下去,他得迅速找出最具说服力的特点来印证条件不成立的理由。他稍加思索,随即便告诉冯妈:“妈,我的配偶,她不是本地人,她家应该距我们清源镇得在一百公里之外。所以,肯定不会是婷婷。” 魏有源知道,自己说的“一百公里”只是个借代,对于冯妈的认知上,就是遥远的意思。因为在他记事以来,冯妈都没有到过那么远的地方。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上吴庆丰家提亲的人,都排上队了。”冯妈很是翔实地告诉魏有源,“但,婷婷却一个都看不上,你庆丰娘都快被急疯了。她便私底下问婷婷心里是不是有意中人,起先,姑娘害羞不言语。最后,一再逼问下,她说出是你,源源。” 魏有源听完,惊慌不已。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直在道观,很少在家,也很少与她接触,自觉也没有做过一丁点引发她喜欢自己的举动。看来,最为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她为了搪塞庆丰娘的逼问搬他出来作挡箭牌。 “庆丰娘昨天跟我一说,我也觉得不妥,只说你们家婷婷比我们源源大了一岁。可庆丰娘说,女大一岁,好活一辈。”冯妈的语气慢慢地平静起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怕是缘分不到。” 魏有源怕冯妈回话,稍有不慎,会伤到对方的自尊心。他想了一会,便对冯妈说道:“妈,您给庆丰娘回话时,就跟她说,我帮婷婷看过了,她会嫁一个当官的老公。” “真的?” “这还能有假。就这两年内的事。” 冯妈的精气神一下子抖擞起来,觉得用这样的答案来回庆丰娘,应该不会令她心生芥蒂。 但凡,只要说到命理注定的事,冯妈必是毫不迟疑地信服。 所以,魏有源跟她这么一说,她便深信不疑。 魏有源吃完面条,又回道观。 在路上,他看到原停在道观门前的车队陆续从身边驶过。魏有源心想,有车出入确是方便,又显得气派。但,买车对他来说,是断不可取的,即便心里闪过这般的念头,都显得十分奢侈。 白天大家都在忙于手头的工作,到了晚上,由清源镇领导出面作陪,书记和镇长全都到场,隆重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金拓地产集团的客人们。 最近,清源镇想通过搞旅游大开发,在镇周边,规划建设旅游商业贸易区,分片落实土特产加工生产和交易相结合的示范基地,带动清源镇的茶叶c竹笋干c酒和麻布等产品迈向商业化进程。 而眼前的这位艾总,无疑是这方面的实践专家和财阀大佬。清源镇的领导班子知道,他们得向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取经和学习。只要艾总点头,清源镇的诸多蓝图就会如期逐一展现于清源镇人们的面前。 宴席上,大家竞相推杯换盏,言语欢畅,气氛融融。 第二天一早,因集团内部事务需要回去处理,艾总率领集团职员离开了清源镇,而他的妻子陆元怡带着女儿艾晓雨将去看望她在清源镇的表姐——彭惠娟,彭婶。 闻讯而来的人,早己站满了彭婶家的门口,他们听说,佳都市人民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生,陆元怡要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自四面八方汇聚到彭婶家,把苏老师给忙坏了,烧水倒茶,奉坐递烟,一时间,家里的凳子都不够坐了。 陆元怡和女儿带了几样礼品还未到门口,就有人提前迎上去跟她俩打上招呼。 彭婶见了,不得不快步跟出去,把娘俩接进屋里。 一个个都说陆主任,人好,技术精湛。又夸她的这个女儿长得俊俏,跟仙女一般。 聚聊了一会,陆元怡让大家各自忙去吧,别因为她们的到来,而耽搁大家手头上要做的事。 大家都说,没事。 有几个人,把陆主任亲手接生的孩童也带了过来,让孩子叫陆阿姨。承蒙陆主任的照顾,他们是百般感谢。 陆元怡抚摸着孩子们的头,说他们都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大家就说,陆主任还是那么的漂亮,年轻。 艾晓雨跟她妈妈说,要出去走一走。彭婶说,这小地方有什么好看的。陆元怡见女儿晓雨不喜欢这类场合,便任由她去,只是嘱咐她,别走得太远。 艾晓雨独自一人闲逛。不一会儿,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幢房子很漂亮,即便是在一个搞建筑设计人的眼里,也称得上十分的别致。 她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走去。 结果,在那幢漂亮的房子门前,她看到了殷瑞敏。 “唉,小妹妹。”艾晓雨打了一声招呼。 这边,殷瑞敏抬头一看,那不是昨天在道观里看到的美女吗,脸上一下子浮现出明朗的笑容,一招手:“你好。这边,快过来。” 走近了,艾晓雨问道:“这是你家吗?” “嗯。”殷瑞敏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在这里,找人吗?” “我出来闲逛。我的表姨就住在不远处。” “是谁?” “彭惠娟。” “噢,彭婶呀。”殷瑞敏记起了,彭婶确是在佳都市有亲戚,原来就是她们。 这时,冯妈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她一见到艾晓雨,被眼前的这位美女给惊呆了。心想,这是哪家的闺女,长得这么好看,容貌俊俏,眉清目秀,肤如凝脂。冯妈目不转睛地看着艾晓雨,让艾晓雨有些不好意思。 冯妈回顾头问殷瑞敏:“这是你同学吗?” “不是。她是彭婶的外甥女。” 冯妈就问艾晓雨:“姑娘,你是哪里人?” 艾晓雨见冯妈问起,她微笑地回复:“佳都人。” “佳都是哪,远吗?”冯妈若有所思,心里似乎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离这里有一百公里吗?” 殷瑞敏不知道妈妈今天是怎么啦,净问一些老土的问题,所以,她便抢先帮艾晓雨回答道:“有。” 艾晓雨见殷瑞敏替自己说了,只嗯了一声。 冯妈看出殷瑞敏不喜欢自己在一旁插话,就知趣地不再问了。 “快,进来坐一会。”冯妈热情地招呼道。 殷瑞敏也欲邀请艾晓雨进屋坐一会。 “哦,我就不进去坐了。”艾晓雨很文雅地一笑,“我想四处走走。” “好,我正好没事,我陪你走走。”殷瑞敏主动请缨。 艾晓雨轻抬玉手向冯妈摆了摆:“阿姨,再见。” 殷瑞敏和艾晓雨,就沿着小镇屋舍外围的山道上漫步。 她们互相通了姓名,又聊到了各自学习的状况。 两个女孩子一见如故,相知甚欢。弯弯的山道上,一路洒满她们清朗而纯至的笑声。 此时,冯妈独自在屋里,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昨天,刚说到一百公里。今天就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橙花 一天在书房,赵道长突然问起魏有源:“源源,送给你的沉香手串怎么没戴手上。”魏有源说,太珍贵,戴起来怕磕破了,所以,让冯妈缝了个布包装起来。 赵道长听后,淡淡地一笑,对魏有源说:“这挂手串,是天然的老沉香,品极较高,它所散发的香气,淡韵扑鼻,沁人心脾,对练功入定和气息调理都很有帮助。不过,我却不喜欢这股气味,所以,一直就没戴过。” 说完,赵道长转身回房间,取出原来装手串的木匣子,递交给魏有源,“拿去,还是用原来的这个木匣子装起来好看,若是用布包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赵道长又谦和地说道:“要是自己不喜欢的话,以后还可以拿出送人,装在匣子里也会显得高档些。” 魏有源接过木匣子,点头表示遵从赵道长的意思。他没说,其实,他也不喜欢沉香的气味。 等回到家,魏有源正要进房间找沉香手串,冯妈却一把将他拉住,很是神秘地对他说;“源源,你说神不神。那天,你刚说了与你婚配之人,是住在一百公里外的,第二天,我们门口就来了一位水灵的姑娘,她说是佳都人,离我们镇就有一百公里。” 魏有源一听,笑了:“妈,佳都离这里有八百多公里呢。” “八百公里,那就是太远了?”冯妈听了,心凉了半截。 “那倒不是。只要远过一百公里都算。” 冯妈说,你这孩子,说话别一惊一乍,听得让人心脏受不了。转而,她又告诉魏有源,那姑娘有多漂亮。 魏有源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冯妈最近中了什么邪,整天张罗着帮他找对象。 魏有源自顾翻箱倒柜地找沉香手串,找到后,装入木匣里,又重新放到回原处,而自始至终,冯妈一直都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冯妈见魏有源都忙完了事,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有些恼火了,让他回厅里坐下。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冯妈有些急了,说道:“你别嫌我啰嗦,那天,你走后,我便上庆丰娘去回话。末了,庆丰娘提醒我,叫我叮嘱你别太沉迷于道观的事务,还让我别忘了“前车之鉴”。” 魏有源心想,怎么又冒出个前车之鉴?道观又惹到谁了?这些天,冯妈像是被人洗了脑。所以,他姑且听听,不置可否。 “你不晓得,很久以前,清源观曾经发生过一件令人心酸的事” 接下来,冯妈给魏有源讲述了一则发生于早年清源观的事。 那时,清源观同样收养了一个弃婴,观道的师父,教他识字打坐练功,却并未强调他要出家为仙,慢慢地,这名弃婴也长大成人。 在松坪镇,有一位姓曾的裁缝师父。此人,有一手很好的针线手艺,当年,即便是在清源镇,若是有人想做一件上场面穿的衣服,都会拿去松坪镇找曾师父来做。 往年的道服,看似简单,其制作工艺却较为复杂,大部分拼接要靠手工针线来完成,就一个普通的衣服布结扣,年轻的裁缝都未必能够做好。所以不单是清源观,其他道观的道服也都相继地由曾师父揽来做。 时间长了,每个道观的道士的身腰尺码,曾师父都有记录。所以,临到道观要添新衣服,只需点明是谁,是要做春秋装,还是要做夏冬服就行。 道士的衣服,除了做道场时会穿得有些花里胡哨外,平时穿的道服,颜色和布料都差不多,没什么可挑选。那年月,道观没现在景气,一年能添加一两件新衣服就算不错了。 曾师父手艺好,手头接的活也多,为此,他又带了一个徒弟作帮手,这徒弟姓顾,是个老实勤快的大小伙。每回道观的衣服裤子做好后,就由他挑去,并把衣服的钱给结清了,带回来。 随着生活越来越好,道观要做的衣服也越来越多,要结的账额也越来越大。 曾师父,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曾素云,小的叫曾素花,姐妹俩年龄相差不大,那会儿,也就在十岁左右,长得都很标致。 因为,她们家门前有一棵老橙树,妹妹曾素花,自小就被同学和玩伙,谑称为橙树花,后来干脆就叫橙花,不过,妹妹曾素花,对“橙花”这个名字倒还蛮钟意,她自己也经常拿它来自称。 曾师父见自己的两个女儿也长大了,再者,来回道观的路也都不远,所以,曾师父就催促他的两个女儿去结账,这么一来,他那个姓顾的徒弟就只管负责送衣服。 这一天,曾师父的两个女儿照例来清源观结账,道观的真人想让她们帮观里的一位小伙子量一下身上的尺码。俩姐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会,说父亲就从没有教过她们做过针线活。 姐姐曾素云就问真人,他叫什么名字,报给我父亲不就行了。 真人一笑,说这名小伙不是道士,所以,不是做道服,而是做普通的家居服。以前,他都是穿观里道士换下来,又由我们自己改缝的衣服,现在,他长大了,就想着给他也添几件新衣服。你父亲那里没有他的尺码。 妹妹橙花比较机灵,她在一旁听了,就说可以的。我们用几根线分别来量他身体的腰胸肩臂c手和腿的长度,将它们标记起来,并包好,回去交给父亲就可以啦。 真人说,这样也好。因为,道观确是找不出一把尺子。 真人就差遣身边的一名道徒,去把那位小伙子叫过来,让俩姐妹来量量身。 待小伙过来,姐妹俩一看,都有些傻眼了,不曾想,这道观里还会有长得这么帅气英俊的小伙子。她们平时进进出出,怎会没有注意到呢。 姐姐拿线量身时,便显得有些害羞,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去触碰一名男子的身体。妹妹橙花一见姐姐动作慢条斯理又拖泥带水,就说,还是让我来吧。她手拿细线,捋腿按肩c抚臂抱腰很快就量好了。 量过之后,橙花又问了这个小伙,平时穿哪个道士换下来的衣服最合身,她又将这个道士的名字记下一并带回家。 姐妹俩平时接触的都是道观的道士,唯有清源观有这么一个帅小伙,虽然只跟他说过几句话,但从他深邃的眼神和眉宇间透出的那股清朗与透澈,就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走到半路,姐妹俩才想起,都忘了问这小伙的名字。好在,这也是特例,父亲要是问起,就说下次补上。 俩姐妹一路回来,嘴里跟吃了蜂蜜一样,满脸都是甜甜的笑容。 后来,姐妹俩再来清源观,就带来了一卷布尺子,给这名小伙重新又量了一遍尺寸。 因为小伙以前没有自己的衣服,所以添加起来就会多些,四季又都备上一两件,这么一来,俩姐妹过来结账的次数也便多起来,跟小伙接触也多起来,大家也就慢慢地熟悉起来。 没事,他也会带着她们到观中各个大殿里走一走,给她们介绍每个大殿中所供奉的各个圣神的名字和一些典故。姐妹俩都很钦佩眼前的这名小伙,觉得他不仅仪表气宇轩昂,而且懂得东西又非常多。 时间一长,这俩姐妹都爱上了他。 而这个小伙却更爱妹妹橙花。 他感觉跟橙花在一起,整个人会被她那玲珑般的笑声所感染,便会觉得更开心,也更惬意。而她的姐姐似乎心事有些重,跟她说话,总隔了一层,小伙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双方不通透。 所以,小伙每次看到妹妹橙花来了,心底就暗自欢喜。 后来,曾师父也发觉俩姐妹喜欢上了清源观的一个小伙,起先是极力反对的。有一天,曾师父特意放下手中活,亲自来清源观结账。待他看到了这名小伙,回家后,曾师父便很快改变了态度。他决定,同意让姐姐曾素云与小伙继续交往。 就这样,姐姐曾素云便经常独自一人到清源观来结账。小伙每次见到姐姐,都会问起橙花。而姐姐曾素云总是以妹妹在家有事,来作搪塞。 直到有一天,小伙趁机溜出道观,来到松坪镇,打听到曾师父的住处。他也再次地看到了妹妹橙花,相聊之后,才明白前后的一些真相。 至此之后,他们便开始幽会。相约的地点,定在清源镇与松坪交界的一所小破屋,也曾是小伙与师父采草药经常路过的地方。他们选在了晚饭后的一个多时辰,约会后又由小伙送橙花回家,自己又快步跑回道观。 一天中午,姐姐来到清源观,递给道观道士一封信,让他将信转交给这名小伙,小伙展信一看,是妹妹橙花写的,意思是傍晚家里有事牵制,她走不开。现改约于半夜,在小破屋不见不散。 小伙是翻墙出的道观,到了小屋见橙花早己在那候他。他欣喜若狂,说实话,两人自相识以来,从未曾在这般黑暗中相处过。橙花也是,她呼吸急促,叫了他一声哥哥,便将自己投入到小伙的怀里。 他们相拥在一起,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将他们拆开。 这个晚上,他们相互把身体给了对方。 临别时,橙花让他在那躺着,暂时多休息一会,自己得先行离开,小伙子的担心还未说出口,橙花便让他不用担心,越是黑暗,对她来说越安全,并邀约小伙明晚也在这个时辰来会。 一连三天过去,小伙如期赴约。 到了第四天一大早,橙花来到清源观找到这名小伙。问他,这几天是不是病了。 小伙闻言一头雾水。每晚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为什么说我病了?橙花说,她连续三天从傍晚等到天黑,都未见你来。 小伙转身回屋将橙花写的纸条,递给橙花看。 橙花看过之后,泪如泉涌。这纸条上的笔迹,她认得真切,这是她姐姐模仿着她的口吻写的。她流泪,是因为她己经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小伙见此状况,回想起,这些天在小破屋的一些细节与疑点,他立马醒悟,眼前自己心爱的人为什么流眼泪。一时间,他的心都快碎了。 橙花临走前,跟小伙说,这事她会处理的,约他后天晚上,再来那间小屋,她会给他一个圆满的答复。 第三天的晚上,小伙应期来到小屋。橙花在小屋里点了根蜡烛,小伙真真切切地看着眼前的橙花,懊悔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此时,橙花也潸然泪下,她对小伙说,哥,今晚,我把身子给你。只有把身子给了自己所爱的人,我算没白活过。 明晃的烛光下,见证了两个相爱的躯体彼此为对方的光芒而礼赞。 这场感天动地的爱,让蜡烛也在静静地为之落泪。 在他们起身穿好衣服,橙花从旁边的稻草堆里,取出事先备好两瓶敌敌畏。她对小伙说,这两天,她该做的她做了,不该做的她也做过了。我们两人己无相伴到白头的可能。 橙花把两瓶敌敌畏分别搁在各自的面前,说,哥,我们现在一起离开,你会后悔吗。 小伙子泪水汪汪,但语气却能截铁,“不后悔。” 这一生能与自己相爱的人一起离开,是一种幸福。来到这世上,他被别人所抛弃。现在,要离开这个让他作呕的世界,他终于有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一路陪伴,他内心无悔。 橙花泪水涟涟地再一次抬眼看着小伙,抱着他的头,深深的一吻。 尔后,她拧开药瓶,仰起脖子,将手中的一瓶敌敌畏一饮而尽。而她的另一只手,却又死死地按住另一瓶敌敌畏。 喝完,她对小伙说,“看着我,记住我。” 小伙含着泪,点了点头,他想去拿另一瓶敌敌畏,却被橙花一闪手抢过去。 小伙感觉不对,说道:“橙花,你想干嘛?” 橙花自觉药性上来了,肚子一阵地绞痛。她估计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她忽然觉得不能让自己深爱的人,经历这般的痛苦。她坚忍地露出了笑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哥,我后悔了。” 橙花放下手中的空瓶,颤抖地抬起手,轻轻地抹去小伙脸上的泪水,对他说道:“哥,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说完,她用尽全身之力抬起另一只手,将手中的另一瓶敌敌畏猛地砸碎在地上,只听见“咣”的一声,她全身绵软地瘫倒在小伙的怀里。 这时,小屋的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照朝这边来回地闪烁。 小伙紧紧地抱住橙花的身子。 “橙花——” 一声凄厉而心碎的呼唤,响彻了整个夜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梁先鸿 橙花被赶过来的人,抬送到松坪镇医院进行抢救,但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得知结果后,小伙瘫坐在医院急诊门口,悲痛欲绝。 曾家的亲戚们情绪激愤,欲迁怒于这小伙,让曾师父给制止住了。姐姐曾素云一直跪在妹妹的床边,号啕恸哭。 后来,有一大婶模样的人,从橙花的上衣口袋里,搜到一张写给她父亲的遗书。大体是,她如果不能跟这小伙在一起,她便不想痛苦地苟活于世上。 遗书上所写的内容,早在前一天,橙花与父亲争执时,就己说过。曾师父是万万没想到,女儿橙花真的会用生命来践行自己的诺言。 这时,道观的真人和几名道士也闻讯赶到了医院,为免生出事端,真人命几名道徒将这小伙架回道观。 一连好多天,小伙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这事大约过去个把月,一天早上,松坪镇的居民发现,曾师父吊死在自家门前的老橙树上。 后来,姐姐曾素云,跟他那个姓顾的徒弟一起离开了松坪镇。至于去了哪,没人知道。 而那个小伙,万念俱灰,就真的出家,在清源观作了道士。 冯妈一边讲述着,一边抹着泪。 魏有源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中,清源观原本庄严肃穆的冷壁寒瓦,顿时有了情感的依附和血脉的粘连,显得更加地厚重而真实。 魏有源当然知道,这个小伙是谁。 因为他有幸看过这个小伙子作的一幅画,还有画上面的题诗。魏有源还清楚地记得诗的最后两句: “风雨随缘千般美,树树橙花片片香。”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句开示与法悟。 不曾想,这玄机之中另藏玄机。 自己之前在那幅画中,看到的只是一朵惟妙惟肖的橙花,现在才真正看清,那朵橙花不仅风骨峭峻,更是芳气胜兰。 这得要多少年的煎熬与多少年的酝酿,才能把心头原本痛楚的思念和泪水修剪成花。 那诗句里,再也看不出悲伤,因为悲伤溶进了血液。 听完后,对魏有源冲击最大的不是橙花为爱殉情的悲惨故事,而是曾师父的自缢。 许多家长,仅凭一己之私,自认为可以编排好孩子的前程,他们都并未设身处地考虑过孩子内心的真正想法和感受。在与孩子的交流上也不自觉地出现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场面。稍有违背c忤逆与冒犯,便动辄对孩子进行打骂与责罚。 魏有源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也不是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死是活。他的出生地,佳都市都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想到这,魏有源的眼眶有些湿润,正当他想向冯妈保证自己不会做道士时,他接到一个任真人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让他速回道观。 他站起身跟冯妈说,观里有事正待他过去处理。 冯妈抱怨道:“你这孩子,白跟你说这么多。” 魏有源回到清源观,径直来到师父的云房。 师父林永和,这些天身体欠佳,气虚,面色也不好。吃过几副中药也不见好转。魏有源便打了一家诊所医生的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现在一遇见老人家要看病,医生都不敢看,有敢看的医生,也不敢用药,能用也尽是少剂量的。没办法,社会风气不好,经常有讹医索钱的事件发生。 魏有源待医生过来,他便叮嘱医生说:“您尽管放心去看,不要有什么过虑。” 完事,魏有源来到后院向赵道长请示,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多则一两周,少则两三天便回来。 赵道长也没问他什么事,只示意他在外多注意安全。魏有源当然明白,这安全的真正含义。 魏有源又返回家,收拾了一些出门要穿的衣物,向冯妈要来了林姨电话。 冯妈问了魏有源,这次怎么想到要去看望一下林姨? “不是您说的吗,不要太沉迷道观的事务吗,我就想着出去散散心,顺便也开开眼界。” 冯妈略微一笑,说:“我那也是为你好。见着林姨他们,代我向他们问好。你很少出远门,在外都注意安全。” “您一个人在家也多注意安全。我用了不几天就回来的。” 魏有源坐车先去了一趟县城,见着殷瑞敏,叫她出来在外面吃了一餐饭。顺便问了她最近一些学习情况,马上要高考了,又问了她有没有自己想报考的学校。 殷瑞敏说,她就想上佳都财经大学。 魏有源点头说道:“嗯,很好。” 殷瑞敏说:“哥,你可不要忘了曾经答应我的事。” “记得牢牢的。”魏有源指了指脑瓜,说:“你的八字,天生就是一个管财婆。哥还指望你帮我多赚钱。” “遵命!”殷瑞敏敬了一个礼,随后呵呵大笑。 魏有源问她:“我这次去看望林姨,你帮我出出主意,买点什么东西好?” “你问我?”殷瑞敏显得很为难,挠了挠头说:“买点水果吧。都快三年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我好几次听见妈和她打电话,都流眼泪。”魏有源提起这事,内心就郑重起来,无奈地说道:“想必,他们还没有走出丧女的阴影。” “那你这次去看他们,千万别提这档子事。” “你以为你哥傻。真是的。”魏有源拿起筷子做了一个敲她的动作,吓得殷瑞把头一缩。 “吃饱了没有。”魏有源催促道,看了桌上还有好多的菜,就说:“你得回学校了,没吃完打包带走。” 他们出了餐馆,一个回学校,一个回宾馆休息。 魏有源第二天一早便去了长途客运站。 林姨和张胜桥现在所住的这个小镇,叫楼平镇。他们在楼平镇租了一间店面,还是卖包子。 而楼平镇,就是佳都市管辖下的一个山区小镇。但跟清源镇相比,人口要密集好多。 魏有源坐车到达楼平镇己是掌灯时分了。 车站在镇外,所以,出了车站还得步行一段路。 魏有源心想,不能空着手,便找了一家水果摊,买了一箱苹果和两挂香蕉。正待他付钱给水果摊的老板娘时,摊前驰来了一部面包车,车身印刷着“仙鸿酒馆”四个大字,车子在水果摊前一停住,从车里下来一位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精神头十足,操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喊了一声:“老板娘,云贵家的千金薯是放在你这里吗?” “是呀。”老板娘边找钱给魏有源,边喊道:“水胖,出来帮人家抬一下。”屋里没吱声,显然,没人在里头。 老板娘埋怨道:“又死去玩游戏了。” 魏有源不知道千金薯是什么水果。 这时,水果摊老板娘清理出摊位旁边的几框东西,魏有源凑近一看,哪是什么水果,原来是铁棍山药。 见没有人过来帮忙,开车的中年男子,向魏有源一招手,说道:“大兄弟,辛苦一下,帮忙搭把手。” 魏有源放下手中的水果,帮这位男子一起抬了三大框的铁棍山药。完事了,中年男子递了魏有源一根香烟,说道:“谢谢你了。” 魏有源摆了摆手,示意不抽烟。 “你来这里,走亲戚?” 魏有源嗯了一声。 中年男子走到车门外取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魏有源,说道:“有机会去佳都,上我那儿坐坐。” 魏有源微笑地点了点头,见中年男子开车离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简单地写着“仙鸿酒馆,梁先鸿。”名字前面没有头衔,下面有一串手机号码和地址。魏有源随手将名片塞到裤兜里,又拎上水果向镇子里走去。 远远地,魏有源便看见林姨和姨丈张胜桥站在店铺外的街边,正在等着他。 一看到魏有源,林姨便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 魏有源快步地走过去。 姨丈张胜桥迎过来,接过魏有源手中的水果,放入店铺里,又关好店门。 “坐了这么久的车,把我们源源累坏了吧。”林姨拉着魏有源的手,说的第一句,还是那般关切的口吻。 “不会。我没那么娇气。”魏有源呵呵地笑道。 “是呀,几年不见,我们的源源长成一个大小伙了。”林姨打量着眼前的魏有源,个头确是比张胜桥还高。她笑了笑,便又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菜馆,说道:“走,我们上那儿的菜馆吃饭去。” “你们自己不做饭吗?”魏有源好奇地问。 “平时忙,我们只是胡乱做些应付一下,今天,你远道而来,我们可不能敷衍了事。”林姨笑着说:“否则,等你回去了。冯妈还不骂死我们。” 三人围坐一桌吃饭时,林姨让菜馆的服务员上一瓶绍兴老酒,并先拿去热一下。这么多年,林姨还没忘了魏有源最爱喝这种酒。 “这次,怎么想到要过来看看我们。”林姨问道,“你打电话过来,我们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家闲着没事,想着出来走走,见见世面。” “师父,身体还好吗?” “他老人家,一清闲下来,小毛病也就上来了。”魏有源心想,不能据实相告,免得让他们在外挂心,“身体没什么大碍。” “是呀,他年龄也大了。回去,你让他多注意休息和保养。” 魏有源应了一声:“嗯。” “晚上,我们帮你在宾馆开了一间房。”林姨安排道:“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佳都市玩。这楼平镇没什么看头。” “过来,又打搅到你们做生意了。” “你还跟我们见外。”林姨噗嗤一笑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地问魏有源:“对了,源源,我问你,你又是盘店,又是还款。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魏有源稍稍犹豫了一会,低声说道:“炒股。” 林姨和张胜桥闻言,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良久,方听见林姨自语道:“你小子,肯定是这方面的天才。” “林姨,万不可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你林姨懂的。放心吧。”林姨看了一眼张胜桥,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们什么也不说,喝酒,吃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买房 虽然清源镇一直以来有着许多的年轻人在佳都市打工,可魏有源却很少与他们交往。所以,以前听到的佳都,充其量只是个地名。 直到赵道长给他一张纸条时,对他提到了佳都。自此,佳都才算真正与他有着割舍不断关系的地方。 佳都,它带着些许的酸楚和一丝丝的向往,永远地搁在魏有源的心里头。 而这个迷一般的地方,马上就要在他的眼前揭晓。 这一天,魏有源在林姨和张胜桥的陪同下,坐上一辆长途客车,慢慢地靠近这个“迷底”。 没过多久,远处便出现林立的楼群,而在楼群的外围弥漫着喧嚣的车流声,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严严实实地包裹这座城市。 越近,楼群越是密集,越是耸立挺拔。宽阔的街道挤满了分道行驰的车辆,到处是交通指示灯,广告牌和各具特色的商店中传出的音乐声。两边的人行道上熙来攘往的人流在交相穿行,男女老少步履匆忙,他们像是上好发条的表针,冷漠又急躁。 林姨带魏有源到广场走了一圈,选在一家快餐店吃过午饭后,又上公园走了走。然后,他们才去逛商场和超市,林姨给魏有源购买了两件衣服,和一双鞋子。不知道敏敏身材现在有多高,林姨就给她买了一盒女孩子用的化妆品。林姨还记得冯妈的脚的尺码,所以,给冯妈买了一双鞋。 没有给师父林真人买东西,林姨对魏有源说,上回在清源镇买的一双鞋子还没给他,放在冯妈家,让魏有源回去找出来给师父。 到一座城市去玩,除了消费,真正能游玩的地方都一样。白天看一下地标性建筑,晚上看繁华的灯光。 离晚上看夜景还早,林姨问魏有源有什么地方想去。 魏有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玩的,蓦然想起,昨天那个中年男子跟他说的“仙鸿酒馆”。 魏有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林姨,林姨一看,说道:这地方知道,离这里不远。反正没事,走,去那儿坐坐。 张胜桥和魏有源手里拎着大包小袋,一路跟在林姨后面,来到了名片中所写的地址。 仙鸿酒馆处在市区老街面的一条巷子里,巷子临街入口的上方,拱起一扇灯光牌匾,上面写着“仙鸿酒馆”四个大字。看样子,这酒馆开得还是蛮有模样的。 巷子旁边街面的一边原是一间早餐店,有两直三层,店面却关着门,门面上贴着房屋出售的告示。 魏有源站在巷子入口的地方,环顾四周看了一下。这条巷子,其实也就二十多米深,大约三米多宽,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致。 这个巷子所处的街道清静而整洁,街道两边全是粗壮的法国梧桐树,看来有一定的年月了。离巷子斜对面约两百多米的地方,用水泥砖围着,里面正搞基建,从公示牌上显示,此地在建一处公寓楼群。 魏有源心想,这门店所处位置这么好,干嘛要出售? 他正想着,林姨催问他:“怎么啦,来了干嘛又不进去?” 魏有源抬头看了一下林姨,笑着对她说道:“林姨,想不想到这里开店卖包子?” “我也看到了。”林姨索然说道:“人家门店是出售,不是出租。” “我要的就是出售。”魏有源说完,拨打了告示上留下的联系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对方说稍等几分钟,马上过来。 不一会儿,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有条腿不利索,步履蹒跚地朝他们走来。他一看店门口站着三个人,手里都拎着各色的购物袋,这分明是外地过来购物的游客,看不出一丁点购房的派头。 “刚才,是你们打的电话?”老人似乎想证实一下。 “对。”魏有源答道,并请他将店门打开看看。 “我这房子是出售,不是出租。”老人在动手开锁时,又强调了一句。 魏有源心里明白,老人家腿脚不便,自当把话挑明。所以,他便微笑着说道:“知道的。” 他们陆续进了店,打开灯,大家一看,都觉得里面挺宽敞的。 老人说,这里是两直三层,每直有三间,还有后面的仙鸿酒馆,为单层琉璃瓦建筑,酒馆连同巷道约有二百六十多个平方,它们与店面房屋一起出售。他又强调了下,不拆开出售。 林姨和张胜桥哑然失色,惊讶得大气不敢喘。心想,这得要多少钱? 老人似乎觉察出这一次又有可能“泡汤”了,所以,他略带一丝轻蔑的口吻,说道:“要是拆开卖,早卖掉了。等对面公寓楼一做好,这地段又会升值的。” 魏有源镇静而从容地问道:“开个价吧。” “八百八十万,少一分钱不卖。” 林姨听了,头有点发晕。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有这么多的钱,还用得着起早贪黑地干活吗。 “老爷子,带我们上酒馆看一下。”魏有源心想,这个价并未超出自己的心理预期。 按常理,听到这个数额,应该是中止交易的时候了,林姨一听魏有源还要看酒馆,这是什么状况?她看了一眼张胜桥,发现他比自己还惊惶错愕,提袋子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 老人一边带他们从后门过去,一边声明:“不接受,分期付款的。” 这老爷子,懂的还挺多。魏有源并没有搭理他,只顾自己到处细察房子后面的布局。 仙鸿酒馆,其实是这门店后面后续搭建的一处单层建筑。原来应该是菜畦或后院,它的门面是侧对巷子的,也就是沿着门店一直半的位置搭建出来,留了靠巷子这侧门店的一扇后门。这样,巷道与酒馆门前就空出一块庭院,并在周边装饰了一些藤蔓花架,显得很典雅舒适c简洁大方。 “酒馆租金一年就六万。”老人边走,边比划着,“不是儿子催我出国,我还舍不得卖掉呢。” 魏有源走进仙鸿酒馆,里面装修极具特色。桌凳柜台一概是原木结构,有坐台,也有小围桌,整洁素雅,给人一种温馨c宁静而安逸的氛围。 见有人进来,有一个年轻的服务员,马上过来招呼道,几位想点些什么。但一看到这位屋东老人,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些人不像是来消费的,估计是来看房的。所以,他又客气地说道,“进来坐会吧。” 魏有源礼貌地对他点了一下头,说了声:“你们梁老板不在店里吗?” 服务员一听,马上回道:“他外出采购去了。晚上才回来。” 魏有源又自顾走到厨房和卫生间看了看。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林姨身边。 “林姨,您看怎么样?”魏有源轻轻地问了一声,仍处在局促不安中的林姨,林姨显得有些为难,心想,好肯定是好。问题是这钱可不是小数目。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张胜桥,其实,她不看心里也知晓,张胜桥的表情跟她一样。但既然问到她,不说也不行。所以,林姨脸上略显尴尬地笑道:“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小伙子,看中了没有。”老人显然看出,能拍板的,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老人打量了一下,眼前气定神闲的魏有源,隐约感到此人非同一般,“看中的话,我这边证件一应俱全,过户交易费,我来出。” 看得出,老人确是诚心想促成这次交易。八百多万房屋的过户费可是一笔不少的数额。 “好!”魏有源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一般。老人话音刚落,魏有源一拍即成,“林姨,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我的身份证?”林姨大惑不解,睁大眼睛看着魏有源。心想,源源自己没带身份证吗?这种场合,不容她作过多的考虑,林姨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递给了魏有源。 “老爷子,您可有拟好的售房契约。”魏有源问道。 “有。我连印鉴章都带来了。”老人急忙地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大摞东西,放在酒馆的桌上。 “林姨。来,您坐下来签。”魏有源若无其事地让于一旁,示意林姨坐下来。 开什么玩笑。林姨心想,我还签合同,手抖得连笔都拿不了。 “钱,得明天才能打到契约上的帐户。”魏有源并未留意林姨的表情,而是对老人说,“明天,您就拿我姨的身份证去办理过户手续。” 老人一把拉住魏有源的手,心情有些激动,嘴唇不停地颤动着,说道:“年轻人。你好样的!”他想平复一下情绪,却怎么也做不到,眼睛反而有点润湿起来,“我卖了两年,卖不出去。他们,不是嫌这不好,就是嫌那不好,要么就嫌贵。房屋中介让我等拆迁,只有政府买得起。” 老人又抬手对着魏有源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就你。从进来到现在,一句闲言碎语都没有。” “大爷,过户费,还是一人一半吧。别让您卖亏了。” “不。”老人闻言,立马张手制止道:“小伙子,说实话,我不缺钱。我卖的是个理!这房子能卖给你,就值!” 魏有源扶老人在桌旁坐下来。然后,叫刚才的服务员拿来一支笔给林姨签字。 林姨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契约内容,发现并无不妥,便在末页的一方工工整整地签上了“林芳萍”三个字。 第二天,他们双方办好了过户手续,钱也打到老人的帐户。 晚饭的时候,魏有源对林姨说:“以后,这一块就由您来打理。仙鸿酒馆的租金也由您出面收取,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号留给了服务员,他会转交给梁老板的。租金暂时保持不变。” 他又看了一眼姨丈张胜桥,“你们也尽快搬过来,办好证就开张,还叫‘胜桥包子店’吧,听着亲切。”魏有源展颜一笑。 “源源,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名字?”林姨几经考虑,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魏有源又笑了笑,说道:“这事,以后再告诉你们。” 林姨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只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似乎与三年前自己所熟悉的源源大相径庭。 魏有源让林姨在楼上收拾两个房间,以备冯妈过来有个歇脚的住处。林姨笑道,那是自然,随时恭候你们的到来。 魏有源又说,包子店搬过来后,帮他打听到,对面公寓楼出售的情况。他准备在那里买一套住宅。 这话,说者轻松,却让正在吃饭的两口子听了,嘴巴都合不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顾景东 魏有源催促林姨两口子回楼平镇落实店铺搬迁事宜,自己留在佳都陆续办理了几项事。 首先,他以办事员的身份找到一家较大的律师事务所,咨询并聘请了一名律师,用林姨的名字和店铺,注册了一家餐饮公司; 其次,又以妹妹殷瑞敏的名字租赁林姨店铺的二楼作为办公地址,注册办理了一家投资公司。投资公司的成员,便是他们全家的“五姓”成员。 等忙完这些事,魏有源在佳都差不多滞留了一个多星期。 这边,林姨的包子店也开了业,没搞什么开张仪式。只将店面的匾额换一块,仍叫“胜桥包子店”,生意很不错。没两天,两口子就感到忙不过来,又招聘了一个女孩子来帮忙。 原本一切停当,一家仨人打算在后面的仙鸿酒馆,聚在一起吃一餐圆满饭。结果,魏有源临时接到任真人的电话,便匆忙带上行李坐车返回清源镇。直到坐上车,魏有源方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原是想去看一个叫梁先鸿的中年人,可人没见着,倒是把房子给买下来了。最后,一阵奔忙,连他人影也没见着。人生就是这样,起初以为是重要的事,到后来才看清,那只不过是另一件事的一个引子。 回到家,魏有源把行李一放,跟冯妈简单交待了一下林姨买的一些东西,找出并带上师父的那双鞋迅速赶到清源观。 师父林真人病情反复,时好时坏,魏有源进去时,他正躺在床上,医生刚给他看过,服过药,面色还好,就是有点喘。 师父见魏有源进来,几欲起身,魏有源上前扶住,拿过来一个靠垫,让他靠躺着。 师父林真人知道魏有源去看过林姨,老人就问他,林姨他们还好吗。 魏有源让他放心,两口子现己在佳都市开了间包子店,生意好得很,还雇用了帮手。老人听了,脸上流露出一丝愉悦之色。 魏有源把林姨买给他的那双鞋子取出,让他试穿一下。结果发现,师父的脚有些气肿,鞋子已经穿不进去。 老人见状,委婉地说,自己不喜欢穿新鞋,旧鞋更合脚,让魏有源留着穿。 魏有源心里涌动着一股酸涩,林姨也真是,早买好干嘛不给师父穿,现在,他只好安慰师父说,等脚肿消掉,就能穿的。 魏有源坐在床沿,见师父指甲长了,拿过来一把剪子帮他修指甲,一边修一边跟他说这趟出门所见的一些见闻。老人身体很虚弱,等他指甲修好后,魏有源发现,老人己经悄然入睡了。他起身慢慢地拨出靠垫,让老人躺下,拉好被子。出云房见到一位道徒,魏有源吩咐他多加照应,让老人多休息,别吵到他。 魏有源又来到后院,向赵道长问好。说这次出门,他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只给他带了一双袜子。 赵道长气色很好,从不客套和计较,见着魏有源,就问他,看过师父没有? 魏有源点点头。 赵道长让他不要疏于练功,没事多打坐,多看书。经常在外抛头露面,容易心浮气躁。 魏有源跟赵道长说,妹妹高考,要上县城陪她几天。 赵道长说,去吧。你师父这边,我会让人照看到的。 妹妹高考时,魏有源和冯妈都赶到县城宾馆住下,全程照应殷瑞敏考试。寒窗苦读十多年,这两天的考试成了芊芊学子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现在,家长们对孩子的高考是越来越重视。每临高考之时,考场外站满了人。虽说高考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但临到考试的这几天,天气还是那般的闷热,考点外各类辅导班c培训班搭棚派发广告传单,免费送广告扇子,矿泉水等。因为高考,县城一下子增加了好多的人,来往车辆较多,家长们不放心,都在考点外候着,接送孩子。 殷瑞敏考试的状态不错,每一门都比较顺利。 考完就等出分数,出了分数就是填写院校。现在,网络发展较快,又大约过去半个多月,网上便能查到录取信息了。 殷瑞敏如愿考上了佳都财经大学。 这一天,冯妈买来了香纸蜡烛,带着魏有源和殷瑞敏去上坟。他们是想把这一喜讯告诉殷瑞敏的爸爸。冯妈的老公走得早,魏有源改口叫冯妈为妈的时候,殷叔叔己不在了。所以,这次上坟,魏有源特意双膝跪地对着殷叔叔的坟,叫了一声爸。 这一声爸,叫得冯妈老泪纵横。 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魏有源接到任真人的电话,从电话里任真人说话的语气,魏有源隐约地感觉到这一次不同以往,他放下碗筷,撒腿就往道观跑。 等跑到师父的房前,魏有源看到,门外站满了道徒,他急步进屋,看到赵道长和任真人也都在师父的床沿。 他立马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这是第一次看到赵道长出了后院,非特殊情况,他是不会破例的。 赵道长见魏有源过来,侧身将他拦住,轻声嘱咐他说:“镇定,陪他说说话,别激动。” 魏有源眼里满含着泪水,点头应诺。 师父林永和躺在床上,面瘦肌黄,呼吸微弱,魏有源半蹲半跪在师父的床沿,叫了声:“师父。”林永和听见魏有源叫他,极力地睁开了眼,稍稍地向他侧过脸,略微一笑。 “你来了。”声音极其细小,林真人想抬起手,却又无力抬起。魏有源见状,立马伸手将他的手握住,捂在自己的脸上。林永和轻轻地滑动着他的大拇指,为魏有源拭去泪水。林真人的眼里也噙着泪水,他不停地抖动着嘴皮,艰难地劝阻魏有源道:“好孩子,你别哭。” “是,师父。”尽管魏有源很想制止住泪水,可泪水还是情不自禁的在流淌。 “源源。”魏有源听师父叫自己,他便应了一声。林永和断断续续地说道:“以后,找到父母,不要——怪罪——他们——” 嗯。魏有源知道,这是师父的嘱托,希望自己打开心结,放下内心的积怨,轻松自在地活着。 林姨是他唯一血脉亲人。魏有源问他有什么要对林姨说的。老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刻钟,魏有源从老人胡须的摆动上看出,他在出大气。魏有源把头深深地埋在林永和的肩窝,用自己的脸贴住林永和的脸,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哭喊了一声,“师父——” 魏有源心如刀绞,哀伤入骨,他送走的是一个亦父亦母,亦师亦友的长者。在这世间,没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按林永和的遗愿,羽化归天后,一切从简,将他的遗体葬于他的弟弟林永平坟墓的旁边。 林姨赶来的时候,己是第二天早上了。 林姨哭得很伤心。自林姨的父亲死后,她和母亲的生活用度都由清源观负责,实际上,也是林真人一直在关顾和打理着。虽然之后,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毕竟血浓于水。在生死诀别和阴阳两隔的当口,己是不值一提。 这一天,赵道长又出了一次后院,他走到林姨身边,劝慰她节哀,又将手中的一只盒子交给林姨,说这是林真人病前拟好的一份遗书。 随后,赵道长命任真人,该做的法事还得做,在西道院设坛诵经,做了七天道场。 林姨和魏有源代表家属,披麻戴孝跪在经堂法案前添香烧纸,并答谢前来拜祭的香客。 附近道观的道士和居民也都自发地前来拜祭。 当地有一风俗,凡有上了年岁的老人过世,家中有小孩子的,大人们都会带他们的孩子过去祭拜,算是“见孝福”,可保孩子顺利成长,聪明好学。林真人乃清修之人,登仙归西后,过来朝拜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大人带着小孩上清源观就如同上学校读书一般热闹而又嘈杂。 诵经到最后一天,自佳都市匆忙赶来一群人,个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却穿著一身绛紫色的唐装,身材魁伟,腰板毕挺,脸庞却透着一股驰战沙场的沧桑感,从气度和神态上,便能看出此人必是老板。 他一见殿堂口的任真人,便主动上前很礼貌地一抱拳,称自己是专程从佳都赶过来拜祭林道长的。任真人连忙给这老板趋身还礼,并将他们引入经堂。 林姨有事起身离开,让魏有源独自候着火盆。 看到这阵势,附近的道士居民也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这群人跟随在老板的身后缓缓步入经堂,分成两排,依照老板的腰身动作,恭恭敬敬地执香膜拜,之后,又默然退出了经堂。 既是远来的香客,任真人自然得款待好他们,所以随身跟了出来。 这时,老板旁边的一个保镖模样的人,递给任真人一张烫金名片。 上面清晰写着:“正光集团董事长,顾景东” 任真人说了一些答谢的话,便亲引他们到茶室入座。 顾老板说,十年前曾慕名来过这里。当时,承蒙林真人点拨,才有了他的今天这般的光景。 这一次,他在偶然的一次业务电话中,得知清源观的林真人仙逝的悲讯,便推掉行程安排,赶赴这里。 任真人闻言,再次起身给眼前这个老板躬身施礼。 顾老板起身将手一抬,制止了林真人的礼数。 “您客气了。其实,家母是本地松坪镇人氏,姓曾,姥爷是当地很有名裁缝匠。说来与清源镇实属一衣带水的邻里”顾老板话语中透出一种亲和力,他又问任真人,“本观年岁上八十岁的道士,是否仅为林真人一人?” 任真人,点头称是。 任当家心里明白,赵锦锋在后院不可轻示于人。 顾老板从衣兜里小心谨慎地掏出一包手帕,打开手帕露出一朵干枯的花朵。他边打开手帕,边庄重地说道:“家母出嫁时,在自家橙树下拣起这一朵橙花,用手帕包好,一直珍藏在身边。每每想家的时候,便打开看看,经常一个人独自对着这朵橙花落泪。” “父亲过逝得早,这些年,本人一直在外打拚,留家母在家独自照应一个聋哑的哥哥。哥哥于前几年不慎病世,而家母又于去年仙逝,临终前,她把这朵橙花连同手帕一起交给我,让我打听到清源观若有年迈的道士登仙时,务必过来祭拜,并将此橙花随香纸一起烧掉,以圆归思之梦。”顾老板说完,把这手帕包递给了任真人。 任真人接过来,诚恳地说道:“顾老板放心,稍后,我一定派人将它放于经堂火盆中焚化。”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私事。”顾老板似有难言之隐,喟然说道:“我想找当年帮我批八字的那个孩童,请他再帮我批一下犬子的八字。” 任真人一听,此事涉及后院,当推则推,不可含糊。他马上接言道:“你说的这位孩童,我也知道。在他十多岁时,便被一外地的好心人家领养接走了,这么多年未有其音讯。本观除却林真人,再无人能批断八字。现在己是后继无人,想想都让人心生愧疚。” “真人,言重了。”顾老板感觉自己所言触到任真人心中忌讳,有些唐突,便立马打住致歉。 顾老板起身,借故公司事务繁忙,向任真人辞行。 任真人一直将他们送出山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车站 林姨回来时,道场已临近尾声。 魏有源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便对她说:“林姨,您有事先回吧。”任真人也在,说道:“这边己没什么事,留一个人就够,如果有事可以离开。”林姨让魏有源辛苦一下,她便匆忙地赶回佳都。 最后,魏有源跟随唱经的道士们,手捧孝盆上坟祭奠。 西山岗上,在师父的坟墓不远处,就是小妹张珊珊的坟墓,等师父这边料理停当后,魏有源又采了些小花放在小妹的坟前,墓碑上小妹的笑脸依旧是那般的可爱,触目之下自然唏嘘不己。 殷瑞敏上学前,冯妈为她置办了“谢师宴”,请来了瑞敏的老师和同学,还有邻里亲戚等,当然,彭婶的老公,也就是苏老师定是必请之人,他是殷瑞敏小学的班主任,平时,他不健谈,但在酒桌上,三杯酒下肚后,苏老师称在敏敏读小学时,就己看出她将来会有出息的,殷瑞敏小时候一些读书的细节经他一说,形象生动c历历在目。 另外,对门的吴思婷是单独来贺的,她还带来了男朋友,姓陶,县地税局的一名科长,小伙子长得文质彬彬,谈吐也大方。从庆丰娘与人攀谈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她打心里头满意这桩婚配。 冯妈携魏有源和殷瑞敏逐桌敬酒,大家都说敏敏学习好,人也乖巧。敬酒时,竟然有许多人不认识魏有源。不知道这位帅气的小伙究竟是何人。冯妈笑着说道,是源源。大家一时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批八字的小孩子现己长成英俊的大小伙。 这是魏有源从记事以来,冯妈家办过的规模最大,也最为风光的一次宴请。在这一天,冯妈笑得甭提有开心。孩子们都己长大,一个钱掰开两个钱用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 魏有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真希望冯妈和妹妹殷瑞敏以后都能像今天这般幸福快乐地生活。 因为冯妈会晕车,所以,魏有源按录取通知书上写明的报到日期,提前定好了火车票。 一说才知道,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坐火车。 那天,天还没亮,他们拖着大包小包坐车来到县城火车站。检票进站候车。早听一些镇里外出打过工的人说过,火车上扒手多,魏有源临上车就交待冯妈和妹妹,要小心提防。 因为小县城都是过路车,到站逗留的时间短。一家三口,显得有些焦急,提包上车火急火燎,生怕会被火车撂下。 他们坐的是快车,到佳都预计得四个多小时。对号入座,妹妹快速地抢占到窗口的位置,不断地往窗外张望,别提有多新奇。他们正好买到的是三座位的票,所以,魏有源让冯妈坐在中间,自己坐在过道边的座位上。 车子启动后,仍有三三两两的人拿着袋或拖着包裹在找座位。 魏有源便开始尝试着观察四周座位上的人们,并从面相上来断他们的职业,当他注意到斜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年轻人时,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凶险与煞气,这两个年轻人还时不时地用眼睛往他们这边瞄一下。 火车在平稳行驶,车厢内的人还在忙碌与嘈杂着。 魏有源的对面坐着一对小情侣,他们低头各自玩着手机,从桌上摆放所吃剩下的东西来看,显然坐了好几站,他们的旁边仍有一个位置正空着。 这时,斜对面两个青年中个子高挑些的青年人,起身向他这边走过来,正要坐入那空缺的座位时,他身后挤过一个中年人,一手是拿着一只手提箱,一手快速地扶住这小青年臂膀,说道:“对不起,这里有人坐。” 这青年仓促间显得有些错谔,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到的中年人,没有说话,默然又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中年人在行李架上放好手提箱,坐下来时,朝魏有源微微地一笑,显得很和善,魏有源也礼貌性地朝他颔首以对。 中年人与冯妈一对视,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是一家子吧?” 冯妈笑着回答:“是的。” 冯妈左右摆脸看了看魏有源和殷瑞敏,脸上浮现少有的欣慰与自得。中年人又看了同座的一对玩着手机的小情侣,与其中偶尔抬头的男青年,相互点了一下头。就这样,六个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魏有源不喜欢直面盯着人看,所以,选择闭目养神。他用元神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特别是斜对面的两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魏有源用透视眼看到了这两个年轻人身上都带着匕首,看样子绝非等闲的旅客。又看了对面的中年人,他身上未带凶器,却有不少的伤痕,肌肉发达,像一名训练有素的军警。 一路上,平安无事,整个车厢的旅客都有些昏昏欲睡。 当火车行驶大约有三个多小时后,广播提示大家,下一站就是佳都市,请大家检查随身的行李,做好下车的准备。因为是终点站,大家似乎都不急于整理行李。 那斜对面高挑的青年又起身,伸了伸懒腰,移步站在了中年人座位的边上,双手交叉着。魏有源仍闭着眼,但他的元神却看得真切,这个青年的左手伸在上衣内袋里,正握着匕首的手柄,他的眼睛滴溜地四顾打量。 魏有源心想,他想干什么?如是窃贼,怎么会手拿利刃呢,这像是要行凶杀人的架势。他这是要杀谁?杀我吗?我与他素未谋面。是杀那中年人吗?在中年人未来之前,这位青年就己想坐过来,显然也不是。是那一对小情侣? 正在魏有源猜测之时,“梆梆”走道上过来一辆购物推车,那青年只得挪动身子,让过推车。魏有源也观察了周边的人群,发现并未有与这两青年人相互照应的帮手,甚至,大家都未特别留意青年人的动作,只认为此人是坐车久了,站起来疏通筋骨。 有个别性急的旅客,己站起来自顾收拾箱包。 就这时,中年男子站起身离开座位,像是要上厕所。那高挑青年便顺着座位的靠背一滑溜坐将下来,他的这个动作,似乎被中年男子预料到一般,脸上掠过一丝的嗤笑。 这时,走道上又过来一名乘警,一边走,一边检查各个窗口不能有遮挡物,见有抽烟的旅客,让他去吸烟车厢,别影响到别人休息。 乘警过后不到五分钟,中年男子又返回座位。 坐在他位置的年轻人,刚想要起来,被中年男子伸手按住,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一只手掌绕过年轻人的下巴,一托住,另一只手抬起按在年轻人的脑顶,猝然一拧,所有的动作幅度小,但一气呵成,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动作。但见中年男子又轻轻地将其放靠在座位上,并在青年衣服后领上挂上一个小挂钩,钩在了座位靠枕的布套上,然后,伸手至年轻人的上衣内袋里掏出匕首,藏于手掌间带出。 转身坐在另一青年人的旁边,还未那青年反应过来,中年男子己将匕首插进他的胸口,轻轻地,将其放伏在车窗的板桌上,像是趴着睡觉一般,中年男子身手非常敏捷,连对面座位上的两位老夫妇都不曾看出异样。 中年男人起身,从自己口袋中取出一包香烟,装作去抽烟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这节车厢。 直到火车到站,车停下时,魏有源对座的青年一滑身,后领上的钩子脱落了,整个身子便靠在了情侣中的男青年身上,这男青年起初以为对方是睡着了,推了一推,感觉不对,定眼一看,“哇呀”一声,把整个车厢的人骇然惊醒。 冯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猛地一下惊醒过来,本能地张开双臂,护住身边的殷瑞敏和魏有源。 此时,斜对面的座位底下己是一滩鲜血,场面极为恐怖。两位老夫妇吓得抱在一起,身子不断地颤抖,一脸煞白。 冯妈转而也将殷瑞敏抱住,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吓人的一幕。 这边一阵骚动,乘务员赶过来,发现有命案,立即让大家坐下,都不要动。一则是保护案发现场,二则便于配合警察的调查。 他一面维护好现场,一面用步话器通知乘警。 整节车厢的旅客都自觉事态的严重,听从乘务员的安排,呆在原来的座位,等待警察的到来。 因为车子己在佳都火车站的地界,所以接案的是佳都市刑侦大队的警察。从报案到驻地警察介入车厢现场,前后约摸二十多分钟。 现场取证,拍照。然后是询问和调查。 有两名警察询问那一对老夫妇,一个警察问,另一个警察作记录和录音。夫妇二人惊魂未定,一问三不知,再问又是前言不搭后语。直到问他们,那个坐位最后离开的人是男是女,他们方才醒悟,说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健壮,寸发。老妇人说,像你们公安民警。老头就说,你不知道别乱讲 另有两名警察询问冯妈一家和那对小情侣,殷瑞敏说,她一直看窗外,看累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冯妈也说她正靠着休息没有留意;魏有源说自己也在闭目休息(他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对小情侣说两人一直在玩手机也没有注意到。但小情侣中男的补充了一句,死者原不坐在这里,这里原来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嫌疑者的身份特征己被锁定为,中年男子,短发,身高180公分左右,体重90公斤左右。 外围监控调出许多符合类似特征的人面头像,传进车厢内的手提电脑,结果没有一个得到现场目击证人的确认。 最后,冯妈似乎想起来了,她说,刚进来时,中年男子放了一个手提箱在货架上,还没拿走。 警察们神经一下子提起来,似乎截获到一条重要的信息,马上询问,是哪个?这会儿,连小情侣都想起了,就是黑色的那个。 警察迅速取下来,发现没有设密码,轻轻一拨扣子随即弹开。这位警察并没有当场打开,而是将它捧到另一节无人车厢,再谨慎打开。 打开后,发现手提箱里只有一张纸,纸上赫然写有两个大字:灯光。 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时,从车厢外走进了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每个警察见到他,都称他为,秦队。此人身材高大,体格威武,面部棱角分明,目光锐利c神情严肃。见到队员,他只是点下头。 当开箱的警察过来,在秦队长的耳边低语到,发现一只手提箱,箱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灯光”两个字。 这位秦队长的脸,一下子绷紧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无眠之夜 秦队长闻言,旋即退出案发车厢,集合所有在场的刑警在另一节车厢里召开了一个工作简会,调整当下刑侦工作的方向,部署落实各组人员手头工作的重点。在此氛围中,大家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力。 大约十多分钟后,秦队长再次现身案发车厢,用乘务员的话筒,向车厢内所有的旅客进行一番简短的讲话。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佳都市刑侦大队的秦硕。首先,欢迎大家光临佳都市。因这突发案件给大家带来诸多不便,深表歉意。为能尽快侦破此案,希望大家能全力配合警务人员的工作。另外,接下来为便于案件的取证与侦查,有少数旅客可能要滞留佳都市几天,希望你们能谅解。接下来,请大家出示身份证,由我的同事对大家的身份进行核实与登记。登记过后,大家便可自行离开。出去后,请大家不要任意传播这里的信息,否则,我们将严厉追究其法律责任。最后,我携全体同仁祝大家旅途愉快。” 话音一落,车厢内的警察分批从车厢的前后,开始登记核查车厢内的旅客身份。而秦队长径直来到两名遇难者的座位这边,他边戴手套,边仔细打量着这两处座位上的人。 秦队长一面宽慰两位老夫妇,不用害怕,一面顺手接过同事正要登记的这两位老夫妇的身份证,看了一下,都是佳都本地人,又递回同事继续登记,并关切地对这两位老夫妇说,登记好后,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两位老夫妇对面的死者,其致命伤口很明显,就在胸口上,刀子还插在那儿。 秦队长又转身来到冯妈这边,他示意这边的五个人都站起来,离开座位。然后,他蹲下来,慢慢地搬弄着死者,显然是想查寻死者身上的致命伤口,末了,摸了摸死者的颈部,似乎发现与印证到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名同事,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后,秦队长站起身来,问身边的一名同事,他们五个人有没有登记好,都留了手机号码没有。这名同事回答,己全部处理完妥。 秦队长对冯妈一家和两名情侣说道,“这几天,希望你们保持手机畅通,如有需要,我会第一时间邀约你们,所以,你们暂时还需留在佳都市。现在没事,你们可以带上自己的行李离开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秦队长的话,语气虽是温和,但条理明确不容争辩。 车厢内气氛很压抑。登记好身份的旅客,逐一携包箱离开车厢。冯妈一家人也拿起包裹,紧随其后,陆续离开这节车厢。出了列车,魏有源看了一下时间,足足耽搁了近两个小时。 车站外,林姨仍在那等着接车,显得有些心慌意乱。电话又都打不通(后来才知道,整节车厢信号都被屏蔽了),问了几个从车站出来的旅客,吱吱唔唔地说,里面有节车厢死了两个人,林姨闻言更是惶恐不安。不问还好,等知道里面出事,而冯妈和源源又迟迟未出,这让她更是担忧受怕。 直到,看到敏敏打老远喊她,林姨的心才算平复下来。 殷瑞敏快步来到林姨跟前,一放箱包,娇滴滴地一抱林姨,说道:“林姨,吓死我们了。” “敏敏。”魏有源提醒了一句。 殷瑞敏立马领悟到,一吐舌头,赶快放下林姨,重新拿起箱包,欣欣然地说:“好吧,我们回家啰——” 他们打了一部车,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来到佳都市老街的胜桥包子店。 知道冯妈一家子要来,包子店今天歇业一天。店里的帮工,是一个女孩子,叫黄丽芹,小名就叫小芹。今天原本是放她一天假的,可她说闲着没事,还是主动过来帮忙洗菜,洗碗筷。这女孩子做事勤快,头脑也灵活。 张胜桥在家也忙活了一天,整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为冯妈一家人接风。可左等右盼,眼看都快到中午1点多钟了,张胜桥这才接到林姨电话,说马上到了。 小芹听说客人要到了,就站到门店外候着。她一见客人下车,便上前抢着提箱拿包。殷瑞敏下车,见一女孩子主动过来帮忙,她又不认识,就朝紧跟过来的张胜桥,嚷了一句:“姨丈好!”张胜桥一笑,回道:“敏敏好,累坏了吧。” “不累。”殷瑞敏随口应了一句,便自顾空着手大摇大摆地进店了。在她身后,冯妈埋汰道:“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 “没事的。”林姨笑了笑,转头对小芹说道:“将他们的行李,拿到二楼的收拾好的房间里。” “好的。”小芹很麻利地提起箱包就进了店。 殷瑞敏进到包子店,东张西望,心想,这里确实比清源镇的那间店铺宽敞亮丽些。不用问,肯定是哥哥出钱买下的。 魏有源看不下去殷瑞敏摆起的臭架子,太招摇,便对她说道:“去帮妈手上的包裹拿进去。” 殷瑞敏方才乖乖地回转身去拿包裹。 当天夜里,佳都市刑侦大队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整个刑侦大队十六多号人,全部到齐。 大家静静地聆听,副队长唐亚枫传达局颁发的指示文件。佳都市公安局就今天发生在火车上的杀人事件,成立了“96”列车杀人案专案组,由副局长严有成任组长,秦硕为副组长,成员有唐亚枫,关益伟c梁弘艳等七人,文件中明确要求他们务必在一个月内破案。 文件读完了,但大队长秦硕仍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唐亚枫在旁边,轻轻地朝他提醒了一声,“秦队。” 秦硕方抬起了头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平静地说道:“开始吧。案件死者的取证工作如何?” 关益伟起来发言:“两名死者,系火车始发地,汾城人。均为男性,一个二十三岁,一个二十一岁。年龄大的叫曹飞,小的叫潘友元,均为无业,且有盗窃斗殴的犯罪前科。他们两人曾在同一所监狱里改造过。 另外,刺入潘友元胸口的匕首,上面的只留有曹飞的指纹。而在潘友元的身上又有着跟这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可以断定,这刺入潘友元胸口的匕首,应该是曹飞的。由此可推断出,凶手是先杀死曹飞,后用曹飞身上的匕首,再将潘友元刺死。 经法医鉴定,曹飞是受外力挫断颈部延髓,而致窒息死亡。凶手在现场并未留下指纹,所以,从作案手法上看,他是一位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员,很有可能服过役。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只手提箱等物件,应该是其故意所为。凶手对作案环境很熟悉,在车站所有的出口监控中,都未看到他的身影,很有可能,凶手转乘另一班次的列车逃离了现场,这需要进一步取证。报告完毕。” “现场目击证人的外围调查情况。”秦队长继续埋头在本子上作记录。 这时,梁弘艳起来发言:“现场车厢内的人员身份己全部核实无误。两位老夫妇系本地退休多年的居民,男的原在粮食系统上班,女的原在当地的纺织厂工作。 另一边有三人系清源镇人,为一家子,年龄较大的妇女姓冯,是另外两个人的母亲,她的女儿姓殷,今年刚考入本市的财经大学。而她的儿子,系冯女士的养子,他姓魏。经与当地公安局和居委会取得联系,并证实,其养子,自小由冯女士带大。 死者曹飞旁边坐着的两名青年男女,为情侣关系。他们均在一家会计事务所上班,男的系本地人,女的系汾城人,这次是女的带男的回家看望父母后,坐此班车返回佳都市。 这对情侣旁边的座票,也就是凶手的座票,是在汾城车站售票点售出的票,为一张由始发站至终点站的全程票。据多位目击证人回忆,该座位起初坐着的是一名妇女,中途方换为一名中年男子,也即犯罪嫌疑人过来坐。由此可见,这是一起有组织c有预谋,多人配合的作案案例。我的报告完毕。” 秦队长听完报告后,他提出了三个要点,让大家思考:其一,为什么曹飞会移开自己的座位,坐在凶手的座位上,这是巧合吗,如果不是,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其二,多人配合作案,为什么会选择在众目睽睽的列车上,他们实施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其三,凶手为什么要故意留下手提箱,他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希望在明天的例会上,各组能交出简略的书面答复。 散会时,夜色深沉。 整个佳都市悄悄地进入了梦乡。而此时,从刑侦大队会议室走出的这一群人,个个心情沉重。 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一个难以入眠之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灯光 第二天一大早,秦硕便提了两瓶酒,来到师父朱立杰的家。 朱立杰是佳都市刑侦大队的老队长,在刑侦战线上是一位元老级的干警,经手破获的案件不可胜数,有些还被编入侦查学的教学课本中,成为经典的范本案例。在近四十年的刑侦工作中,他还培养了一批精明强干的学生,秦硕就是他得意门生之一。 朱老现己退休多年,赋闲在家,种花,养鱼。他不喜吵闹,爱清静。早上起来,先打一套拳,再洗刷吃早点,没事上老年公园转一圈,打打门球。 他常跟他的老伴龚冬玲说,年轻的时候工作起来有些疯,把生活节奏全打乱了,欠着健康一笔债,现在,退休了,就得慢慢将生活节奏重新理顺来,把这笔债还掉,才能去见马克思。他老伴听了,便笑他道:“你呀,这辈子不仅还不清,倒头来,还把我也贴进去。” 朱老住的是带庭院的两直二层的自建房,房子有些年月,但幽静中自有一种温婉雅致的美,与周边的环境很融合。 朱老与秦硕还有另一层关系。那就是秦硕的妻子龚宛晴,是朱立杰的老伴龚冬玲的亲侄女,这桩婚事也是通过龚冬玲牵线促成的,但真正出面担当媒人的是现任教导员宋涛的妻子卢丽云。宋涛比秦硕大五岁,也是朱立杰的门生。 因为一直叫朱立杰为师父,叫龚冬玲为师娘,即便是婚后,秦硕也改不了口,再者,在工作上也不兴亲属称谓,索性就延续用原有的称呼。 秦硕刚要扣门,门吱呀一声开打了。秦硕一看是师娘龚冬玲,正要提篮上菜市场买菜,就招呼一声:“师娘,您这是去买菜吗。” “小秦呀,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我找师父谈点事。” “老头子,他正在里面做操呢。” “又说做操,我这是打拳。”朱立杰在庭院里顺着风听到老伴在门口挖苦他,有些不高兴了,埋怨着:“几千年的武术文明,就碎在你这张嘴上。” 龚冬玲一笑,对秦硕说:“小秦,中午在这里吃饭吧。这死老头,许久没人跟他聊天,脾气可糟透了。” “师娘,单位一大堆事在那等着我呢。我跟师父说几句话就走,您别麻烦了。” “我知道,那事都上了电视。老头子说,你这几天一准会过来。”龚冬玲当然明白,这么多年来,作为警察的家属怎么会不知道,一天到晚除了担心受怕外,一但出现命案,来些各方面的压力就会接踵而来,丈夫吃不好睡不着,连累自己和孩子也跟着遭罪。 “那也好,等这案子破了。我再给你们两人整一桌好吃的。”龚冬玲说完,挎篮出门,摆了摆手,“进去吧。” “师娘慢走。” 秦硕进去后,又把门掩好。 庭院内,一位华发苍颜c面色红润的老者刚收功,又在刷牙洗面。他便是秦硕今天要找的人,秦硕的师父,朱立杰。 朱立杰看见秦硕手里提着两瓶酒,责备道:“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 “大清早,您让我空手过来,怎么好意思。” 朱立杰心想,既然来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秦硕送酒过来看自己,一年也不下四五次,逢年过节更是概莫能外,都己习惯。 朱立杰知道,佳都市这些年治安工作都很平稳,眼下又正值提倡“创建文明和谐的佳都市”活动中,突然在一天中,冒出两名死难者,且案发在公共场合,单就社会舆论这一块就够秦硕受了,更何况,现在的传媒信息这么发达。既然来这里,自己得想方设法给他减减压。 朱立杰深知刑侦这一块的工作难度大,时常处于被动状态中,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每个案子的发生,都不是孤立的,它都有着千丝万缕的根,刑侦工作就是要把这些根给刨出来。 想到这,朱老便平静而安详地对秦硕说:“这么早,应该没用过早饭。坐吧,陪我一起吃些。” “我是坐隔壁邻居的车出的公寓,外面一早就围满记者。”秦硕把两瓶酒放下,在朱老的旁边坐下来,一脸的苦笑,“不好意思。一大早,上您这儿来蹭饭吃。” “案子没进展吗?”朱立杰没接他的客套话,直接就点工作上的事。 “进展缓慢。”秦硕先给一块碗装好稀饭递给朱老,再又给自己装了一碗,还没吃,就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放在朱老的眼前。 “灯光。”朱老看见手机图片里一张纸上的两个字,很是吃惊,随口自语说道:“会不会,别人在冒用这个称号?” “不像是冒用。从凶犯的作案手法上看,有着雷霆手腕,且隐蔽性好,协调配合得非常娴熟。”秦硕边说,边拿起一个面包,撕开两瓣放入碗中。“目前,我们系统内部知道灯光组织的人不多,这事我先按一般证据链来处置,不敢大张旗鼓地往这方面加派人手进行彻查。” “严有成和小宋不是知道的吗?” “副局长严有成,我己跟他通过气。宋涛,您不知道,他生病住院都有一个来月了。这次专案组的名单上也没有他。” “小宋生什么病?” “胆囊炎。前些天,我过去看过,医生说没什么事了。” “如果你舍弃这条线索,你将从哪里去找突破口。”朱立杰又将话题转回案子来。 “也不能说舍弃,只能是秘密暗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朱立杰显然认为秦硕的处置手法是正确的,他说:“灯光组织的处事宗旨是,照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这么多年,没曾想会死灰复燃。” 朱老放下了碗筷,秦硕多年来跟他在一起,知道他的一些习惯,师父定是心里想到了什么,秦硕边吃边留意着师父的举动。 “如果是灯光组织的行动,那它只能是要保护谁,而绝不是仇杀和情杀。”朱老似乎理出了些头绪,“如果是仇杀,这两名死者都很年轻。情杀,从来就不上灯光的谱。为财,更是无稽之谈。” “那它会不会以两个小恶霸的命,在公众场合宣示灯光组织的复出?”秦硕又补充了一种可能。 “嫌疑犯的年龄特征,查到了吗?” “中年男子,身材高大,有过一定的专业训练。” 朱立杰起身去泡茶,但从他的行为步速上看得出,他在思考。他没有否定秦硕的推测,是因为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现场目击者的调查结果怎样?” “都是一些普通人。除却”秦硕隐隐地觉得,有一个人还得细查。 “除却什么。”朱立杰职业的敏感性,让他不自觉地追问了一句,多年的侦查经验告诉他,人的第一感觉非常重要。 “有一目击者,他是男孩,是另一名女士的养子。”秦硕陷入一种思索中,缓缓言道:“因从当地反馈来的信息显示,此人自小由这位女士带大。所以,便没有深究。” 怎么样去处理证据链,朱老不便插话,他知道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己具备相当高超的办案能力。 “等下,我便派人去实地探访一下。”秦硕放下筷子,礼貌性地起身接过朱老递过来的茶杯。 “师父,今天,我过来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些有关灯光组织的内幕。”秦硕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只能直奔主题。“刚加入刑侦大队时,听过一些有关它的传闻。那时,您在职,对此有所隐讳,所以,我也是知之甚少。”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听到有关它的消息了。”朱立杰思索了一会儿,徐徐说道:“灯光组织成立于何时,有多少成员,没有人知道。从我接触的多起案例上有一些大概,那就是他们出手一般是为了保护证人,打击犯罪,或制止犯罪。并未出现因经济利益而采取的行动。 二十多年前,自称为灯光组织头号人物的陆冠堂,负荆请罪,向公安局自首,人们才算对这个组织有了一丁点的了解。灯光组织分工明确,分别设有灯座,灯锅c灯油和灯芯等,灯座是头目,灯芯是执事者。人们后来才知道,时任佳都市检察院的副院长的陆冠堂,是灯光组织中的灯座。自那以后,这个组织也便分崩离析,瓦解星散。 后来,陆冠堂在监狱中被人刺杀,有人推测是仇杀。当时,在佳都市活跃着两大黑社会性质的帮派,都是旧社会码头作派的延续。一个是虎牙帮,帮头叫胡景生,另一个是龙骨帮,帮头叫杨公喜,社会上流传,陆冠堂是被这两个帮派中的某个派系所杀。灯光组织确实曾经对这两个帮派给予不少的重创,另外,能够在政府管制的高墙内杀人,决非一般帮派力所能及的。陆冠堂被刺两年后,这两个头目也相继被捉,又正好赶上“严打”,他们便在第二年双双被处决。 灯光的组织机构和人员分工,陆冠堂并未供述,他只对灯光组织的几次行动案件进行过指认,并负责,没有揭开组织成员名单。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灯光组织的成员都系政府部门的机要,牵涉高层,对社会影响太大。 至于陆冠堂为什么要自首,他留有忏悔书,说得很详尽,意思是随着国家法律法规的不断健全,社会出现和谐安定大好局面,己不容任何的社会团体置啄。他的自首,是在给这个组织划上了一个时代的句号。 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有再出现过有该组织涉入的案件。今天,突然间,又出现这个组织的标识,他们到底要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朱立杰说着,又看了秦硕一眼。 “我接手最后一件跟灯光组织有关的案件,是他们救起了一个企图跳楼自杀的市纪检办公室的一名秘书。严格上说,这事做得很好。通过这名秘书的交待,抓捕了一大批的贪官污吏。但灯光组织的这次行动,正是加速其毁灭的开始。因为一但牵涉到政治,就很难独善自身,这个组织就会沦为他人的工具。 对灯光组织的定性,是非法组织。因为没有任何的一个组织可能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你与黑社会帮派斗,没有给社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姑且可以搁起。一但当他们的运作偏移了方向,灯光组织便难逃被依法取缔的命运。” 秦硕越听,越觉得这次任务的艰巨性。这个组织成员非常隐蔽,真正在明面上所掌握的信息量太少。 从这次的案件,秦硕也看到了这个自称“灯光”的组织成员手段之残忍,行为之嚣张,几近无法无天。 案件的突破口在哪?秦硕仍是毫无头绪。 他心想,会不会真如师父所说,灯光组织在保护某些人呢。 两名死者身上都带着匕首,这一点确有行凶迹象,而且,凶犯交替配合似乎是有的放矢,用的是死者的匕首作案,这说明,凶犯是知道两名死者身上带有凶器。不管怎么样,先得从这里试试。 想到这,秦硕起身向师父朱立杰辞行,出了门,他便用电话部署人员火速赶赴清源镇实地调查三个人的翔实背景。他又向梁弘艳要来了魏有源的手机号码。 秦硕拨通了魏有源的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车票 魏有源正要与冯妈一起送殷瑞敏去学校报到,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头,有一陌生男子自称是刑侦大队的秦硕,此人语气委婉谦和,想约魏有源私底下谈谈,进一步了解与案件有关的一些情况。时间就定在明晚的7点钟,地点选在佳美商贸城的唐城茶楼。 “好的。”魏有源应允一声,因为他知道,既然自己与命案有所牵扯,便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冯妈见魏有源接过电话后一脸的肃穆,便问他是谁来的电话。 魏有源据实相告。冯妈一听急了,让殷瑞敏快去告诉林姨。 魏有源立马制止住说,林姨这么忙,就别用这事去打扰他们。那名警察要问什么,自己知道多少就告诉他多少,定不会为难自己的,否则,他也不会约自己上茶楼谈事。 冯妈心想,也是。她便对魏有源说,自己要陪他一起去,否则,不放心。 “妈,这恐怕不妥。”魏有源想了想,说道:“人家约的是我。明确了对象,要是您也跟着去,反而以为我们心虚,串供敷衍他。这事本就跟我们不相干,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就完事。否则,搁在这,一时半会我们都回不了清源镇。” “那你自己要当心。”冯妈心里头空落落,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魏有源独自去赴约。 第二天中午,在刑侦大队的会议室。 关益伟带着两名外出调查的同事,向大队长秦硕作了汇报。 关益伟从公文包中取出笔记本,条理分明地说道:“我们此次赶赴清源镇调查,确是收获到一些情况: 第一c魏有源,确系弃婴,由道观收养,并给冯秋兰女士抚育,到其适学年龄时,经由己故真人林永和到县民政局补办了领养手续,并将其户口以养子关系,登在了冯秋兰的户口簿上。至于,魏有源的亲生父母,现己无从查考。这个魏有源自小喜爱玄学经文,初中毕业后,便主动弃学,留在道观里诵经学道,据镇子里的人讲,此人八岁就会批八字,而且很准。十多岁时,他又跟道观真人学习易经风水和奇门相术。自初中毕业后,他就不再给别人批八字,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第二c冯秋兰女士,清源镇当地的一名普通家庭妇女。她的老公叫殷圣宽,系离清源镇不远的l县人,在l县的国营煤矿上班,是煤矿井下作业组的一名班长,做事勤恳认真。十几年前,在一次矿底瓦丝爆炸的事故中不幸遇难,该事故共造成井下十四名职工死亡,因事故发生在矿底深层,塌方严重,外加地下水灌进,整个矿井己沦为废矿。最后,十四名遇难者遗体只发掘出了九名,另有,殷圣宽等五名遇难的遗体未尝找到。这么多年来,冯秋兰女士,就靠其丈夫伤亡抚恤补助金和道观给的魏有源的抚养费度日,生活一直都很清贫。但最近几年,他们不知道从哪得到一笔钱,不仅改造装修了房子,而且生活也有着明显的提升。带着这个问题,我们走访了多户居民,但他们要么一无所知,要么讳莫如深。为此,我们调整了调查方向,查找了本县的几家银行账户,发现有以魏有源c冯秋兰c殷瑞敏等五个人的名字在不同银行中开户,又分别挂靠在不同的证券公司进行炒股。每个账户资金增长神速,目前数额巨大” “有多少?”秦硕插问了一句。 “据我们己经核实过的账户,累计金额己逾一个亿。” 秦硕听闻后表情略显一丝的惊诧,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在列车上言语木讷,表情冷淡的小伙子竟然是个亿万富豪。他稍微迟疑了一会,又拿起笔在桌上轻敲了一下,示意关益伟继续汇报。 “第三c殷瑞敏,她是冯秋兰女士亲生的女儿,自小在身边长大,学习成绩优秀,今年考入佳都财经大学。这次也是冯女士和魏有源送她上学校报道,结果在列车上遇到这起突发案件。” 秦硕隐隐地感觉到,离突破口越来越近了。他问道:“有没有人知道,他们三个人坐这一趟列车?” 关益伟回答说:“这个不清楚。但在半个多月前,他们在家置办过‘谢师宴’,而正真订票时间,只提前了一个礼拜。以此推断,要是有人知道他们坐这一趟列车的话,应该是在这七天以内与他们有过交往和接触的人,或有亲口对其提到过的人。这个要是查寻起来,范围会小得多。” 秦硕点点头,表示很赞同关益伟的推论,随后,他强调:“假如案犯真的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作案的话,那么,知道他们坐这个班次列车的人,应该就有两拨人,一拨是刺杀他们的人,而另一拨是护卫他们的人。从梁弘艳的调查表明,两拨人都是从始发站就己购好车票,蛰伏着,伺机而动。” 秦硕思忖了一会儿,又推断道:“也有可能,在刺杀他们的人当中潜伏着保护他们的人。这样,便形成,刺杀者在明,而护卫者在暗。致使出现在列车上的那一幕,护卫者能轻而易举地完成截杀两名刺客。” 随着分析的不断深入,问题愈发地明朗。秦硕觉得,现在很有必要与当事人进行一番单独会晤。昨天与魏有源相约时,他就是为了等关益伟的实地调查结果出来。 只要方向对了,问题将迎刃而解。 接下来,为杜绝意外事态的发生,秦硕对此次与魏有源的碰面地点进行了一番部署,由外围调查组成员完成对唐城茶楼的布控。 傍晚,魏有源按秦硕定好的时间,提前独自一人就来到了唐城茶楼所在的佳美商贸城。他虽是没来过,但只要打开手机地图一搜索便不难找到。 佳美商贸城,地处佳都市的信林区闹市地段。信林区是佳都近几年开发出来的xc区,各色建筑都是近些年新建的,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巍峨耸立,特别是一到晚上更是光彩耀目,美轮美奂。 而佳美商贸城更是一幢集商贸c酒店和住宅的综合楼,楼盘设计和装饰都非常时尚。 魏有源来到大厅,询问了总台的一名保安员,获悉唐城茶楼的层次后,径直向一部电梯间走去。自进大厅开始,魏有源就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他的梢,不过,他从对方的面相与行为上早己判断出,此人应该是名警察。所以,他尽量保持一种自然且若无其事之状。 唐城茶楼在综合楼的第11楼,魏有源出了电梯,抬头便见一门楣上打着“唐城茶楼”四字的灯箱式店名的一间茶室,他随身进入茶室。招牌打的是茶楼,实际是一间茶室。 茶楼营业的繁忙时段,一般是在晚间9点左右,而现在还不到7点。茶室之内宽敞整洁,柔和的灯光就如淡雅通透的茶水,温馨而淳静地迷漫着整个空间,有一个服务员见有客人进来忙着招呼了一声,此时,店内正播放着一曲名为《往事》的音乐,清悠的大提琴弦音缠绕着茶室里淡淡的茶香赴鼻而来,像执手久别的乡客,恋恋温情。 唐城茶楼开在信林区闹市地段大厦的楼顶,茶室的半间在后楼,半间在前楼的顶部宽敞的阳台, 魏有源并没有在茶室内半间选座,而是向着对门口的阳台走去。透过一扇宽阔的玻璃橱窗,他己然看到阳台处的一张桌子旁,坐着曾在列车上见过的那位警察,虽然这回这名警察身上穿的是西服,但魏有源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魏有源刚出阳台的大门,秦硕便起身朝他打着招呼。尽管整个茶室除了两名服务员,就剩秦硕和魏有源两个人,但秦队长仍然表现得十分的亲和与友善,这让魏有源有些受宠若惊。 走到阳台,魏有源感觉视野一子下宽泛了许多,整个佳都市的信林区己尽收眼底。但现在,魏有源没时间去欣赏眼下的风景,而是快步走向秦硕,因为秦硕的手已经伸出,等着与他握手。 如果单单是一个毛头小子,还真不值得秦大队长这般殷勤相待,可他偏偏是一个坐拥亿万财富而又深藏不露之人,按他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这两项的任何一项,都不是一名普通人能做到的。所以,不得不让秦硕刮目相看。 两个人相对入座,重新又作了自我介绍。 这时的秦硕,满脸尽是笑容,因为他想让眼前的这位英俊帅气的小伙,能尽量放松。他深知,无论是察人观色,还是智力情商,这小伙都非比寻常,他不能让对方有丝毫的不适与抵触,否则,这场谈话就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也是他选择在这种氛围中交谈的原因。 魏有源刚在一张凳子坐下,服务员便移步过来,魏有源看了一眼秦硕面前的杯子,也要了一杯白茶。 秦硕很关切地问魏有源:“这两天,你们在这里还习惯吗?” “还行。”魏有源略微一笑,他得尽量保持一种自然闲适的姿态,不能太过拘谨。所以,他马上又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来佳都,我们五姓之家,己有三人在佳都市。这次,说是陪着我妈过来送妹妹上学,其实,是为了让我妈适应一下这边的环境。以后,我们很有可能会成为佳都市的常住户口。” 对于这样的开场白,简直出乎秦硕的意料。 秦硕心想,眼前的小伙子,不仅不怯场,还且如同与一位老友交谈一般,言语中带出的几个人也不作繁冗的介绍。显然,他己知道,自己对他的身世和背景作过调查。简单的一句对白,让这位刑侦高手自觉有被甩出三条街之感。 “非常欢迎。”秦硕也非凡响,他马上接过话茬,回应道:“以后,我们还会是非常好的朋友。” “在佳都这个地界,能交上您这么一位朋友,是我魏某人的荣幸。”魏有源全然一副江湖的口吻,这话听着,与他的年龄稍有些不符,但在这种场合,又没有外人在,秦硕闻言,倒也不觉得有丝毫的恭维与讨好。虽然,两位年纪相差有点大,但言谈之间,没有太多的设防与排斥,相聊还算投机。魏有源举起茶杯向秦硕示敬。 “好。”秦硕立马也将自己的茶杯提起,以示回敬,并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放宽了心。因为,我接下来可能会问到一些你个人的问题,当然,都是些与此次案件有关联的,希望你能据实相告。” “您问吧,我知无不言。” “你能告诉我,现在手头上到底有多少资金吗?”秦硕当然知道问题的结果,所以,他正好借此问题投石问路,以作试探。 魏有源听了一愣,俗话说,男不问钱财,女不问芳龄。他没想到秦硕一上来,就此一问,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不想说,可以不说。”秦硕见他有些犹豫,也觉得这一问过于唐突,想将问题收回。 “一个多亿。”魏有源心想,凭现在的刑侦手段,不说他们也能查得到,再者,既然点明了资金问题,那也就说明他们己对此作过查证。所以,魏有源干脆如实相告,正好以此观察一下眼前这位刑侦队长的表现。但见,秦硕听后,并不觉得吃惊,而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魏有源一瞅对方如此表情,他立马明白,这位队长是在以此问题来考验自己,这说明,警方果真事先对自己作过较为缜密的调查。 “还有谁知道,你有这么多钱?” “没有人。即便是家里人,也只知道我有钱,但不知道具体的数额。” “这个未必。”秦硕似乎在纠正他的想法,他提杯喝了一口茶,又缓缓地对魏有源说道:“只要你在银行和证券公司开了户,你的账面资金这么大,增长又这么快,就必定有人知道。因为银行和证券公司可不是什么保密单位。” 魏有源听后,方感到自己一直以来,确实对银行和证券公司的提防与戒备不够。一个小县城,虽说开设了多个户头,但这么大的资金数额真想要隐秘遁形,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秦硕想要知道的问题,并不在这儿。 “你的车票,是在网上提前预购的吗?” 在魏有源还在消化前一个问题时,秦队长又冒出来另外一个问题,而且,思维跳跃之大,几近让魏有源反应不过来。 “是的。”魏有源心想这与案件有关吗?随后他又补充道:“提前了七天。” “都有谁,知道你在网上预定了车票。”秦硕似乎觉得问得仍有些含糊,所以又追加了一句:“是知道确切日期和班次的人。” “妹妹殷瑞敏和我妈。”魏有源随口说出两人,又陷入思索中。当然,知道车票具体日期的人当中,还有是林姨,但魏有源没说,因为他计划着让林姨在佳都市展开更大的业务,他怕她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如果这个案件真是争对他的话,那只能是找出外人。良久之后,他恍然想到,“对了,还有王榜。” “王榜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你所预定的车票?”秦硕按捺不住心中的一阵悸动,随口便追问道。 “王榜,是镇桥头铁匠铺,老铁匠王玉宾的儿子。”魏有源告诉秦硕的同时,仿佛感觉到这一次的车上的案件真的是冲他而来的,他娓娓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冯妈办完“谢师宴”后不久,一天,她在街上看见王榜,这后生常年在外打工,平时,他跟平辈的人都不怎么搭理,那天,也不知道顺到哪根筋,他竟然主动向冯妈道喜,说敏敏读书厉害,考到这么好的学校。又问了什么时候上学,一家人是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地去送送之类的话题。 冯妈一听,颔首以对。 王榜又关切地问冯妈车票买好吗? 冯妈回他,车票还没买好呢,回去再跟源源商议。 王榜就说,现在买车票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根本就不用上车站去买了,直接到网上预定,还能买到好的座位。他还说自己出门都是在网上预定的。 冯妈迟疑了一会,说道,不知道源源懂不懂得网上预定。 王榜便给了冯妈一个手机号码,说哪天源源在家,就打他手机,举手之劳的事。 因此,魏有源手头上的三张车票,事实上,是王榜坐在他边上帮他在网上预购的。 大队长秦硕仔细聆听着魏有源的讲述,脸上渐渐地流露出喜悦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橙花公寓 魏有源看见秦硕的脸色变化,大体己能猜测到,自己所提到的王榜,很有可能是这次突发案件的一名嫌疑人。 当初,也是因冯妈一再强调这个王榜经常出门,在网上购票比较熟习,再者担心自己在预购中出现差错,为稳妥起见,她便打电话约王榜过来帮忙。 现在,想想这事的前后经过,魏有源幡然察觉此人的别有用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即便在这次预定车票当中插不上手,此人也很有可能会通过其它的途径弄到他们的票号。 自此,魏有源才终于窥测到秦大队长邀约自己的真实用意。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是一起争对自己而引发出来的案件。 正当此时,魏有源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道观的任真人打来的,让他一时局促不安,内心不禁揣度着,是不是赵师父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魏有源不敢延误,起身接电话,并向秦硕示意了一下。 秦硕微微一笑,并点头应允,他借魏有源离开接电话的间隙,自己也掏出手机,通知刑侦队全体成员务必在9点钟前赶到会议室集结待命。 魏有源来到阳台及腰高的护墙边,一手扶着护墙,一手接听着电话,护墙的外侧焊装着“唐城茶楼”四个大字,自楼下看应该很醒目,当然,这也确定了茶楼门店的坐向。自这个阳台望出去,信林区异彩纷呈的夜景尽收眼底,楼下的街道蜿蜒出两条霓虹灯带直伸远方,在街道边的两排树冠遮掩下,像是河道的两侧堤岸,而中间来往的车流灯光又像是在嬉耍中的鱼群,尽情地穿梭欢闹。 电话里头,任真人说,这两天,他让道徒整理林永和真人的云房时,发现了一双崭新的旅游鞋,他怕道徒们拿来拿去给弄丢了,就将它放在他的房间,让魏有源回来的时候,到他那里去取。 魏有源一听原是这等事,心便放宽下来,就说:“这双鞋原本是林姨买来送给师父的,师父穿不了。当时,也想着把它一起烧掉,只是觉得有些虚耗与浪费,便留下。我脚偏大,也穿不了。如果你要是不嫌忌,就留下来穿吧。” 电话那头的任真人说:“我试过,刚好合脚。要不这样吧,等你们回来,我把鞋子的钱给你们。这鞋,我就留下了。” 魏有源听了,回顾头看了秦硕一眼,心想这类小事,别让人家大队长在那干等。就笑着说了一句,“也不值几个钱,你就留下吧。过几天,我们回来再聊吧。我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得挂了。” 任真人在电话那头,一个劲说好,并祝他们在外面平安顺利,玩得开心。 挂了电话,魏有源看着秦硕,问道:“是不是,从王榜这里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这个,要等开会研讨之后才能确定。”秦硕喝了一口茶,涉及到职业方面的敏感话题必须回避,他用很客气的口吻地对魏有源说:“今天,得谢谢你。你所提到的王榜,的确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有得选吗。”魏有源狡黠一笑,随即深吸一口气,换作较为平静的语气对眼前的大队长说道:“你们没日没夜地工作,也太不容易了。真的希望自己能帮得到你们。” 其弦外之音,秦硕听得明白,尽管他在一边接电话,但还是听到自己刚才在部署工作,这小伙心细如发。 “另外,秦队,我想问一下。”魏有源觉得,到该把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抛出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清源镇。” “随时都可以,也随时恭候你们来佳都。”秦硕清楚,这是今天会晤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出于关心,他又不得不提醒一句:“小魏,以后,要多留个心眼,别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身边的陌生人。” “谢谢您,我记下了。”魏有源向服务台一招手,意思是他来买单。 “还是我来买吧,是我邀请的你。”秦硕说着便要从衣兜里掏钱。 “秦队,秦大哥。”魏有源把话亮开来,“我年纪小,就当是我以茶代酒敬请大哥。以后,若是用得着小弟我的话,您尽管开口。”言下诚恳之意,秦硕一听自明,就不便在此问题上多作计较。 服务员结完账离开后。 秦硕看了一眼魏有源,便放下茶杯说道:“小魏,我这人从不信命的” “以后,您还是叫我源源吧。家里人都这么叫的。”魏有源显然己不把秦硕当外人了,为此,他不假思索地打断了秦硕的话。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源源。”秦硕一笑,看来眼前的小伙还是蛮有个性的。他内心稍加拿捏了一下,才对魏有源说道:“听说,你会看相。你能不能帮我也看看?” “想看哪方面?” “随便吧,生活和工作都可以。” “您——,童年丧父,随母改嫁异地,你母亲是个吃斋念佛之人,心慈人善。您的妻子很贤惠,她也应该是个上班族,最有可能是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你们膝下有一个女儿,很聪明。”魏有源没等秦硕作丝毫的反馈,像背书一般,“另外,您的肠胃不好,以后要多注意饮食习惯。”魏有源一口气说下来,把眼前的秦大队长说得哑口无言。 秦硕甚至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的脸上写着简历。若非亲身体会,他是绝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人在短时间接触之后,竟能一气呵成,而且只字不误地批断另一个人。这些内容,即便是与自己共事多年的同事也未必知道。 秦硕不得不再次打量眼前的这名小伙,看样子,要想在他眼底藏着一丝秘密可不容易。 “你炒的那些股票,也是算出来它们一定会涨吗。”秦硕带着些许的好奇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魏有源不可能透露更多的信息与细节,所以,他恳请秦硕道:“今天,与您所说之事,连我的家人都未必知道。所以,希望您能替我保密。” 秦硕听到魏有源能这么一说,自然很高兴,说明这小伙的确没把自己当外人。他立马表态说:“那是一定。” 随后,秦硕起身说自己得有事,要离开了。 魏有源起身作送别状,笑了笑说道:“您去忙吧,您的三名同事,在下面等得快心焦啦。” 秦硕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呵呵一笑。说了一声,请自便,就离开了茶室。 魏有源又独自坐下,仔细打量着这个茶室的位置与布局。刚才顾着与秦队长交谈,确是有所疏忽,只是隐隐感觉到这里的格局有异,似有不祥之兆。现在,正好空下来可以细看一下。 在茶楼坐向的右侧,属兑位方向,竖式排列着一串高大的灯光字牌“佳美商贸城”,字体的边缘又加了彩灯环绕,一闪一闪。而在茶楼坐向的左侧,也就是东边之震位方向,是整幢楼宇的边沿,如天堑绝壁。这地方看似很开阔。若是换作白天营业的店铺要稍好些,可以借自然之光来弥补青龙方位的空缺与不足,可它偏偏是夜间休闲的歇息之所,正好是白虎猖獗,青龙衰弱之时。又加右侧彩灯闪烁,更是嚣张跋扈c暴戾猖狂,这是典型的犯了白虎煞。 这时,茶室有客人陆续进来,服务员人数虽又增加了两名,但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魏有源不喜欢热闹的场合,看来,到了该要离开的时候了。 他起身离开座位,有一服务员迎面过来收拾桌面。 魏有源又停下脚步,朝这位服务员问道:“你们这儿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我们老板呀——”服务员有些惊异,乞恕般眼神,硬生生地盯着魏有源,他是怕自己服务不周到,客人要投诉,“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能为您效劳的?” 魏有源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淡淡地一笑,说道:“没有什么。你们辛苦啦。”随即离开了茶楼。 魏有源回到包子店,己是临近晚上十点多钟,包子店晚上不营业,所以,当他推门走进去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发怵,背发麻,店堂正中央的桌子旁边,齐刷刷坐着四个人,冯妈c林姨c张胜桥和殷瑞敏。 他们这是干嘛,见到魏有源进来,他们也不说话,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锣。让魏有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咧嘴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是怎么啦。”话音撂下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接茬。 “不是,你们?”魏有源有些发懵,他得各个击破,想到这,他吱唔道:“敏敏,你不是上学校了,怎么又回来住呢?发生什么事啦?” “哥,你让我们可担心死啦!” “担心什么?” 林姨说道:“你一出去近三个小时,我们都不知道该是上公安局找你,还是让那个茶楼找你?” 冯妈也开腔说:“你临走时,不是说,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说就行,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说个事,用得了这么久吗?” 魏有源方才笑了,因为他还担心会有别的什么事发生。 殷瑞敏见魏有源还有心思轻巧地笑着,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还笑,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呢。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有什么好歹”说着,她的眼眶一热。 魏有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太任性枉为,至少,从茶楼出来,就该打个电话回来。想到这,他急忙向大家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是赴警察之约,谁人敢惹我。” “平安回来就好。”姨丈张胜桥垫了一句言,算是给魏有源打个后缓。林姨听出来了,转过头朝张胜桥斥言道:“就你,老充好人。” 魏有源见姨丈都挨骂了,这回自己定是不可饶恕。他便苦苦哀求道:“对不起,真的是我错了。”又环顾了一下四个人的表情,没有人肯接受自己的这番“诚意”,一个个表情严肃,定斩不饶的样子。 “敏敏,学校怎么样。满意吗?” “你别叉开话题。”殷瑞敏还是那般地态度强横,得理不饶人。 “好吧,你们就尽情地斗争吧。”魏有源豁出去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没有下一次了。现在不斗,你们以后就没机会啦。” 冯妈听了,破颜一笑:“你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干坐等你都两小时啦。各种后果都推想过,又不便上茶楼去找你,怕撞见那个警察,把事给搞砸了。” “妈,己经没事了。”魏有源自己搬来一张凳子,坐下来,对大家说:“这警察确是盘问得很细,我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跟他讲了。最后,我问他,我们可以离开佳都市吗。你们猜他怎么说?” 魏有源卖了个关子,提了提大家的好奇心。又不能让大家有反感,就又接着,刻画了一名卡通型的警察的腔调说道:“你们随时可能离开,也欢迎你们随时来佳都游玩!” 冯妈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魏有源拿眼偷瞄了四个人,感觉大家都己冰释前嫌。 魏有源好像是记起了什么。他转脸问林姨:“姨,之前跟你们说的。对面的公寓售楼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啦?” “哦,是这样,”林姨让魏有源一问,稍迟疑了一会,缓过神来对魏有源说道:“这个公寓楼群叫‘橙花公寓’,一个大门进去,里面又分出五个公寓楼,四幢是普通楼,一幢是尊贵楼。是由正光集团开发建设的。” 魏有源心想,这朵橙花都飘到这里了。正光集团,他知道,任真人跟他说过,师父登仙道场的最后一天,任真人差一道士拿来一朵用手帕包好的橙花,让他放火盆烧。魏有源打开看过之后,并没有烧掉,而是重新包好放入衣兜里。事后,他找任真人问起,才知道先前来了一帮人,把场面阵势搞得很大的是佳都的地产大鳄,也就是这个正光集团。 他对这家公司不感兴趣,而对任真人给他看的名片上的人名姓氏却特加留意过,那人叫“顾景东”,如果没有猜错,他的母亲就是曾素云。而那条手帕包裹好的橙花,是他母亲用一生来奠祭着的妹妹,曾素花。这个粗心的顾景东,把自己的师父当成了赵锦锋。 还好,冯妈跟他讲过那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否则,师父地下有知,拿着那朵橙花都不知找谁说理去。 那朵用手帕包好的橙花还放在道观后院的房间,魏有源想着,选一个合适的契机亲手将它送给赵师父的手上。 “那就买尊贵的吧。”魏有源觉得,既然是不期而遇,就不妨随遇而安,把这个“五姓之家”安在好一些的地方。 命运就是这般的神奇,一朵看似普通的橙花,带着它若隐若现的芬芳像一盏航行的标灯,指引着魏有源一步步地迈向探秘之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抓捕 刑侦大队的会议室,全体警员齐聚在一起,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预感到,新的任务即将下达。 秦硕在黑板上,圈着画着,正部署对王榜的抓捕行动。 会议结束后,由副队长唐亚枫带领一队人马,连夜赶赴清源镇,与地方分局取得联系,争取到他们的配合与支持,投入警力对桥头铁匠铺实施排查和围捕。 其余人员24小时在刑侦大队集结待命,取消一切假期。 今晚的胜桥包子店,注定是一个风吹浪打c汹涌澎湃的夜晚。 林姨听魏有源说要一套尊贵型楼盘的住房,她侧过脸来,看了看冯妈。冯妈也意识到,可能比较贵,她便脱口问道:“很贵吧。” “嗯。”林姨神色凝重地说道:“尊贵型的住房,每套都是深装修,复合楼层结构,整幢楼除去地下车库,是26层。第一层为安防层,最顶的是一层为健身娱乐休闲场所。每两层为一单元,每个单元仅住两户人家。也就是说整幢楼,只供24户有人家居住。每一户住宅除去公摊面积,仍有近400平米。安防也是一流的,每户需住几人,得事先提前申请,每人每年交纳5000元的安保费。入门过检采用的是最先进的人像扫瞄设备,未经申请之人,一概不得入内。” “那得要多少钱?”冯妈听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凡购此房,一律不接受分期付款和按揭付款。” “那普通型住房呢?”冯妈觉得那是在烧钱,还每人每年5000元的安保费,够一家人在清源镇一年的开销。 “妈。”魏有源知道冯妈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打断了她的问话,直接就问林姨:“这尊贵型的,每套需多少钱?” “3800万!”林姨相信自己说出的这个数,能把在场的所有人给镇住。为配合这个数目所特有的震慑力,她还提高了一阶的声调。 “买吧。就它了。”魏有源看了冯妈一眼,且稀松平常地说道:“就用妈的身份证去办理业主。” “——呵咳。”冯妈的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哽噎住了,透不气来,她使劲地咳嗽着。 “哥——”殷瑞敏坐在冯妈的旁边,她赶快伸手拍了拍冯妈的背部,埋汰道:“你别开玩笑。你让妈给呛着了。” “妈,怎么啦。”魏有源关切地看了冯妈一眼,“您没事吧?” “我,我没事。”冯妈脸被憋得通红,“源源,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钱?” 大家一致盯着魏有源,反倒让魏有源有些不好意思了。 “3800万,很多吗?” 冯妈一听,马上回应道:“还不多吗?够我们一家人在清源镇活上十辈子,也花不完!” “妈,我不是跟您说过吗。以后,我们会拥有更多的钱。” 林姨很想知道,源源手头上到底有多少钱,就问:“你到底有多少钱?” 殷瑞敏感觉林姨问出了她想要问的问题,便在一旁使劲地点点头。 魏有源想不说,他看了看冯妈。结果,冯妈也很想知道,便催了一句:“快说!” “我现在也没有多少钱。”魏有源有些为难,有着被逼无奈的感觉,“以后,我定会有很多钱的。” “急死人了。”殷瑞敏见魏有源磨磨叽叽,照这般态度是等不到想要的结果了,她便抡起小拳头把桌子敲得笃笃响,拉起了哭腔,“哥,你到底说不说呀。” 魏有源弱弱地说道:“我现在的钱,只够买它三套房。”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的眼睛发直,脑瓜子嗡嗡作响。冯妈抬手往脑门子一贴,说:“不行,我血压上来了,头有些晕。” 殷瑞敏干脆就顺势趴在桌上,头都抬不起来。 林姨却一把扶住张胜桥的肩膀,轻轻地抽泣。 张胜桥最爷们,嘴巴在那一憋一憋,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看着眼前四个人的表情,魏有源有些懵了。 良久,妹妹殷瑞敏说话了,“哥,你这是把我们往死里坑呀。” “我怎么就坑你们啦?” “你说,你这么有钱,还让姨和姨丈起早贪黑地忙碌着,于心何忍?”殷瑞敏把牙关咬碎,字字如刀。 “我不是让他们从楼平镇搬过来,在佳都市里生活,适应一下吗。” “这是生活吗。”殷瑞敏埋怨道:“你没看林姨都瘦了吗?他们在拚命卖包子,赚来钱好还你呀。” “难道,又是我错了?”魏有源自语道。他一听到“还钱”的字眼,就马上紧张起来,他向林姨求助道:“林姨,我可没让您还我钱。” 林姨一听,立马纠正道:“敏敏,你错怪你哥了。” “你们听我说,”魏有源必须趁热打铁,把话挑明,他告诫大家:“我的资金使用是有计划的。我在佳都注册了一家餐饮公司,用的是林姨的名字注册的,林姨是法人。你们知道,我不便抛头露面,个中缘由不容我细说。我只希望我们一家子人幸福地生活着,所以,在买房这件事上,除了要好之外,安全也很重要。 以后,林姨掌管餐饮公司,妹妹掌管投资公司,你们可在盈利中的某个百分点上提取出来作自我的薪酬和花销。” 夜深了。一家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魏有源对未来蓝图的构想。 “我们一家人住在一块,得选住宅面积大的。以后即便有钱,也不能雇佣外人,所以,得辛苦妈,来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 冯妈接起话匣,说:“只要我能做,就不觉辛苦。” 魏有源点点头,又继续说:“我曾在小妹坟前立过誓,我要赚很多的钱,让我们一家人生活得好,再捐点钱帮助那些患病的儿童。” 林姨和张胜桥闻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当你们的公司办得越来越大之时,你们在外,相互最好不要相认。商场如战场,要小心被人一锅端掉。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去赚钱,我会暗中保护你们的。相信我。” “哥,那我还读书吗?”殷瑞敏有些沉不住气了。 “当然要读。”魏有源耐心地开导她:“我需要一个能在明面上掌控投行内务的人,这需要有相当专业的水平。不读书怎么能行?你别看我只有初中文化,我读过的书,你们大学的一些教授都未必有我多。” “公司都用我们的名字,你就不怕我们把钱卷跑了。”殷瑞敏打趣说,“到时,让你人财两空。” “钱就是一张纸。再穷,我也能在道观里生活下去。但再有钱,我也买不来小妹的命。”魏有源抬头看了一下张胜桥,发现,姨丈的眼里有些湿润。 而林姨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齐刷刷地流淌着。 魏有源安慰道:“这个家,再苦再累都不能散了。” 第二天早上,一辆贴有某某快递的三轮电瓶车,停在了桥头铁匠铺的门口,下来一个快递员,叫喊道:“王榜,收件!” 这时,从铁匠铺的里屋出来一名中年妇女,趿着拖鞋,边出来边说道:“买了什么东西。要签字吗?” “王榜,在这儿吗?” “对的。他人出门了,我来代签吧。” “可以的。签好后得付三百六十元钱,这是货到付款的单。” “什么东西,要这么贵?”中年妇女有些傻眼。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妈妈。” “那也行,签字吧。” “不是,”中年妇女有此纳闷,说道:“我得先问问,再签字。” 随后,她返身回屋,把一个中年男人叫出来,把签字付款的事跟他一说,那中年男子便说:“我们可以先打开看看吗?” “签字付款后,随你们怎么看。”快递员有些烦躁起来,说道:“快一些,我还有好多快件要送呢。” “麻烦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中年男子随即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手机里头的人说自己没有在网上定购过货品。 快递员,叫中年男子把手机给他来说。中年男子一边将正在通话的手机给到快递员,一面喃喃自语道,会不会搞错了? 手机一上手,快递员按亮屏幕,迅速记下手机号,又递还给中年男子,说道:“用我自己的手机,打包裹上的手机号。看看有没有错。”说完,他便将手机挂掉。 随后,快递员一脚踩在了三轮快递车的前轮,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刚才记下的手机号,边拨嘴里边念着号码,不一会儿,手机接通了。 快递员对手机讲道:“喂,您是王榜先生吗。” “是呀,你是哪一位?” “我是刚才的快递员。我这里有一个包裹,需要你来签收。” 电话那头的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就是签字后要付款的那个包裹吧。” “对的,包裹上注明的地址是清源镇大桥路005号。” “是呀。” “收件人,王榜,是榜样的榜。手机号是139。” “是呀。” “那不就是你的快件。包装很精致,看上去像一件很贵重的礼品。” “货到,付多少钱?” “360元。” “你们是打广告的吧。我根本就没有在网上订过物品。”电话那头的年轻男子,显得不甚友好,语调油里油气,他可能是想,电话是从对方打来的,他是接听者,不计话费,想从我这里骗三百多块钱,可没那么容易。 “老板,我只是一个快递员。别让我难做。”快递员苦苦哀求道:“要不,你问一下,是不是你女朋友帮你订购的?”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有了声音。看样子,这个王榜是在问身边的人,最近有没有在网上订购物品。 快递员抬眼看了桥头的不远处,有人在用毛巾拍打着自身的肩膀。 这时,电话里的王榜开言了:“没有。是你们搞错了。” “那好吧。”快递员无奈地说道;“我就把快件退回去。到时,真的是你们定的,就在网上重拍一次吧。” “好的。” 快递员把手机一关,骑了三轮电瓶车,继续沿街发放快件。 在快递员与王榜的通话中,侦查处己将王榜的手机作了定位。 不到一个时辰,刑侦大队的便衣警察,就在佳都市郊区的一处洗头房内将这名王榜抓获。 经审讯发现,这个王榜长年在外务工,人很滑头,原是在一家玩具厂里做事,没干到半年,他就跟厂内流水线的一名班长打架,被厂方开除。后就去货运站帮人家押送货物,再后来,就到长途客运汽车上当了一名售票员。 不久前,他在一趟长途客车上认识了一位穿金戴玉的老板模样的中年人,长途漫漫,人也无聊,相谈之中,那人就说,听王榜的口音很像是清源镇人,王榜说:“对呀。可清源镇并没有方言口音,您是怎么听出来的?” 这位老板说,自己曾在清源镇贩过笋干。接着,他说了几处地名几个人名,印证了他对清源镇是很熟悉的。随后,他便拿出了一张照片给王榜看,问王榜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王榜一看,“这不就是冯妈的养子,魏有源吗。我认识。上初中时,我读初三,他读初一。” 王榜又问这位老板,找魏有源有事吗?是想批八字吧。 这位老板说,这个魏有源早己不批八字了。自己曾经专程上道观去找过他,但死活不给人批断。后来,他就想着,先与魏有源结交个朋友,再求他批个八字应该水到渠成,不会有什么反感。 这位老板听说,最近,魏有源要送妹妹去佳都的财经大学报到。自己就想,在列车上与他来一个偶遇,就像你我两人在这长途汽车里一样,谈起来会更融洽些。 这位老板给王榜一千块钱,两个人又互加了手机联系的好友。只要王榜将他们的车票信息报过来,核实无误,他必定另外再加付四千元的酬金。这事要顺其自然,不得引起他们的反感,而且必须保密。 到站下车之时,这位老板一起身,车后座位又上来两位穿著时尚的保镖,一个为他引路,另一个在他身后保卫,但这位老板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又塞给王榜一千元。并让他谨记,一要自然,二要保密。钱不是什么问题。一时间,把王榜凉于车上目瞪口呆。 王榜这一天,算是出门遇贵人,而这个贵人简直就是一名财神爷,他心里美滋滋的,自觉马上要飞黄腾达了,自己能结识到出手这般阔绰的人,说不定,以后会给他带来一条亨通的财路。 就这样,王榜立马回到了清源镇,并绞尽脑汁设计出了一次帮忙在网上预购车票的好戏。 后来,王榜将魏有源一行人的车票信息发给了这位老板,自此,便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直到这趟列车出现了命案,王榜略觉一丝丝的不安。 审讯结束后,刑警从王榜的手机中提取出这名老板的手机号,经查实,这是一个盗用别人身份证办理的号码。 秦硕忙碌了一天,虽说是劳而无功,但在他心中隐隐地感觉到,有一张大手正伸向了魏有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窥探 到第三天中午,魏有源打电话给大队长秦硕,表明自己和冯妈要回清源镇了。 秦硕在电话里头表示,欢迎他们常来佳都,又简明扼要地给魏有源讲述了王榜的审讯结果,让他们回去后,要多注意安全,同时,问魏有源具体买的是哪天的车票,他这边好安排同事护送一下。 魏有源万分感谢,一再地推却秦硕的安排,并请他放心,自己会小心谨慎的。 但在回家的列车上,魏有源还是看到了曾在佳美商贸城所见过的那三名警察。临到下车时,魏有源过去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他们一个个深感意外,面面相觑。 魏有源和冯妈出了县城火车站,竟然又有两名穿著西服的人过来接车。冯妈看着他们有些眼熟,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清源镇公安分局的人,他们两人接到上级通知,专程开车过来接魏有源和冯妈回家。 魏有源知道,这些都是秦硕一手安排的。目的是确保他们能安全回到家,以防节外生枝。 刚开始,冯妈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原以为是源源事先安排好的,她还怪他乱挥霍,搞排场,但看源源的脸色,感觉源源也和她一样并不知情,联想之前去佳都时所发生的命案,让她内心顿感恐慌与不安。 一回到家,冯妈屋里屋外到处检查了一遍,看门窗锁闭良好,又翻箱倒柜地看有没有丢东西。魏有源也感知到冯妈的担扰,他想劝慰,又不知说些什么好,自己内心的确也没底。 魏有源帮着冯妈整理了一会儿东西之后,便辞别冯妈,带着从佳都买来的一套保暖内衣的礼盒去见赵锦锋师父。 在去清源观的路上,魏有源给秦硕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并由衷感谢他一路上周密细心的安排。 秦硕告诉他,这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不必拘礼,在未破案之前,大家多要小心为上。 他又给魏有源强调,“不管案件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毕竟是冲着你们而来的,你们要都加小心。这段时间,尽量缩小生活圈,留意周边可疑之人。有问题可随时给我打电话,这个号码24小时为你常开。” 魏有源一边聆听,一边允诺,因为他从电话中听出一位兄长的关切与呵护。这次的佳都之行,最大的收益,就是结识到这位大队长。这次走得匆忙,他下回到佳都一定得专程拜访一下这位秦队长。 一路上,魏有源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想加害于他?又为什么要加害于他?自己从未与人结怨,若是为钱财,即便杀了自己,此人从中又不能牟取到丝毫的利益。如果单是因为执易者身份,知道自己这一身份的只有赵锦锋一人,而他是绝不可能派人来加害自己。 再说,就凭那两个持刀的愣头青想靠近自己都难,策划这样的行动显得有些低劣差劲,看来,只有一种解释,要加害自己的人,他并不了解自己。联想到之前,自己又是盘店,又是装修老屋确实做得太过彰显。自己倒是没什么,怕只怕会殃及身边的亲人们。 魏有源不知不觉就来了到清源观。 回道观,就跟回家的感觉是一样的。每道殿廊对魏有源来说,都留有童年的记忆,有着非比寻常的亲切感。道士们迎面见了魏有源,都非常庄敬恭顺他,别看魏有源年纪不大,就连任真人平时跟他谈话都表现得客客气气。 往年,每次从外归来,魏有源先会到师父林真人的云房去拜谒问候一下。现在,他只要抬头望见那条廊道,心中便掠过一缕哀愁和悲凉,可即便是这样,他每次还是会往那廊道不经意地看上一眼。 魏有源未作停留,径直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门,自打师父登仙后,便不再锁闭,而改为虚掩着,尽管这样,这后院依然显得十分的阴森晦暗,很少有人愿意光顾此地。 魏有源推开院门,看见赵师父和任真人正站在香堂前说事。 一见到魏有源进来,任真人便抬高了嗓门,语气中尽显一种体贴和关怀,“哟,我们的源源回来啦。” “嗯。”魏有源走近他们,对赵锦锋说道:“师父,最近身体可好。” “老样子。”赵锦锋笑着回答,又转头看了一眼任辰子,对他说,“这事就这么办,你先退下吧。” 道观内务,魏有源从不关问,他与赵锦锋目送任真人掩门离开,便一前一后上阁楼。 “这一次出去,没遇上什么事吧?”赵锦锋边上楼梯边询问他。 “没有。”魏有源不想让赵师父担心。 两个人来到阁楼书房,赵锦锋见魏有源无所事事,便说道:“东西放下吧,自己去后山练一会功。” 哦,魏有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攒着那份礼盒,他随即放下,便去了后山。 赵锦锋望着魏有源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微的一笑。 坐在自己的拜垫上,魏有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虽然,这段时间在外头一直忙碌,但每晚临睡前,魏有源仍坚持不懈地打坐练功。现在,他又得以置身在这久违的洞窟中,眼前的一切是那般的熟悉,后院的屋脊外,依旧是烟岚云岫的远山。 静静地,魏有源闭眼归念,一切重返宁谧与祥和,莲花依然,片片粉红色的花瓣缓缓的旋转,轻轻地荡开意念中的蒙尘 他的元神来到洞窟前的八卦场上,开始练拳。夕阳自六石山的岩缝间探出,柔和温馨的光照正好映射着整个场子,魏有源感觉自己心身通体炫红透亮,步法与气息融合一体,随着招式的推进,自己仿佛置身在玻璃般透明的境地,周身百米之内,没有任何遮光瞒眼之物。魏有源从未体验过这般爽朗飘逸的境界,一趟拳下来,他自觉身舒体畅。 大约半根香的时辰,魏有源收回元神,自拜垫上起身,步入到场子中间,又打了一趟拳。 随后,他整理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在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只手帕包,上书房,见师父赵锦锋正坐在书案前写字,魏有源便将手帕包交给他。 赵道长接过魏有源递来的这包东西,轻轻打开一看,是一朵干枯的橙花,脸色稍显一丝沉重,抬眼问魏有源,这是从哪里来的? 魏有源把得来的经过一说。 赵锦锋略有些诘责道:“当时,干嘛不烧掉。” 魏有源说自己当时内心有些疑虑,不敢擅自决断,即使是烧,那早烧和晚烧最后都是烧,只想听听师父的意见。 “无妄之念。”赵锦锋怅然说道,“此花非彼花。源源,有一种忏悔,叫往生结。今世债,后世还,到头来仍是不依不饶c纠缠不清。出家清修之人,自需懂得,顺为人,逆为仙,只在其中巅倒巅。” 魏有源自觉师父赵锦锋说的有些道理,曾素云心中的橙花,怎么可能是赵锦锋所思念的橙花呢,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想到这,魏有源将手帕又收起,“师父,我等下就把它埋掉。” 赵锦锋神色淡然,他知道,魏有源之所以会将此橙花留置下来,给到他,定是知道自己过往的情感经历。这原本是自己内心一直避讳的痛处,如今却像身上的一道疤痕揭示于人前。这道疤痕,清楚的,是自己曾有过的悲伤与痛苦,而模糊的,毫无意外地成了别人的标识与风景。 “源源,没事的时候多上后山的密室拜祭一下祖师。”赵锦锋转换了下话题,“以后,你不妨离开清源镇,到外面闯荡一番,历练一下自己。道观这边,只要为师还健在,一切都平顺。” 赵锦锋知道,一个热心关切他人旧事之人,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世置若罔闻。与其强行压制魏有源的这个念头,趁自己还能打理道观,不如放任和鼓励他去揭开心中的这个芥蒂。 魏有源心想,以前赵道长并不赞成自己整日在外闲逛,今天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不是与自己刚才之举有关,抑或是最近道观里发生了什么事?不去多想,师父教自己怎么做就怎么做。再者,近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确实让他头痛,不弄明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想到这,魏有源跟赵道长说,现在,冯妈一个人在家,他要留在家里帮冯妈多做些家务活。自己还跟以往一样,每逢周一和周四过来练功。 赵锦锋点头默许,他并不奢望魏有源跟自己一样,固守在这个后院,尽管早年前的一段情感经历让自己心如死灰,绝了俗世情缘,但有时,他仍觉得自己俨然是这个秘籍传承的殉葬者,转眼间,青丝变华发,除了将平生所学教给魏有源外,一无是处。所以,他不想有人步自己的后尘。 这么多年来,赵锦锋对传承莲花易己有了自己的定见:一要确保功法得以传承有续;二要确保每位传承者品行端正良好。不一定非得出家做道士,更不必老死在这清源观的后院中。时代在变,人的思想也在随其改变。 魏有源告别师父赵锦锋,来到了前院,找到任真人,问他最近道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任真人说没有呀,随口,他又提到那双鞋子的钱的事。魏有源表情严肃,并让他打住。 魏有源又问他刚才去后院,所为何事?任真人一时吱吱唔唔c呑呑吐吐。 魏有源见状,就说,“如果是师父不想让我知道的事,那就不说。如果没有明确交待过的,你就但说无妨。” 见魏有源有些性起,任真人方才讲述道:“前些天,有两位貌似地质勘探人员来到道观四处拍照,道士们觉得可疑,便跑来告诉我,我闻讯马上出面制止他们,结果他们拿出相关的证件,说是对六石山的崖壁稳定性进行探测与评估,希望我们配合他们的工作。说实话,他们证件的真伪我们一时不好辨别,打电话问了县统战部的有关领导,给出的方案是让我派人员形影不离地跟随他们。我便派遣了两名道士借故帮忙紧紧地盯住他们,但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他们中有一个人向跟随的道士打听你的消息,更让我们起疑。最后,我们借焚香打蘸为名将他们驱离道观。今天,我特意到后院问了你师父,他给出的建议是,只需将通往后院的若干廊道增设一些障碍,并张贴‘内部修理,谢绝参观’的字样。另外,平时多留意外来口音的人。” 魏有源心想,这可能又是针对自己的行动,得赶快查明真相,否则,会不时地骚扰到自己身边的人。他对任真人说,以后,但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务必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任真人应允。 没曾想,又过了几天。任真人打来电话,说在道观的上空发现有一东西在飞,这东西的底部有灯光一闪一闪的。魏有源立马想到,曾在网上看到过的无人机,它己广泛用于高空摄影。 这还了得,魏有源让任真人赶快报警。自己静坐,元神出窍,火速赶赴道观,发现,确是有两名陌生后生,在道观的东侧山坳里,摆弄无人机进行对道观全景式摄影。无人机在道观上空来回了几圈,他们似乎听到道观内人声嘈杂,知道被发现,便匆忙召回无机人,收拾好器具。待到警车鸣笛赶至道观,那两名玩无人机的人早己逃之夭夭。 魏有源原本是想凭借元神,对这两人进行跟踪的,结果,外屋冯妈喊他吃饭,只好作罢。看来,这些人行事越来越猖獗。 魏有源心想,到了该给他们一个警告的时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天珠 第二天一早,魏有源便来到道观,与任真人商议,两人分析了这段时间有人打探道观环境的事件,最后,一致认为这很有可能是行窃前的踩点,其目标应该是观内的古旧物品。 魏有源让任真人提醒大家加强防火防盗,多留意外来香客,特别是陌生年轻人的异常举动。最近几天,他会在后院留宿,协助大家一起做好这件事。 午饭后,魏有源接到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大队长秦硕打来的。他告诉魏有源,刑侦人员通过最近几天外围的调查,获取到的一条重要信息。 在佳都市,有一伙投资庄家在操盘股票时,怀疑内部人员泄密,他们发现有一个帐户,其建仓与清盘的时点恰巧在他们计划书的时限内,而且,连续三只股票均丝毫不差地踏在这节骨眼上。 他们一开始判定是“老鼠仓”,并随即展开内部的排查。但盘查了好长时间,却始终找不出与内部人员有任何相关联的蛛丝马迹,再者,这几只股票的操盘人员隶属不同的团队,与他们同时有关系的人确属有限,看似很好排查,但这件事的处理却让他们大费周章,差一点把几位核心人物相互经过长久时间建立好的信任毁于一旦。 为此,他们很恼火,发誓一定要查出这个帐号的户主,甚至不惜动用各种资源与渠道。最终,查到了你。 紧接着,针对如何处理你。这伙庄家团队的各个成员的意见分歧挺大。有人说干脆把你做掉;有人说抓来审问,看有没有内鬼从中帮衬与配合;也有人建议要狠狠地教训一下;也有人说别把事情搞大了,要信奉和气生财。 一阵讨论之后,最后得出的处理意见是,审问就不必了,即使内部人员曾经与其有瓜葛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大家都不要再去追究。为稳妥起见,他们特意雇请异地的汾城的社会地痞,一名叫老妖的人出面处理此事,处理要求是:放血,但不伤及性命。把它尽量做成民事纠纷,别上刑事案件。 这件事照理处置起来并不难,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招惹出灯光组织的人卷了进来,让事态一下子失控。 汾城那边,闻悉列车上的两名手下被杀,头目老妖也随之逃匿,不见了踪影。 秦队长强调,结案前,他们仍需做好三件事:一是追查列车行凶者。二是知会汾城警方全力追捕这名老妖的头目,将其绳之以法;三是严厉打击这伙不法的投资组织,视其情节,对组织成员该教育的教育,该法办的法办。 秦硕还告诉魏有源,案件到这里虽算告一段落,但只要案犯一天未归案,安全警示就不能撤。 魏有源听着,略显不安。虽然知道了是因为炒股惹出的祸端,可目前,他已在两个地方开设了帐户,一处是本地县城,另一处是在佳都市。从秦队长的话里,他听出应该是本地这边的帐户被别人查出来了,这里的账户有自己c冯妈两个人,而自己名字的账户,不仅金额大,而且交投也较活跃,被查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在佳都市的帐户,是以殷瑞敏为主的五个人的帐户,那边要是查找出来,岂不是连同妹妹和林姨也要受到牵连。一想到这些,他不觉胆颤心寒。 所以,在电话里,秦队长后面说了什么,魏有源已是魂不守舍,听得不真切,只是随言附意,又百般感谢。 魏有源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林姨打来的,她说橙花公寓明天开盘,问是否确定要买。 魏有源说,他已将钱打入冯妈名字开户的那张卡里,可随时拿那张卡和冯妈的身份证去办理(卡和身份证,魏有源上回在佳都时,己留给林芳萍),魏有源对购房,只提了两个要求,住宅取坐北朝南,双号单元的中部楼层。另外,他拜托林姨留意,佳都市哪有酒店出售或转让的,合适的可以将它们盘过来,最好是连同房屋一起直接收购。并将谈出的最终结果,打电话告诉他,他这边好筹集资金汇入预定的帐户。 林姨听完,显得有些疑虑,就说:“这么大的事,你自己不过来看看吗?” “您拿主意吧,”魏有源胸有成竹地说,“酒店只须地段好,先收购几家。反正,这些以后将全部归由您来操持,您觉得顺眼就行。梧桐老街的那间包子店,暂时交由姨丈独自打理。” 林姨在电话那头,沉静了许久,最后才说,“我尽力而为吧。”她知道,魏有源计划好的事,不容更改,她只得照办。 道观这边,张网以待。没过几天,他们还真逮到了两名小偷。 趁着月黑的晚上,这两名小偷潜进道观,不曾想,观道内早已有所准备。道士每晚临睡前,各自执行分派的任务,在不同的廊道口设下不同的机关,有支木棍顶面盆的,有拉线系铃的,也有悬凳使绊的,并在每天天亮前,又将其收起。 若大的一个道观,到了晚上,本就阴森可怖,再加殿堂周边尽是圆瞪双目的神像,更是惊悚骇人。若非求财心切,谁会摸黑来此行窃。这两名小偷鬼鬼祟祟c蹑手蹑脚地步入大殿,刚走到一道走廊的拐角处,他们中的一人不小心就碰到了一处机关,只听得“咣当”一声,静谧之夜分外刺耳,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道士们一听外面机关被触发,都迅速起床,有人抓起木棒就追了出来,也有人拿着面盆使劲敲喊,“捉贼呵——” 两名小偷一听,方寸大乱,一时慌了神,原来记好的逃离路线也早抛脑后,两个人一阵地瞎跑乱钻,跌跌撞撞,不一会,两人的额头上就碰出好多的包来,青一个,紫一个。 这时,整个道观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还没等道士们动手,他们自个乖乖地蹲在天井中央,抱头而降。 任真人走近一看,这不就是原来的“地质勘探人员”吗。再看他们两个人,满头的包,早没了原来的神气和表现。 魏有源在后院,听得前院这般大的动静,也迅速跑过来看个究竟。等他借着灯光一瞧,发现,这两人正是之前在道观外放飞无人机的年轻人。 魏有源再细察这两个年轻人的貌相,一个猿眼獐鼻,额头昏暗,中岳塌毁,性属多诈而薄义。而另一个鼠耳鱼目,眉眼低沉,口若覆舟,性属多疑而智蔽。这两人均属胆小心拙,市井无赖之辈。魏有源心想,无需盘问便知其底细,这些天,枉费自己整天地提心吊胆,想来着实有些可笑。 魏有源交待任真人,不要殴打他们,马上报警,交由警察去处理。又见没什么事,他便先行回后院歇息。 不一会儿,几名警察驾车鸣笛而至,将这两名小偷逮走。一切尘埃落定,有道徒问任真人还要不要设机关?任真人说,大家都回去睡吧,暂时不用再设机关。 大家哄然而散,个个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清源观自此平静了许多。 又过了两天,林姨又打来电话。她告诉魏有源,公寓楼的事已经办妥,选购的是六单元a座的朝南住宅。另外,她确实找到一家欲出售的酒楼,名叫鼎丰酒楼,这家酒楼原本生意不错,老板姓程,在不久前的一次体验中,他被检出胃癌,现正躺在医院就诊,已无心打理生意,酒楼一直关门歇业。酒楼只是整幢楼房的底部一二层,三层以上为其它公司的写字楼。这家酒楼较大,两层面积总共约有五百多个平方,目前,程老板开出的价位是一千六百万,其中的附属设施一律随赠,不作计价。 魏有源闻言,便对林姨说道:“可以的。酒楼盘来后,可重新进行一番装修。名字不改,仍叫鼎丰酒楼,协议签署后,立马办理新的营业执照,公司注册的相关资料放在二楼房间的壁厨里,您找出来整理一下。另外,当务之急,您还要去招聘一些员工,酒楼原有的员工,可优先甄选一下,能用的继续聘用。” 林芳萍在电话那端认真听取魏有源对当前工作的布置。 “尽量保留原酒楼的高层职员,这样,对酒楼接下来的运作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相关的细节容以后再慢慢调整。” 在魏有源与林姨通话之时,师父赵锦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看样子,赵道长似乎是有事。魏有源又简短地向林姨嘱托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转而问赵道长,“师父,有事吗?” “没有,”赵锦锋手里拿了一只精致小木盒对魏有源说,“刚在密室整理物件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件东西。它应该是佛教的一个小挂件,定是往年明军从地方上搜刮而来的,把它放在道观内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我便将它清理出来,你未出家,也非道士,我就将它送给你吧。” 魏有源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为之一亮,这只小挂件,他曾在网上看到过,是一枚六眼天珠,成色光艳亮丽,别看这么一颗小挂件,相传为密宗的护身法器,它的市值绝对在三百万元以上。 魏有源看了赵锦锋师父一眼,心想,这能是随便清理出来的东西吗。 “怎么样,好看吗?”赵锦锋很随意的笑了笑,“中意,就戴上吧。” 魏有源知道,师父这是看到近期自己身边连续发生多起不如意的事,他在为自己担心,又不好深究细问,便想到用此物件来助佑自己事事如意。想到这,魏有源随口应道,“好看。” 赵锦锋将天珠从盒中取出,直接就挂在了魏有源的脖子上,往后退了一步,定眼瞧了瞧,笑着说道:“你还别说,确实很好看。挂在你身上,挺配的。” “谢谢师父。” “跟我客气什么。”赵锦锋知晓魏有源己然明白自己的用意,就说,“以后,就这样戴着吧。师父不在你身边,凡事就跟天珠一样,多备几个心眼。” “嗯。”魏有源恍然觉得,天珠莫非还有这一层的寓意。 自从上道观布置捉贼,魏有源有好些天未回家了,也不知,冯家一人在家可好,所以,他向赵锦锋师父辞了行。 在路上,魏有源一边走,一边给冯妈打着电话,说晚饭回家吃。冯妈说好,饭不够,她问魏有源,要不要吃索面? “也好。”魏有源听了,正中下怀,随口说道:“自己确是有好些天,没有吃过索面了。” 等到了家,进了屋,魏有源发现,殷瑞敏也在家。他不觉很好奇,问道:“敏敏,你怎么回来啦,既非节日,又非假期?” “开运动会,学校放一星期的假。” “以后,逢到周末。你就上林姨那边帮下忙。”魏有源想着让殷瑞敏体验一下打工的生活,“最近一段时间,我想让林姨收购几家酒店,可能比较累。你过去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难怪。”殷瑞敏仿佛想到了什么,“前些天,我到他们的包子店,没有看到她的人。” “源源,”冯妈感觉有些不明白,插了一句,“你干嘛,要这么拚命地去赚钱。你的钱已经够多啦。” “是呀,哥。”殷瑞敏听她妈妈一说,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对劲,附和道:“你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有钱,还怕多么?”魏有源看了看眼前这两名惴惴不安的女人,笑道:“这世道,有钱才有话语权。有钱,我们才能帮到更多的人。” “哪多少钱,才算有钱?”殷瑞敏追问了一句。 魏有源思忖了一会,轻声说道,“赚到那些自以为是有钱的人,在自己面前不敢提钱。” 殷瑞敏没听懂,她看了一眼冯妈。 可冯妈更没听明白,她回了殷瑞敏一脸的疑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鼎丰酒楼 冯妈见魏有源语焉不详,定有难言之隐,便不在追问,自顾去厨房下面条,留殷瑞敏在厅里陪魏有源聊天。 魏有源见冯妈离开,先是问了殷瑞敏一些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他最为担心的,是有人通过查询投资帐户而将殷瑞敏牵扯进来,甚至为难她。而此事,魏有源又不想让殷瑞敏引起些许的警觉,便故作镇定地向殷瑞敏打听,最近,是不是有人到学校找过她。 “哥,谁会找我?”殷瑞敏听到魏有源这般问话,她脸上显现一丝诧异,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方回复说,“哦,还真让你猜着了。不过,不是来学校来找我,而是打电话来向我核实公司的一些情况。对方自称是工商企业注册局的工作人员,系统正对全市企业的运行状况进行抽样摸底与评估,对方让我完成一份调查问卷,一共是十道题,他问我答。” “那你还记得,对方问了一些什么问题吗?” “具体也记不清楚了。问题都很简单,如注册公司的名字,投资规模和范围,法人的姓名与年龄等等。” “对方的电话号码还有保留吗?” “是网络电话,”殷瑞敏好奇地问魏有源,“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魏有源怕殷瑞敏心生顾虑与担忧,便顺口圆了一个谎,“最近,听到县城这边也在搞一些对企业进行评估的活动,我就想,投资公司用的是你的名字,怕他们上学校调查,而影响到你的学习。” “哦。”殷瑞敏信以为真。 “你到林姨的包子店,见他们的生意怎么样?” “生意可好了,”殷瑞敏见魏有源问起包子店,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都忙不过来,前些天,他们又雇请了一个临时工。” 魏有源心想,包子店这么忙,自己还差遣林姨忙着去收购酒店的事,这不是往火堆里浇油吗,想到这,他惘然说道:“我打算,下一步让林姨把这间包子店出租,别在卖包子,太辛苦。” 这时,冯妈正好手端一碗面条走了过来。 “谁辛苦?”她话赶话地接了一句。 见冯妈手上端着碗面,魏有源怕她烫到,便立即抬手接到,笑称:“妈辛苦。” “我有什么辛苦。”冯妈知道魏有源故意把话题差开,就又抱怨了一句:“你就辛苦地吃吧。” “妈,我有吗?”殷瑞敏在一旁眼馋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面嘛?”冯妈转头责问她。 “在外面,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面条啦。”殷瑞敏略显委屈地说道,“还是哥幸福,在家有人侍候。” 魏有源瞅见殷瑞敏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说,“去拿碗来,我分一半给你吧。” 冯妈一听,转而对殷瑞敏说道:“少不了你的,自己到厨房灶上端去。” 冯妈见殷瑞敏起身去端面,她便顺势坐将下来,双掌相叠,不断地握弄着。 魏有源见状,就问道:“妈。您是有事吧?” “没事,你先吃。”冯妈说完,又稍显犹豫与踌躇。 魏有源刚提起筷子,想了想,又停下筷子,说道:“妈,您一定有事。” “嗯。你边吃,我边说。” “您,先说吧。面烫,我待会吃。”魏有源怕自己又给呛到。 “是这事,”冯妈见魏有源执意要自己先说,就想起之前,他之前被呛的那一幕,她便扼要地对魏有源说,“庆丰娘,昨天过来。又是为婷婷的婚事” “婷婷的那桩婚事翻了,对吗?”未等冯妈说完,魏有源便接过话茬。 “嗯。”冯妈点了点头,“庆丰娘是想问,婷婷原来的那个姓陶的男友,是不是官不够大,罩不住她?” “妈。”魏有源心想,这是哪门子的逻辑,正欲展颜一笑,可一抬眼,见殷瑞敏小心翼翼地端面过来,便压低了声音对冯妈说,“她会嫁一个大她好多岁的男人。” “哥,你们在说谁呢?”殷瑞敏耳尖,听到了,很是好奇,便想着要坐将下来。 “去——去,不关你事。”冯妈见殷瑞敏搭腔,便立马将殷瑞敏支开,“你,上里屋去吃。” “搞什么鬼?”殷瑞敏一嘟噜嘴,很不情愿地说,“每回吃面,都要把我支开。我都己是成年人啦” “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哪来这么多的话?”冯妈一面埋汰,一面催促殷瑞敏离开。过后,她才转头对魏有源说,“源源,为什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她要嫁一个老男人。” “我要是事先将这事跟您一说,您再转身对庆丰娘一回。她不跟您结怨成仇才怪。”魏有源把话说完,自觉可以放心地吃面了。 吃过一口面条,魏有源又谨慎地对冯妈交待了一句,“妈,这事,您可不能对庆丰娘讲。庆丰娘要是再问起,您只说,婷婷会嫁给一位当官的老公就行。” “你当我傻呀。真是的。”冯妈说完,又似有醒悟,喃喃自语道,“那婷婷,岂不是得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 魏有源听了,也没有接茬,只顾吃面。 在殷瑞敏返校的那天,林姨打来了电话,说酒楼工作进展顺利,该办的全己办妥,计划下个月正式投入营业。 魏有源听完,想起殷瑞敏跟他说过的话,便谦和恭敬地说了一声;“姨,您受累了。” “累什么,”林芳萍一听魏有源这般客气,就说,“你姨,没有什么特长,你能信我,让我出面打理事务,是我的福气。我还怕自己做得不好。” “姨,您把这一次对鼎丰酒楼收购各环节的内容归档为一个模式,制成书面操作规程,便于以后的推广。”魏有源很有条理地向林芳萍陈述道:“这样,您以后就不用每一件事去亲力亲为,多培养几名得力的助手。” “现在,我自己还在摸索,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要去学习。”林芳萍喟然说道,“离培养员工,还尚早呢。我只能尽量往这方面靠吧。” “那就多招几名在酒店管理方面有经验的专业人员,总之,您自己要多注意身体,多休息。”魏有源有条不紊地解释说,“我之所以要连房一起收购,就是不想给经营带来资金方面的压力。开店这一块,店租是资金用度的大头。我希望您也不要有压力,不赚钱也不要紧,亏钱也不怕。一步步来,待鼎丰酒楼全面稳定后,我们再去考虑收购下一家。您认为呢?” “这样比较稳健些,风险相对较小。”林芳萍认真听取魏有源的工作计划,一方面,她深表赞同,另一方面,她又切实地感受到,这是魏有源在帮自己减负。所以,她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边,我还是一面经营,一面多加留意,如遇合适的酒店出售,我会第一时间与你联系的。” “姨,您不用顾及我的看法。我所说的,也只是一个参考而已,开店这一块,我也不懂。”魏有源感觉林姨处事仍有些矜持与束缚,便体贴入微地对她说,“投资需用钱的话,您跟我说一声。我只有一个要求,年度资金报表里,可以不赚钱,甚至是亏钱,但,一定不要夹杂您的病容。” 林芳萍听闻后,在电话里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魏有源见对话有些冷场,他又追补了一句,“我希望您和姨丈能开开心心地在佳都生活。前些天,我还跟敏敏说,下一步,我准备将包子店租出去,或者雇佣别人全权打理。让姨丈帮你一起打理酒店的生意。您把酒店后厨这一块交由姨丈来管理,这样,您会轻松一些。” “嗯,到时再说吧。”林芳萍又问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来佳都?公寓这边,预计今年年底就会交钥匙。” “我问过妈,她说明年上春再搬。要不,你们先住进去吧。您把底楼的一间房留给妈住就可以了,我们四人都住楼上的房间。” “住新房,要住就一起住进去。我们这边有的住,也不急的。”林姨蓦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源源。昨天,仙鸿酒馆的梁老板把明年一年的房租交过来了。六万块现金,你姨丈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您把它存入公司帐户,作其它收益。另外,我会再打五百万到公司帐户,您可以拿它作资金运转,别让人家说我们是皮包公司。”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刚打电话时还记得要问这个事,你全想到了。”林芳萍笑着说道,“只是,这会不会有点多。” “不多。酒楼设施的更换与添置,员工的制服,管理人员的办公设备都要全新定制。”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姨,你抽出时间上驾校培训一下,考个驾照,再买部小车吧。” “不用,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开什么车。出去让人笑死。” “姨,这是工作需要。”魏有源解释道,“有一部车进出,这酒楼经营起来也有底气些。一方面为了工作便利,另一方面也是装门面,开酒店避免不了要与消费高端人士接触,不能太寒酸。敏敏毕业后,她来帮我打理投资公司,我也会给她配部小车。另外,姨丈有时间,让他也去考张驾照,我也给他配一部车。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像话吗。钱还没开始赚,先倒给自己搞体面c弄排场。”林芳萍听得有些晕眩,心想,这事万万不可。 “姨。这车,还必须得买。而且,少于四十万的车还不行。” “不是。车这事,现在不急。”林芳萍怕是扭不过魏有源的蛮劲,想缓解了一下气氛,“还是容后再商议吧。” “姨,您不要怕花钱。”魏有源坚定不移,“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多给自己和姨丈买几套衣服,装扮一下。你们现在是白领阶层,别把自己弄得跟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一样。” 魏有源心想,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代沟吧。每次要说服林姨和冯妈花钱消费,总让自己这般耗尽心力,而且,搞不好还会被她们反过来责怪一番。这事要是换作是殷瑞敏,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一个月后,鼎丰酒楼照常开业,殷瑞敏拍了好多的开业典礼时的照片发到魏有源的手机里。 在家里,魏有源一张一张地打开给冯妈看,图片显示,当天开业的场面既喜庆,又隆重。那天,冯妈笑得很开心。 人,总需不时地给些新的气象激活一下,精神头才会更充足。 但车子的事,林姨却迟迟没有落实。魏有源没办法,他只好把任务交由殷瑞敏完成,由她来催促林姨和姨丈去驾校学习培训。他们一再推脱没时间去,没办法,殷瑞敏就找来一对一驾车培练员,上门辅导他们,顺便她自己也一起学。 成效显著,只一个多月,三个人均拿到了驾照。 后来,在挑选车子的时候,林姨死活不让买贵的,着实把殷瑞敏都快急哭了,不得已,双方折中买下一部二十几万元的车子。 魏有源知道,凡事得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让林姨接受自己的观念。所以,他反而不断地劝慰殷瑞敏要耐心,不要冒进,要多体谅与理解林姨的思想观念。 现在好了,酒店开业后,林姨接触的社会名流越来越多,她的思想也慢慢与之接轨,想到这,魏有源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他深知,在佳都市,仍悬着一张帷幕在他的面前。 一个婴儿,生在佳都,而又被弃之于八百多公里外的清源观门前,此事绝非不经意所为,更非浅显寻常的构想,但不管是出于何样无奈与窘迫的目的,魏有源势必伸手将其掀开。 不过现在,魏有源可以稍稍地缓口气,他终于在此迷局中布下了一枚属于自己的棋子——鼎丰酒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颜松博 鼎丰酒楼的二楼雅间,灯火通明,整个房间只摆了一张超大圆桌,桌子上已摆好亮艳光洁的瓷杯玉盏,绕桌围坐着十多位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看上去,一个个容光焕发c神采飞扬。 这些人聚于此,相互温文尔雅地低语着。 雅间对门的正中座位上,坐着一位体格健硕c品貌非凡的中年人,他就是正光集团的董事长顾景东先生,他把西服脱下来搭在座位的靠背上,衬衣的袖口往手臂上略微地捋起,浑身洋溢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势,而紧挨着他的左侧边上仍空有一个座位。 酒席的旁边站着两名年轻貌美的女服务员,间歇地往在座客人的茶杯里续茶。 顾景东抬手看了一下表,对大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静一静,我们等颜先生一到,就开席。”说完,他又低声嘱咐旁边的一位青年男子,“江总,你去看看。”这位江总会意,一点头,便起身出了雅间。 不一会儿,但见这位江总自外将门推开,引进来一位青年男子,身著深蓝色绫绸唐装,中等身材,面色红润,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房间,一脸的神采奕奕,见到满桌的客人,此人抬手抱拳,粲然一笑,“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这时,顾景东瞥见此人进来,莞尔而笑,起身相迎。大家见状,也忙不迭地站起来施礼。 “来,坐这边”,顾景东走过去,一把扶住来人手臂,相携来到自己的座位旁,高声向大家介绍,“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佳都市上古信息咨询公司的老总,颜松博先生。” 颜松博环视满桌的宾朋,拱手道:“颜某不才,叨扰大家了。” 大家也都拱手以敬,“颜先生,久仰了。” 顾景东示意大家落座,也让颜先生挨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而他仍然站着,又继续向在座的朋友介绍,“颜先生,乃台湾著名风水大师邹志弘的得意门生,也是我市风水协会的理事,在易学界也是久负盛名。希望以后,大家能真诚合作,互利共赢。” 颜松博,佳都市上古信息咨询公司的经理。该公司是一家为企业发展在易学风水领域进行策划的公司,两年前,在佳都市商业街的一幢写字楼上租了几个房间充做办公室,又聘用了三四名员工,为自己打理财务c整理资料和文档工作。是一家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公司。 颜松博在跟邹志弘大师学易期间,除学习一些风水堪舆理论与技术之外,还学到了如何与社会名流结交的手段与方法,更结识了许多金融和商业领域的阔佬,从而一步步熟识企业运作的一些内幕,公司开业没多长的时间,他便在佳都市的地界声名鹊起。又因其行事低调,许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此刻,颜松博见顾景东在群人面前如此尽心竭力地推荐自己,他满面红光,旋即站起身来,谦恭礼貌地向大家再一次揖礼,“承蒙顾总的抬爱,颜某受宠若惊,敬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顾景东躬身为颜松博扶椅,并相继入座,又默示旁边侍茶的美女服务员开席上菜。 在服务员上菜期间,顾景东逐一向颜松博介绍了酒席上的来客。虽说上古与正光合作有一年多,但颜松博跟在座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顾景东依次从自己座位右侧开始介绍,顾景东的右侧旁边坐着的是正光地产集团的总经理,江秉丞,也是颜松博的好朋友,就是刚才出门将颜松博迎进来的那个人,一名身材稍显清瘦的年轻人。 这位江总经理没事也爱与颜松博聚于茶肆酒馆间交流学易心得。 两年前,通过江秉丞先生的引荐,颜松博得以与顾景东相识,并进而被正光地产集团聘为企业风水规划。 顾景东也酷爱易学,空闲下来,也常会找些相关的书籍来看看,因为自己很信服这类玄术,所以,大到公司的发展规划与业务签约,小到办公室的布局和职员的聘用,都会交由颜松博来作甄别,抑或提出可行性建议。 特别是这近几年来,正光地产集团在本市房产开发上,保持着一股蒸蒸日上势头,让顾景东更加坚信对聘用上古公司参与企业谋划的正确性。与上古公司的关系也由原来的私底下的交往而渐渐步入明面上的合作。 目前在佳都市,能与正光集团在工程建设领域相匹敌的就只剩金拓地产集团。多年来,顾景东一直以这家科班出身的行业动向作标杆,不曾想,现在自己竟能与他们齐头并进。 颜松博与江秉丞相互很熟悉,顾景东并没有对他进行深层的介绍。又因为时间关系,其余的人,他也只提了一下职务与姓名。 江秉丞座位右侧依次为,后勤部经理徐振,监察部经理缪荣波,市场销售部经理胡尚喜,董秘姜明,财务总监钟惠芬,行政总监苏清翔,策划部总监肖礼泉每一位被顾景东提到的人,都依次站起,向颜松博微微地点下头,以示致意。 顾景东介绍完毕,他侧过脸向颜松博说道:“今天,是橙花公寓售楼工作全面告罄的日子,我们一干人等在公司碰头开了个会。各部门将数据进行了一番汇总,绩效显著。从竞标到投建,又到竣工验收,再到今天的售出告罄,历时两年多,整个施工建设与后期装修进展顺利,未出现一例伤亡事故,这是历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嘉迹。刚才,我们这群人,从环境风水对建筑施工的影响谈起,后又聊到对橙花公寓楼全单元住宅风水优次的排列,众说纷纭,难有定论。现在,大家都想听听您的高见。” 颜松博心想,这是顾老板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运用易学理论对此次公寓建设项目的风水规划进行回顾与讲解,以此彰显双方合作的重要性。 想到这,颜松博娓娓地向大家阐述了有关橙花公寓的始末,“两年前,顾总与我聊起,要在佳都市lc区开发建造一座公寓楼群的设想。那时,市政府又正好推出一个lc区改造的规划方案。消息一出,参与竞标这一地块的公司可谓不计其数。 为能让正光集团在这次竞标中脱颖而出,顺利拿下标的地块,相信在座的诸公做了大量的工作。当时,正光集团最大的劲敌就是金拓集团,对于这个地块,他们也是志在必得。 最后,我们正光集团的规划构想技压群雄赢得了这次的竞标,得益于顾总推出的一个全新情感型的公寓理念——母亲的橙花。 在规划设计上,顾总大胆地采用橙花构图,并融入传统五行相生的原理,把五个楼群设计为侧开的花蕊形状,尤如一只手的五根手指,高高耸立,又相互依存,在其掌心处,设计为中央花园的绿化带与沟渠,相互之间完美地搭配与呼应,这个理念一经在竞标中胜出,很快成为佳都市公寓楼群布局规划的典型模板。 至于,说到对单元住宅的风水评判上,影响家居住宅的好坏因素较多,好的居住环境也因人而异。如果一定要从我们整个橙花公寓中挑出最好几个单元,我个人认为,是尊贵楼坐北朝南的中部楼层,四到八单元的a座居室。” 颜松博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景东立马就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道:“颜先生,高人呀!整个公寓楼第一户售出的单元住宅,是一位姓冯的女士,买下的尊贵楼朝南第六单元a座居室。看来,此人要么深谙风水之道,要么是经过高人指点。一套住宅的售价是3800万,且要一次付清,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幢楼内所有入住的绝非寻常人家。经您这么一说,整个公寓群,唯冯女士摘得桂冠。” 顾景东说完,从座椅靠背的西装内袋中取出一张银行卡,放于桌上,又轻轻地推到颜松博的面前,“别嫌少,大家的一点心意。” 颜松博立马辞让,一边将卡送回,一边汗颜道:“万万使不得,上古与正光合作有着明文的报酬,为正光集团在风水堪舆上排忧解难是自己应尽的职责,不能额外再收取任何费用,否则,会被业内人士所嗤笑。” “数额不多。”顾景东又再一次将卡推至颜松博的面前,手指按于卡上,稍作停顿,“这也是大家的意思,就当是项目业绩的一点小奖励,您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见外了。” 颜松博先是看了一眼顾景东,又巡视了一下在座群人的神色,有几名与之对视的人,都点头附言,“颜先生,收下吧。” “那,颜某就却之不恭了。感谢顾总,也感谢大家的美意!”说完,颜松博便收下了这张卡。 顾景东展颜一笑,这时,他见桌上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举起杯,“来,大家一起举个杯,共同庆祝这次公寓楼项目工作的圆满完成!” 这一晚,颜松博喝得有些高,一脸的酡红。 临别时,顾景东让江秉丞送他回去,颜松博竭力推辞道:“顾总,请您放心。等下,我有人过来接的。” 送走顾景东一行人等离开酒楼,颜松博方才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叫“童可欣”的名字,电话接通后,手机里传出的是一个娇弱女子的声音,颜松博对她说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让她到鼎丰酒楼来接自己回去。 江秉丞受顾景东之托照顾颜松博,所以不敢先行离去,他一直守在颜松博的旁边,听其与一名女子通话,因为两人很熟,猜不出这个声音到底是谁?所以待颜松博挂断电话后,江秉丞便问颜松博是不是又换了秘书。颜松博暧昧地点点头,说是上个月刚招进来的一名女孩子,姓童,模样长得可靓了。 江秉丞随之长叹一声,还是颜总命好,天天抱得美人归。 随后,颜松博与江秉丞两人在酒店大堂一侧的沙发上坐着闲聊,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两人各泡了一杯绿茶。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自酒楼外走进来一名二十出头,身材嫚妙,步态婀娜的女子,见到沙发上已是微醺半躺着的颜松博,“颜总,我来了。”女子又见旁边的一位老总,不认识,就笑问,“这个老总,怎么称呼?” 江秉丞见到眼前这位娇柔美丽的女郎,细声相问,一时间心绪跌宕起伏,慌忙自我介绍说,“我姓江,你以后就叫我江哥吧。” 一旁的颜松博闻言,醋意大发,“你省省吧,什么哥哥。”他转身对童可欣说,“小童,你以后,就叫他江叔叔。”说罢,见童可欣一时愣住,他便哈哈一笑,转而矫正道,“别看他年轻,他是正光集团的总经理,你叫他江总吧。” 童可欣经颜松博与江秉丞的相互打趣,一脸羞涩,见颜松博言辞归正,方轻言一声,“江总好。”并大方地向江秉丞伸出玉手,欲与其握手。 江秉丞让颜松博一挤兑,一时乱了方寸,童可欣向他问好时,他反应略显滞后,见童可欣已将手伸到面前,恍悟之下,他才急忙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死死地握住,“童小姐,好。”借着酒意,江秉丞眼光灼灼,笑容可掬。 童可欣稍用了一下力,方将手从江秉丞的汗掌中拨出。 颜松博装着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一手搭在童可欣酥滑的玉肩,一面向正处傻眉楞眼的江秉丞辞行,一面与童可欣相扶相携出了酒楼,上车离开。 江秉丞摇了摇头,悲凉一叹,时也,命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宣德炉 凌晨,魏有源闲着没事逛到清源镇的胜桥包子店,一是看看店里的生意怎么样,租给那个叫翁青田的小伙已有三年多。二是想尝尝他所做的包子,味道如何? 等魏有源缓步来到店门口,发现包子店生意很是红火,柜台里有两名卖包子的女子都有些忙不过来,店内的几张桌子也是座无虚席,又临时在店门口摆了几张简易塑料桌椅,也都坐满了人。 看着店里拥挤的客人,尽是一些大人带着各自背着书包的小孩子,魏有源心想,反正自己并不赶时间,就让这帮急着上学校的孩子们先填饱肚子吧。 他又继续沿街道往前溜达,街面上,许多门店都还没有开门,显得有些冷清,但跨过街道的一条横幅标语,引起了他的注意,红布黄字很是显赫,“欢迎台湾著名易学大师邹志弘先生莅临我镇参观指导!”一个易学大师跑到这穷乡僻壤里作什么? 魏有源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镇桥头,他瞥了一眼铁匠铺,店门紧闭。那便是王榜的家,也不知道王榜现在怎么样,听大队长秦硕的意思,情节不是很严重,拘留半个月就会将他放出来,现在,估计在外务工了。 再往前,魏有源来到镇子的大桥上,这座桥建于一九七零年,论年纪比他足足大了二十多岁,桥梁的侧体部位用水泥浇注三个大字,名为“反修桥”。记得在上小学时,魏有源还把这座桥误解为是一座年代久远又破损严重,而后重新修建的桥,还挑它毛病,写了一个错别字,返字少了一个走之底。 后来,魏有源到了上游的松坪镇,这才发现,它那里有一座“反帝桥”。一下子明白,原是一句时代的口号“反帝反修”的意思。 魏有源手扶水泥桥栏,眺望着湍急而清澈的河水,思绪万千。这条河,名为“六石河”。有山就有水,河水绕着山脚地形而流淌,缠绵绮绣,脉脉含情。但最终,山留不住河,河也带不走山。 六石峰峦倒影在河面上,随波荡漾,更像一对临别的恋人相拥而恸哭。这些都是魏有源上初三时,他留在作文里写的句子,都是些臆造之词。恋人,对魏有源来说,只是一个充满着美好构想的词汇,渺茫而未可知,更不用说,其分别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一想到,自己不日就要离开这方生养之地,他真的要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致,把这些山山水水深深地根植在脑海里,永世不忘。 这时,天空出现一抹的红霞,把整条河给染得晶莹透亮,像一个梳妆好正待上轿的新娘,温婉动人。 等魏有源再次回到胜桥包子店,店里的客人已稀疏了许多。他刚迈进店门,翁青田正好从里面抱了一屉刚出笼的包子出来,抬眼看到魏有源,“哟,魏老板,稀客,请里面坐。” 翁青田边放笼屉,边对柜内的一名女子说,“秀香,给魏老板泡杯茶。看他要吃些什么。” 魏有源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又从桌上筷子筒抽出一双一次性的筷子,对在帮他泡茶的女子说:“来两个包子,一条油条和一个煎饼。” “好的,您慢坐。”这名叫秀香的女子放下泡好的茶,又转身取了一块瓷盘自屉笼里夹包子。 不一会儿,翁青田笑呵呵地向魏有源走过来,“魏老板,不好意思,早上有些忙,招呼不周,请见谅。” “你忙你的生意,不用记挂我。” “你是我的大恩人。”翁青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在魏有源的桌旁坐下来,“说实话,当时看到您店铺装修得这么漂亮,我们都不敢打电话跟您联系,没想到,租金竟然会比别家的少,而且这几年没涨过一分钱。” “青田。”那名叫秀香的女子喊了一声。声音爆破力这么强,魏有源意识到,她应该是翁青田的媳妇,之所以对自己的男人喊一声,是生怕自己的男人说漏嘴,反倒提醒了房主涨租金的事。 魏有源微微一笑,转头对她说:“放心吧,老板娘。只要你们安心在这里开店,我不会涨你们租金的。” 秀香一听,方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无端错怪别人的心思,脸上一阵的火燎,可嘴上没闲着,立马笑道:“魏老板,您误会了。我是叫青田过来帮我搭把手,把底下空屉抽出来。现在没事了,就让青田陪您多唠唠。” 翁青田听了,转头与魏有源相视而笑。 魏有源边吃边问翁青田生意可好。翁青田说,生意还行,小本生意,看着很忙,其实赚不到多少钱。魏有源听了,点头表示理解。 魏有源转又问翁青田,街道的那条横幅是哪天挂的。 “那个呀,昨天下午挂的。”翁青田见魏有源聊到横幅,话闸一下子打开了,“我也是听来店的客人说的,这个邹志弘不是什么台湾人,他就是我们松坪镇人,早年外出闯荡,跟了一名台湾人学风水,后来,又在沿海城市帮人家看风水,赚取了不少的钱,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台胞。” 魏有源蓦然想起,之前听赵锦锋师父谈到过,邹真人的侄子,也是松坪人,他窃取了清源观的一只铜香炉后,逃到外面谋生,后跟人学易看风水,莫非此人就是邹德水。 见魏有源听得入神,翁青田又断续说道:“这位邹先生还算不错,在外赚了钱,不忘本,他曾给松坪和清源两个镇的学校捐过钱。虽说,这人做事有些高调,但比起本地的那些有钱人,只知道到处吃喝玩乐,恣意挥霍要强上百倍。”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在外见过世面的人,心境就是不一样。”魏有源接了一句,又好奇地问翁青田,“我记得你也是松坪镇人,怎么想着来清源镇开店呢?” “我媳妇是清源镇汪家村人。”翁青田边说边沉浸于美好的回忆中,“那年,我跟她在处对象,两人来到这店里吃过一次包子。我媳妇说,这包子太好吃了。她想让我跟店老板学习做包子,学成后回松坪也开间这样的包子店。我说做包子有什么好学的,面皮包肉馅而已。回到家试过好多回,就是没有胜桥包子的味道好,所以,就隔三差五溜进店内看张师父制作包子。张师父人蛮好的,他见我有心学做包子,就耐心地教我调料,包馅和烝制时间等。到头来,我连一声师父都没叫过,他就离开了清源镇。”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包子的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魏有源幡然领会,随口应道,“张师父是我姨丈,你的这份心,我一定转达。” “真的吗?谢谢,太感谢了。”翁青田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个劲地道谢,“您,就是我的大贵人。” 魏有源感觉自己也吃饱了,没别的事,不要耽搁到人家做生意,便起身欲付钱。翁青田见状,立马挡住他,坚决不让魏有源付包子的钱,“这才几个钱,您就是天天来这吃,我也不会收您的钱。” 秀香也从柜台内走出不,也说不能收钱。 “付过钱,我以后还会来。”魏有源不喜欢为钱的事拉拉扯扯,就说了声,“不付钱,我就只吃这一回。你们以后还让我来这里吃包子吗?” 翁青田一听,明白过来,人家并不计较这点小钱,类似这样的小恩小惠确实不值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相互礼让。三年下来所优惠的租金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人家怎么会在乎几个包子钱。为此,他便不再勉强,夫妻两人嘴里净是千恩万谢。 大约又过了三四天,这天上午,魏有源与赵道长在后院石窟收了功,正移步书房去饮茶时,任真人打来电话,说刚接到镇领导通知,有一队远道而来的客人要上清源观参观游赏。 赵锦锋挂断电话,让魏有源泡茶,他自己坐于书案旁,闭目养神,待魏有源将茶泡好后递到他案前时,赵锦锋方才睁开眼,看着魏有源,又轻叹了一声,“唉,原来是邹德水。” 魏有源知道师父刚才是元神出窍,外出探知消息。其实,魏有源早就知道邹德水会来道观,就是不知道他会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重返故地。想到这,魏有源对赵锦锋说道:“师父,我还是出去交待一下,以免其重闯我们后院!” 赵锦锋略微地思忖片刻,“也好。出去后,把门反锁。我不想见到这个人。” 时光荏苒,痛楚之花,会在不经意间带着自有的醇厚芳香绽放在不远处等着赵锦锋与之相遇。魏有源知道,师父怕见到邹德水,从而触碰到对故人感怀悲怨之情。 也就在魏有源走出后院的同时,清源观的山门前,来了几部小车。陪同尊贵的客人来此游赏的,还是清源镇的周副镇长。 任真人安排了一下道士们手头上的事之后,也早早地在山门前恭候。 车子一经停稳,周正新副镇长像一名训练有素的救火队员,敏捷地从第一部车钻出,快步来到第二部车门前,一手帮客人打开车门,一手遮着车门顶部,庄重地延请客人下车。 这边的任真人见状,也快步迎了上去。从车上慢悠悠出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年龄在六十开外,精神矍铄,步履轻松。 周副镇长娴熟地将任真人向这名老者及其随从作了引见,之后,便将客人全交由任真人,请进清源观。 这位老者就是邹志弘,对于他来说,来清源观属故地重游,他是来看变迁的,所以,并不在意任真人的那套解说词。 一行人随步来到三清殿的廊道口,魏有源正好与他们照了面。 魏有源与走到前头的任辰子相互注目点了一下头,他就侧身到一旁让客人们先入门。 突然,邹志弘正欲抬脚想迈过这道门坎时,脚没能抬过门坎,但身子已经前倾,抬起的脚尖被绊着了,他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扑倒。 邹志弘的脑瓜嗡的一下,意识到自己要栽了,这时,就连他身边的那群跟班也全都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救应。 刹那间,一旁让道的魏有源伸出了手。 邹志弘感觉自己身体被一只强劲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撑住,原本即将坠地的身体像是被牢牢定格了一般,悬在那纹丝不动。 待大家缓神时,邹志弘方定神看了魏有源一眼,嘴唇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不停地颤抖,一把拉住魏有源的手,说道:“太感谢你啦,小伙子,身手不错。” 说罢,邹志弘又回转过身,对身旁的跟班说,“这是天尊显灵了。邹某自知犯了大错,罪孽深重,不可饶恕。我们这次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专程来赎罪的” 邹志弘急忙让任真人带自己来到殿堂的香案前,又让身后的一名随从将一个用红布包裹起来的包袱放置在香案上,邹志弘亲手慢慢地将它打开来。 一只铜制的香炉碗,映着闪闪的香火烛光,铮明瓦亮地显现在香案上。 “年轻时,自己想出去闯荡,又苦于没有路费。”殿堂内鸦雀无声,邹志弘面向大殿的天尊神像述说着他的陈年往事,“就上贵观,偷取了这只宣德炉充当路费。这么多年,一想到自己曾犯下的这等错事,便寝食难安。”说着,邹志弘己经眼眶湿润。 身后随从递过一块手帕,欲制止邹志弘老人继续说下去,但是,老人摆了摆手,“我在卖掉这只香炉时,自己知道是在犯错,所以,便在其中的一只炉脚上,咬下一个牙印,就想着,等到哪一天自己有钱了,要亲手将它赎回来。可时隔二十多年之后,自己手头才积攒下了一点钱,多方打听并寻找这只香炉,却始终音讯全无。”邹志弘抹了一把泪水,几度哽咽,“直到几个月前,自己在一个拍卖公告上重新见到了它。当我来到拍卖公司,再次看到留在它那脚上的牙印时,我放声大哭。把拍卖公司的管理人员都搞懵了,便向我询问了缘由。最后,他们一致同意将它撤出拍卖,转由货主与我进行单方交易。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让我又重新见着它,犹如见到一位亲人。这些天,我一直将它置于枕边,不时地向它忏悔自己的罪孽。现在,它得以重归故里,也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希望天尊能饶恕自己年轻时所犯下的这个过错。” 说完,邹志弘焚香膜拜。最后一拜,他竟然长伏不起,躬下的身躯因不停抽泣而在颤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巽食集团 在大殿上叩拜过天尊之后,邹志弘又率一干人等移步各殿参拜了各尊神像,神色肃然,一秉虔诚。 慢慢地,他走着,看着,抚摸着,两眼泪光闪烁。眼前的廊柱与挑檐,窗棂与藻饰,青石与灰壁,乃至一砖一瓦,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多年来,这里的一切都曾在他的睡梦中浮现过。 今天,他又能再一次触碰它们,心底反而油然涌起一股的酸楚,物是人非,岁月如梭,自己也已不再年轻,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瞻仰了。 任真人默默地陪伴着这位老人,绕着几个大殿转了一圈后,见老人略显疲累,便盛情邀请大家一起入茶室小憩。 在茶室,任真人又不厌其烦地回答了邹志弘老人所问及的许多道观人事变迁的问题。 老人说,四十多年间,自己曾回来过两次,但都只是在松坪镇的老家稍作逗留一两天就匆忙离去,从未踏入清源镇,更别说上清源观。多年来,自己一直心怀愧疚,无颜以对。即便是今天,自己虽是把香炉赎回,那也只是在内心稍作自我抚慰罢了,对曾经所犯下的罪孽算不上有多大的清偿。 魏有源以普通香客的身份,候在茶室外的一处厢房内,闭目静坐。他的元神悄然潜入茶室,伫立一旁,倾听邹志弘与任真人谈话。 一直看到客人们纷纷起身,由任真人恭敬地将他们送出,并上车离开后,魏有源的那颗悬着心方落下。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服,快步回到后院,给赵锦锋回话。 一进书房,但见赵锦锋脸色铁青,魏有源深知自己的举动惹他生气了。果不其然,赵锦锋不待魏有源坐定,便毫不留情地指责魏有源不该玩些小伎俩。 原来,魏有源自后院出去后,靠在一处门廊前,元神出窍,迅速赶赴山门盯紧这群客人们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邹志弘老人对一路为他作介绍的任真人不理不睬不闻不问时,他的内心有些愤愤不平,心想,这人的谱还摆得挺大。 魏有源计算好时间,在过道旁的一棵樟树上顺手摘了一颗樟树子,并在三清殿廊道口制造了一起与他们偶遇的假象。 魏有源与走在最前面的任真人相互注目,点了一下头,瞥了一眼跟进来的邹志弘,见他抬起左脚迈过门坎后,正要抬起右脚之时,魏有源将手上的那颗樟树子,随指弹出,直击邹志弘左腿膝部内侧的曲泉穴。老人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裤,但魏有源的指力很大,这一击让老人的左腿瞬间麻木,绵软吃不上劲,失去支撑力度,使得其右脚抬不起来,更迈不过门坎,从而造成其右脚脚尖被门坎绊住的错觉。 当然,魏有源并未真的要去惩戒邹志弘,尽管邹志弘曾对道观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也尽管这帮香客一路过来趾高气扬神气活现,但邹志弘毕竟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所以,魏有源在弹出樟树子的同时,立即蹲身用手臂强悍地将其托住。 所有这一切,魏有源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仍是逃过赵锦锋的火眼金睛。 之后,老人的一连串表现,又让魏有源庆幸自己能点到为止及时收手,否则,随之而来的惭愧与内疚将会把自己吞噬。 所以,在赵锦锋师父的跟前,魏有源立于一旁,俯首任由他责备自己作事鲁莽尚欠思虑。 魏有源不仅不妄自申辩,反倒态度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良久之后,方才说自己原本是想让邹志弘怀藏敬畏之心,不曾想,老人已有忏悔之心在先,只怪自己内心浮躁,轻率冒失,希望以后当引以为戒。 赵锦锋听魏有源这么一说,眉锁稍缓,又一转念,源源此举与邹志弘曾经给道观带来的伤害相比,确是不值一提。邹志弘不仅窃取道观的铜香炉,还因此,间接害死了邹真人与林永平。相信,在他流亡在外四十多年间,一定听闻过,自他盗走铜香炉后,所引发的那起命案。否则,单是盗取一只铜香炉的罪孽尚不足以让他萦怀四十年而不减。 这么一想,赵锦锋又不觉得魏有源的举动有多么的过火。或许,确如魏有源所说,借此惊吓,让他心生对道观神灵的信奉与敬畏,也未可知。 当然,赵锦锋更明白,魏有源是看到自己对邹志弘所表现出的态度而对其大张挞伐的,魏有源的所作所为也是因自己而起。否则,魏有源与邹志弘原本就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路人,来观的香客蛮横不讲理,飞扬跋扈的很多,魏有源没有理由会跟一个年过花甲的人过不去。所以,自己对此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活到老,学到老。赵锦锋感觉到自己仍需慎言慎行。 又是一年的年关临近了,这个年节,冯妈家过得很热闹。 因为明年他们将要举家搬迁到佳都市的橙花公寓去住,所以这个年节,林姨和张胜桥一起回到了清源镇。这也是他们“五姓”之家时隔多年后,在清源镇过的又一个团圆节。 这一年的年夜饭,大家吃得很是开心。 酒桌上,林姨给大家透露,她又相继收购了两家酒店。按照源源的意思,分别将它们命名为:德丰酒楼和瑞丰酒楼。另外,她又与郊区的六个蔬菜基地签署了食材供给协议,以确保菜肴的绿色与卫生。也就是说,公司自此将以集团模式步入行业的运作。 言谈之中,林姨不仅把公司的制服样式图片发在家庭群里供大家欣赏,还取出一枚集团的条状胸章递给了魏有源。 这枚胸章设计小巧而精美,黄铜材质,红色漆面上画有一个彩色图标,一行明晰的黄字;“巽食集团”。底下标有编号:00001。“源源,这一枚是留给你的。你才是我们巽食集团的顶梁柱,大老板。” 林姨说完,与冯妈相视一笑。 此时,魏有源也是喜上眉梢,顺手便接于林姨递过来的胸章,仔细看了又看,“确实挺漂亮的。姨,姨丈,你们俩费心了。” “哥,给我也看看。” 这枚胸章,大家传着看了都说好看。 殷瑞敏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坐不住了,好奇地问魏有源,“为什么当初会注册这么个名字,它有什么喻意吗?” 魏有源微微一笑,“巽为八卦中的一卦,在后天八卦中指东南方向,代表佳都市位于我们清源镇的东南方。巽,也有谦恭与卑顺的意思。巽食俩字,其实是馔字的拆开,而馔的本意就是饮食,巽食代表着我们经营酒楼的初衷与理念,意思是希望大家在食物面前要有虔诚与感恩之心,不可肆意挥霍暴殄天物。我们酒楼的菜肴以素油和素食为主,在烹饪时,杜绝使用味精和鸡精,只使用传统的豆酱作为调味品,提倡健康美食。” 林姨在一旁不断地点头,待魏有源说完,她也笑着向大家讲述道,“通过近一年的运作,来我们酒楼就餐的客人们普遍反映,以前在别家的酒店用餐,因为吃得太过油腻,口味又重,外加食材不新鲜,不乏掺杂一些坏的,甚至是变质的食材,膳后许多人出现肠胃不舒服。现在,他们来我们酒楼用餐后,都说从菜蔬上看,虽是素洁,但是吃起来鲜香酥脆柔嫩细滑,别具风味,仿佛品味到了各自年少时的那股清淡口感。眼下,来我们酒楼以白领阶层的人士居多,客流量也是越来越大,要想在我们酒楼用餐,他们还必须提前预订。为此,我们又推出计划,锁定那些高端消费的客户群。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做强巽食集团的品牌,引领整个佳都市的美食风标” 冯妈和殷瑞敏听得出神,她俩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林姨,时隔一两年,她的口才怎么会这般出色。 “哥,明年我就实习了。”殷瑞敏瞄了一眼魏有源,“我的那个投资公司可以启动吗?” “什么叫‘可以启动’?公司一直由我在打理着呢。”魏有源略微一笑,对殷瑞敏说,“到你实习时,我就将它交给你来管理。” “好紧张。”殷瑞敏听了,耸了耸肩,喃喃自语道,“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魏有源不知是听到了,还是猜到了。 “放心吧。林姨的酒店那块,我确实不懂,所以,我帮不上他们什么忙。而投资这一块,你敏敏只需按照我的计划书执行就是啦。” “什么计划书?” “到时候,我会给你具体的投资报告。”魏有源简略地说,“你读财务专业的,别跟我说投资报告看不懂。” “那我不成了你的木偶和傀儡吗?”殷瑞敏反驳说。 “差不多吧。”魏有源故作很淡定的样子,“你不觉得自己很像吗?” “咦——”殷瑞敏啮牙咧嘴,扮了一个鬼脸,以示抗议。 魏有源并未在意殷瑞敏的表现,而是继续说道:“酒店这一块,林姨可将其年利润的8算作个人提成。投资公司这一块,敏敏可将其年利润的25算作年薪。” “源源,这太多了。”林姨一听,很是讶异道,“薪酬这一块,我与你姨丈商议过了,按现聘用的领班工薪计付就行。” “哥,你不觉得很偏心吗?”殷瑞敏的嘴噘得可挂一只油瓶。 “酒店的利润不高,按8的提成换作薪酬,不算高的。”魏有源神色谈定地解释说,“投资公司收益较高,这一块仍由我操持,敏敏你只不过是替我管理一下。按25的提成折算,你每年的收入不会低于500万,难道,你还嫌少吗?”魏有源百思不解地盯着殷瑞敏。 “500万”冯妈心想,自己没听错吧。她看了看林姨和张胜桥,发现他们一个个也是呆若木鸡。 殷瑞敏则低着头,吐了吐舌头。 “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冯妈醒悟过来,随即瞪了一眼殷瑞敏,斥责道,“你,一年最多只能拿你哥五万元。” “源源,我也要不了那么多。”林姨在一旁接上话,“就按现在三个酒楼的营业利润算,8的提成也逾百万元了。” “钱,你们放心提去。按你们提成的比例,我留在账面上的利润还更多。”魏有源笑道,“钱多了之后,我们不要乱花就行。” “不是。”林姨感觉很是无奈,“我们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是呀。”冯妈也是不解,满脸的疑惑。 “那就从现在开始,一起计划着如何去花钱啦。”魏有源举起了杯,站起身来,“来吧。我们碰个杯。祝福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生意兴隆!” 一家人起身,带着满脸幸福的笑容,举杯相互祝愿。 窗外的夜空,礼花绽放,五彩缤纷,把整个的清源镇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这世间,唯一不会爽约的是时间。只要你愿意,它就一定会如期来到你的面前。 刚说要过年,一年就过去了。 魏有源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最为煎熬的实属冯妈。这位勤恳务实的女人已在这清源镇生活了大半辈子,安土重迁,这里的一切迷漫着她割舍不了的依恋,有岁月残留的踪影,也有情感栖倚的印痕。 但冯秋兰没得选,必须舍弃自我,背井离乡到千里之外,与自己深爱着的两个孩子一同生活。 女人如水的另一层含义,是指她们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不断地调整心态去适应新的环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三声呼唤 清源镇逢农历的二五八为墟日(也就是北方的赶集日)。这一天,周边乡镇的人们将会齐聚在一起进行贸易。这是民间约定俗成的交易日,若有附近居民需要添置购买东西,也会集中安排在这一天里操办。 按当地的民俗,从正月初一到初三,年前请进的太祖太公要在家里留住三天。这三天,家家户户秉承勤俭节约的家风,不许胡乱花钱。所以,清源镇便将正月初五定为新一年的开墟日。 镇上有一个老头,人快奔七十岁,长得精瘦,一头的花白头发,留着些稀疏的胡须,镇子里的人都称他为“老孙头”。 老孙头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他长年在镇桥头设有摊位,抽牌看相批八字,来者不拒,样样在行。 正月初五的墟日,也是老孙头新年开张之日。象往年一样吃过早饭,他便提着道具来桥头摆摊。待来到桥头,他看见自己摊位的地方围满了人。 老孙头二话不说,挤进人群,发现原来有一名中年人正占自己的摊位在给别人批八字。 这位中年人,身材魁梧,面容冷峻,五官虽是端正,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独眼龙”。 这位独眼龙兀坐在一只小木凳上,面前摊了一块破旧的红布,红布上净写着一些批八字c查根基之类的招贴和图示。因为求批八字的人太多,所以要是轮到谁需批八字的话,只好在他面前蹲着,而看热闹的人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鸦雀无声屏声息气地倾听独眼龙批八字。 这独眼龙说话干脆利落,批起八字既快又准,再啰嗦的求测者,只要报出生辰到批完也不会超过五分钟,他还时不时地传出“桃花”c“犯煞”和“破财”之类的惊爆术语。 老孙头耐心地等着独眼龙批完了一个八字,便上前与他理论,言明他占了自己的摊位。 这独眼龙一听,单目圆睁,“什么是你的摊位?没有先来后到吗。” “我常年都在这个地方设摊批八字的。”老孙头不甘示弱,心想,你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这般牛气,便与他据理力争,“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 “有什么好问的。今天,就麻烦你往别的地方挪一挪。”独眼龙也是当仁不让,一副不容辩驳的架势,“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忙着吗?你要想找我批八字,就尽管来,算得不准不要钱。要是没别的事,就不要在这里添乱。” “你——”老孙头一时之间被气得张口结舌,心想,这人好大的口气,简直是目中无人。 “我怎么了?”独眼龙拿眼一瞥老孙头,似乎看出老孙头的心思,便气势汹汹地说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你说吧,你批个八字多少钱?”老孙头的确是不服气,就想着要试试这口出狂言的独眼龙到底有多少的斤两。 “哟。你还真的不服气。”独眼龙听了,嘴角一扬,笑道,“我们虽然是同行,但你若真的要算命的话,价钱仍是一分不能少,批一个八字50块钱。” 老孙头便从衣服的内袋掏出一张50元的钞票,扔到独眼龙的面前,并随口报了一个男子的生辰日期,“你来批批看。” “这个八字不能批。”独眼龙回了一句之后,又无奈地一摇头。 “哼,知道怕了。”老孙头对其嗤之以鼻,“刚才不是挺能的吗。” “这不是你自己的八字。再说,我即便批准了,谁又能证明到底是对是错?” 老孙头一听,心想,这独眼龙台步蛮清,老江湖呀。他便转身对围观的人群说,“我刚报的是汪家村人,汪宝山的八字,你们有谁认得他?认得汪宝山的举个手。” 老孙头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有两三个人举了手。 “他的侄女,叫汪秀香,胜桥包子店的老板娘。” “哦。”人群中又添出几人举起了手。 独眼龙抬眼看了一下举手的几个人,约摸有五六个,他抬手示意这些人将手放下。 “老前辈,你还真的想让我批这个八字吗?”独眼龙转脸看一眼老孙头,一改原来针锋相对的语气,缓和地询问了一声。 “可不。钱都付了,还等什么。”老孙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有这么多人为你作证,你还担心什么?” “好。”独眼龙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我批得不准,不仅分文不取,而且立马离开清源镇。” 围观的人群一阵的躁动。 随后,独眼龙掐指一算,便一气呵成,“这个人,父亲早亡,随母改嫁。他的一生会有两次婚姻。名下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56岁那年,也就是2012年的农历八月份,这个人在自己的厨房里喝农药自杀身亡。” 仅仅用了一分钟时间,就将一个八字批断完毕。 独眼龙不用去看刚才那些举手之人的回馈与反应,单从老孙头脸上的神情就足以印证了一切。 “太神了。”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又雀跃了起来。 老孙头自知遇上高人了。这个汪宝山的八字,是他以前批断过的八字当中最为典型的一例。当时,他也只能断准这八字之人的婚姻与寿元。没曾想,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将八字批断到如此详尽与细致的地步,而且丝毫不差,着实让他匪夷所思。 老孙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一脸的阴郁与不悦,沉默不语地挤出了人群,收拾起摊板和小凳打道回府。 这边围观的现场,就更为热闹了,就连一些妇女也忘乎所以地挤了进来,恳求独眼龙批断八字。 正月初六的早上,魏有源自道观回来。 刚进家门,他就看见彭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与冯妈悉悉窣窣地在聊些什么。 魏有源见她们两人神色诡秘,招呼了一声,自顾往里屋走。 彭婶抬头看见魏有源,便起身,“源源回来啦。” “嗯。彭婶好。”魏有源示意彭婶坐下,并礼貌地回应道,“你们聊吧,我回房间。” 魏有源正要往里屋走去,冯妈见了,便焦急地说道:“出事啦。”说完,她又一脸凝重地盯着魏有源。 “怎么啦?”魏有源停住了脚步,诧异地问道。 这时,殷瑞敏闻声也从里屋跑了出来,看着魏有源,不明就里地问了声,“哥,发生什么事啦。” 冯妈一见,干脆把事说开来,就让兄妹俩都坐下。 “昨天,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挨千刀子的,说是很会算命,占了老孙头的摊位赖着不走,后来,他们两人就用一个人的八字来打赌,结果把老孙头整得铩羽而归,头都抬不起头来。随后,大家就疯传这个人批八字是如何的准,又如何的神。害得庆丰娘也赶去凑热闹,她将婷婷的八字报给了这个人来批。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人一上手就说,婷婷不仅是二婚的命,而且命值空房,注定一生没有孩子。说婷婷终生不能生育。旁边围观的人附言说现在不用怕,医学发达,可以采用试管婴儿技术。这人听了,就又说,能生也带不活。就是领养别人的孩子,长大也无靠。庆丰娘回到家,整晚躺在床上流眼泪。现在,更让她害怕的是,此事若被婷婷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未等冯妈说完,彭婶就接上说,“这人是一独眼龙,扬言自己是纡尊降贵来这小镇批八字,他只摆四天摊,初九就走,叫大家好自珍惜。” “哥,这人也太狂妄了。”殷瑞敏气急败坏地飙出一句。 “是呀,”彭婶附言说,“大家私底下也是议论纷纷,说什么,要是道观的林真人还健在的话,一定会让这个人滚出清源镇。” “彭婶,人家是为了生计。话虽有些过头,那也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顾客,出门在外赚钱不容易。”魏有源宽慰着彭婶,“婷婷的事,尽量不要让她本人知道。” 魏有源心想,一个江湖命理师,不值与他计较。 “哥,你就任由着他目中无人地抵毁我们小镇上的人吗。”殷瑞敏情绪激动,一时怒不可遏,“你不也能批八字吗。去跟他pk一下,将他赶出我们清源镇。” “敏敏,你在说什么呢。” “哥,你是不是怕了?”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言,一旁的冯妈和彭婶都没有发言,只拿眼死死地盯住魏有源,看他有什么反应。 “我上趟卫生间,你们慢慢聊吧。”魏有源借故起身,离开了大厅。殷瑞敏一咬嘴唇,气得抽出背后一只靠垫,用力将它一摔,“哥,你太让人失望了!” “敏敏,不准你这么跟你哥说话。”冯妈见状,立马制止殷瑞敏,她知道,源源定有他的难处,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招惹上一身的麻烦。 大约过了一刻钟。 魏有源从里屋出来,手里拿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很平静地坐于殷瑞敏的旁边,说:“敏敏,你将这纸放好,自己不要打开看。到桥头,见那人批好一个八字,喝过一口茶时,再递给他。” 殷瑞敏c彭婶和冯妈都屏住呼吸,听魏有源吩咐,却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敏敏,你就问他,‘你是付庆彪吗’,他说是,你就说,‘有人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你把纸条递给他,就可自管离开。” “这管用吗?”殷瑞敏大惑不解,轻蔑地问道,“就凭你的一张纸,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我们清源镇?” 魏有源思忖了一下,略一皱眉,“他要是还不离开的话,那他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殷瑞敏看了看冯妈和彭婶,又将信将疑地回顾头对魏有源说,“好。我故且信你一回。他要是不走,我再回来找你理论。” 殷瑞敏站起来,一甩秀发,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望着敏敏离去的背影,冯妈仍有些担忧,便又问魏有源,“源源,这纸条真的管用吗?” 魏有源用手轻轻地一抚冯妈的肩膀,“妈,你放心吧。这要是还不管用的话,那只能算他倒霉啦。” 冯妈与彭婶面面相觑。 殷瑞敏遵照魏有源的吩咐,手握这张纸条向桥头走去。她生怕泄露天机,不仅不敢看,还将它捏得铁紧。 镇桥头,依然围满了人。 殷瑞敏努力地挤了进去,看见那位独眼龙还在口若悬河地给人批八字。 批了一个八字,没见他喝茶,殷瑞敏就在旁边等着。 直等到,独眼龙批过第三个八字后,才见他顺手拿起座位旁边的一只保温茶杯,拧开盖,很惬意地喝了一口。 殷瑞敏瞧准时机,就开了腔,“请问,你是付庆彪先生吗?” 独眼龙一听,生生地一愣,看面前的这位姑娘面生,不认识。心想,这地方怎么会有认识自己的人呢? 他本能地应了一声,“是。” 殷瑞敏便将手中的那张纸条递给了他,“有人托我将这张纸条交给你。” 独眼龙微微一笑,心想,这定是写有生辰八字的字纸,便伸手接了过来。 殷瑞敏见独眼龙收取纸条,就转身钻出人群,边走边不时地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这边,独眼龙将纸展开一看,脸色刷得一下变青了。他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另一头,有一名女子声音,跟他只说了一句话。独眼龙,整个人就在那发傻,唯有的一只眼睛也在发直。 不一会儿,驶来一辆中巴车,车上的售票员将头探出车窗,吆喝道: “有上县城的吗” 当听到售票员喊出第三声时,独眼龙陡然惊醒过来,连忙收拾东西,推开人群径直上了车。 徒留意犹未尽的围观人群伫于原地,唏嘘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小心碰头 殷瑞敏虽是把纸条交给了独眼龙付庆彪,但她并未走远,而是来到桥头路对面的一家商铺前,细心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她倒要看看,这张纸条是否真如哥哥所说,能将这不可一世的独眼龙打发走。 不一会儿,她看到有一辆中巴车在人群密集处停了下来,紧接着,她又透过中巴车的玻璃窗口,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独眼龙在车上忙乱找寻座位的身影。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匪夷所思。 这是怎么回事?哥哥在纸上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殷瑞敏后悔自己没有打开纸条看看。现在,即便回去问哥哥,以哥哥的个性定不会如实地告诉自己。自打她去县城上高中之后,哥哥是越来越让她看不懂。 殷瑞敏望着远去的中巴车,又看了看徐徐散去的人群,她的内心反而空落落,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整个闹剧确已如自己所愿骤然收场,但这个独眼龙付庆彪收钱给人算命,不仅批断准确,而且是实话实说,终究也没有什么过错?也正因为这样,大家才愿意竞相前来算命。 凡是慕名求测者,图的不就是要有一说一c真实不虚吗。良药苦口,直言不讳固然会伤人,但总比讳莫如深,到头来仍是模棱两可c枉费口舌来得强。 殷瑞敏现在想想,当初哥哥不赞成出面处置此事是对的。 中巴车上,付庆彪几近失去往日的从容与淡定,他的手指在痉挛抖动,脸部血脉偾张,心急如焚。 直到车子过了桥,出了清源镇,付庆彪的心绪才稍稍得以平复,人也慢慢地缓过神来。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略微感觉有一些蹊跷。 他从口袋中摸出了那张纸条,再一次将它打开,并仔细琢磨着上面的四句话。 口无遮拦损德功 令堂病榻伏吟中 一通电话知分晓 三声催去可送终 付庆彪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一位女孩的手中接过这张纸条,旋即将其打开。 抬头的第一句,看着像是妒火中烧的训导口吻,这会不会是别有用心之人搞的一出恶作剧? 第二句也是,因为前些天自己在家过年,母亲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第三句说到点子上了,是不是惹是生非招摇撞骗,一个电话就可揭晓和摆平。所以,他随即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妹妹付庆娟,她一接到电话,就在电话那头抽抽搭搭地哭诉,“哥,你赶快回来吧。妈快不行了” 就这一句话,把他给震得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这纸上看似离谱的几句话,竟然能一一得到印证。 正当自己惊慌失措之时,他又听到中巴车上的售票员在不断地催促顾客上车的吆喝声,这又让他瞬间意识到纸条上的最后一句话,“三声催去可送终。” 既然纸条上的前三句话,逐一被应验了,想必这最后一句也将概莫能外。这个假设,让他内心发怵,也让他更加地忐忑不安。 接连所发生的这一切,摧毁了他作为一个命理师的沉着与理性,更不容他去作须臾的思考与推理。 当付庆彪再一次细究这纸条上的每一句话时,他整个人不知不觉地陷入从未有过的惊悸与惶恐之中。 这四句话构思缜密,环环相扣地制约着他的思想,没有退路,一步步地将他逼上车。其最终目的,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那是为了将他驱逐出清源镇。 写这纸条的人太可怕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自己在清源镇只留宿了一晚,并且只住在一家小型招待所里,交钱入住,连身份证都没有出示和登记。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又如何得知家母重病在床生命垂危的? 这些若是通过自己的面相或身形动作就能推导出来的话,那么,此人的易学造诣着实深不可测。可笑自己,还在这里自不量力,班门弄斧。 付庆彪想到这,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经意地将纸条翻转了过来。结果,他惊讶地发现,在纸条的背面还留有四个字:“小心碰头”。 连这等事都能预测得到,这人也太神了。 付庆彪清楚地记得,自己慌忙收拾摊具,拨开人群,快步来到中巴车的车门前,因为心急,便一跃而起,自己的头差些就磕到了车的门楣。 对此,他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能是太过激动的缘故,付庆彪情不自禁地嚷了一嗓,“你到底是谁!” 这猛地一嗓子,把整部中巴车上昏昏欲睡的人们惊吓得魂飞魄散。 司机不明所以,如遇突发状况,条件反射地一脚踏入刹车板,车子出现紧急制动,整部车上的人一齐前倾,场面一下子丰富起来,有哭爹喊娘的c有破口大骂的c更有捂头呻吟的 付庆彪的头上也撞出了一个大血包,他悄悄地摸了摸,却不敢吱声,生怕被别人指认出来。 好在大家都没有大的损伤,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能全怪司机。再者,当时,大家都在闭目存神,一时间很难找出“罪魁祸首”来。即便有个别人隐约知道是谁,也不具十足的把握,更不敢站出来揭发他,大家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车子重归平稳,在公路上缓缓行驶 付庆彪的心绪更为复杂,好一个“小心碰头”,原以为风险解除,不曾想,它会在这里等着自己。 殷瑞敏回来时,冯妈和彭婶都己离开。只有魏有源独自在客厅里若无其事地观看电视剧。 “哥,我回来了。” “噢。”魏有源只回顾头看了殷瑞敏一眼,又继续瞅着电视剧。 殷瑞敏到镇桥头来回走了一趟,感觉有些累,结果回来见魏有源对自己不冷不热不理不睬,心里有些憋屈。 “哥,你就不想知道,那独眼龙走没走?”殷瑞敏怏怏地问道。 “只要他看过那张纸条,想留他都留不住。”魏有源信心满满地回复她,但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电视机。 “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在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很想知道吗?” “嗯。”殷瑞敏天真地点着头。 “不能说的秘密。”魏有源故作神秘地回道。 “就知道你不会说的。”殷瑞敏先是有一些失落,但她马上便转换了一种乖巧的姿态坐于魏有源的旁边,“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我猜的。”魏有源的眼睛还是直盯着电视机。 “鬼才信呢。”殷瑞敏站起身来挡在他的前面,“你不说清楚,不准你看电视。”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魏有源被她纠缠得无法子,又故作妥协一笑,“是彭婶说的。” “彭婶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过。” “我回家刚进门的时候。” 殷瑞敏将信将疑,因为魏有源所说的时点,恰巧她还在里屋,他们曾有过的一段谈话,她没有听到。 “算你狠。”殷瑞敏冲着魏有源蹙眉扮了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魏有源清楚,自己曾借故离开大厅的那一刻钟所做的事,只能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他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内所见到的事,现在想想,仍会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伤感 当时,魏有源入定之后,元神出窍,并迅速来到了大桥头,看见独眼龙坐于一大堆人群当中给人批八字。魏有源透过独眼龙的上衣内袋,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身份证的姓名以及详细的住址。 独眼龙的真实名字叫付庆彪。 以魏有源现在功力,他的元神若要去寻找地方,倏忽即到。 等魏有源来到付庆彪身份证上的地址时,眼前的一切着实让他心酸难过。 付庆彪,这名在外面风光无限,手眼通天的命理师,所住的家竟然是一间破落的老瓦房,这比及从他本人面相上所获取到的信息,反差仍非常大。 魏有源感慨万千,不仅是同情付庆彪,更因为,他见过许多如付庆彪一样精通命理之人,却一生过着穷困潦倒c狼狈不堪的生活,有些人,甚至还流落街头。 对易学研修本不该是他们虚荣心最后的一道樊篱。但,正是这种隔阂,促使人们对他们产生了抵触与反感。社会上,不乏对易学者予以质疑与驳斥。这些命理师的生活状况不仅阻碍了人们对易学的认可,而且更阻碍了易学的普及与发展。人们有一个非常朴素的辩证观点:学易有用,缘何学易者的生活会如此的拮据和窘迫。 魏有源心情沉重,仔细地打量着这间老屋。 屋内有一年纪稍小些的女人,看她面相不难推断,她应该是付庆彪的妹妹。在这晦暗阴湿的老屋中,这位女人正忙前忙后地服侍着卧躺于床上生命垂危的老母。 魏有源凑近床沿仔细察看了这位老妇人的面容,她满脸的皱纹,白发枯颜,目光呆滞,印堂c鼻尖与双颧呈乌黑之色,很显然,她已是气若游丝,心系归人。 魏有源又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悬挂于墙壁上的几个相框里的照片,看着上面的照片,对付庆彪本人的人生阅历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元神归位后,魏有源起身写了一张纸条,并用纳甲筮法起了一卦,水火既济卦。此卦为文王六十四卦中的第六十三卦,有盛极而衰,初吉终乱之喻意。以此甄选了一个使付庆彪较为依仗外界感知的契机,水火既济,仍火主内而水主外,水在火上,正是付庆彪口渴饮水之时。 至于中巴车售票员为什么会不停的吆喝,可能是看到这边的人比较多。看付庆彪的面相是一名孝子,而且他老母亲也是一位有子送终之人。所以,魏有源断定他能赶得回去,尽他一份寸草春晖之孝。 正当魏有源苦思冥想之际,冯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家,她把殷瑞敏支开,问魏有源是不是早就看出吴思婷的八字有不能生育之象。 魏有源点点头。 “命值空亡就没有办法调理?” “有。”魏有源毫不迟疑地回复说,“所谓命值空亡,为四柱命理的一句术语,是以日柱干支的六甲推演所出,天干为十数,地支为十二数,这样一来,干支相配就会出现有两个地支之数配不到天干,俗称为旬空,六十甲子为一个轮回,会出现12个空亡,所以,命局中出现空亡还是比较多的,并非命局一落入空亡就一定不孕不育,这一凶辰只是针对女性的八字而言,四柱中的时柱为子息宫位,所以还必须是这个女人的时柱正好落入空亡。另外,有两种现象也为不空,一是逢流年冲起,二是流年当值” “你别跟我说这些,听着都犯晕。”冯妈有些不耐烦了,就催促魏有源,“你就直接说,婷婷要怎么做才能生得孩子?” “多行善举,多结善缘。” “这也太笼统了,说具体些。” “命犯此等恶煞之人,必是机缘未到。”魏有源一脸的苦笑,“哪有立竿见影的调理,不是打针吃药治感冒。八字不同,方法也各异,有些八字组合不好,这方面确是爱莫能助,就像是婷婷的八字。” “唉。”冯妈听完,哀叹了一声,“当初,我还想着把她介绍给你呢。想必你小子定是看透了这一层,才跟我说要结缘百里之外的人。” “妈,我的八字命局真的是结缘百里之外,这可没有骗您。”魏有源自感委屈,实是求是地说,“看透她命值空亡,那是另一回事。” “好。我知道。”冯妈略微一笑,转又问魏有源,“听说,那个在桥头给人算命的独眼龙走了,是真的吗。” “嗯,走了。”魏有源随即讥笑道,“这一下,你们都放心了。” “我们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正当冯妈想问魏有源在那纸条上写了些什么时,魏有源接到林姨打来的一个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死间计划 林姨在电话中告诉魏有源,随着集团业务的不断完善与拓展,巽食集团将向餐饮c住宿c商务会所c购物和娱乐为一体的综合型平台迈进,开发和打造区域性旅游休闲度假区。 目前餐饮行业,在佳都市共有五家国际连锁酒店入驻,这些酒店无论是环艺设计c经营服务管理,还是酒店的策划与推广都非常规范成熟,特别是酒店管理信息系统这一块,本地酒店均不能望其项背。 为提高本地酒店经营服务质量和从业人员的职业素养,经由佳都市政府牵头,组织一次餐饮行业管理人员的外出培训。她将以佳都市本地酒店管理新秀的身份,去参加在香港的一家国际酒店管理培训中心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学习培训。 “好呵。”魏有源清楚地意识到,经过一年多的辛苦与努力,林姨已然引起政府部门的关注,并具备一定的社会影响力。 在电话中,魏有源希望林姨能把姨丈一起带去,一则是为了学习,二则也顺便出去散散心。 “嗯。”林姨明白魏有源的用意,随口应允下来,并说,“我和他都应该在酒店管理这一块多多学习。另外,敏敏上学不方便出去,我们就想着,你和冯妈也能跟我们一起去” “我们就算了。”魏有源当即否决了林姨的这个建议,“您知道的,我们马上就要搬去佳都了。近段时间,冯妈整天的心绪不宁,对家里的一切总表现得依依不舍,常常将锅碗瓢盆拿在手中掂量来掂量去,件件都想着要一起带走。她还告诉我,人的年数一大,心里头放不下的东西就多。还说,这段时间,她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好好地在清源镇呆着,过一天就少一天。现在每天,她老爱上街坊邻里去串门聊天,以前倒没发觉她有这么健谈。所以呀,现在想让她外出,怕是不行。只能等到在佳都安顿好之后,再寻合适的机会,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游玩。这一次,就算你们为我们提前探个路吧。” “嗯,这样吧,三天之内,冯妈要是想通了,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来帮你们办签证。” “好的。”从谈话的语气中,魏有源隐约听出,这两年来,在林姨的身上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现在,她办起事来踔厉风发,说话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可能是酒楼工作比较繁忙的缘故,不容她对事情作太多的权衡和迂缓。所以,魏有源也就长话短说,“请代我向姨丈问好。顺便在这里预祝你们在外玩得开心。” “嗯。谢谢!” 一天午后,佳都市郊区的一条巷子里,青石铺就的巷道清幽绵长,料峭春风轻轻地吹拂着略带湿濡的路面,整条巷子显得格外的寂静。 巷道的一边是白壁压瓦的围墙,墙体约有两米多高,墙根栽种着一溜细叶浓密且低矮苍翠的景观护篱,墙内探出几株海棠树,茂盛的树枝正伴随着微风悠悠地摇曵,像扒着墙向外张望的淘气孩童,一刻也不消停。 巷道里,一名身穿黑色羽绒服c头罩帽领的人,手里拄着一副拐杖,却又迈着矫健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着一处苏式私家别园的门口走去。在这人迹罕至的别园门前,青砖铺地,马栓石鼓。门廊上碧瓦挑檐,一扇结实厚重的木门紧紧关闭着,那台阶上布满的青苔,似乎在告诉人们,这所别园里的一切生息早已与世隔绝。 这人来到门前,抬手轻扣门上的铜环,“铛铛——”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巷道里幽幽地回荡。 不一会儿,园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与来人相视一点头,两人均未言语。中年男子侧身恭请来人进门之后,又伸出头来,向着巷道的两侧窥视了一番,方退回,重新将园门轻轻地关闭。 关好门,中年男子又快步跟上来人,但见来人将帽领往后一翻,露出其花白的头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退休赋闲在家的原佳都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朱立杰。 一进到园子里,豁然开朗,里外如同两个世界,园内紫藤梅荆,叠山照水,荷池锦鲤,别有洞天。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纹理眩丽的金山石彻成的蜿蜒小径,绕假山过月门,步往一处楼榭。 一路上,朱立杰问这位中年男子,“阿宽回来了吗?” “他也是刚到。” “小钱啊,你以后有事尽量用电话跟我联络,免得与小秦碰面。” “好的。”中年男人爽快地答道。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幢雕梁画栋的楼榭前,朱立杰将拐杖靠至一侧的楼梯口,两个人拾级而上。待来到二楼的门边,中年男子将房门轻轻地推开,敬请朱立杰先行进屋。 朱立杰进了门,屋内非常宽敞,装饰古雅精致。屋子的一端隔着双屏镂空镌刻的红木玄关,辟出来一处偏室,用作书房。书房内明窗洁几,中央横放着一张雕花书案。 屋内的正室较大,四壁悬挂有几幅文人的字画,显得超凡脱俗儒雅清逸。 正室的中堂悬挂着一幅火神祝融的工笔画像,看上去有些陈旧,画像的眉心与头冠上均烙有火印。在画像的底部横有一张红木香案,案上搁着一尊铜制的火鸟踏碟的油盏灯,看成色是件古旧物品。 正室的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红木茶桌,朱立杰进来时,早有两个人端坐在那里品茶。这两个人,一个年纪稍大,七十开外,银发苍颜,丝白长须;另一位年近花甲,比朱立杰岁数稍少些,中短头发,发丝也是白多黑少。他们两个人一见朱立杰到来,年近花甲的那名男人便站了起来,颔首言道,“朱兄来啦。” 朱立杰对他也是频频点头,并抬手示其他坐下。 朱立杰刚坐下来,中年男子凑近茶座,给他泡了一杯茶,又给另外两个人的杯里续过茶,便又退到一旁。 “庞座,这次试探的情况如何?”朱立杰开门见山地询问老者。 这姓庞的老者一捋胡须,与那名年近花甲的男人相视而笑,转而对朱立杰乐道,“阿宽猜准了,你问的第一句话必是这个事。” “我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嘛。”朱立杰拿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样啦?”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改当年办案的脾性。”这姓庞的老者也举起杯喝了一口,似乎沉醉在这淡雅的茶香中,“就让阿宽给你说说吧。” 午后的斜阳自精致的花窗透射进屋,给人一种柔和而温馨的气息,照得屋内四个人的脸色润致生辉。 “那个付庆彪,还自以为有多能耐。”那名叫阿宽的男人粲然说道,“不曾想,第二天便让一张纸条给打发走了。” “一张纸条?谁的纸条?”朱立杰很是惊讶,放下茶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便一再追问,“你们确定,他没有出面吗?” “当然是他写的纸条了,这还能有假。”阿宽说完,回顾头对站于一旁的中年男子微微地一点头,中年男子会意,伸手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并递到朱立杰的茶杯旁。 朱立杰从羽绒服内袋掏出老花眼镜戴上,又将纸条高举于眼前,对着光照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 朱立杰念完,阿宽又接着说:“这付庆彪将这纸条亲手交到我们铭忠手上时,还说,真得感谢他的吉言,自己才得以火速赶回老家给母亲送终。” 朱立杰回顾头,视线从眼镜框的上沿望出,瞅了一眼那位名叫钱铭忠的中年男子,立于一旁的中年男子,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以证实阿宽所言不虚。 “唉,看样子,我们都小瞧他了。”朱立杰放下纸条,又摘下眼镜,并放于羽绒服的袋中,微微地摇头一笑。 “这事,得在我们手上处置安妥,不能再拖了。”姓庞的老者神色凝重地说道:“他既然有这等本事,我们就得格外小心谋划,不可贸然采取行动,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朱立杰与阿宽同时点头。 “据彭惠娟说,过了今年的清明节,秋兰和他就要搬至佳都来住了。”阿宽向他们透露,“这与我们之前所预计的时间倒是很吻合,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千万不要出现什么纰漏与差错?” 在座的人听着,一时陷入缄默。 “以他现在的这等本领和身价,来佳都定居,将会给沉寂多年的佳都市掀起不小的风浪来。”朱立杰不乏过虑重重地说道,“各方势力,表面上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实则早己竟相预谋暗流涌动。” “是呀。”阿宽附言道,“上一回,我们在列车上挫败了虎牙帮图谋不轨的行动之后,他们竟然忍气吞声自甘受辱,这可不是他们一贯的作事风格,我们需防患于未然。” “他们这是在隐蔽蛰伏伺机而动,”姓庞的老者补言道,“二十多年来,各方势力都有很大的变化。以前,虎牙帮和龙骨帮为了抢地盘争码头而浴血拼杀,各自靠“黄赌毒”发家兴盛。现在,他们又堂而皇之地成了遵纪守法的社会团体,竞相染指地产c餐饮和娱乐圈等各大产业,个个已是腰缠万贯,富贵逼人。 虎牙帮,现在明面上为一家以地产兴家的正光集团公司,特别是,该集团底下由其总经理江秉丞负责执掌的一家投资公司,底下有几支操盘团队,可动用的资金已逾三十多亿,可轻而易举地操纵某只股票的涨跌,因其股票操盘手的技术高超,且采用多地方多账户的分散操作,隐秘性极强,总能躲过监管部门的稽察与审查,所以,这家投资公司现已成了集团名符其实的印镖机。上一回,就因其怀疑自己的股票投资计划书被窃,从而引发了那次列车命案。眼下,为名正言顺地巩固各自的既得利益,无论是虎牙帮还是龙骨帮,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粉墨登场地跻身于商界和政界的名流中,相比较而言,我们倒是青黄不接后继乏人。” “是呀。”朱立杰陷入追思之中,“以前经手的几个案例,发现虎牙帮,是以臂膀刺青上虎头的虎牙数目来按资排辈的。可临近退休时,自己接手了几例案件,却发现他们已没有了这一迹象。” 姓庞的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无论是虎牙帮的胡景生,还是龙骨帮的杨公喜,本性都不坏,也蛮讲江湖义气。只是他们各自手底下的人作事飞扬跋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坏了道义,尽做出一些伤风败俗的出格之事来。在胡景生和杨公喜临刑前,我曾分别去探望过他们。他们至死都不知道,我会是灯光组织的成员。此二人也算是条汉子,明理而不畏死,临死前,他们仍一再申诉和澄清自己并未参与祸害陆冠庭的事件。” “是呀,他们哪里知道,这陆冠庭先生自导自演的一个‘死间计划’。”朱立杰言情肃穆地讲述着,“那时,陆先生已是身患重疾,也是在这里向我们提出了这个‘死间计划’,我记得,当时您极力反对,理由有两点,一是不忍其自我戕残,二是怕弄巧成拙影响大局。” “正是冠庭的这个计划,致使虎牙和龙骨两大帮派多年来相互猜忌与倾轧,从而保全了我们灯光的整个组织成员平安无事。”姓庞的老者嘴角略显一丝的翕动,眼睛红润,激动地说道:“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也是今天,我特意邀请你们过来一起商议一下” 待庞姓老者将该事一说,三个人闻言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探监 初春的别园,花草馥郁芬芳,蜂迷蝶恋振翅纷飞,鸟儿嬉戏追逐竞相争鸣,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楼榭的二楼正室却显得异常安静,阿宽c朱立杰和钱铭忠三个人正竖着耳朵聆听姓庞老者的叮嘱。 “当年,若不是陆冠庭舍生取义,我们的这个组织将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于世。自那时起,我蓄须明志,务必将组织成员安然带出危局。”姓庞的老者说着,眼睛闪现一丝的湿润,嘴角的胡须有些抖动,“冠庭有恩于组织,也有恩于我们健在的每一位成员,我庞屏山,无时不念他的忠驱义感。”庞屏山稍微停了一下,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朱立杰和阿宽,说道:“后天是冠庭的忌日,我想去他的墓地拜祭一下。” 在场的仨人听到庞屏山最后说要去陵墓拜祭陆冠庭,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请庞座三思,此番前去,倘若与他的女儿陆元怡碰着面,又将作何解释?”阿宽看了朱立杰一眼,希望与他达成共识,内心不乏顾忌与忧虑,“还是跟往年一样,我们在这里一起设香堂拜祭一下吧。毕竟风险并未全然解除,冠庭泉下有知,定不会有所报怨与怪罪的。” “‘倩影已随霜镜老,乡音未断旧时弦’。”庞屏山一捋胡须,两眼晶莹闪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垂垂老矣,不必再去忌讳什么。再说,我与他同僚多年,也算尽一份故友之情,即便他的女儿女婿看到,也是无可非议。” 朱立杰听了也是黯然神伤,他深知眼前这位倔强的老人行事一经决断,旁人是很难规劝住他。这也是老人存活于世心中唯有的一个私愿,压抑的时间太过长久,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又怕老人临场失态,引发旁人的警觉和猜忌。 类似的场景,朱立杰犹然记得。 二十多年前,大家同样围坐在这张茶桌旁议事。当时,陆冠庭已毅然自首,正接受隔离审查。他的案子最终交由时任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朱立杰的手上办理。媒体一片哗然,检察院的副院长陆冠庭竟然是灯光组织的头目,这件事让整个佳都市引起很大的震动,市政府的高层官员个个人心惶惶避之唯恐不及,竞相忙于同陆冠庭撇清关系。可时任佳都市委副书记c政法高官的庞屏山,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给朱立杰下达了一个非常棘手的任务:他要去探监。 要知道,这庞屏山才是灯光组织幕后真正的灯座,真正的首脑。正值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口,这真灯座却要去会晤假灯座。这着实让朱立杰煞费一番苦心。 之前是探监,现在是拜祭,虽然两度提及陆冠庭,但已时隔二十多年,相谈在同一张茶座,然而天人永隔,睹物思人,让朱立杰严丝合缝地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 二十多年前,朱立杰遵照上级领导的指示,从负荆请罪的陆冠庭入手,要顺藤摸瓜侦查出灯光组织幕后的所有成员,务必将他们连根拨起彻底铲除。调查的内容自然包括与陆冠庭曾有过往来的所有政府官员的影像c书信和举报材料。 经过一段时间对陆冠庭的提审与盘查,朱立杰向上级部门递交了一份审讯报告,在报告中,除了按例如实汇报审讯结果之外,为弥补此次审讯的无所斩获,朱立杰在报告的结尾,又另行附加了一条请示,建议为配合侦查工作的全面展开,有效麻痹和放松灯光组织成员的警觉性,同时,进一步开启和发掘信息来源,朱立杰希望,对陆冠庭的戒备由原来的严防串供c密室看押转至普通监房,并允许接受外界的探访。 这份请示很快得到上级领导的批准。 就这样,庞屏山得偿所愿,借主管领导的身份前去探访自己的老部下陆冠庭。为防落人口实,此次探访的全程监控资料不无意外地归入朱立杰的侦查案卷之中,又为了进一步掩人耳目,朱立杰煞有介事地连夜组织人员秘密对该监控影像进行分析与推衍。 时过镜迁,琐事繁杂如过眼云烟,但唯有这一件事,在朱立杰的脑海中,依然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在佳都市西郊的虎背山看守所外,两排梧桐树光秃秃地伫立于路的两旁,高高的树枝上依稀挂着残存的几片树叶,像粗暴张开的一只只手掌,拍打着过往的寒风,阳光透过它们焦黄的叶脉,看上去,硬得像锈迹斑斑的铁翼,直刺苍穹。 在通往看守所的水泥路面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正飞速地行驶 在这辆轿车的后座上,坐着佳都市委副书记c政法高官的庞屏山,他一脸凝重,忧心忡忡,眼睛不时地望着车窗外沿途的冬日景致,天气日趋寒冷,监狱里面的棉被和棉袄能否抵挡得住这般的酷寒 不一会儿,轿车抵达看守所的门前,稍作停顿,司机打闪了一下前置车灯,看守所门旁的岗亭守卫向大门内发出开门的警铃。随即,看守所的大门被徐徐打开,岗亭守卫挺直腰板敬了一个军礼,轿车缓缓地驶进看守所。 轿车在看守所的前院刚一停稳,看守所的所长和两名副所长齐刷刷地快步过来。轿车司机钱铭忠从驾驶室迅速钻出,一手将后座车门打开,一手护住车门顶,这时,身著黑色西服的庞屏山从轿车里慢慢地移步出来。 大家争相与领导握手寒暄。 庞屏山应所长的延请来到接待室。大家落座后,庞屏山向在场的看守所管理人员询问了有关看守所的工作c生活伙食,以及犯人的学习教育和劳动状况,最后特别嘱咐,天气寒冷要做好犯人的御寒保暖工作。 随后,又由所长引路参观了犯人教育改造成果展,有书法绘画c诗词散文,还有一些专利发明和工艺用品等等。转了一圈又回到接待室,庞屏山示意钱铭忠拿出签好的探访证交给所长,由所长亲自将陆冠庭传唤至探访室。待一切安排妥当,庞屏山起身在探访记录簿上签了名,并在一名守卫的陪同下进入了探访室。 这是一间新近建造好的探访室,房间不大,仅供律师或单独探访者在此进行交结与探望。房间设备完善,装饰整洁。在探访室的中央筑有一道1米见方的水泥工作台,将探访室分隔为两间,台面上贴乳白色仿汉白玉瓷砖,台面的上方装有一块很大的防爆琉璃,将整个探访室一分为二。 在工作台靠墙的一侧有一凹槽,上面用不锈钢栅条锁闭,这可能是用于授权签字或传阅文件档案用的,当然,这些必须由守卫负责监督完成。 探访室的两侧各置一张木椅,在押犯人的那侧椅子上留有方便扣手铐的铁环。探访室的两侧各安装有拾话器和扬声器,声音清晰度很高,无需借用其它的通话工具。除此之外,两边还装有多个探头,身后各站有一名守卫把守,探访与被探访的双方可随意交谈。 庞屏山进去的时候,陆冠庭早已坐在对面,手被铐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看似神情自若,人却消瘦憔悴,眼窝深陷,肤色蜡白。 “冠庭。”庞屏山对他轻轻地呼唤了一声,鼻根一酸,几欲泪涌。而陆冠庭反倒镇定从容,微微地一笑,招呼道,“庞书记,您来啦。” 庞屏山让对面的守卫将陆冠庭的手铐打开,守卫一开始稍有些迟疑,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所以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依从。 打开手铐的陆冠庭显得有些扭捏,对这样的“特殊化”待遇心中掠过一丝的担忧,所以,他先是对庞屏山挤了一下眉眼,然后又轻微地抬头看了看室内四角上的监控探头,暗示庞屏山言谈不要太过出格。 “你在里面还好吗?”庞屏山似乎并不再意这些细节,只关切地问道。 “谢谢您的关心。我很好。”陆冠庭轻松一笑,不乏幽默地说道,“不曾想,在这里面还能碰到自己之前送进来的几位‘老朋友’呢。”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只在放风的十多分钟,大家才能见上一面。”陆冠庭若无其事的说道,“再说,他们知道我是灯光组织的头目,见到我都躲得远远的,一是怕遭打击报复;二是怕牵扯上关系后,罪加一等。” “在里面,需要什么吗。” “这里什么都不缺,有吃有住,不需要什么。”陆冠庭说得很是惬意似的,但他的口吻越是轻松灵巧,庞屏山越是听出了在里面的艰辛与困苦。一个将组织的利益与前程视如生命的人,是可以把生活的质量降至生存极限的。 之后,庞屏山问他,对家人还有什么需要特别交待的吗。 “唉。我的这个女儿太不争气了。”陆冠庭一谈到家事,似乎有些沮丧,“她的妈妈去世得早。平日里,自己工作又忙,对她疏于呵护和关爱,未能尽到一位父亲应尽的职责。待她长大了,自己想要多加照应与庇护她时,她却事事同我顶撞与执拗。前些天,她过来探访,言谈之中我才发觉,她竟然无视我百般劝阻,执迷不悟地爱上艾耀舟那小子。”说罢,陆冠庭又直摇头。 “艾耀舟,我认识。单从他的品貌与个性来讲,小伙子还是不错的。是不是因为他的出身不甚合你的意?” “就是他的出身嘛。”陆冠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与龙骨帮的杨公喜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最后,却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也给撘了进去。” “你是怕姓艾的小伙,接替他舅舅的班吧。” “那还能有错。杨公喜膝下无子嗣,一直将这个外甥艾耀舟视若己出,尽心竭力培养他去读大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有能力来执掌龙骨帮的大旗。” 确实,对这样的分析,庞屏山并无异议。 就这样,他们聊着一些琐碎之事,随着话题的不断敏感,陆冠庭开始表现得有些烦躁与焦灼。 直到后来,庞屏山一再地规劝他,让他交待组织成员以争取宽大处理之时,陆冠庭当仁不让,愤然离座,继而对着窗口另一端的庞屏山破口大骂,并抖落出往日工作上的一些细节,斥责庞屏山经常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穿小鞋,无端刁难自己。现在,又假惺惺地借探望为名来笼络人心,实则幸灾乐祸居心不良。 见陆冠庭情绪激动,他身后的守卫便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按住,正欲重新将其铐于座位时,庞屏山神情肃穆地向对面的守卫摆了摆手,默示探访结束。 庞屏山当然会意,陆冠庭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避嫌,二是为了保护他和组织。所以,庞屏山出来时,还算镇定,见到看守所的所长也只说了一些,陆冠庭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之类的话。随后,他便怏怏地上车离开了监狱。 一路上,庞屏山克制自己的情绪,将身体靠在车的后座上,闭眼存神。可一回到家,他痛心疾首嚎啕大哭,致使其一病不起,卧床半月有余。 这件事,不仅朱立杰清楚,就连阿宽也不知从哪打听到,并得以知晓。所以,现在听庞屏山要去墓地拜祭陆冠庭时,他们两人一时之间踌躇不决。 若是任由庞屏山去墓地拜祭的话,不仅确立了灯光组织与庞屏山的关系,而且拨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将连同沉寂多年的组织机密也一并被暴露无遗,这无异于倒持干戈授人以柄。 经过一番商议,阿宽提出了一个建议,让大家不妨明天就上陵园给陆冠庭执香拜祭。朱立杰立马觉得这个建议可行,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又抬眼想看看庞屏山的态度。 庞屏山却并未表态,而是起身踱步到窗前。思忖良久,他回转过身对阿宽说,“不。依然采用后天,还必须与他的女儿同时出现在陵墓。” 随后,他说出了一个计划,大家听后都觉得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弦外之音 天刚蒙蒙亮,在佳都市的一幢别墅里,金拓集团的董事长艾耀舟照常早早地起来,身穿睡袍洗漱完毕,独自下楼安静地坐于客厅的沙发里,一边喝着茶c抽着雪茄,一边观看电视新闻。 厨房里,佣人邱妈正在为一家子的人准备早餐。 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陆元怡穿着睡衣也起床,进了洗手间洗漱。从洗手间一出来,她趿着拖鞋径直来到艾晓雨的房门前,“嗑,嗑,嗑,”她抬手敲了几声房门,“晓雨呵,早点起床啦。今天要去陵园拜祭姥爷。” “起来啦。”艾晓雨在房间里应了一声。 听得女儿已经起床,陆元怡转身下了楼,来到客厅的沙发挨着老公艾耀舟身边坐下。 “你就少抽些烟吧,”陆元怡抬手扇了扇烟气,对着艾耀舟埋怨道,“一大早,把整个家搞得乌烟瘴气。” “平日里,也没见你起得这么早。” “昨天,庞伯伯由人陪着上医院来看病,顺道来妇产科找我聊天。”陆元怡一脸的犹疑地对艾耀舟说,“先是聊一些生活琐事和他自己身体状况,后来,他对我说,自己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明天是你爸爸的忌日,我说是呀。他又说,很想去拜祭一下,却苦于找不着准确的地。就问我们去不去,要去的话,顺便把他捎带着一块去拜一下。” “哪个庞伯伯?” “庞屏山,我爸的老领导,老上级。” “噢。”艾耀舟恍然想了起来,“原市委副书记。他应该快有八十多岁啦?” “嗯,差不多。他好像比我爸大两三岁。” “他怎么还能记得你爸的忌日?” “是呀,一开始我也纳闷,便顺口问过他,他说我爸的忌日跟他的一个外甥的生日正好相差一周时间。” “他会不会是灯光组织的成员?”艾耀舟的脑海闪进第一个判断,让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陆元怡把两腿盘上沙发座位,冷嘲热讽地说道,“我爸是灯光组织的头头,他庞屏山要是灯光组织的成员,岂不成了我爸的手下,再说,他要是灯光组织的成员,怎么会连我爸的坟墓葬在哪都不知道呢?” “也是。可能是我们想多了。”艾耀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言细语道,“记得前年,曾在一趟列车上发生过一起命案,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只手提箱,警察在箱子里发现里面只留了一张写有‘灯光’两个字的纸条。大家都在猜度,是不是灯光组织要卷土重来啦?” “他即便是灯光组织的成员又能如何。”陆元怡脸上显露出一丝的轻蔑,冷言说道,“难不成,就凭他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也想着出面为我爸报仇雪恨?” 艾耀舟微微一笑,说:“看来,你的心里还是没有放下这个结。二十几年过去了,这件事早都成悬案,凶手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们找谁报仇去?”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事能是说放下就放下?”陆元怡义正词严,又瞥了一眼艾耀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一个女流之辈,纵然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 陆元怡不等艾耀舟接腔,她自己一边从沙发上起身,一边嗤笑道:“我估摸着,这庞屏山岁数大了,想挑选一块中意的墓地,想找个熟人,有个伴,到了那边也不寂寞。”陆元怡边说,边来到厨房帮着邱妈去准备早餐,“他呀,或许心里还在盘算着,去阴曹地府再做我爸的领导呢。” “这话也太损了。”艾耀舟望着陆元怡的背影,又喃喃自语道:“这人呀,做领导做惯了,没得做,也难受。” 在佳都市的西南方,有一片草木苍翠的丘陵地带,山势不高,却连绵起伏。很多年前,以山谷的一条柏油路为中线,将两侧相对的山坡开辟出一处陵园,自入口处向山谷展眼望去,满山遍野尽是洁白的墓碑,密密麻麻,再加上,平日里这地方万籁俱寂,所以,极其阴森吓人。 在陵园入口的地方建有一座石雕牌坊,牌匾上用行书写了四个大字,“坤山陵园”。牌坊两侧的石柱上各镌刻着一副对子: 福耀万代英魂聚胜地 德泽千秋青史铸佳都 庞屏山与陆元怡之前约定在这入口处碰面。在陆元怡一家开车抵达入口处牌坊时,庞屏山已早早地在那里等候了。 庞屏山身穿一件黑色羊绒风衣,脚著一双黑色旅游鞋,手里拄着一副拐杖,显得神清气朗风度翩翩。他在那儿一边等人,一边正举目四望陵园周边的景致。 陆元怡将车靠边停稳,一家人都陆续下车。 “庞伯伯,早呵。”陆元怡出了车门,笑着快步走过来,伸手握住庞屏山的手,“您今天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年轻帅气。” “谢谢。你们也早。”庞屏山灿然一笑,将拐杖挂于手臂,一面同陆元怡握手,一面向陆元怡身后刚下车的一位美丽俊俏的姑娘点头示好,倏然间,他想起了什么,眼睛为之一亮,“她,是晓雨吧。这么大了,长得貌若天仙清纯可爱。我老眼昏花,都快认不出来啦。” “庞爷爷早!”艾晓雨羞涩一笑,也快步回来,伸手握住庞屏山的手。 “我们的大美女,不是在国外留学吗。”庞屏山笑着转顾头看了一眼随后下车的艾耀舟,问道:“什么时候回的国?” “去年年底,她便毕业回来啦。”陆元怡没等艾晓雨张口,抢着回答道,“她爸想让她进集团帮着做点事。” “庞伯伯,早。”艾耀舟慢腾腾从车下来,笑着从车的另一侧转过来,一手按住畅开的衣襟,一手伸向庞屏山。 “难得呀。”庞屏山握住艾耀舟伸过来手,说道:“今天,连我们的艾总也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啦。” “父爱如山,艾某哪有不敬重慕拜的道理。倒是您老能屈尊随行,更属难得啦。”艾耀舟轻轻地握住庞屏山的手,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庞屏山座车驾驶室的司机。 “这位是——?” “哦,他叫小钱。”庞屏山向大家介绍说,“跟随我多年了。” 钱铭忠从车里钻出,并逐一跟大家握手。 陆元怡说父亲的坟墓离这里不远,两部车子便停在陵园的门口,一行人散步进去。 大家边走边闲聊。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后,艾耀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整个人虽是恬然自在,却不擅言谈。 事实上,这也正是庞屏山所要执意营造出来的氛围。因为,庞屏山不仅挨着陆元怡的身旁行走,而且为了冷落艾耀舟,故意选了一些艾耀舟不易插得上话的话题。 庞屏山对陆元怡说,“你父亲一生勤勤恳恳,为人处事总爱替他人考虑。我跟他,虽是上下级关系,可亲如兄弟。” “嗯。我爸在的时候,我也常听他说起,您虽是他的上级,可在他眼里胜似兄长。”陆元怡接上话匣,侃侃而言,“我最后一次探监时,他还对我说,知道他是灯光组织的头目,许多人都设法回避和厘清同他的关系,只有您不仅不避嫌,更是不怕惹祸上身,依然不离不弃前往监狱探望他。” “唉,我确实想帮他,却力所不及,”庞屏山喟然叹息说,“你爸爸也不知被什么所蛊惑了,我反复规劝他就是听不进去,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搞出一个什么组织来,不为自己的政治前途着想,也得替自己的家人想想。所以,在探访时,我一心想让他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不曾想” “我爸爸对这件事心怀愧疚。他也曾对我提到过。”陆元怡未等庞屏山把话讲完,就接了过去,措词宛转地说道,“他说当时实属无奈之举,一是自己不能逞一时口快误了别人的前程与幸福,二是想彻底与您撇清关系,以免影响到你的政治前途。既然事情由他而起,就由他独自承担责任,并将其终结。他还一再叮嘱我,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替他向您道歉。” “你爸爸,是名铮铮铁骨的爷们。”庞屏山一抿嘴唇,眼睛有些红润,“但,就是这么一个好人,竟然有人对他也能下得去手,祸害他。”说着,他用拐杖狠狠地笃了笃地,并回转头看了艾耀舟一眼,看似无心,但因与艾耀舟一对视,就有了不同的效果,更为凑巧的是,两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陆元怡注意到了,致使场面一下子显得有些敏感与尴尬。 “有一个问题,我还有些想不通。”陆元怡为了不使原本相谈甚欢的和谐氛围一下子变得低沉与冷落,就一连问了庞屏山两个问题,“我爸为什么会去自首?有谁逼他吗?” “若不是受外界威逼利诱,在万般无奈之下,你爸怎么会选择锒铛入狱幽囚受辱!”庞屏山锥心刻骨地回答道。 “您可知道其中的原委?”陆元怡又追问了一声。 庞屏山并不急于回复陆元怡的问题,而是瞅了一下艾耀舟的神情与反应。因为自己此行的一个目的,除了要好好地拜祭一下陆冠庭之外,那就是投石问路,庞屏山要从艾耀舟神情态度上,捕捉到龙骨帮最新的动向。 比如这次,按常理如果一个人很想了解陆冠庭自首原因的话,他会无意间把感官与注意力集中在说话人的身上,陆元怡c艾晓雨和钱铭忠就是这样。唯独艾耀舟,庞屏山已真切地感觉到了,他在听,但他的目光却有些游离不定,这就足以说明,艾耀舟定是知道内情,而陆元怡对此却浑然不知。 庞屏山进一步推断,既然陆元怡向自己提及这个问题,说明这个问题在她内心的份量。同床共枕的一对夫妻,竟然能把一个秘密埋藏二十多年,此人之城府深不可测。 想到这,庞屏山故作稀松平常地笑道,“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社会上的帮派和政府官员畏强凌弱秘而不宣罢了。” 说完,庞屏山拿眼角暗自留意陆元怡的神情变化,果不其然,陆元怡听闻后转头盯了一眼艾耀舟。艾耀舟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之人,马上调整好心态,笑道:“只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未必就是真相。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可不能做以讹传讹之人。” 陆元怡当然听得出来,这是打圆场的回复,但这种场合,夫妻不便互怼。 陆元怡是个聪明人,清楚自己想知道的‘原委’现己不再是什么秘密,它只隔了一层纸,不必在此深究不放。所以,她便叉开话题,闲适地插了一句,“庞伯伯,您看着路,前面再一拐弯,马上就到了。” “好。”庞屏山也明了,此刻陆元怡不再追问自己父亲自首的原委,那是因为她想要听到的这个秘密,必须从该说之人的口中说出。当然,这个人肯定不是他庞屏山。 “庞爷爷,”艾晓雨显然没有弄清大人之间的套路,她柔声细语地问庞屏山,“您还没有告诉我们,我姥爷为什么去自首呢?” 庞屏山一捋胡须,笑而不答。 “晓雨。”陆元怡有些不痛快,制止住艾晓雨:“你庞爷爷不是说了嘛,姥爷是为了不牵扯进太多的人进去,而自告奋勇去自首的。” “噢。”艾晓雨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言语有些搪突,应了一声,自顾低头行路。 不一会儿,五个人来到了陆冠庭的墓前。 庞屏山看着墓碑上陆冠庭的相片,嘴唇轻抿,胡须微微有些抖动。慢慢地往前挪了一步,双手一扶墓碑,说了一声:“冠庭老弟,屏山来看你啦。”言罢,躬身一低头,已是老泪纵横。 在场的人,深受感染,一个个眼眶酸湿。特别是艾晓雨,虽说自己从未看到过姥爷,可见大家这般难过,她也一边流着泪,一边把手中的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庄重站好,双手合掌,跟随爸爸妈妈一起躬身揖拜。 庞屏山从钱铭忠手上的一个购物袋里取出一瓶白酒和一只酒杯,蹲下身,斟满了一杯酒,又慢慢地回转过身来,从袋里拿出香支,点好后,插于墓碑前。庞屏山轻语道,“冠庭呀,这是你生前最爱喝的l液,现在,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会年年来此陪你喝一杯。” 随后,庞屏山慢腾腾地站起身,对着墓碑又说,“你呀,一生谨言慎行,总是怕同我走得近会连累于我,时时为我着想,到头来,却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没能好好地照应到你,还让行凶歹人依旧逍遥法外” “爸。庞伯伯来看您啦。”艾耀舟见此情景,示意钱铭忠将老态龙钟的庞屏山抚持住,别跌倒了。随后,他面朝陆冠庭的墓碑,从容平静地说道,“您放心,我们以后会好好地孝敬庞伯伯的。”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让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庞屏山大惊失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一桩心愿 林姨和张胜桥自香港学习归来,顺道回了一趟清源镇。 他们是中午到的,这天又正好是周四,魏有源原本在道观修持,得知这一消息,便向赵锦峰师父告了假,兴高采烈地回到家。 等一到家,魏有源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林姨和张胜桥,两人满面春风,没有一丝旅途的疲惫之色,并且两人穿衣打扮非常时髦。林姨身穿黑色蝙蝠袖针织衫,高领,两只袖口剌有紫荆花的绢绣,精致靓丽,百搭的衣摆朴秀端庄,再配灰色休闲短裤,显得优雅大方。 寒暄之后,魏有源恭维道,“姨呀,这趟香港去得,您整个人都变得高端时尚,特有气质。” “几天没见,我们源源的嘴上跟抹了蜜一般,挺会说话啦。”林姨对魏有源反倒笑着夸赞了一通。 知道林姨和姨丈一路颠簸,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用餐,冯妈就上厨房给他们两人去下面条,魏有源朝冯妈忙碌的背影说了声:“妈,您多下些面条,我也陪着姨和姨丈沾点油水。” “好好,少不了你的。”冯妈答应之后,随即又嘲笑他,“这哪是来看姨和姨丈的,你是冲着面条来的吧。” 魏有源回沙发坐下,谐笑说,“这是锦上添花,喜上加喜。” 林姨嫣然一笑,随即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将它递给了魏有源,“姨这趟去学习,没有时间逛商场,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选了这件东西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给我的?”魏有源感觉挺意外,顺手就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惊讶道:“哇,一只手表。太好看了。” “我听随行的朋友说,年轻人戴手表,除了前卫好看外,还能给人一份稳重与安全感。” “嗯,谢谢姨。我很喜欢。”魏有源喜形于色,将手表从盒中取出,拿在手上反复地端详。这是一只全自动机械手表,他用手将它晃了晃,又放在耳朵里听了听走针的声音,“姨,这很贵吧。” “是限量版xx表。”林姨笑了笑,却并没有说多少钱,只是催促魏有源将它戴起来看看。 魏有源戴上去,正好合腕。 “嗯,不错。”林姨侧着头,看了看魏有源手上的表,又打量着魏有源的身形,“啧啧,这要是再配一套时尚的衣服,即便走在佳都市的大街上,那也绝对是一名男神。” 张胜桥在一旁补了一句:“我们源源本来就是一名帅哥嘛。”姨丈张胜桥很少开言,但言必有中,从不玩虚谈,至少林姨也这么觉得。 “姨。这小地方戴一块这么好的手表,会不会太扎眼啰。”魏有源觉得心里没有底气,“还是留着以后,到佳都时再戴吧。” “你呀,马上便要去佳都生活了,城市的生活工作节奏比较快,你得尽快适应那种氛围,衣著打扮也得跟上。” “嗯。不过,我肯定是没问题。”魏有源信心满满地说完,又拿眼扫了一下厨房,言下之意,冯妈在这方面尚需一段时间的适应。 这时,冯妈把煮好的面条端了一碗上来,递给林姨,又转顾头让魏有源上厨房帮姨丈的面也端过来。 “随你。你想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林姨冲着魏有源离开的背影表示尊重他自己的意思,又随手接过冯妈手上的那碗面条,并将它放在茶几的边沿。 张胜桥想自己去端面,冯妈摆手让他坐下。 冯妈虽然在厨房里煮面,但客厅的事,她略有耳闻,所以,她就笑着冲魏有源挖苦说:“姨送表给你,戴着好看干嘛要留着以后戴?别是嫌不好吧。” “妈。你又挤兑我了。”魏有源在厨房听得真切,立马郑重其事地更正道:“我呢,是觉得它太贵重,别磕着c碰着。” 客厅里的三个人听了,冁然一笑。 林姨整理着箱子,一件一件分开摆放在茶几上,她给殷瑞敏买了一只女式的手表和一些女孩子的衣饰物品,打算回佳都时再给她。又给冯妈带了一些点心和丝绸围巾,另外还买了一些外用的药水和香水等等,让冯妈挑几件送给周围的几家邻里。 “还是趁热吃面吧,别坨了。”冯妈看着林姨整理出一茶几的物品,不禁体恤说:“出门在外本来就累,还要买这么多的东西。这得要花费多少钱?” “这钱,都是源源的钱。”林姨不假思索地回道。 “”冯妈听林姨一听,感觉有点懵。 魏有源把面条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邀姨丈过去一起吃。 魏有源是一边吃面条,一边眼睛不时地瞄着手腕上的手表。 这边,林姨一看冯妈满脸疑惑的表情,开怀一笑,解释说,“这钱呀,是源源给我们的提成。穷家富路,难得出一去趟,顺便就买几样东西,以后也有个念想,不是吗。” “你们呀,也别太惯着这两个后生。”冯妈知道,这两口子对魏有源和殷瑞敏很上心。冯妈看着张胜桥和魏有源在餐桌上吃得正欢,便又催林芳萍,“你还是快吃面吧,这些等一下再整理。” 当天傍晚,林姨和张胜桥就打车去县城,然后坐火车回佳都。 临走时,林姨拉着冯妈的手说,出来的时间长,心里牵挂着酒店的事务,在外睡不踏实。冯妈深表谅解,便不再挽留,只吩咐他们一路小心。 看着冯妈眼眶湿润,林姨领会冯妈此刻的心情,所以,她就劝慰冯妈,对来佳都之事,不要有什么牵挂与顾虑,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到哪都一样,慢慢地就会习惯的。林姨又说,自己会在那边提前将房子布置好,等这边上车时通知一下,她好在佳都车站接车,大家一同入住新房。 林姨和张胜桥离开后,魏有源来到书房,打开电脑,上网查看了两款手表的售价。他只是想知道,做工这般精湛的手表到底值多少钱。但查询后的结果,仍是让魏有源深感意外,他的手表售价是158000元,而殷瑞敏的手表为36800元。两只手表差不多花去林姨二十多万元。现在的林姨,的确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冯妈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书房,她看见魏有源的电脑网页上显示一些手表图样,就马上意识到魏有源是在查看手表的信息和价格。这让魏有源有些担心与过虑,因为这个价格是万万不能让冯妈知晓。 看上去,冯妈似乎是有别的什么事,她见魏有源正在上网,便又转身退出书房。魏有源问她有事吗,冯妈又说没事。 临到吃晚饭的时候,冯妈还是询问了魏有源,有关那两只手表的价格。魏有源就说,“妈,您猜猜看。” “有一千多块钱吧。”冯妈坚信单从那两只手表的精致礼盒,就能断定它们应该是一件贵重的物品,所以,她说出了自己内心估值的顶线价位。 “还真让您猜对了。”魏有源一笑,故作镇静地说道,“我的一只1580元,而敏敏的那只368元。”魏有源急中生智,将两块手表的实际价格各抹去两个零。 “林姨这一趟得花好多钱哟。”冯妈心生慨叹,“桥头的老孙头手上戴了一只电子表只要15元钱,他还逢人便说,手表走得有多准。你的这一只手表顶他的一百只啦。” “妈。等我们去了佳都之后,我也帮您买一只手表。” 冯妈一听,忍俊不禁,“得啦吧,我可没有老孙头那般地招摇,别让人笑掉了大牙。” “您要不喜欢,那就给您买一只玉镯” “以后再说吧。”冯妈打断了魏有源“不着边际”的设想,话题一转,突然就问魏有源,“源源,你认识彭婶的女儿吗?” “苏萱。不是很熟,几年都没见过她了。怎么啦?” “这孩子,放着好好的县文化馆的工作不做,辞职去打工。” “她能打什么工。”魏有源说着,又蓦然觉得有些好奇,“妈,您怎么对我问起她来?” “昨天,彭婶跟我聊起她来,就在那抹眼泪。”冯妈的脸上掠过一丝愁怨,她给魏有源转述道,“这孩子毕业那会儿,苏老师拜托已经当了领导的学生,想尽各种办法将她安排到县文化馆工作,工作既清闲,又属事业编制,铁饭碗。这孩子,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听信别人的煽动就辞了职。说是上佳都市去帮人写什么电视剧。也没跟家里人吱一声,上个星期,苏老师得知了此事,当场差点给气死。” 魏有源当然知道,所谓的“写电视剧”不过是彭婶对外的“美化”行业,其实就是网间所说“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的枪手。 “妈,您干嘛跟我说这些,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冯妈见魏有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措词开始严厉起来,“我知道,你一听我提到女孩子的事,就怕我给你介绍对象。你看看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老往道观跑,也不知道那老道给你灌了什么汤” “妈。您怎么又骂我师父啦。” “他算那门子师父,你师父是林永和。” 魏有源没有搭腔,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会让冯妈的内心更加地抵触。所以,他只能选择静静地聆听,不作任何的辩解。 “都被你气糊涂了。我刚才说到哪儿啦?”冯妈想了想,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魏有源,“这是萱萱的生辰。你看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魏有源一脸懵懂地盯着冯妈。 “你别给我装傻。”冯妈气势汹汹地说,“跟你到底般不般配?” “不般配。” “你在敷衍我,是吗。”冯妈斥责道,“用点心思,好好看看。” “我真的看过了。”魏有源满脸的委屈,且又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认认真真地解析说,“她比我小一岁,人聪慧,命带文昌,学业有成,长得清秀漂亮” “对呀,这么好,怎么就与你不般配?”冯妈听着情不自禁地插了一句。 “这人的命好,跟般不般配是两回事” “你存心的吧。”冯妈气不打一处,“你以为我不懂,好欺骗。” 魏有源又被冯妈骂得狗血喷头,一声不吭。 “这要是换作早几年,凭人家的条件,还真没把我们看在眼里呢。”冯妈见魏有源不做声,定是已经感到理亏了,就谆谆劝导他说,“你说你以后真的去了佳都,又找一个外地的姑娘,我们怎么放心,都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要是真与萱萱好上了,该多好,乡里乡亲又知根知底的,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 “我” “你什么呀,你别再跟我提什么‘一百公里’的事。”冯妈知道魏有源,又想在自己面前摆弄那些命理方面玄秘深奥的断语,所以,她当机立断地制止住他,“我将你的八字给老孙头看过了,没有一定得娶一百公里外的媳妇这回事,只要姑娘在外地工作就成。” 魏有源方才知道,冯妈这是有备而战。同时,魏有源也意识到,冯妈有着很强烈的排外情绪。近段时间,只知道她忙里忙外地捣鼓着物品,没曾想,她对人也会如此的上心。 “那您,这是捆绑包办婚姻。”魏有源弱弱地回了一声。 “呦。还委屈了你啦。”冯妈讥笑道,“你说,你赚那么多的钱有啥用?你是想陪着钱一起孤老终生吗。还包办婚姻。我不是坐在这里正跟你商量吗,让你们两人去接触一下,相互增进了解。” 魏有源一直听到冯妈最后的语意,一度紧张的心方宽松下来,吓死宝宝了。他情不自禁地抬手往自己的胸口拍了拍,喘了一口大气。 “妈。我听您的。” 冯妈见魏有源应允得这般爽快,反倒心存芥蒂,便一再重申,“我告诉你,你可别糊弄我,跟我耍什么花样呵!” “放心吧,我飞不出您的五指山。” 冯妈听了,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源源,你有所不知,早年,彭婶想去学校做家属工,就曾经想把萱萱交由我来悉心照料。结果,敏敏出生了,这事就没成。所以,萱萱这孩子,我就一直用心留意和关注着她。这孩子心眼好,善良懂事。你若真的能把她娶上门,妈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魏有源心想,这还不算捆绑,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离开清源镇 过了清明节,在魏有源即将离开清源镇的前一天,师父赵锦锋带他又进了一次石窟的密室,焚香祭拜过祖师神像后,赵锦锋随手一指中堂匾额中的四个字“执易不语”询问魏有源,“源源,你如何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魏有源抬眼望了望匾额上的字,又回顾头瞅了瞅赵锦锋的脸色,他心里估摸着赵锦锋此举的用意,因为单从字面上去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并不复杂,执易是指掌握和运用风水命理易术之人;不语就是不说,不夸夸其谈。连在一块的意思,应该是说,易术高深之人当谨言慎语,看破而不可说破。 魏有源心想,这等浅显的意思不值师父拿这四字郑重其事地说事,既然师父在这当口提及,自己当重新揣度这四个字的较深含义。 随即,魏有源便反问赵锦锋说:“师父,您是不是想提醒我不要在人前彰显c妄自逞能,对吗?” 赵锦锋微微一笑,但对魏有源的回答不置褒贬,他一边踱着步,一边低头言语道,“很早之前,林永和真人就曾教你‘学易者,先学做人’。易者,窥探神机之人,其不仅要有豁达的心胸,更要具备客观冷静的头脑。不可小肚鸡肠,动辄睚眦必报,要宽宏大度c薄鞭示辱。” 赵锦锋看了一眼魏有源,发现其正专注地听取自己的教诲,内心甚为欣慰,便又继续说道:“易界有云,‘知易者不占c善易者不卜’,乃是告诫我们,知易者要更多地崇尚道德的取向,而不去炫耀自己的技术。对你来说,以后的路还很漫长,要且行且珍惜。” “谢谢师父的教诲,我定当铭记在心。” “嗯。”赵锦锋踱步到香案旁,一手抚摸着《莲花易》经盒上的烫金字体,一面告诫道,“这门莲花易不是家传绝学,不可传于同姓之人,望你能切记传承要诣。” 魏有源未吱声,他知道,所谓的传承要诣就是指具有特殊生辰之人,所以,他只是与赵锦锋对视了一眼,点头以示应诺。 藻井上的岩漏,一滴滴慢条斯理地坠于凿有莲花造型的岩池里,声音清越悠扬,让整个石室显得更加的悄然静谧。 “唉,难为你这么多年陪着我这么个老头子在这里说教,”赵锦锋环视了一下整个的石室,怅然喟叹说,“徒然长有一对翅膀而不思高飞的,那是待宰的家禽。该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不然,时间拖得越久,你将越难融入社会。你要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任性妄为,更不可做出一些割肉喂虎之事。心若烦闷浮躁之时,当存思坐忘吐纳归元。道法有云,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赵锦锋深知,魏有源一直在道观中长大,思想单纯c性格惇厚,涉世较浅,生怕他为人所利用。再者,秉性率真,又怕他处事过于偏激。现在,一旦知道他要离开自己,心里除一些不舍之外,更多的是担忧与顾忌。趁自己尚还健朗之时,让他出去闯荡一番,哪怕是碰一鼻子的灰,自己也好有个照应,为他指点迷津。 这样的不舍之情,也让魏有源一度无所适从,这么多年来,特别是恩师林永和故去之后,赵锦锋在他的心目中,已不单是传道授业之师,更将其奉如严父,尊为挚友。魏有源很清楚,此去佳都,并不为豪华奢侈安逸享乐的生活,而是去揭开坐困内心已久的谜团。 在从后山洞窟返回后院书房的路上,魏有源关情脉脉流连忘返于四周的景致,这里的一石一木一檐一峰都裹挟着自己成长的片断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触目伤怀,又栩栩如生。 赵锦锋与魏有源并肩而行,自然能感触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不舍。但人的一生本就充满着取与舍的较量和抉择,这一切都是魏有源必须要面对的,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想到这,赵锦锋便不想对魏有源说上一些宽解抚慰的话。 待赵锦锋在书房中坐定,魏有源借沏茶之机,特意背转过身去,问了一声,“师父,您对橙花情有独钟,是不是内心一直无法将其割舍?” 这突然间的一句问话,看似问的是花,实则指代的是人。赵锦锋当然心知肚明,也清楚魏有源为什么会故意不看着自己,但一想到要妥贴地回答这个问题,属非易事,需要他绞尽脑汁地想上一想。 赵锦锋慢腾腾接过魏有源递来的茶杯,轻启杯盖置于鼻底闻了闻茶香,又晃着头去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并小啜了一口,抬眼回道:“人在饥饿难耐之时,会冥思苦想自己所钟爱过的食物。”赵锦锋言辞婉转,神态自若,“感情的经历也是这样。任何一名清修者都有自己成长时所留下的一方不净空,不遮掩不回避,曾经流血淌脓的伤口,时间久了会结下一道疤痕。这样的疤痕,虽谈不上什么光彩照人,但却并不妨碍其随后的慕道修持。有一典故叫墨悲丝染,其悲在执念不净中。何为净,何为不净?百口莫辩。其实,染过之丝何尝不是另一种的生存状态,何尝不是另一种生命体的延续。历经磨难与痛楚之人,更易懂得随遇而安之可贵。只有清空自我潜心修炼,方可弘道养正。” “我曾看过您所画的橙花图。笔法细腻,惟妙惟肖,仿佛隔着纸都能闻到橙花的香气,但——”魏有源乘热打铁,不容师父有任何的回旋余地,“为什么不去直捷将她本人的倩影描绘出来,难道这么做有碍您潜心修持吗?” “道魔一念间。年轻时,自己也曾尽心竭力地想要画出她的俏像,但每每描好头像后,细察之下,又不得不将其撕毁。”赵锦锋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愁容,他揭开茶盖,端起杯子又呷了一口茶水,“橙花与她的姐姐曾素云,实为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妹俩不仅个头一般高,而且容貌也极为相似。橙花仅在嘴唇上方比姐姐素云多出一颗浅痣。所以,当自己画好橙花头像之后,临到题款时,自己无端地又想起她的姐姐曾素云” 赵锦锋踱到窗口,望着那扇紧闭的后院大门,声音有些低沉,“世间之事,好与坏如盐糖入水,很难分得清。” 魏有源知晓,师父赵锦锋想借此来告诫自己,永远不要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迷惑,即便在同一张脸形下,也可能藏有迥然不同的美与丑,善与恶。 临别时,魏有源告诉师父赵锦锋,让他多加保重,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 即便冯妈几经精挑细选,撂下了许多的东西,可在临行时,她所备好的行李仍然装满了两只大箱子。 魏有源上街叫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一起把行李装进后备厢,再回顾头瞅瞅冯妈,发现她的眼里已是噙着泪水,一步一回头。魏有源不便催促,只默默地伫于车旁,将副驾座的车门打开,等着她。 “早知道要搬到佳都去住,先前就不该把它装修得这般好。”冯妈坐入车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充满惋惜的口吻。 “妈。要不这样,过段时间,我打电话给包子店的翁青田,让他出面将这房子出租给别人来住。”魏有源见状,微微一笑,宽慰道:“装修也没花多少钱。再者,装修好后,我们租出去也会有个好价钱。” “租出去,我们以后回来住哪儿?”冯妈一脸的不愿意,看得出来,她的心还眷恋着这片土地。“等把那边安顿好了,我还是要回来住的。” “”魏有源不知道如何回应她。 车子缓慢地在清源镇老街里穿行。 “师傅呵,”冯妈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正在开车的司机,“请您在前面拐角的面摊上停一会,我要称几斤索面。” 冯妈自己不吃面,却能煮出一手美味的索面。即便自己情绪如此困窘难堪之时,冯妈的内心仍没忘了魏有源的这一嗜好。 这让坐于车后座上的魏有源闻言,鼻根一阵地发酸。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冯妈一边掏出钱包,一边语气和缓地说道:“这要是出了清源镇,想吃都没地找去。” “妈。”魏有源见状,马上说道:“您坐着。我去买吧。” “你不知道怎么挑选索面?还是我自己去买。” 列车上的人群熙熙攘攘,闹哄哄一片。 魏有源拖着行李箱在前面走,又不时地关顾着身后的冯妈,生怕她被人磕碰到。对着座号,他们很快找到自己的座位。 刚一坐定,冯妈就急着让魏有源给林姨打个电话。 见魏有源打过电话,冯妈便又询问魏有源,箱包里装着的几包跟泥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魏有源轻声回了一句,“那就是泥。” “是泥?你干嘛要分成几个袋子来装起来。” 魏有源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环顾周边座位上的人群。 “问你话呢?”冯妈催问了一声,心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些泥土,是清明上坟时,我在爸c师父和小妹的坟边刨取的。”魏有源有条不紊地回答说,“红色袋子里装的是小妹的泥,我打算将它置于花盆中种花。黑色袋子里的土,打算装于香炉里插香用。” “唉。你这孩子,”冯妈一声叹息,她深知魏有源虽说已经长大了,但他的内心还是那般的赤诚而单纯,“还好被我给问清楚了。这要是突然间叫敏敏知道,不把她吓坏了,才怪。” 列车启动了。 车上的行人陆续放好行李,择位就座。车厢内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这时,魏有源看到从车厢的一端走过来一名中年男子。此人既像是在找座位,又像是在找人。他慢慢地挪着脚步,不时地打量着每张座位上的人。 当这位中年男子看到了魏有源时,眼睛为之一亮。 这位中年男子,魏有源只觉得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到他,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中年男子走到魏有源和冯妈的对座,低头与座位上的一名年轻人细语了几声,但见这名年轻人很配合地起了身,接过中年男子手中的车票旋即离开了。看得出,他们在交换座位。 这位中年男子一坐下来,便向魏有源颔首示好,招呼了一声:“你好。” 说着,他又伸出手,欲与魏有源握手。 魏有源虽然一脸的懵懂,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同中年男子淡淡地握了握手。 “你们不记得我吗?”中年男子又瞥了一眼冯妈,笑着又提示说:“我们曾在这趟车上有过一面之缘。不记得啦?” “噢。”魏有源恍然记起。这不就是曾在列车上制造过两条人命案件的凶犯吗。 “你叫魏有源,我认识你。”中年男子略微一笑,自我介绍说,“我叫钱铭忠,佳都人。” 冯妈见此陌生人说认识魏有源,她不免有些担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冯妈的脸上立马阴郁下来,悚然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源源的?” “这个说来话长。”钱铭忠见冯妈心生提防与排斥,连忙解释说,“你们不用怕,我没恶意的。” “没事的话,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冯妈一脸的不情愿,因为她已幡然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原是一名危险人物,虽说在此公共场合不便直白揭露他是一名杀人犯,但此行真的不想与他再有什么牵扯与瓜葛,从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这人绝非什么善类,上一回就因他的凶残暴行而一度让源源频频被刑侦队的警察所约谈。所以,当钱铭忠想方设法欲套近乎时,冯妈当机立断地打消了他的这一念头。 钱铭忠听得冯妈下了“逐客令”,便怏然不语,脸上羞赧一笑,正眼看了看魏有源的神情态度。 此时,魏有源略显平静地点了点头,其举有两个含义,一方面是赞同冯妈的观点,另一方面也算给钱铭忠一个答理,使其不致于太过窘迫与尴尬。 一路上,大家相安无事。 魏有源装作闭目养神,实则在潜心运功,他仔细观察着钱铭忠的一举一动。魏有源的内心思绪尤如翻江倒海一般,眼前的这名中年人,早先就已自我标榜是灯光组织的成员,且又接二连三地向自己示好,难倒自己的身世与灯光组织存在什么粘连?联想到之前,自己被大队长秦硕盘问有关车票知情人时,自己曾一度隐瞒了林姨也是知情人之事,事后,自己还曾萌生过林姨是灯光组织成员的猜想。但这一次,自己是已坐于车上之后,才给林姨打去电话,而中年男人的再度出现,反证了林姨与他毫不相干,并进一步推翻了林姨是灯光组织成员的这一猜想。 那么,钱铭忠的此番出现,纯属巧合吗。如果不是的话,他又是从哪里获悉自己要坐这班车次的信息? 知道自己坐这班车次的人,只有自己与冯妈两个人知道,难不成,冯妈是灯光组织的一名成员,如果这样的话,刚才她对钱铭忠的斥责,不就成了掩盖其为组织成员的一出“瞒天过海”吗? 这绝不可能!魏有源迅速推翻了这个假设,尽管冯妈确系两趟车次的知情者。 很有可能,在清源镇老家的邻里藏有灯光组织的耳目,并想方设法从冯妈的口中获取到此次班车信息。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庆丰娘?还是彭婶? 眼前这名自称为钱铭忠的中年人,从体格和面相上看,应该是行伍出身,吃皇粮,很有可能是一名执法人员。照大队长秦硕的说法,这个钱铭忠应该是灯光组织的一名灯芯,是该组织的一名执事者。 想到这,魏有源稍一运功,意念穿透钱铭忠的外套,在其外套的内袋里,他清楚地看到了一本黑色皮质的公安证,一面是一枚警徽,另一面有一张彩色相片,底下还写有姓名和警号等。证件上的名字:钱铭忠。 这一下,亲眼所见的与从相术上推断的不谋而合,魏有源有了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上一次,钱铭忠就已为自己出手重惩两名不法歹徒,所以,他现在说认识自己,一点也不为过。魏有源从中可以笃定的另一件事:自己的身世与灯光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切静观其变。 想着想着,魏有源不觉有些犯困,直到列车抵达终点站时,他方醒来。 而此时,对面座位上的钱铭忠早不见了踪影。 魏有源起身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拿眼瞄了一下睡眼惺忪的冯妈,结果发现,冯妈的神情甚是讶异,她正忙不迭地四顾寻觅车厢内是否存有异常的状况。 在确认周边毫无异常,且钱铭忠已如幽灵般销声匿迹之后,冯妈侧过头,惶恐不安地对魏有源说:“你可要小心呀,这类人总是阴魂不散,他肯定还会再来找你的。” 为了打消冯妈心头的恐惧,魏有源微微一笑,附耳低语道,“妈,他是一名警察。” “警察?”冯妈失声高嚷了一句。 “嘘——”魏有源环顾了一下周边正在忙碌整理行李的人群,提醒冯妈不要大声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名警察?” “您忘了。”魏有源诡秘一笑,“我是干什么的。” “听其言观其行,他即便是警察,也不会是一名好警察。”冯妈依然坚信自己的观点,“源源,你千万不要与他有什么交往。我们不举报揭发他,算对得起他了。” “嗯。我听您的。” 这时,魏有源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抓“妖” 列车越过一片原野之后,伴随着铁路两侧广告标语的密集出现,开始缓慢地减速。 车厢内的广播响起温言软语的甜美女声,提醒车内的旅客佳都站到了,请大家拿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并祝大家旅途愉快。 魏有源起身取下行李架上的箱子,独自默默地回想着上车后发生的一切。就这当口,他接到一个由殷瑞敏打来的电话。 “哥。你们到了吗?” “列车马上要进站啦。”魏有源瞟了冯妈一眼,相视之下,冯妈轻声索问了一句,“是敏敏的电话吗?”魏有源边接电话,边向冯妈点了点头。 “哥,车站外全是警车和警察。”殷瑞敏的声音里透出丝丝惶恐,“林姨想进去接你们,却被拦在了外面不让进去。” “你们不用进来。”魏有源安慰道,“我们也没带多少行李。” “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呵——” 就在魏有源与殷瑞敏对话之时,从列车的窗口已经能够看到站台。但随之而来,车内的人透过车窗看见站台上人群有些躁动,人群正齐刷刷地向站台中段区域涌去,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魏有源心里不觉一哆嗦,紧锁眉睫,督促殷瑞敏说,“你让林姨别担心。你们就呆在车站外,我们很快就出来。我正在整理行李呢,咱们一会马儿见。”说完,他随手挂断了电话。 列车上,许多旅客似乎是感觉到了异常信息,都凑到靠站台一侧的车窗口朝外张望着。 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再加上之前那名不请自来又无端消失的凶犯的“拜访”,让冯妈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魏有源见状伸手轻按冯妈的肩膀,低声说道,“妈。放心,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魏有源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车窗外望去。 确是有些异样,随着列车缓慢地向站台中部停靠,车窗外出现一幕幕血腥的场景让人看着有些胆颤。 站台上,有一两个人身上中了刀正躺于地上呻吟,另有几个人正追逐一名手握血刃的逃逸者,还有两三个人正在那拳脚相加,作殊死搏斗,场面混乱不堪。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列车稳稳地停住了。紧接着,车门竞相打开。好了,原本已经杂乱无章的站台一下子跟炸了锅一样。 更甚者,不单是魏有源所坐的这一趟列车,在同一站台的另一侧也正好相向停着一部列车,看样子也是刚进的站,人流自车厢内乱哄哄地夺门而出。 这股强大的人流瞬间裹卷住那些搏斗者和追逐者,冲刷了原本血腥的场面,让失败者和逃逸者有了隐身的仰仗与依托。 魏有源身上背负着一个旅行包,躬着腰,一手往前推着一只皮箱,另一手在后又拖着一只皮箱,紧紧步随出车的人群。每走几步,他得回头关顾着肩挎花布包的冯妈,“妈,您看着路,跟上。” “你给我一只皮箱吧。”冯妈见魏有源这般“瞻前顾后”的费劲劳累,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带这么多的东西。 “不用。”魏有源边说边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您可留心,别让人家的行李给撞倒啦。” 临到车门处,魏有源听得门口列车服务员的步话器里传出的斥责声,“让你们暂时别打开车门,一个个都没听到吗!” 看着眼前的场景,列车服务员也是一脸的无奈。 费了好大的劲,魏有源和冯妈挤出了列车。 他们选择在站台中央一处水泥墙柱的旁边停下,魏有源将其中的一只皮箱放倒,并搀冯妈坐下,靠着水泥墙柱歇一会。他自己也放下肩上的背包,环顾了一下站台上拥挤的人群,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一片凌乱与狼藉,魏有源想借此让过一波人流再走。 冯妈怕魏有源累着,也想好好地歇一歇。 另外,魏有源很想知道,这站台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待安置冯妈坐好,魏有源站于旁边用一手扶住水泥墙柱,调整心息,元神随之出了窍。 魏有源的元神,先是打量了一下周边的景况,他留意到,在他的身后十多步远的上方有一只摄相头,正微微地转动着镜头。然后,他便飞身上了站台的篷顶,踏着篷顶疾速向前面的出口处行去。 魏有源的元神一路奔走,不时地用眼睛浏览着篷底人群的异常状况,过了一个出口又一个出口,直至在一处吊有标识为“第五出口”的正前方十几米的地方,魏有源看见一个人,走路有些瘸,却又在尽量掩饰着,裤筒有血渗出,显然腿部已是受伤了。再细看此人,身穿接车员的制服,三十出头,虽然腿部有伤,但其行动还算敏捷,一边走一边拿眼不时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摆脱别人的纠缠与追踪,神情显得非常焦灼与慌张。在这个人的左边袖口内还倒握着一把利刃,刃身被掩挡于袖内。看得出,此人定是引起此次站台骚乱的一名凶犯。 魏有源元神倏然返回,这时,他又见自己身后十多米的位置,有一位便衣警察正略低着头快步拨开人群朝他这边走来,并且一边走一边凑着腮边的耳麦轻声讲道,“秦队,秦队,2号目标已消失,正待搜寻” 魏有源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那个摄相头,而他的元神盯着摄相头,计算着它摆动的位置和频率,以及便衣警察走路的步幅。 尽管站台一片嘈杂,但魏有源的元神依然清晰地听见这名便衣警察耳麦里的对话声。对话声中,有人竟然向秦队长提议鸣枪示警。 魏有源元神归位,并默数着数字。 便衣警察正一步步地靠近 魏有源拿准时机,就在便衣警察正好与自己擦肩之时,他目视坐着的冯妈,却快速抬手照着与其侧身的便衣警察的脖梗天牖穴,弹指一击。 这名便衣警察立马失去知觉,整个身子绵软下来,魏有源乘势伸出一只胳膊插入他的腋窝,一把将其撑住,并搀其到水泥墙柱背对摄相头的一侧,同时,抬脚轻轻放倒那侧的一只木质的吸烟桶,将这名便衣警察扶坐于其上。 待一切处置妥当,魏有源回顾头再看冯妈,发现她一脸的疑惑不解,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 显然,这前后用时不到三秒钟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并未引起旁人的警觉,一是现场原本就很混乱,各自都在忙于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到魏有源这一举动,二是魏有源侧着身出手,很难发现这样的突发状况会由他而起,与他有所关联。冯妈也只是看见源源扶着一名浑身无力的男子坐于墙柱的另一侧,而那个人更像是喝醉酒了一般,不醒人事。 魏有源蹲身摘过这名便衣警察的耳麦,呼唤道:“秦队,秦队,发现2号目标正向‘5号出口处’逃逸,他身穿接车员制服,腿部受伤,走路有些瘸,他的左手握有匕首。为防他挟持人质,不可追捕,尽可能采取突击性抓捕。再说一次,他的左手握有匕首!” 魏有源说完,又将耳麦重新戴于这名便衣警察的耳廓中。耳麦中,大队长秦硕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提高了嗓门发出号令:“好!子苍和容玲请注意,2号目标正朝你们方向逃逸,收到请回复。” “我是子苍,我和容玲正在预定位置设伏发现2号目标的踪影,已经发现2号目标。请求指示” “可择机抓捕。务必注意,他的左手握有凶器。抓捕时要格外小心。” “子苍明白。” 魏有源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脸带微笑,看了看尤如在打盹中的便衣警察,转顾头对冯妈说,“妈,我们走吧。” 说着,他扶起仍处在懵懵懂懂中的冯妈,但此时的冯妈,她已深深地感觉到,源源正做了一件他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魏有源背上旅行包,又是一手推着一只皮箱,另一手拖着一只皮箱,一步步朝就近的一个出口走去 等出了车站,魏有源打老远就看见殷瑞敏正兴高采烈地在外面招着手。 “——妈。”殷瑞敏穿着一身的牛仔服,脚著一双运动鞋,快速迎上几步,一把抱住冯妈,撒娇般地抖动着身子,“急死我啦。” “好啦好啦,都多大的人啦,还跟小孩子一样。”冯妈讥嫌不过,责备道,“还不过去,帮你哥哥提箱子。” “嗯。”殷瑞敏应声去帮魏有源拖皮箱。 “哥,我来帮你。” “好。你来拖这只皮箱。”魏有源递给了殷瑞敏一只相比较要轻一些的皮箱。 这时,林姨从车站外的另一侧快步走过来。 “谢天谢地,终于盼到你们过来了。”林姨肩挎一只黑色小提包,身穿黑绒旗袍,搭着一块淡紫色蕾丝镂空花饰的肩披,笑盈盈地拉住冯妈的手说,“你们一路辛苦啦。” “我不辛苦。”冯妈付之一笑,转头看了一眼魏有源,说道,“这一次,大箱小箱倒把源源给累坏啦。” “走。我们回家。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家子又能凑在一只锅里吃饭了。”林姨满面红光,显然格外的兴奋。 那边,殷瑞敏拖着一个皮箱,带着魏有源来到一辆黑色小车旁,她掏出一把钥匙,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键,小车的后备厢盖自动弹开来。 “哥。这车新买的,怎么样?” “我又不懂车。”魏有源笑了笑。 “好不好看嘛。” “嗯。挺好看的。”魏有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车型外观和标识,继而恍然想起,笑着说道:“这不就是‘辉腾’嘛。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一辆帕萨特。” “还说自己不懂车,你的眼睛也太毒啦。”殷瑞敏像泄了气的皮球,原还指望让哥哥估一下车价的,现在既然哥哥已经知道车子的型款,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所以,她一面帮着魏有源抬箱,一面怯怯地说道:“我可是照着你的意思买的。” “嗯。这车不错。外观大气,内敛不张扬。”魏有源自然留意到敏敏的神色,随即劝导她说,“届时,让林姨也换一部这样的车。” “真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殷瑞敏闻言,立马喜形于色。 待这边行李放置好后,林姨与冯妈也已走到车旁,大家分别进车落座。冯妈执意要与林姨坐于后座,这样,魏有源就坐在了副驾的位置。 车子由殷瑞敏驾驶,平稳地沿着一条柏油马路驰向市区 “姨。”魏有源问道:“姨丈怎么没有过来?” “他在新居等着大家呢。”林姨辗然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一大早就上菜市场买菜了,准备给你们接风,同时,庆祝我们入迁新居。” “好呀。”魏有源笑着说道:“我们一家人终于又能在一起啦。” “大城市好是好。就是有些不安宁。”冯妈一脸漠然,轻言说道,“两次来这里,都碰到一些不好的事。” “哪有天天打打杀杀的。”林姨劝慰说,“这不,刚巧让你给遇上啦。刚刚,我从车站里面打探得,这次警察部署抓捕的是自称为‘老妖’手下的几名外地的不法分子,有个女警察在与一名歹徒搏斗中,手臂被划了一刀,浑身是血。但她最后还是将那名歹徒给制服住了。” 这话要是放于之前在清源镇的时候听到,冯妈会为这名女警察的勇敢行为大加赞赏,可现在一家人身处险境,她不免有些担忧。 魏有源一听马上想到,林姨所说的女警察,就是秦硕部署抓捕任务中提到的“容玲”,看来,自己曾一度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无论是从其眼神动作还是身段体格上都能看出,那个歹徒是一名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好在歹徒已经抓到,容玲伤在手臂,对她以后的生活和工作应该并无大碍,实属万幸。 “大家以后外出行事,要都留个心眼。”冯妈顾虑重重地告诫大家说,“这里可不比清源镇,这里南来北往的外地人多,指不定从哪就冒出一个坏人来。” “妈。您说的很对。”魏有源立马附言道,“小心能驶万年船。我一定会牢记您的话。” 殷瑞敏手扶方向盘,脸上憋得通红,又不敢笑出声来。 “敏敏呢。”冯妈坐在她身后,追问了一句,“你也表个态。” 殷瑞敏强忍表情,狠狠地点了点头。 “妈。敏敏点头啦。”魏有源在一旁帮殷瑞敏解析了一下态度。“她想说自己原本就是一名坏人,现在要改邪归正,向我学习靠拢” “哥,你说什么呢——” 冯妈与林姨相视一笑,嗔怪道:“这兄妹俩,一见面就掐。” 魏有源偷偷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颗天珠挂坠,暗自地笑了笑,心想,论心眼,自己可比一般人要都出六眼来。 在大家的说说笑笑中,车子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公寓的大门前,门旁有一块硕大的青石伫于草丛中,上面刻写着四个大字:“橙花公寓”。 保卫室里的门卫稍作验证,便抬起了栏杆,给车放行。 车子继续前行,公寓内部的道路很开阔,两边栽种着一些四季常青的景观树,又绕过中央的大转盘花坛,车子在右侧的一幢楼房前停了下来。 在这处楼房前,另有三名穿著打扮略有不同的门卫,见有车子停靠过来,便立刻快步跑出,其中的两名帮着搬卸皮箱行李,另一名接过殷瑞敏的车钥匙,正准备帮她去停车。 林姨带着冯妈和魏有源径直来到门防室,进行入住前的登记,说是登记,其实就是录取个人指纹和身份的一些信息。 待一切办理妥当,他们一家人穿过一道带有扫瞄识别系统的玻璃门廊,便来到大楼的大厅。 整个大厅显得很宽敞,中央与左侧摆放着一些红木的沙发坐椅和茶几,干净整洁。在大厅的左侧还设有报刋和书柜供住户任意阅读;在大厅的右侧悬挂着一屏大电视,正播放着佳都市本地电视台的新闻频道。大厅的每一处转角和交结部位,均摆放着一些诸如花盆c瓷瓶之类的装饰品,看上去雍容华贵,典雅大方。 在大厅正前方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通道,走过去才发现,一边各安装有三座电梯间,另外,在其正前方角落,还有一部工作人员专用的电梯,规格稍小些。一幢楼房竟然有七部电梯,这是魏有源不曾想到的。林姨带着大家来到左侧的中间一座电梯,这时,原先搬卸行李的那两名门卫早已将行李搬进电梯内,在那等候他们。 整幢大楼住有二十四户人家,也就是说,六户人家合用一部电梯。电梯中没有楼层的数字按扭,只有一方指纹读取屏,它会自动将人送到各自的住层。 当一家人到达第六层住宅的门前时,门卫将行李送门口,并自觉退下。林姨朝门旁的一块小视屏中按了一个指纹,又输入了四个号码,嘀的一声,厚重的房门缓缓地打开。 魏有源拉着冯妈的手走进去一看,眼前的景致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这时,冯妈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仙鸿酒馆 这套尊贵住宅的布局与设计极其高端时尚,室内装修也是集佳都市目前同类行业中最为上乘的材料和技术。 整个单元住宅是按别墅式格局进行规划,进门直对是一道红木屏风大玄关,左手边是敞亮宽阔的大客厅,藻井天花采用的是复式吊顶,明暗灯,中间垂挂一盏豪华吊灯,摆放着一套尊贵的红木沙发与大茶几,地上铺就藏式线毯。客厅长条主沙发隔着廊道,所对正壁装修有镂空木雕框架式的影壁,墙面正中央镶嵌一面大屏电视机,其底下是红木矮柜,柜子的两侧各立一只带底座半人高的掐丝珐琅瓶。 进门的右手边,是餐厅,中央摆着一张长条形的红木餐桌与八把椅子,顶上同样是一盏豪华吊灯,餐桌下同样铺着一张地毯。 在餐厅同一侧用玻璃门框隔开的一间室是厨房。 而在客厅的里侧是一道宏厚富丽的红木扶梯。 魏有源拉着冯妈的手,在走进住宅的一刹那,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了,房内的华美与精致的确超出了魏有源的想像。 听得开门声,张胜桥满面红光,捋着袖子,系着一条浅灰色印有“巽食集团”字样的围裙自厨房间走了出来,他一见到冯妈和魏有源携手进屋,马上招呼道:“哟——你们来啦。辛苦啦。快进来歇歇,我去拿行李。” “姨丈好。”魏有源对迎面过来的张胜桥点头问好。 “你姨丈自打进了集团掌管后厨以来,跟几名厨师长学了几道挺不错的烧菜手艺。”紧随冯妈身后的林姨打趣道,“今天,是他展露所学的特别日子。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跟我说,如临大考。” “姨丈,您费心啦。”魏有源自觉有些过意不去,他能感受得到,大家都在为这个家付出努力。 “哪里,哪里”张胜桥听林姨一说,有些忸忸怩怩,脸上桃花招展。 说话间,殷瑞敏拖进一只皮箱,走到客厅,一撒手,整个人便往单人沙发上一躺,伸了伸懒腰,“终于到家啰。真舒服!” 魏有源拉着冯妈在长座沙发坐下,看时间,离吃晚饭还尚早,他便想着给冯妈泡杯茶。林姨在一旁见到了,就说;“源源,你也坐着。我来给你们泡杯茶。” “姨。您帮我也泡一杯吧。”殷瑞敏趁火打劫,享受享受。 “你一个女孩子。坐没坐相c站没站相,成何体统。”冯妈脸上有些挂不住,斥责殷瑞敏说:“这么懒,还让你姨帮你泡茶,好意思说出口” “姐,你言重了。”林姨忙给殷瑞敏打圆场。 “妈。我一路开车也挺累的。” “姨。”魏有源一把按住正欲起身泡茶的林姨说,“还是我来吧。” 正在他们僵持不下时,张胜桥早将行李拖进来,正独自在那里整理茶具给大家泡茶,他见客厅这边热闹非凡,就笑着说:“你们一个个都别客气,我正帮你们泡了,举手之劳而已,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谢谢姨丈。”殷瑞敏人懒头脑倒挺灵活,马上答谢了一声。 见张胜桥在给大家泡茶,而魏有源也过去帮忙,冯妈顺手将林姨拉回来坐于自己的身边,“芳萍,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林姨随身坐将下来。殷瑞敏虽然斜躺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但见妈有事跟林姨商议,便快捷地转了个身,耳朵竖起来偷听着。 “彭婶。你可认识?” “认识呀,不就是苏老师的老婆嘛。” “她有个女儿,你可见过?” “她女儿小时候倒是见过,聪明乖巧。都有好些年没见到过啦。估计现在要是碰见都不认识,女大十八变嘛。”林姨笑了笑,但心中不乏疑虑,“你问她作什么?” “现在,这姑娘长得可俊俏啦。来这之前,彭婶跟我说,她那宝贝女儿也在佳都工作,年龄比我们源源小一岁,她对我说,她很想促成这门婚事。” 林姨听完,侧头瞥了一眼正在与张胜桥一起忙着泡茶的魏有源,回顾头给了冯妈一个暗示。 “他呀,”冯妈意识到,马上脸上露出颇具成就感的笑容,“费了好大的劲,总算做通了他的工作。” “是呵。他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林姨思索了一下,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全。等这边稳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张罗着他的事。当然,最好先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相互接触认识一下。” “我也是这个意思。” “妈。”魏有源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茶水过来,笑着接上话,“什么意思?” 冯妈一听,笑呵呵地说道:“林姨夸你勤快。不像那只躺着沙发不愿动弹的懒虫。” 殷瑞敏感觉矛头指向她了,心想这可不行,立马就说:“妈。您不表扬我也就算了,干嘛要数落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谁不是娘生的,肉长的?”冯妈的脸一沉,又开始责骂殷瑞敏,“说你一句就不舒服啦。你哥大箱小箱一路拖过来,不累吗。你是越大越不懂事啦” “好啦,好啦。”林姨赶快制止住冯秋兰说:“源源是男子汉,累一点是应该的。敏敏也不错,为布置这个新家,她还是出了不少力的。” “还是林姨对我好。”殷瑞敏说着,站起来接过姨丈张胜桥递过来的一杯茶,“姨丈对我也好。谢谢姨丈!” “是呀,谁把你捧到香火案上供着,谁就是对你好。”冯妈气不过,又飙出一句。 殷瑞敏正想还嘴,结果见魏有源给了她一个脸色,示意她不可顶嘴,所以,殷瑞敏的话含在口中又生生给咽回。 一家人喝着茶,闲坐了一会儿,张胜桥一看壁上的挂钟,说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去准备晚饭了,就这样,三个大人相继都下了厨房,客厅上仅留下魏有源和殷瑞敏。 “哥。”殷瑞敏诡秘地对魏有源说,“你得给我加提成啦。” “为什么?” “我这几天,核算了一下,按我现在的收益,满打满干要八年才能赚到这套住宅的钱,还要确保房产不要升值。八年后,我都快成老太婆啦。” “你想说什么。” “哥,你要么给我加提成,要么将我每年的收益换作股份纳入公司的投资资金。” “年收入近500万元,还嫌少?你可想过,你为自己的收益付出过多少?”魏有源有些气不打一处,“你想过姨和姨丈他们两人吗?起早贪黑,收益不及你的三分之一。” “我得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一番啦。” “你是想跳糟吗?” “我跳哪门子糟。你知道刚才妈同林姨在谈论什么吗?” “什么?” “她们在谈论你的婚事。” “那又如何?” “我们家马上要有新的成员介入啦。到时,你想给我涨工资都难。” 魏有源总算听明白殷瑞敏的意思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啦?” “是吗。我倒不觉得。”殷瑞敏坚信自己的判断,“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我一个小姑子。” “那,你是不想让我成家啰。” “成心啦吧。你又想让妈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这套住宅归属于妈的名下,你要想住,没人能赶得走你。当然,你要是住得不开心,随时可以离开。我也一样。”魏有源不想在这件事上大费周章,若是真的让妈和林姨听到了,定会惹她们不开心。所以,他态度明确地说:“在提成上没得商议,至于你提成出来的资金增值与收益问题,你可自行投资一些收益相对稳定的理财基金与债券。在我交付给你负责的投资业务中,你不能参杂一丁点的个人资金,这个口不能开,所以,如若发现,全额没收充当处罚。” 正当两兄妹在为提成的事理论之时,冯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对殷瑞敏喊了一声:“敏敏,去把碗筷洗一下摆上桌,准备开饭。” 这个晚餐,跟过年一样。 一家人兴致高涨,全陪着魏有源喝起了老酒。魏有源面对满桌子的菜,起身恭敬地举起了酒杯,分别敬了冯妈c林姨和姨丈张胜桥的酒,感谢他们不辞辛劳地操持着这个家。冯妈和林姨也都笑着回敬魏有源,希望他能早日脱单,为这个家增添新的成员。 酒桌上,殷瑞敏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晚上,林姨在底楼冯妈的房间里与冯妈聊天聊得很晚,后来,她就干脆睡在那。 张胜桥和魏有源或许是酒喝得有些高,早早也都睡去,唯有殷瑞敏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尽胡思乱想着自己与未来的嫂子要如何相处之事,她心里就没底,说不上是希望哥哥成家,还是不想哥哥成家。她隐隐地觉得,哥哥成家后,自己同哥哥的快乐时光因此就一去不复返了,但愿自己与未来的嫂子相互之间不要有什么矛盾与冲突,若当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哥哥又会站在哪一边? 第二天傍晚,魏有源正在客厅的茶桌上玩笔记本电脑,冯妈给了他一张写有手机号码的纸条,说这是苏萱的手机号,让魏有源给苏萱打个电话,约她出来见个面,相互交流一下。 魏有源嘴上说好呵,顺手就把纸条塞进外套的内袋里,眼睛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冯妈一瞅,这怎么能行,一把将其笔记本的屏幕盖上,要求魏有源当作她的面,先把事件给敲定下来。 没办法,魏有源只得又掏出纸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拨打了过来。不一会儿,有个玲珑甜润的女声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 “你是萱萱吗?” “是。您是哪位?” “我是源源。我想” “哦。源源呀。你好。”苏萱一听是自己的同辈,她就把称号的“您”换成了“你”。 “呵,你好。”魏有源从电话中苏萱的口吻中能听得出,她也应该接到了“上级”的指示精神,所以,他便直截了当地约她,“我想,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吧。” “嗯。你定吧。”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如何?” “今晚呀也成。” “那就这样吧,我们选个佳都老街的一家小酒馆,相互先加个好友,到时,我就把具体的位置发给你。” “好的。” “那,咱们就晚上见。”魏有源说完挂断电话,抬眼看了一下冯妈的表情,他想知道,这项交办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冯妈满不满意? 冯妈会意一笑,她见魏有源与苏萱相互已经约定,便只管放心离开,抛下一句:“晚上,你不用那么早回来的。” 魏有源收起笔记本,上楼打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服饰,出了公寓,徒步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处酒馆。 这家酒馆租的还是自己的房子,在胜桥包子店后面,名叫“仙鸿酒馆”。 几年过去了,这家酒馆外围布局与馆内设计都没有多大的改观,仅在柜台对面的墙壁上多了一幅笔力遒劲的行草:“谈笑有鸿儒”。 酒馆整体为日式格局,一律采用木制的桌椅,给人一种敦实稳重的感觉。除却墙壁上几只昏黄的壁灯外,在每张的餐桌顶部,只要坐有客下,就会亮出一束灯光,非常适合小众客人的议事与聊天,环境既干净又显得很温馨。 估计自己是来早了,魏有源进到酒馆,发现里面并没其他客人。他便选了最靠里侧的一张木桌旁坐下。这时,有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见有客人到馆,便很熟练地拿起一本菜单和记录簿走过来,面带职业微笑,声音含糖很高,“先生几位?” “两位。” “想点些什么菜?”女服务员说着,递过来一张菜单介绍表单。 魏有源手里虽然接过单子却并没看,问她,“有千金薯吗。” “有。” “有白玉豆吗?” “有。” 魏有源想了想,依然没有看菜单,“还有再来一个芋头煮鱼肚片和一只啤酒鸭。” 女服员在一本子上记着,又问:“喝点什么酒?” “来一瓶绍兴老酒吧。”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有清酒和几种白酒。” “酒馆怎么会没有老酒呢?你们老板是不是姓梁。” “是的。” 魏有源又问:“他现在在馆里吗。” “在的,他正在厨房备料呢。” “嗯。”魏有源放下菜单纸,从外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名片递给女服务员,“麻烦你把这张名片交给他,顺便让他过来一趟。” 女服务员离开后,转身在柜前放好记录簿,并扯下记好的菜单。 魏有源用手机发了一个定位给苏萱。 这时,打从外面进来一名女子,二十出头,风风火火地,差些与女服务员撞个满怀。 “佳琪姐来啦。”女服务员招呼了一声。 显然,这名刚进来的女子不是顾客,她径直来到柜台内,好像整理着什么,抬眼见到魏有源正看着她,她稍一愣神,转又莞尔一笑,朝魏有源嚷了一句:“哟,帅哥。”活脱脱一个花痴的式样,搞魏有源不知如何应答她。 女子见魏有源一时没搭理,她便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梁佳琪。” 魏有源不想在苏萱到来之前,与另外一名女孩子有什么牵扯,所以,很干脆地应道:“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哦,你姓在,名等人。”梁佳琪的头脑反应非常敏捷,“蛮特别的名字。” 搞得魏有源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心想,今天注定要遇上奇葩啦,还躲不过去,挺粘人。 “你是梁先生的女儿。” “或许吧,这取决于他对我好不好。”梁佳琪一副充满不屑与叛逆的口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可是这儿的股东。” “年轻有为呀。”魏有源知道,这类人只能顺着她的心思捋。 “你想点些什么菜?” “谢谢,我已经点好啦。”魏有源回答道。 “那行,我进去帮你催催。”梁佳琪转身闪进厨房。 魏有源坐在外面听得真切,这梁佳琪进到厨房后,大声对厨房里面的人嚷嚷;“爸,爸,外面来了一个唐僧。” 里面的一名男子回她道:“你这妖孽,佛祖怎么还不把你给收拾啰。” “真的,像一名唐僧,特帅气。” 那男子随即又回她一句:“你呀,整日里野疯带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一酝老酒 不一会儿,魏有源看到从厨房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他一边走一边用一块毛巾擦着手,且喃喃自语说,“这真是,稀客呀” 待中年男子走到跟前,他看了看魏有源,感觉眼前这位后生有些面生,便问道:“哟,这位老板,您贵姓?” 魏有源抬头一笑,深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容貎清瘦,短头发,腰身系着围裙的梁先鸿先生早已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刚才,他肯定是把自己错认为是另外一个人。想到这,魏有源就起身回道:“梁老板好。本人免贵姓魏。” “魏老板,你是怎么会有这张名片的?” “难道这名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魏有源好奇地反问了他一句。 “嗨,是这样。”梁先鸿一见魏有源满脸的疑惑,便连忙解析说,“这是早些年,自己来到佳都开酒馆时打广告用的名片,当时,怪自己腼腆不好意思发放,所以真正流落到客户手头上的这类名片很少。现在,自己再看到它就不禁想起那段令人辛酸的时光。” “那,梁老板现在生意应该不错吧。” “相比较而言,这两年,酒馆有了一些较为稳定的客源,承蒙这些客人的惠顾,小馆虽处偏僻,但仍然得以苟且生存下来。” “梁老板谦虚啦。” “初次见面就跟你这般絮叨,让你见笑啦。”梁先鸿又非常委婉问道:“魏老板是从哪里得到这张名片的?” “三年前,您亲手递给我的。” “是吗。你看我,整天忙得晕头转向,再加上了年数,记忆力是越来越差,我可真的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三年前,在楼平镇,你买千金薯时,在一家水果摊前,你让我帮你搭把手,抬了几筐千金薯,完事后,你就递给了我这张名片” “噢,有点印象啦,好象是有这么回事。”梁先鸿轻拍自己的脑门子,随后一握魏有源的手,“对啦,大兄弟,我想起来啦。” 魏有源见梁老板握住自己的手,便很客套地说道:“梁老板,今天,我就来叨扰您啦。” “快别这么说,能来我这小酒馆,就是看得起我,就是我兄弟,我们算是很投缘。你先坐着。”梁老板又扶魏有源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听说你要喝绍兴老酒。” “嗯。” “小王,”梁老板转身对那名年轻的女服务员吩咐道:“你到柜子里拿点钱,去‘家友超市’提酝老酒过来。” 见女服务员照办,并离开了酒馆。梁先鸿又回顾头对魏有源说,“今天的酒钱免单。你是不是约了什么客人?” “是的。一个小老乡。” “好。今天有所不便,等下一回,得空,我定陪你喝上几盅。” “那,我先谢过梁老板。您去忙吧。” “好。你先坐好,菜马上就到。”梁先鸿说完,顾念到厨房里的事,便忙不迭地进了厨房。 梁先鸿进到厨房后,又将在柜台内察言观色的梁佳琪叫了进去,并低声嘱咐她几句。 梁佳琪再自厨房内出来时,已没了原来那股不可一世的姿态,而是乖巧地端坐在柜台内,默默地整理着货单,当然,偶尔也向魏有源这边瞄上一眼。 在姓王的女服务员把酒买来不久,苏萱也到了。 这时候,酒馆已有几桌客人在用餐,而魏有源所点的菜也已悉数上齐,见苏萱进来,魏有源礼貌地起身,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这名叫苏萱的女孩,年龄比魏有源小一岁,中等个头,面容清俊,肤色白皙,留着披肩秀发,身穿一件蝙蝠袖的花格呢子外套,铅笔裤,脚著一双运动鞋。她一见到魏有源,便微微地一笑,“源源好。几年没见,帅气啦。” “不好找吧。”魏有源关切地问道。 “没事,这地方我曾与朋友来过一回。” 魏有源帮她把提包置于一旁的空椅子上,并请她入座。 “原本,我是想等你到了再点菜的,我生怕馆子里的客人一多就得排队等菜,就先胡乱地叫了几个,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不行就另外再点几个。” “你太客气啦。”苏萱一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菜,显得很随意。她边吃边让魏有源也坐下来一起吃,“很不错,这几个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也坐下来吃。” “喝点老酒,暖暖肠胃。”魏有源提起酒酝,见苏萱点头,就给她倒了一杯,随后又给自己的杯满上,“你慢慢吃。让你久等了,饿坏啦吧?” 苏萱抬手喝了一大口老酒,说道:“把‘吧’去掉。是饿坏啦。” 魏有源灿然一笑,看着她吃的样子如此地生猛,就说:“你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但吃饭可不能急,你得慢些吃。” “源源,你也吃,别停下。”苏萱四顾了一下酒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一停下,反而显得我更能吃。” “是吗?”魏有源被她的逻辑推理给弄得哑然失笑。 “等下,我来结账。”苏萱抬头瞥了魏有源一眼,“就算我为你接风吧。” “账已结过了,你要是想请我,就得等下一回啦。” 苏萱见魏有源太过拘谨,她索性就拉起正事。 “本来,我是想在电话里头跟你说清楚的。”苏萱依旧是在那一边吃一边陈述,“但一想到我们应该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就想着,还是见面谈得更彻底c更明白些。” 魏有源笑着回答说:“不用你细说,已经很明摆啦。” “?” “谁见过一个女孩子在一个自己喜欢或准喜欢之人的面前,如此随意呢?”魏有源说道,递给了苏萱一张餐巾纸,并示意她擦一擦嘴唇边上的一粒菜渣,“你跟我妹妹殷瑞敏一个性子,不爱掩饰自己的喜好和情感。” “没想到,你眼力劲这么厉害。”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跟老一辈人去回话。” “你就说没看上我呗。” “瞎扯,我一个初中毕业生会看不上你一个大学生,说出来有谁信?”魏有源放下筷子,呷了一口老酒,“再说,你长得这么俊俏,是要才有才,要模样有模样” “噗哧”一声,苏萱差一点没把嘴里的一口菜给喷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原故,还是魏有源的赞美,苏萱的脸上一阵的火燎,她抬起手掌挡了一个嘴唇,笑道,“真的吗?” “干脆。你把你有男朋友的事告诉家里吧。” “我哪来的男朋友?” “装。”魏有源义正辞严地说道,“人家还在街边的车里正等你呢。这事迟早得让家里人知道。” “你看见啦?”苏萱很惊讶地瞅着魏有源。 “他个子不高,但为人诚恳务实。你是搞编剧的,理应知道,那些满嘴跑火车花言巧语之人,有几人是稳重可靠的,又有几人是真正能陪着你安心过日子的。” “唉,你家的敏敏真是太幸福啦,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哥哥。”苏萱神情略显沮丧,无奈地感叹道:“我在家,想找个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父母就知道从小到大一个劲地催你学习,催你工作上进,末了,现在又催婚事。” “那是因为你一向太过优秀。”魏有源笑道,“像我,烂泥扶不上墙,只剩一件事,被催婚事啦。” 随后,苏萱询问了魏有源有关家里的一些情况,大约坐了十来分钟,她便站起身来。 “行。我吃饱了。”苏萱随手抽了一张餐巾纸,抹了一下嘴,“你呢,该怎么回复,就怎么回复。” 魏有源见苏萱起身,他也跟随站了起来,把椅子上的提包递送给她,“要不,你打个包,给你的男朋友。” “他吃过的。原本他约我一块吃晚饭的,得知你要请我,他就一个人在家对付了一下,然后开车接我过来。” “希望在我回家交待之前,你最好能先向家里彻底坦白。”魏有源笑道。“今天,我就不送你出去啦。” “行啦,那有你这般客气的。”苏萱见魏有源如此以诚相待,内心有些小感动。 魏有源怕她因为隐瞒男友之事而心生愧疚,所以便嘱咐道:“改天,你叫上你的男朋友,咱们再聚聚,一块喝点酒。” “行,拜拜啦。”苏萱挎上提包,对魏有源说,“记得,下一回由我来请你。今天,你也早些回去。”说罢转身离开了酒馆。 目送苏萱离开,魏有源朝柜台里发愣的梁佳琪招了招手。梁佳琪瞅见魏有源叫她,乐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哥,什么事?” “再上一盘千金薯,要辣一些。” “哥,你的那位神仙姐姐好像是名花有主啦。” “你没事吧。”魏有源瞧见梁佳琪的犀利眼神,就说;“你爸称我为大兄弟,你又叫我哥,差辈啦。” “我爸不懂事,我可不能随他。”梁佳琪张口即来,似乎没有她蹚不过的刀山火海。 “别贫了,去把菜端上来。” “得令。”梁佳琪转身而去。 这时,从门外进了一名男子,三十出头,正好与要进厨房的梁佳琪相遇,“哟,贺总来啦。” “佳琪,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这不,见到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的贺总大驾光临啦。” “油腔滑调。”这名男子嗔怪了她一下,“你爸呢。” “在厨房呢,我去叫他,你先找个位子稍坐片刻。” 姓贺的男子选在魏有源旁边的桌子坐下来,之后,他与魏有源不经意地一对视,相互颔首照应了一下。 梁先鸿获悉有人找他,就从厨房里快步出来。 “贺总来啦。”梁先鸿边走过来,边对正给别桌客人登记点菜的那名姓王的女服务员,说道:“照例给贺总来三个菜。” 梁先鸿又返身回到柜台内,从壁架上取下一瓶开启过的清酒,并拿了两副碗筷,来到姓贺的男子桌旁坐下。 魏有源看见,梁老板刚拿过来的那瓶清酒上有一张吊牌,写有一个“贺”字,魏有源推想,这应该是该男子上回没有喝完的酒,酒馆帮他存着,看来小酒馆确有小酒馆的情趣。 “老梁,酒馆今天来了新客人啦。” “哦,还是贺总眼力好。”梁先鸿索性向贺姓的男子介绍说,“这位姓魏,魏先生确是今天第一次来我的小酒馆。” 魏有源见梁老板向别人介绍自己,便起身邀请贺姓男子和梁老板一块坐过来,并对贺姓男子说道:“我姓魏,叫魏有源。刚来佳都,请您多关照。” “这位是‘黑土地’蔬菜种植基地的老总,贺总。”梁先鸿给魏有源介绍这名贺姓的男子。 “我叫贺青竼,青是青年人的青,竼,是竹字头下面加个凡是的凡字,与朋友的朋是同音。佳都楼平镇人。” “幸会。”魏有源邀请贺青竼坐于一桌,并不解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新客人。” “我常来这里,老梁的蔬菜全由我基地包揽,并负责运送。”贺青竼笑着说道;“你桌上的这酝老酒显然不是这儿的酒,老梁能为你另开新酒,可以断定你应该是他酒馆比较特殊的客人。” “听您一说,魏某人真是受宠若惊啦。”魏有源说着,拿眼瞄了一下梁先鸿。 “哪有那么多的条框和规矩,只要你们能来我小酒馆,喝得开心,我也高兴。”梁先鸿面露红光,很客气地说,“按年龄,我算是你俩的叔字辈,但进到酒馆,上了酒桌,以酒为大,你们都别太拘谨,若不嫌弃,我们也算是忘年交。以后,只要你魏老板能来这里,我酒馆的老酒必为你配备。” “谢过梁老板。” “对了,你的那位小老乡呢。”梁先鸿似乎想起魏有源所请的客人。 “噢,她有事,随便吃了一些便离开啦。” “老酒真有那么好喝吗。”贺青竼笑着把手上的杯盏推到魏有源的桌边,“来。给我斟上一杯尝尝。” 梁先鸿见此状况,一时兴起,也将手中的空杯递了过来,笑道:“好呀,我也尝尝。” 魏有源提起酒酝逐一将两人的杯子倒满。 梁先鸿和贺青竼提杯仰脖,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杯子,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不错! 随即,三个人哄然大笑。 笑声感染了酒馆内别桌的客人,有经不住诱惑的就凑过来问,你们喝的是什么酒这么高兴。 梁先鸿一拍酒酝子说,一酝老酒。 众人纷纷提杯争先恐后地要品尝一下。 梁先鸿一边给客人倒酒,一边开怀笑道:“这一提酝倒酒,感觉有一种江湖绿林好汉行侠仗义的豪迈劲。” 贺青竼在一旁笑着点头赞许。 “自己开酒馆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有今天这般畅快过。”梁先鸿神采飞扬,且感喟不已,“想你魏老板,常与此酒为伍,定是非同寻常之人。” “梁老板,您过奖啦。”魏有源羞涩一笑。 “老梁为人就是这般豪爽。”贺青竼借着酒意,随即向魏有源介绍说,前些年,自己基地的蔬菜在向佳都市场拓展时遇上了滞销不动的局面,是经由老梁悉心向巽食集团的老总顶力推荐,才使基地的蔬菜得以在佳都的市场上立足,并获连年畅销,所以,自己至今对他是感恩有加,但凡是仙鸿酒馆所需的货,自己必亲力亲为,如数准时送达。 梁先鸿听完贺青竼的叙述,摆了摆手,他说自己在为朋友解忧实属份内的事,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这般记挂。 而一旁的魏有源听了却不免有些汗颜,他深知,有关巽食集团和仙鸿酒馆租房之事,不便在此坦言,并有可能要长期地对梁先鸿隐瞒下去。今天,自己同梁先鸿初次交往,发现他原是这般慷慨爽朗之人,这就难怪,仙鸿酒馆虽处于闹市一隅,却也能如此兴隆。在这冷漠的都市边缘,魏有源萌生得空常来酒馆坐坐的。 老酒的酒精度数不大,但后劲较足,特别是初次接触这类酒的人,很容易喝醉,所以,当一酝老酒见底之后,魏有源再看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他们的脸上都已美美地泛起了灿烂的酡红 酒阑人散后,魏有源回到公寓已是很晚了。 当魏有源推开住房的大门,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全正襟端坐于沙发上,用眼直勾勾地盯住他,一言不发。 魏有源顿时感觉内心发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这人是谁 同是这一天晚上,佳都市刑侦大队会议室也是灯火通明。若大的一个会议室显得很是安静。今晚,将由副队长唐亚枫来主持昨天车站的抓捕行动分析会。 会前,大队长秦硕手里拿着一本工作笔记缓步走进来。坐定后,他一面打开笔记本,一面侧头对旁边的指导员宋涛轻言询问:“容玲的伤势如何?” “她没多大的问题。我去看望她时,她情绪有些激动,怕因自己的这点伤势而影响到自己的工作,更怕因此而被调离刑侦队。我反复劝导她,安慰她先把伤给养好来。” “你辛苦啦。唉,夏子苍也真是。”秦硕轻叹了一声,瞅了瞅宋涛的表情,“跟他强调嫌疑犯手里有刀,在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掉了链子。”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知道,这马荣良可非等闲之辈,他乃‘老妖组织’的二号人物。”宋涛接过话语,脸上微露一丝笑意,“若不是出其不意伏击他,外加马荣良他自己腿部有伤,就凭子苍和容玲俩万万不是他敌手。” “那是。”秦硕说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环视了一下整个会议室,见人员都已到齐,便示意副队长唐亚枫,会议可以开始了。 唐亚枫提了提嗓子,宣布会议开始。随即,他先给大家学习了两篇有关治安方面的文件,然后切入正题,扼要地讲述了此次抓捕情况,这次的抓捕行动,从接警到抓获,用时两个钟头,前后总共动用了三十五名警力,成功将以马荣良为首的三名犯罪分子缉拿归案。接下来,他让各部门逐一汇报各自的一些具体内容。 首先,信息技术科的梁弘艳作了汇报,她说,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报案人并未知会乘警,而是直接打110指挥中心,总部接警后通过应急联动系统向我队传出出警指示。配合车站公安迅速对车台各大出口进行布控,同时,为防嫌疑人与外界联络,我队对车站1公里范围内实行手机网络信号的屏蔽,行动调动了一支队和二支队的30名警员,连同两个信息技术员c队长和指导员共35名成员,并如数分发了对讲导管耳机,整个的行动中,信息传递完好。 随后,关益伟对此次抓捕行动的一些细节作了汇报,在搜索与定位犯罪嫌疑人的过程当中,出现了接车员与犯罪嫌疑人的打斗现象,事后,问及当事人才知道,三个犯罪嫌疑人中年龄稍小的一名与一接车员发生了口角,后这名接车员发现这名犯罪嫌疑人偷穿了他们的工服,随即,接车员便唤来了几名同事欲将此犯罪嫌疑人扭送到车站派出所,继而与其他的两名犯罪嫌疑人也发生了斗殴。不一会儿,两列车进站,旅客蜂涌而出,侵扰了原本骚动混乱的场面。关益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好在31号线及时发现马荣良的行踪,我们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锁定目标,并最终完成抓捕 “31号线是谁?”秦硕不等关益伟说完,就随口问道。 “31号线”梁弘艳立马翻看了手头的记录本,查找了一下,抬头回答说:“是廖辉。” “嗯。”秦硕很中肯地点了点头,拿眼扫视了整个的会议室,“廖辉来了吗?” 这时,一名青年男子站了起来。 “好。”秦硕抬手示意他坐下,“你坐下来。” 但这名男子并未坐下,满脸羞红,且弱弱地回道:“秦队,不是我发现的马荣良。” 原本安静有序的会场,立刻出现了一些的躁动。 怎么回事,秦硕纳闷了,他将视线投向了梁弘艳,“是不是搞错啦。” “没有。”梁弘艳很铁定地回答说,“每个信号都有各自特定的传输端口,这也是为了防止串线和交叉的现象。” 秦硕感觉很棘手,侧脸看了看宋涛,想从他那里获悉问题的解决办法。宋涛会意,他很稳重地让大家静一静,并询问了廖辉,“你当时所处的位置在哪?” “在——”廖辉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我是按预定的编排,在3号与2号出口之间的廊道上搜寻。” 关益伟迅速翻看了记录簿,登时很秦硕点了点头,表示廖辉所说属实。 这时,秦硕习惯性地轻敲着手中的笔,并陷入了沉思,廖辉所处的位置与马荣良逃逸的出口相隔有近百米远,当时的站台人头攒动,中间还布置有两名警员都没能发现马荣良行踪 “梁科长,”秦硕感觉事态并非大家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他即刻吩咐道:“你现在能不能调出,当时站台的监控画面。我要的是廖辉所处地段的录相。” “可以的。”梁弘艳比谁都焦急解开这个迷团。她在自己案桌上早已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娴熟地搜查着视频文档。取证归档,这方面的工作也是她作为信息技术科人员行动的一部分。 “找到啦。”梁弘艳立马将笔记本电脑推给了身旁的唐亚枫,再由唐亚枫转推到秦硕的眼前。 视频还算清晰,站台上忙乱的一切随着左上角时间的变动,一帧帧地映入秦硕的眼里,他看到了廖辉挤过人群,出现在画面中,又伴随着摄相机的左右摆动,廖辉又淡出了镜头,一切似乎没有异常。但凭着秦硕多年的侦察经验,他还是发现了问题。在镜头慢慢地摆回时,廖辉并未出现在视频中,按他原有的步速,他只会在更远一些,但不会消失不见,秦硕当机立断按下了暂停。 “廖辉,你回来。”秦硕招手把一直还伫在那里的廖辉喊了过来,让他也看看视频,“你来看看,镜头摆回后,你去了哪?” 在回放时,廖辉显得一脸的懵懂。 “秦队。”廖辉怯生生地对秦硕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啦,走着走着就晕过去,等醒来时,我发现自己靠坐在墙柱旁。” 尽管廖辉的声音很小,但却无疑往整个会议室投了一枚炸弹一般。大家一时间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出了这种情况,你为什么事先不向关科反映!”秦硕一听,气不打一处,抬眼牢牢地瞪住廖辉,口吻也中尽显责怪与怨怼,语气自然便有些重。 一旁的宋涛见状,咳嗽了一声,示意秦硕要冷静,并解劝道:“廖辉呀,别慌,慢慢地说。” “嗯。”廖辉提了提精神,“当时,我感觉此事与抓捕不相干,又见大家都在忙,自己便不敢节外生枝,所以就” “好啦。回到你的座位上去。”秦硕两手支着案桌,叹了一口粗气,并有眼瞥了一下宋涛。他知道,宋涛虽说是指导员,年纪比自己大,而且无论是处事经验还是在刑侦队的威望都在他之上,所以,宋涛对问题所作出的建议,要么轻易不出,若出,他秦硕必得拿捏三分。 “对啦。秦队。”廖辉在未坐下来时,又想到了一个事,“我记得自己醒来时是坐在一只放倒的烟桶上。” “你确定。” “嗯。”廖辉用劲地点着头。 “是一个人吗?”秦硕知道这话问廖辉等于白问,所以,更多的是自语,“如果是一个人,他既要扶你靠于墙柱,又要放倒一只烟桶。监控镜头一个单边回摆也就五六秒钟时间,他会是谁?”秦硕一边反问,一边又从头观看着视频。他发现来往的人群都在匆匆忙于自个的事,如果不是视频左角上方连贯变动的时间数字,他甚至都要怀疑画面被人编辑过。 就在这时,画面中,用一只手支着墙柱一侧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的背影引起了秦硕的注意,虽然在镜头一个回摆,这名年轻人一直保持同一的姿态,可秦硕反复对比之后发现,他手支墙柱的位置有一些变动,稍微靠中间了一些。 秦硕定格视频,并试着想通过放大图像的方式来看清这位年轻人的背影,但一无所获。他又问梁弘艳还有没有别的这个地段的监控视频,梁弘艳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秦硕无计可施之际,这名年轻人身底下靠墙柱坐着的一位老妇人,在一个镜头中露了一下脸。这让秦硕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惊呼道:“梁科长,你快回来,看能不能把它的清晰度调高一些。” 梁弘艳随即过来,对这帧画面进行了调试。 “这个老妇人,怎么感觉有些眼熟。”秦硕侧着头,审视了一番后,感慨了一声。梁弘艳也应声附和,也觉得在哪曾见过。 这时,整个会议室气氛凝重,特别的寂静。 蓦然间,秦硕哑然而笑。 大家都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位秦大队己经破解这个迷团啦。 “你想起谁啦?”宋涛情不自禁地问道。 “嗯。”秦硕爽朗地点了点头,“等一下,我再给你解析。” 随后,秦硕敲了敲手中的笔,示意关益伟继续汇报案件审讯的进展。关益伟会意,便打开笔记本,说道:“案犯马荣良抓捕后,我们进行了突击性提审,但他一直很不配合,缄默不言。后来,架不住我们轮番的盘问,他却抛出一句‘你们只需告诉我此次的报案人,我就给你们抖落出一个将会震惊整个佳都市的内幕消息’,言语傲慢,气势嚣张。” 秦硕闻言,略微一笑,插了一句:“这也太高看自己了。都已沦为阶下囚,他还仍想着咸鱼翻身的一天。” “对此,我们并未搭理他,仅向他陈述了我们的有关政策。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是何人告发他。” “嗯。他只要坐不住了,对我们审讯就更有利。”秦硕略一停顿,吩咐说:“这样吧,干脆凉他几天,不予理睬他。他不是要震惊佳都市吗,那就先震一震他。但这几天,我们的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严禁他与外界有任何的接触和信息传递。” 副队长唐亚枫接过话来,说:“放心吧,这几天由我带队全天24小时值勤看守。” “好。”秦硕点了点头,说道:“过几天,我们再向他透露一些比较模糊的信息,他不是组织中的老二吗,我们就给他们制造一个组织窝里斗的假象,就不信翻不出他们的旧账来。” “对。”宋涛不无佩服秦硕的这个点子,“我们要比他更能沉得住气。” “眼下的重点工作,就是从那几个小跟班入手,尽量掌握多一些他们组织内部的信息,为最终撬开马荣良的嘴作准备!”说完,秦硕再一次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对关益伟说道:“时间不早啦,这样吧,明天,你们把手头的资料重新整理一下,有新的发现,我们再碰头分析,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回去休息吧。” “休息。你没回来,谁能放心?”冯妈责备魏有源说,“原先,我们是让你晚些回家,那是想多让你与苏萱交往,不催促你。现在这事没成,你也不打个电话回来,一声不吭。我们都怕你心情不好,做了什么错事。打你电话又打不通,你看看这都几点啦。” “是呀。”林姨一旁附言道:“你在外面,我们一个个都揪着心呢。” “可能,那会儿正好我与仙鸿的老梁喝酒,没留意到电话。”魏有源速即解析,并又问,“不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没成?” “哥,晚饭后,彭婶就打来电话啦。”一边的殷瑞敏没好气地说道:“又是数落自己的女儿又是向妈道歉,又说萱萱没福气什么的。” “看来,知根知底的女孩子是越来越少了。”冯妈低声叹息道:“源源,我担心的是,你将来娶进一个冲着你钱来的媳妇。” “妈,你放心吧。”魏有源宽慰冯妈说:“我哪有什么钱。我的媳妇,她必须孝顺您,孝顺姨和姨丈。” “还有我。”殷瑞敏接过话,嚷道:“必须依从我。” “你?”魏有源一听,有些气不打一处,心想,今天不是自己理亏在先,还把你臭骂一顿才怪,还依从你?“你自己都已是一个迈了半腿在门外的人,依你什么?” “唉——,正好借今天这个场合,我把话挑明来。”殷瑞敏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是不会出这个家的。要我嫁出去,行!妈得跟我走。” 林姨与张胜桥听殷瑞敏这么一说,诧异地对视了一下。 冯妈更是深感意外,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干嘛,你这是要耍赖吗?”魏有源苦笑道。 “要嫁,嫁你。”殷瑞敏眼睑有些红润,看样子是真的急了,“我不想离开妈。哥,你以后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可不能。” “你省省吧。”魏有源看了看林姨,又看了看冯妈,微微一笑:“这套住宅的户主,写的是我咱妈的名字。” “那就是说,妈没有让我走,我就不用走。” “嗯。入赘也可以。反正房间多的是。只要妈同意就行。” 殷瑞敏听魏有源这么一说,便拿眼瞄了一下她妈冯秋兰,但见冯妈对着殷瑞敏脸一沉,埋汰道:“每天见你就烦,还想赖着不走,没门!”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呀。”殷瑞敏话一出口,自知触到魏有源的伤处,但已无法收回,索性对着林姨吐了吐舌头,意思是希望林姨此时出面打一下圆场,林姨会意,立马放下手中捏握已久的茶杯,笑道:“一家人凑在一块就热闹。好啦,时间也不早啦。既然源源回来没事,我们就洗洗睡吧,明天单位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呢。” “好的。姨c姨丈你们先上楼。”魏有源应诺说,“妈,您也去睡吧。我喝了点酒,在厅里喝口茶,再坐坐。”说完,对着殷瑞敏轻一摆头,让她也跟林姨一起上楼去。 当大家都散去,客厅里只剩魏有源独自一人端坐在沙发上,魏有源才细细地回想着,在出酒馆回家的路上,自己接到秦硕的电话内容。 秦硕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佳都,想必车站的事,定是瞒不住他。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他给“逮”到,确实让魏有源有些意外。 但更让魏有源深感意外的,在电话里,秦硕说有一个人很想见自己。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人为什么会想见自己,难道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世,抑或与自己的身世有着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