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之眼》 《观察之眼》正文 第1章:河元帝 陈朝,河元20年,隆冬季节。 天黑得很早,暗夜仿佛一堵无边的高墙,将视野冰冷地挡在面前。 厚重的雪片象开刃的刀一般,密密麻麻地插在墙内。 听得到那刺入墙体的嘶嘶声,以及暗墙发出的痛苦的呜咽。 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塔,隐约从散落塔上的窗口透出些萤火般的微光,在冰雪交融的深沉暗夜里时隐时现。 顺着高塔外墙往上,逆着坠落的雪冰之刃,在靠着塔尖的顶层,一个碗口大的小窗前,观察者长老孤影披着融入暗夜的黑色大氅伫立着,似一尊石雕。 那深邃、朦胧、又透着犀利暗光的眼眸,正盯向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眼眸从突闪着火焰到深蓝的冰粒,再到一种可以吸人魂魄的暗黑。 突然一道无形的光芒射出,洞穿了无边的暗墙而去。 陈朝帝都,此时正隐在浓重的夜中。 有稀落的灯光在暴雪中、在暗夜里飘摇着。 一环一环的街道将皇宫合围在其中。 披着黑氅的孤影的影身在街上出现、消失,雪上没有痕迹。 在皇宫大殿前的广场中央出现、消失,雪上依然没有痕迹。 此时,孤影的影身隐在河元帝寝宫的大柱后。 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既存在又不存在。 但那双隐在黑面罩后面的眼瞳却在冰蓝与火赤之间交替着。 那眸光没有透出,而是敛入。 在四根楠木大柱围合中,凸起一处巨大的卧榻,被半透的帷帐罩着。 一个人影半卧半坐其中。 榻侧立着一个瘦高黑袍人,恰位于烛光最幽暗处,看不清长相。 下方并排立着六位身着裘皮大氅的华贵公子,正是当朝的几位皇子。 分别为太子陈准、丰王陈予、精王陈柱、简王陈去、裕王陈义、新王陈律。 只听帷帐内之人,用嘶哑如鸟啄枯木的声音道:“自从得了这怪病,朕已经两年没有见你们了,七日后我将离去,一是去治病养身,二是保这宫中安全。” 顿了顿接着道:“从明日起,由太子代朕执政。” 丰王陈予犹豫一下,道:“父皇,儿臣认为太子没有资格。” “此话怎讲?”帐内的声音有些阴郁。 陈予连忙跪下,道:“太子与庶民女子媾和生子,按我朝律制,本应取消皇族身份。” 只见一只手从帷帐中伸出来,抵在榻前柱上。 那只手长满了脓疮,有些血污顺着楠木柱流了下来。 帐内人怒道:“太子做为你的兄长,你本应用加以维护,却谣言诋毁,你可有证据?” 陈予显然受了惊吓,跪着往后退了几尺,不敢再言。 帐内人接着道:“你们几个是本朝皇子,朕不指望你们能同心同德,但朕绝对不能容忍你们兄弟内斗,谁若有异心,朕定不饶他。” 那长满脓疮还流着血污的手,从柱上抽了回去。 帐内人沉声道:“太子留下,你们几个退下。” 几人应声退去。 “不得与庶人通婚生子,是本朝三百年祖制,你可知道?”帐内人呵斥道。 太子陈准扑通跪下:“儿臣知道。” “你以为太子之位、皇帝之位,都因为你是朕的长子,就理所应得吗?看你代朕执政两年还算勤勉,也有些业绩,朕才帮你遮掩,但不代表朕就纵容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违制行为。” “身为太子,竟被欲念牵制,而不能自控,正如丰王所言,你有何资格承继朕之大宝。如果你不想授人以柄,就尽快自行处理,如果下不了狠心,朕离开前会安排秘府处置。” 陈准对帐中之人,也就是当朝皇帝、自己的父皇、河元帝陈丰自然是十分了解。 那是天下唯我、不容任何人质疑的脾性。 陈准也不敢说话,低头顺耳地听着。 河元帝接着道:“你原来是以太子身份临朝执事,明日朕会下诏策封你为代帝。记住,是代帝!” “朕还不想做太上皇,朕的河元年号会一直延续到朕闭眼为止。你以代帝身份执政期间,一举一动都会在朕的眼中,你那五位兄弟都有可能取你而代之。不要辜负朕,好自为之!退下吧!” 太子陈准诺诺退下。 榻侧黑衣人转身冲河无帝道:“皇上,我七日后安排人来接您。” 说话虽带有敬意,却并不是君臣之礼。 黑袍人说完转身刹那,突然与孤影眼神相对。 那是在黑色背景下唯一透出些亮色的眼神,幽蓝如深渊。 孤影全身一震,观察之眼连带影身瞬间收回本身。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长影,见孤影转头望向自己。 问道:“孤长老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巫者一族自本朝开国以来,一直遁迹无形,不料今日却在皇宫出现,刚才不小心被他看到。” 孤影有些忧心道:“这世上唯一能从影身追踪到观察者的,只有巫者一族,如果被他们知道观察塔所在之处,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不能为人所知是观察者塔设置的第一要则,也是唯一要则,看来因为我的失误,观察者要换个地方了。” 长影道:“孤长老不必自责,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听前任铁钟长老曾说白石山有所废弃不用的观察者塔,我们可暂移居过去,再做考虑。” “也好。”孤影转身对长影道:“你去通知大家马上转移。” 观察者约有数十人,不到半个时辰,即全部简装而出。 冒着暴风雪,离开观察者塔,往白石山而去。 孤影之所以急着撤离: 一是基于观察者的第一准则,不能暴露观察者塔的位置。 二是有史以来巫者一直视观察者为隐患,欲除之而后快。 三是观察者除了具备离体的影身观察能力外,并无可以与巫者抗衡的武力。 就在观察者撤离没多久,观察塔下突地凭空冒出许多的黑袍人。 看不出脸形,只是许多双透着蓝光的眼睛在暗夜里飘移着。 原来,正是追踪而来的一群巫者。 一名巫者头领,打开塔门,沿着台阶向塔顶走去。 有几页纸从梯上飘下。 他一直走到塔顶,来到刚才观察者长老一直站立的位置。 透过碗大的窗口望去。 风更大、雪更密、夜也更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2章:降生 孤影带着观察者一路走着。 积雪越来越厚,行动非常迟缓。 此时映着雪光,看到孤影的观察影身似乎一直想挣脱身体,却被孤影硬生生地控制住了。 在这冰冷的寒夜,孤影的额头上却渗出几颗大粒的汗珠来。 长影在旁边看到了这一幕,上前扶住有些虚弱的孤影长老。 孤影道:“我受到一个强力的感召,让他们先走,你帮我守护,我要放影身出去。” “孤长老,难道您出现了接替者?”长影问道。 孤影道:“还不清楚,我放影身去看看。” 话音未落,影身已挣脱孤影身体破空而去。 而孤影的身体就一动不动地定格在雪夜中。 旁边的长影袖手护卫着。 原来这观察者,具备利用影身离开身体去观察的能力。 并随着能力的强弱,所能离身观察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观察者放出影身去观察,一般都是主动选择地方或人。 但却有个例外,就是当观察者的接替者出现时。 接替者在特定的情况下会产生感召力,自动将影身吸引过去观察自己。 当接替者感召力越来越强大的时候,观察者的影身就会被吸附到接替者肉身上,接替者就具备了观察者的功能。 而失去影身的观察者则丧失观察者的能力,成为一个普通人。 对于观察者而言,强大与否均体现在影身上。 影身强大,观察者的观察力就强大,在观察者中的地位就越高。 孤影的影身被感召到帝都郊外。 一群妇女,被十几名朝庭秘府的秘卫押着,在雪夜里艰难地行进。 有的妇女怀里抱着孩子,有的则是挺着大肚的孕妇。 这群妇孺被赶进了看着破落了许久的一处农舍。 妇人的泣声与婴孩的哇哇哭叫并一并关进了破农舍的门内,更被嘶嘶的暴风雪声掩盖了。 为首的卫领对于一名副卫道:“派人在附近找些干柴,就在此处解决了。” 不一会,秘卫们就用干柴把农舍围了,用火石靠着墙角避风处点了柴。 火随风势,很快大火就包围了农舍。 屋内的妇孺们哭叫声顿时大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火围中透出。 秘卫们立在门口,冷酷而镇定。 孤影的影身隐在门侧了一棵大树后,心中泛出悲戚与愤怒,却无能为力。 就在眼看大火即将农舍吞没时,一行身着灰色粗布衣的壮士,从暗夜中踏雪而来。 秘卫们转向来人方向,刀半出鞘。 秘卫首领冲着来人怒喝道:“朝庭公务,无关人不得靠近。” “什么朝庭不朝庭,教主,我明明看到他们把一群妇孺关到农舍里,准备放火烧死,定是一群烧杀抢掠的恶人。”一名壮士向身边的教主说道。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教的金教中人。 为首的是金教教主房在,向他报告的是金教行卫首领程示。 房在拔出长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朝庭,如此残杀妇孺,我岂能容你。” 仗剑扑了上去。 一边对程示道:“你们去救人!” 几个金教壮士奔去救人,另几名和教主房在与秘府秘卫混战在一起。 这些金教壮士归属于金教行卫,属于教主出行的贴身护卫,均是教中一等一的武士,比这拔秘卫还是稍强一筹。 没多久,十几名秘卫就命丧金教行卫剑下。 而金教教主房在却在交锋中后背被一刀刺入要害。 行卫发现教主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上前欲帮他,却被呵止:“先去救人!” 农舍仍被大火围烧着,屋顶也着了起来。 但木门已被打开,妇孺们纷纷逃了出来。 最后听到屋内有人叫道:“快来帮帮忙!” 程示冲进去,见一个孕妇捂着肚子一副极度痛苦的样子,已难以起身。 另一位妇人怀里抱着婴儿,一只手拼命想把孕妇拽起来,哪里拽得动,却又不忍放手。 程示伏身背起孕妇,对于怀抱婴儿的妇人道:“房子要塌了,快走!” 几人刚出屋,整个农舍轰然倒塌,大火瞬间覆盖了房屋。 程示把孕妇放下,孕妇直接委顿在雪地上,面容扭曲起来。 哭求道:“求你们帮帮我,我要生了。” 怀抱婴儿的妇人把婴儿交给一位金教行卫,一边拉着孕妇的手道:“妹子,别怕。” 一边对着卫士道:“麻烦你们围过来,帮挡住风。” 几名行卫忙围过来。 妇人看着他们盯着自己,道:“你们是要看吗?不看就转过身去!” 行卫们不禁笑了,听话地转过身,围得紧紧地,把风雪挡到了外面。 不一会,在孕妇阵阵的哀号中,传来一声婴儿轻脆的哭声。 有行卫忍不住转回头去看,只见妇人手中托着一个比巴掌略大的婴儿,一边踢着腿,一边发出哭叫。 这哭声竟能透过暴风雪,惊了不远外林中栖息的飞鸟,扑扑了飞起在雪夜里。 “刀!” 随着妇人的要求,行卫递了把短刀,妇人把婴儿脐带割了。 “谁把披风脱了?”有个行卫应声脱了自己的披风。 妇人接过披风,把婴儿包裹起来。 道:“是个男孩。”一边轻轻地递到已坐起的产妇手中。 产妇抱着婴儿,眼眶中两行泪滚落下来。 婴儿瞪着好奇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母亲。 此刻,天地间除了大雪的嘶嘶声,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产妇怀抱着婴儿,翻身跪倒在一旁的金教教主房在脚下。 房在忙伸手扶起产妇。 “还请恩公,帮孩子起个名吧。”产妇道。 房地抱过婴儿,婴儿定定地看着他,关不哭闹,问道:“这孩子姓氏?” “姓岳。” “就叫岳平吧,望他小则能自身平安,大则能平如今这天下之乱象!” 房在此时已失血过多,力所难支。 把婴儿递交产妇,随即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用剑勉强撑着身体。 程示也跪倒在身边,就近扶着教主房在。 “一死一生,这孩子确实与我有缘。”房在道。 伸手握住婴儿的小手,此时房在手腕外侧的“金”字突然闪出光芒,众人不觉惊得后退了两步。 房在看了看婴儿,脸上却露出笑意,道:“天意!” 一边将手腕贴向婴儿的腕部,这“金”字意直接转移到了婴儿的腕上,暴闪了一个金光,就暗下去了。 房在,缓缓地闭了眼。 程示哭道:“教主去了!” 行卫们扑通都跪了,齐声悲呼:“教主!” 孤影在众人悲泣声中,将影身抽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3章:七狼山 长影见孤影收回影身,问道:“孤长老,可曾发现什么?” 孤影似若有所思,并未回答,只道:“动身吧。” 二人便赶着前面的队伍去了。 却说程示等一班金教行卫,做了个简单的担架,抬了教主房在的遗体,带着两名妇人及婴儿便离了那满地尸首的农舍。 因为带着妇孺,加上教主的遗体,停停歇歇地走了很久。 到天已大亮的时候,估摸着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一座荒山前。 这座山,当地称之为七狼山。 山上白茫茫一片,与天空的灰白融为一体。 打眼望去很难分出是山、还是天空的颜色。 在程示的带队下,众人并不停步。 拔开山上挂着积雪的枝桠,往山的东南侧而去。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沿着一个个山包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个山窝所在。 在积雪中透出一个院舍的轮廓。 程示安排行卫把正房整理了两个房间出来。 待两名妇人分别把孩子安放好,招她们来到客厅,道:“两位夫人,我们要把教主的遗体送回总教,路途遥远,带着你们也自是不便。此处是我教的一座行宅,生活用具俱全,还有不少储存的食品,足够你们用些时日,你们暂且在这儿安顿下来。” 两位妇人恩公恩公地谢过。 程示对着刚生产的妇人道:“还请陈夫人带我去看看那孩子。” 妇人带着程示进了进门右手的里屋。 那婴儿陈平,这一路颠簸,睡得十分香甜。 陈平来到跟前,拉起陈平的左手,看到粉红色、肉嘟嘟的手腕上隐隐从皮下透出个篆体的“金”字,有光芒若隐若现地在“金”字的笔划上流动。 程示放了孩子的手,对着秦氏道:“陈夫人,待我送回教主遗体,就回来接夫人与小公子另行安置。” 秦氏自是感激不尽。 程示出了房,外面的卫士早已冒雪等着。 没多会,一众便消失在漫漫飞雪中。 连地上的脚印很快就被飞雪没了。 两位妇人,可谓患难见真情。 彼此叙了年龄、姓氏,结了异性姐妹。 陈平的母亲姓秦,年二十有六,为妹。 另一妇人姓张,年二十有八,为姐。 为两个婴儿也结了异性兄弟,彼此都认做对方的干亲。 张氏的孩子,名钟起,比陈平早出生三个多月,自是为长。 自此,两家合作一家,就在这七狼山生活下来了。 数月已过,金教并未派人过来。 刚开春不久,去山上采野菜的张氏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妹妹,我刚看到有一群朝庭秘卫过来,要赶快离开这儿!” 张氏一边说一边飞奔回屋,抱了钟起;秦氏转进屋抱出了岳平。 两人不敢有半分停留,出了院门直往对面山林跑去,穿林越坡,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安抚哇哇大哭的两个孩子。 就在张氏秦氏刚抱着孩子离开不久,一群秘卫就冲进金教行宅中。 “七狼山的金教行宅可是此处?”卫首问道。 一名秘卫回道:“大人,正是此处。” 卫首下令:“搜!” 众秘卫进入宅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只好来回:“大人,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这行宅应该曾有人住过,可能得了风声,提前逃了。” 张氏与秦氏知道那金教的行宅不能再住了。 半夜潜回行宅取了些日用的物品,在七狼山寻了个极偏僻的地方,搭了两间草屋,以做栖息之地。 两人带着孩子,也不敢下山,靠着山中的野菜,加上自行开垦的几块荒地,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晃八年时间过去了。 一日,陈平与钟起跑出去玩耍。 张氏与秦氏做着手工,闲聊些话题。 张氏道:“妹妹,这起儿与平儿也越来越大,一直窝在这儿,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以后可怎么办?” 秦氏道:“姐姐说的是,如果只是咱们,在这山中过完这辈子也就算了,只是这孩子总不能一生就窝在这山里吧。” “要不,把孩子送到山下镇子上的学社去吧。”秦氏接着道。 张氏听了,放了手中的活计,道:“万万不可,妹妹可忘了咱们的身份?这儿离京都不远,一旦有人对孩子的身份起疑,岂不是害了孩子。” 秦氏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宁愿平儿、起儿就在这儿平平安安地生活一辈子,以咱们的身份能保命活下来,就该感谢苍天了。” 但张氏终有不甘,沉思了一会道:“妹妹,我倒想这几日去京都一趟,找找孩子的父亲。终归是他的骨肉,他不至于不管吧。” “姐姐,万万不可!”秦氏惊得针都扎了手。 接着道:“即便是找到又能如何,能保得了早就保了,这是陈朝三百多年的律令,岂是谁能违抗得了的,万不可冒此风险。” “妹妹,你有所不知,我就遇过象咱们这样的,后来转了身份,过得平平安安的。” “真有这事?” “确有这事!说起这朝庭律令虽严酷,但也是事在人为。我跟起儿当初要不是有人告密,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 “那姐姐可有什么办法?” “我先去京都打探一下风声再说。” 秦氏不觉有些伤感:“姐姐尚知道起儿的父亲是谁,去哪儿能找得到。可平儿的父亲我除了知道姓岳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妹妹放心,你我虽异姓姐妹,但同心同体,有姐姐的就有你和平儿的。” 秦氏本就是个心宽的人,不觉笑道:“你去找你的夫婿,我就在这儿做个山野婆子吧。” 逗得张氏也笑了起来。 钟起与陈平,从小一起成长,与亲兄弟没什么差别。 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玩伴,倒比亲兄弟更多了几分珍惜与和睦。 这山中本就没有什么玩物,又被张氏秦氏交待不能跑远,每日里也就在附近找找野果,看看小鸟,嬉戏一下。 这日,两个听到有狼叫声从不远处的山坡传来,便蹑手蹑脚地过去。 只见山坡上,一只银灰色毛发的狼半卧在一块巨石旁,旁边有三只小狼在嬉闹。 两人趴在地上,好奇地注视着。 平日里,每天也会听到狼叫声,但都是从很远处传来。 如今,兄弟二人这么近地看到这种动物,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母狼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猛地立起,一双泛着绿色光芒的眼睛圆睁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陈平左手腕上突然闪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让趴在左侧身边钟起惊恐的眼睛刺痛了一下。 两人也顾不得许多,钟起拉着陈平的手,一路往回狂奔。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家中。 看着两个孩子灰头土脸地冲进来,倒把张氏与秦氏吓了一跳。 钟起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处面:“狼!狼!” 张氏与秦氏不觉一起往外看去,哪儿有什么狼。 看着母亲们狐疑的神情,陈平连忙跟着说:“娘,真的有狼!” 钟起指着屋外对面的山坡:“就在山坡上!” 安顿了受惊吓的孩子。 张氏与秦氏两人拿了棍棒,去了坡上,却没见狼的影子。 还是不放心,把草屋四周全面检查了一遍,做了加固修补。 对孩子平日也看得更紧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4章:幼狼 张氏择日,从旧衣物里,好不容易找了件带头帽的披风,出了七狼山,沿着小路进了京都城。 此时,已近中秋,京都城内的树叶落了满地。 她来到自己曾住的宅子,看到门前荒草萋萋,不觉有些神伤。 隔着一道街,一个狭窄的只容一人穿过的巷子,一户庶民小户门前,张氏上门轻扣了门。 一位老者柱着杖,应声而出。 张氏除了连衣领帽,露出脸来。 老者低呼了声:“夫人!” 忙拉了张氏进院,掩上柴门。 院中胡乱堆着杂物,屋内阴暗潮湿,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霉味。 “老人家可还好?”张氏扶着老者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了。 老者浑浊的双眸,有些湿润:“还好,还好。” “真没想到夫人还活着,苍天有眼啊!” 用破衣袖擦了擦眼,问道:“怎么不见小公子?” “我自己一人进的城,想托老人家点事。” 接着道:“我不便抛头露面,想请老人家去钟府找到钟奇将军传个话,让他来这儿见我。” “夫人放心,老朽这就过去。” “老人家,你到门房,就说找钟府的张总管,那是我远房的堂兄,让他带你去见将军。” 老者应声起身,去了。 老者按张氏所说,由钟府张总管带着见到了钟奇将军。 钟奇这老者原是常见的,因他是张氏别院的一个管家,姓王名谷,随了张氏三四年的光景,一直到张氏出事,才离了别院。 这王谷自己一生膝下无儿无女,一直视张氏如亲生女儿一般,张氏对他也是敬爱有加。 如念,八九年过去,突然见到,倒让钟奇一惊。 王谷欲跪,却腿脚僵硬,哪跪得下,钟奇上前扶了。 对张总管道:“你先退下。” 张总管掩了门退出屋外。 张氏正在破院中焦急地踱着步。 突然,门吱呀开了。 钟奇先王谷一步进来。 张氏见了,直扑到钟奇怀里。 多少年的悲怨随泪水涌出,好一会才止住。 张氏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年的经历说了。 钟奇道:“你先回去,等我安排好,就去接你和起儿回京都。” 果然,没过多少时日。 张氏与秦氏在菜地里忙活的时候,见钟奇带着两个随卫,三人三骑穿山过林而来。 钟起与岳平听声,从屋里奔出来。 张氏叫了声:“起儿,你过来!” 钟起来到张氏与钟奇跟前。 钟奇见到儿子,打量了一下,抚了抚钟起的头,便一把抱起,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 钟起倒怒了:“放我下来!”一把推开钟奇,后退几步。 “起儿,不许无礼,这是你父亲!”张氏道。 钟奇哪会介意,笑着道:“好了,这天也不早,我们还是要快点动身。” 张氏回身对秦氏道:“妹妹,这就是你姐夫钟将军。” 秦氏忙过来给了礼。 钟奇道:“前几日听内子说过,多谢你对内子和起儿的照顾。” “将军过赞了,是姐姐照顾我们多些。”秦氏回道。 张氏笑道:“你们就别在这儿客气了,进屋说吧。” 钟奇听张氏说及她们这些年的生活,如今亲眼见到,好奇地打量了许久。 这哪里算是房子,就是四周围了些树枝,顶上铺着茅草的遮雨之处。很难想象她们是如何在这儿生活了八年的。 再看张氏秦氏与两个孩子,身上衣物褴褛,满是补丁,顿觉心酸不已。 转头对张氏与秦氏道:“我听内子说过,你们姐妹情深,你又是起儿的干娘,平儿又是我们的义子,自是一家人。我本想能把你们一起都接到京都去,但最大的是身份问题。” 接着道:“这几日,碰巧有个机会,才从一个仕家给内子与起儿顶了个名份。秦家妹妹与平儿,委屈你们在这儿再待段时间,我自会想办法处理。” 秦氏何尝不知道这事的难处,忙说:“只要姐姐与起儿能回到将军身边,做妹妹的就十分的开心了,至于我跟平儿的事,将军也不用太过费心。” 一边拉着张氏的手道:“我们在这儿住着也挺好,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姐姐平日里得闲,要多带着起儿过来看看我跟平儿。” 秦氏为张氏一家的团聚开心,想起离别与自身的境遇,又十分的伤感,于是笑中却流下泪来。 张氏反拉了秦氏的手,看着钟奇道:“秦妹妹去不了,我跟起儿也不过去,就在这儿陪她,要不放他们母子在这儿,我怎能放心!” 钟奇听她这么一说,也急了:“夫人,秦妹妹的事我怎会不管,只是需要些时日。” 秦氏见状,对着张氏道:“姐姐,你跟起儿先去京都,才能跟将军一起想办法快点带我跟平儿过去啊。你不过去,谁盯着他?” 张氏反悲为乐了,道:“就你贫嘴,只是留你跟平儿在这儿,我还真不放心。” 钟奇见状,想了想道:“夫人,这样吧,这两日让老管家王谷过来,虽然他年龄大做不了事,但总归有个信得过的人照应着,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这样敢情好。”张氏一听,非常认同。 张氏与钟起,与钟奇一行人,与秦氏道了别,渐渐远去了。 秦氏牵着岳平的手,驻足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许久,许久。 “娘,我也有父亲吗?”岳平翘首问。 “当然有啊。” “那我爹也会过来接我们吗?” 秦氏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 此时,落霞满天,山上的树木被染成一片红色。 第二日,岳平起得早,习惯性地跑去另侧的房间,却发现空空如也,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 正在外面晾衣的秦氏,见岳平出去,问道:“平儿,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钟起哥哥有没有回来?” 秦氏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 岳平自是知道钟起离开,但却想象着他可能就在不远处,也许正奔跑着回来。 于是,他爬上了对面的山坡,放眼过去,哪看得到远处,除了满是枯叶的山林,就是隐约的小山包,四面静悄悄的,除了落叶的簌簌声。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触自己的足腕。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狼,与他上次与钟起一起见过的一样,只是身上有血迹,腿也不灵便了,那仰视他的眼眸中透出乞求与哀怜。 岳平把它抱了起来,赶回家中。 秦氏见状,吓了一跳,忙道:“你怎么抱了只小狼回来,母狼肯定在找它,快给我,我把它放回去。” 岳平道:“娘,它受伤了,你帮它治治吧。” 秦氏检查了一下幼狼,发现腿上与身上有几处伤口,不知是被什么动物咬伤的。 拿上伤药给它敷了,腿上做了包扎,再与岳平一起,把它放回山坡的那块巨石旁。 自此,岳平每日都要去看看幼狼。 给它送些自己平日里都不舍吃的肉食,却一直没有发现母狼现身。 幼狼的伤没几日便好了,成了岳平最好的玩伴。 王谷也来到了这里,陪伴照应着母子二人。 老人家腿脚不灵便,精神却好,还会些手艺,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草屋修缮了一遍。 最让秦氏欣喜的是,王谷是庶族学士,也算是中过县试的。 每日里,岳平除了与幼狼玩耍以外,便是跟着王谷学书写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5章:遇救 转眼之间,又过了大半年,此时已是河元二十九年。 幼狼也已初具成狼的形体,象它的母亲母狼一样,有着闪着异彩的灰白色毛发,体型较其他的狼大了一倍还多,生就一副儿狼王的气势。 因为它一直生活在巨石旁边,岳平为它起个“石头”的称号。 石头归了狼群,但每天仍忘不了过来与岳平亲近一番。 这天,岳平刚目送石头离开,突然发现背面的坡下有一群黑衣人正朝着山坡悄悄掩过来,忙飞奔下坡,赶往家中。 此时,南侧进入山洼的小路上也过来一队骑士,未及岳平进房,就把茅屋合围起来。 秦氏与老者王谷听得动静,从茅屋里出来。 秦氏拉了岳平到怀里,惊得不知所措。 王谷柱着拐杖,移动母子前面挡着,低声道:“朝庭秒府!” 只见为首的一名秘卫首领带着两个秘卫下马进来,上下扫了秦氏母子与王谷一眼,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王谷不敢直视,低着头道:“我们只是流落到此处的庶民。” “籍贯何处?” 听卫首如此问,王谷也不免慌了神:“大人,我们,我们。。。。,是从外乡来的。” “可有庶民通碟?”还未等王谷答完,卫首用阴骘的眼神盯着王谷对问。 王谷更慌了,早吓得拐杖都扔了。他倒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秦氏母子难过此劫。 这王谷是有庶民通碟的,不过碟上分明注了京都人士。而他也知道秦氏名氏都在秘府的薄录上,如何能拿出庶民碟,那不是自投罗网。 卫首一马鞭抽在王谷身上,怒道:“大胆刁民,你明明京都口音,竟然欺瞒于我,全部带走!” 后面的秘卫早围上来,把几人押了。 此时秦氏何尝不知这意味着什么,身子抖得象筛糠一样。 岳平虽是头次见到这种阵仗,反倒并不十分害怕,双手拉着秦氏的胳膊,坚定地守护着母亲。 这时,一个副卫手拿一卷卷宗递在卫首面前道:“大人,这妇人正是皇上御点的要犯,一直放在搜捕卷宗的首位,据九年前一个从金教手下逃出的秘卫所说,当时有两名妇人被金教救了,此妇人正中其中一人。” 卫首手持卷宗,对着第一页的画像,看到细笔勾出的容貌果然分毫不差,把秦氏仔细端详了一番,喝道:“全部带走!” 副卫凑近卫首道:“大人,这些人不便带回秘府,依照惯例,找个地方就地处决为好。” 卫首也不答话,带了众秘卫,上了马,押着秦氏三人沿着过来的小路穿林越坡而去。 走了半个时辰,山林越来越密了,本来天气就昏沉,再加上高大的树木的遮掩,林间幽深而阴暗。 卫首勒住了马,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副卫近前,卫首道:“就在这儿吧。” 秘卫们把秦氏三人推到一棵大树边上,后退几步,搭箭在手,等待处决命令。 秦氏此时已经认命,把岳平揽在怀中,手遮在岳平的眼上,眼望着秘卫的方向,一副淡然生死的表情。 正在此时,一名灰袍壮汉从秦氏背后的大树一跃而下,一刀横切,将前排几名准备行刑的秘卫手中箭头齐齐斩落。 接着,从树上又飘落一名白衣少女,仗剑在手,护在秦氏三人前面。 壮汉对少女道:“婉儿,你护着他们先走!” “爹,那你?” “快走!”话音未落,壮汉已持刀扑向秘卫,将一把大砍刀舞得如狂风吹叶一般,一下子便把聚成一团的数十名秘卫冲散了。 少女护着秦氏几人反向而去,一边不时回首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直至看不清身影。 少女在后面护着,秦氏与岳平一边一个扶着老者王谷,说是跑,其实只是比平时走的快点而已。 王谷知道这样会拖累了秦氏母子,不停想挣脱,一边气喘嘘嘘地道:“夫人,你们放下我吧,我一把老骨头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没什么区别。” 岳平此时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平增了勇气,道:“爷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们是不会放下您不管的!” 王谷倒被岳平这小小年纪,如此气概给震惊了,转头看着岳平,坚定地道:“好!爷爷不能死,还要看着你长大呢。” 没多久,几人冲出了树林,竟是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空间瞬间开阔了许多。 这时发现,有七八个秘卫也追了出来。 几人均是老弱妇孺,哪里及得上秘卫的速度,不一会便被围了起来。 少女执剑顾左难顾右,顾前难顾后,秀丽的面庞上渗满了细细的汗珠。 正在此时,突听到一声狼嚎! 岳平心中大喜,大叫一声:“石头!” 只见西北一侧荒草簌簌响动,越来越近,吓得众秘卫一起转头去看,还没回过神来,在秘卫外围齐刷刷地又立了十多头狼,为首的一只体型硕大、毛色闪着银色的光芒,正是石头。 “石头,咬他们!”岳平对着一名秘卫手指一指。 石头低呜了两声,仿佛是跟群狼传话,在众秘卫执刀惊恐地注视着石头及狼群的时候,石头一个纵跃直扑向最近的一名秘卫,电光石火之间,秘卫喉管已断,跪地血喷如注。 其他的狼见状,各自扑向最近的秘卫,一刹那之间,秘卫们全部在群狼的锁喉咬之下暴毙。 少女见状,忙对岳平道:“快带它们去救我爹爹!” 岳平对着秦氏与王谷道:“娘、爷爷,你们先待在这儿。我跟姐姐去救人!” 说罢,跟在少女身后沿路奔回密林,石头带着群狼在后面跟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6章:寻人 岳平随着少女,带着石头领头的群狼,呼啸穿越密林,来到刚才的地方。 只见随地躺了十几具秘卫的尸首,哪儿有壮汉的影子。 少女对于四周叫着:“爹!爹!爹!”却只换来山谷的回响。 少女哇地一声,跪地哭了起来。 岳平来到跟前,手抚着她的因哭泣而不断抖动的肩膀,道:“姐姐别急,我们再四处找找。” 少女止住哭声,与岳平四下了找了半晌,既不见秘卫,也不见自己的父亲。 “姐姐,我们先回吧,免得我娘与爷爷担心,叔叔功夫了得,应该没有危险,找叔叔的事再从长计议。” 少女此时也无计可施,只好抹着泪与岳平回到草地去。 秦氏与王谷紧张地望着密林的方向,秦氏手抓着衣襟都渗出了汗,终见两人回来,才放下紧悬的心来。 王谷忙问道:“没找到人吗?” “没。”岳平也有些垂头丧气。 王谷道:“这儿也不便久留,我们赶快下山,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这王谷在京都地界生活了近六十年,倒也熟门熟路,天初黑的时候,来到附近一个村镇上,找到一个村头的铁匠王木头,两人算是本家,王谷的辈份要长上许多,只编个由头,说是带着亲眷借宿一宿,那王木头自是恭恭敬敬,忙着给几个收拾了房子,还准备一桌满丰盛的饭食。 四人吃完饭,回屋子里坐下,点了烛,见少女脸上还依稀有些泪痕,秦氏在旁边抚摸着她的头道:“别担心了,你爹会没事的。” 一边叹气道:“都是受我们连累了。” 少女摇摇头道:“您说重了,我爹就是那种性格,只要遇到这种事,他总是会出手相救的。” 岳平坐在对面,看着少女,一衫白衣,衬在烛光下愈显白晰的面庞,黛眉月眼,粉唇含朱,直觉得是如仙女般的姐姐。 “姑娘芳名?多大了?”秦氏关爱地抚着少女的秀发,问道。 “姓尚名婉,今年十六了。”一边接着道:“我爹名尚鹏,我们是林间府人,刚随爹爹从京都探友准备回乡,爹爹觉得从七狼山的路近些,恰好遇到你们。” “以后就叫我姨母吧。”指着岳平与王谷道:“这是你岳平弟弟,这是王爷爷。”说着把尚婉搂在怀里道:“我们一起帮你找爹爹,我相信一定会找到的。” 尚婉在秦氏怀里,含着泪点点头。 次日,一大早,四人聚在一处。 秦氏拉过岳平道:“你陪着爷爷在这儿等着,我与你婉儿姐姐再去山上找找。” 岳平道:“我也随你们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只有我去才能唤来石头帮忙。” 王谷也附和道:“我这把老骨头去了也只能拖后腿,就留着吧,至于平儿,让他也去吧,没有狼群的帮忙,万一遇到危险也敌不过。” 接着拉过岳平道:“平儿,你一定要保护好你娘与姐姐,上山后就把石头狼群唤出来,昨天的事秘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爷爷,您放心。”说着便随了母亲与婉儿去了。 果然,到了山中,岳平就唤了狼群出来。 三人带着群狼,倒出威武。 又来到昨日那密林的大树下,昨天的秘卫的尸首已不见了。 先在大树四周找了许久,又把七狼山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山包都走了一遍,尚婉一边爹爹的叫着,却并无回应。 回到村中,岳平道:“依我看,我们把七狼山都找了个遍,那么他肯定在不在七狼山上。要么是他早已脱身了,也在找我们;要么,也有可能被秘府抓了。如果被秘府抓了,我们可以找钟起父亲钟叔叔帮忙打听。” 本身岳平就多少知道些自己与母亲的身份,心智较其他的孩子要早熟许多,这两天就经历了这些事,这心智与定力便突显出来,连王谷都从心中暗暗称奇,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到这样,不惊不乱,心思还如此缜密,自己活了近六十年都自愧不如。 “平儿说的对,现在我就去京都一趟,找钟将军帮打听一下。”王谷道。 王谷赶到京都,天尚未晚,先找到张氏母子的别院,正遇到钟奇走出来。 见到王谷紧紧张张的,钟奇把他带回厅房,张氏母子也在,未等王谷说话,张氏到急了,问道:“老爷子,是不是秦妹妹出什么事了?” 王谷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大致的经过,钟起在旁边听着,拉着钟奇的袖口道:“爹,咱得敢快去救我娘还有平儿弟弟啊!” 王谷忙止住,道:“将军、夫人、小公子,你们放心,岳夫人与平儿都安全得很,后面的安排再说,老朽此次过来主要是想托将军打听一下我们的救命恩人尚鹏的事,看他有没有被秘府抓了。” “好,你们也别急,在这儿等消息,我去去就回。”钟奇整衣出门。 天色渐晚的时候,钟奇回来了。 “怎样?”还没等仲奇开口,张氏便急着问起来。 钟奇落了座道:“我找了秘府了一个好友打听了一下,说是昨天确实在七狼山被攻击,伤亡惨重,只有一名卫首带着两人活着回来,并没有带回什么人犯。据说那名刀客虽然受伤,但脱逃了。” 王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边起身拜别,道:“将军,夫人,我得赶回去报信,好让他们安心。” 钟奇也起身道:“这天黑路远的,我安排人送你过去。” “不可,不可!”王谷连忙摆手,道:“这样太过招眼了,夜路我走的多了,路也熟,不怕。” 说完就匆匆去了。 等到王谷返回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了,秦氏三人哪睡得着,睁了眼等着。 听到推门声,岳平一骨碌爬起来,拉着王谷应问:“怎样?爷爷。” 王谷这身体,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已话都说不出来。 秦氏忙倒了杯水,王谷狂喝了几口,直呛得咳嗽了半晌,才道:“没事,没事。”接着道:“托钟将军打听了,恩公没被抓,听说只是负了伤,脱身了。” 听到这么一说,屋里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少女自言自语道:“爹爹肯定也在找我们,只是这莫大的地方,又都不知对方在哪儿,如何找得到?” 岳平也在沉思,突地,对于尚婉问道:“姐姐,叔叔如果找不到你,他会去哪儿?” “那他会认为我回家了,对!他找不到我,肯定会回林间府。”尚婉恍然大悟。 冲着秦氏道:“姨母,你们在这儿也不安全,倒不如跟我一起回林间府吧。” 王谷听了,忙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林间府离京都很远,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们去那儿反而更加安全。” 秦氏何尝不想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让岳平不再担惊受怕地成长,道:“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7章:传位 河元三十年,深冬,亥时,夜风越发凛冽刺骨。 德隆殿正殿之外,代帝太子陈准、二皇子丰王陈予、三皇子精王陈柱、四皇子简王陈去、五皇子裕王陈义、六皇子新王陈律,七皇子陈未,齐刷刷地立于大殿台阶之下,静候听宣。 “皇上宣众皇子进殿!”传宣太监的尖锐的声音象一把利刃切开了冬夜皇宫的静谧。 大殿中虽有灯笼,却并未上烛,只在龙椅的两侧有两处烛火,摇曳着几欲熄灭,衬映得本来金碧辉煌的大陈朝皇宫大殿十分诡异。 河元帝端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仿佛僵在那儿一般,脸色透出一种灰白色,一身黑衣,宽袍大袖,一股阴煞之气,在大殿中回旋着。 两边立着的并非平常的太监,却是两名黑衣人,身上短装打扮,头上却遮着一个低垂到看不清面孔的连衣巾帽,也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自河元十八年,河元帝得了全身浓疮的怪疾以后,首次无遮挡地直接露面。 而且这些年河元帝说是为治疗怪病,行踪几乎不定,上次回宫距今已经有六年之久了。 即便回宫也未曾见过其他皇子,不过与代帝太子陈准问询几句政务。 几位皇子,这十年来几乎都忘了河元帝的存在了。 一众进殿之后,齐齐下跪,山呼:“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河元帝的声音以前叫人害怕,那是因为权威,今天这声音更叫人害怕,又似遥远、又似耳边,有种说不清的恐怖。 直吓得最年幼的七皇子陈末,全身颤个不停,拉着六皇子新王陈律的袍袖才勉强站起身来。 只因这陈未一出生就未曾亲眼见过河元帝,如今长到十三岁,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氛围下面见父皇,进殿时已吓得腿脚不听使唤了。 只听得从宝座上传来一个声音,从远及近,好似一步步走过来一般:“你是陈未?” 陈未两腿一软,扑通又跪下去了:“父皇,正是,正是儿臣。。。,陈未。” “没出息的东西!”这次声音没有缓缓传来,而是直接在耳边爆裂,陈未膝下直接漫出一摊水迹。 太子陈准见状,忙解围问道:“不知父皇近来龙体可还安好?” “你是不是想朕早点驾崩,好登基啊。” 这次轮到代帝太子陈准也扑通跪了:“儿臣不敢,请父皇息怒。”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交待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儿臣不敢违父皇之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都十年过去了,还没处理好!你可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陈准伏地叩了个响头,道:“儿臣一直都按父皇御旨行事,不敢有任何藏私!” “这个朕今天就不深究了,都起来吧。” 陈未被六皇子新王陈律连扶带拉,在从地上站起来,袍襟上还往下滴着尿水。 “朕今晚召集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宣布。”河元帝顿了顿,终于动了下身子,道:“今夜丑时,朕将仙去,明日为朕举丧,七日后由太子正式登基称帝!” 众皇子听了,一时懵懂,半晌才交头接耳起来,二皇子丰王陈予大声道:“父皇,您身体如此康健,这不是自咒其身吗?” 代帝太子陈准也忙道:“父皇,万万不可,朝庭政事自有儿臣帮您分忧,此等安排有违孝义,儿臣等断难接受。” 河元帝身体前倾,鹰视般死盯着众皇子,右手拿起案上纸镇,重重拍了下去。 众皇子顿时屏息无声,大殿内重回归死寂一般,只有透窗寒风,吹动那烛影摇曳。 “你们以为朕是准备装死吗?朕早已说过,不会做太上皇。这皇位总是要传下去的,太子这十多年来代朕主政,尚算勤勉,虽也有令朕不满之处,但瑕不掩瑜。” “还有!”说着,突然伸出手指向众皇子,喝道:“自今夜以后,太子陈准就是陈朝第18位皇帝,如今大势已定,你们不要再争来争去,尽力辅佐太子,开创我大陈朝盛世。如有异心,当诛!” 身子往后靠了靠,复又指向最小的皇子陈未,道:“至于陈未,太子即位后就先封他个闲王,如日后长成,尚有可用之材,你再酌情改封吧。” “太子,近前来!” 代帝太子陈准往前上了几步,河元帝随手将案上一个圣旨卷轴扔了下来,道:“这是朕已拟好的圣旨,你自行收着,待七日之后,安排太监冯伦宣旨登基即可。” 太子陈准捡起了圣旨,又退回到皇子的队列。 “你们也不用出宫了,朕已按排把你们的丧服都准备好了,就在这儿等着朕驾崩的消息吧。”说罢起身拂袖从侧门回内殿了,两名黑衣人随身如影般跟着。 今夜的殿异常的寒冷,众皇子跺着脚搓着手,恨不得把帷幔扯了裹在身上,这样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丑时。 突然随伺太监一声悲呼,从内宫破空而出:“皇上驾崩了!” 众皇子争先恐后地往后殿赶去,到了河元帝的内殿如安殿,里面早已齐齐了跪了一地的后妃与公主们。 河元帝躺在龙榻之上,榻周幔帐卷起,倒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众皇子不觉地审视起河元帝的遗体,发现较刚才并非是同一件衣服,而是着了身素色的便服。 见到众皇子进来,公主与妃嫔们都往后退了退,把前位让出来,最靠榻前的地方只剩下郑皇后与太医首座黄为。 皇子们依次在榻前跪了,看着河元帝,面色一如刚才的灰白,身僵体硬,完全是已死去的样子,倒让皇子们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二皇子丰王陈予附耳身边的太医黄为,问道:“父皇果真驾崩了?” “是的,皇上脉息全无,朣眸散去,确实驾崩无误。”黄为虽不明二皇子如何做此一问,还是如实回禀。 就在众公主、妃嫔哭天抢地的当口,众皇子却没有一个能哭出来的,各自心中充满狐疑。 直到河元帝装了楠木棺,做了隆重的丧礼,全国哀悼七日,棺木入士皇陵,众皇子仍很难相信河元帝真的驾崩了。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确实眼见着河元帝入棺入陵,那岂是装死装得了的。 河元帝丧礼毕,代帝太子陈准,即会集群臣、众皇子们,于大殿之上龙袍加身,由大太监冯伦宣读河元帝御旨,举行登基大典。 自河元三十年,腊月十六,陈准正式称帝,为陈朝第18位皇帝,改年号为丰隆,开启丰隆元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8章:金教 皇宫内殿,上书房门外,太监冯伦宣:“宣秘府府尹赵峰觐见!” 赵峰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丰隆帝陈准跟前,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臣秘府府尹赵峰参见吾皇!” 丰隆帝在外间的榻上坐着,伸手道:“起身吧。” “秘府所辖之事,近来可有什么异常?” “回皇上,江湖新任盟主李山归附朝庭以后,一直忠心耿耿,配合秘府对江湖大大小小的帮派严加控制,也代行了许多秘府之事,缓解了秘府人力不足的问题,只是每月要补贴上万两白银,户部颇有怨言。” “那五行教呢?” “五行教自从前金教教主与朝庭公然对抗以后,秘府对以金教为道的五行教进行全面打压,五行教虽然各教教众很多,但也不再象以前那般显山露水。” 接着回道:“自金教教主不知所踪之后,前些日,金教执管教首何成已托人向本府递交归服函件,表示愿意依附朝庭。而且,本月内将在金教总部举行五行教联席会,为臣已与金教教首何成达成合作,利用联席会之机,将其余木水火土四教一网打尽,能收服的归朝庭所用,不能收服的就地剿灭。” “很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吧。这江湖众帮与五行教一直都是朝庭的心腹大患,即便收服了,也要慢慢打压,不可使其坐大,否则,终归是养虎为患!” “至于向江湖盟主拔付银两一事,本质是并非加重户部支出的问题,而是这样反而会强化江湖总盟的实力,策略有误!改为向各江湖帮派安排朝庭一些事务,安劳取酬,不要白养着他们,这样他们才离不开朝庭。” 秘府府尹赵峰拱手道:“是为臣考量不周,吾皇英明!” “还有。。。。,那些违礼违制之事。。。。。”赵峰说着说着,却不知该怎么说了,望着丰隆帝陈准。 正迎上丰隆帝突然转为阴冷的眼神,浑身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先把正事做了再说!”丰隆帝冷眼看着他,接着道:“把这件事有关的所有簿录卷宗全部销毁!” “是!皇上!” “退下吧!”丰隆帝摆了摆手,赵峰先后退几步,才转身出了内殿,出门后拭了下额头上的汗,一边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自语道:“真是嘴贱!” 却说,紫云山中的金教总部,隐在群山之中,虽占地不大,以就地取材的石木为料,建工粗糙,但一个大殿左右及后由十几个偏房合围着,倒也显得气势恢弘。 原来的金都总部设在古风镇上,因为不敢太过张扬,所以隐在民宅之中,与民居无异。 自从原金教教主房在斩杀秘卫与朝庭公然对抗之后,秘府对金教进行了全面的清剿,金教总部多次辗转,最后才在这群山环绕的紫云山中设立了新的总部。 今天的金教总部十分地热闹,因为迎来了五年一度的五行教联席会议,这联席会议本是五行教教主议事的例行会议,每五年一次,以往多年因金教遭受朝庭镇压,其他四教虽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在压制之列,都隐藏了起来。 自从丰隆帝登基以来,因为了稳定政局,反而把朝庭外面的事放了放,五行各教才慢慢又活动起来,这才有了在紫云山开联席会的契机。 木水火土四教教主,每人都带着行卫前来,陆续安排了住处。 至联席会议这日,各教教主只身进入大殿,殿内摆了五把座椅,最前一把为东道主金教教主之位,只是坐在此位的目前是金教代教主,教首何成,余下两两对面而设,分别是木水火土四位教主。 何成早已落座等着,待各位教主全部坐下,何成并不起身,只是欠身拱拱手道:“各位教主能亲来弊教参加五行教联席会议,何某不盛感激。” 木教教主严东道:“我本以为是房教主召集,何教首有何资格主持教主联席会?” “也是,既是教主联席会,何教首并非教主身份,如何能做联席会主持?”火教教主周益附和道。 何成却并不恼怒,笑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教房教主多年前不知所踪,按五行教教规,教主不在,可由教首代理教主事务,所以在下还有个身份大家可能忽略了,那就是在下是目前金教的代教主,既然是代教主,自然可以代我教房教主主持五行教教主联席会!” 众人思忖一下,也不无道理,代教主自然也算是教主。 水教教主杨帆发声道:“不知何教首召集本次联席会,可有什么说法?” 何成又拱了拱手道:“诸位教主,联席会本是五行教原总教主童在分授五教时立下的规距,原本的意愿是分教不分家,以联席共掌五教,原来是五教教主每天共同议事的例制,只是令他老人家没想到的是五教越分越开、渐行渐远,最后改成五年一联席,而这些年因为朝庭打压,五教均惶惶不可终日,到处躲藏,大家可能连联席的根本都忘了。” 众教主听了,也不免叹息。 何成接着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在朝庭打压之下,一个十万多教众的五行教,竟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因为我们一盘散沙!” “当初,童在总教主在世的时候,五行教何曾怕过朝庭!那时的五行教完全是可以与朝庭分庭抗礼的在野势力。还记得当年信德帝在位的时候,我们童总教主入朝时,在朝堂之上赐座的事吗?而如今又如何?” 这何成口才不是一般地好,说得众人既无地自容,又难免唏嘘不已。 土教教主上官金道:“五行教落到今天这局面,也非我辈所愿,不知何教首有何良策?” 何成道:“第一,要改变目前五行教五教分离、一盘散沙的局面,必须回归到五教合一的最初的联席议事制;第二,要应对目前朝庭的打压,我们必须韬光养晦,先归附于朝庭,再图破局。” 此话一出,马上炸开了锅,木教与火教教主马上拍案而起,木教教主严东怒道:“五教合一我不反对,但如果投顺朝庭做鹰犬,我宁愿过着每日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会苟且偷生!” 火教教主周益也道:“我就知道这个联席会议肯定有阴谋,果不出我所料!这会我火教不参加也罢!”说完离席欲走。 何成忙起身道:“各位稍安勿燥!听我把话说完!” “我也并非真的要归顺于朝庭,只是应对目前困境的权宜之计。大家想想,如果我们不表明姿态,朝庭必会继续追杀教众,难道要让五行教灭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我们可以暂且答应归顺朝庭,但请各位放心,我也绝不会做朝庭鹰犬!我们不介入任何朝庭之事!” 火教教主周益怒道:“我虽不知何教首究竟有什么意图,但不论是真归顺还是假归顺,我周益都没法向教众交待,而没脸面对前辈教主教宗!” 木教教主严东也起身离位,道:“我也不会同意!” 正在两人欲往大门走去之际,一群金教行卫从大门冲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9章:私牢 见金教行卫冲进来,木教教主严东拨出长剑,火教教主周益抽出腰间的两柄短斧,于金教行卫混战起来。 金教行卫越涌越多,把水教教主杨帆、土教教主上官金也合围了起来,二人刚起身就被行卫剑横脖颈,哪里敢动。 却说严东与周益二人,百般冲突,虽伤了许多行卫,但最终寡不敌众,均负伤被擒。 就在此时,秘府府尹赵峰带着一班秘卫进了大金教大殿,何成冲着拱手道:“赵大人。” “有劳何教首了。”赵峰看着被行卫押着的严东与周益二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何成转向水教与土教教主二人,问道:“不知杨兄与上官兄,可愿意与在下联手中兴五行教。” 杨帆有些犹豫地道:“这个。。。这个。。。。” 上官金却相当识相,道:“何教首,我与杨教主愿与金教联手,恢复联席例制,促五行教五教合一!” 这话一出,杨帆也只好无语了。 “那木教教主严东与火教教主周益,就交府尹大人自行处置了。”何成转向赵峰道。 赵峰对随行秘卫道:“将此二人带走!” 一边冲何成道:“那就不妨碍何教首议事了。”言罢,随众转身出了殿门。 此时,金教大殿后面的一处暗房里,进来一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正是金教山东分舵舵主王衡。 暗房正是金教的一处私牢,里面关着一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长发散乱与腰,与胡须纠缠在一起,几乎难以看清面容。 靠在墙角上,听有人来,却并不睁眼,只是不耐烦地挪动下身体。 “程兄,是我,王衡!”来人就近席地坐了。 原来被关在私牢里的正是当年随金教教主房在,一起救了秦氏、张氏两对母子的行卫道领程示。 那人突地睁开了眼,对看王衡仔细端详了半晌,忙坐起身,几乎是爬到跟前,道:“原来是王衡兄弟!”言语中又惊又喜。 王衡道:“没想到程兄原来还活着。” “为兄生不如死,只是还有未了的事,我不能死!”程示一边随意整理了乱糟糟的须发,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些。 “我也是因为这次要开五行教教主联席会,因人手不够才来的总教,过来后听一个兄弟说程兄被关在这儿,这才偷偷过来一见。”王衡此时是满腹疑问,接着道:“程兄,这倒底是怎么问事?” “王衡兄弟,不知今年是何年?我在这儿也知道多少时日过去了。” “今年是丰隆七年。” “代帝即位了?” “是的,代帝与河元三十年即的位。” 程示掰着指头算了算,自言自语道:“那已经十八年过去了,小教主也该快满十八岁了。” “什么小教主,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还请程兄说来。” “十八年前,那何成必定是跟你们说房教主失踪了。” “正是,说房教主与一班行卫出行后不知所踪,所以他便承了代教主之位。” “其实,房教主十八年前已经仙逝。” “什么?!”王衡听闻大吃一惊,差点叫出来。 “十八年前,我与房教主一起出行,遇到秘府秘卫,为了救人,房教主重伤身亡。我们便带了教主的遗体赶回总教。却不料何成那厮竟因为房教主已去,动了做教主的念头,便把当时的一班行卫尽杀了,只留了我,因为只有我知道房教主临终前,将教印传给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如今也该快满十八岁了。” 程示突然扑过来抓着王衡的手,道:“兄弟,为兄在这儿是很难出去了,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教主,保护好他,他的名字叫岳平,母亲秦氏,还有对母子与他们一起。他的左腕有金教教主的授印。如果让何成先找到,小教主就没命了,我们金教的教主之印就彻底断了,金教也就完了。”说罢,竟象个孩子般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程兄你有所不知,那何成如今勾结朝庭,把木教教主严东与火教教主周益都给抓了,并交给了秘府处置。五行教的根基都散了!唉!” “王衡兄弟,那你要想办法救出木教与火教教主,这两位都是有骨气的人,最五行教的脊梁,如果有他们在,定能保护好小教主,也才能帮助小教主登上金教教主之位。” 突然,看门的金教卫士咳嗽了两声。 王衡忙起身道:“程兄放心,为了金教,也为了程兄你,我绝不负所托。” 说罢,急忙起身离去。 程示又重新挪回墙角。 王衡刚出私牢没走几步,就遇到教首何成过来,拱手给礼:“属下见过教首。” 何成打眼瞟了瞟王衡,道:“原来是王舵主,你来这儿有何事?” “我初来总教,因为好奇,所以到处看看走走。” “噢。。。”何成盯着王衡看了看,继续往私牢而去。 程示缩在墙角,听到何成的脚步,那是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程卫首,可好?”何成冷笑道。 “托你的福,给我留条命,每日不愁吃喝,有何不好。” “我只是来给你报个喜事,如今五行教很快就是五教合一了。” “那就恭喜你了。”程示随手拿了草棒捅在衣服里挠痒痒。 何成蹲在程示面前,道:“我也想通了,如今五教合一,也算完成了我的心愿。你应该知道,我于你无怨无仇,只是为了五行教为了金教好才这么做,如今大局待定,如果如你所说房教主已经把教印传给了一个婴儿,想来也快成年了,不妨让他来金教登教主之位,我便仍以教首身份辅佐他便是。” 程示道:“可能是我糊涂了,不曾记得房教主有传印之事。即便记得,也不会与你说的,你还是少费这个心吧。” 何成转了身,笑道:“如今不需要你说,我也能把小教主找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必定与王衡说了让他帮你去保护小教主,对吧?我何尝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 程示一听,大惊失色,一个纵身跃起,直扑向何成,却被何成反身一脚踢翻在地,待程示起身又扑,何成已退出门去,把门反扣了,微笑着看程示抓着私牢的栅栏如发疯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0章:反骨 话说秘府府尹赵峰,交与秘府秘卫,用木笼将木教教主严东、火教教主周益二人各自装了,一路押往京都。 赵峰自己带着两名随行秘卫轻装赶回京都,处理公事。 这群秘卫两日后,来西山府地界,正待穿过一片竹林,却突然一声口哨响起,几十各色粗布衣装扮的汉子冲出竹林,对于秘卫一阵砍杀。 虽然看似乡村野汉的衣着,没想到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关键都是拼了命一般,没多久几十名秘卫便死伤惨重,有两三名秘卫见无力回天,一溜烟地逃了。 众人打开木笼,放了严东与周益,二人忙谢救命之恩,为首的一名汉子人高马大,一脸悍气,却并不凶恶,冲着二人道:“我们是专门针对朝庭的反骨,今天恰好遇到,即是被秘卫解押的犯人,必定是我辈中人,我们不便久留,你们自行逃命去吧。” 说罢,一声呼哨,众汉子一哄而退,消失在竹林之中。 严东对周益道:“周教主,事到如今,我们也不便回到教中,还是要从长谋划,再做打算。” 周益回道:“严教主说的是。”接着道:“只是这以后,咱俩还是不要互称教主的好,彼此可以兄弟相称,以免露了行踪。” 就在秘卫押解木教与火教两位教主回京都之时,金教山东分舵舵主王衡带着分舵的十几名教众一直跟随着。 王衡一直想办法解救二人,但苦于实力太过悬殊,哪敢轻易出手,只好一直尾随着。 这日,安排前随的卫探慌忙赶过来,报:“舵主,秘卫在前面竹林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给杀了,严周两位教主已获救。” “真是天助我也!”王衡听后大喜,忙带随众策马飞奔过去。 却说,严周两位教主刚正寻思下一步往哪儿去的时候,看见一群金教行卫策马过来,本能地吓了一跳,相互依傍着,欲防卫抗拒。 这王衡来到跟前,飞身下马,对着二人拱手一礼,道:“在下金教山东分舵舵主王衡,见过两位教主。”接着道:“两位教主放心,在下虽是金教中人,却与教首何成并非一心。在下率众兄弟一直跟随押解两位的秘卫,意图相救,只是人少势弱,不敢轻易下手。没想到吉人天相,轮不到弟兄们出手了。” 严周两位听闻,谢道:“周舵主能有此心意,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 王衡道:“两位教主此时定不能返回本教,倒不如与我暂回山东分舵,恰好在下也还有事想拜托两位教主帮忙。” 二人一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金教已归顺于朝庭,那么金教自是最安全的地方。 早已到了京都的秘府府尹赵峰,过了多日,听到逃回来的秘卫说木火两教教主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救了,拍案大怒,直接就把逃回的秘卫给斩了。 一边派大批秘卫出动,分三路,一路去西山府地,一路去木教总教,一路去火教总教,誓将严周二人捉拿归案。 同时发信给金教教首何成,嘱咐他调动五行教人员打探;另发信给江湖总盟盟主李山,利用江湖各派通缉严周二人。 可他何曾想到严周二人此时正待在金教山东分舵中。 严周二人没找到,没多久,西山府地的江湖门派竹叶帮却传来一个消息,原来解救严周二人的是西山一股反骨力量。 这反骨,是几乎伴随着陈朝一直存在的一个组织,说它是组织却不是个真正统一的组织,很松散,几个人或几十人聚在一起,就形成一小簇反骨势力,可能很快就会被镇压与瓦解。 正是因为反骨势力分散,又没有标准的、统一的组织,朝庭根本也无法有效一举而灭。 反骨组织在陈朝历史中,正如山火一样,哪儿有个燃点,就着起来。这儿扑灭了,过不了多久,另一个适合的机会与环境,就会有另一个燃点着起来。 但反骨团体因为大都是随机组织,有时会自行散去,所以朝庭根本无法控制,自然也就无法彻底消灭。 再加上,反骨团体一般只是偶而杀伤几个低阶的仕族,掠夺点朝庭小额的押送财物,因为皇族也好、朝庭大额的财物,他们根本是无法靠近的。所以一直以来,只把他们当成地方上的治安问题去处理,并未特别重视。 那么,为什么会不断反骨的出现呢? 这与陈朝的国策有关,陈朝自开朝以来,就把人口分为皇族、仕族、庶族三类,正是因为阶层分明,庶族一直处在最弱势,倍受皇族与仕族的欺凌,律令上虽然也禁止对庶民的欺压行为,但实际上皇族与仕族占着权位、资产的优势,即便杀了庶族的人,往往也不会被追究,而是不了了之,于是产生了许多的冤屈。 当然,如果只是受了些冤屈,一般的庶族百姓也不至于挺而走险,去做反骨。真正做反骨,以对抗朝庭为活着的目的,是一些因为皇族与仕族的欺凌而导致家破人亡的。 所以,这也是陈朝三百多年历史中反骨一直不绝的原因。 秘府府尹听闻此消息后,大怒,吩咐秘府,并要求全国各府协同,集合秘府、各地捕快、五行教、江湖门派等数股力量,集中歼灭反骨。 一时间,各地反骨纷纷遭屠,反骨的团体与力量被大幅消弱。 但反骨并没有灭绝,即便在如此重压之一,仍不断有人组建反骨组织,也不断有人加入。 有些年头的反骨组织,也只是暂时隐忍了。 他们还在等待时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1章:才子 “这不是岳大才子吗!”一位身着黄衫的少女,带着个丫鬟如花一般绽开在林间府的河边街街角。 “喂!岳平!”少女又叫了声! 一位白衣少年,翩翩而来,由远及近,脚步稳健而有力,整个人流露出一种天然的沉静加书卷气。 丫鬟不满了,直冲到街上,拦住少年道:“没听到小姐叫你吗?” “没听到,请让开!”少年看着丫鬟,淡淡地道。 黄衫少女也来到跟前,笑盈盈地道:“岳公子不记得我了,年前我曾参加过你们的诗会呢。” 少年仍淡淡地,看着少女道:“姑娘对不起,我记性不是很好。” “那你四书记得不?五经记得不?说什么记性不好,分明是骗人!”少女嗔道。 少年也不再答理,移步从侧面过去了。 “喂!你什么态度!我家小姐可是林间府知府千金!”丫鬟在少年背后怒道。 知府小姐却并不生气,三步并两步,又追了上去。 双手一拦,直接把少年的路给挡了,少年往左她向左,少年往右她向右,没办法,少年只好驻足不动了。 “姑娘请自重!” “你说我不自重,我不自重又怎样?” 少年不免有些愠怒:“姑娘,你是仕族,我乃庶族,你当知道本朝律令吧。” 这话一出倒正刺在少女心间,她何尝不知少年的意思,本朝律令不是禁止仕族少女不得与庶族少年聊天,但律令禁的是仕族与庶族男女不能通婚、不得私配。少年的意思意在表明,你我又没有可能,你招惹我做什么。 少女仿佛霜打了一般,蔫在那儿。 少年趁机大步离开,向河边街的那头走去。 这少年正是雪夜出生,在七狼山度过童年的岳平。 九年前,岳平与母亲秦氏、爷爷王谷、姐姐尚婉四人离开七狼山下的村落前,王谷托本家后辈的那个铁匠王木头,给钟奇与张氏送了信。 随尚婉来到林间府后,秦氏便重报个名,与岳平一起,找钟奇托人安排重新登了庶民薄,办了庶民通碟,算是洗白了身份,自此才放下心在尚婉家长住下来。 岳平自小才智过人,非一般孩童可比,十二岁就考取了林间府的庶民秀才,是林间府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秀才,可谓轰动一时。 而且诗文书画皆一流,经常被与许多年长他许多的本地庶族与仕族学士邀去一起吟诗作画,成为当地知名的少年才子。 摆脱了知府千金,岳平从河边街转入一个深巷,推门跨槛,走进小院,看到尚婉正在院中坐着看书,发上洒着几瓣碎落花,一袭白裙,娴静淡雅得象一株初春的花树,又似梦中的仙子。 尚婉看得投入,并未查觉岳平进院,岳平却收住了脚步,生怕扰了尚婉,站在那儿看着尚婉沉浸在书中的模样。 尚婉终还是发现了岳平,看着岳平想走又不走的样子,笑道:“平儿,你站在那儿干嘛?” “姐姐,我。。我。。没有啊。”岳平被她这么一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尚婉带着甜甜的笑意,看着岳平道:“是不是在那儿站了许久?” 岳平还是恢复了镇定,道:“自然是站了许久了,怕惊扰姐姐看书,所以腿都站麻了。”话中还带着点姣嗔。 尚婉以书掩了嘴,笑道:“没人会想到岳秀才这么贫嘴吧,哈哈。” 尚婉开心地笑出了声,只因她在岳平跟前是不需要掩饰的,两人经过这么多年相依相伴的生活,尚婉更是看着岳平从一个孩童长成俊美青年,彼此与亲姐弟几乎别无二致。 岳平手指了尚婉:“姐姐,你——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点回屋,姨母还在等你吃饭呢。”尚婉白了他一眼。 岳平并不急着回屋,对尚婉手中的书倒生了兴趣,凑到跟前道:“姐姐看的什么书?” “一本被我搜罗出来的前人小诗集,不适合你看!”一边说一边把书往另一侧移了移。 岳平笑道:“小气鬼。” “可不是姐姐小气,是因为你现在诗已经写得很好了,哪还需要读什么诗啊。” 岳平假装生气地拂袖而去,尚婉在背后笑道:“谁才是真正的小气鬼呢?” 看到岳平进屋,秦氏连忙从椅上起身,道:“快点坐下来,我给你准备饭菜。” “娘,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用过餐了。”岳平回道,一边四处打量,又问:“爷爷人呢?” “去隔壁金大爷那儿唠嗑去了。” 岳平在秦氏旁边坐了。 秦氏拉着岳平的手道:“平儿,今年秋闱乡试快要到了,你要多下点功夫。” 岳平抽回手道:“娘,我去秋闱乡试考了功名又如何?不过是庶民入仕,最后免不了为虎作伥,不如就在这与爷爷、娘、姐姐一起过着淡泊的日子,也好过与那些皇族士族为伍。” 秦氏道:“孩子,娘想你参加科举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只是希望你入仕以后,保不准能见到你的父亲。” “见到父亲又如何?即便我愿认他,他又岂敢认我。娘亲与我几次都差点因他而丧命,没有瓜葛岂不更好。”见母亲在此事上如此执着,岳平不觉有些气恼烦心。 他何曾知道这是秦氏的心结,在秦氏心中与岳平之父当初也是百般恩爱的,所以她内心一直便觉得所有这些并非是那人的错,只是国法律令的不公。 岳平在母亲跟前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只是在这件事上与母亲的想法难以一致,秦氏想到此处,不免伤感,道:“孩子,我也知道你从未见过你的父亲,因些也没什么感情,不过,你也应该明白,并非他抛下你我母子二人。你也知道你钟起哥哥的父亲,只要有条件,哪个父亲不会为自己的子女着想,但人总有不得已的时候。”说着眼圈就红了。 岳平一看,心中愧悔不已,只怪自己不该惹母亲生气,忙哄道:“娘,我听你的,今年秋闱一定给你折枝桂花回来。”哄得秦氏又破涕为笑了。 “谁要秋闱折桂啊?”尚婉手持着书卷,笑着进来了。 秦氏看到尚婉进来,又转嗔道:“还有你个丫头,马上都成老姑娘了,这么多年,多少才貌双全的公子,你竟一个都看不上,你那眼睛真是长头顶上了。” “姐姐老吗?”岳平盯着尚婉看了两眼,转头对着秦氏笑道:“我没觉得姐姐老啊,看起来姐姐比我还要小呢。” 尚婉也笑了起来,道:“是啊姨母,除了您,没有说我老呢。再说了,我如果嫁了,这家里就不热闹了,以后平儿折桂去了,屋里只剩姨母与爷爷,多闷呢。” 秦氏指了指尚婉,又指了指岳平:“你们两个。。。,罢了!罢了!”话音未落,直惹得尚婉与岳平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2章:清庶令 林间府,此时正值春和日丽,岳平与同是林间府秀才的北风在一座小茶楼相敘,谈及秋闱乡试之事。 这北风也是林间府有名的庶族才子,年纪较岳平稍长几岁,同样是个相貌堂堂的人物,因为都住在河边街,相隔不远,再加上十分投缘,算是难得的知己。 “不知北风兄可参加这次乡试?”岳平问道。 “本朝这种体制,你我庶民即便中了会试科举又如何?不过从奴隶变成奴才而已。”北风品了口茶接着道:“倒不如做这底层百姓,至少不用配合皇族士族做恶,虽然清苦,却可以活得安心些。” 岳平道:“我也非常认同北风兄的观点,只是拗不过母亲,只能先去考了再说。” “庶族入仕是底层百姓的摆脱贫困的出路,做为父母希望儿子科举入仕也是很正常的心态。可悲的是,庶族虽可入仕但仍无法改变庶族身份,反而还要以庶族身份与皇族、士族为伍,再回过头来一起压迫庶族。我知道你的秉性,还望岳平兄弟慎重为好。” 听了北风这番话,岳平何尝不认同,只是心中纠结却也无法细说,只能点头称是。 两人离开茶楼后,一起返回河边街,正走到街口,见告示栏上贴了一份新告示,一众人正围着指指点点,还有人在悲泣痛哭。 岳平与北风忙凑上前去看,只见是由户部发出的告示,并加了林间府的官印。 告示标题是三个十分显眼的大字:清庶令。 内容为:据大陈典规,庶民人口以皇、士族十倍为准,以维其均衡,保国之安泰。今庶民人口已超基准十二万八千四百人之多,依典规,当实施清庶。因吾皇体恤施恩,特降为九万之数。依本令,庶民满六十三岁及以上者,纳入清庶范畴。自此令颁布日起,十日内可自行处置或,十日后由各府集中处置。如有违令者,三代内家人连坐。 清庶是陈朝一个持续了三百多年的政策,该政策一个规定,为了避免庶族人口占比过大,不利于族群平衡,将庶族人口与皇族士族人口控制在十比一的幅度,超出此标准,就要进行清庶,清庶时按需要清庶的数据,从年龄最长者倒推出纳入清庶之列的年龄段,从而设定清庶年龄底限。 此次设定的年龄底限是六十三岁,满六十三岁及以上的即纳入清庶范围。所谓自行处置,就是可以在期限内选择自行了断;所谓各府集中处理,就是到了期限没有自行了断的,由各府派人集中以乱箭射杀。 这是陈朝一直实施的基于族群控制的屠杀政策,十多年前在丰隆帝还是代帝的时候实施过一次,丰隆帝正式登机后,这还是首次颁布清庶令。 北风看了,也顾不得与岳平道别,即狂奔回家。因为北风父母是老来得子,父母双双都过了六十三的清庶年龄底限,如何不痛心疾首。 岳平看了也是心急如焚,因为自己当作亲爷爷一般的王谷,今年六十五岁,自然也是归于清庶一列。 岳平焦急地回到家中,见母亲、尚婉与王谷都在屋里坐着,却失去了平常欢声笑语的氛围,叫了声爷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孩子,爷爷都知道了。”王谷看起来倒没那么悲戚,反而微笑着宽慰大家,道:“你们也不用我担心,其实到我这个岁数也活够了,还记得上一次清庶的时候,是从六十岁起的,我已经多活了五年了。” “只是爷爷还舍不得你们,还没看到平儿娶亲、婉儿嫁人,这是我最不甘心的地方。”说着说着王谷仍难免伤感,道:“平儿,你过来。” 岳平过去,王谷拉起他的手道:“你也长大了,爷爷不在的时候,你是这家中唯一的男人,要照顾好你的娘亲、你的婉儿姐姐,别让她们受委屈。” 听闻此生死离别之言,岳平即便坚强,眼角仍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道:“爷爷,我会想办法,不会就这么让你离开我们的。” “平儿,活在这大陈朝,清庶令就是阎王,庶民的寿命就是清庶令掌控的,清庶令到了,就是阎王到了,也就是该走的时候了。我哪儿也不会去,我不能用一把老骨头拖累你们几个,我即便多活几年,到了下面也不安心。” 岳平拭了眼泪道:“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山林躲了,象在七狼山那般过日子,总归能一家在一起,也不至于这般生离死别。” 尚婉也起身道:“是啊,就依平儿说的,我们即刻就离开林间府,要不还回七狼山去。” 王谷听着有些怒了,道:“即便去七狼山又怎样,还不是过着提心调胆的日子,有如那样,还不如让老巧即刻死了,免得拖累你们。” 此时,众人俱都束手无策,林间府的其他人家又何尝不是如此,依稀听得到处处的哭泣声不断传来,整个林间府笼罩在一片悲痛中。 次日,岳平从外回来,刚进入河边街口,就听隔避的铁匠张铁柱叫道:“岳公子,你快去河边看看吧,你们家老爷子去了!” 岳平一路狂奔,来到河边街后小河边,只见母亲秦氏与尚婉正趴在横卧地上的王谷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叉上还悬着一挂布绳。 尚婉见到岳平,起身扑在岳平怀中,痛哭道:“平儿,爷爷刚才说是出去走走,都怪我没跟着,他竟跑到这儿自尽了。都怪我!都怪我!”泪水将岳平的怀襟打湿了一片。 岳平也垂着泪,一边还安慰着尚婉道:“姐姐,不怪你,怎么会怪你呢。爷爷是不想拖累我们。” 岳平一家为王谷出殡的时候,街上还有多家自行了断的老人也在出殡,一直持续几天,满街都是送葬的人群,满眼都是白恍恍的孝服。 而此时,在河边街的街口却搭了个戏台子,叮叮当当,咿咿呀呀地演上戏了。旁边还有个特大的告示,上书:经吾皇恩准,各府设戏以娱众,为期半月,以缓庶民失亲之痛。后跟林间府名印。 诺大的戏台子下,除了不知忧痛为何物的小孩子在围跑打闹,便只有一两个疯子随着节奏乱舞着。 唱戏的乐曲、咿呀的戏文与殡葬的哀乐混在一起,在林间府上空混响着,营造出一种怪异的氛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3章:北风 转眼,清庶令时限到了最后一天。 仍有些不敢自行了断,或者舍不得家人的老人,熬到最后的期限。 林间府的捕快都出动了,按照名薄挨家挨户地搜,把一个个老人从家中带出,家里人在后面哭天喊地的跟着,眼前的情景较前些日更显得凄惨。 岳平与尚婉站在门外,岳平心中早已失去了悲痛,代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深压抑着的愤怒。 北风的父母也被一帮捕快押了出来。 北风追到街上,欲拉回父母,被捕快连踢带打,从地上爬起来时,已披头散发,象疯了一样,叩头到满脸血污,直呼苍天不公。 恰在此时,一位老者乘着椅轿,带着一众家卫,一颠一颠地从押送老人集中处理的对面方向走来,家卫一边喊着“给田老爷让路!”捕快押着老人闪在两边,放老者过去,近了才发现这老者最少有七八十岁的年纪,须发俱白。 旁边的一个孩子问自己的母亲:“娘,他都这么老了,为什么还活着,爷爷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死?” 母亲回道:“这位田老爷是士族,士族可以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孩子仰着脸,没有再问,却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此时,突然下起暴雨,北风跪在雨中,一直没有起身。 岳平冒雨过去,想把北风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只见那北风望着父母离去的方向,眼睛都呆直了。 “北风兄,快起身,我陪你去给伯父伯母收尸吧。” 听了岳平此言,北风才蹒跚起身,岳平一路扶着他往清庶集中场走去。 过了没多久,北风拉着板车,岳平在后面推着,车上装着北风父母的尸首,来到了河边街北风家的门前,岳平帮着北风把两具尸首抬进屋,才离去。 此时,雨越下越大,还带了几声春雷。 北风一身泥水,跪在放着父母尸首的床边,竟哭不出声来。 岳平回到家中,被冷雨一淋,加上内心的愤怒与悲痛,整个人抖得象筛糠一般。 秦氏与尚婉看得心疼,尚婉忙回内屋拿了布单与他披了,一边帮他擦头上的水滴。 次日,秦氏做好了早餐,尚婉问道:“平儿呢?” “还没起床呢。”秦氏回道。 尚婉不放心,推门进了岳平的房间,在岳平还在酣睡着,来到床边摸了下头,竟象开水般滚烫,慌忙出去端水,秦氏也跟了进来,尚婉一边湿了毛巾与他降温,一边道:“肯定是昨天淋了雨,等会我去找王大夫开两剂药。” 秦氏道:“不只是淋雨的事,这孩心有心事,这几天受的打击太大了。” 过了两三日,这岳平烧渐渐退了,能喝点粥下去,对于母亲与尚婉除了偶而勉强地笑笑,却极少说话。 秦氏拉着岳平的手道:“平儿,娘也知道你这些日的心境,对这个社会,娘有时也十分绝望,但活着的人总归要活下去,我们也无法改变什么。”一边接着道:“至于乡试的事情,娘这几日也想了想,让你入仕与皇士族为伍,如果再有这样的事,你断断是不肯做的。那倒不如不去考了,就在这林间府陪着娘与你婉儿姐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娘真的别无所求了。” 岳平转向秦氏,目光坚定地道:“娘,乡试我去!我自然不会与他们为伍做恶,我要改变这世道!我要救苍生,破不公!” 岳平此时的心理很清晰,并为自己立了“救苍生、破不公”的信条,但要实现这个目标,从外面攻破难,进入到他们内部去,也许会是个更有效的方法。 岳平来到院门前,此时的河边街变得十分冷清,街上一个人都有,只有前些日送葬散落的纸幡在风中飘舞着。 隔壁张铁柱出在门口望着,见到岳平,道:“岳公子,你可曾听说昨夜对街的一位士族被人杀了,俱说杀人的就是你的好朋友北风。” “是吗。”岳平冷冷地应一声,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何尝又没有杀人的冲动。 “听说北风公子带着那个士族的人头投奔林泉山的反骨了,加入反骨必须要杀一名皇族或士族,这是林泉山反骨的规距。”张铁柱继续给岳平分享他听来的消息。 这次,岳平没有说话,而是移步返回院内。 尚婉迎出来,关切地道:“平儿,你身子还没好,不要出来吹风。” “姐姐,我没事。”岳平见到尚婉沉郁的心情似乎明亮了些,接着道:“姐姐,读诗给我听吧。”言罢就在院中椅上坐了。 尚婉看着他,道:“呵呵,你倒使唤起姐姐了。好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就答应你吧。” 返身进屋,一手拿了读卷,一手拿了件披风出来,把披风于岳平披了,便坐在对面的椅上读起诗来,此时的岳平才感觉到生活原来还是有美好的一面的。 话说北风,确实是昨夜潜入对街的士族家中,把一个老士族给杀了。 杀完后,割了人头,一路拎着,连夜赶到林泉山,满山的转啊、叫啊:“我杀了士族了,我要加入反骨!”终于在声嘶力竭之际,山林里冲出一帮人,把北风带进了林子。 这一众反骨是林间府众人皆知的,这林泉山山高林密,林间府几次清剿都未成功。 众人把北风围在其中,有人递人水来,北风也是渴急了,握着水袋一路猛灌。 其中有个人认出了北风,道:“这不是咱林间府的秀才、大才子北风公子吗?” “是吗?”反骨首领金大声好奇地近前,仔细端详着风北。 待北风喝足了水,金大声问道:“你果真是北风?” “正是在下。”北风拱手道。 金大声放声大笑,道:“早听说北风公子为人正直有骨气,对朝庭十分不满,又是林间府闻名的才了,如今加入我们林泉山反骨队,真是众兄弟的福份。他娘的,有北风公子在,咱们不仅要多杀几个士族,有朝一日把朝庭都掀了,把狗皇帝也杀了,改了这世道!” 北风朝着一众行了个大礼,道:“北风不才,但背负深仇大恨,愿与众兄弟一起,破这不公、改这世道!” 众人不禁大声呼号,声动山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4章:乡试 一转眼秋闱乡试的日期就快要到了。 林间府因为正是江南布政司所在地,设着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贡院,因此江南布政司的乡试考场就设在林间府的府衙斜对面的地方。 这日,岳平听完讲学回来,路过个饭庄,一个小童拉了拉他的衣襟,指了指二楼的窗口。 岳平抬头望去,只见二楼雅间窗口,有人半卷着帘子,在看着他,虽戴了顶草帽,却认得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加入了林泉山反骨的北风。 岳平四下看了看,才移步上楼,来到临窗那间雅间,推门进去,与北风相互拱手见礼,北风又指着旁边一个高壮的汉子道:“这是金大哥。”指着岳平道:“这是岳公子。” 这位金姓壮汉正是林泉山反骨的首领金大声,虽是粗汉的脾性,却十分热情知礼数,忙拉了椅子给岳平引座。 岳平拱手给了礼才落座。 桌上已经摆了几碟小菜与水酒。 北风道:“为兄一直想能与岳兄弟见上一面,只是碍于目前的身份,不敢惊扰,没想到刚才恰看到岳兄弟在下面,太过冒昧,还望兄弟见谅。” 岳平见到北风,十分开心,道:“北风兄哪里话,你我多年相交,这么多日不见,也倍觉思念,难得今日有缘。” “这位就是比北风兄弟名头还大的岳大公子吧?早听北风兄弟说起你也是我辈中人,今日我就与两位兄弟喝个痛快!”金大声一边拽了个鸡腿在啃,一边给三人斟满了酒。 “金大哥过誉了。”岳平也不客气,与北风、金大声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金大声竖起拇指赞道:“岳兄弟,豪气!” “俱听说这几月你们陆续作了几件案子,林间府正在倒处搜捕,此时来林间城,是不是太过冒风险了。”岳平对着两位道。 北风道:“没人会想到我们在林间城出现,所以这城内反而是安全的。再说秋冬已近,为了弟兄们能不挨饿、不受冻,即便冒着风险也不得不来啊。” “岳平兄弟,还是要去考这秋闱吗?”北风问道。 “去!不过北风兄放心,我会入仕,但绝不会与皇族士族为伍,更不会同他们一起对庶民作恶。我对他们的仇恨与北风兄、金大哥并无二致!” 岳平接着问道:“为弟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弟,但说无妨!”金大声回道。 岳平道:“我也知道,林泉山的诸位都怀着家恨,但这世局不是杀了几个士族就能破局的,反而招惹官府的清剿与追杀,依兄弟之见,不若先为潜龙,以求壮大实力,方可图谋大计。” 接着道:“想来北风兄也应该知道,这些欺压残杀庶民的政策并非某一两士族或皇族能决定的,而是来自于整个朝庭、来自于皇宫。要想救天下苍生、破天下不公,必须要撼动根基,否则只会徒劳无功!” 岳平虽语气平缓,但句句都说得在理,不由得北风与金大声不服,两人齐声和道:“兄弟所言极是!” 北风问道:“那岳平兄弟后续有何打算?” “具体的打算倒还没有,我准备先通过乡试会试入朝为仕,再寻契机。”岳平回道。 “听岳平兄弟一席话,为兄豁然开朗。就依兄弟所言,我们潜龙勿用,积累实力,让兄弟们不再纠结于小仇小恨,要着眼于天下苍生。”北风说罢,自行畅饮一杯,顿觉豪情满怀。 酒过多巡,岳平已有些微醺,道:“我就不耽搁两位兄长的正事了,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就起身告辞了。 近中秋之日,八月初九、初十二、初十五三天,为乡试时间,分设两名主考,四名同考,一名提调,还有多位考监到场,江南布政司各地学子纷纷前来应试,三年一度的乙科乡试正式开举。 不过这个乡试,其实严格来说只是针对庶民的考试,因为仕族只有会试不设乡试,所以是大陈朝的庶民乡试。 第三日考完后正值中秋,岳平回到家中,尚婉与秦氏早已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还有林间府富有盛名的糖酥月饼。 见到岳平回来,尚婉笑道:“平儿,折桂回来了。”一边递了块月饼过来:“岳解元,请品尝奴家刚买回来的月饼。”逗得岳平笑也了声。 十天过后,是揭榜的日子,但岳平并未出屋,只坐着与尚婉、秦氏闲聊,倒是尚婉突然想起来,道:“平儿,今天不是放榜的日子吗?” “是啊。”岳平淡然地回了一句。 “那你不去看榜?” “不用去看,中了自然会有人来报喜。没有来,就说明没中。” 话间没落,便听门口有锣鼓声喧,三人出得门来,见有官府的官差送了喜报来,贺喜道:“恭贺岳公子高中乙榜解元!”岳平没有任何欢喜之色,反倒是秦氏非常开心,转身进屋拿了些银两递于官差。 左邻右里都聚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边议论,边羡慕个不停。 三人回到屋里,秦氏道:“要不要摆个答谢宴啊,把河边街的乡亲都请来,热闹一番。” 岳平道:“娘,以我之见还是不要,这刚过了清庶令没几个月,也是不妥。” 只有岳平并不见得有多开心,反而心绪有些低落,因为他知道,这些虚名并非他真正想要的。 “我还是头次见到这般脸色的解元呢。”尚婉拿手托着岳平的脸,冲着他笑道。 岳平拔开了尚婉的手佯怒道:“姐姐,你!” 尚婉笑道:“总归是折了桂了,装也要装得开心些吧。”一边靠在岳平的旁边,道:“岳解元,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姐姐,你小时候好多字还都是我教你的呢。”说罢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好了,尚老师,以后我到哪儿都会说是你尚婉的弟子。”岳平道。 尚婉眯眼扬手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姐姐对你多年的教诲与栽培。” 秦氏在旁边,看着他们斗嘴,笑道:“你们这两个孩子。。。。。。” 这是自王谷过世之后,第一次全家这么开心地笑过。 但岳平的内心,却依旧遮满了黑雾,并没有散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5章:雾狼 林间府江南布政司的乡试乙榜放榜之后,按照惯例应是布政司使主持开设鹿鸣宴,唱鹿鸣诗,跳魅星舞。 这天果然有官差来通知岳平。 但贴子上却写着延王府,这鹿鸣宴改由被封在林间府的延王,在延王府举办。 这延王是何许人,正是本朝最小的王爷,前朝的最小的皇子,河元帝第七个儿子,陈未。 初时,在丰隆帝仍是代帝的时候,被封为闲王,丰隆八年被策封为延王,封地就是林间府及东成府,而王府则设在林间城内。 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延王的存在,一是他王府刚落成不久,也就中秋前才住进来;二是这延王是个相当低调的人,并不张扬。甚至于连林间府知府也是他入住延王府过后才知道,忙帅了众官员去拜见。 岳平接了贴,于开宴日去了延王府。 本界中举之学士,全部到场,林间府及布政司的官员们更不必说,都早早地候着了,给了庶民举子莫大的荣耀。 乍看这一情景,仿佛很难相信几个月前的那场对庶民的屠杀是真实的。 恍然之间,在场的举子们似乎都该相信自己与这些士族皇族并没什么身份上的差别,只是岳平不是。 他走进延王府,被大家簇拥着直呼岳解元的时候,内心却愈发冷得象冰一样。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营造出来的暂时的幻象。 他比谁都更冷静地认识到这阶层的差别,以及自己庶民的身份。 所以他一路屏掉耳边的噪杂,直顾往前走,来走走这个不得已的形式与过场。 在岳平穿过大院的时候,延王下了台阶来迎。 只见那延王却也是面目清秀,神采飞扬之人,与当初被河元帝一声吓出尿来的小王爷已不可同日而语。 岳平正是由于内心的冰冷,表现出来自然带有些倨傲。 见到延王也是如此,并不似其他的举子般,没有任何的过于恭敬与逢迎,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个礼。 延王论年龄也不过比岳平长三岁,算是同龄人,自身也没有多少王爷的架子,对礼数没有什么要求,但见到岳平之后,与其他举子对比,还是有很大的反差,不觉倒关注起他来。 既然是鹿鸣宴,主角自然是举子们,所以坐在主座的不是地方官员们,也不是士族,而是延王与岳平两人。 在布政司使象征性在向举子恭贺以后,就进入唱鹿鸣诗的环节,早有几十名乐伶与丝竹乐器准备着,延王起身道:“有请本科头名岳解元吟唱鹿鸣诗!” 岳平起身道:“敬请延王爷、各位大人、各位学友见谅!因数月前清庶令爷爷过世,我承诺为他守孝三年,所以今晚学生无法唱吟鹿鸣诗。”说罢竟直落座。 下面的官员好几个竟站了起来,怒道:“大胆庶民,竟敢对王爷与各位大人如此不敬!” 延王听了,他何尝不知道清庶令,对下面摆了摆手道:“那就请布政司使大人另行安排举子唱吟吧”。 一边凑身向岳平道:“岳解元,本王理解你的心情,是本王考虑不周,还请见谅。” 岳平拱了拱手,没有答话。 “其实清庶令,本王也是极为反对的,只是本王不过是个闲王,无职无权,也难以左右朝庭政策。”延王又附身过来道。 岳平听延王如些说,心中倒是一惊,因为以他的经验认为这皇族士族必定都是支持这些歁压庶民的政策的,没想到这延王竟会对这些持反对的态度。 “多谢延王体恤庶民之情之苦。”岳平话带着真心的感激之情,而不是客套。 延王道:“以后如有机会,本王愿与岳公子可以做个不计皇族庶族身份的朋友。” “谢王爷厚爱,如有此机会,对在下也是幸事。”岳平又怎不知这王爷的价值,既然这延王可交,为何不交。 岳平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听歌看舞,所以一场鹿鸣宴几乎就是盲听盲视下来的。 延王与岳平虽没有几句交流,却有种相当投缘的感觉,在岳平出府的时候,直送到王府大门外。 就在林间府举行鹿鸣宴的当晚,岳平童年生活的七狼山上,两名异士正在追杀一名巫者。 异士,原本居于中原地带,后来因为巫灵的兴起,迁移到了天山的不老峰。 异士与巫灵争斗的历史不下于千年,这千年以来一直是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却谁也没有灭掉谁。 异士与巫灵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可以活多少年,有的说可以长生不老,有的说两百年,也有说五百年。 异士是靠一门复杂的技法修炼而成,修炼到三级以后,就可以穿墙遁地,随时隐形。 而巫灵则是靠巫首与十八位巫座共同施功加上各种奇药炼制而成的药水来施药产生,活人施药成巫,死人施药成灵。当然要拥有强大的巫力,还需要长年的功法修炼,否则只能是低阶的巫人。而灵则是没有什么法力的,不过是死尸施药后成为巫者可以驱动的行尸走肉而已。 这两名异士本是来中原寻找巫灵行踪的,追随一名巫者,一直到七狼山中。 一般的巫者在速度上与异士相比还是要差很多。很快巫者就被逼到了一汪山泉旁,只好抽出剑来迎战两名异士。 这名巫者的实力阶并不弱,同时与两名异士相搏,虽有些吃力,却激战了过百招仍不落下风。 渐渐的,异士看得出巫者一直在护着胸前挂着的两个皮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总是想法用剑护住胸口的皮袋。 所以两位异士剑点全部集中在巫者胸口挂着的两只皮袋上,这一下巫者渐渐手忙脚乱起来。 恰恰异士双剑刺来的时候,巫者在退步之时,后脚绊在一块石头上,整个身体便失控地仰了起来,两异士剑花一转,一个左袋、一个右袋,双剑透入皮袋中,并接着透入巫者的胸口,剑刃拨出,巫者直直的摔进泉水池中,整个人没入水中不见。 两名异士收剑转身离去。 没多久,四周几十双闪烁的绿色眼睛,象一群灯火一样聚了过来。 原来正是由狼王石头领着的狼群,听到打斗声赶了过来,又被巫者泉水的血腥味吸引。 群狼来到泉水边,啜饮着被巫者鲜血染红的泉水,狼越聚越多,把泉边围得满满的。 它们喝的不仅是染着巫者血的泉水,同时也喝了流入到泉水中的巫者之药与灵者之药。 没多时,群狼身上就起了变化,每头狼都被一团浓雾密密地裹着,在浓雾之中又闪着银光,当群狼奔跑的时候,见到的竟是一团被黑雾裹着的白光在前行。 于是,介于巫与灵之间的雾狼出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6章:延王 林间府鹿鸣宴过了没几天,一日,尚婉正欲出门,迎头遇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只见他一身华服,身后还跟着两名仆从,一派非富即贵的样子。 此人见到尚婉也是眼前一亮,见此女子着一身白衣,虽素面朝天,但对视那刻,却见双眸如水c云鬓低垂,婉约中透着股英气,有着一种十分亲和的淡然与内敛之美。 “请问公子。。。。。” 还未等尚婉说完,来人即刻把最初的气势收敛下来,由刚转柔,拱手行礼道:“在下陈未,前来拜见岳公子。请问姑娘是。。。。。。” 尚婉一听,只道是来找岳平的学友,并没理会他话里明显搭讪的意思,淡淡回道:“噢,找平儿啊,他正在房中,我带你进去。” 来人止住了仆从,一人随着尚婉过了院,进了屋。 岳平正在厅里坐着看书,见来人很是诧异,忙起身行礼:“延王殿下,真是稀客,请座。” 延王落了座,道:“前几日鹿鸣宴上虽没能与岳公子畅谈,但也算一见投缘,今日过来,一是登门恭贺岳公子本界乙榜折桂;二是本王今日闲得慌,也想找岳公子聊聊天。” 尚婉自觉地帮着准备茶水,递到延王陈未手里,随口道:“原来你就是延王啊。”只因她曾听岳平说起过,提到这延王人还不错,不似其他皇族士族那般。 “姑娘原来知道在下啊。”延王陈未此时没有用“本王”,而是用了“在下”。 尚婉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岳平见状道:“王爷,这是在下的姐姐尚婉。” 尚婉随着简单说了句:“你们聊着,我还有事就出去了。”也没有说见到王爷应该行个大礼什么的,只给陈未留了个转身的背影。 倒让陈未有些受惊了,这家人竟然都是这种风格,自己一路上还担心这么突兀地前来,是否会让岳平家人受到惊吓,没想到根本没人把这王爷当回事。 说岳平倨傲倒也罢了,连一个姑娘家也把这王爷看作空气一般。不要说一般的百姓,即便是那些仕族c官员见到自己哪个不是要跪地行大礼。 岳平何尝没注意到这眼前一幕,对姐姐也不免刮目相看,他自己见到王爷还多少要顾及些礼数,而这尚婉竟完全把这延王当成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想想不觉生笑。 对着延王陈未道:“还请延王原谅,我这姐姐也没见过象王爷这般人物,所以也知什么礼数。” 延王心道:“从没见过,才更应该害怕不是,才更应该吓得跪在地上叩头,不敢直视本王才对。”不过想象一下尚婉跪地向自己叩头,不觉也乐了。 忙冲着岳平道:“岳公子不必在意,本王也不是重礼数之人,再说那些繁礼缛节,反而让人无法平等地交流,并非好事。如依本王之见,象岳公子与贵姐这等人物才真正是本人欣赏之人。” “如本王这般,也不过是因为出身博了个名份,褪去这出身,本王一不能文c二不能武,放在民间也不过是废人一个。” 岳平听此言,较前些日,对延王的认同更进了一步。 一个王爷能有这种思想与见地,的确不易。回道:“王爷过谦了,就凭王爷这境界,又有几人能敌。” “境界倒说不上,只是本王的想法与其他的皇族士族有些不同罢了,所以,不能说本王是曲高和寡,只不过在醉人当中略显清醒而已。” “如若岳公子,不计较本王这身份,你我不妨做个知己,从此兄弟相称,也免得我以后在这林间府太过寂寞。”延王看着岳平道。 岳平对延王从前几日的鹿鸣宴到今天的对话,可以说越来越认同,再加上与一个王爷相交,以后也自然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马上回道:“如若延王不计身份,不嫝弃在下,你们不妨结个金兰也好。” “这个当然好!”延王十分赞同。 因他虽出身在皇宫,母亲庄妃生他时即难产而死,第一次见到父皇河元帝就是老皇帝驾崩的日子,还被吓得落尿,几位同父王爷之间历来勾心斗角,可以说从来也没感受过父母与兄弟亲情,所以这延王陈未内心其实是孤独的。 “我今年二十有一,不知岳公子?” “我今年一十有八,那你为兄,我为弟。”岳平接着笑道:“至于那些结拜的礼节,咱就过了吧,以免这地弄脏了大哥的华服,哈哈。” 陈未也跟着大笑起来。 傍晚的时候,尚婉回来了。 看到岳平独自一人抱着本书,坐在院中。 “平儿,那个什么延王的,走了?” “是啊,你还想留人家吃饭不成?”岳平放下书,笑看着尚婉。 尚婉过来拉岳平起身,道:“贫嘴,跟姐姐出去走走,不要总是闷在家里。”说着,便把岳平连拉带扯地带到了街上。 此时,夕阳西下,秋日的街上洒满余晖,象是度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没什么风,天气因为连续多日的艳阳天,也并不觉得冷,反而给人一种初秋的清凉的感觉。 “岳解元,不要天天沉在书里,书中虽有黄金屋,书中也有颜如玉,但却没有这秋日的美景。” “也没有你这个折腾人的姐姐。” “我有折腾你吗?我是带你出来好好看看这秀美的林间府,再过过你就要去京都参加会试,到时再给你安排个京都的差事,恐怕这辈子你也没机会再欣赏到林间府的美景了。” 岳平想想也是,过了年的二月份就是会试的日子,如果真如尚婉所说,可能就要与生活了八年c融入自己最快乐人生时光的林间府,说再见了。 两人一路斗着嘴,有说有笑地,从河边街出来,漫无目的地竟来到林间府的半山上。 只所以叫作半山,是因为那只座山一个绵延近一里的山坡被林间城的城墙生生地截断,卡进了林间城内,形成了林间城内的半山景观。 这半山正对着正西,山坡上的都是一色的高大树木,能感受到落霞的余光在林间弹奏着乐曲,能听到细风吹叶的呢喃,是林间城第一赏景之地,春秋时令总游人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7章:入狱 岳平与尚婉在半山上,看这傍晚的秋日景致,不觉天渐渐暗了下来,两人转头准备回家。 快到坡下的时候,却被一群短衣打扮的家丁围了起来。 后面一名长袍男子,双手分开了众人,走近前来。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尚婉,一副色迷迷的c惹人讨厌的样子。 岳平侧步挡在林婉前面,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看到这小娘子姿色不错,小爷只想就近欣赏一番。”那男子流里流气地回道。 一边伸手来拔岳平,尚婉知道这弟弟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反跨了几步挡在岳平前面。 也并不怕他,嘲笑道:“你想看,那就多看几眼吧,本姑娘还怕你看不成!” 男子听罢,回头冲着一众家丁笑道:“瞧这气势,果然与别的女子不同。”转头又道:“姑娘如此美貌,这天色已晚,小爷还没看够,这可如何是好?不如,随了小爷回到府里,让小爷慢慢看如何。” “放肆,混帐东西!”岳平气得连粗口都骂出来了,急得要出头,却被尚婉硬生生地挡住了。 男子侧眼看了看岳平,笑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刚中了乙榜的岳解元吗,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姑娘护着,真是丢人!” 岳平终归少年心性,哪受得了这般污辱,直冲出来,往男子扑去。 男子是会些功夫的,只是轻轻的闪了个身,这岳平就摔地上去了,惹得众家丁一陈狂笑。 尚婉见状欲上前去扶岳平,却被男子挡住,只好对着男子出手。 这尚婉从小跟父亲尚鹏学武,功夫一直没落下,这男子何曾知晓,直被尚婉连着击中了几拳,还被一脚踹在左膝上,痛得跪了下去。 趁机,尚婉拉了岳平往坡下跑去,男子忍着痛随着众家丁没几步又挡到前面,将二人合围起来。 男子卷起了袍袖,道:“本爷今天还非要把你带回田府不可了!”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咣地击中头部,血汩汩地就下来了,男子捂着头,四周打望着,怒道:“谁?” “你爷爷我!”只见两个黑影从侧面坡上缓步而来。 岳平见到来人,不觉大喜:“原来是北风兄,金大哥!” 长袍男子见到来人,不觉大怒,何曾有人敢这般对待自己,带着家丁直扑过去,只是金大声一人他们都难以敌得过,何况这北风自入了反骨也是真刀实战了不知多少场,两人怕累及岳平,虽不敢用重手,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把这男子与家丁打得你拖着我c我扶着你,落荒去了。 “还好遇到北风兄与金大哥,要不免不了要受这班人的欺辱。”岳平忙谢过二人相救,接着问道:“不知两位怎会在这儿现身?” 金大声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直接走城门很容易被官兵发现,而这半山却连着外面的山林,是我们每次进城的最安全通道。” 北风与岳平道:“岳平兄弟,尚姐姐,我们不便久留,你们注意安全。”说罢,与金大声一起急奔下山去了。 却说岳平与尚婉辗转街巷,刚进到河边街,又被七八个林间府的捕快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道:“押了!” 上来几人就给岳平与尚婉双双上了木手枷,把二人押往林间府。 来到大堂上,天已基本黑了下来,堂上只隐隐从大门外还透些微光进来,没有烛火,隐约见案后坐着一人,想来定是林间府的谭知府了。 来到堂上,岳平与尚婉,两人本来就都不是畏惧权威的人,再加上自己又没犯什么法规,便直直的立着,你也不跪c我也不跪。 谭知府连拍了几声惊堂木,见二人就是不跪,便有捕快从后面将二人各自一脚踹在腿窝里,才扑通趴在地上。 “你们可知罪?”谭知府又拍了声惊堂木。 岳平直起身来,冲着谭知府怒道:“我们何罪之有!” 谭知府冷笑道:“何罪之有?你们的罪大了!竟敢公然勾结反骨,意图谋害士族!” 岳平听后,知道多说也无益,也不再回话,只是关切地看着尚婉,内心十分疼痛。 “平儿,姐姐没事。”尚婉看到了岳平关切的眼神,自己何尝不心疼岳平。 谭知府见二人也不回话,对捕快吩咐道:“先将二人各自收监,择日再审!” 岳平与尚婉各自被关到了男牢与女牢。 被扔进牢房后,岳平表面虽镇定,内心却十分慌乱,自己倒没什么,一是关心尚婉,心疼她受这牢狱之苦;二是这至夜未归,怕母亲焦急。 一边在牢里来回踱着步,一边思考着对策,想来想去也只能求救于延王,可自己被关在这里,又无法脱身,这牢中也无人可求。 一时间不觉烦怒急生,整个人竟如要爆裂一般。 这种情续,却感应到了离京都不远处的白石山观察者塔上的孤影长老,他时隔十八年再一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感召力,在吸引影身前去。 而此时的孤影长老正在塔中书案旁,坐着看书,终于控制不住,影身还是离身飞射而去。 待长影进来时,只看到孤影手持着书,一动不动地如石般僵在那儿,就知道孤影的影身已离身了。 孤影的影身现身处正是这林间府男牢中靠墙一角。 因为这是个临时收监的地方,所以几间牢房中,只有岳平一人在来回走着,一副困兽的样子。 孤影的身影本身如影如幻,再加上隐在牢房最暗的一角,岳平自是看不见他。 但这观察者的一双眼睛,却可以透视黑暗,将岳平的容貌看的清清楚楚。 孤影心中道:“这难道就是十八年前,在雪地降生的婴儿?如今被困在这儿,定是有劫难。遇到劫难时,才会感应到我的影身,正是如此。” 却说孤影正打算过去,却见一个小姐般的姑娘带着丫鬟拎着盏手灯进了牢房,忙又隐回暗处。 原来进来的姑娘正是曾经在街上拦过岳平,被岳平拒了的知府千金谭月,与丫鬟小凤。本身这知府大堂就挨着侧室,谭月听说岳平被抓了投在牢里,忙带着小凤过来。 “岳公子!”谭月叫了声,把正处在焦急思绪中的岳平拉回了现实。 谭月接过小凤手中的提灯,对着自己的脸道:“我是谭月!” 岳平当然记得,平时的话,还是会懒得理她,此时见到,却是见了救星了,但岳平表面仍保持着镇静,淡淡地道:“原来是谭小姐。”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我爹把你放出的。”谭月自信而坚定地对着岳平道。 岳平心想:你如果去找你爹为一个庶民的男子求情,不但救不了我,还会更加害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8章:知府 岳平此时已心急如焚,不愿再与知府千金多费无用口舌,直接切入主题道:“谭小姐,在下想拜托一件事,请你去延王府一趟,就说我有话托你带给王爷,王爷自会见你,到时你再将我被收监一事说与他听,便可。” “还是岳公子考虑的周全,有如求爹放你,倒不如求延王,想你是本科乡试的解元,前些日还去延王府开什么鹿鸣宴,王爷定不会委屈一个新榜解元在林间府大牢里待着的。”谭月倒也聪明,分析得头头是道。 一边转身交了提灯与小凤道:“快随我去延王府!”还不忘了回头交待:“岳公子请放心,我一定求延王来救你!” 谭月与小凤出了牢房,就直奔延王府,好在与知府衙门相隔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府门前,抬头一看,果然是王府,建制不同,一个大门竟比林间府的衙门大门还要大上许多,门口挂着八盏灯笼,吊角飞檐,气势非凡。 门口立着两名跨刀府兵,身着甲胄,凛然而立。 谭月一心只想着救岳平,哪顾得了许多,竟冲到门前,两名府兵直接把刀都拔了出来,小凤紧张地灯都掉了,拼命拉着谭月的衣服,叫着:“小姐!小姐!” 谭月看府兵亮了兵刃,倒也吓了一跳,忙止住脚步,道:“我是来找王爷的!” “你是何人,胆敢直闯王府!”府兵直逼了下来。 “我哪有闯什么王府,我是有急事找王爷!” “你有何事?王爷此时不见客!” “你快去禀报王爷,就说新榜解元岳平岳公子有话带给他!” “不管解元还是状元,王爷不见客!” 这谭月直是急了,想闯又闯不进,说了府兵又不理解。 其实府兵何尝不理解,在他们眼里,一个庶民解元哪有资格跟王爷带话。 正在谭月心急火燎之际,耳畔传来一个声音:“谭小姐别急,我去帮你传话。”原地转了一圈,除了两名府兵以外,没见到有任何人在。 忙又回过神来求道:“两位大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麻烦两位大哥快去禀报一声。” “我可是林间府谭知府的千金,你们得罪了我,就是王爷也保不了你们!” “求求两位大哥去通报一声,好不好?” “你们这样对待本小姐,看王爷知道了怎么处罚你们!” 两名府兵见她不过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威胁,干脆任他怎么说就是不搭理。 却说延王陈未正在书房看书,突见窗外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一个声音传来:“大门外有人找你!”声音似远似近,似有似无,惊得手中的书都掉落在桌上。 开了房门,对面与两边的回廊上并无人影,想起刚才的话,便朝王府大门过去。 谭月正在欲哭无泪之际,突听得王府大门吱哑一声响,一个身着便服的公子走了出来。 两名府兵连忙对于此人行礼,谭月知道这定是延王无误。 “是不是有人找本王?”王爷这话一出,不仅府兵,就连谭月与丫鬟都吓了下跳,心中齐道:他在王府深宅之中,如何知道有人找他。 谭月哪会错失时机,提了衣裙直奔到跟前,行了个大礼道:“小女见过王爷,正是小女找王爷。” “找我何事?”延王问道。 终于逮着个跟王爷说话的机会,那谭月的话便如泉涌一般:“王爷,想来你应该知道本次乡试高中解元的岳平岳公子吧,他可是林间府的大才子,而且岳公子此人不仅文采飞扬,还十分善良与正直,您上次开什么鹿鸣宴的时候肯定也见过岳公子,就算您不认识他也没关系,可是你总不能看着岳公子蒙受不白之冤吧。再者说。。。。。。” 延王只所以耐心听着,是因为说的是岳平的事,看她一直没说出个所以,实在忍不住,还是打断了她道:“岳公子怎么了?” “岳公子被我爹抓进大牢里了?” “你爹是谁?” “我爹,噢,我爹是林间府谭知府。” 延王冲其中一名府兵呵斥道:“以后有任何事,该禀报的须及时禀报,不可自做主张!去,通知里面备两顶轿子!” 谭月一听这话,心道:有戏!一边添油加醋地道:“王爷训斥的好!您不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刚才在这大门口,差点被你的两个府兵给砍了,刀都拔出来了,就差点架到我脖子上了。你若不信,我的丫鬟小凤可以证明。小凤你说是吧?” 旁边的小凤听了后,那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延王倒被她给逗笑了,问道:“那岳公子没受什么刑吧?” “那倒没有,直接收了监了,如果今晚王爷不去救他,依我爹的风格,明日必定会受重刑!”谭月道。 丫鬟小凤又在一旁和着拼命地点头。 却说谭知府正在榻上养神,丫鬟下面帮着捏腿,突听得有仆从来报,说延王来了,忙吩咐下人:“快取了官服来!”。 “不用换官服了,谭大人,本王也是着的便服。”谭知府回身一看,前面是自己的女儿谭月跟丫鬟,那延王在后面跟着,直接进了这内房。 谭知府跪地行礼:“卑职拜见王爷,不知王爷有何事吩咐?” “吩咐倒没有,我只是过来接个人。”延王在榻上直接坐了。 “不知王爷要接的是哪位?” “岳平。” 谭月附在延王耳边说:“王爷,还有岳公子的姐姐。” 谭知府犹豫了一下,刚想回:“那岳平。。。。”就被延王打断了:“还有一个,岳平的姐姐尚婉。” “他们可是获罪之人。”谭知府道。 “何罪?” “勾结反骨,谋杀士族!” “杀的谁?” “田府的公子田夏。” “杀了吗?” “没杀成。” 延王冷冷地道:“没杀成怎么叫谋杀?” 接着又道:“说岳平勾结反骨,可有证据?” “没有。但有证人。” “证人是谁?” “田府的家丁。” 延王将榻几上的茶杯端起来重重一摔,怒道:“你就是这样做知府的吗!还不敢快放人!” 谭知府此时虽深秋夜冷,却出了一身的汗,回了一声:“是!”就急忙起身,也顾不得衣着形象,不一会,亲自带着岳平与尚婉过来。 岳平进来,冲着延王拱手道:“有劳大哥了。”却并未用谢字。 延王陈未忙起身拍了拍岳平的肩膀道:“兄弟受苦了。”转头冲着谭月笑道:“不过也得谢谢这谭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来给本王报信。” “那是自然,多谢谭小姐鼎力相助。”岳平是个重义重情之人,此事确实谭月帮了大忙,对着谭月行了个大礼,反令谭月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谭知府,两人我先带走,你没意见吧?”延王冲道谭知府道。 谭知府袖着手,低着头,诺诺地道:“没意见,没意见,是下官办事不周,办事不周。。。”他宁可得罪田府,也万不敢得罪这延王爷。 延王岳平三人刚出了房,谭知府看着谭月,扬手要打又没忍心打下去,直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个坑爹的孩子!” 出了门的尚婉挽着岳平的胳膊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兄弟相称了?” “你不知道?我已与岳平兄弟义结金兰,我为兄,他为弟。”延王看着尚婉笑道。 岳平指着延王道:“所以,你以后也是他的姐姐了。” “多个弟弟挺好,打架的时候多个帮手。”尚婉打趣道。 岳平与尚婉回到河边街家中的时候,已是近亥时,秦氏还在门口立着,焦急地两下张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观察之眼》正文 第19章:收租 岳平与尚婉经这一番折腾,睡了一夜,还没缓过神来,次日又来了件烦心的事。 田府送了贴子,邀请本界林间府举子今天登门为田家老爷c原隶部尚书田胜祝寿。 这田府在百姓心中那是林间府典型的恶霸,可以说在庶民对林间府仕族的仇恨中一大半都该放在田家。 这田家权高业大,田胜做过前任隶部尚书,儿子田丰又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这田胜有个孙子,也就是户部尚书田丰的大儿子,更是恶少一个,因平时不喜父亲管教,住在这林间府的日子要远比住在京都的时日多,所以林间府的百姓不知遭了多少这田夏的罪。 光是看着清秀地姑娘抢了到府里当丫头的就不知有多少,抢完后给姑娘家里点银子,强订个卖身契,这官府也不敢去管他。 所以,当岳平看到贴子上书着为田胜祝寿,对着送贴的田府家丁,一口便回绝了。 家丁回去向田夏禀报,田夏气得把茶杯都摔了,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过中了个乙榜的庶民解元,就连我田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罢,吆喝了几个家丁,直往河边街而来,正遇到岳平刚走到街口,带路的家丁指道:“他便是岳平。” 田夏一声令下:“绑了!” 众家丁一哄而上,岳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五花大绑起来,直押到田府。 到了田府,就是寿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过来祝寿的举子及其他人,见到这新任解元的这个场景,慑于田府的威权,哪敢说话,却见田夏指着岳平大声道:“大家都来看看,这就是本界的新榜解元,本爷请他来给老爷子祝寿,本是看得起他,谁知他竟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这岳解元在这儿给老爷子来祝寿吧!”说罢哈哈大笑。 笑声未落,早有田胜柱着拐来到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低声怒道:“你这个混帐东西,平时为非作歹倒也罢了,不管怎样他也是本界的解元,你这样不是把田家变成了林间府的公敌!” 田夏欲还嘴,被田胜又是一掌:“快放了!”说着扬起拐杖又要打。 “好,我放!我放!”田夏叫下人过来:“把他放了!” 岳平出门正遇到尚婉前来,只见尚婉一把拉住岳平,道:“没事吧?平儿。”一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道:“我和姨母刚听说,你被田府绑走了,就急着赶过来,还好没什么事。” “没事,姐姐。”虽说没事,被绑了这么久,腿脚还是有些麻木。 田府祝完了寿,田夏因为岳平的事挨了田胜两巴掌,心中恼怒,回房地时候见着个丫头不小心挡了路,便一脚踹在地上,一边骂道:“不长眼的东西!” 还没进屋,就听到后面有仆从叫道:“少爷,老爷找您。” 田夏折回了大厅,见田胜坐在太师椅上,旁边跪了个仆从。 “你今天连夜赶去林边村,有报来说那边集体抗租,你去处理一下。”田胜道。 田夏问道:“现在?” “现在!” 田夏出了屋,一边叫上随从,一边破口大骂:“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真会折腾本爷!” 却也不敢违抗田胜之命,连夜赶到了林边村。 这林边村距林间城约有二十里地,有着上百倾的良田,是田府在林间府收租的大户村之一。 今年因为年景不好,夏无雨c秋又涝,村民哪有收成,连裹腹的粮食都没有,哪交得出一亩地一担的租呢。 田夏哪管这些,到了村里,让家丁把村民集合在打谷场上。 成人站在一起,把七八个小孩子拎了出来,由家丁看着。 然而,冲着众村民道:“你们想集体抗租是不?从明天开始,晚一天没缴全地租,我就杀一个孩子!” 村民们听说,一起跪倒,哭天喊地,一位老者爬到田夏跟前哀求道:“田公子,大家不是不想缴,是确实没粮食缴啊,今年天灾太重,家家都是颗粒无收,不要说一天,便给我们一年也交不出这租啊。”一边拼命的嗑头。 田夏因今日受了岳平的气,又被田胜打,心中火气正盛,来到跟前,冷笑道:“你说缴不出是吧,那今天就从你开始!”说罢拔出配剑,抬脚将老者踢得仰卧在地上,一剑便从胸口透入,老者便一命呜呼了。 田夏拨出剑,在老人身上擦干血迹,才收入鞘中。 村民们虽一直受田府欺压,但这等残暴之事还是头次见到,惊呼之后,全场肃静,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把这些孩子全部关到谷仓里!”田夏吩咐完随从,转身上马而去。 这时,众村民才敢哭出来,老者的家人抱着未冷的尸身嚎啕不已。 这死去的老者姓燕,是这村中辈份较高的一位,他的儿子燕通在家人抬回了父亲的尸首,围着痛哭之际,一个人走出去找了块磨刀石,把平常砍材的大砍刀一遍又一遍地磨,然后就直奔田府在林边村的一处行宅去了。 这田府的行宅不过是平日里田府派人过来收租的时候下人住的,也没有院子,只是三间正房,两侧带有几间厢房,这田夏就住在正房的进门靠左一间,燕通过来的时候,田夏还正在一个人喝着小酒,屋里透着微微的烛光。 谁也不会想到村民中会有人过来行刺田少爷,所以家丁们并无警戒,都各自回屋关了门睡了。 要说这燕通本可以等田夏睡了再下手,但怒火攻心,早已按捺不住,哪等得了,托着砍刀来到正房,一脚踢开正门,转向田夏屋里,一阵乱砍。 那田夏进得房后,早已把配剑卸下,手也除了酒瓶并无遮挡之物,但因为有些功夫,不过着了几处皮肉伤。 家丁们大都刚睡下不久,听到动静,纷纷带来兵器前来,那燕通全身中了十几处剑刀伤,才在挣扎中咽了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