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的天空》 正文 第一章 引言 真正的勇气不是为了高尚的目标而勇敢地死去，而是为此能够卑贱地活着。 楔子 吴小雅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新锦江的咖啡厅里喝着一杯没有加糖的蓝山，苦得龇牙咧嘴，有一个大姐曾经告诉我，只有经受了这种苦，才能感受到蓝山那独特的魅力，如果非要加奶和糖，那就和雀巢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最初的苦劲儿过去了之后，我开始感受到那股液体流经我的舌头c口腔和咽喉之后留下的那种浓烈的香气，的确是雀巢c麦斯威尔等速溶产品所不能比拟的，看来苦，有的时候不是什么坏事。 就在这时候，小雅进来了。 包厢很小，她就这么自然地坐在我面前，伸出右手，和我轻轻地握了握，我看到她手上戴的是一块很精致的浪琴，以她现在的身份，其实还可以买一块更好的比如百达翡丽这样的，但是她好像并不在意。表上的时刻清楚地指向下午1点。 小雅说：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实诚，呵呵。 我说：至少对你，这辈子不会变了。哈。 小雅问：可以开始了么？ 我点头。 一c 小雅说，她永远记得1994年6月30日，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日子。 其实她的命运从出生那天起就有了阴霾，母亲因为产后大出血，在她降生之后便撒手人寰，那是1979年的一个深秋。从此，年轻的父亲独自把她拉扯成人，从嗷嗷待哺到上幼儿园c小学，再到初中，父亲像一座山一样支撑起小雅的天空。与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艰难，但是依然很幸福。小雅承认，她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所以对于母亲的感觉并不强烈。 直到有一天，父亲领回一个阿姨，对小雅说：以后，你叫她妈妈，好不好？小雅看着那个阿姨很友善的脸，不知为什么涌上一股强烈的反感，夹杂着恶心，她没有叫，而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抱着被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父亲走进来，轻轻拍着小雅的背，语气有些愧疚但也非常坚定： 小雅，你今年多大了？ 12岁。 你知道爸爸今年多大了么？ 我知道啊，爸爸已经42岁了。 是啊，爸爸已经老了，小雅以后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去上大学，结婚，要离开爸爸，爸爸找个阿姨陪陪自己，小雅能理解吗？ 小雅，理解爸爸，好不好 我不叫她妈妈，我没有妈妈。 好，不强迫你，叫阿姨可以吧 恩。 好，乖孩子，听话，吃饭去吧。 经过这段对话之后，小雅正式接受了这个家庭的新成员一一一一胡静。 吴小雅的父亲是个很能干的人，不仅一手带大了小雅，也从一辆老解放起步跑运输开始，十几年下来，把自己的生意搞得有声有色。当别人把小雅父亲介绍给胡静的时候，胡静看到的是一个高大，儒雅的成功商人的形象，名片上的头衔是：上海黄埔运输集团董事长，这个头衔和据说几百万的身家，在91年的上海，对一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而言，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而在这之前的十几年，因为要赚钱和照顾女儿，小雅父亲曾经多次拒绝过别人的介绍，即使有很多条件很好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是远远地避开。他总是对他周围的朋友说：孩子还太小，等她长大一点再找不迟。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是：他实在无法忘记他的亡妻。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上学时就是班里的班长和副班长，文革开始后又一起去了江西插队，在那里两人吃苦受累，却心甘如怡。77年知青开始回城，他已经踏上了回程的火车却又跳了下来，因为她还没有拿到返沪的文件，他一分钟都不愿意与她分开，于是留在江西等了一年，等到78年春天，两个人才欢天喜地一起回到了上海，下火车第一件事是去上户口，第二件事就是找街道办开证明结婚。 他以为他们的好日子已经来到，但是这样的幸福只维持了一年半的时间，随着小雅的降生，那个他最爱的女人就这样离他而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上海是全中国最早有进口奶粉买的地方，小雅就是吃这种罐头奶粉长大的，从她出生起，父亲每天都会给她冲奶粉，但是小雅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洁白的牛奶里面，流进了父亲多少思念她妈妈的眼泪。 所以当胡静坐在小雅父亲的面前时，他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因为，胡静和小雅的母亲长得太像了。 1991年10月1日，小雅爸爸和胡静结婚了。 小雅委屈地接受了这个新妈妈，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么爱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会把感情突然就分出一半给这个不认识的女人。而胡静则更委屈，这个男人心里全都是女儿，还有去世已经十几年的前妻，根本没有她这个正牌老婆的位置。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跟那个女人极其相似的话，这个男人不会跟她结婚。但是，就算您找我来是为了做那个女人的替代品，也请您在心里替代替代就好了啊，小雅父亲的床前永远是他和亡妻的那张合影。胡静吵了几次想去拍婚纱照，当时虽然还不普及，但也已经有先例了，想不到小雅父亲一口回绝了： 拍回来没地方放啊！ 挂客厅墙上啊！ 算了，让孩子看见不好。 那咱俩拍张小的，就放床头柜上，好不好？ 那个男人转过脸来，盯着胡静半天，眼神仿佛要射穿她： 那是放她照片的地方。 胡静一下子就泄了气。 结婚后不久，是小雅妈妈的忌日，胡静老大不情愿地跟着去扫了一次墓，看着那墓前的遗像，跟自己还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感觉仿佛是自己被埋进去了。胡静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这么好一个大活人，就比不上那个已经走了十几年的人吗？ 胡静觉得，也许自己跟他生个孩子，慢慢的能把这个男人的心拉过来，虽然结婚之前他说过为了小雅，不会再要孩子，胡静也同意了。但那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软磨硬泡一年多，他还就是不松口。胡静也想过干脆不告诉他，自己偷摸怀一个，但是他每次过夫妻生活时都自己坚持要带安全套，哪怕胡静跟他说自己是安全期，或者说还是不用套更有感觉，这男人就是死活不让半步，连做完了都是直接自己拿下来扔掉，胡静连过手的机会都没有，徒呼奈何。 不过除此之外，他对胡静很不错，胡静跟他结婚后就没去上班，又不需要做全职太太，每日就是逛街，打麻将，他也都默许，钱他从来都是要多少给多少。小雅自她住进来以后就去办了住校手续，平时一日三餐都在学校，不用她和父亲操心，平时他俩过二人世界，周末小雅回家聚聚，倒也其乐融融。 小雅后来说，那段日子胡阿姨对她其实也蛮好的，她去住校并不是因为讨厌她，主要也是为了学习，因为上初一后开始有晚自习了，如果不住校，9点半再往回赶很累，那时候的上海不像现在公交地铁这么发达，大部分的公共汽车过了8点就停了，如果骑车的话又太远，要一个小时，第二天还要7点到学校，所以干脆住宿舍最好。 但是最致命的打击在三年之后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女孩子的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小雅记得，那天是去取初中毕业证的日子，之前一周的中考，她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等到一周后去学校领毕业证的时候，她才意外地知道自己居然过了重点线8分，这意味着她可以去父亲的母校，静安中学上高中了。 那天的天空格外的晴朗，连续一个多月的黄梅天终于结束了，上海的夏天总是因为黄梅天的关系，感觉上要比北方的城市来得更晚一些， 阳光透过茂密的法国梧桐，在还没有干透的路面上撒下片片斑驳的金色，浦东的开发刚进入第三个年头，路面上不时有满载建材和石块的卡车隆隆地驶过，碾碎那一片片的金黄。 早上父亲开着新买的桑塔纳送她去的学校，并且关照说他要去南京一趟，晚上可能会晚点回来。车开到校门口，她突然有些情绪低落，她很希望父亲能陪她一起进去，因为她知道这一天班里有很多同学父母会跟着一起来，见证孩子生命中的第一个值得铭记的时刻。 父亲笑了：傻丫头，爸爸今天的确有要紧的事，不能陪你去学校了，自己去吧，爸爸会给你买礼物的，小雅最棒了。 她默默地点点头，下了车。父亲很潇洒地打了把轮，掉头又倒回她身边，摇下车窗，对她招招手，说：有什么事，打爸爸的大哥大。 小雅笑了笑，应了一声，就进了学校大门。 校门口的一丝惆怅很快就被看到好成绩的喜悦给冲得无影无踪，即将面临分别的初中同学此时突然意识到友谊的可贵，纷纷在一起互相在对方的日记本或者什么书的扉页上写祝福，写期待。小雅也加入了这帮人的队伍，她平时比较文静，话不多，只是跟自己宿舍的几个小姐妹偶尔聊聊天，班里的男孩子她几乎都不怎么和人家说话，但是这一天她发现自己真的特别受欢迎，那些男生争先恐后把自己的本子给她，希望她能在自己的本子或书上留点什么。 小雅很认真地给每个同学写留言，不过内容都是些祝你一帆风顺，或者是前程无量之类的客套话，几个男生也开始传着写她的毕业纪念册，传着传着突然哄了起来。小雅有些不明就里，去要回本子来一看，大多留言都和她留给别人的没什么区别，但是有一页上却有人留了一句相当直白的话： 吴小雅，我爱你。 落款是赵磊。 小雅对这个男孩子有印象，因为这家伙是班里的捣蛋王，爱跟老师顶杠，爱打架，能玩，也会玩，篮排足都玩儿得很溜，校运会也拿过跳远的第一名。原来学习成绩只是中等，因为基本上心思都没在学习上，但是绝对聪明，经常问得老师答不上来，老师们对他是既爱又恨，不过这小子上初三之后突然就消停了，每天背着书包早来晚走的，苦哈哈学了一年，中考居然考得还不错，也过了重点线。但即便如此，小雅这样的好好学生见他一般都是躲着走，根本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有什么交集，倒是同宿舍有个胖丫头比较早熟，暗恋这小子，总在宿舍里畅想啥时候能跟这个家伙表白，然后一起看日出，看日落，看花开，看花谢每到这时候小雅就觉得好笑，女孩子怀春怀成这样也真是可以，不过却因此记住了这个赵磊。 小雅属于在男女关系上比较后知后觉的那种女孩子，尽管发育得还要比一般女孩略早一些，胡静和爸爸结婚后不久她来的初潮，到了初一下学期她的胸部已经发育得很丰满了，她这方面要感谢胡静，要不是胡阿姨教她怎样挑选胸罩，怎样根据月经的流量选择卫生巾，而且坚持让她用一次性的那种，并且例假期间不能吃生冷的东西等知识，她的少女时代开始得不会这么顺利。她见过同宿舍有些女生还在用布条或者很糙的那种手纸，最后不是漏到裤子上惹人耻笑就是染上一些妇科病症，要么就是乱束胸搞得胸部变形，看起来极其怪异。总之小雅没费什么事，就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了一个很标致的青春少女。 整个初中阶段向她吹口哨的男孩子不少，情书也收到过很多，可是她觉得那些男生都只是黄毛小子，也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点上小雅后来承认，她是个恋父情结很重的女孩，从小没有母亲，跟父亲相依为命十几年，不可能不恋父。所以那些小子不管身高长相，人品性格如何，初中的小男生不可能达到她对男人那种成熟方面的要求的，所以她一概不予理会。不过小雅一直都觉得做人做事要有余地，这也是她父亲一直给她灌输的为人处世的准则。有个男孩子有一阵子疯狂地骚扰她，放学了不回家躲在女生宿舍门口看她，小雅被缠得难受，特别想去找政教处的老师告他的状，可是这样的话，在那个还很封闭的环境里，那个男孩子处分就背定了，以后考高中会有不好的影响。于是小雅写了封告状信，给了那个男孩子，文笔很是犀利，看得那小子冷汗直冒，但是最后写了一句：这封信我写了两份，如果你继续这样缠着我，另一份我会交给政教处主任，请你自重。 于是那小子乖乖地从她身边消失了，小雅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妥贴，既保护了自己，又没有伤害到对方。所以后来再见到那个家伙，甚至她还主动跟他点头致意，倒是那个男孩子觉得不好意思，每次都脸红到脖子根儿。 所以当小雅看到那六个字清楚地写在她的毕业纪念册上的时候，轮到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了。她回过头四处寻找那个始作俑者，发现赵磊就坐在不远处靠窗的一张桌子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她。她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这时候班主任进来了，大伙哗地各就各位，她也就赶紧回位子上坐下了，这算是给她解了围。 班主任也挺兴奋的，这是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教了一辈子书，这届是她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班，今年的中考平均分全校最高，在区里排第九，算是给自己的教师生涯划上圆满句号了。老太太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得知了自己已经评上今年的上海市优秀教师的消息，双喜临门，进教室的时候脸上像开了朵花儿。 班主任带着笑容，亲自把成绩单和毕业证书发到每个同学手里，还不忘嘱咐两句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之类的话，发到小雅这儿的时候，老太太特地抓着小雅的手，说： 好孩子，你爸爸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小雅幸福得眼泪都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拍毕业照，然后是班主任的演讲时间，老太太情绪激动地把四十年来的教师生涯梳理了一遍，并着重回顾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又对全班学生进行了励志教育，带领大家一起唱起了《毕业歌》，虽然小雅觉得这个歌曲的内容似乎太悲壮了点，但是还是高高兴兴地跟着大家一起唱了起来。 去食堂吃完初中的最后一顿午餐，小雅回宿舍收拾东西，有人敲门，她去开门，赵磊站在门口。 那个胖丫头也在屋里，她已经听说了上午的表白风波，闷着头从小雅回来之后一直都没跟小雅说话，本来小雅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想不到这个倒霉催的还找上门来了。女生宿舍就是食堂边上的两排平房，平时男生都不好意思往那边去，可是赵磊直接就来敲门，胆子的确也不小。 小雅问：你找谁？ 赵磊一脸实诚：找你。 干什么？ 你还没在我毕业纪念册留言呢！ 小雅一下子愣住了，本来肚子里已经憋了很多话，如果这家伙纠缠的话，什么我对你没有感觉，什么这么年轻我不想谈恋爱，或者干脆就是我没可能跟你好之类的，什么狠说什么，务必要他死了这条心，结果这家伙跑来就为这个事儿，她要不留言，倒是显得自己耍大牌了。小雅咬咬嘴唇，接过笔，刷刷在赵磊的本上写道： 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珍惜时光，拒绝早恋！ 后八个字是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说什么也要气气这个自以为是，害她难为情的臭小子。不过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赵磊看到她的留言，一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笑得很灿烂：好，我听你的，不早恋，谢谢，再见！拿回本子，一溜烟儿地跑了。搞得小雅有点迷糊，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头继续收拾行李，偷眼瞟一眼胖丫头，那丫头瞪了她一眼，躺回床上去了，她无奈地笑笑，心想这吃哪门子的醋呢？ 小雅拖着行李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半了，路面上的积水在烈日的烤炙下已消失不见，知了的鸣叫声在这个下午显得格外动听，小雅一边走一边高兴地想，我已经初中毕业了，两个月以后，我就是静安中学的高中生了，再过三年，是复旦呢？还是交大？要不去北京吧，一直向往北大的未名湖，博雅塔，听说在未名湖畔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是极其浪漫的事情，那个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突然脑海中闪过赵磊那张实诚的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段路小雅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是这些憧憬让她觉得生活正在向她微笑，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经过公交车站附近的小卖部时，她忽然想起来应该给爸爸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是无法接通，小雅以为父亲还没有回到上海，大哥大在外地可能没信号，她吃力地提着箱子，爬上了公共汽车，一路上还在想，哎呀，今天的晚饭可能要很晚才吃呢！ 此时的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大哥大已经四分五裂，和它的主人，还有那辆桑塔纳一样，在沪宁高速上变成了一地的碎片，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小雅父亲当天上午10点半到的南京，见了客户，合同签得很顺利，1点半开始往回走，3点半到了无锡境内，对面驶来一辆东风大货车，在离他的车还有二十米的时候突然一声闷响，大货车的左前轮爆了，随即车头一偏，隔离的护栏像软面条一样被冲开，小雅父亲的桑塔纳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直接钻进了大货的肚皮底下，大货车的两个负重轮从桑塔纳上面碾过之后失去重心，横翻在这一侧的路中央。车上的钢筋散得遍地都是，直接导致了后面连续三个小车追尾，幸好没有人员伤亡，可是小雅的父亲，已经没有人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小雅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掏出面巾纸给她，她推开了，沉默了一会儿，问我：有烟吗？ 有，我递了过去，并给她点着，她吸了几口，冲我笑笑：呵呵，不好意思，平时我老公不让我抽烟。 我说：没事，你继续吧。 二c 小雅和胡静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因为警察告诉她们，桑塔纳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堆碎肉和骨头。胡静当场就晕了过去，小雅则是眼泪如泉涌，趴在胡静的身上不停地抽搐，两个女人伤心欲绝，在场的警察和邻居也不免为之动容，一时间，家里一片悲呛凄凉。 最终小雅还是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在朱家角的华侨公墓给父亲下了葬，胡静则由于伤心过度，连续三天水米未进，在下葬之前就被送进了医院打点滴。小雅孤零零回到家中，看着父亲的遗像，不禁又失声痛哭，哭了大半天，才想起应该去医院看看胡阿姨了。 胡阿姨静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呆滞，看见小雅进来了，只是嘴角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边上有个男人给小雅搬过一把凳子，让她坐下，跟她说：你阿姨这几天一直在哭，什么也不吃，你好好劝劝她吧！ 小雅认识这个男人，叫雷建国，是父亲公司的副总，一直管父亲叫大哥，逢年过节也会上家里来坐坐，长得高高大大，却是一脸谄媚之相，在小雅父亲面前永远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子，根本不像是副手和老总的关系，活脱脱像是个孙子。她不知道，雷建国这家伙本来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混角，年轻时不务正业，无恶不作，84年严打时还因为寻衅滋事进去关了半年多，后来总算是改过自新，去学了个驾照，帮人开长途，再后来就进了小雅父亲的公司当货车司机。 小雅父亲一开始也不喜欢这个混子，不过雷建国却对这个老板一直毕恭毕敬，加上这家伙也有个本事：善于钻营。还是个司机的时候就跟许多公安c交管局还有运输部门的人关系不错，基本上公司的车没怎么因为超载或者闯红灯被罚过钱，后来公司规模扩大了，仅司机就有20多人，老总一个人管不过来，便让雷建国当了个副总，其实就相当于车队长，帮他看着那帮司机。因为大货司机历来都是一帮文盲加流氓，要手里没两把刷子一般人也管不住他们，名片上倒是印的副总经理的头衔，但是没有一点股份，就是每月领工资过日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在小雅父亲面前像个孙子的原因。 老总这次一出事，雷建国猫哭耗子似的也流了几滴眼泪，突然发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老板女儿未成年，这个小媳妇儿是公司法定继承人，但是偏偏又是个啥也不懂的女人，如果能从她这里打开缺口，那么把黄埔公司转到自己的名下就指日可待了。 雷建国从来就是敢想敢做，胡静一进医院，他就提上果篮跟着去了。胡静老实说对小雅父亲感情也不浅，毕竟做了两年夫妻，头几天一直哭个不停，雷建国也陪着哭，后来眼泪挤不出来，就偷着往眼睛里滴风油精，弄得两眼通红，跟自己亲爹死了一样，搞得最后胡静还要安慰他不要太伤心，公司里的事情还要你撑着，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雷建国一边抽抽嗒嗒说公司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尽力，一边暗自心里窃笑：我伤心得着吗？ 就这么几天下来，胡静已经有点迷糊了，她觉得雷建国真的对她很好，老吴走了，自己刚三十出头，总不能就这么陪着这个跟自己没啥血缘关系的丫头过一辈子。一想到血缘，她就恨起了小雅的父亲，凭什么为了你和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的女儿，就剥夺我要孩子的权利？我也是女人啊，每次看到那些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带着孩子玩秋千，搭积木，她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小雅跟她相处得虽然也算和睦，但是感觉更像是一个小妹妹，那和儿女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啊！ 所以她就这么呆呆地躺着，看到小雅推门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小雅完全不知道这几天胡静的心思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以为胡阿姨是伤心过度，她抓着胡静的手，认真地说： 阿姨，您别难过了，从今后您就是我妈妈，咱俩好好过日子，让爸爸能安心地走吧。 说完自己就泣不成声。 胡静心里有鬼，所以完全误会了小雅的意思，她以为这个小丫头就是在警告自己别有二心，要她给她那死鬼老爹守一辈子寡，一下子满腹委屈拥上心头，哇哇地又哭了起来。 雷建国一见母女俩哭成这样，也干嚎着凑了上来，一边嚎一边还左拥着胡静，再伸右手想搂过小雅，造成主与世人同在的感人场景。他这一举动胡静觉得无比温暖，小雅则是极其厌恶地一把推开了那只让她讨厌的右手。 可惜的是，这只右手的主人在她今后的大半年里，始终未能摆脱。 胡静出院之后，雷建国依然是三天两头上家里来看望她俩，理由是汇报一下公司运营的情况，因为现在法人是胡静。胡静哪里听得懂那些成本核算，车辆保养之类的东西，听不下几句就摆摆手说别说了，你放手去干吧，我相信你，有什么要我签字的东西你就拿过来，听得雷建国心里心花怒放。小雅对这个男的没什么好感，而且能明显地感到这家伙就是冲着阿姨和爸爸留下的公司来的。但是她左右不了胡静的想法，在胡静眼里，这个男人不仅高大英武，还能力过人，恨不得老吴的公司能有今天都是他雷建国的功劳，待她又温柔体贴，最致命的吸引力在于，雷建国曾经跟她说过自己的梦想： 和心爱的人一起，有自己的孩子，组建幸福的家庭。 胡静当时就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认识这个能给她真爱的男人而嫁给一个女儿比自己还高的老东西，给人家当后妈。这个缺心眼的女人就忘了她当初跟小雅父亲结婚的时候，雷建国只是出席喜宴的那帮司机中的普通一员，当时她还讥笑过他们喝喜酒喝热了脱下衬衣穿着跨栏背心的样子一个比一个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这世上有种女人的确就是离不得男人的，胡静就是。小雅父亲死后头几天她恨不得跟着去死，哭得比谁都伤心，还住了几天院，结果到了五七扫墓完了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看不出有任何伤心的痕迹，好像刚死了一个多月的那个人是别人老公，每天吃得饱，睡得香，晚上再在电话里叽里咕噜跟雷建国说半天情话。到周末两个人还要去一起看个电影，吃个宵夜，仿佛第二春来了。 小雅则是混混噩噩每日不思茶饭，半夜经常从梦里醒来，想起父亲，偷偷哭到天亮，幸好是暑假，因为她家住得远，平时往来的同学不多，她的伤心难受倒也没引起多少同学关注。只是有一天清晨，她迷迷糊糊间听见敲门声，跑出来一看，门外没有人，门前水泥板上有个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拆开之后，却是那似曾熟悉的几个字：坚强点，明天会更好！我爱你！赵磊。 此时的小雅百感交集，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这封信塞进了自己衣柜的最底下，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刚5点多一点。她打算再睡会儿，突然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胡静那边的房间传过来的，伴随着胡静焦虑的声音： 快走吧，小雅该起床了，别让他听见！ 恩，别急嘛，再让老公亲两下！ 小雅记得胡静昨晚说出去有事，10点多还没有回来，她估计是跟雷建国见面去了，就自己先睡了，想不到胡静晚上就把雷建国领回家里了，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这个骚女人就和父亲以前的下属睡到一张床上去了，不禁心里面悲愤交加，趴在床上一边任泪水肆意流淌，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等一开学，我就住到学校去，再也不回这个家！ 吴小雅这个想法在现在看来太傻了，那是她的家啊，她怎么就能说放弃就放弃呢？但是她说，当时她小，的确想不到那么多，只是一心想着离开。 小雅自那天起就不怎么跟胡静说话，只是告诉胡静开学后她还继续住校。胡静也知道小雅那天早上听见他们的动静了，因为雷建国说话声音太响了，她知道小雅睡觉轻，加上这些天还这么伤心。其实她本来没想带雷建国回家，因为之前几天雷建国跟她第一次上床就是在雷建国自己租的阁楼里，她觉得这样安全，也不给自己添麻烦。可是雷建国不这么想，他打的可不只是胡静和黄埔公司的主意，老吴留下的这套带小院的私房在上海可是绝版，他说什么也得插上一手，要不就亏大了。公司好骗，这娘儿俩谁也不懂业务，随他糊弄，这一个多月的工夫他已经从胡静的名下注销了好几辆车，又过户到自己的名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占了一些股份，但是这处房产该怎么占他还没什么好主意，但是首要的一点就得先住进来再说，他才不管这屋里还有个小雅，一心一意地要鸠占鹊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后来雷建国又来了几次，都是晚上偷偷摸摸的来，天不亮就被胡静赶走，雷建国心里很不爽，老子伺候你半宿，累得腰酸腿软的还不让人睡个囫囵觉？这夏天还好说，冬天不把人冻死？再说了现在你是老子的女人，难道还怕那个死鬼从坟里爬出来不成？干嘛要这么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胡静则是最后一块遮羞布总也不好意思撤底撇掉，一直说小雅还在家呢，再说街坊四邻知道了也不好，所以每次都是死乞白赖不等天亮就拼命拉扯雷建国起床，把这个瘟神送走，可是到了晚上，又情不自禁要打电话过去，盼着他能赶紧过来，好让她享受那难以名状的欢愉。 胡静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骚，只知道以前小雅父亲跟她行房事的时候好像就是例行公事，既没觉得老吴有多兴奋，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偶尔次把次有那么点意思了，希望他能再坚持一会儿，结果老吴还是就那么几下，草草了事，令她遗憾不已。 直到那次被雷建国灌了半斤老黄酒，晕晕乎乎地上了他的床，才算是让她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真谛。那天两人一晚上基本没歇着，疯狂地在阁楼的地板上滚来滚去，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搞得第二天走回家时腿都是软的，从此之后就不可救药地迷上了雷建国。 雷建国则不那么想，一来胡静年纪有点大，三十多岁的女人，骚劲儿是不缺，但是毕竟熟透了，而且还是人家用过的二手货，他好歹是个没结过婚的男人，要不是为了拿下这公司和这套房产，他才舍不得把自己的婚姻搭进去。二来胡静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虽说脸蛋长得还说得过去，可惜那身材就不太令他满意了，个子矮了点，还不到一米六，腿也短，过夫妻生活时时抱着很不对劲儿，就像抱着一个短一截的枕头，最重要的是基本没什么胸，雷建国摸过胡静以后，再摸摸自己，他妈的，还没老子的大，他忿忿地想。 这个流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对小雅有了心思。 以前小雅父亲在的时候，他跟条狗似的到这家里来，也没敢正眼看过小雅几次，只是觉得这丫头长得不错，白白净净，个儿也高，是个美人坯子，等到吴总去世后小雅去医院看胡静，他才认真端详了小雅的模样，大眼睛，高鼻梁，两片小嘴唇厚厚的，粉粉的，嘴尖儿有点俏皮似的微微上翘，看得他心旌荡漾。只可惜小雅未成年，吴总的所有家当都算在胡静头上，他才总算没有乱弹琴，集中精力搞定胡静去了。 胡静是顺利拿下了，但是小雅这边他连面都见不上，一开始白天还可以来汇报工作，偷着瞟小雅两眼，但小雅基本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总共也没见过几回。自从他第一次跟胡静上完床之后，胡静就只让他夜里来，天亮前走，感觉活脱脱被人当成一个种马，胡静跟他说小雅再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到时候就让他搬过来，胡静说这话的时候有点面带歉意，觉得自己为了小雅委屈了这个心爱的男人，雷建国则是心里面觉得相当遗憾。 有天晚上他交完公粮后出来上厕所，尿完了走到小院里吹吹夜风，无意间看到了竹竿上晾着两个胸罩，他用手比了比，大概得有他一个半拳头大，毫无疑问，这两个胸罩是小雅的，胡静要用得往里面垫两斤海绵，小雅平时走路总低头，他真是没看出来这个15岁的丫头有这么丰满的胸部，雷建国把这玩意儿揣在手里来回捏巴，又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地闻，脑子里勾勒着小雅胸部的线条，下面一下子硬了，他意淫了好一会儿，悻悻地走了回去，暗想着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把这小娘们拿下，好好消受一番。 小雅度日如年地熬过了暑假的最后两个星期，基本成天闷在房间里不出去，好不容易等到开学这天，她一大早就把行李打包好，拖着箱子就往静安中学冲。 头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胡静给了她1500块钱，她打算交完学费c书费c学杂费还有住宿费后，剩下的钱，可以保证3个月不回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了，她心里极其鄙视胡静和雷建国这对狗男女，但是也不好说什么，胡静从法律上讲还是她的监护人，毕竟父亲走了之后，是她为小雅洗衣做饭，收拾房间。小雅心想，算了，爸爸也不在了，还要和胡阿姨过呢，她愿找谁找谁吧！晚饭吃过后，胡静收拾完桌子，在厨房洗碗，小雅走了进来： 阿姨！ 胡静不知道小雅要说什么，有点慌张地看着她： 小雅，有什么事情吗？ 我明天就要去报到了，报到手续办完了我就住校，元旦前就不回来了。 啊，干吗要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啊？ 没事，我想好好学习。 哦，那去吧，有事就给阿姨打电话。 恩。小雅咬了咬嘴唇，憋了一会儿，又说：我住校之后，您就让雷叔叔搬过来住吧，别这么跑来跑去的了。 胡静的脸一下子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终于知道，那块遮羞布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而已，在小雅眼里，她早就被扒得精赤条条的了。她费了半天劲，才从嘴里崩出了几个字： 知道了。 小雅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她以为这样就放下了包袱，却不知道这句话彻底埋葬了自己的未来，她没有想到，如果她坚持，那个流氓是不能住进来的，胡静多少也会顾及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的感受，但是她就这么把这个家让出去了。 那天夜里，胡静打电话告诉雷建国，让他过几天可以搬过来住，雷建国可等不到到过几天，开学那天，小雅拖着大箱子走了之后没多久，这家伙就背着两个大包来敲门了，一刻也没耽误。 小雅费了一个多小时，转了两次车，总算到了目的地，她拖着行李气喘吁吁地走到新生报到处，傻了眼。 静安中学最近争取到了一笔拨款，准备翻修一下老教学楼，所以把宿舍楼给占了一栋做临时教室，现在宿舍不够用了，学校领导开学之前紧急开了个会，决定克服一下困难，取消高一c高二学生的晚自习，统一安排走读，仅有的十几间宿舍给高三学生使用，因为要保证他们的高考冲刺。 小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她还得每天晚上放学回家，回到那个她想起来就头疼的地方。 雷建国进了小雅的家门之后，继续发挥着他想唱就唱，唱得响亮的特点，拉着胡静就去民政局登记，开玩笑，要没有那纸婚书做保证，他床上那点汗可都白流了。胡静还有些忸怩，说再等等吧，现在就去登记太草率了吧，是不是还要再相处一段时间？雷建国心想这女人真他妈的事多，再想想，万一想明白了我就抓瞎了，所以连哄带骗地还是把胡静拉去民政局了。 到了登记处，雷建国把户口本和小雅父亲的死亡证明一并交了进去，有个戴眼镜的老太太看了一眼材料，说：哟，这人才走了两个月啊。胡静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雷建国看不下去了，说怎么了？前夫去世两个月就不能结婚了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还要守孝三年啊？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笑笑：啊呀，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干嘛还要等多两个月啊，你们7月1号就该来了。 雷建国一时没明白，胡静则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听出来人家是刺激她早就跟雷建国有一腿了，一咬牙，说这婚不结了，掉头就要往外走，雷建国去拉她，她拼死挣脱了往外走，雷建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老太太的意思，恨不得把那老东西嘴巴撕烂，但是转念一想，不能冲动误事，于是啪地一下就跪在胡静面前，抱着她大腿，声俱泪下的，胡静本来也是一时气话，这就又被他拉了回来。 就这么一跪一闹，总算把这婚给结了，回家的路上，胡静说，办婚礼还是再等等吧，人言可畏啊，我可真怕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雷建国心想我有这东西在手，婚礼我着什么急啊，脸上却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你放心，就算别人再说三道四，我总有一天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门。 胡静一下子心情好多了，觉得跟了这么个男人，被人家背后戳两句也值得了。但是她忽视了一个问题，雷建国是要住到胡静和小雅的家里来的，就算婚礼办得再风光，也不能算是“迎娶进门”，他最多只能是个“风光入赘”。 到家已经是下午，两人心情大好，抱着就往床上滚，雷建国憋了好几天，一切大功告成，总得庆祝一下；胡静则更不用说了，以前晚上偷摸搞，再爽也不敢出声，怕小雅听见，现在总算是可以过二人世界了，随便怎么喊都不怕，她听说过一部小说叫《有了快感你就喊》，心想，这句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两人正嘿咻得起劲，胡静嗷嗷叫得都快把狼招来了，就听见房门外砰的一声，两个人吓了一跳，雷建国一下子就软了，从胡静身上爬下来，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看见小雅站在客厅里，还拖着箱子，刚才那声巨响是小雅用力关大门的声音。他赶紧招呼胡静穿衣服，说：小雅回来了！ 这个丫头不是住校去了么？胡静是又恼火又纳闷又难为情。 小雅则更加窝火，下午跟老师恳求了半天，还是不让住校，老师说这是学校统一安排的，希望你理解，好多浦东的学生来回都要坐轮渡的，人家还走读，你家就在静安，给你办住校，其他学生会有意见的。 小雅心想，那还是我的家么？ 不管怎么样，这就等于宣告小雅的住校愿望彻底泡汤了，于是她又拖上行李，还有发的一堆书和本子，坐了1个多小时车，累得浑身发软回家来了。一推开门就听见胡静房里有动静，她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咋回事，心里真是恶心到家，随即狠狠地把门一关，“砰”的一声，把雷建国差点惊出个回马毒来。 两人忙活一会儿，穿戴利索了，一前一后走出来，胡静有点不好意思跟小雅说话，倒是雷建国脸上笑开了花儿，这要换别人惊了他的好事儿，他得跟人急眼，把人祖宗十八代全从坟里扒出来骂一遍，可一看是小雅回来了，心里顿时啥气都消了。听说小雅住不了校，马上排着胸脯说：哎呀，没关系，以后住叔叔家里，叔叔给你做饭，早就说宿舍条件不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得跟上。 小雅听得直纳闷：这什么时候是你的家了？但是没说出来，撇撇嘴，说：您来的还真快啊。 胡静说：小雅，阿姨和你雷叔叔结婚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雷建国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小雅，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小雅发现我正在愣愣地看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什么呢？我说：其实到那个时刻，你还没有完全偏离你的生活轨道，对吗？ 小雅笑笑：如果我亲生母亲没有去世，又会是什么结果呢？这世界上的事情，有如果吗？ 我问她;你恨胡静吗？她摇头：她是一个很没用的女人，很可怜，我不恨她。 那雷建国呢？ 呵呵，路是我自己选的，他只是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 三c 这个奇怪的三口之家就此组成，每日小雅出门上学，雷建国去公司上班，胡静在家做做家务，看起来倒也相安无事。有胡静在，雷建国对小雅也算规矩，除了时不时说点儿肉麻兮兮的话嘘寒问暖一下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小雅安心地做她的好好学生，时不时想起毕业那天初三的班主任跟她说的那句话： 好孩子，你爸爸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是的爸爸，即使你已远在天堂，我也一定要让你为我而骄傲！ 偶尔她也会想起赵磊，那个臭小子，表白时搞得那么煽情，弄得我下不来台，暑假里大清早还送封信来安慰我，但是后来就没动静儿了，真是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啊。虽然小雅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但是以前追她的男生都属于爱纠缠的，总要费点心思才能摆脱，只有这个赵磊，有点奇怪，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说他去了十九中，那是个区重点，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小雅想，要是他再给我写信，我就给他回封信吧，告诉他想追我，就考到北大去，到那里等我，嘿嘿。 小雅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自父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可是这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因为胡静的怀孕而彻底粉碎了。 胡静是12月初开始吃什么吐什么的，上医院查了一下，说是有喜了，胡静心里乐开了花，她是真心想要个孩子，原来小雅父亲说什么也不肯要，让她偷偷哭了好几回。跟了雷建国半年多，可算有了爱情结晶，她真是做梦都要笑醒。雷建国可就心里老大不乐意了，本来还想着把公司和房产骗到手跟你散伙呢，这怎么多出来个小崽子，这可麻烦了。他有点后悔自己跟胡静行事时不注意，怎么也应该用套子的，但是胡静不让他用，说正想要孩子呢，他也不好坚持，再说那玩意套着感觉实在是别扭，他就抱着侥幸心理，因为他听说女人年纪过了三十很难怀孕，想不到没三个月就撞枪口上了。 他吞吞吐吐地向胡静提出：要不这个孩子先打掉吧？ 胡静仿佛不认识似的盯着他半天：说什么疯话呢？你不是跟我说你也想要孩子的吗？ 雷建国知道胡静跟他结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能有个孩子，而他能满足她这个愿望，但是他当时说这个话就是为了投其所好，可没当真，至少没打算跟胡静生一个，但是这话现在可是怎么也不能说的，黄埔公司的所有人还是胡静呢。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说，咱这不是还没办事呢吗？我的意思是办完事之后再要孩子不迟啊！ 胡静说：咳，那有什么，办不办都一样，有个孩子比什么都强，再说办事可累呢，别动了胎气，实在不行，等生完孩子，断了奶再办喜酒，人家外国人不都这样儿吗？咱也新潮一回，到时抱着孩子，拉着小雅，咱俩喝交杯酒，多热闹！ 雷建国心里叫苦不迭，嘴上却只能说好好好。 胡静心里开心，身体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妊娠反应厉害得一塌糊涂，先是吐，吐到胆水都出来了，完了又开始头晕，走几步就要栽过去，雷建国在家伺候了几天，累得跟孙子似的，也不见有什么好转，忍不住劝胡静别这么折磨自己，打掉算了。 胡静瞪他一眼，说：你不愿照顾我就滚，我找保姆，这孩子我要定了！ 雷建国只能继续装孙子。 后来胡静自己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就上医院看了看，医生说：现在市里面太吵，环境空气也不好，对胎儿生长发育不利，何况新婚夫妇，有时难免冲动，这些都会影响怀孕质量，胡静想起怀孕后有天晚上，她身体感觉刚好一点，雷建国就想干那事儿，被她踢床底下去了，看来这一脚踹得非常正确。 医生开了一些安胎药，然后建议胡静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胡静回家后跟雷建国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回娘家住一阵子，雷建国正为胡静怀孕的事情发愁，听说她要回娘家安胎，觉得这是拿下小雅的大好机会，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胡静的娘家就在长江边上，是宝山县下属的一个镇，十几年前的宝山除了宝钢厂区比较喧闹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比较偏，基本就算是农村，胡静在这里每天看看长江，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上海的冬天虽然也很冷，但是没有那刺骨的寒意，江风吹在脸上反倒是有一种清冽的感觉，比她在太和坊的那个家要清净得多。到了这里之后，胡静感觉自己的妊娠反应好像也没那么厉害了，家里人又时不常地炖点鸡汤给她喝，几天下来头也不晕了，胃也不犯恶心了，心情格外开朗。晚上睡觉前再跟雷建国打电话腻歪一会儿，就这么呆了一个多月，过得是轻松加愉快，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自打她来了这儿，雷建国就总说公司事情多，过来这边也不方便，一直没来看过她。 过了元旦，胡静感觉养得差不多了，有天晚上跟雷建国说，让他过两天来接自己回去。 结果雷建国第二天下午就来了，来的时候脸上挂了彩，左眼咪成一条缝，脑袋上还肿起一个大包，胡静吓了一大跳，连忙问怎么回事。 雷建国扁了扁嘴，留下两滴伤心泪，啪地又跪在胡静面前了。胡静快疯了，连声问怎么回事，雷建国哇一声哭出来了，然后连抽自己几个耳刮子，说：静啊，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小雅，她，她，她学坏了！ 然后雷建国编了一个非常煽情的故事，大意是小雅一上高中就开始早恋，不好好学习，成天跟男生乱搞，胡静在的时候她还有所收敛，等胡静一走就变本加厉，还带到家里来住，雷叔叔批评她两句，她就叫那些不知道是学生还是社会上的小痞子把雷叔叔打成这样。现在人家还在家里住着呢，自己也没办法，只好跟胡静诉说自己的委屈。说完又是叹气又是揪头发，好像真是一副为小雅的堕落心疼不已的样子。 胡静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一听这个，肺都气炸了，拉着雷建国就上了车，雷建国这次开了个崭新丰田子弹头来接的胡静，说是公司发展了，总要有辆小车，胡静没往心里去，其实他是偷偷把公司帐上的钱给挪了，先让自己舒服了再说，公司里的其它人对此敢怒不敢言，都知道老板是他的女人，被他牵着鼻子走，也只好任由他去折腾。 车开到静安，已经是晚上8点了，胡静掏出钥匙开了门，看见一个男孩子正和小雅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写作业，头和头挨得那么近，一看就是一对小鸳鸯，正好印证了雷建国的话。她更加怒不可遏，冲过去指着那个男孩说：你！给我滚出去，否则我报警。 那个男孩子怔怔地看着她，目光很困惑，又回头看看小雅，小雅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出声。胡静说：这是我的家，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她的声音在说到出去两个字的时候提高了八度。 男孩子站起身，默默地收起书包，走了出去，经过雷建国身边的时候，他扭头狠瞪了雷建国一眼，吓得雷建国一哆嗦。 大门一关上，胡静就扬手给了小雅一个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小雅呆住了，她担心的事情果然得到了证实，胡静果然毫无理由地站在雷建国这一边，但是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误会，就是她没有想到雷建国会编另一段谎，通过污蔑她和赵磊的关系让胡静跟她翻脸。胡静的那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意义却模棱两可，小雅以为是说她和雷建国，当时小雅太小，傻乎乎地就认定雷建国会跟胡静说实话，而胡静则肯定还会站在雷建国这边，她那么骚，离了男人就不能活，肯定不会跟雷建国离婚。所以她连解释都没有解释，背着书包就走出了家门。 走出家门的时候，小雅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年。 当十年后她再次遇见胡静，跟她说起这一段儿的时候，胡静一下子傻了，抱着小雅哭的死去活来，说：你为什么当时不解释啊！你如果当时说明白，我怎么也要跟他离婚的，这个男人太下流了，你为什么不说啊？你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啊！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小雅一点都不恨胡静了，因为胡静说得没错，小雅的离家出走，真的是害了自己也害了胡静，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胡静的结局更加悲惨。 而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胡静一走，雷建国就开始对小雅下手，先是言语上总说些让小雅恶心的话： 小雅，你真好看，腿真长啊！ 宝贝儿，你的脸蛋红扑扑的，真想咬一口呢！ 然后就开始动手动脚，搂一下，抱一下，小雅还能挣开，后来没事就捏一下脸蛋，拍一下屁股，小雅气坏了，骂他流氓，说你再这样我叫警察！雷建国则是嬉皮笑脸，说叫吧，我是你监护人的丈夫，我有在这个屋里合法居住的权利，再说了，你告我什么呀，我哪非礼你了，你有证据吗？ 有时候他也是晓之以理：小雅，你年纪轻轻的，父母都不在了，没人照顾多可怜！跟着大哥（胡静一走他就自称大哥，不再叫叔叔了），大哥一辈子对你好，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有时候动之以情，从后面一把抱住小雅，不管小雅怎样挣扎就是不松开：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明天就跟胡静离婚，哥哥只要跟小雅在一起，一边说，一边把手往上摸，抓住小雅的胸死活不松，小雅只好低下头在那只咸猪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才算是逃过一劫。 更变态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偷小雅的内衣，小雅晾在外面小院的内衣连着丢了好几件，她正为此纳闷呢，有一天早上发现内衣又出现在客厅的桌子上，每个内衣被揉成一团，外面包了一条男人的内裤。 小雅当场就差点背过气去。 她再也无法安心上课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色鬼的样子，晚上睡觉也不踏实，经常做噩梦，半夜里惊醒过来，大汗淋漓的。 小雅决定去十九中找赵磊，她这个时候太需要别人的帮助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雅对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信赖，其实班里也有几个与她关系不错，对她也有好感的男生，但是她觉得这些事情太隐私了，她希望找一个她信任的人倾诉一下，更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赵磊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那天下午，她找到赵磊的时候，赵磊正在打篮球，跟别人拼得眼睛发红，拿着球死命往篮下冲，上篮，球没进再去争篮板，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赵磊打得起劲，一回头看见小雅在场边，喜出望外，把球一扔就跑了过来，全然不顾比赛还没停止，直接就下了场，场边看球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 赵磊怕小雅生气，回过头瞪了那些人一眼，说：起什么哄！她是我初中同学！ 大家哄得更起劲了，赵磊的脸红得厉害，又开心又难为情，跟小雅说：别理他们！你来找我有事吗？ 要放在以前，对于这种起哄，小雅会脸红，甚至会生气，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种起哄很温暖，这表示大家对某种感情的肯定和祝福。她点点头，说：我们出去说，好吗？ 赵磊本来是笑嘻嘻的，听着听着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小雅把暑假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赵磊没吭声，当听到关于内衣的事情之后，哼了一声，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小雅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赵磊说，走，去你家。 快到家的路上，赵磊突然拐进了边上的一家小超市，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瓶野山椒。 进了家门，雷建国还没有回来，那几团内裤包着的内衣还在桌子上放着，赵磊说：你先写作业。我来处理一下这些玩艺儿。小雅有点脸红，说：要不都扔了吧，恶心！ 赵磊说：你的就扔了吧，这个王八蛋的我留着。 小雅红着脸把内衣挑出来，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回来看到赵磊正往那几条内裤上倒野山椒的汁水，小雅吃过那玩意儿，辣的能让人鼻涕眼泪直流，她不明白赵磊在干啥。赵磊说：给他一份见面礼。 赵磊腌制好了这几条内裤，然后把剩下的野山椒倒了，四下看看，发现卫生间里有个吹风机，拿过来，对着内裤一顿狂吹，十几分钟后，看着差不多干了，赵磊再认真地叠好，放到雷建国的床上。 然后他就坐下来跟小雅一起写作业，直到雷建国回来。 雷建国一进门吓了一跳，屋里有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子挨着小雅坐着，两人正窃窃私语，一副亲密的样子，看到他回来，赵磊站起来说：小雅，走，咱们去吃饭吧。 小雅顺从地站起来，跟着赵磊走出门去，连看都没看雷建国一眼。 雷建国目瞪口呆，搞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啥时候就有了个男朋友了呢？看这小子十六七岁，长得还挺壮，难道小雅这如花似玉的身子就便宜了这小子？他一头雾水地走向卧室，一看自己的内裤还被叠好放在床上，又糊涂了，难道这丫头对自己有意思？还帮我把内裤都叠好了？他是在外面吃过饭回来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跑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先洗个澡再说。 这个澡洗得很舒服，但是当他穿好内裤躺到被窝里的时候，彻底完蛋了。 野山椒的辣劲儿是一点点上来的，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很痒，忍不住挠了几下，然后是感觉发烫，整个裆里像是着了火，雷建国掀开被子，看看自己下面，别说着火，连火星子也没半颗。但是很快，火烧的感觉就变成了剧烈的疼痛，就好象老二被开水浇了，他倒抽一口冷气，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对着下身猛冲起来。 这一天是1995年1月7日，据有关气象资料显示，这一天上海的最低气温是零下3度。雷建国就实实在在地在这样的温度下用凉水好好地伺候了一下自己的命根子，后来的几年里，雷建国突然有了早泄的毛病，而且很严重，估计就是出自这件事。 等他哆哆嗦嗦爬到被窝里去的时候，电话响了，胡静打来的，让他后天去接她回来，雷建国暗自叫苦，心想怎么才住了一个多月就要回来，安胎通常不都三个月么？他觉得很可惜，小雅这边还啥进展都没有呢，这样就回来了，我不就没戏了么？ 再琢磨一下，他有点紧张起来了，因为他骚扰了小雅，但又没得逞，小雅一定会跟胡静说的，胡静要责问起来自己如何才能赖得掉呢？他打小雅主意的时候可的确是没想过胡静知道了会怎么样，但是胡静真要回来了，他终归有点害怕，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为公司和房子的主人，如果胡静真跟他翻脸，他逃不出还是个灰溜溜被赶回那个阁楼的命。 雷建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见被他扔在一边的那条内裤，抓起来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辛辣味通过他的鼻子直窜脑门，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横流，终于明白是有人在他内裤上做了手脚，害他大冬天来了一次局部冷水浴，那玩意儿经过这么一热一冷的刺激，几乎失去知觉，跟半根泡软了的烂油条一样耷拉着。 这个哑巴亏吃大了，雷建国气得几乎要撞墙，加上刚才所担心的事情，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死了，小雅没有搞上手，胡静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自己又被人这么恶整，简直没天理了！忽然他又想：之所以担心小雅会告诉胡静，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搞定，如果抢先把小雅睡了，碍于面子，小雅肯定也就不敢说了，再说既成事实的话，谁又说得清楚？退一万步说，睡到小雅，就算赖不了账被胡静赶出家门，也值得了，现在这样真是里外不是人。 这家伙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十一点钟，听见大门有动静，小雅回来了。 赵磊和小雅走一走出大门，两个人就笑得前仰后合，赵磊说他们刚上高中军训时，班里有人这么整人，但当时是9月，天气还挺热，现在是1月，可以想象那个色鬼的冻得叽哩哇啦的窘样。小雅也笑得差点岔气，后来一想这种事多少有点龌龊，就又捶了赵磊一拳，说没想到你这么坏。 赵磊说：这叫以毒攻毒，下次他就知道内裤不可以随便扔了。 小雅问：那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赵磊说：恩，没事，相信有了这个教训，他应该会老实点。 事实证明，这个判断很不靠谱，连赵磊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当他看见小雅进了家门之后，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于是又绕到房子后面，靠近小雅的窗户底下，想听听动静，如果一切正常，他打算过一会儿就自己回去。 结果没站多久，就听见了里面有人在打斗，还有很重的喘气和唔唔的声音。 雷建国横下一条心，今晚一定要拿下小雅，其实每天晚上他都有这个愿望，但是小雅通常很早就进自己房间，有时甚至都等不到他回家，把门反锁上，他没什么机会，白天他的确不敢，小雅房间窗户就冲着弄堂，人来人往的。今天可算回来的比较晚，他横下一条心，啥也不说，冲上去就把小雅往房间里拖，一手卡着脖子，一手捂着嘴，毕竟已经撕破脸了，男人的劲儿还是要比女人大很多的，小雅拼命挣扎，但是基本没什么用，这流氓的右胳膊一使劲，小雅就感觉脖子要断了一样，一口气上不来，翻起了白眼，只是两只脚还在徒劳地划拉着。 雷建国把小雅摁在床上，开始扯她衣服，冬天的确不方便，那件棉牛仔服怎么也扯不下来，小雅还在拼命挣扎，虽然嘴被堵上了，可还在嗯嗯地出声，雷建国累得满头大汗，一点儿都没注意有人站到了他后面。 赵磊手上拿着一根旧自来水管，这是他从院子外面跳进来的时候捡的，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雷建国后面，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地一下子。 雷建国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抱着头在地下打滚，赵磊瞅准他的脸又是一脚，这一脚踹在他左眼，差点把这家伙的眼珠子踢爆，这下他只能两头捂着，像条死狗似的蜷在那边，赵磊上去揪着他的头发说：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了你的命。 赵磊是78年的，比小雅大一岁，嘴唇边还有一圈稚气未脱的绒毛，但是因为遗传基因好，又经常锻炼，虽说只有17岁，但是体格一点也不逊于成年人，雷建国被他这么揪着头发扳着肩膀，愣是动弹不得。力气大小还不是最主要的，赵磊从小总打架，脸上凶起来的时候有一副狰狞相，给人感觉就是亡命之徒，雷建国心里发虚了，连连点头。 赵磊说：滚！ 雷建国爬起来，穿上外套，一声不吭地溜了出来，先去找医院看了看，然后又找了个旅馆住下了，琢磨半天，决定明天就去接胡静，再编个故事来给自己开脱，这就有了之前的那一段。而赵磊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小雅好半天，1点多才回了家，第二天放学时担心小雅，又跑过来看她，俩人并不知道胡静会回来，所以稀里糊涂就这么都被雷建国给算计了。 小雅背着书包走出家门，看见赵磊正站在弄堂口，她走过去，挺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拖累你了！ 赵磊特别不理解，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阿姨要责怪我们？ 你别管了，谢谢你帮我，现在都结束了，你回家吧！ 赵磊说：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 你去哪？ 不知道。 赵磊愣住了，过了半天，才说：那我陪着你，好不好？小雅心里其实很希望他能跟自己在一起多呆会儿，但是想想又不能耽误他，就摇摇头，说：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有地方去，你别管了，好吗？ 赵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感觉鼻子一阵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小雅的讲述让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段往事，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拦住她，这一别，我从感情上，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小雅则对我说，如果我留下，你又能带我去哪里？所以不要后悔了，这些，都是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四c 小雅其实是无处可去，她根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去干什么。 她就这么在街上傻傻地站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冷战，才想到不管怎么样，先得熬过今儿晚上再说。摸摸口袋，还有三百块钱，这是胡静开学时给她的生活费，她用了几个月，还剩下这些，她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其实小雅家附近就有好多旅馆，但是小雅觉得胡静有可能出来找她，既然已经跑出来了，就怎么也不能被抓回去，所以还是跑远一点好。 想到这里，小雅一狠心，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她跟司机说：去浦东。 虽然浦东和浦西相距并不算远，但是在小雅看来，这是对过去十六年的生活的一次告别，告别她熟悉的静安，告别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告别她的童年，还有那逝去的父母，挚爱她的男孩子，前往一个未知的世界。在出租车飞驰着驶过刚刚落成两年多的杨浦大桥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一片灯火通明的浦江西岸，任泪水喷涌而出，在脸上肆意流淌。 小雅后来说，其实她当时也想过走得更远一些，坐火车去北京c广州，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当车经过上海站的时候，她的确有过叫师傅停车的念头，但是，也许是因为骨子里对这个城市仍然有着深深的眷恋，也许是因为她兜里没有多少钱，更重要的是，其实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和太多负气出走的孩子一样，16岁的小雅这么做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如果胡静真的多费一点力气，像其他父母找寻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找她，那么通过公安民警，在上海找到小雅并不难，只可惜，胡静没有那么做。 胡静的确在小雅跑出来之后不久就出来找了，拉着雷建国挨个儿问邻居，又扯着嗓子喊小雅的名字，把家附近那几条街来回走了好几遍，哪有小雅的影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摆水果摊的老太太，说好像看到小雅打了辆车走了，胡静问车牌号多少？老太太一边收摊，一边打量这二位说：我哪记得啊？这小姑娘大半夜地自己打车出去，你们还真放心！ 胡静顾不上跟这老太太斗气儿，问雷建国：那怎么办？要不要报警？雷建国一听吓一跳，这要招来了警察，他弄不好又得进去蹲几个月，因为至少小雅本人和那个小伙子都可以证明他强奸未遂。他急中生智，摆出一幅极其严肃的样子跟那个老太太说： 小雅边上是不是还有一个男孩子？啊？ 老太太也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跟小雅在路边说了会儿话，就点点头。 雷建国拉起胡静就走，说：这小骚货，肯定跟她那小对象儿回家去了，你在这儿还找什么劲啊，明天我上她们学校找找，还报啥警啊，到时候丢死咱家的人！胡静一想也是，自己已经搞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再把小雅的事情抖落出去，这家人真是要让人笑话死了。当晚俩人就直接回去睡觉了。后来几天，雷建国的确去了小雅的学校，一打听，同学都说她一直都没来，雷建国心里窃喜，回头就跟胡静说小雅退学了，跟那小子同居了，胡静很生气，想去找，雷建国又劝说不是亲生的，你也管不住，不管怎么说，自己身子重要，肚里还有个孩子呢！什么时候小雅想明白自己就会回来的，胡静想想也只好作罢。其实雷建国也没想到小雅是一个人走的，会一走十年，他只是担心如果小雅回来把事情跟胡静讲明白，对他是麻烦，胡静还说要报警，让警察去帮着找，更是吓得他心惊肉跳。所以小雅一天不回来，他就过一天舒心日子，只是想想小雅那身子，那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难道真便宜了那个小瘪三？他心里是极其地不爽，就好像吃了一砣狗屎。 那天晚上，小雅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个叫洋泾路的地方，原因很简单，当时的浦东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好多地方都没有路灯，小雅看着前方一片黑沉沉的，觉得跑出来这么远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实在是害怕，就下了车。 洋泾路这一片看起来还比较繁华，小雅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个天宝酒店，外面挂了个条幅，写着特价房60/天，小雅数数身上还有两百多，决定先住几天再说。 酒店的前台服务员管小雅要身份证，小雅没有，服务员说没有不能住，小雅折腾一晚上，已经很累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但是这小服务员不依不饶，还让她赶紧走，小雅的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 酒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的胖老头，姓朱，笑起来像尊弥勒，别人都管他叫八戒，他也从来不生气。小雅在外面哭那会儿，他正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听见外面有声音，端着个杯子出来了，了解了情况之后，他摆摆手跟服务员说，才这么大点小姑娘，这么晚你给人往哪赶？没身份证住一晚怎么了？ 服务员还挺坚持原则，说：公安要来检查怎么办？ 老朱说：就说是我侄女，没事。 小雅说她这辈子最感谢四个男人，她老公，赵磊，第三个就是这个老朱，虽然她后来沦落风尘，但是那是命运的安排，对于这个在危难之际收留她的伯伯，她心里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那晚她顺利地住下了，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披上衣服去开门，看见老朱站在门口，端着个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朱进来之后，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 ，开口了： 小姑娘，家在哪里啊，该回去了，跑出来太久，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小雅没想到老朱上来就说爸妈，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等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爸妈都不在了，我没有家。 老朱有点吃惊，因为浦东这个地方外地人多，他开始以为小雅是乡下什么地方的，结果一听口音是上海的，就追问了一句： 你是上海人啊？家在上海什么地方，在哪里上学呢？ 原来住在静安，太和坊。在静安中学上高一。 呀，我老家也在静安呢，十几年前跑过江来讨生活的，那你跑这么老远来做啥？还读书呢吧？走走走，我找个车送你回去。 小雅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 老朱看出来了，八成有隐情，就和颜悦色跟小雅说：出了什么事，能跟伯伯说说吗？ 小雅想了想，就简单跟老朱说了自己的情况，当然她把雷建国怎么骚扰她的给省略了，只是说了母亲去世早，父亲又没了，继母改嫁了，找个男的，对她不好，赶她出来了。经过了昨晚的一幕，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赖，而结果证明，在今后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外号八戒的大伯，也的确配得上自己的这份信赖。 老朱听完了，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命还真苦，若非要把她送回去，家里那俩都是外人，指不定还怎么欺负这孩子呢，找警察也没啥用啊，这是人家的家事，但是若是放手不管，这小丫头兜里几个钱用没了又能去哪呢？ 他想了想，就问小雅： 那你，还想上学吗？ 小雅点点头，她对学校还是很有感情的。 想上学你就得回家住了，这边也没有学校能收你啊！ 小雅一听，神经反应似的直摇头，那我不上学了，我反正绝对不回那个家！ 老朱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我这儿先干着，帮帮那些姐姐打扫房间，我呢，每月给你开点儿工资，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送你回去。 小雅觉得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点点头。 老朱当然不会大方到让小雅住客房当服务员，小雅下午就背着包住到酒店的地下室去了。这个酒店的地下室分了两层，地下二层是她们这些务工的服务员的宿舍，一共有二十几间，每间住两三人，房间里潮兮兮的，一股霉味儿，小雅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差点吐出来，想想自己既然出来了，吃点苦也是应该，就在这住下了，开始了她并不漫长的服务员的生涯。 地下一层是个夜总会，原来是个舞厅，只有一个大厅，十几组桌椅，墙上挂着大屏幕，配着卡拉一k的机子，这种配置是90年代初最流行的，经常是几堆人散座在大厅里，舞池里有人在跳三步c四步，点唱台上面总有些男男女女时不时上去来一个xxx为大家献上一首歌，希望在座的各位玩得愉快之类的表演，后来慢慢的里面也开始有些皮肉生意出现，有些女的要杯茶在大厅坐一晚，就是等着被客人带走，所以算是一个比较混乱的地方，小雅记得上学的时候，自己的学生守则里面规定不允许出入的场所包括三室一厅，录像室c台球室c游戏室c最后就是这个舞厅。 但老朱接手这个酒店的时候这个舞厅已经基本黄了，应该说在那几年，类似这样的舞厅黄了很多，伴随着各种各样夜总会，ktv以及迪厅的兴起，夜间娱乐的客人被细分成了几类不同的群体，可以通过不同的场所满足各自的需求，而唱支歌还要先写歌单交给音响师傅的大一统的舞厅，这种过时的地方，就开始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了。 所以老朱开始就任那个舞厅半死不活的扔在那儿，因为他手头比较紧，开了一年多酒店以后，手里有了点钱，他就大刀阔斧地把这一层给重新装修了一遍，改成夜总会，设了三十多个包间，找了一些女孩子来坐台，生意一时间好得不行，他一开始让那些女孩子也住地下二层的宿舍里，可是这些赚钱容易的姑娘们很快就先后出去自己租了楼房，住地下宿舍的只是在酒店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楼上四层有一百多个房间，有好些房间就是留给客人的，喝醉酒后带着女孩子从夜总会直接进房间，无声无息，安全又方便，算是一条龙，所以这两年生意是越来越火，要不是酒店需要人手，需要给这些小姑娘安排住处，老朱还想把地下二层也装修了，可以挣更多的钱。他这几天正琢磨这个事儿呢，不过他又觉得这种事情毕竟违法，太张扬了不好，金桥那边就有好几个规模很大的场子被扫了，关于这点他倒不太担心，浦东分局的一个治安大队长跟他有点儿交情，这些年也没少进贡，应该不会抄他的场子，但是那个大队长也跟他说过，别太张扬，所以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老朱虽然搞这个酒店和夜总会赚着钱了，但是有时候看着这世风日下的场面也直摇头，他总觉得坐台就是坐坐，陪客人喝喝酒而已，搂搂抱抱也算正常，可是有几次他进包间看见小姑娘被扒得精光，任客人在身上摸来摸去，还笑得特别开心，因为这就意味着她能拿更多的小费；或者一个客人带上两个，三个女孩子要一间房，或者两个客人带一个女孩子进房间的时候，他真是看不明白了，这已经超出他的心理承受界限了，他自己有个女儿，早早地嫁人了，他常想，要是我女儿在这儿跟这些王八蛋鬼混，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这些丫头们的爸妈，怎么就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出来干这个呢？不过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毕竟出来做生意，大家也是为个钱，允许你自己开夜总会就不允许人家卖？人家不卖你挣什么钱呢？想想也就释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一晃到了夏天，这期间老朱的夜总会和酒店生意越来越好，有些新入行的女孩因为还没做上生意，没什么积蓄，也搬到下面的宿舍来住，其中有一个叫潘丽娜的，搬到和小雅一个屋来了。 小雅干了几个月服务生，老朱对她还是挺满意的，小丫头勤快，本份，话也不多，不干活的时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一副恬静的样子，不像其他那些乡下丫头，成天聒噪得不行，老朱虽然不至于讨厌她们，但是毫无疑问更喜欢小雅。不过小雅的安静倒是有原因的，一来她越来越想念当初的生活，如果不是父亲的去世，她现在该是多么幸福，而眼下虽然过的马马虎虎，可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再说也不能干一辈子服务员吧，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二是她跟这些俗气的丫头们实在也没什么可聊的，她们会为一盘张信哲的新专辑抢成一团，为刘德华和吴奇隆哪个更帅吵半天，小雅看着她们，觉得很无语。 天渐渐地热了，树上的知了又开始拼命地叫唤，白天的阳光依旧刺眼，透过法国梧桐的叶子，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点点金斑。 小雅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仿佛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爸爸的笑容时常还在梦里出现，醒来后却只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被泪水泅湿的枕巾。 潘丽娜和别的刚出道女孩子不一样，年龄要大上很多，干这行已经好几年了，她跟小雅说自己28岁，小雅觉得可能还不止。按道理说混了这么些年，不至于还要穷得住地下室，小雅见过几个农村出来的，只随身带着两件换洗衣服，来的时候口袋比脸都干净，干了两个月就出去租了楼房，再过几个月身上的行头已经换了好几茬了，有的还拿上了手机，这玩意儿在当时还是挺稀罕的，只有这个娜姐，什么也没有，头几天连洗头膏和香皂都是拿小雅的用，小雅也不说啥，又去买了新的回来。 潘丽娜看见了，苦笑笑：嫌姐姐脏是不是？ 见小雅摇摇头，潘丽娜又说：姐姐是挺脏的，哈哈！ 小雅当然嫌潘丽娜脏，这个女人干这行这么多年，身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啦，小雅一想到这个，雷建国那张恶心的面孔突然就浮现在眼前，她不由得一阵反胃。 潘丽娜看着小雅，叹了口气：你这丫头长得可真好啊，千万别走了姐姐的老路啊！小雅心说打死我也不会干你干的那种勾当，但是嘴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潘丽娜突然有些激动，拍着自己的胸口：姐姐是个脏女人，浑身都脏，但是小姑娘我告诉你，姐姐这里是干净的，比任何人都干净！ 小雅吓了一跳，然后赶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潘丽娜的底子挺好，瓜子脸，柳叶眉，个子也挺高挑的，就是脸色特别差，基本没有任何血色，化了妆，穿件好点儿的衣服，走出去倒也是风情万种的模样，但是卸了妆再往小雅面前一站，就高低立现了。 她偶尔会痴痴地看着小雅，说：真是好看哪，也不知哪个男人有福气能把你娶回去呢！不知是纯粹出于夸奖，还是在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而小雅听见这话，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赵磊，那个大胆向她表白，给她鼓励，又帮她逃离雷建国魔爪的男孩子，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她？ 不过这样对话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潘丽娜是上夜班，每天晚上出去，深夜回来，小雅则是白天在客房里工作，晚上下来睡觉，所以虽然在一个酒店上班，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有时一星期也说不上几句话。 一直到潘丽娜有一次生病了，晚上不去上班，在宿舍里猫着休息了几天，小雅才发现她的一个秘密。 潘丽娜吸毒。 本来潘丽娜头些天都是等小雅早上出门了之后，才偷偷从衣箱的最里面摸出那一小袋东西，洒些在锡箔上，打火机一点，吸上几口之后收好，再美美地睡一觉，等晚上小雅回来，屋里的气味早散干净了，她再喷上好几遍香水，潇潇洒洒出门，小雅一点都没察觉到。后来这场病一生，浑身难受，白天昏睡一天，到晚上瘾上来忍不住了，看小雅睡下之后没什么动静，就又想再吸两口。 她开了灯，找到那包粉，吸了几口后正爽的不行呢，突然发现躺着的小雅转过身来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看着她。 潘丽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小雅初中时静安分局的警察来学校做过禁毒教育，父亲去世之前也跟她说起过这东西的危害，所以她一看娜姐在烧着吸那些白花花的粉末，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时候的毒品还不像现在这么种类繁多，什么冰毒ck粉c摇头丸c麻古之类的，主要就是四号海洛因，小雅并不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知道只要是一沾上这个，人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她想，娜姐这辈子真的是完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对这个落魄的姐姐有了几分怜悯之情，她有些天真地问：娜姐，你真的不能戒掉吗？ 潘丽娜笑了：我认识的只要沾上这个的，都活不了几年，别说戒了。 小雅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沾上这个呢？ 潘丽娜说：因为我不想活了。 那天晚上，在小雅宿舍昏暗的灯光下，潘丽娜把自己的情况大致跟小雅说了一下。 潘丽娜也是个苦命孩子，在苏北农村长大，从小父母就死了，跟着舅舅一家生活，舅妈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把她当佣人看，每次大家吃完了才轮得着她上桌，家里有什么苦活累活都叫她干，就是这么艰苦的条件，她楞是出落成村里有名的一枝花儿，对她有意思的小伙子成群结队，可那钱迷了心窍的舅舅舅妈非为了几万块彩礼，逼着她嫁给了村里唯一村办厂的厂长，一个死了老婆的四十多的老东西。 潘丽娜嫁了，没过几个月，就熬不下去了，那老东西色是色，可是没什么用，十次也就勉强能完成一次，男人越是这个不行，就越是别的方面强硬，他知道自己没用，就怕潘丽娜跟别人跑，只要哪个男的哪怕是跟潘丽娜说句话，回来就是一顿死揍，打得鼻青脸肿。潘丽娜心一横，直接就跑了，几经周折，来了上海。 到上海先做了几天洗头妹，因为那时候温州发廊开得遍地都是，可是天天不仅被客人吃豆腐，色迷迷的老板也没事就来动手动脚的日子实在也不好受，她想想反正就这样了，不如直接去夜总会上班。 这样就成就了她人生最为辉煌的一段日子。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的黯淡的眼神消失了，变得熠熠发光，她说：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火吗？根本不用陪客人睡觉，只是在一起聊聊天，那些有钱的客人们就像疯了一样把钱塞到我的手里来。当时的场子在虹口，可是你知道吗，那些客人好多都从长宁c普陀，甚至还有从杭州专门赶过来给我捧场的，几乎每天都有客人为我打架。 小雅点点头，表示相信。 后来呢？小雅问。 后来？潘丽娜的眼神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我碰到他了。 潘丽娜再火，毕竟是个小姐，既自卑，内心深处又渴望真爱。当那个号称是从美国回来的富家公子向她大胆示爱的时候，当那小子每天一束玫瑰送到她们小姐的休息室的时候，当他口口声声说绝不在乎她的过去的时候，潘丽娜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她辞掉了工作要和那个人长相厮守。 可悲惨的结局都是相似的，美国的富公子其实是上海奉贤乡下的一个人渣，人骗到手就开始骗潘丽娜的积蓄，美其名曰要炒股，证明给父亲看自己有能力接班，潘丽娜就这么被他睡了四年，当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钱也被造了个干净，还为他打了三次胎，最后一次医生告诉她，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回到家之后，她眼泪还没干，那个男人跟她提出了分手：对不起，我对你没感觉了。 潘丽娜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扎到那个男人脸上去了，离眼睛只差1公分，其实她更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三年牢坐下来，身无分文，只好重操旧业。她曾经想过就这么一死了之，坐牢期间就吞过曲别针，管教和医生费了半天劲才给救过来，后来她也放弃了自己寻死的想法，还拖累别人，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活一天算一天得了。到老朱这儿来上班之前她已经在别的场子干了几个月了，也就是在那儿，有个客人问她敢不敢抽那加了料的烟，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没说啥，拿过来就吸。 前一阵子那场子被扫了，她就跑老朱这儿来了。 故事说完了，潘丽娜看看小雅，发现小姑娘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小雅没想到娜姐的命运比她还悲惨的多，她特别后悔自己曾经看不起这个姐姐，还嫌她脏，她想了想，跳下自己的床，爬到潘丽娜的床上来，说：姐姐我今晚陪你睡吧。 小雅又点起一支烟，目光有些惆怅地看着窗外，说，其实娜姐是个好人，如果不是看错了人，她本应该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可是，一辈子就毁在一个人手里了。 我说：那是因为她没有你坚强。 小雅说：不管怎么样，我很想她。 五c 那一晚之后，小雅就和娜姐成了知心朋友，潘丽娜经常会晚点儿去上班，晚饭时带小雅出去吃些好吃的，用她的话说，小雅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宾馆的工作餐太没营养了。小雅很久没有被人这般疼爱了，心里很温暖。 这段姐妹相依为命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小雅觉得这是她离家以来最幸福的日子，有个姐姐对她那么好。唯一令人担心的是潘丽娜的身体越发虚弱，毒瘾也越来越大，已经开始用注射了，小雅知道，一般吸毒的人进入这个阶段，基本上过不了两年了。 幸好ktv的生意不错，浦东的开发正是如火如荼，那些老板们在白天谈完生意后，夜里也需要一个继续宣泄精力的地方，因此潘丽娜不仅总能坐上台，还时不时被叫出去陪客人过夜，那些客人出手很大方，基本都是千儿八百的给，所以除了日常开销，还能剩点钱买白粉。 虽然目前的生活还说的过去，但是小雅肯定是不愿意这辈子就在这个地方当服务员的，她总是希望能有个什么机会再回学校，可正当她还在为未来彷徨的时候，1995年的8月份发生的一件事又使她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小雅承认，这件事从对她整个一生的影响来看，不算是一件坏事，但是当初发生的时候，那种痛苦是撕心裂肺的。 那天潘丽娜带小雅出去吃晚饭，回来得有点晚，老朱告诉她有个她的熟客在等她，还有一大帮人，看起来来头不小，潘丽娜二话没说就领着小雅到了地下一层，她想先去打个招呼，然后回宿舍换套衣服再来。 这是一个让潘丽娜后来肠子都悔青了的决定。 小雅以前从来不去地下一层的，因为那边是电梯，她一般都是从大堂侧门走员工通道的楼梯去地下二层的宿舍，这一次她也没多想，就跟娜姐坐电梯下去了。 ktv的浑浊气味让她一时有些眩晕，当她跟着娜姐推开贵宾包房的门之后，发现里面有三四个男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这里面有一个是潘丽娜的熟客，他满脸堆着笑拉着潘丽娜的手，说：娜娜，今天你不用陪我，好好陪陪咱韩总！脸上的谄媚之相让潘丽娜都快吐了。 潘丽娜逢场作戏得多了，经验丰富，贴着那个韩总就坐了下来，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先敬大家一杯，待我回去换下衣服，再招呼几个小姐妹来陪你们。 那个韩总是个光头，长得极其彪悍，听见潘丽娜这么说，回过脸来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却死死盯着门外的小雅。 小雅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感觉里面那几个男人的目光就快把她身上的衣服扒光了，那种眼神比当初雷建国的还要淫荡，还要邪恶，让她不由得心里发慌。她今天跟娜姐出去吃饭，穿的是便装，一件粉色的短袖圆领t恤，下摆有细细的一圈蕾丝花边，白色的百褶裙配上桃色的凉鞋，突起的胸部因为紧张还有些起伏，不施粉黛的脸蛋儿白玉无瑕，就像是一个小仙女突然来到了这肮脏吵杂的尘世间。 潘丽娜看到这几个男的都在盯着小雅，心里暗叫不好，忙不迭地说，唉呀，我先回去换衣服啊，她起身要走，她那老相好一把拉过她来，问：那个小丫头是？ 潘丽娜说：啊，她来玩的，不在这里上班的。说完急匆匆出门拉着小雅回去了。 等她后来叫了几个姐妹再去侍候那帮人的时候，大家玩得还可以，但是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其他几个男的和姑娘们一起又是唱歌又是猜拳又是玩骰子的，也开始上下其手，只有那个韩总只是在自个儿喝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几个人看起来都很忌惮他，也不敢去招他，潘丽娜小心翼翼地问他喝什么，他全然不理会，她想往他身上蹭，他瞪了潘丽娜一眼，眼里的凶光吓得她心惊肉跳。 整个晚上，这个韩总都没搭理潘丽娜和其他几个姑娘。 潘丽娜这顿酒陪得相当的忐忑不安，凭她的直觉，她觉得这个姓韩的老板是看上小雅了，虽然从头到尾，这家伙都没有问她关于小雅的问题。 他们散场很早，小费给了之后，不到十一点就走了，那个老相好问：韩总，今晚要不让娜娜陪陪你？ 韩总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说：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老相好皮条没拉成，也没敢吱声。 散场之后，她没去接着选台，也没回宿舍睡觉，而是跑去找老朱，打听那个姓韩的老板的来历。 老朱吐吐舌头：说这韩总大名叫韩刚，以前就是浦东一霸，是市公安局一个副局长的亲弟弟，靠着公安上那点关系，先搞运输和物流，他的车在浦东横着开没人敢拦，后来有钱了越发嚣张，开始养一大帮流氓给他当打手，专门帮着搞征地拆迁，这几年打伤不少人了，好像还出过人命，老百姓告也告不下来，这样的人咱们还是少惹为妙啊。 潘丽娜心头一凉，说这韩总好像看上小雅了，咱保得住吗？ 老朱问：他怎么会见到小雅的？潘丽娜说是我不小心给带地下一层去的。 老朱叹口气，说：他要是非得要小雅，咱保不住，咱斗不过他的，但是他不就看见了一面吗？估计过会儿就忘了，以后千万别再带小雅去包房了。 潘丽娜点点头，回宿舍去了。 小雅第二天去客房收拾屋子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楼道里好像有人在跟着她，还听到轻微的“喀”c“喀”的声音，她一回头却发现没什么人，满腹狐疑地干完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地下二层的宿舍，潘丽娜已经去上班了，她去水房冲了个澡，又泡了碗康师傅，这两天她身上快来了，有点乏，想早点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晚上九点钟，宿舍外有人敲门，小雅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发现老朱站在门口，本来总挂着笑容，像个弥勒佛似的脸，变得极其沮丧，眼睛还红红的，小雅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朱说：小雅，叔叔对不起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小雅不知道，过去的一个小时，楼上包厢已经炸开了锅。 韩刚是8点来的，带着几个手下，要了最大的一间贵宾房，开始点小姐，但是很奇怪的是，进去的小姐们一个个往他面前一站，韩刚连头都不抬，直接就轰走，最后小姑娘都没了，就把老朱叫了进去，问：还有姑娘么？ 老朱说：没了，您都看完了，我这儿就这么些。 坐在沙发上的韩刚向老朱挥挥手示意他靠近点说话，老朱就把脸凑了上去，韩刚等他脑袋一凑近，伸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老朱愣在那里。 韩刚说：上海滩所有的场子，我去都只玩最漂亮的，哪家都不敢藏，你好大的胆子！ 老朱心想这下真完了，这一看就是冲着小雅来的，但是还想撑一下：的确是没有姑娘了啊，您不全都看过了么？韩刚冷笑一声，“啪”地往他面前甩了两张照片：把她给我找来！ 照片上的小雅正拖着吸尘器费力地往楼上爬。 老朱说：这丫头是服务员，只打扫客房卫生，不陪客人的。 韩刚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给我砸！ 那几个彪悍的大个子开始不紧不慢的砸电视，砸音响，砸灯具，几分钟之后，屋子里便一片狼藉。老朱看得眼泪都下来了，那点儿家当他置得也不容易，就这么让人给砸了他心里一阵阵地绞痛。 韩刚说：这里三十多个包间，现在是8点，10点钟差不多能砸光了吧。 老朱啪地给韩刚跪下了：我去找她，求求您别砸了行吗？ 于是老朱就跑来敲小雅的门。 小雅听完了一阵眩晕，她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这种霸王，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雷建国再坏，好歹只是使阴招，除了最后撕破脸动手外，其余时间还不太敢胡来，可是这位韩总，已经是赤裸裸的强抢民女了，以前听说的解放前的一些地主恶霸的故事到现在竟然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怔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问了一句：咱们能报警么？ 老朱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小雅沉默了，她知道宿舍后面有个小门通到外面，如果此时趁老朱不注意，一下子冲出去，就此离开这个地方，也许是可行的。可是当初在夜色中离开静安，穿过杨浦大桥的那份绝望突然又涌上心底，她就算跑了，又能去哪呢？ 这时候老朱仿佛是下了决心般地突然说：小雅，你走吧，我就跟他们说你跑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打死我不成！ 小雅看着这个比她父亲还大好多的胖老板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杀气，甘愿去为她赴汤蹈火的表情让她心里觉得特别温暖，她离开家以来，如果不是碰到这个好心的朱老板，她可能早就沦落到和娜姐一样的命运了，这个老朱不仅收留她，还经常关心她，照顾她，虽然这些在老朱看来也没有什么，他一向是个与人为善的人，对于这么一个无家可归，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也是应该的。何况，小雅干活挺卖力，从来也不叫苦叫累，虽然是城里姑娘，可是身上的娇气却比那些农村的妹子还要少几分，老朱有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所以这次才从心里涌上一股豪气，哪怕这次韩刚把他那三十多间包间全砸光，把他脸打肿，他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可是小雅却不这么想，她觉得有老朱这个态度，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大半年来，她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老朱当成了父亲，还有那个虽然身子很脏，不知陪多少男人睡过觉，又吸毒，但是心里却那么善良纯洁的娜姐，她舍不得走，也不想走，更不想因为自己这么一走，老朱辛辛苦苦打下的这点儿基业就毁在那个流氓手里，她愿意与老朱和这个天宝酒店共进退。 同时，年幼无知的她还存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那个韩总就算看上自己，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吧？我若是誓死不从，他也许就不强逼了呢？ 想到这里，她跟老朱说要去换一下衣服，走进房间，关上门后，她先换好衣服，从床底下翻出那个当初她离开家带出来的书包，文具盒里面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很是锋利，她小心地把这把小折叠刀塞进百褶裙边上的一个小口袋里。 她走出去，对老朱说：我跟您去见他吧！ 老朱在她进去换衣服的时候其实又有点动摇了，若小雅这么一走了之，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为这么一个素未平生的小姑娘搭上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打下的家业是否值得？韩刚把那三十多间包房砸完了就会消停么？过几天万一再找些流氓来放把火怎么办？毕竟是快六十的人了，刚才在小雅面前冲动了一把，稍微冷静下来想想，这么做可能还是太草率了，毕竟得罪了那个家伙，这以后的日子该咋过，他都不敢去想。 但是小雅换好衣服出来，跟他说要去见韩刚，他彻底控制不住了，老泪纵横，他既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难当，又为这个还不满17岁的小姑娘竟如此重情重义而折服，他抹着眼泪，一路默默无语，带着小雅，推开了韩刚的房门。 韩刚已经换了一间包间，舒舒服服在里面喝开酒了，本来他也没打算把这里全砸光，他砸一间只是出于威慑，就跟美国人扔那两颗原子弹似的，没这两下子日本人不会投降的。但是真要把日本全炸没了，这投降还有什么意义？他太了解老朱这种大茶壶了，油着呢，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你永远别指望他能跟你说真话。现在他基本已经达到目的了，所以心情很不错，自己喝着酒，还哼起了小曲儿。 韩刚并非多么喜欢小雅，只是这些年他玩的女人多了，渐渐地有些变态了，他开始专找那些黄花大闺女下手。那些已经进了风尘的女人，哪怕再漂亮，终究是别人用剩下的二手货，这令他逐渐地越来越不满足，凭什么老子这么有钱，上海滩都排得上的人物，就不能玩几个没开过苞的？有了这个想法以后，他开始改变寻觅方向，嗅觉也变得异常敏锐，虽然手下有时也会带他去一些风月场所，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已经激不起他的兴趣了，倒是哪怕在马路上走过一个刚刚发育成熟的女高中生，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半天，贪婪地嗅一嗅那属于未开垦的处女地的气息。 韩刚曾经很得意地对手下人说起过，他现在不知道应该说是嗅觉还是眼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基本上只要他认定这个女孩是个雏儿，搞到手以后还从没让他失望过，总能看到那一抹殷红，连着办了七八个之后，他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 所以当他看到小雅之后，马上认定：这个妞，肯定是个雏儿，长得还那么水灵，岂有不拿下的道理？而且这件事还不能拖，万一过几天让别人抢了先，那自己可就白忙活了。为了确保一举成功，今天白天他还专门找个人来天宝酒店踩了下点，偷拍了两张照片，确认小雅就是这儿的一个服务员，到了晚上，他才踌躇满志地带上人马，杀到这里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韩刚就算再喜欢雏儿，对于马路上那些女学生，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不敢胡来的，万一人家真拼死不从，闹出人命，或者豁出去往上告，就算他大哥能保得住他，挨一顿臭训还是小的，弄不好不等别人动手，他大哥自己就能亲手废了他。他对这个大哥是既敬又怕，当了一辈子的警察，身上那股匪气却比他还重，前几天一起喝酒，他说了几句没轻重的话，大哥直接就把一杯五粮液泼到他脸上，他愣是连屁都没敢放。所以一般他就专门挑这些出门打工的，不敢惹事，被玩了也只会忍气吞声的女孩儿下手，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么搞，不会出事儿，属于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样的货色，说他是禽兽，那真是玷污了禽兽。 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小雅就是跟着老朱，进了这个禽兽的房间。 韩刚很满意，挥挥手让老朱过来。 老朱刚才挨了一巴掌，心里怕，迟疑着不敢过来，韩刚笑了：你怕我再扇你？ 老朱点点头，韩刚哈哈大笑：甩过去几张青鱼（老版百元钞）：记住了，老子是赏罚分明！滚吧！ 老朱哆哆嗦嗦上前，拿上那几张钞票，退了下去。 韩刚招呼小雅坐到自己身边来，小雅盯着他，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几个手下要上来拽，被韩刚制止了。 韩刚起身走到小雅身边，轻轻地搂过小雅的肩头，说：来，坐到大哥边上来！小雅被他这么一搂，突然神经质地往后一退，沙着嗓子说：你别过来！ 韩刚心想老朱这个家伙看来真是欠收拾，人虽然给我领来了，怎么做的思想工作？难道还要让我自己说服教育吗？ 正在他思忖的当儿，小雅摸出那把小刀，先示威似的向他晃了晃，又冲向自己的脖子：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说完还用力把刀刃往脖子上按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紧张手有些抖，这一下还真把脖子割破了点皮，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韩刚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疯丫头还藏着这一手，本想霸王硬上弓的他往后退了两步，坐回了沙发上，先向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小子拉开门出去了。 随后他堆起笑容，和颜悦色地跟小雅说：赶紧把刀收起来，你看血都留下来了，大哥绝不碰你，行了吧！你就坐对面沙发上，好吧？大哥就是喜欢你，想和你聊聊天，大哥没别的意思！你就放心吧！ 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多少还是起到了点作用，小雅把刀放了下来，一个手下赶紧给她拿过几张纸巾，小雅把脖子上的血擦了擦，坐到韩刚对面去了。 韩刚问：要不要喝点酒？小雅摇头，她还是有所警惕的，怕韩刚灌醉她，她打算什么也不喝。韩刚说：小妹妹，你看，好不容易来了，别搞得那么紧张嘛！不喝酒，聊聊天总是可以的吧？ 小雅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韩刚又笑了：没有聊过怎么知道没什么好聊的呢？哈哈，算了，大哥不勉强你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总不能就在这里干坐一晚上吧？这样，你唱歌给大哥听好不好？大哥想听你唱歌。 这个要求老实说的确不算过分，小雅心想，唱就唱！ 小雅就唱《潇洒走一回》，唱《雾里看花》，唱《来生缘》，前两首是她以前在初中开文艺晚会的时候就唱过的，至于《来生缘》，是最近才学会的，里面的一段歌词让她心里微微地颤动： 也许分开不容易，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只有等到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了赵磊，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在怀念那个深爱着她的男孩。 而悲剧之所以是悲剧，就在于，它把最美好的东西，一点点在你的眼前撕成碎片 韩刚饶有兴致地听着小雅唱歌，每唱完一首，就微笑地看着她，然后使劲地鼓掌，恍惚间小雅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那么坏，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等几首歌唱完，她感到有点渴了，韩刚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这是一个手下刚从外面拿回来的。 小雅没多想，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平时韩刚是不爱用这玩艺儿的，因为他喜欢女孩子挣扎c反抗，和被征服之后哭泣的快感，那种感觉令他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每个细胞都在跳舞。但是今天他觉得这孩子太刚烈，真要死在他面前就得不偿失了，于是用上了这玩艺儿。这是专门他从国外托人买回来的，和一般的迷药不太一样，首先它是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倒在饮料或者酒里面根本察觉不出来；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只会让人四肢无力，但是却可以保持神志的清醒，不像哥罗芳那样的，一捂人就晕过去了，啥也不知道，这对韩刚来说也是不可接受的。 老子既然搞你，就得让你记得老子，记得老子的样子，记得老子是咋样搞你的！ 还是那句话：这样的禽兽是禽兽的耻辱。 小雅看着韩刚的脸和整个身子慢慢地横过来了，她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韩刚伸手搀住了她，她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却再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就连喊叫声，也细弱游丝：她不停地在喊：不要，求求你，不要韩刚则置若罔闻，这点乞求在他看来，全然是为他的好事助兴了，一把抱起她，向沙发走去，他已经等不及了，今天老子就要在这里为这小姑娘举行成人礼，他得意地想。 房间里其他几个人此时很知趣地鱼贯而出，去替他们的主子把门了。 小雅想不到大半年以后，当初的噩运又一次降临在她的头上，而这一次更惨，不仅没有能救他的赵磊，自己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那个畜牲已经把她放下来，开始把手往她衣服里伸，狠命揉搓她那刚刚发育成熟，饱满而娇嫩的胸部。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门突然被撞开了，潘丽娜疯了似的冲了进来，抱住韩刚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哭着： 求你了，别这样，你搞我好不好，你怎么搞我都行，她还是个孩子啊 ，求求你，放过她吧 韩刚的怒火一下子蹿到了头顶，他转过身，揪住潘丽娜的头发，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潘丽娜的脸顿时就肿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在她的小肚子上，潘丽娜惨叫一声飞出去好几米，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候韩刚的两个手下冲了进来，把潘丽娜拖了出去，门外又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惨叫连连。在惨叫声中，韩刚开始狞笑着脱去小雅的衬衣c裙子，然后是内衣c内裤 此时的小雅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泪水再一次涌上眼底，我低下头，开始止不住地抽泣。 小雅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她抓住我的手，有些哽咽地说：你知道吗？我后来总在想，如果我的第一次是给的你，哪怕后来的日子再苦再难，再受多少委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遗憾了，可是，这份遗憾，只能留给下辈子了！ 我说：不，我不在乎，我知道我是你第一个爱的人，这就足够了！ 小雅突然笑了：其实，我的第一次，还是留给了你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c 潘丽娜是从小挨打挨到大的，所以尽管被拖出去后被韩刚的两个手下噼里啪啦又踢又踹的，但是她很好地保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和腹部，蜷起身子躺在地上，而且发疯一样地惨叫。这是她的经验，惨叫声音越响，就越能满足施暴者的欲望，下手就会越轻。所以当那些人停下手来的时候，她除了脸上还是火烧火燎地疼以外，并没有受什么致命的重伤。但是她不敢爬起来，只是蜷在地上不断地呻吟，一边支起耳朵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韩刚终于在小雅身上发泄完了他的兽欲，当他心满意足地从小雅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这个姑娘的身子底下并没有他想看到的那样东西，巨大的挫败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恶狠狠地看了小雅一眼：老子费了半天劲，原来还是个二手货！我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他一口浓痰吐在小雅的脸上，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小雅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流血，后来她才从书里看到，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第一次的时候都会落红，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女孩子因为生理结构的原因是不会落红的，她应该就属于这一类。 不管怎么样，当她看到韩刚失望的表情之后，饱受摧残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丝慰籍，让这个家伙失望而去（哪怕是假的）这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实现的报复了。 但是这只是个开始，十几年之后，命运再一次给予了她一个向这个禽兽复仇的机会，而她抓住了这个机会，韩刚最后死在了这个当初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他夺去贞操的小姑娘的手上，真是善恶终有报，只等时机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潘丽娜听着韩刚一行人的脚步渐行渐远，消失在电梯口处，蹭地爬起来，跑回休息室，老朱和姐妹们都坐在那里，大家都阴沉着脸，一语不发，老朱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屋里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虽然这些姐妹都是出来卖的，虽然老朱这个场子就是个风月场，虽然这里面有好多人的经历也很心酸，虽然这当中的很多人根本不认识小雅，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登堂入室，强霸民女，让这些习惯于趋炎附势的风尘女们也感到阵阵寒意，在兽行实施的整个过程中，她们所能做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潘丽娜带着哭腔喊了一嗓子：还死坐着干什么啊？快去把小雅送回去！ 几个姐妹赶紧拿上毛毯，跟着进了房间。 小雅一丝不挂地歪躺在沙发上，眼神呆滞而迷离，看着娜姐进来了，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潘丽娜心疼的不行，让姐妹们给小雅裹上毯子，背着她回了宿舍。 小雅趴在娜姐瘦削的肩膀上，看见她的脸颊又红又肿，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要知道，在韩刚侵犯她的时候，她一直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此后，小雅一直躺在床上，连续两天水米未进，开始的时候还默默地流泪，后来泪流干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无论潘丽娜c老朱，还是其她姐妹们怎么安慰她，劝她，喂水喂饭，她一概置之不理，老朱以为这丫头打算绝食到死，心里害怕，想去请医生，被潘丽娜拦住了，潘丽娜自己曾经死过，所以她觉得小雅这次和她上次的状态不一样： 老板，我看小雅不是想死，她只是在想以后。 事实证明，这次潘丽娜的判断十分正确。 这几天潘丽娜都在陪着小雅，没去上班，到了第三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雅正在冲着她微笑。 连续两天水米未进，小姑娘的脸蛋明显地消瘦了许多，眼窝也塌陷了下去，但是令人欣慰的是，她的眼神又重新恢复了以前的神采，小雅看着这个为救她而奋不顾身的姐姐，脸上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微笑。 娜姐！她轻轻地叫着：我饿了！ 潘丽娜喜出望外，一个咕噜爬起来，蓬头垢面地就往门外跑，跑到楼上，找到老朱，欣喜若狂地说：老板，老板，小雅要吃东西！ 老朱这几天也没睡好，就担心小雅绝食死掉，听见潘丽娜这么说，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厨房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儿的功夫，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就端到了小雅的宿舍里。 小雅也真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个茶鸡蛋，两个包子，半根油条，还喝了一大碗粥，潘丽娜在一旁看着，又惊又喜，怕小雅吃得太狠伤了身子，连声说慢点慢点。 小雅吃饱了，又去水房打了点开水，好好擦洗了一把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潘丽娜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 娜姐！谢谢你！小雅发自内心地说。 潘丽娜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下去不少了，听小雅这么一说，又涨红了脸，她惭愧地摇摇头：不用谢谢姐姐，姐姐没用，没保得住你，还是让那个畜生说着一度有些哽咽。 小雅靠了过去，把头埋在她怀里，意思是不想再听下去了。 潘丽娜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充满怜爱地抱着小雅，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 最后，小雅抬起头来说：娜姐，下午带我去买几件衣服吧！ 潘丽娜说好的好的。 小雅又说：我是说我想买几件像你那样坐台穿的衣服。 潘丽娜浑身一震，推开小雅，两只手扶着小雅的肩，语气中充满了疑惑：你要干什么？ 小雅坦然地迎合着潘丽娜的目光，没有丝毫地犹豫和闪避，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坐台。 潘丽娜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小雅，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去的两天两夜，对小雅而言，是一种近乎涅磐似的修行，那个叫韩刚的人，彻底毁去了她所有的梦想，回到学校，再见赵磊，还有那关于未来的很多憧憬。她一度很想死，但是她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有一个更为强大的信念逐渐占据了她的内心：那就是一一复仇！ 韩刚的强大让她不寒而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可以践踏法律，藐视尊严，肆意妄为却又不受制裁，这让她第一次意识到：正义和公理只存在于一个前提之下，那就是力量，唯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有可能维护自己不受侵犯。 应该说：小雅在不到17岁的年龄能有如此成熟的思想，殊为不易，她没有学潘丽娜那样，藏把刀冲去找韩刚，或者找机会给人饭菜里下老鼠药（这通常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们最常想到的办法），而是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也最可行的道路：自我强大之路。这一是源于对韩刚的恐惧，连小雅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下手的机会，二是因为她的确要比一般同龄人更懂得隐忍和坚持，这也是她后来取得成功的最根本的因素，其次才是因为她的美貌。 小雅心里清楚，一个月收入只有五百多的宾馆服务员是永无机会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复仇的，而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自己变得富有起来。她原本并不羡慕那些姿色比她差很多，但一个月挣的钱却比她一年还多的那些坐台小姐们，因为那时候她有自己值得维护的东西，她为此而骄傲，那些金钱和好衣服，手机的诱惑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但是那一晚，她最宝贵的东西被夺去以后，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要维护的了，但是她需要钱，因为这是她变得强大的第一步。于是当她开口跟潘丽娜说饿了的时候，心里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酒店里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小雅很奇怪，一个女孩子来做服务员不惹人议论，或者直接就来坐台也不会引起什么争议，可是一个本分做了半年服务员的小姑娘，在被强奸后决定去坐台，倒是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但是小雅是无所谓这些的，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怎么想，她不会在乎。 老朱得知小雅的决定后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小雅受此劫难后绝食两天，来了个人格大转变，当潘丽娜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点上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仿佛是下决心一般，把烟一掐，说：丽娜，我看这样吧，小雅要去就让她去，咱既拦不住，而且也没脸拦，毕竟在韩刚这事儿上咱不也没保住人家吗，咱对不起这孩子。现在她想坐台，就随她去吧。你比她大十岁，多照顾着点儿她，以后会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吧！ 潘丽娜无奈地点点头，她仍然适应不了小雅的变化，要说她这些年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觉了，周围大多数姐妹都是卖的，那些男女之事她再熟悉不过了，说实话她对此很无所谓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当她一想到那么纯洁的小雅也要走上这条路，她那近乎完美的身体也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们压在身子底下肆意宣泄的时候，心里就像吃了个苍蝇一样，涌动着莫名的恶心和反胃的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老朱又说：丽娜，我可跟你说啊，你带着小雅坐台可以，你别让她沾那玩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有时候动之以情，从后面一把抱住小雅，不管小雅怎样挣扎就是不松开：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明天就跟胡静离婚，哥哥只要跟小雅在一起，一边说，一边把手往上摸，抓住小雅的胸死活不松，小雅只好低下头在那只咸猪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才算是逃过一劫。 更变态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偷小雅的内衣，小雅晾在外面小院的内衣连着丢了好几件，她正为此纳闷呢，有一天早上发现内衣又出现在客厅的桌子上，每个内衣被揉成一团，外面包了一条男人的内裤。 小雅当场就差点背过气去。 她再也无法安心上课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色鬼的样子，晚上睡觉也不踏实，经常做噩梦，半夜里惊醒过来，大汗淋漓的。 小雅决定去十九中找赵磊，她这个时候太需要别人的帮助了。不知道为什么，小雅对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信赖，其实班里也有几个与她关系不错，对她也有好感的男生，但是她觉得这些事情太隐私了，她希望找一个她信任的人倾诉一下，更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赵磊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她。 那天下午，她找到赵磊的时候，赵磊正在打篮球，跟别人拼得眼睛发红，拿着球死命往篮下冲，上篮，球没进再去争篮板，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赵磊打得起劲，一回头看见小雅在场边，喜出望外，把球一扔就跑了过来，全然不顾比赛还没停止，直接就下了场，场边看球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 赵磊怕小雅生气，回过头瞪了那些人一眼，说：起什么哄！她是我初中同学！ 大家哄得更起劲了，赵磊的脸红得厉害，又开心又难为情，跟小雅说：别理他们！你来找我有事吗？ 要放在以前，对于这种起哄，小雅会脸红，甚至会生气，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这种起哄很温暖，这表示大家对某种感情的肯定和祝福。她点点头，说：我们出去说，好吗？ 赵磊本来是笑嘻嘻的，听着听着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小雅把暑假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赵磊没吭声，当听到关于内衣的事情之后，哼了一声，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小雅问：现在我该怎么办？ 赵磊说，走，去你家。 快到家的路上，赵磊突然拐进了边上的一家小超市，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瓶野山椒。 进了家门，雷建国还没有回来，那几团内裤包着的内衣还在桌子上放着，赵磊说：你先写作业。我来处理一下这些玩艺儿。小雅有点脸红，说：要不都扔了吧，恶心！ 赵磊说：你的就扔了吧，这个王八蛋的我留着。 小雅红着脸把内衣挑出来，扔到外面的垃圾箱里，回来看到赵磊正往那几条内裤上倒野山椒的汁水，小雅吃过那玩意儿，辣的能让人鼻涕眼泪直流，她不明白赵磊在干啥。赵磊说：给他一份见面礼。 赵磊腌制好了这几条内裤，然后把剩下的野山椒倒了，四下看看，发现卫生间里有个吹风机，拿过来，对着内裤一顿狂吹，十几分钟后，看着差不多干了，赵磊再认真地叠好，放到雷建国的床上。 然后他就坐下来跟小雅一起写作业，直到雷建国回来。 雷建国一进门吓了一跳，屋里有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孩子挨着小雅坐着，两人正窃窃私语，一副亲密的样子，看到他回来，赵磊站起来说：小雅，走，咱们去吃饭吧。 小雅顺从地站起来，跟着赵磊走出门去，连看都没看雷建国一眼。 雷建国目瞪口呆，搞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啥时候就有了个男朋友了呢？看这小子十六七岁，长得还挺壮，难道小雅这如花似玉的身子就便宜了这小子？他一头雾水地走向卧室，一看自己的内裤还被叠好放在床上，又糊涂了，难道这丫头对自己有意思？还帮我把内裤都叠好了？他是在外面吃过饭回来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跑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先洗个澡再说。 这个澡洗得很舒服，但是当他穿好内裤躺到被窝里的时候，彻底完蛋了。 野山椒的辣劲儿是一点点上来的，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很痒，忍不住挠了几下，然后是感觉发烫，整个裆里像是着了火，雷建国掀开被子，看看自己下面，别说着火，连火星子也没半颗。但是很快，火烧的感觉就变成了剧烈的疼痛，就好象老二被开水浇了，他倒抽一口冷气，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对着下身猛冲起来。 这一天是1995年1月7日，据有关气象资料显示，这一天上海的最低气温是零下3度。雷建国就实实在在地在这样的温度下用凉水好好地伺候了一下自己的命根子，后来的几年里，雷建国突然有了早泄的毛病，而且很严重，估计就是出自这件事。 等他哆哆嗦嗦爬到被窝里去的时候，电话响了，胡静打来的，让他后天去接她回来，雷建国暗自叫苦，心想怎么才住了一个多月就要回来，安胎通常不都三个月么？他觉得很可惜，小雅这边还啥进展都没有呢，这样就回来了，我不就没戏了么？ 再琢磨一下，他有点紧张起来了，因为他骚扰了小雅，但又没得逞，小雅一定会跟胡静说的，胡静要责问起来自己如何才能赖得掉呢？他打小雅主意的时候可的确是没想过胡静知道了会怎么样，但是胡静真要回来了，他终归有点害怕，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为公司和房子的主人，如果胡静真跟他翻脸，他逃不出还是个灰溜溜被赶回那个阁楼的命。 雷建国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见被他扔在一边的那条内裤，抓起来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辛辣味通过他的鼻子直窜脑门，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横流，终于明白是有人在他内裤上做了手脚，害他大冬天来了一次局部冷水浴，那玩意儿经过这么一热一冷的刺激，几乎失去知觉，跟半根泡软了的烂油条一样耷拉着。 这个哑巴亏吃大了，雷建国气得几乎要撞墙，加上刚才所担心的事情，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死了，小雅没有搞上手，胡静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自己又被人这么恶整，简直没天理了！忽然他又想：之所以担心小雅会告诉胡静，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搞定，如果抢先把小雅睡了，碍于面子，小雅肯定也就不敢说了，再说既成事实的话，谁又说得清楚？退一万步说，睡到小雅，就算赖不了账被胡静赶出家门，也值得了，现在这样真是里外不是人。 这家伙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十一点钟，听见大门有动静，小雅回来了。 赵磊和小雅走一走出大门，两个人就笑得前仰后合，赵磊说他们刚上高中军训时，班里有人这么整人，但当时是9月，天气还挺热，现在是1月，可以想象那个色鬼的冻得叽哩哇啦的窘样。小雅也笑得差点岔气，后来一想这种事多少有点龌龊，就又捶了赵磊一拳，说没想到你这么坏。 赵磊说：这叫以毒攻毒，下次他就知道内裤不可以随便扔了。 小雅问：那我一会儿自己回家？ 赵磊说：恩，没事，相信有了这个教训，他应该会老实点。 事实证明，这个判断很不靠谱，连赵磊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当他看见小雅进了家门之后，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于是又绕到房子后面，靠近小雅的窗户底下，想听听动静，如果一切正常，他打算过一会儿就自己回去。 结果没站多久，就听见了里面有人在打斗，还有很重的喘气和唔唔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雷建国横下一条心，今晚一定要拿下小雅，其实每天晚上他都有这个愿望，但是小雅通常很早就进自己房间，有时甚至都等不到他回家，把门反锁上，他没什么机会，白天他的确不敢，小雅房间窗户就冲着弄堂，人来人往的。今天可算回来的比较晚，他横下一条心，啥也不说，冲上去就把小雅往房间里拖，一手卡着脖子，一手捂着嘴，毕竟已经撕破脸了，男人的劲儿还是要比女人大很多的，小雅拼命挣扎，但是基本没什么用，这流氓的右胳膊一使劲，小雅就感觉脖子要断了一样，一口气上不来，翻起了白眼，只是两只脚还在徒劳地划拉着。 雷建国把小雅摁在床上，开始扯她衣服，冬天的确不方便，那件棉牛仔服怎么也扯不下来，小雅还在拼命挣扎，虽然嘴被堵上了，可还在嗯嗯地出声，雷建国累得满头大汗，一点儿都没注意有人站到了他后面。 赵磊手上拿着一根旧自来水管，这是他从院子外面跳进来的时候捡的，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雷建国后面，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地一下子。 雷建国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抱着头在地下打滚，赵磊瞅准他的脸又是一脚，这一脚踹在他左眼，差点把这家伙的眼珠子踢爆，这下他只能两头捂着，像条死狗似的蜷在那边，赵磊上去揪着他的头发说：你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了你的命。 赵磊是78年的，比小雅大一岁，嘴唇边还有一圈稚气未脱的绒毛，但是因为遗传基因好，又经常锻炼，虽说只有17岁，但是体格一点也不逊于成年人，雷建国被他这么揪着头发扳着肩膀，愣是动弹不得。力气大小还不是最主要的，赵磊从小总打架，脸上凶起来的时候有一副狰狞相，给人感觉就是亡命之徒，雷建国心里发虚了，连连点头。 赵磊说：滚！ 雷建国爬起来，穿上外套，一声不吭地溜了出来，先去找医院看了看，然后又找了个旅馆住下了，琢磨半天，决定明天就去接胡静，再编个故事来给自己开脱，这就有了之前的那一段。而赵磊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小雅好半天，1点多才回了家，第二天放学时担心小雅，又跑过来看她，俩人并不知道胡静会回来，所以稀里糊涂就这么都被雷建国给算计了。 小雅背着书包走出家门，看见赵磊正站在弄堂口，她走过去，挺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不起，拖累你了！ 赵磊特别不理解，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阿姨要责怪我们？ 你别管了，谢谢你帮我，现在都结束了，你回家吧！ 赵磊说：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 你去哪？ 不知道。 赵磊愣住了，过了半天，才说：那我陪着你，好不好？小雅心里其实很希望他能跟自己在一起多呆会儿，但是想想又不能耽误他，就摇摇头，说：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有地方去，你别管了，好吗？ 赵磊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感觉鼻子一阵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小雅的讲述让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段往事，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拦住她，这一别，我从感情上，永远地失去了这个我一生最爱的女人。 小雅则对我说，如果我留下，你又能带我去哪里？所以不要后悔了，这些，都是命。 四c 小雅其实是无处可去，她根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该去干什么。 她就这么在街上傻傻地站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冷战，才想到不管怎么样，先得熬过今儿晚上再说。摸摸口袋，还有三百块钱，这是胡静开学时给她的生活费，她用了几个月，还剩下这些，她打算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其实小雅家附近就有好多旅馆，但是小雅觉得胡静有可能出来找她，既然已经跑出来了，就怎么也不能被抓回去，所以还是跑远一点好。 想到这里，小雅一狠心，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她跟司机说：去浦东。 虽然浦东和浦西相距并不算远，但是在小雅看来，这是对过去十六年的生活的一次告别，告别她熟悉的静安，告别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告别她的童年，还有那逝去的父母，挚爱她的男孩子，前往一个未知的世界。在出租车飞驰着驶过刚刚落成两年多的杨浦大桥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一片灯火通明的浦江西岸，任泪水喷涌而出，在脸上肆意流淌。 小雅后来说，其实她当时也想过走得更远一些，坐火车去北京c广州，或者什么别的地方，当车经过上海站的时候，她的确有过叫师傅停车的念头，但是，也许是因为骨子里对这个城市仍然有着深深的眷恋，也许是因为她兜里没有多少钱，更重要的是，其实她潜意识里并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和太多负气出走的孩子一样，16岁的小雅这么做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如果胡静真的多费一点力气，像其他父母找寻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找她，那么通过公安民警，在上海找到小雅并不难，只可惜，胡静没有那么做。 胡静的确在小雅跑出来之后不久就出来找了，拉着雷建国挨个儿问邻居，又扯着嗓子喊小雅的名字，把家附近那几条街来回走了好几遍，哪有小雅的影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摆水果摊的老太太，说好像看到小雅打了辆车走了，胡静问车牌号多少？老太太一边收摊，一边打量这二位说：我哪记得啊？这小姑娘大半夜地自己打车出去，你们还真放心！ 胡静顾不上跟这老太太斗气儿，问雷建国：那怎么办？要不要报警？雷建国一听吓一跳，这要招来了警察，他弄不好又得进去蹲几个月，因为至少小雅本人和那个小伙子都可以证明他强奸未遂。他急中生智，摆出一幅极其严肃的样子跟那个老太太说： 小雅边上是不是还有一个男孩子？啊？ 老太太也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跟小雅在路边说了会儿话，就点点头。 雷建国拉起胡静就走，说：这小骚货，肯定跟她那小对象儿回家去了，你在这儿还找什么劲啊，明天我上她们学校找找，还报啥警啊，到时候丢死咱家的人！胡静一想也是，自己已经搞得被别人戳脊梁骨，再把小雅的事情抖落出去，这家人真是要让人笑话死了。当晚俩人就直接回去睡觉了。后来几天，雷建国的确去了小雅的学校，一打听，同学都说她一直都没来，雷建国心里窃喜，回头就跟胡静说小雅退学了，跟那小子同居了，胡静很生气，想去找，雷建国又劝说不是亲生的，你也管不住，不管怎么说，自己身子重要，肚里还有个孩子呢！什么时候小雅想明白自己就会回来的，胡静想想也只好作罢。其实雷建国也没想到小雅是一个人走的，会一走十年，他只是担心如果小雅回来把事情跟胡静讲明白，对他是麻烦，胡静还说要报警，让警察去帮着找，更是吓得他心惊肉跳。所以小雅一天不回来，他就过一天舒心日子，只是想想小雅那身子，那脸蛋儿，嫩得能掐出水来，难道真便宜了那个小瘪三？他心里是极其地不爽，就好像吃了一砣狗屎。 那天晚上，小雅让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个叫洋泾路的地方，原因很简单，当时的浦东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好多地方都没有路灯，小雅看着前方一片黑沉沉的，觉得跑出来这么远差不多了，再往前走实在是害怕，就下了车。 洋泾路这一片看起来还比较繁华，小雅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有个天宝酒店，外面挂了个条幅，写着特价房60/天，小雅数数身上还有两百多，决定先住几天再说。 酒店的前台服务员管小雅要身份证，小雅没有，服务员说没有不能住，小雅折腾一晚上，已经很累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一个劲儿地哀求，但是这小服务员不依不饶，还让她赶紧走，小雅的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 酒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多的胖老头，姓朱，笑起来像尊弥勒，别人都管他叫八戒，他也从来不生气。小雅在外面哭那会儿，他正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听见外面有声音，端着个杯子出来了，了解了情况之后，他摆摆手跟服务员说，才这么大点小姑娘，这么晚你给人往哪赶？没身份证住一晚怎么了？ 服务员还挺坚持原则，说：公安要来检查怎么办？ 老朱说：就说是我侄女，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小雅说她这辈子最感谢四个男人，她老公，赵磊，第三个就是这个老朱，虽然她后来沦落风尘，但是那是命运的安排，对于这个在危难之际收留她的伯伯，她心里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那晚她顺利地住下了，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敲门，披上衣服去开门，看见老朱站在门口，端着个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朱进来之后，找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 ，开口了： 小姑娘，家在哪里啊，该回去了，跑出来太久，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小雅没想到老朱上来就说爸妈，鼻子一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等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我爸妈都不在了，我没有家。 老朱有点吃惊，因为浦东这个地方外地人多，他开始以为小雅是乡下什么地方的，结果一听口音是上海的，就追问了一句： 你是上海人啊？家在上海什么地方，在哪里上学呢？ 原来住在静安，太和坊。在静安中学上高一。 呀，我老家也在静安呢，十几年前跑过江来讨生活的，那你跑这么老远来做啥？还读书呢吧？走走走，我找个车送你回去。 小雅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 老朱看出来了，八成有隐情，就和颜悦色跟小雅说：出了什么事，能跟伯伯说说吗？ 小雅想了想，就简单跟老朱说了自己的情况，当然她把雷建国怎么骚扰她的给省略了，只是说了母亲去世早，父亲又没了，继母改嫁了，找个男的，对她不好，赶她出来了。经过了昨晚的一幕，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赖，而结果证明，在今后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外号八戒的大伯，也的确配得上自己的这份信赖。 老朱听完了，陷入了沉思。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命还真苦，若非要把她送回去，家里那俩都是外人，指不定还怎么欺负这孩子呢，找警察也没啥用啊，这是人家的家事，但是若是放手不管，这小丫头兜里几个钱用没了又能去哪呢？ 他想了想，就问小雅： 那你，还想上学吗？ 小雅点点头，她对学校还是很有感情的。 想上学你就得回家住了，这边也没有学校能收你啊！ 小雅一听，神经反应似的直摇头，那我不上学了，我反正绝对不回那个家！ 老朱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在我这儿先干着，帮帮那些姐姐打扫房间，我呢，每月给你开点儿工资，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再送你回去。 小雅觉得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就点点头。 老朱当然不会大方到让小雅住客房当服务员，小雅下午就背着包住到酒店的地下室去了。这个酒店的地下室分了两层，地下二层是她们这些务工的服务员的宿舍，一共有二十几间，每间住两三人，房间里潮兮兮的，一股霉味儿，小雅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差点吐出来，想想自己既然出来了，吃点苦也是应该，就在这住下了，开始了她并不漫长的服务员的生涯。 地下一层是个夜总会，原来是个舞厅，只有一个大厅，十几组桌椅，墙上挂着大屏幕，配着卡拉一k的机子，这种配置是90年代初最流行的，经常是几堆人散座在大厅里，舞池里有人在跳三步c四步，点唱台上面总有些男男女女时不时上去来一个xxx为大家献上一首歌，希望在座的各位玩得愉快之类的表演，后来慢慢的里面也开始有些皮肉生意出现，有些女的要杯茶在大厅坐一晚，就是等着被客人带走，所以算是一个比较混乱的地方，小雅记得上学的时候，自己的学生守则里面规定不允许出入的场所包括三室一厅，录像室c台球室c游戏室c最后就是这个舞厅。 但老朱接手这个酒店的时候这个舞厅已经基本黄了，应该说在那几年，类似这样的舞厅黄了很多，伴随着各种各样夜总会，ktv以及迪厅的兴起，夜间娱乐的客人被细分成了几类不同的群体，可以通过不同的场所满足各自的需求，而唱支歌还要先写歌单交给音响师傅的大一统的舞厅，这种过时的地方，就开始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了。 所以老朱开始就任那个舞厅半死不活的扔在那儿，因为他手头比较紧，开了一年多酒店以后，手里有了点钱，他就大刀阔斧地把这一层给重新装修了一遍，改成夜总会，设了三十多个包间，找了一些女孩子来坐台，生意一时间好得不行，他一开始让那些女孩子也住地下二层的宿舍里，可是这些赚钱容易的姑娘们很快就先后出去自己租了楼房，住地下宿舍的只是在酒店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楼上四层有一百多个房间，有好些房间就是留给客人的，喝醉酒后带着女孩子从夜总会直接进房间，无声无息，安全又方便，算是一条龙，所以这两年生意是越来越火，要不是酒店需要人手，需要给这些小姑娘安排住处，老朱还想把地下二层也装修了，可以挣更多的钱。他这几天正琢磨这个事儿呢，不过他又觉得这种事情毕竟违法，太张扬了不好，金桥那边就有好几个规模很大的场子被扫了，关于这点他倒不太担心，浦东分局的一个治安大队长跟他有点儿交情，这些年也没少进贡，应该不会抄他的场子，但是那个大队长也跟他说过，别太张扬，所以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老朱虽然搞这个酒店和夜总会赚着钱了，但是有时候看着这世风日下的场面也直摇头，他总觉得坐台就是坐坐，陪客人喝喝酒而已，搂搂抱抱也算正常，可是有几次他进包间看见小姑娘被扒得精光，任客人在身上摸来摸去，还笑得特别开心，因为这就意味着她能拿更多的小费；或者一个客人带上两个，三个女孩子要一间房，或者两个客人带一个女孩子进房间的时候，他真是看不明白了，这已经超出他的心理承受界限了，他自己有个女儿，早早地嫁人了，他常想，要是我女儿在这儿跟这些王八蛋鬼混，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这些丫头们的爸妈，怎么就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出来干这个呢？不过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毕竟出来做生意，大家也是为个钱，允许你自己开夜总会就不允许人家卖？人家不卖你挣什么钱呢？想想也就释然了。 一晃到了夏天，这期间老朱的夜总会和酒店生意越来越好，有些新入行的女孩因为还没做上生意，没什么积蓄，也搬到下面的宿舍来住，其中有一个叫潘丽娜的，搬到和小雅一个屋来了。 小雅干了几个月服务生，老朱对她还是挺满意的，小丫头勤快，本份，话也不多，不干活的时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一副恬静的样子，不像其他那些乡下丫头，成天聒噪得不行，老朱虽然不至于讨厌她们，但是毫无疑问更喜欢小雅。不过小雅的安静倒是有原因的，一来她越来越想念当初的生活，如果不是父亲的去世，她现在该是多么幸福，而眼下虽然过的马马虎虎，可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再说也不能干一辈子服务员吧，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二是她跟这些俗气的丫头们实在也没什么可聊的，她们会为一盘张信哲的新专辑抢成一团，为刘德华和吴奇隆哪个更帅吵半天，小雅看着她们，觉得很无语。 天渐渐地热了，树上的知了又开始拼命地叫唤，白天的阳光依旧刺眼，透过法国梧桐的叶子，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点点金斑。 小雅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仿佛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爸爸的笑容时常还在梦里出现，醒来后却只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被泪水泅湿的枕巾。 潘丽娜和别的刚出道女孩子不一样，年龄要大上很多，干这行已经好几年了，她跟小雅说自己28岁，小雅觉得可能还不止。按道理说混了这么些年，不至于还要穷得住地下室，小雅见过几个农村出来的，只随身带着两件换洗衣服，来的时候口袋比脸都干净，干了两个月就出去租了楼房，再过几个月身上的行头已经换了好几茬了，有的还拿上了手机，这玩意儿在当时还是挺稀罕的，只有这个娜姐，什么也没有，头几天连洗头膏和香皂都是拿小雅的用，小雅也不说啥，又去买了新的回来。 潘丽娜看见了，苦笑笑：嫌姐姐脏是不是？ 见小雅摇摇头，潘丽娜又说：姐姐是挺脏的，哈哈！ 小雅当然嫌潘丽娜脏，这个女人干这行这么多年，身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啦，小雅一想到这个，雷建国那张恶心的面孔突然就浮现在眼前，她不由得一阵反胃。 潘丽娜看着小雅，叹了口气：你这丫头长得可真好啊，千万别走了姐姐的老路啊！小雅心说打死我也不会干你干的那种勾当，但是嘴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潘丽娜突然有些激动，拍着自己的胸口：姐姐是个脏女人，浑身都脏，但是小姑娘我告诉你，姐姐这里是干净的，比任何人都干净！ 小雅吓了一跳，然后赶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其实潘丽娜的底子挺好，瓜子脸，柳叶眉，个子也挺高挑的，就是脸色特别差，基本没有任何血色，化了妆，穿件好点儿的衣服，走出去倒也是风情万种的模样，但是卸了妆再往小雅面前一站，就高低立现了。 她偶尔会痴痴地看着小雅，说：真是好看哪，也不知哪个男人有福气能把你娶回去呢！不知是纯粹出于夸奖，还是在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而小雅听见这话，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赵磊，那个大胆向她表白，给她鼓励，又帮她逃离雷建国魔爪的男孩子，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她？ 不过这样对话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潘丽娜是上夜班，每天晚上出去，深夜回来，小雅则是白天在客房里工作，晚上下来睡觉，所以虽然在一个酒店上班，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有时一星期也说不上几句话。 一直到潘丽娜有一次生病了，晚上不去上班，在宿舍里猫着休息了几天，小雅才发现她的一个秘密。 潘丽娜吸毒。 本来潘丽娜头些天都是等小雅早上出门了之后，才偷偷从衣箱的最里面摸出那一小袋东西，洒些在锡箔上，打火机一点，吸上几口之后收好，再美美地睡一觉，等晚上小雅回来，屋里的气味早散干净了，她再喷上好几遍香水，潇潇洒洒出门，小雅一点都没察觉到。后来这场病一生，浑身难受，白天昏睡一天，到晚上瘾上来忍不住了，看小雅睡下之后没什么动静，就又想再吸两口。 她开了灯，找到那包粉，吸了几口后正爽的不行呢，突然发现躺着的小雅转过身来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看着她。 潘丽娜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小雅初中时静安分局的警察来学校做过禁毒教育，父亲去世之前也跟她说起过这东西的危害，所以她一看娜姐在烧着吸那些白花花的粉末，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时候的毒品还不像现在这么种类繁多，什么冰毒ck粉c摇头丸c麻古之类的，主要就是四号海洛因，小雅并不清楚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她知道只要是一沾上这个，人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她想，娜姐这辈子真的是完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对这个落魄的姐姐有了几分怜悯之情，她有些天真地问：娜姐，你真的不能戒掉吗？ 潘丽娜笑了：我认识的只要沾上这个的，都活不了几年，别说戒了。 小雅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沾上这个呢？ 潘丽娜说：因为我不想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可赵磊的反应和一般男人不一样，脸色由先是由白转青，又由青变红，他砰地带上门，冲到床前，扬起手，冲着小雅的脸就扇了下去。 小雅昂着脸，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赵磊的手在离小雅的脸蛋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的额头青筋暴突，显然是在拼命地克制自己，他怎么会舍得打小雅啊，那是他最爱的人啊！ 小雅说：不舍得动手吗？那就脱衣服吧！ 赵磊说：吴小雅！你就是个贱货！婊子！烂货！ 他这嘴一开闸，就收不住了，什么难听说什么，把这个世界上所能想象到侮辱女性的词汇统统找了出来，反复使用，同时再埋怨自己瞎眼了怎么会喜欢上小雅之类的，一直骂了有半个小时，骂得口干舌燥，才住了口。 小雅说：冰箱里有水，自己去拿，喝完再接着骂。 赵磊虽然骂得极其难听，但是小雅一点都不生气，她知道赵磊需要宣泄，骂得越狠，宣泄的效果就越好。 可是赵磊骂不出来了，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伤心欲绝，哭的像个孩子，其实他的确也就只是个孩子，嘴里反复只说一句话：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小雅重新穿上衣服，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静静倾听那颗心脏不同寻常地跳动，她知道，此时的它，一定在流血，就和自己的心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抱了很久很久，赵磊的哭声渐渐止住，呼吸和心跳也逐渐平静下来，小雅问：我要是说我这里是干净的，你相信吗？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 赵磊点点头，他从小雅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一丝纯净，和一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他相信小雅说的，是真的。 小雅又说：以后有一天，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想说，好吗？ 赵磊又点头，他确信这一年里，小雅一定经历了许多的不幸，否则以他所了解的小雅，是不可能走上这条路的。 小雅不想说的原因则再简单不过，她知道以赵磊的性格，如果现在告诉把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会去找韩刚拼命，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她绝不想看到那悲情的一幕，连想都不敢去想。 小雅抬起脸，带着几分怜爱，抚摸着赵磊的脸庞，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跟赵磊说，我一直留着一样东西要给你，一直为你留着的。 赵磊问：是什么？小雅顽皮地笑了，说：你先把眼睛闭上。 赵磊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小雅定定神，赵磊那帅帅的，但是又稚气未脱的面孔在一年来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次，如今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没有再犹豫，紧紧地吻了上去。 赵磊的心跳再一次加速，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膛了。 凭良心说，两个人在接吻方面都算是菜鸟，尽管小雅跟很多男人睡过觉，但是就吻而言，她的确还很青涩，她以前听客人说过各种各样的吻的技巧，但是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还是有难度的。而赵磊就更是一个生瓜蛋子，除了心脏在砰砰跳动以外，整个人跟棍子一样杵在那里，呆若木鸡，而且最可恨的是，他居然还紧咬牙关，像是在受刑。小雅记得有客人说过最深的吻叫法式吻，是要互相把舌头伸进对方嘴里去的，可这个家伙，真是个蠢货！ 小雅改变方式，嘴巴开始时贴的太紧，有点透不过气，她稍稍地松开一些，轻轻的一点点啜吸他的嘴唇，再把头扭过来，换一个角度慢慢尝试用舌头顶开他的牙齿，去探究那最美好的感觉。 赵磊毕竟还不是那么蠢，一个在初三毕业时就能那么大胆地向心爱的女孩表白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对于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呢，他只是紧张地过了头，因为他死也想不到小雅所说的一直为他留着的东西是这样一个甜美得无以复加的吻，随着情绪的平复，他几乎忘记了之前的苦涩和痛楚，开始忘情地与小雅相吻相拥。 两个人就这样吻了很久。 哎，你还在回味呢啊？小雅看我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打趣了我一下。 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说：没有啦，但是好歹是人家的初吻嘛！小雅又坏坏地笑：那你还记得那次有多久么？ 我说：的确想不起来了，就是觉得很久很久，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消逝了。 她问：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一字一顿地说：天荒地老。 八c 天荒地老，终究是感觉，当小雅和赵磊被外面烟火和爆竹的声音惊醒的时候，房间里的挂钟指针清晰地指向晚上8点。 小雅把头埋进赵磊的怀里，低低地说：回去吧，不早了，去陪家人过年吧。 赵磊问：那你怎么办？小雅说：没事，我在这儿挺好的。 赵磊说：你跟我回去吧，我家有地方住！我不想你在这里继续干这个。 小雅说：不行。她的眼神又变得极其坚定，就像一年前她要赵磊先走时候那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赵磊知道，他只有点头的份。 出门的时候，小雅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刚才那个是我以前的同学，只是聊了会儿天，没做生意，你们把房钱给他退了！前台领班知道小雅是老板的红人，连声说好的好的。 赵磊回头依依不舍地问：我还能再来看你吗？ 小雅说：不要了，你好好读书，安心考大学，这是我最希望的，别总想着我。 赵磊说：好，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小雅说：等你考上大学，我请你吃饭，好吧？ 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赵磊。 从酒店出来回家的路上，赵磊的表情很奇怪，脸上带着笑，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流，搞得开车的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觉得这年头的小年轻是不是都人格分裂啊，哭笑竟然还能凑在一起。 而赵磊则是觉得，刚刚过去的这个下午，他得记一辈子，最痛苦和最幸福的感觉在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内交织在一起，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到家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他觉得有必要为小雅做这件事。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胖丫头家，语气极其平静地对胖丫头说：他去天宝酒店找过了，根本没有吴小雅这个人，希望胖丫头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到同学们那里处乱说，否则定不轻饶。胖丫头听得两眼发直，赵磊的口气平静得吓人，又显得那么肯定，觉得难道是自己魔障了，上午出门撞见了鬼？ 赵磊说完就挂了电话。 吃完年夜饭，他回到房间，开始学习，母亲有点儿纳闷，啥时候也没见这小子这么用功啊，年三十还学习。冲了杯牛奶端进来，看着儿子，问：你这是怎么了？ 赵磊冲母亲笑笑：妈，我想考北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这边是赵磊为了履行对小雅的承诺，抛开一切杂念努力学习，另一边则是那个大学生，正被小雅迷得神魂颠倒，就快被学校给扫地出门了。 李子期觉得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小雅。 刚认识小雅的时候，他迷恋的只是小雅的身体，每个星期都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找老爸要钱，跑来和小雅做爱。半年多下来，也扔进去好几万了，他倒不在乎这些钱，以前也不是没为别的女人花过。但是接触得久了，他发现这个女孩子所拥有的，不只是美丽的身体。 李子期是暴发户家庭出身，父亲早年就是跑运输的，后来发了财，就跟他妈离了婚，找了个比李子期还小的女人做老婆，李子期只好跟着妈妈过了几年苦日子。可惜不知是因为男方年纪太大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爸跟那小女人死活没有生养，后来渐渐的也淡了，就开始时不时地总往前妻和儿子这儿跑，起初李子期他妈心里恨啊，守着家门不让他见儿子，后来见他一脸可怜相，那么个大老板，手下管着好几百人，被她当孙子似的骂，再想想当年好歹夫妻一场，也就心软了，现在两个人跟老朋友似的常常来往。 起初老李总是以看儿子为借口，每次来之前还打个电话问问儿子在不在家，后来也不问了，儿子不在家更好，还可以跟前妻重温一下感情。他挺感激这个前妻的，自己很多做生意的朋友发了财闹离婚，夫妻俩都顾不上孩子，最后孩子毁了，不是变成小混混就是进了少管所，他想想都挺害怕。 所以后来正当他跟那小女人激情过了，觉得无聊的时候，他前妻来电话告诉他孩子考上了华东政法学院，他一下子乐得晕了过去，也突然就对这个黄脸婆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感激，内疚，还有多少年糟糠下来，相濡以沫的那些回忆。毕竟二十多年前，人家可是街坊四邻里边的一朵花儿，楞是这么些年跟着他吃苦受累熬成黄脸婆的，他发了财就喜新厌旧，人家还在含辛茹苦地给他带儿子，再看看这个除了会花钱和在床上折腾的小三八，老李心里还不是一般的纠结。 老李对前妻的感情让他纠结，因为毕竟这头他还有个老婆，现在生意做大了，要真闹离婚估计得被那小娘们分走不少钱，所以他只能这么绷着。但是对儿子，他是充满了愧疚和歉意，于是也没什么别的补偿，上大学第一天，他开车送儿子去上学，偷偷塞了一本存折到儿子口袋里，说：上面有十万块，想买点啥买点啥，随便花，不够爸再给你存。 所以李子期这几年大学上得那叫一个纸醉金迷啊，身边围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每天轮番给他出主意，上这儿玩上那儿玩，买手机，买名牌，买公路赛。幸好李子期本质还不坏，虽然一直这么瞎玩儿，倒也没惹多大事，他不爱喝酒赌钱，就是喜欢找女人，手头不缺钱，女朋友换得比衣服都勤，学业就此就耽误了，因为以前上高中的底子还在，大一时勉强能通过大多数基础课的期末考试，到了大二上学期，已经是十门九不过了，96年4月，李子期接到了学校的正式通知：他的挂科次数已经达到警戒线了，如果再挂一门，他就会被勒令退学。 这时候的李子期已经玩得有点失心疯了，开着个公路赛成天往小雅这儿跑，晚上小雅要陪客人，所以他总经常下午来，带小雅出去吃喝玩乐，有一天下午天气不错，两个人还跑到了新港那边去看大海，看刚建成不久的浦东机场上空飞机的起起落落。 小雅记得小的时特别向往坐飞机，父亲也曾答应过，等她长大了，一定带她坐飞机出去玩一玩，只可惜，两年前的那个夏天，父亲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她一身红白底的裙子，套着小毛线外套，站在海边，海风吹着她的头发，丝丝飞扬，望着大海，陷入了沉思。李子期从后面抱着她，轻轻地说：小雅，你做我女朋友吧，别在那儿干了，我养的起你。 小雅的肩膀微微地震了一下，她知道李子期喜欢她，但是这么说，还是让她很心动。 李子期开始总惦记着和小雅上床，次数一多，他那点儿钱也不够用了，毕竟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学生。小雅发觉他手头有点儿紧，就说算了，你下午来的话，就别给钱了，我一般下午也没事。李子期感动得不行，觉得就算人家不要钱，咱是男人，哪能总吃霸王餐啊，于是说小雅这样吧，以后下午我来找你，你也别拿我当客人，我也不拿你那个，咱就是朋友，你要看得起我，我就带你出去玩玩，兜兜风，至于上床么，如果你愿意，我也想跟你做，你要不愿意，咱就不做，这样好不好？ 嘿，这小子还把球踢过来了，小雅心想，但还是答应了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子期虽然总来找她，还真不怎么提上床的事了，倒不光是要显得自己说话算话，而是他发现小雅真的很聪明，和小雅聊天感觉特别好，他觉得小雅懂的一点儿都不比他这个大学生少，甚至聊历史c政治啥的，小雅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他有一次说莫斯科保卫战，小雅顺嘴就说出了那句斯大林的名言： 同志们，苏联幅员辽阔，但我们已无退路，背后就是莫斯科 他简直不敢相信背得出这句话的这个女孩儿会是一个坐台小姐，或者一个坐台小姐能懂这么多。跟小雅相比，他以前交过的一些女朋友，虽然戴着个大学生或者大专生的帽子，实质上脑子里都是一堆狗屎，说两句话能把人气死，曾有一个女孩子，问他属什么，他说属兔，人家居然来了一句，那你明年就属龙了！因为生肖表上兔子下面就是龙啊。李子期当即请求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忘了自己，否则他将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他忍不住问小雅，你以前读过书？成绩是不是很好？ 小雅看看他，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心里却在想：我12岁的时候四大名著就都看完了，初三中考我过了重点线8分呢。 于是李子期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了不得，他的确有点不可自拔地爱上她了。 小雅被他这么抱着，又听见他这么说，的确微微心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了，她倒不是因为潘丽娜的教训，死活不相信那些男人的话，而是她特别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谈恋爱的资格，没必要耽误别人。 于是她转过身，亲了李子期一下，说：你说什么疯话呢。 小雅自从把初吻献给赵磊之后，感觉好像心里最后一个结解开了，所以后来当李子期还想吻她的时候，她也就不再拒绝了。李子期并不知道小雅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吻，只当是小雅慢慢喜欢上他了。 李子期说：小雅，我是认真的，我为了你都旷课无数节了，学校就快把我开了，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小雅怔住了，她还纳闷为啥李子期上了大学还这么清闲，成天地来找她，原来是这么回事。老实说她挺喜欢李子期的，所以除了赵磊，事实上她也就吻过李子期，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很不妙，她得拿出点魄力了。 她推开李子期，冷冰冰地说：可是我对你没兴趣。 李子期一楞，不知道为什么小雅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淡，他有些想不明白，问：你在那干有什么好，跟我在一起，我养着你，难道不好吗？ 小雅说：你养的起我吗？ 这句话戳到李子期的痛处了，老爸的那点儿钱用来玩玩是没问题，但是真要养小雅这么个天宝酒店的头牌只怕是差不少，但是他还是咬咬牙说：下次我来找你，你该收多少收多少，我一分钱都不少给！ 小雅一看这家伙真不开窍，心里很上火，语气更冷淡了：那我会跟前台说，只要是你来，无论给多少钱，我都不见！ 李子期傻眼了，小雅没理他，转身往回走，他有些失控，冲上去一把拉过小雅，抱在怀里，眼泪都快下来了，声音颤得不行：你别走，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你说！为什么以后再也不见我？ 小雅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榆木脑袋是开不了窍了，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不想你为了一个坐台小姐，毁了自己前途！你想想你上大学容易吗？我以前做梦都想上大学，可是没有机会，只能来坐台，你呢？那么好的大学，你不好好用功，跟我混在一起，你有什么出息？你想想我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李子期做梦也没想到小雅的初衷竟然是这样，本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下彻底涌出了眼眶，哗哗地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明知道他第二天要考试还拼命撒娇纠缠，要他带自己去蹦迪，根本就不在乎李子期第二天考试耽误了会怎么样，应该说她们从来也没关心过李子期的学习，工作还有将来。事实上，李子期很多年之后都一直单身，原因就是他发现，很多女人说是真心为他好，相处下来还不如当初的小雅，那个妓女。 李子期流着眼泪做保证，一定在接下来的三个月玩命学习，通过期末考试，小雅则许诺他，若他真做到了，小雅就请几天假，陪他去舟山玩玩，过几天二人世界。 又是一次令人感动的离别，小雅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用自己的善良c冷静和理智，不仅得到了两个男孩子的爱，而且还给予了他们积极奋进的勇气和决心。就像初中时对待那个骚扰她的男生一样，她是真心为别人好。这就是小雅，无论经历多少痛苦和磨难，她的心，永远是那么善良。 回酒店的路上，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小雅想起好久没有去看父亲了，跟李子期提出拐到朱家角那边去看看。 夕阳西下，小雅站在父亲的墓前，暗自垂泪，而李子期则心疼地搂着她，也是默默无语，两个人就这么伫立在墓碑前，任晚风吹拂，突然，小雅父亲的名字和去世日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年前的7月初，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他去看望父亲，晚饭是和父亲还有父亲公司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的，他努力回忆着当时他们的议论： 黄埔的吴总30号那天车祸死了，那叫一个惨啊！ 是啊，连人形都没了，剩下那小老婆还有个女儿还不知怎么办呢！ 有人打趣说：李总，我看你要不把那小媳妇儿收了吧，顺带着黄埔公司也就归您了！ 边上挺多人附和说：是啊是啊，您要是跟黄埔一合并，这上海滩的运输业，那可就是您一家独大了。 老李说：你们这帮王八蛋，人家老吴还尸骨未寒，你们就出这馊主意，也不怕半夜鬼敲门！去去去，吃饭吃饭！ 想到这里，李子期问：你爸爸原来是黄埔公司的老总？ 小雅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李子期说：我爸也是开运输公司的，以前听他提起过。 小雅说：都是过去的事了。 李子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泛起了波澜，原来这个坐台小姐，当年竟然还是黄埔老总的千金！怪不得她的谈吐和那些俗妞那么不一样呢，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竟然沦落到出来做小姐，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暗自发誓要一辈子对小雅好，再没有比这个女孩子值得爱的人了。 可是小雅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7月5日，埋头啃了三个月书的李子期终于顺利通过了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十三门主课全线告捷，总分由原来班里的倒数几名跃居前十，当他看到成绩单的时候，兴奋不已，背着书包就往门外冲，他要去告诉小雅这个好消息。 他骑上那辆公路赛，带上头盔，正要发动，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他一扭头，看见小雅那如夏花一般绚烂的笑容。 小雅今天没有化妆，姣好的面孔在阳光下显得仍旧清纯可人，她随意地扎了个辫子，穿了一件修身的白色t恤，配着天蓝色的直筒仔裤和米色的凉拖鞋，背后还背了一个挺大的书包，看上去清清爽爽，就像一个刚踏进大学校园的学生妹。 李子期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小雅调皮地冲他笑笑：我知道今天你们学校放暑假啊，怎么样，期末考试没挂科吧？ 李子期把成绩单递过去：你看！ 小雅说：恩，不错不错，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手中变戏法似的突然就多了两张小卡片。 李子期定睛一看，是上海港到舟山群岛的船票，想起小雅对他的承诺，乐得开了花儿，一把抱住小雅，狠狠的亲了几口。 小雅脸红了，说：这么多人呢，你也不害羞！ 李子期就在那嘿嘿地傻乐。 小雅说：赶紧回家拿换洗衣服去，下午三点开船，现在都快吃中饭了！ 接下来的这两天三夜，真的是李子期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他俩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牵着手在舟山的各个景点游玩，李子期以前很小的时候去过，所以就像一个导游一样，带着小雅看飞来石，逛普济寺。在寺里，他虔诚地向佛祖祈祷，希望能永远和小雅在一起。 他问小雅：你许什么愿了吗？ 小雅说：希望我所有的朋友们都能平平安安。 李子期心里有些失落。 路过那个硕大的心字的时候，李子期请别人帮忙，他搂着小雅在这个巨大的心字前面合了一张影，这也是他后来思念小雅时，无数遍端详的唯一的一张照片，他这次虽然带着相机出来的，可是两个人好像都只顾着玩，没怎么顾得上合影留念。 如果真的爱了，那些记忆的片段，其实也不需要照片的提醒，无论过去多久，都会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仿佛昨日。 他俩白天到处疯玩，在渔民家里吃最新鲜的海鲜，又赤脚去海边追逐嬉戏，穿着衣服就往海里扑，滚成一团，这片沙滩很特别，一边是湛蓝的大海，海浪不停地拍打着海岸，另一边的山上却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流淌下来，流过洁白的沙滩，一路流进大海。小雅捧起尝了尝，惊奇地叫： 李子期，快过来，这泉水好甜哪！ 是啊，甜得就像李子期现在的心情。 晚上回到宾馆，小雅会先叫李子期去洗个澡，然后帮他把脏衣服洗掉，给他倒上一杯水，自己再去洗澡，等小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李子期已经欲火焚身了，抱着小雅就往床上扑。小雅也很有感觉地配合着他的进攻，两个人往往最后都是精疲力竭，大汗淋漓，只好再去洗一遍澡。 回上海前最后一晚，小雅提议买上两瓶酒，到海边去宵夜。他俩买的是那种绍兴黄酒，入口绵软，后劲十足，李子期说是喜欢花天酒地，酒量也就一般，两个人从8点喝到10点，两瓶酒喝完了，几个下酒的螃蟹也啃得差不多了，李子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说回去睡觉吧。 小雅的眼睛在夜色中闪耀着异样的光泽，她问：你敢不敢在这里跟我那个？李子期酒劲上来了，看看四下也没什么人，就说：当然敢，有什么好怕的！ 李子期后来不记得那晚他们做了几次，也不记得小雅都跟他说了什么，只记得那永无停歇的海潮声，就在这种浪潮声中，他感觉自己像大海，而小雅的身体，就像沙滩，他们之间那激情的交合，仿佛就是大海的潮起潮落。他忘情地吻着小雅，一遍又一遍地说爱她，小雅只是不说话，只是更加热烈和激情地回吻他，两个人在此时此刻，完全融化在一起。 李子期第二天是被宾馆前台的电话吵醒的，电话那头很不客气地问他还要不要接着住，接着住就赶紧交钱，不接着住就赶紧退房。李子期那个气啊，说一大早你叫唤个屁啊，那边更不客气了，说一大早？你看看都几点了，十二点半了！ 什么？李子期一下子跳了起来，拿过手表一看，这才发现的确已经中午了，他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小雅不见了！ 从吴小雅开始讲述她的故事以来，这一段儿是让我最为妒忌的地方，那个叫李子期的家伙，居然和小雅有过这么美好的时刻，让我有点儿妒火中烧了，脸色也不由自主阴沉下来，小雅看出了我的不爽，打趣道：我说，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摆那个臭脸干啥？ 我绷着个脸，有点没好气地说：羡慕嫉妒恨。 小雅笑了：其实那天之后，我对他做得有点儿绝情了，不过，我真的是为他好。 我说：那时候你真的喜欢他吗？ 小雅点点头，随即又说：但是我爱的是你。 我说：切，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小雅说：是真的，所以我今天会来见你，而不会去见他。 九c 小雅走得悄无声息，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仿佛从未来过这里一样，除了一样东西。 电视机旁，留下了一张便条，上面用娟秀的字写着这么几句话： 亲爱的：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我看到你，就会想起他，那个我最爱的人。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未来。 你这么聪明，应该理解我的意思，我走了，不要找我，因为你找不到我的。 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那么就请把这份爱埋在心底吧，或者，把我忘记。 对不起！ 吴小雅 李子期失声痛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哭完了之后，他不死心，回到上海就去了天宝酒店，但是里面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地下一楼的夜总会已经拆得不成样子了，一帮工人在里面装修，他问工人干什么，人家跟他说这儿要搞一个健身会所，原来的ktv五一之后就关张了。 他又冲到6楼小雅那间专用的房间，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倒是惊动了正在边上打扫的一个服务员，服务员跟他说，下面关了之后，吴小姐倒是还在这里住，也没再做什么生意，前几天好像听说她走了，现在这房间就是普通套间，要住的话只要三百八十八了。 李子期哪顾得上听这些，只是一个劲儿问：你知道她去哪了么？ 小服务员一脸无辜的表情，摇着头说不知道。 李子期又找到老朱的办公室，老朱对这个常来找小雅的小伙子有点儿印象，给他沏了杯茶，然后很认真地告诉李子期，他的确不知道小雅去了哪里，但是小雅走的时候跟他说，她会照顾好自己，请老朱放心，也特地关照了一句，如果有人来找她，就将这句话转述给来人。 李子期绝望了，回家后连着几天茶饭不思，一遍一遍拨小雅的手机，电话里面传来的声音永远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慢慢地，李子期也想明白了，小雅的确是为他好，她毕竟是一个妓女，她不想让他一辈子活在这个阴影之下，他开始抛弃一切杂念，发奋学习，他不想让小雅失望。 他时常会拿出那张和小雅的合影，回味当初在舟山那美丽而短暂的幸福时光，有时也会下意识地拨打小雅的手机，但是仍旧是关机，李子期很奇怪，他知道如果是停机时间太长，这个号码会变成空号的，这说明小雅可能办了停机保号的业务，那么她早晚还是会用这个号码的，这也给李子期留下了一点残留的希望，他相信小雅的电话总有一天会打通。可是她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号码呢？难道她是在等一个人的电话吗？这个人会是她所说的那个最爱的人吗？ 李子期想得头大如斗。 又一年过去了，1997年6月，刚刚结束大三生活的李子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学校方面跟德国波恩大学合作，每年会互派一些优秀的交流生，李子期因为在过去的这一年里面表现和成绩都非常出色，加上老爸也使了点力气，国际法系仅有三个名额，分到了他一个。 过去之后是先学一年半到两年语言，然后可以直接在那边申请实习和毕业论文，续上这边的学分，就可以拿着波恩大学的毕业证回国了，但是更好的选择是继续攻读硕士，这样至少要在德国呆五六年。 签证下来的那天，是8月20号，老李张罗了好几桌为李子期庆祝，也算是饯行，儿子考上大学的时候他心思还没完全回来，所以没怎么好好给孩子庆祝，到了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大家伙看看，我老李的儿子多争气！ 吃完喝完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李子期回到房间，看着已经打包得差不多的行李，有些感伤，后天他就要离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心里多少有些恋恋不舍。他掏出手机，想最后再试试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竟然是嘟—嘟—的长音，电话通了！李子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定睛看了看显示屏，清楚地显示着吴小雅的名字，证明这个号码没有打错。 电话那头传来了那个梦里萦绕耳畔千百回的声音： 是你吗？ 李子期欣喜若狂：是我，是我！小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子期啊！ 恩，我记得。小雅淡淡地说 你这一年去哪里了？我要去德国了，已经拿到签证了，后天就走了，得去四五年呢！你还好吗？李子期兴奋过头，说话都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小雅说：恭喜啊，祝你成功！我挺好的。 李子期说：我好想你啊，你在哪，我想去见你一面，好吗？ 小雅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不在上海，你还是一路多保重吧！好吗？ 李子期冲动了，说：小雅，我回来后跟你结婚，你等我几年，我回来一定娶你！ 小雅说：我有老公了。 李子期只觉得手脚冰凉，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去，过了半晌才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你多保重啊！ 小雅说：恩，我会的，你也一样，一路平安！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子期再也控制不住了，对着电话大喊：吴小雅，我恨你！说完哇哇地哭了。 小雅没有说谎，此时的她的确不在上海，但是是一座离上海很近的城市—苏州，而另一件事情是有水分的，那就是她所谓的老公，一个比她大23岁的台湾商人，叫刘嘉明，也就是小雅说过她最为感谢的四个男人中最后那一位，此时他已经登场一年多了，而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回到96年的4月，李子期带着小雅去朱家角公墓看完她父亲之后说起。 那天以后，李子期回去埋头啃书本，备战期末考试，有差不多3个月他一直没联系小雅，所以并不知道天宝这边发生了这么几件事。 头一件，是浦东分局领导班子调整，调来了一个女的一把手，以前是个全国英雄模范，曾赤手空拳制服三个持枪歹徒，绰号女金刚，她上任第二天，老朱就接到他的内线，那个副局长的电话，人家在电话里说得言简意赅： 赶紧关门，把那帮小丫头弄走，越快越好。 老朱不明就里，问：能再通融一下吗？ 那边不耐烦地说：你要是不怕判你十年八年的，你就去通融，老子反正是不管了。 老朱认识这位爷有些年了，知道他一般不太瞎说，只要他能够摆得平的事情他都是轻描淡写的，这次说这么重，估计肯定动静儿小不了。又去别地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新来的女局长对于卖淫嫖娼极度仇视，大概与自己的丈夫出去鬼混过有关。 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曾经说起过，女警察对杀人越货c抢劫贩毒的男犯往往是很客气的，甚至有时还会主动关心和照顾他们，嘘寒问暖的，处处体现着人民警察的风度和气度，可是对于那些卖淫的小姑娘，则是相当不留情面，稍微看不顺眼，揪头发，抽耳光，打趴下之后再拿高跟鞋直接就往脸上踩，反正男人打女人下不去手，女人打女人可没什么好顾忌的。 最后这个朋友由衷地感慨了一句：都说最毒妇人心，真是不假啊！ 所以老朱没敢再抱什么幻想，把大家叫一块儿开了个会，派了一圈红包，然后请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总之这个夜总会这些年这么火，全仰仗各位了，深表感谢。如今曲终人散，还请大家见谅，好生奔个前程，咱这就祝福各位了。 当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有赌咒骂娘的，也有泪眼婆娑的，还有死乞白赖找老朱闹着不肯走的，老朱说你不走也行，反正这个场子是肯定要关张的，你要非赖这儿不走那就做服务员好了，一个月包吃住，五百块。 那姑娘傻了眼，靠男人养了这么些年，现在要叫她再去做服务员，一个月累得半死挣那点钱还不够买件裙子的，干脆杀了她算了，于是掉头就走，再不纠缠。 小雅默默地回到那个套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听起来这次事情是比较严重，去别的场子做可能也会出危险，她可不想进去了被那些无处发泄的女警察揪着头发扇耳刮子，但是该去哪儿呢？ 这时候，老朱推门进来了。 小雅朝他笑笑，问：老板，您说我该去哪呢？ 老朱说：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个事儿。 老朱说，别人他无所谓，场子既然关了就让她们走就完了，但是一是对小雅比较有感情，二来也知道小雅当初就是无家可归才投在他这个酒店的，所以他叫小雅不要着急，场子虽然关了，可以先在这儿住着，愿意跟以前一样帮着做做卫生，打扫打扫房间也行，先不用搬到那个地下宿舍去了，毕竟楼上套间条件还是要好多了。他还听说现在很流行健身，很多酒店都有健身中心，他打算把下面改成个健身会所，以后开业了，还可以让小雅去那里上班，就小雅这身材，教个什么形体啊，塑身啊，绰绰有余。 小雅很感激，连声说谢谢，至于以后去不去健身会所上班，还是先考虑几天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老朱其实并没真打算等健身会所开业了，让小雅过去上班，甚至内心也并不情愿让小雅一直在这儿白住他最好的房间，但是他知道，人总得将心比心，正因为有小雅，这间房他一年收了房钱加抽水大概接近二十万，几乎是他这一年整个酒店住宿营业额的十分之一，而利润则是接近四分之一。因为其他的房间一晚一百多，扣除水电费c布草类的折旧还有人工，实际上也就赚几十块，而小雅这间屋子收五百八十八一晚，基本利润是百分之五百。所以他觉得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得对小雅好一点，如果现在就赶她走，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做法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知道小雅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会自己想出路的，就算她最后没别的地方去，继续留这儿当服务员，那就过段时间再叫她搬地下室去住好了。 小雅当晚没睡好，可也没想出什么头绪，第二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从大年三十把潘丽娜送进戒毒所之后，到现在她还没去探望过，虽然钱是交到了7月份，但是娜姐在里面过得怎么样她也不知道，3月份老朱倒是去看过一次，送了点水果和点心进去，回来跟她说治疗效果还行，美沙酮的用量已经开始往下减了。 这段时间不是接客就是陪着李子期疯玩，几乎把娜姐忘了一干净，小雅想到这，感到脸上发烫，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羞愧难当，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是有玩心重的时候，于是她想正好趁这几天没活儿干，去陪陪潘丽娜。 潘丽娜的气色好了很多，看到小雅来了，特别开心，开心的方式就是拼命掐小雅的脸蛋儿：你这个死丫头，到现在才来看你姐，啊？就知道跟男人疯，早把你姐我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吧？哈哈！ 小雅说：没有啊，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想我也不给我打电话，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吗？ 潘丽娜说：我哪知道你啥时候方便啊，万一你那啥时我打过去，影响你生意，那客人不得投诉你啊！她现在完全接受了小雅和她一样的身份，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 小雅就锤她，这个大姐老没正形儿，潘丽娜就吃吃地笑：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我这里打电话也不方便，你有空来看看我就好了。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聊了好一会儿，当小雅说到场子要关的时候，潘丽娜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她问小雅： 你的情报可靠么？小雅说：我是听老朱说的，浦东这边儿的场子基本都得关，不关里面也不能有小姐，要不封店抓人没商量。 潘丽娜说：那完了，我还想着等出去了，好好干一段时间，好把这戒毒的钱还给你，这下可怎么办？ 小雅说：娜姐，你别想这么多，这钱我不用你还，等你彻底戒好了之后，咱姐俩看看能不能干点儿别的，毕竟你不也跟我说过，这日子不能过一辈子么？ 潘丽娜苦笑：小雅，你是得想个法子跳出这个圈儿，你才多大呀，17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争取找机会跳出去找个好男人嫁了，结婚生子，过正常女人的日子。可姐姐不行了，姐姐都快三十岁了，一身的病，还吸过毒，又生不了孩子了，谁会要啊？靠自己？靠自己我能干什么呀？我又会干什么呀？除了陪男人喝酒睡觉，我啥也不会啊！ 小雅沉默了，她知道娜姐说得在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坐台的日子，是得想办法结束了，她现在手头有二十万左右，是不是应该考虑做点买卖什么的？但是就像潘丽娜说的，她会什么呀？除了陪男人睡觉？以前她也看见过有些女孩子做小姐几年下来挣了点钱，被人忽悠或者是自己有了想法要出去炒股做买卖，结果没多久就赔个精光，只好又跑回来坐台。小雅要是真好不容易跳出去了，可不想做那回锅重炒的冷饭，那多别扭啊！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回了酒店，和潘丽娜的这次见面让她有了要结束目前这种生活的想法，这是第二件事。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6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小雅正一个人在房间看电视，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叫刘嘉明。 小雅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以前陪他睡过一两次，他对小雅的身体虽然挺有兴趣，但是毕竟40岁的人了，体力一般，做完一次就睡了，也不怎么跟小雅说话，第二天留两千块钱走人。小雅只记得这个人个子不高，带着眼镜，看起来还比较斯文，属于不惹人讨厌的那种，口音有点港台腔，像是那边的人。 他打电话给小雅，问今晚有空没，他有些时候没来了，想过来捧捧场。 小雅说：楼下的夜总会已经关门一个多月了，你要是想喝酒唱歌就请去别的地方好了。 刘嘉明问：那我要是就想来找你呢？ 小雅说：那你就来吧，跟前台那把房钱交了，然后上来找我，这两天抓得紧，你注意点。 刘嘉明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说我和我女朋友开房间，警察还能把我怎么样？ 小雅没想到这么个平时好像不太爱说话的人偶尔还挺逗，噗哧一笑：那你快来吧！ 这晚上刘嘉明表现还不错，小雅因为好些天没有开工了，对他也比较热情，两人完事之后，小雅枕在他胸口上歇着，他继续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小雅的胸部，一边问：这下面为什么关张呢？ 小雅就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刘嘉明若有所思，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小雅说：我不想干这个了，但是又不知道干什么好，没想好呢，烦！ 刘嘉明说：那做我的女人吧，有兴趣吗？ 小雅说：你要养我？ 刘嘉明说：是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嘉明属于台商里面来大陆比较早的一批人，先是搞进出口贸易，80年代中期就在厦门注册了自己的公司，那时候他才30出头，什么挣钱倒腾什么，把台湾产的一些电器啊c工艺品啊什么的倒腾到大陆来卖，然后再弄上很多大陆的特产往回倒，到了92年，手头有了些钱，开始在大陆办厂，为国外大品牌公司贴牌生产一些电子产品，工厂起初开在厦门的石狮，后来听说长三角这边发展空间更大，95年年底又把整个厂迁到了苏州工业园区。 这些年一路生意做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刘嘉明就和所有的发了财的男人一样，有了金屋藏娇的念头。 刘嘉明结婚比较早，老婆是台南人，长相平平，但是非常能干，婚后不久就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然后告诉他，家里的事情本夫人一人包了，你，给我出去挣钱去！ 说是刘嘉明在外面挣钱，其实他的大部分生意，他老婆都参与了，而且出了很多力气，刚开始倒卖东西是老婆的主意，开厂也是老婆建议的，搬到苏州来更是老婆揪着他的领子告诉他：你的厂要是继续留在石狮，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小作坊老板，你要是能迁去苏州，那就有可能是第二个王永庆或者郭台铭！ 所以刘嘉明能有今天的成就，他老婆功不可没，对于这一点，他心里特别清楚。 但是再怎么功不可没，这位原配夫人也已年过四旬，脸上的色素沉着用多少名贵的化妆品都去不掉了，身上的皮肤也逐年松弛下来，摸上去一点手感都没有，搞得刘嘉明每次交公粮的时候都得先看点黄片提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这样的日子长了，老婆那边也没什么兴趣了，加上后来生意越来越忙，他常常就是在大陆一呆好几个月，回家陪老婆孩子两个星期，然后再过来呆几个月。 他在苏州吴桥附近买了一个小二层的别墅，他不出差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这也是他在老婆那里挂号的住处，因为老婆有时候会从台北飞过来看他，所以他从来不会带任何女人去这个地方，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这家伙另外在苏州大学那边租了个精装修的两居室，因为他第一个包养的女孩儿就是苏州大学的一个女学生，当时还没毕业，想住得离学校近点，他挺喜欢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就交了两年的房租。 结果那个女孩子不老实，拿着他的钱，趁他不在的时候还带别的男人上家来鬼混，被他有一次捉奸在床，两人还理直气壮的，说是男女朋友，搞得刘嘉明很晕，事实上他也分不清所谓捉奸在床，是那一对男女的关系算是“奸”呢？还是他和那个女孩儿的关系算是“奸”？ 不过这个问题搞不搞得清也无所谓，但这是我的家，不管你们是个啥关系，马上给我滚蛋！刘嘉明把那对野鸳鸯打发到别处戏水去了。 这件事后来被他几个做生意的朋友知道了，大伙笑话了他好一阵子，说养女人养到你这份上也真丢人，自己花钱养她，她勾野男人也就算了，还带到你给她租的房子来干给你看，最后还说他们是男女朋友，真当你是乌龟了！ 因此，刘嘉明很郁闷，而且他也发现了，原来他喜欢那些女大学生，觉得有文化，泡起来有味道，可是那些书读多了的大学生根本看不起他，花他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背着他找男人更是理直气壮，而且床上还总拿着，一个不顺心就不让他碰，搞得他十分撮火。所以当他看见小雅的时候就在想，还是养一个妓女实在。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刘嘉明的条件就是：我养着你的时候，你不能勾搭别的男人。 小雅说：这不是应该的么？ 刘嘉明心想这丫头果然实在，但是又怕她是装的，就把以前那个女孩的事情说给小雅听了，然后告诉她：我也不是不信你，但是我总不能落个人财两空，所以为防万一，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俩以一年为限，按一万块钱一个月算，但是每个月我只给你五千，到一年期满，如果你干干净净的，没跟别人勾搭，我就再一次给你六万。如果这一年里你跟别的男人睡觉让我发现了，那就请马上走人，我不做这个乌龟。一年完了之后呢，要还大家还愿意就接着这么处下去，要是你嫌我太老或者给的钱太少，或者我对你没兴趣了咱就好合好散，你看行么？ 其实这个方案对小雅来说风险还是挺大的，万一这老小子到了期不给那六万，小雅也拿他没办法，这毕竟都是嘴上说说的，又不能真的立什么合同，所以刘嘉明说完了之后，看见小雅若有所思，心里有点儿打鼓，怕小雅不同意。 但是让小雅若有所思的其实不是这个方案，而是刘嘉明讲以前的故事中提到的四个字：苏州大学。 她太渴望能重回校园了，哪怕只是坐进去听听课也好，从家里跑出来一年半了，这个梦想一直都不曾泯灭。而且潘丽娜的话提醒了她，是啊，如果不做小姐，她还能干什么呢？她还会干什么呢？就算有了些积蓄，就算脱离了这个圈子，她一样没有地方可去，而要摆脱这个宿命，唯一的途径就是：读书！ 而读书，是有条件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小雅已经不缺钱了，但是如果继续做这个，每天晚上都要伺候不同的客人，通常第二天要睡到十一二点，下午有时候也要陪客人，难得有几天来例假休息，都是抓紧时间补觉，她觉得自己初中学的那点儿东西，一年半下来，纵使记性再好，也还回去大半了。她床头边的那本《穆斯林的葬礼》，几个月下来，连一半都还没看完。 正好这时候刘嘉明又说：你也别嫌钱少，我虽然在大陆一呆就是几个月，但是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吴桥那边的家里，也就周末过来找你，你平时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只要不勾男人，想干什么都可以，我不管你，那套房子也很不错，我已经付了两年租金了，平时水电都是记账，也不用你管，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小雅说：行，我同意，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刘嘉明心想这丫头条件居然比我还多一个：你说说看。 小雅说： 一是我想上大学，你那儿不是离苏大很近么？我就只是去听听课就行，你能不能帮我？ 刘嘉明有个朋友跟苏大副校长是铁哥们，塞个旁听生进去问题不大，就点点头，说：你要去哪个系？ 小雅说:这个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告诉你。 刘嘉明说：那第二个呢？ 小雅说：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走。 刘嘉明问：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雅说：你等我电话好吗？ 刘嘉明同意了。 在小雅去华东政法找到李子期的前一天，她去看了娜姐，潘丽娜还在琢磨着到时候去虹口或者普陀那边上班，整个上海的声色犬马的场所总不可能全封了吧，只要还有要找女人睡觉的男人，她这生意就还能再撑几年。小雅听着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就没有跟她说细节，只是跟她道了个别，说自己要去苏州了，以后可能再见面也不容易了，要她自己多保重。娜姐问： 那男人靠谱吗？是真心对你吗？ 小雅说：只是生意而已，我心里有数。 潘丽娜说：那你就自己保重，娜姐这儿你就放心吧，等出去了我一定挣上钱还你，我到时候就放在老朱那里，你想着过段时间去取一下，没什么事，姐就不跟你联系了。 小雅含着眼泪抱了抱她，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将是她俩的最后一个拥抱。 走的时候，潘丽娜突然说了一句： 小雅，谢谢你！ 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回到酒店之后，小雅收拾停当，跟老朱道了别，去了一趟火车站，把自己所有的行李存在了那里。5号那天上午，她除了买好去舟山的船票外，另外还买了一张7月8号下午去苏州的火车票，在那充满了幸福与欢乐的三天里，这张票就一直藏在她钱包的最里层。 7号晚上跟李子期的激情过后，望着酣睡的这个大男孩，小雅默默地流着泪，写下了那张便条，然后给刘嘉明打了个电话。 她跟刘嘉明说：明天下午5点半，苏州火车站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说：你这时间安排得真是天衣无缝，你就没想过万一那天早上走的时候惊动了李子期，他不让你走，跟你哭啊闹的，你这一连串计划不都泡了汤？ 小雅说：其实我当时想到了可能这个过程中会出一些问题，但是我已经决定离开天宝，离开李子期去苏州，所以即使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些问题，对于最后的结果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顿了一顿，她又说：不过，的确顺利得我都没想到，这应该是一次很漂亮的转身。 我说：只是苦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她瞪我一眼：你又不羡慕嫉妒恨了？ 我嘿嘿地笑。 十c 小雅跟刘嘉明开始定下的期限是一年，但是，从她踏进那间与苏州大学一墙之隔的家，到她最后离开前往浦东机场，实际上是整整三年又四个月。 在1995年1月7日离开家的时候，她是一个离家出走的16岁女孩，身上只有两百多块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1996年7月5日她搬到刘嘉明那里去的时候，她是曾经天宝夜总会最红的头牌小姐，经历过有生以来最痛苦和最幸福的事情，感悟了许多人世沧桑，账户里的存款多达20万元，这时她还不满17周岁。 1999年11月5日，在她二十岁生日这一天，她踏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而她此时手中，拿着一份名古屋大学广告与室内设计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另外，在上海浦东源琛路的一个叫做金谷花城的小区中，有一套装修极其雅致的小两居，房产证上的名字清楚地写着：吴小雅。 还是从头说起吧。 刘嘉明开着自己的奔驰500在苏州火车站等来了一脸倦容的吴小雅，他帮着把行李放上车，然后向苏大方向开去。 小雅把一样东西给到他手里，一部手机。 刘嘉明问：这是什么意思？ 小雅说：你帮我去办个停机保号的业务吧，这电话我先不用了。 刘嘉明装大度：那没必要吧，手机这东西该用还得用啊！ 小雅一句话差点儿没噎死他：找我的都是客人，要不要给你交点儿房钱？ 刘嘉明说：好好好，那你还是换个号码吧。 小雅说：我真不用，你家里不是有电话么？我晚上不会离开家的，这玩意我用不上。 刘嘉明问：那干嘛还要办停机保号的业务呢？ 小雅说：一年后我要等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刘嘉明同意了。 之后小雅就在那套小两居里住了下来，过了一年非常安逸的生活，每天她会早早地起床，去外面跑跑步，然后买点豆浆油条回来当早点。到了8点，她夹着个笔记本就去苏大上课，虽然刘嘉明给她最后安排的是中文系，可是后来小雅发现她那张听课证去哪里听课都可以，由于是旁听生，也没有考试和学分的压力，她经常是像一只蝴蝶一样，从中文系的课堂飞到法律系的教室，刚刚还在看生物学教授做青蛙的解剖实验，很快又跳到英语系的校园英语辩论会的一角，静静得听他们用流利的英语唇枪舌剑，激烈交锋。 到了中午，小雅就在苏大的食堂里，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吃上一顿大锅饭，虽然没有几滴油花，小雅吃得总是特别香。 下午她就坐在图书馆里，找上一大堆书来看，看得懂的就一口气读完，看不懂的就扔一边儿换一本接着看，有时也找来几张信纸，给赵磊写信，有一封信是这样写的： 傻瓜，还在忙高考呢吧，哈哈，我已经在大学里了，你来追我啊！ 只是这些信写完了，她不会把它塞进邮筒，而是揉成一团，直接扔进垃圾桶。 她不想去打扰赵磊的生活。 有时她也会想到李子期，她觉得这样做，对李子期有点儿残忍了，但是她没得选，李子期的热情和赵磊不一样，有时候让小雅觉得可怕，小雅喜欢那种厚重而坚持的爱，平时可能不易察觉，但是关键时刻却会有那令心房微微颤动的震撼力，就像父亲以前的爱一样。她觉得赵磊是这样的人，从表白开始，大胆，热烈，却又不多纠缠；那年暑假的时候留的小纸条，让她觉得关心和温暖；在得知雷建国对她的骚扰后挺身相助，当时眼里的杀气让小雅觉得这个男孩真的可以为自己去死。而当他和小雅那天分别以后，半年的时间，他再也没有来过一个电话，他知道小雅希望的是什么。 李子期则不一样，他的热情就像火一样，上来了就不管不顾的，要不是那会儿小雅给他泼冷水，搞不好这小子现在就被学校开除了。小雅不是很喜欢这种没有克制力的男人，尽管他比赵磊要大4岁，小雅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做得这样决绝，李子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时间越长，对他造成的伤害就越大，而且对于小雅要重新开始的愿望也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子期以为，跟小雅结婚，就能让小雅重新开始，可是小雅从来不这么认为，潘丽娜的教训她一直铭记于心，所以她坚持的是：要重新开始，就一定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包括李子期，她喜欢的这个男孩。 只是一个人除外：赵磊。 刘嘉明一般就是周末晚上过来，所以小雅通常周五下午就会去一趟菜市场，买点新鲜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然后按照菜谱，做几个可口的饭菜，在家里等刘嘉明。 她有时也会陪刘嘉明喝点酒，听他讲讲生意场上的故事，刘嘉明平时话不多，但是喝完酒还是挺絮叨，说厂里的事，说合同的事，说自己的老婆还有孩子，小雅就是静静地听，给他夹点菜，添点酒，像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头一阵子刘嘉明还是挺饥渴，吃完饭就要抱着小雅做，小雅就顺着他，这家伙要说能力挺一般，比李子期差远了，即使在四十出头的人里面都算次的，但是小雅无所谓，她本来也不好这口，说到底这只是生意。 做完了小雅还陪他洗澡，很细心地帮他洗头，打肥皂，擦背，最后冲完了再帮他擦干净，刘嘉明这阵子生意忙，压力大，晚上睡觉总睡不好，每次睡觉前小雅就帮他按摩头部，直到他进入梦乡。 刘嘉明嘴上不说，心里美得了开了花儿，心想这个小女人养得太他妈值了！ 这家伙一高兴，顺手就帮着小雅解决了一件困扰她很久的事情。 小雅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问题。 小雅离家出走后跑到天宝酒店的第一晚，因为没有身份证，前台差点儿就没让她住，那时候的她不是没带身份证出来，而是因为未满16岁，所以还没来得及办。户口本倒还是在太和坊的家里，父亲去世后街道来重新过了户，户主改成了胡静，与她的关系是母女，到现在这都两年多了，也不知道户主有没有换成雷建国。要想去办身份证，还就得回到那个家拿户口本，可是在天宝酒店坐台那段时间，小雅实在不愿意回去，因为一旦回去，再被雷建国缠上，难免被发现自己在做小姐，到时候让那家伙上街坊四邻那边一传播，她以后可真没脸回去了。俗话说远嫖近赌，对于出来做小姐也是一样，离家越远越好。 刘嘉明给小雅办苏大的听课证的时候，工作人员向小雅要身份证，小雅没有，刘嘉明好说歹说，又给那副校长打了电话，算是把这件事给摆平了。 出门后他问小雅：你身份证是从来没办过吗？ 小雅点点头，刘嘉明知道大陆办身份证是要用一种叫户口本的东西的，就问：你知道你户口本在哪里吗？ 小雅说：在家，随即又说，但我不想回去。 刘嘉明以前问过小雅家在哪儿，小雅说就是上海市里的，他还挺吃惊，觉得不可思议，再追问下去，小雅就说：我是离家出走出来的，我再也不会回去，刘嘉明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但如今牵涉到这么个问题，他有些挠头：说你要不回去拿户口本，就办不了身份证啊，就成了黑户了，以后你干啥都不方便，怎么办？小雅有些赌气的说：那就当黑户呗！ 刘嘉明后来找公安局的朋友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因为小雅等于算是失踪，而且已经一年以上，所以那边很可能已经给她注销户口了，那么还不如在这边找找关系，给她重新上一个集体户口，有些个材料嘛，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了。 所以后来小雅看到那个身份证的时候乐了：明明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地址却是苏州工业园西区134号，身份证号码也是3字头，而她记得父亲说过上海人的身份证号是2开头的。 小雅想，我这下跳出来可够彻底的啊，连户籍都改了，只差改名字和出生日期了，我这就变成一个苏州女孩儿了？真是有意思。 不过幸好小雅后来由于留学回国，顺利把户籍迁回了上海，否则以后来那些年上海户口的紧俏，她要一直留在苏州，还真是很难迁回去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刘嘉明这次的好心可能就会办了坏事。 可以说，小雅其实真的很幸运，虽然她遭遇了很多的不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刘嘉明后来就不是那么饥渴了，相比那事儿，他更喜欢搂着小雅聊天，有时也带着小雅出去逛逛街，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小雅就那么自然地跟他牵着手，两个人溜溜达达把苏州的一些名胜古迹像拙政园，狮子林什么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刘嘉明觉得这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不骄不躁，安安静静，内心却又极其坚定。之前他包养的那个女孩儿，有时候给她买两件好衣服，她就会扑上来，老公长老公短地胡叫一通，也时不时说有多么爱他之类的，但是一不顺心就不搭理他，脸板得刀都剁不进去，得费劲哄上好半天才算完，几次一来，搞得刘嘉明心里不痛快，心想我花钱养你我还犯法了？难道是养了个祖宗？ 小雅则是完全不一样，刘嘉明给她买点啥礼物，她就接过来，淡淡地说声谢谢，不买也没关系，她本来衣服也不少，够穿好几年的。她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容，从来也不发脾气，不管刘嘉明提什么要求，哪怕睡到半夜兴致上来了，把她弄醒，要跟她做，她也顺从地脱去衣服，配合刘嘉明那个。 看起来这是一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女孩儿，可是她也会有让刘嘉明心慌的时候，就拿那事儿来说，只要刘嘉明想，她身子方便，那她从来都是顺从的，但是刘嘉明发现她从来不主动提要做的事，如果刘嘉明不提，她就自己睡觉。走在马路上刘嘉明拉她的手，搂她的腰，她都不拒绝，但是也从来不会主动拉刘嘉明的手，或者主动跟他亲热。 小雅从来没有说过爱刘嘉明，连喜欢都不说，更不叫他老公，只叫他嘉明。 刘嘉明有一次忍不住问小雅：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小雅说：挺好啊！ 刘嘉明说：那咱俩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爱我吗？ 小雅笑笑，然后摇头。 刘嘉明不甘心，问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雅说：你都可以当我爸爸了。 刘嘉明心里凉了半截，说：那咱这样算什么啊？ 小雅乐了：这不是生意吗？你说的啊！ 又有一次，刘嘉明问：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小雅说：不会。 刘嘉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小雅说：不知道。 刘嘉明说：要是我想跟你结婚怎么办？ 小雅说：那我明天就走。 刘嘉明彻底歇菜了，小雅那种淡淡的，而又极其坚决的态度让他怀疑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只有17岁，实在是太深了，他感觉自己一点都琢磨不透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后来他想，管那么多干啥，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说到底不就是个小姐么。 其实小雅一点也不深，她只是不爱刘嘉明，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这段日子对她而言就是一笔生意，她付出青春和肉体，不只是要获得物质上的回报，更要赢得宝贵的，用来读书的时间，这份雄心，是刘嘉明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才会觉得小雅好深。 时间转眼到了1997年的8月，小雅看报纸说各大高校的录取工作已经开始了，她去了一趟电话营业厅，把那个号重新开通了，她要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她坚信自己一定能等到这个电话。 这个号码停了一年了，那些曾经有过小雅电话的客人在头几个月里，怀念小雅那近乎完美无缺的身体，也没少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但是几个月下来，这个号码始终是关机，那些男人们总得找别的途径宣泄，没有谁会执着等一个小姐一年，渐渐也就没人再打这个号码了。 所以小雅重新开通了这个号码之后，头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8月17号，她才接到第一个电话。 老朱打来的，让她去取钱。 小雅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老朱说是潘丽娜还给她当初垫付的五万块戒毒的钱。 小雅没想到娜姐还真的把钱还她了，心里又惊又喜，连忙问：娜姐她现在还好吗？ 老朱叹了口气：说人都走了三个月了，可那会儿死活找不到你，要不是她临走前反复交代一定要把这钱留给你，我才懒得找你，没办法，死者为大，不敢不从啊！你这电话可真难打啊，我每星期拨一次，这都拨了十几次了，可算打通了。 小雅呆呆地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她问刘嘉明，能不能陪她回一趟天宝酒店，刘嘉明说没问题。 小雅走进天宝酒店，店里的变化并不大，甚至还有一些服务员认出了她，跟她打招呼。她先去地下一楼看了看，那下边儿倒是脱胎换骨了，乌烟瘴气的三十多个包间无影无踪，分成了四块场地，器械，有氧，瑜伽，还有两间房子，里面的两个人在那里用球拍把一种黑色的橡胶球往墙上抽打，大汗淋漓的，小雅从来没见过，觉得很好奇。 没见过吧，这叫壁球，我刚搞起来的，浦东有这个场子的酒店没几家，都是五星级的才有呢！ 小雅一回头，看见老朱那张胖脸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老朱带小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她。 小雅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拿，老朱说：拿着吧，这是你娜姐的一片心哪，密码是6个0！ 小雅只好接过来，然后问：娜姐是怎么死的？ 老朱说：潘丽娜从戒毒所里出来之后，来找过他，意思是还想继续干老本行，这边场子开不了了，问能不能介绍个别的挣钱多的地方，老朱多少认识点同行，就介绍去了徐家汇那边的一家店，头几个月看来混得还不错，有时也会给老朱打个电话，兴奋地炫耀一下昨晚有个客人特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三千什么的，慢慢的电话就少了，老朱只当她是忙，也没在意。 小雅着急追问：那后来呢？ 老朱的脸色阴沉下去了：后来，她又沾上那玩意儿了。 没人搞得清楚她为什么会复吸，97年4月底的时候，已经小半年没潘丽娜的消息了，老朱突然接到潘丽娜的电话，要老朱去徐家汇那边找她，老朱说着这头挺忙的，你有啥事你就说，要我跑那么老远去找你，有病啊？ 潘丽娜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老板，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老朱一听慌了神，就按照潘丽娜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进了屋，发现这是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潘丽娜再一次变成当初那半人不鬼的模样，而且看起来更加虚弱，已经快五一了，屋里有点热，她穿了件短袖的睡衣，那胳膊看得老朱触目惊心。 潘丽娜说：老板，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老远跑来看我。家里太破了你别介意啊，原来住的地方比这儿好多了，呵呵，这不是最近没钱了么 老朱板起脸说：丽娜啊，你怎么又开始碰这个了，你对得起小雅吗？？ 潘丽娜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老朱又说：你是怎么回事啊，那会儿不是都戒了吗？ 潘丽娜苦笑：老板啊，这种东西你还不知道吗？真要沾上，哪里会戒得了？ 老朱说：得，我看你挣的那点儿皮肉钱，又都扔进去了吧？ 潘丽娜回头从床边上的小抽屉里面拿出一本存折，扔给老朱，撇撇嘴：除了这五万块留给小雅的，我这口袋还真是比脸都干净了。 老朱没想到潘丽娜还真会存下这五万块钱还小雅，心里有点感动，就说：丽娜，要不咱再去戒一次吧，这不还有五万么？咱这次好好治，争取彻底戒掉！我想小雅现在也不着急用钱，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潘丽娜说：戒掉干啥啊？戒掉后出来接着卖？然后指不定啥时候再复吸？这还有完没完了？再说上次关里面5个月，闷死我了，我可不想再去了！ 接着正色说：老板，我没多少活头了，现在这瘾上来啥都控制不了，所以我今天要叫你来，趁我还清醒，赶紧给我把这钱拿走，要不到时候我可管不住自己，这钱也就白存了，密码是6个0，记得啊，一定要还给小雅，这是我欠她的！ 老朱说：那拿走了你怎么办？ 潘丽娜说：我这儿的存货还够用几天，等没了我再去挣嘛！ 老朱说：你少说胡话，你现在这样子，估计倒贴钱人家也不跟你睡觉！不行，我不能看着你胡来，走，跟我去戒毒所！ 说着死活就拽着潘丽娜往外走，潘丽娜不肯，两个人就这么拉拉扯扯，毕竟老朱是男的，加上潘丽娜虚弱得不行，几下子就被拽到了门口。 突然，潘丽娜开始连打几个呵欠，然后眼泪哗哗地留下来，老朱吃了一惊，连忙松手扶着她：你这是犯瘾了？ 潘丽娜嘴角浮出一丝惨笑：你说呢？ 老朱想这时候给她往外拉也不合适，怎么也得等她这瘾过去了再说，就问她，那，你那些东西放哪儿了？ 潘丽娜挣开老朱，跌跌撞撞走到床前，从被褥底下翻出一包粉，橡皮管儿和一次性注射器，又拿过桌上一瓶矿泉水，然后就往卫生间走，老朱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她咯咯地笑起来：老板，我现在都打下面，你要看我那里吗？ 老朱摆摆手：行行行，你快点去吧，打完针赶紧跟我走！ 潘丽娜进了卫生间之后，老朱先听见里面哗哗的放水声，过会儿又听见吹风机在响，他心里直打鼓，人都说毒瘾上来了啥都控制不了，不吸就比死还难受，这娘们居然还有心先洗洗涮涮的？ 然后他就再没听见任何声音。 半小时过去了，老朱觉得事情不妙，于是去敲卫生间的门，拼命喊：丽娜！丽娜！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老朱用力撞了几下门，终于把门撞开了。 洗了脸，梳了头，还化了一点淡妆的潘丽娜，带着异常安详的表情，静静地躺在浴缸里，一面小镜子，和一个用过了的注射器丢在手边，惨白的脖子上，有个鲜红的出血点，看得出，刚才那一针，她没有扎下面的股静脉，而是扎在颈静脉上了。 警察来的时候给潘丽娜做了初步尸检，得出结论是毒品注射过量致死。 老朱说：小雅你知道吗？后来警察告诉我，那天潘丽娜注射用的量，是平时一个星期的量！而且注射的是颈静脉，打下去就没可能活的！ 小雅心里猛地一震：你是说，她是自杀的？ 老朱说：她吸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而且后来我再细想想，她那天进卫生间的时候根本就没犯瘾，那是装出来给我看的！ 小雅只觉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个曾经给予她多少关照，在韩刚强暴她的时候奋不顾身冲进来保护她，后来又帮她化妆，带她买衣服，教她如何应付男人的娜姐，那个自己吃了很多苦，身子也很肮脏，可是心却像舟山的沙滩上流下的那缕清泉般干净的娜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把最后的五万元，留给了小雅，履行了对她的承诺！ 老朱的声音更低沉了：小雅，你别太难受，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她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知道的。 小雅点点头，她心里清楚，从当年潘丽娜把那把水果刀扎到那个负心汉脸上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已经死了。 小雅甚至没能实现去给潘丽娜上上坟的心愿，因为警察的介入，联系上了潘丽娜的家属，她苏北的舅舅来了一趟上海，把骨灰盒带了回去，说要跟把潘丽娜和他姐姐姐夫，也就是潘丽娜的父母葬在一起。 上车之前，小雅双手合十，站在天宝酒店的门前，含着泪，向北方鞠了三个躬。 娜姐，愿你在天上能够安息！小雅心里默默地说。 关于这个女人的所有故事，从那一天起就全部结束了，我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从小雅的叙述中，我能感觉到，小雅之所以能有今天，这个女人起到的作用其实是不可小视的，她用自己的教训，痛苦甚至生命，像一面镜子一样时刻提醒着小雅，她应该怎样走好自己的路，从她第一次跟小雅说：千万别走了姐姐的老路啊！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小雅的一个榜样，只不过，是反面的而已。 是这样的吗？我问小雅，小雅点点头。 我说：那继续说下去吧！ 小雅噗哧一笑：下面的那一段儿你不记得了吗？ 十一c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神奇，把悲伤和幸福在同一时刻送到你的面前，让你在面对它的时刻，不是含着眼泪微笑，就是笑容中带着泪光。 8月19日下午，小雅从上海回来的第二天，她坐在苏州大学的图书馆里，还在为失去娜姐而暗自神伤，学校此时已经放暑假了，但是仍有一些没回家或者准备考研的学生在图书馆埋头用功，小雅看了几页书，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有些看不下去了，昨天她晚上都几乎没怎么睡，刘嘉明生意也忙，从上海回来后直接就赶回工厂那边去了，她自己在床上翻了一夜的烙饼。 电话响了，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打来的。 赵磊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听得出他拼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小雅，是我！ 小雅的心情也是一样，说：恩，我知道！ 赵磊说：我拿到通知书了。 小雅说：恭喜恭喜，我请你吃饭！考的哪儿啊？ 赵磊说：北大。 小雅一阵幸福的眩晕，她想，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吧，她从未跟赵磊提起过她最希望去的是北大，但是这个男孩子，居然就这么清楚地了解到她心里的梦，她拿着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地颤抖了。 赵磊在电话里声音低低地喊着：小雅，我好想你，我要见你，你现在还在那家店里吗？我想过去找你。 小雅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就不在天宝酒店了，连忙说：我现在不在那里了。 赵磊问：那你在哪里？ 小雅说：你家离火车站远吗？ 赵磊愣了一下：不算远，怎么？你不在上海？ 小雅说：你如果愿意见我，现在去火车站，买去苏州的票，到苏州后打车去人民公园，从现在起到晚饭前我会在公园里的画舫上里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小雅是下午1点钟接到的电话，按照这个行程给赵磊布置了下去，她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背带裙，溜溜达达到了公园门口，看看表还不到3点，她在想估计赵磊这时候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刚上车吧，毕竟，去车站c买票c进站乘车怎么也得两个小时。 可是她刚走到人民公园门口，就听见后面有个声音大喊：小雅！ 她回头看见赵磊从一辆上海牌照的出租车里钻出来，心里又惊又喜，这家伙，来得可真快！ 怎么能不快呢，赵磊挂了电话就往楼下冲，拦着了一辆车，先说：去上海站！开了没几分钟又改了主意，跟司机说：去苏州，人民公园！ 他这一年半死死地克制着对小雅的思念，埋头啃书，只是为了完成对她的承诺，而今，就要见到小雅了，还要让他去排队买票，等候进站上车？拉倒吧，别说车费也就两百多，就是两千多，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一年半过去了，小雅眼前的赵磊穿着蓝色色条纹的衬衫，下摆耷拉在外面，灰色水洗布的仔裤，留着当时算是很潮的长碎发，有几分像那个日本影星反町隆史，嘴唇上的一圈绒毛已经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已经完全由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副男人的模样，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那张嘴，小雅不由得想起96年的大年三十那晚的热吻，不禁心跳加快，脸上涌起一片红晕。 赵磊也是在痴痴地看着她。 小雅已经完全不是一年半以前那个妖艳的头牌小姐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样子，扎着马尾辫，穿着背带裙，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因为天气很热，她又是一路走过来的，所以娇小的鼻尖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在阳光底下熠熠闪光。 他一把冲上去，紧紧地把小雅抱在怀里。 小雅被他抱得有点儿喘不过气，但是又非常喜欢这种厚实的感觉，如此真实，和她在夜里无数次梦见的场景和感觉一模一样，她把脸贴在赵磊的胸膛上，又听见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而这一次，不再有悲伤，不再流血，只有幸福和激动。 过了许久，小雅轻轻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个人在人民公园里找了片阴凉的地方，相互倚着坐了下来。 赵磊问：这一年多你过得好吗？ 小雅说：挺好的。 她想了想，就把刘嘉明的事情简单地跟赵磊说了一下，因为她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她只是想为自己赢得学习的时间，还把作为一个苏州人的身份证给赵磊看了一下。 赵磊明白小雅的身份就是通常大人们所谓的“二奶”，经过上次的打击，目前小雅的状态对他而言反倒好接受得多，不过他还是带着点醋意问了一句：你对他有感情吗？ 小雅的回答和对潘丽娜说的如出一辙：呵呵，只是生意，交换而已。 赵磊忍不住问;你现在不是有点积蓄了吗，为什么不彻底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学生呢？ 小雅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还需要钱吧！ 其实小雅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至少现在，她终究还是个18岁的女孩儿，没有家，没有亲人，如果真要完全离开男人，她嫩稚的肩膀还承担不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虽然她对刘嘉明没有爱，甚至都没有喜欢，可是潜意识里，她需要这个男人，需要这个男人为她安置的这个家。至少在这一年里，她不再有那种居无定所，无家可归的孤独感，她是刘嘉明的女人，她心里默认了这个身份，也因此才可以更加执着，更加坚定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她需要这个过渡期，总有一天她会完全独立，回归到最初的状态，但不是现在。 所以当她最后离开刘嘉明的时候，她哭得特别伤心，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也很爱这个老男人，只是过去的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不曾察觉到。 赵磊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小雅一定有她的苦衷。 晚饭小雅请赵磊吃的火锅，两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还喝了两瓶啤酒，小雅帮赵磊定了间房，大晚上的再往上海赶太累了。 进了房间，俩人先海天胡地地神侃了一会儿，又开始聊学习方面的事情，赵磊问小雅：你这个旁听生打算听几年呢？ 小雅说没想好，就先这么学着呗！ 赵磊问：你那个男人有没有可能给你弄一张高中毕业的文凭？你不就可以参加高考了吗？既然要上学，总得走条正经路啊！ 小雅挠挠头，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儿，回去我问问他吧。 赵磊又说他报考的是北大的经济系，他希望能成为第二个亚当斯密或者是凯恩斯那样的经济学大师，小雅笑着跟他说到时候别不认识我吴小雅了啊！ 赵磊说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小雅就吃吃地笑。 赵磊看着小雅笑得好美好美，忍不住就扑上去吻住了她。 小雅很积极也很热烈地回吻他，两个人唇舌交融，气喘吁吁。 赵磊有些按捺不住，把手放在了小雅的胸前，那种柔软和挺拔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有了反应，但是正当他想要再有进一步的举动的时候，小雅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小雅！赵磊低低地叫着：我想要你！ 不可以！小雅的眼神再次流露出一种令赵磊不敢有任何讨价还价的坚定，他悻悻然抽回了手，但是疑惑的表情写满了他的脸。 小雅坐起来，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充满怜爱地跟他说：亲爱的，真的不可以。 赵磊问：为什么？ 小雅说：我对他是有承诺的，但是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赵磊说：那会儿你不是还让我跟你睡觉吗？ 小雅笑了，她想起赵磊那天看见她脱去衣服后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打趣道：是啊，谁叫你当时不把握机会的？ 其实小雅心里清楚，如果那天赵磊真的跟她做了，她绝对不会继续这样地深爱这个男孩子，人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最美好的，往往是没有得到的。 赵磊有些不死心地问：那我现在想要还来得及吗？ 小雅说：如果我要给你，随时都可以。可是，不要这样好吗？ 赵磊问：为什么啊，那些臭男人都可以拥有你，偏偏我就不行！ 小雅脸色变了，一把推开赵磊站起来，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赵磊慌了，连忙拉住她，小雅挣了两下，她的力气哪是赵磊的对手，被赵磊紧紧地箍着，动弹不得，她突然低下头，呜呜地哭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赵磊吓坏了，拼命地说对不起，一边说，一边还抽自己耳光。 小雅哭着说：赵磊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上床？我很脏，是个男人都可以跟我上床，是个男人都想跟我上床，这你是知道的，我也无所谓！可是你不可以，你不可以想着和我上床，你不可以想着我的身体！我不允许你这样想！ 赵磊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我也是正常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有那样的想法？我有这样的想法，你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小雅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爱，你！ 这一晚是小雅第一次说对赵磊说我爱你，在此后的很多年里面，小雅一直和赵磊保持着联系，但是一直到最后在新锦江会面的时候，她才第二次说这个爱字。 爱，本来就是深埋于内心里的信念，可以恪守很久很久，但是没有必要总说出来。 赵磊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小雅拒绝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这三个字，就像他一年半以前万万没想到小雅为他一直留着的礼物是她的初吻一样。 爱情这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神奇，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它是男女发生亲密关系的前提，理由，有时甚至是借口，我们常常听人说谁谁打着爱的旗号，还不是为了跟那个女孩子上床等说法。但是在某些特定的背景下，爱也会成为不发生亲密关系的最根本原因，这听起来有些令人费解，但是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其中的滋味，唯有那相爱的那两个人，才能够体会。 赵磊现在就在慢慢咂摸这种滋味，他的确想跟小雅做爱，倒不是因为小雅做了妓女或者是怎么样，只是因为他爱小雅，他对小雅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小雅也爱他，跟不爱的那些客人都会上床，对这个她爱的人，为何又会是这样呢？ 小雅向他靠过去，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说：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赵磊一脸实诚相：你不同意，我不会勉强你，可是 小雅说：赵磊，我不可能嫁给你，你明白吗？我不可能嫁给一个知道我做过小姐，做过二奶的男人，你别说你不在乎，你会包容我的一切，我不信！所以我一定会嫁一个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的男人，所以那个男人不会是你，你知道么？ 赵磊说：可是我真的不介意！我不在乎！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的！ 小雅问：那你一年半以前为什么没有跟我上床？当时我已经把衣服都解开了。 赵磊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雅幽幽地继续往下说：所以你还是会在乎，还是会难受，你不可能不介意，因为你是男人，因为你爱我。 赵磊说：我承认心里会难受，可是我还是会包容的，我一定可以做到！ 小雅叹了口气：好吧，亲爱的，就算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我也爱你啊!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所以我不会嫁给你，因为这对你不公平！所以，我不愿意！ 赵磊想想，觉得有道理，再说小雅不愿意的事情，无论他怎么坚持，也是没用的，他最爱小雅的那种坚定，但对此也是最无奈的。 小雅接着往下说：所以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自己洗干净了，我会和过去的这些人完全一刀两断，我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起，就想过未来一定要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手机一停就是一年，上周才开机，因为我看到录取工作开始了，我想你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赵磊没想到这一年多他没给小雅打电话，居然小雅的电话就停了一年，她的成熟和冷静，哪里像一个18岁的女孩啊，简直就像那些三四十岁的人，可是她等一年就为等赵磊考上大学之后的这个电话，这等重情重义，恪守诺言，又是成人世界里那些老江湖们所不能比拟的，他发现自己不光是爱，甚至有些敬佩这个女孩子了，他搂紧了小雅，听她继续往下说： 现在娜姐已经去世了，老朱那里我也不会再去，一年前那些总找我的客人们现在没有人还会记得这个电话，记得我这个人了，等到时候我和刘嘉明结束了，我所有的过去就会被完全封起来，我以后的老公，家人和朋友，是绝对不会知道这段历史的。 而那些知道我过去的人，我会和他们断绝一切联系，除了你，我想跟你一辈子都能有联系，都能抱抱你，亲亲你。 所以我不能跟你也走到那一步，因为这样的话，你就和他们，和我以前的那些客人，和我决心要跟他们断绝一切联系的人没有区别了。 赵磊，其实现在就我们俩，在这间房里，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我，我反抗不了的，我也不会拼命反抗，可是那样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你决定吧！ 赵磊有点儿听明白小雅的意思了，针对她最后扔过来的这个皮球，有些难为情地踢了回去：我说，你这是让我决定么？我还有得选吗？ 小雅笑了：你怎么没得选？ 赵磊也笑了：我哪舍得啊！ 小雅扑过去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口，说：今晚我要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 赵磊心想这个死丫头，想折磨死我啊。 这一晚，小雅就依偎在赵磊的怀里，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早上，小雅送赵磊去车站，两人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赵磊说：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放寒假的时候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雅说好。 赵磊说：我想给你写信，好不好？ 小雅把自己在苏大的邮箱号码给他留了。 赵磊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小雅说我会的。两人默默无言了一会儿，她又问：你去了北大之后，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赵磊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小雅说：好好找一个女朋友，牵着她的手，在未名湖边上散散步。 赵磊说：你胡说什么呢？ 小雅说：我没有胡说，这是我的心愿，我一直梦想能和自己爱的人牵着手在未名湖畔散步，可惜没法实现了，所以你帮我实现吧。 赵磊说：我不要，我不想牵别人的手逛未名湖，除非那个人是你。 小雅说：那算了，我不勉强你，自己多保重吧。 她转身离开了候车大厅，留下赵磊一个人痴痴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头一晚小雅跟赵磊说过的话里面，有一句说错了，她说这个号码她停用了一年，没有客人还会记得这个号码，可是送完赵磊的那天晚上，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李子期。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她拒绝了李子期出国之前再见一面的要求，用一种非常冷淡和绝情的方式，电话挂了以后，李子期对着电话哇哇地哭了，而小雅则再次关掉了手机，她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可是我没得选。 她取下里面的si卡，顺着窗外扔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接下来，我只知道我去了北京，而小雅继续留在了苏州，后来的两年多时间里，我给她写过信，但是她从来没有回过。到了98年2月，我放寒假回到上海时，再给她打电话，发现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了，我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来找我，我相信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后来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我经常牵着她的手，在未名湖的岸边，静静地散步，看落阳夕照，看轻风拂柳，水面上波光粼粼，一片宁静。她很享受这个感觉，而我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在心里默念：小雅，我帮你实现你的梦想了！ 我再次见到小雅的时候，已经是1999年的10月底了，她告诉我：她已经拿到了名古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个月5号，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将踏上由上海飞往东京的航班。 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莞尔一笑：这得谢谢你当初的提醒。 十二c 刘嘉明有点儿越来越看不懂自己养的这个小女人了。 当初小雅跟她提出要去苏大听课的时候，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觉得这丫头附庸风雅，大概是想多读点书，增加自身魅力，毕竟男人还是喜欢女孩子有点文化的，刘嘉明甚至把小雅的这个想法看成是为了取悦自己而玩的小把戏。 可是后来他彻底否定了这个看法，首先，无数迹象表明，小雅对于取悦自己毫无兴趣，包括之前的两段对话，这个丫头把给他当二奶这件事，完全看成是一份工作，但必须承认的是，小雅工作态度是非常认真的，包括给他做饭，帮他按摩，陪他逛街c看电影，甚至包括和他上床，因为后来刘嘉明生意越来越忙，体力也不行了，很多时候就是小雅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以让他满意作为唯一的目标。越是这样，刘嘉明就越是心里明白，小雅的确对他没有动感情，她只是在工作。 其次就是他发现小雅还真是学得特别认真，虽然是个没学籍的旁听生，但是无论风吹雨打，每天早上8点去上课，下午再在图书馆泡一下午，基本雷打不动，一年下来，居然还记了三本厚厚的笔记，看起来还真不是做做样子。 刘嘉明做生意的朋友很多，养二奶的也不少，有时候大家会在一起聊女人，别人养的女人不是喜欢每天逛街买衣服c包包c首饰，就是成天去做美容，弄头发，稍微年长一点的就爱赌，不管玩牌还是打麻将，一输就是千儿八百，回来再恬着脸，撒着娇找男人要，基本上没个干正经事儿的。他有时也奇怪，问他们那些朋友：你们找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子啊？ 人家翻翻眼睛：金丝雀嘛，你还指望她们怎么样？当博士？工程师？她们要有这本事还用你养着吗？不就是什么也不会，又想过好日子吗！ 刘嘉明更觉得小雅相当地与众不同了。 有一次他忍不住跟一个生意场上的老大哥，也是在苏州养了好几个女人的老板提了一下小雅的情况，那个老板是香港人，矮矮胖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听完之后眯着眼看了他半天，拍拍他的肩膀：老弟，我跟你讲，这个女孩子啊，不是小金鱼呢！ 刘嘉明说：什么意思啊？ 这位老板指着边上几个女人，说：你看这些女人，都是小金鱼，只要你有个好点的鱼缸，每天喂一点鱼虫，她们会在这个鱼缸里待到死，跑不了的！ 那小雅呢？刘嘉明问。 胖老板笑得眯起了眼睛：那个小姑娘是金麟，金麟是什么你懂吗？ 刘嘉明摇摇头，他的确没读过什么书。 胖老板说：金麟就是龙的前身啦，不会在鱼缸里待一辈子的，只要时机到了，风云一起，就要变成龙，飞上天啦！ 刘嘉明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一年下来，他不止一次地察觉到小雅柔弱的身子里隐藏着的那股坚定的信念的力量，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是不是就拦不住了？ 胖老板很奇怪，说：拦？为什么要拦，龙要飞上天你能拦得住？老弟你好命，有这么个小姑娘现在陪着你，是你的福气啊，我要是你，不仅不会拦，到她要飞的时候我还会推她一把呢！ 刘嘉明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位大哥竟然会对小雅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大概也正是因为她太与众不同了吧。其实小雅上学的时候并不是班里学习最用功的，时不时也偷个懒，抄个作业什么的，中考虽然考得不错，可是毕竟只是过了重点线8分，差着最高的还有好几十分呢，如果就这么顺顺当当上高中，考大学，可能也就只是一个比较用功的大学生，这种学生各个学校里都有，有那么好奇怪吗？难道他们还都能变成龙吗？ 但是刘嘉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小雅之前是一个小姐，现在则是他养的女人,从她离家出走到现在，她再也没有真正拥有过学生这个身份。一个学生，学习是第一任务，无论怎么刻苦c努力，都是天经地义的，都是分内的事情，要不怎么对得起父母期盼，老师教诲？可是小雅，没有人逼她去做这些，她不去上课没人会批评她，她不泡图书馆，泡在美容院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她还不满18岁，自已已经有30万了，买什么都可以，可是她没有这样，依然背着个书包，甚至都不再穿之前在天宝夜总会做小姐的时候买的那些高档而艳丽的衣服，只是把自己打扮成学生模样，每天开开心心地去教室和图书馆，享受属于她的快乐时光。 这才是小雅身上最可贵的地方，她这么做，不需要父母的鞭策和督促，不需要老师的教诲和训导，甚至都不需要把拿到毕业证书，以后好找工作作为目标，纯粹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这种梦想的力量，往往才是最强大的，而拥有这种梦想的人，则正如那胖老板所言，金麟绝非池中物，总有化身苍龙，飞上云霄的那一天。 但是小雅目前还只能在这两室一厅的金鱼缸里窝着，因为风云还未起。 风云还未起，风波却已至。 暑假过后，新生开始入学了，小雅看着秋风渐起，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赵磊此番赴京求学，能有个远大前程，一边继续着她旁听生的身份，在苏大上着课。但是前些天与赵磊相见的那一面，赵磊有两句话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开始思索一个问题： 是否需要弄一张高中毕业的文凭？参加高考？赵磊的话有道理，既然要上学，总得走条正经路啊！现在她中文系的课听得差不多了，英语也自学了一些，由于李子期的原因，她也去听了一些法律系的课，不过说老实话，兴趣不大。 但是有一次她经过艺术学院的教室，听教授在绘声绘色得讲述广告的设计理念和创意，那些新颖的想法一下子吸引住了她。 小雅发现那是她特别喜欢的内容，97年的下半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着这个专业的学生一起上课，在这些课上，她感觉自己压抑了很久的灵感，激情，还有感觉得到了充分的释放，随着自己越来越投入，她不满足于只做一名坐在角落听课的旁听生，也开始举手回答一些问题，或者和那些正式的大学生一样，课后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等收作业的时候一起交上去。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这个系的学生开始慢慢熟悉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她胸前别着旁听生的听课证，看起来要比大伙儿小上一两岁，但是上课特别积极，回答老师的提问也很到位，大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跳动着智慧和灵感的光芒。 这个专业的课有的老师是讲师，有的是教授，但是有一门叫做工业产品设计的课是艺术学院的副院长亲自执教，这是一个清瘦的，蓄着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讲课深入浅出，风趣幽默，小雅特别喜欢听他讲课。快结课时，老头儿布置了一个作业：挑选美国大工业时代一两件有代表性的产品进行设计方面的剖析和点评。 老头儿敲敲桌子：这门课没有期末考试，你们能拿多少分，就看这篇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说完捋捋胡子，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小雅去图书馆泡了一个星期，选择当时盛极一时的福特t型车作为研究对象，翻资料，找灵感，吭哧吭哧写了一大篇，跟着那些学生一起，交了上去。 到公布成绩的时候，老头儿玩了个坏，在黑板上写了个98分，前面划了一条横线，然后回过头来跟大家说：这是这次的最高分，你们谁有信心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男生冲上去，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那横线上，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头儿，老头儿笑着摇摇头，把那名字擦掉了。 接着又上去了几个，老头儿都把名字擦了。 后来有一个小子，属于基本不来上课，成天瞎混那种，看着好几个人都下来了，也不管自己的作业完成得多垃圾，颠儿颠儿地跑上去把自己的大名写在了黑板上。 这次老头儿没擦他的名字，只是把98后面那个8给擦了。 下面哄堂大笑，那个家伙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老头儿重新把那个8写上去，然后擦掉前面的名字，在黑板上端端正正写下了三个字： 吴小雅。 大伙愣了一愣，因为谁也不记得班里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很快他们就想起来了，全班的目光都聚向了坐在最后面，又惊又喜，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坐在那里咬着嘴唇，拨弄指甲的小雅。 老头儿说：大家为这个小姑娘鼓鼓掌好不好？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小雅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这么多人的认可，这种感觉和当初做小姐参与选台时，被客人们死盯着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些客人色迷迷的目光时刻提醒着她，她只是一个商品，可以被随意买卖的商品。而这些学生们的目光和掌声，还有老头儿赞赏的微笑，都在告诉她，她这次获得的赞许和肯定，是她作为一个人获得的，作为一个大写的人！ 老头儿走到她面前，问：你别的功课怎么样？我是说语文数学外语政治什么的。 小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傻傻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老头儿拍拍她肩膀，说：回去把高中的课本翻出来好好补习一下，如果你愿意，明年考进来吧！别再旁听了。 小雅顿时热泪盈眶，咬着嘴唇，郑重地点点头。 这后来，小雅虽然还继续在苏大听课，但是也顺带复习着高中的课程，她让刘嘉明给她找了个中专毕业证书，有了这个东西，她就可以在第二年的7月，参加高考，实现她的大学梦了。 小雅结交了一些朋友，系里的学生跟她的关系都很好，那些姐姐们上课c吃饭，去图书馆都会叫着她。也有一些男孩子追求她，想请她吃饭看电影什么的，但是她从来都是婉拒，一些胆大的会直接把情书塞到她手里，她通常就是看完后默默的扔掉。 她是这样跟朋友们解释她的来历的：她是苏州郊区的，高考落榜了，然后还想继续学习，就来了市里，住在一个亲戚家，然后在苏大当一个旁听生，到明年争取考进来。 由于刘嘉明平时也不来学校找她，她晚上就是自己回家，因此这番说辞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小雅很得体地保持着与朋友们的距离，有时晚上看书看晚了，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出于怎样的目的，想送她回家，她都会婉言谢绝，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如果事情就是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应该会在98年的7月参加高考，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学生，会在2002年毕业，找一份很好的工作，过几年再嫁给一个好男人，不知道她过去的男人。 可是事情的变化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而导致这个变化出现的人，是她曾经的那个情敌一一胖丫头，她的大名叫黄珊珊。 赵磊考上北大的那一刻，小雅做梦也没想到，另外一个知道她底细的人居然考进了苏州大学工商管理系，就是那个大年三十的中午，发现她走进了天宝酒店的那位初中同宿舍的同学，那个暗恋赵磊的胖丫头。 胖丫头黄珊珊自从一年半以前被赵磊先骂后吓了一顿之后，对这个帅小伙是彻底地心灰意冷了，她原本以为把小雅的事情捅给赵磊，赵磊就会对小雅断了所有念想，投入她的怀抱，可是赵磊那天晚上却跟她说那家酒店根本没小雅这个人，还警告她不要到处去说，这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可能看错的，两人还聊了会儿天呢！她穿成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个学生样，进了那家酒店也是清清楚楚的，她去那里能干什么？黄珊珊当时想不通，后来实在按捺不住，就找了个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又去那里打听了一下，人家回来告诉她： 吴小雅是他们那家店最红的小姐呢！ 黄珊珊一下子明白了赵磊的用意，他一定已经知道了，却还在拼命帮小雅瞒，还不让她跟别人说，这也太欺负人了！那个吴小雅有什么好？都去做鸡了，他还那么向着她！这么贱的男人，不要也罢！ 她彻底断了对赵磊所有的念想，但是一想起小雅，则是恨得牙痒痒。恨完了之后，接下来就是人格大转变，她觉得赵磊之所以喜欢小雅，不就是因为她漂亮么，看来女人如果长得不好看，再努力也没用，男人还是不会喜欢自己，宁可喜欢一个漂亮的小姐。因此后来的这一年多，黄珊珊基本上心思就没在学习上了，成天琢磨着怎么打扮，怎么化妆，冬天往少里穿，夏天往透里穿，可惜底子太差，东施效颦，搞得连原有的那点可爱劲儿都没了，整个一不伦不类。父母有时看不下去，指着鼻子一通骂：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跟他妈鸡似的！ 她只当听不见，鸡怎么了？男人不都喜欢鸡么？她想到了小雅，心里愤愤不平。 就这么一来二去，学习就给耽误了，高考结束后，黄珊珊看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分数，不由得失声痛哭，原本以她的成绩，考一个上海普通大学的本科没问题，可是现在，要想在上海上个专科都上不了，只能去外地读专科，她起初填志愿的时候，出于保险，在第三志愿里面填了苏大的工商管理系专科，结果还真只能灰溜溜地去那里报到了。 这时的黄珊珊对小雅的恨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认为她今天所有的不幸，失去赵磊，人格扭曲，穿戴像鸡，高考失利这一系列的痛苦都是小雅造成的，她在梦里已经无数次地把硫酸泼到了这个小贱人的脸上，或者拿刀在她的胸口刻下婊子两个字，然后倾听小雅的惨叫，在黄珊珊听起来，这惨叫声是多么的悦耳。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无论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总会把罪过加到别人头上，通过不断憎恨别人，来让自己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这一种人有一个统称：弱者。 小雅会不恨雷建国么？那个男人霸占了她的家，让她无家可归；小雅会不恨韩刚么？那个禽兽夺走了她最宝贵的贞操，并且最终导致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小雅并没有每天想着去憎恨，去报复，虽然有时韩刚那副狰狞的面孔还是会吓得她从梦中醒来，浑身大汗淋漓，但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付出努力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她要通过读书，学习，挣钱，把自己变得强大，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宣战，并且彻底消灭他！ 把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埋藏在心底，坚定地走自己的路，这样的人，也有一个统称：强者。 有意思的是：强者吴小雅完全不知弱者黄珊珊对她的仇恨，小雅这个人有时候很理智，有时却又非常单纯，她一直以为赵磊那天找到酒店里来是上天的安排，因为自己一直有一种预感，赵磊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当小姐的事情，所以她居然从来也没有去想过为什么那天赵磊会找到她。找见她的那天，因为两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她没有问，一年多以后在苏州见面，她也没有问，而且直到她遇见黄珊珊之前，她甚至都再没想过这个问题。 而黄珊珊之所以是弱者，是因为她除了在梦里意淫般地报复小雅之外，对于这个当红的头牌小姐，她纵然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也的确不能拿小雅怎么样。开学之前，初中同学搞了一次聚会，赵磊也来了，她谄笑着想去搭讪，结果赵大帅哥当她是空气一样，直接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跟其他同学相互敬酒嘻闹了，把她像个木头似的丢在一旁。 赵磊是他们初中这个班高考成绩最好的，北大的金字招牌炫得她压根就没敢提自己考去了哪儿，过了几天，她偷偷地拎着行李，跑到苏州来报到了。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黄珊珊去的这个系，上课的地点是在苏大东校区，距离本部有十几公里，而小雅则是一直在本部听课，所以一直到1998年的元旦晚会之前，黄珊珊并不知道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个人居然也在苏州大学，而且，还是那么红。 小雅在艺术学院渐渐成了一个小红人，大家都喜欢和她交朋友，拉着她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很多人都坚信这个小妹妹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他们艺术学院真正的一员，因为她的聪明，刻苦还有天赋。 临近元旦的一天，小雅正在图书馆里看书，一个同学来找她，说是团委书记有请。 去了之后才知道，学校要搞文艺晚会，通常这一类的活动都是以艺术学院的学生为骨干参与其中，其他专业的，以及别的校区的学生到时候会赶到大礼堂来观看，现在节目和演员已经选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缺一个晚会女主持人，艺术学院的冯院长，也就是教工业产品设计的老头儿，给团委这边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小雅。 小雅以前初中时参加过班里的类似活动，但是参加大学的元旦晚会这还是头一遭，她有些担心，怕自己应付不了那种大场面。 校团委书记是个挺年轻的女老师，笑嘻嘻地说：没事，什么事情总得有第一次吧，说着拉过来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这个小江啊，是东校区那边推荐过来的，以前主持过很多活动的，是个大才子呢，你多跟着他学学，没问题的！ 那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颀长的身材，戴一副玳瑁边的黑框眼镜，非常文气，友好地向她伸出右手：你好！苏大工商管理系95级江永川。 小雅伸出右手，轻轻地和他握了握，这个人的风格既不像赵磊那么阳刚而厚重，又不像李子期的热烈奔放，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并没有加速，呼吸也很平静，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感觉暖洋洋的，透着慵懒和惬意。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人的出现，彻底毁掉了那个恨她入骨的女孩子的最后一点理智，也让她留在苏大，考进苏大的梦想化为了泡影。 因为这个江永川，正是黄珊珊的梦中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小雅喝了一口咖啡，对我说：你知道么，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遇见好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最后，竟然都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雷建国让我学会了独立生活，韩刚那件事让我变得有钱，而这个黄珊珊，则让我飞得更高更远了。所以我总是在想，一个人生命里很多的不幸，可能正是幸福的开始。 我说：那也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十三c 黄珊珊进了苏大以后，因为对赵磊心灰意冷，也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把自己打扮得那么不伦不类，毕竟是到了新地方，总得给人留下个正常点的印象。 但是当她第一眼看见江永川的时候，她又情不自禁地陷进去了。 这个大她两级的师兄无论是风度和谈吐，都不在赵磊之下，而且更重要的，是对黄珊珊的态度，相比于赵磊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总是那么温暖地微笑，如春风拂面，只叫黄珊珊恨不得以身相许。 其实赵磊本身并不是个冷冰冰的人，只不过对黄珊珊没有兴趣，甚至带着几分厌恶而已，而江永川也不是对黄珊珊这个胖丫头有什么好感，这只是他的风格，对任何女孩子都是彬彬有礼，何况是小他两级的师妹。他是山东曲阜人，从小受儒家思想影响，比较注意礼数。 黄珊珊有过上次的教训，这次稍微冷静了一些，她不想像上次一样，表白得过于唐突，让江师兄像赵磊一样喷可乐，她想先把握好这份友情，慢慢加温后再谋发展，而且她也敏锐地发现了两人之间存在的一个明显差别。 江师兄是系里的高材生，明年保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自己只是一个专科生，她要是把握不好两年后的专升本的考试，那么就得在江师兄踌躇满志踏进研究生院的那一年，收拾行囊离开苏大了，如果是这个结局，她还惦记个什么劲儿呢？ 所以她把对江师兄的感情埋在心里，跟他有时碰见了也就是打个招呼，并不多说什么，更多的精力，她放到了书本上，她要先让自己有追求的资本。 应该说，在进入苏大的头一个学期，在她去参加98年的元旦晚会之前，她做得还不错。 97年12月31号下午，东校区贴出告示：请有兴趣的同学晚上6点30分在东校区门口集合，学校安排大巴车带大家去本部观看元旦晚会。 黄珊珊早就知道这次晚会的男主持是她的梦中情人江师兄，所以一直非常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希望亲眼领略一下江师兄在舞台上的风采。 而此时的江永川和小雅已经为这台晚会准备了很久，两个人一遍一遍地修改串场词，研究报幕的顺序，江永川比较有经验，所以说得比较多，小雅总是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用笔在本子上记一下，有时也会突发奇想，提出一些大胆的建议，江永川就会用赞许的眼神和微笑对她表示鼓励。 刘嘉明这个月回台北陪老婆孩子去了，要过完春节才回来，所以小雅没什么顾虑，一门心思扑在了晚会的事情上。 团委书记看他俩合作得挺默契，说要不这样吧，咱们的节目最后加一个大合唱，最近有首歌不是叫《相亲相爱》嘛，你俩到时候起个头，所有参加演出的同学最后一起上来唱，咱们热热闹闹地结束，你们看好不好？ 江永川和小雅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主意不错，这歌他俩听过，挺温暖的，适合最后一起唱一下，就点头表示没意见，于是最后几天，除了背台词，还得抓紧机会练歌，忙得不亦乐乎。 一晃到了12月31号上午，大家在大礼堂里面最后过了一遍节目，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准备回去休息，晚上登台演出。江永川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小雅，你有演出穿的衣服么？你到时候可不能穿个牛仔服，旅游鞋登台啊！ 小雅今天穿的是一件牛仔棉服，就是当初离家出走时穿的那件，很是厚重，当时雷建国费了半天劲都没扯开。小雅对这件衣服很有感情，这是她父亲走之前的那个冬天给她买的，已经快四年了。 她问到：主持的时候要穿什么衣服啊？ 团委书记说：小江肯定是穿西装，打领带，小雅你最好穿件裙子，配双高跟鞋，另外，再化点妆，舞台上灯光亮，要是不化妆，看起来效果就很差。 江永川问：小雅，你有漂亮点的裙子么？还有高跟鞋，要不要下午找个师姐带你去买一双？没事，回来咱找学校报销。 小雅心想，这些东西都在我箱子底下压着呢，还用出去买？就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家里有。 团委书记又问：你会化妆么？要是不会的话，晚上早点儿过来，老师帮你化。 小雅说：没事的，我会，以前有个姐姐教过我。 回家后，小雅从衣柜里找出当初在天宝上班时穿的几件衣服，在镜子前比来比去，最后挑了一件紫色束腰的蕾丝花边的连衣裙，配上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连衣裙的上半身是低领，束腰的设计使得小雅丰满的胸部更加浑圆挺拔，仿佛要从领子里蹦出来一样，小雅想了想觉得这样太性感了，于是挂上一大串水晶项链，好镇一镇那对蠢蠢欲动的小白兔。 随后，她翻出自己一年多都没有用过的化妆包，里面的好多东西都过期了，粉饼也结成了块块，她挑了几样还能用的，对着镜子细致地打扮起来，脸上收拾得差不多了，又解开马尾辫，重新梳理了一遍头发，然后盘成髻，再插上一支银光闪闪的簪子。 最后，她在自己的耳后，手腕以及胸口处，淡淡地抹了一点香水。 大功告成，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又回到当初天宝酒店头牌小姐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感慨，以前化妆的时候，心里很压抑，因为打扮得再漂亮，穿得再好，出去之后也是被客人选，选完了带进房间，她甚至有时都觉得化这个妆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直接脱光了等着岂不是更好？ 潘丽娜当时就说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这是包装啊，月饼没包装，散在哪儿只能论斤卖，一斤买不了几块钱，装进盒子里就是按盒卖，一盒怎么也得好几十，你说是不是？ 小雅记得她第一次去夜总会上班之前，就是娜姐细致地给她化妆，一边化，还一边教她眼线c唇彩，粉底等化妆品的用法，她的这些知识，基本上都是从娜姐那儿学来的。 可是当初谁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用娜姐教的这些东西，打扮自己，然后走上大学晚会的舞台，对比这一年多以来自己生活的巨大变化，小雅心中充满了欣喜和激动，但是，想到那个已经远离人世的娜姐，又不由得涌起一阵悲怆。 当小雅推开大礼堂后台演员休息室的大门时，包括江永川，团委书记以及很多认识她的艺术学院的师兄师姐都惊呆了。 素面朝天的小雅很好看，这是大家的共识，五官清秀，明眸皓齿，雪白的皮肤吹弹得破，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但是经过一番打扮的小雅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除了天仙下凡，他们实在找不到别的词可以形容了。 江永川第一个清醒过来，笑着对小雅说：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小雅问：为什么呢？ 江永川说：以前书上总说美丽到了极致叫做倾国倾城，一直不曾得见，今日终于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之美，虽死无憾了。 小雅羞红了脸，狠狠拍了他两下：讨厌吧你！ 晚上8点，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能容纳上千人的苏州大学大礼堂座无虚席，江永川和吴小雅的登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晚会的进行，大伙儿的情绪被充分地调动了起来，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只有一个人除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黄珊珊的脸已经扭曲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就从她看到那个站在江永川，那个她心中的白马王子身边的女孩子那一刻起。 怎么会是她？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小雅？那个婊子怎么会出现在苏州大学的元旦晚会的舞台上，和她的白马王子一起主持节目？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在揉眼睛的时候，就听到再清楚不过的报幕声： 我是来自苏大工商管理系95级的江永川。 我是来自苏大艺术学院的吴小雅。 大家晚上好！ 自从被冯院长的那番鼓励搞得热泪盈眶以后，虽然旁听证上还写着中文系，但是小雅早己经把自己看成艺术学院的人了。 黄珊珊问边上一个艺术系的女生：那个吴小雅是你们系的么？ 那个女生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只是点点头，说：是啊，在我们那听了一学期的课了，说是明年就考进来！ 没错！分明是她！黄珊珊死盯着小雅，快两年没见了，她越发地漂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抵抗的魅力，而且和很多漂亮女人不一样，小雅的魅力来自于一种亲和力，不光是男孩子喜欢她，就连很多女生，还有老师，也都喜欢她，她就像一块魔力巨大的磁石，可以把所有人都吸引到她的身边。 如果黄珊珊不是那么善妒，那么狭隘，她也理应喜欢小雅，毕竟，那天她在商场叫小雅的时候，小雅喜出望外地冲过来抱住她，那份感情是如此的真挚和热烈。 可是黄珊珊不是，她心中不会有这般美好的情感，此时此刻，看着江师兄和小雅在台上亲密地交流，嫉妒和仇恨正在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理智，她的脑袋里，已经开始在酝酿一个疯狂的计划。 当初黄珊珊所设想报复小雅的那些做法，有一些的确是不可能实施的，因为就算她再疯狂，再失去理智，也知道泼硫酸，划刀子是违法的，搞不好要把自己一辈子都毁掉，所以只能意淫般地去想想。 但是有一个主意是可行的，就是总有一天，要把吴小雅这件事抖搂出去，要让她没脸做人！这个想法的产生，主要是受了赵磊的刺激。 你不是要帮她瞒吗？好，我看你怎么瞒！ 但是高考后的初中同学会，小雅没有来，尽管喝酒时还有人提到了小雅，可是因为赵磊在场，她楞是啥也没敢说，她知道赵磊的脾气，搞不好会几十个大嘴巴扇过来，打得她满地找牙，她不敢冒这个险，白白错失了第一个让小雅没脸做人的机会。 后来同学们各忙各的，她来了苏大，这里没人认识小雅，她说了也没用，就这么一天天的，她也就快把这件事给忘干净了。 她手机里存着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她那个高中同学去天宝酒店打听了之后回来告诉她的，是老朱的手机，同学跟她说，这个人是天宝的老板，肯定认识小雅。她一直留着，本来打算有机会见到赵磊，当着他的面打这个电话，只要那边说小雅在那干过，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可是现在看起来更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当着赵磊的面打电话怎么比得上当着苏大一千多名学生打电话来得刺激呢，这下可以让这个小贱人永远在苏州大学抬不起头来，还想考进来？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黄珊珊想着，拿着电话就要往台上冲，她要去揭露这个女人的丑恶行径，要让那些迷恋她美色的男孩子们，让这个江师兄看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 等等，她感觉到身子里还有一股力量在把她往回拉。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小雅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吗？赵磊是喜欢小雅，不给她任何机会，可是这跟小雅有什么关系呢？初中她跟小雅好歹同宿舍三年，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毕竟还是有些情分的，有几次她身上来例假肚子疼，小雅还专门给她半夜跑去水房打开水。她高考最后的确是考砸了，那是因为她自己没心思学习，一天到晚瞎折腾的结果，最后混到这个份上，跑到外地上专科也是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小雅呢？ 她心中残留的理性和善良的因子开始发挥作用，她又慢慢坐回了座位上。 就在她这种挣扎和纠结中，晚会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黄珊珊看着江永川和小雅站在人群的中间，相互深情对望，一起唱着：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缘才能相聚，有心才会珍惜，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黄珊珊还发现：江师兄和小雅两个人的手竟然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够了！ 你吴小雅也太欺负人了！赵磊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都躲到苏州来了，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男孩子，你居然阴魂不散也跑到这里来，还勾上了人家！你简直就不是人！你太可恶了，我要是不把你那点烂事抖出去，你还真当我是只病猫？ 黄珊珊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小雅和江永川的亲密举动让她变成了疯子，她居然会觉得小雅欺负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可见她想得没错，这位胖丫头的确是一只病猫，得了疯病的猫。 这只疯猫呼地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跳上台，从刚谢完幕，准备退场的小雅手里一把抢过了麦克风。 小雅冷不防被这么一抢，吓了一大跳，脚下一软，差点摔过去，江永川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扶住小雅，然后才看清上来抢话筒的这个女孩子，不由得脸上有了几分愠色： 黄珊珊，你这是干什么？ 小雅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面孔，她又惊又喜：珊珊？你也在苏大？善良的她根本就想不到这只疯猫的意图，还对这个老同学的突然出现展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黄珊珊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小雅腰间的那只手，心里已经完全失衡，她根本没有理会小雅，对着麦克风大声说：大家请等一等，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本来已经开始散场的学生们看到这么一个意外的小插曲上演，自然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回过头来看着黄珊珊。 黄珊珊用手指着小雅：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我告诉你们，这女人是个鸡！ 小雅顿时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那个字像一把尖刀，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窝，而在这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刚刚养好自己的这片伤口，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场合，被人以这样无情的方式，再次血淋淋地揭开了。 她无助地看着江永川的脸色由白变红，渐渐地涨成了猪肝色，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近乎嘶哑的声音怒斥这只疯猫： 黄珊珊，你别血口喷人，诽谤别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黄珊珊冷笑一声：我诽谤她？两年以前，我亲眼看见她穿得花枝招展的进了上海浦东洋泾路上的天宝夜总会！ 说完，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不相信吗？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瞧瞧证据。 电话很快接上了，传来嘟—嘟—的长音。 小雅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年三十的下午，赵磊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她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天意，想不到竟然是人祸，所幸的是，赵磊最终还是原谅了她，并且一直还深爱着她，可是这次，面对着苏大上千名师生，她不知道该怎样逃过这一劫。 就在这当儿，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了她熟悉的老朱的声音： 喂，哪一位？ 黄珊珊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说： 请问是天宝的朱总吗？ 是啊，请问你是？ 哦，我是吴小雅的妹妹，她现在还在您那里做小姐吗？ 老朱心想，小雅以前从来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啊？但还是实话实说：她已经一年多没来上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就足够了，黄珊珊脸上挤出一丝冷笑，挂掉了电话，留下老朱在电话那头稀里糊涂，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而这边的大礼堂，已经彻底地炸了锅。 刚刚那个美丽的女主持，艺术学院的乖学生，成天不是学习就是泡图书馆，从来也不瞎玩胡混的吴小雅，竟然真的是一个小姐，这条新闻的轰动程度，足以媲美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那点艳事儿。 小雅刚才牵着江永川的手唱相亲相爱的感觉仿佛是在飞，而现在只觉得自己从高高的云端重重地摔了下来，好像自己的衣服在众人面前被一件件地扒掉，当初被韩刚强暴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再次如潮水般吞没了她，恍惚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黄珊珊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小雅瘫倒在地，心里有一种完成报复后说不出的快感，突然感觉到有人站到她后面，回头一看，是团委书记。 这个年轻的女老师脸色铁青，对黄珊珊说了一句：老师动手打学生，按照苏大的规定，是要背处分的。 黄珊珊没明白过味来，愣了愣，问：您是什么意思？ 团委书记说：这处分我背定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这只疯猫的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当当当当 浑厚的报时声从苏大那座古老而庄严的钟楼传来，1998年到来了。 小雅听见钟声，慢慢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团委办公室的沙发上，江永川和团委书记正在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很长的羽绒大衣，看起来是江永川的，她看着江永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略带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小雅轻轻地说：拖累你们了。 江永川说：你说什么呢？本来挺好的活动，让那个神经病搅了，还把你搞成这样，是我们对不起你。 团委书记端了杯热水过来，一手托起小雅的头，一手帮她扶着杯子喂她喝水，小雅喝了几口下去，感觉好了许多。 团委书记说：你别担心，那个黄珊珊已经被保卫处的人带走了，她这次这么侮辱你，别指望能有好下场，至少也得给个记大过处分。 小雅闻听此言，挣扎着坐起身来，说：老师，你们别处分她，真的不用。 江永川说：你这傻丫头，到这份上你还那么向着她？她当着那么多人面诽谤你，造谣生事，这种人太可恶，处分她是应该的。 小雅低下头，咬咬嘴唇，沉思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实情：她没有诽谤我，我的确在那家夜总会坐过台，她说的是事实。 江永川和团委书记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疑惑和不可思议，他们不敢相信小雅居然会自己承认这件事，就像他们不敢相信，小雅曾经真的是一个小姐一样。 过了半晌，还是当老师的先开了口：小雅，学校如何处理黄珊珊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不管她说的是不是事实，但是在公众场合对别人进行污辱，这就已经违反了相关法律和校规校纪，学校会根据规定进行处理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小雅默默地点点头。 团委书记接着又说：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小江，你送小雅一下，然后早点回来，学校这边给你们几个东校区的学生找了辆车，等你回来再送你们回去。 这一次，小雅没有拒绝。 江永川陪着小雅默默地穿过苏州大学，一路上，还有很多没有回宿舍休息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讨论刚才的轰动新闻，看见他俩走了过来，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投过来轻蔑而不屑的目光，有些更可恶的男生则向他们吹口哨，夹杂着哄笑和一些污言秽语。 小雅走得很慢，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那些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无动于衷，她看着路两边的白杨树在月光下投下那俊俏挺拔的影子，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晴朗的夏天，她跟着父亲走出家门，去拿初中毕业证的那天，阳光透过法国梧桐叶子的间隙，洒在路面上的点点金斑。 如果一切都还能倒回去，该有多好！小雅想，那天要是父亲晚一个小时去南京，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她会非常幸福地完成高中学业，考进北大，享受属于她的爱情，牵着赵磊的手，在未名湖畔漫步。 可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即使前方有再多艰难险阻，也只能咬牙坚持，继续前行。 江永川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对着他俩做下流手势，吹口哨的男生，他真想冲过去把他们摁在地下往死里打，但是看到小雅只是静静地向前走，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只好压下自己的火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在这个夜凉如水的夜晚，江永川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十几天的相处，他对小雅充满了爱意，这个女孩子是如此的美丽，善良，而又聪明，当他牵着她的手登台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动的速度非比寻常，江永川心里清楚，这绝不是因为自己要登台而紧张的心跳，这种心跳，只能是因为听见爱情在敲门的声音。 江永川心里就打定了主意，他想等晚会一结束，就对小雅表白，反正这丫头明年就要考进来，以后时间长着呢，照死里追，不信花个年拿不下她！ 可是却出现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小雅晕过去的那一刻，江永川也听见自己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但是有一点他死都想不明白，于是忍不住问小雅：那个黄珊珊，你以前认识？ 小雅点点头：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以前得罪过她吗？ 小雅摇摇头。 江永川更想不明白了，说：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从来没有得罪过她？ 小雅有些不耐烦了：真的没有，初中毕业到现在，这才是见的第二面。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这么害你？ 小雅苦笑：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江永川只好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他是个男人，男人宽容的天性注定无法理解女人之间那种因为妒忌而产生的仇恨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强大到可以毁灭所有的理性，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疯子和神经病。 所以他只能咕哝了一声：那她还真是有病，脑子里有屎吧！ 小雅走到家门口，转身对江永川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早点回去吧！ 江永川点点头，转身要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扶住小雅的两肩，郑重地对她说：小雅，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小雅看着江永川一脸真诚的表情，有些感动地点点头，说：我知道，谢谢你。 这就是江永川和李子期c赵磊不一样的地方，从他内心深处来说，其实很想对小雅表白，告诉她他喜欢她，事实上他也的确不是一个很古板守旧的人，真要在一起的话，他相信自己可以包容小雅的过去，但是他这时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此时的小雅，最需要的不是表白，不是什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肉麻话，而是信任和鼓励。 能够完全明了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并照此去付诸行动，让所爱的人感受温暖和幸福，这种爱，是为大爱。 我笑着跟小雅说：黄珊珊这下一闹，倒真是把你的一桩好姻缘给搅散了啊！ 小雅也笑了：江永川那个人真的很适合做老公的，所以我后来选择我老公的时候，也是觉得他和江师兄的特点比较像，就是那种淡淡的，但是很坚定的爱，给我很温暖的感觉，又不会让我热得化掉，和他在一起，不紧张，不激动，心跳也不会加快，但是，最深刻的感觉就是：舒服。 我说：但是你和他，就此再无交集了，是吗？ 小雅说：只能是说我们无缘吧，呵呵，一切都是天意。 十四c 小雅在家里闷了三天，期间接到刘嘉明的一个电话，说是还要在台湾待一个多月，要过完元宵节才回来，问她钱还够不够用，她说没问题，刘嘉明就让她自己保重，快过年了，给自己多买点吃的穿的，好好过个年。 这三天她基本就没睡着觉，一直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小雅这个人有一个同龄人中极少见的优点：永远向前看，从来不患得患失，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懊悔。她已经不去考虑为什么黄珊珊要这么害她，让她在一千多人面前出了大丑，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坦然面对就行了，她也压根儿就没想要怎么报复那只疯猫，找人去打她？去找老师哭诉，让学校开除她？或者让她公开道歉？可是这对小雅来说有什么意义呢？即便是公开道歉，当初在台上，老朱电话里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地证明了黄珊珊并没有说谎，她的确做过台，那道歉说什么呢？对不起，不该把你曾经是个小姐的事情公布出来？ 这不等于再公布一遍吗？ 所以小雅对于上述的问题，基本不考虑了，她只是反复在问自己：接下来，还要不要考苏州大学？考的话，意味着大学几年都要在风言风语中度过，自己的神经是否承受得了？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天在大礼堂，一千多学生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再继续在这里出现，几年下来，估计整个苏大一万多人都会知道，那还怎么从新开始啊？ 难道要背着这个阴影过一辈子么？ 如果去别的学校呢？ 苏州除了苏大，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大学了，而且小雅喜欢的那个专业，别的学校也没有，她实在是不愿意去学别的，再说苏州就这么点大，指不定要有哪个串门的再给她再抖落一次，那真是白折腾了。 回上海？或者去别的地方？ 那就意味着要离开刘嘉明，虽然她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可是现在她还有点舍不得，毕竟这儿有她一个家，而去了别的地方，就意味着再一次无家可归，包括上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小雅想不出个头绪，晚上也睡不好，几天下来，憔悴了不少，眼圈周围都浮肿了。 到了第三天下午，小雅在家正泡着面，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一看，是冯院长，那个让大伙为她的作业鼓掌的，留着花白胡子的小老头儿，后面还跟着江师兄，带着他那标志性的c令人舒适而惬意的微笑。 老头儿是相当的不客气，进来就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开门见山： 小雅，我看今年你就不要考苏大了！ 小雅愣住了，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揭露了，苏大这边不要她了，虽然她也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苏大，但是被这么赤裸裸地拒绝，因为她曾经是个小姐，这种感觉还是非常的痛苦。 她的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 冯院长一看小雅哭了，意识到她肯定是误会了，赶紧从桌上拿了包纸巾递过去，然后解释：是这样的，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想找你谈谈，这几天也没见到你，小江告诉我你住在这儿，我想干脆就直接来拜访一下比较好。 搞艺术的人有时候的确不会说话，这句话在小雅听起来还是那意思，只是说得委婉一点而已，她这么一想，哭得更伤心了。 冯院长一看误会越来越大，赶紧说出关键那一句：你考进苏大没问题！艺术学院只要有一个名额我都会给你！但是我建议你不要考苏大了！ 小雅登时止住了眼泪，眼睛放光，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琢磨的事情，这个老头儿要给她出主意了。 冯院长看她不哭了，也露出了笑容，接着说：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不管，但是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学生之一，原本我的确想把你招进来，好好培养，但是出了这件事，你在这里后几年没法儿过，太麻烦，人言可畏啊！ 小雅点点头，心想：您说到我心里去了。 冯院长说：我的建议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出国呆几年，回来后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你了，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钱出去，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了，你是苏州人吗？ 小雅摇摇头：我是上海市里的，原来家在静安区的太和坊。 那不错啊！老头儿眉梢往上挑了挑，看起来挺高兴：到时候你毕业了，直接回上海，该找工作找工作，该嫁人嫁人，苏大这一页就彻底翻过去了。 这句话点醒了小雅，也许，彻底消失几年，才是重新开始的最好办法。而去哪里呢？看来出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冯院长这次专门跑来找小雅，还不光只是出这么一个主意。 他告诉小雅，自己有个老同学，在日本名古屋大学艺术与设计专业做客座教授，两人曾经早年一起留学法国，交情甚好。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想推荐小雅去那所学校，他相信以小雅的天赋和努力，会在这个领域有一番作为。 老头儿笑着说：推荐信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就好了，如果你想去的话，除了高考成绩，可能最重要的是语言关，你有没有信心呢？ 小雅以前学过英语，后来在苏大上了几次英语课，能听个半懂，她觉得如果是学英语的话，自己会有信心一点，可是要学日语的话，能学成什么样，她没什么把握。 冯院长说：那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吧，如果决心去那里，你就啥也不用说，花个两三年，把日语学好，过了一级，然后来找我拿推荐信就行了。 小雅问：一级是什么意思？ 冯院长说：一级就是你到时候说日语会比说上海话还灵光。 说完，又背着手，像那次布置完作业一样，捋捋胡子，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小雅的家门，一直在屋里杵着的江永川也跟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跟小雅笑了一下，说：加油吧，我相信你！说完就下楼了。小雅关上门，突然觉得江师兄刚才的笑容好不自然，和他以前的那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像是勉强挤出来的，很生硬，她搞不清是因为什么，也无心去琢磨了，扭头朝桌子上一看，面还在碗里泡着呢，已经烂成了一大坨。 江永川则是心如明镜一般,刚才冯院长跟小雅说话的时候,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四处打量小雅的这个家,很快,观察的结果让他心里面泛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家的装修极其精致,家电也基本全是进口货，无论是买是租，都不应该是小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能负担得了的。最重要的是，门口的鞋架上,他看到了不止一双男鞋,有拖鞋c旅游鞋c还有皮鞋。皮鞋的款式和质地，还有鞋面两侧那只小鳄鱼的金属片儿让他确信这双鞋顶得上他几个月的饭钱。 这是一个小的两居室，大约六十平米左右，他们现在在厅里跟小雅说话，小雅的房间门是开着的，他看到的是一张很精致的双人床，而另一间屋子的门也开着，布置得像一个书房，还有一台电脑和传真机，事实上这正是刘嘉明每周末来小雅这里时，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所用的房间。 江永川何等聪明，他想起小雅曾经说起过住的是亲戚家，看起来肯定是在撒谎了，这个女孩儿背后有男人，而且一定很有钱，面对这样的现状，他感到内心涌上来一阵阵寒意，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走的时候，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丝笑容，留给了小雅，自己带着冰凉的心，悄悄地，彻底地离开了小雅的生活。 等刘嘉明陪老婆孩子过完正月十五，兴冲冲地提着大包小包推开他的小女人的家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小雅的房间几乎成了一个日语角，假名表，语法点，生词卡片贴得到处都是，这丫头正抱着收音机，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标准日本语》的节目，看见他进来，脱口而出一句： 一一ga一e一ri一na一sa一yi!(你回来啦)！ 刘嘉明是台湾人，小时候也学过点日文，一看这架势，不由得打趣道：哟，上海小姑娘当了一年多苏州人，现在又要当日本人了？ 小雅冲他笑笑：我就是想学点东西嘛！ 刘嘉明好久没有和小雅亲热了，看着这个小丫头两个多月没见，越发水灵，从领口看下去那深深的乳沟衬托着雪白浑圆的胸部，不由得说：小雅，别光学日语啊，你看日本女人床上的那些功夫，也要顺带着学习学习嘛！ 刘嘉明以前给小雅看过一些日本的成人片，那还是他从台北带来的，原本是用来协助他给老婆交公粮用的，没那些东西，他对着那个黄脸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小雅看着这个老男人色迷迷的样子，想起他给自己看过的那些岛国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觉得很反感，反倒觉得这家伙挺可爱，就说：好吧，我会兼顾一下，哈哈！ 刘嘉明说：那还等什么啊，先来检验一下学习成果吧！ 小雅笑着跟他滚到了一起。 她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会不反感刘嘉明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或者说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挺可爱的，如果换一个人，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厌恶。 事实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濡以沫，她不知不觉已经爱上这个老男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半年多以前，也就是97年的7月初，当起初协议好的一年期满的时候，刘嘉明不声不响地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小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崭新的百元大钞，她数了数，一共六叠，六万块，这是刘嘉明当初承诺的数目。 刘嘉明说：明天你去把这钱存上吧，我在家里等你，如果你想走，存完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找到新住处后给我来个电话，家里的东西我会找个车给你送过去。 小雅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小雅出门去银行了，刘嘉明开了瓶人头马，自己闷头在家喝，喝了半瓶下去，有点顶不住了，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服也被换掉了，小雅正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拿了一条热毛巾，弯下身子，轻轻地给他擦脸。 他一把抓住小雅的手：你，不走了是吗？ 小雅说：我？我没说要走啊！ 刘嘉明长吁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小雅看到有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的眼里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心里不禁为之一动，有些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嘉明，你别担心，至少我现在不会走，好吗？ 刘嘉明很想问：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走？可是想到那个香港老板的话，他觉得没有必要问了，还是好好珍惜小雅，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吧，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小雅是他刘嘉明的女人。 他想了想，对小雅说：以后我还是每个月给你一万块钱吧，不够花你再跟我要。 小雅心说：我这一年也就花了一万多，用来吃饭买书什么的，咋还能不够呢？就点点头。 1998年7月，小雅走进了她本应在一年前走进的高考考场，一个多月后分数揭晓，她考了428分，这个分数不算特别高，而且数学和理化丢了很多分，因为那些理科知识后来一直都没有完全捡起来，但是考虑到小雅这三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这个成绩上苏大艺术学院问题不大，只是此时的小雅，已不再把这座给予她希望的同时又伴随着屈辱的大学，看作自己的目标，她的心，已经飞到了那遥远的东瀛。 她听从冯院长的建议，把高考的成绩单小心地收好，用于今后申请名古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日本签证。 11月，小雅第一次参加日语等级考试，幸运地以一分的优势通过了二级考试，这是她大半年来疯狂投入的结果，苏州的工业园区有很多日企，所以那边会有一些培训机构和夜校有这方面的培训班，小雅每天下午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过去，然后跟着那些日企员工一起上一晚上的课，在末班车即将出发之前再抓着面包或馒头，一边啃一边往车上跳。 在很多人看起来，这段日子是非常艰苦的，甚至没有当初在苏大时那份惬意和自由，那时候虽然小雅学习也很认真，但是毕竟还是交了些朋友，参加了一些活动，整个人是完全开放的。包括学习和读书，很多种类的书籍，课程，她自由地挑选去读c去听，跟现在相比，那仿佛是一段天堂般的生活。 语言这玩意，要想学出来，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而且小雅这段时间把自己完全封闭了，除了刘嘉明，她甚至都不再跟别人说话，因为已经非常明确了自己的目标，所以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她了，她白天晚上都在想着日语，想着那些句子，文章和各种各样的敬语c自谦语cた型cい型形容词的用法，走路也开始学着日本人的样子，低着头，手捂着腹部，迈着小碎步向前走，刘嘉明看着她走路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雅！你别这样走路好不好，看起来好像着急去洗手间呢！ 但是正因为这样的投入，小雅在学日语方面的进步几乎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她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学完了《标准日本语》初级的上下册，11月通过二级考试的时候，她的《标日》中级的课本也翻烂了一大半。1999年5月，小雅再接再厉，一举通过了一级考试，成为了一个说日语比说上海话还地道的女孩儿，严格说起来，此时的小雅，中文都说得有点儿不利索了，上海话更是得绕好几个弯才能想起来怎么说了。 当小雅敲开冯院长办公室的门，把日语一级考试的成绩单放到老头儿桌子上的时候，老头儿激动得有点儿不能自持了，拿着老花镜对着这张成绩单来回地看，就仿佛在看一份外星人的来信一样。 等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冯老头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推荐信，在信的右下角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告诉小雅，这封信是他那天从小雅家里出来以后写成的，就是空着名字和日期，他觉得这封信至少要在他抽屉里呆两三年，也许会呆到他退休，但是，小雅只用了十五个月，就让他既惊又喜更感动地在这封信上签下了姓名和日期。 十二年前的苏州，对于这种小语种的学习，不像今天的大城市学英语那样，到处是资料，随地有讲堂，复读机c电子词典c学习软件让人眼花缭乱，那时候小雅的手中，除了课本，就是习题集和字典，一个兼有收音机功能的录音机，加上一本翻烂了的日中大词典。 就靠着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吴小雅，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啃下了语言这块最硬的骨头，为自己今后的人生路，扫清了最大的一个障碍。 作家路遥曾经说过：成就一番事业，需要的是不仅是初恋般的热情，更需要的，是宗教般的意志。用这句话来形容小雅这段时间的疯狂，似乎再恰当不过了。 在小雅疯狂地投入学习的这一段时间，刘嘉明也在悄悄观察着小雅，他发现小雅绝对不是学着玩玩而已，高考她也参加了，以她的分数上个一般的大学没有问题，去苏大或者是回上海找个学校都行，但是这丫头根本都没考虑填志愿的事情，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去工业园区那些日企吗？那学几个月就差不多了，好多日企的员工也不会说日语。没必要学这么深吧？ 直到刘嘉明看见小雅已经开始在看日文原版的《源氏物语》，这是她专门跑到人民路的外文书店买来的，他彻底明白了。 他问小雅：你真的想去日本吗？ 小雅看看他，经历了上次的醉酒事件，小雅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一片心，她不想骗他，就点点头。 刘嘉明问：什么时候走？ 小雅说：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会太久了。 刘嘉明默默地走开了，他心里明白，风云已至，金麟即将化龙。 在5月通过一级考试之后，小雅慢慢恢复了常态，回到以生活为主的重心中来了。她会时不时主动提出陪刘嘉明到处走走，看看，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男人了，心里还是有着很多的不舍和眷恋，特别希望能在这个时候多陪陪他。 可惜的是，刘嘉明最近生意上的事情特别忙，还摊上了两个官司，既当原告又当被告，忙得焦头烂额，一连几次来小雅这里，都是进门就往书房里一钻，开始打电话，看材料，本来他不怎么抽烟的，但是那几天早上，小雅进了那间屋，直接就被呛了出来，烟缸里的烟屁股插得满满当当，像个仙人球。 终于忙过了这一阵，刘嘉明带着小雅去太湖转了转，两个人租了一艘小艇，开到一处湖景特别美的地方，刘嘉明把发动机熄了火，招呼小雅坐到她身边来，小雅顺从地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刘嘉明说：签证什么的有问题吗？ 小雅说，还不知道呢，因为要先等录取通知书来了才去送签。 刘嘉明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有困难别自己藏着，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留学之前的准备工作很麻烦的。 小雅心中一直以为：离开的那一天，会面对刘嘉明的苦苦挽留，起码会有这方面的表示，就像李子期和赵磊都曾经有过的那样。甚至她也想到了刘嘉明会阻挠，用一些不是那么太好的手段让她去不了日本。但是听起来刘嘉明似乎是还打算助她一臂之力，这令她有些不太理解。其实刘嘉明如果真像李子期那样的疯狂，以小雅对他的依赖来看，是有可能把小雅留下的，特别是在8月初那个关键的时刻。 但是他用自己的双臂，用力把小雅推向了自己的天空，从此小雅将展翅高飞，自由翱翔。 而此时此刻，他俩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看着夕阳伴着晚风，在湖面上洒下余晖，漫天红霞，渔舟唱晚，小雅想起了王勃在《滕王阁序》里面最著名的那两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心中一片宁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到了6月底，小雅在家里安心地等待着名古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拿到冯院长的推荐信后，小雅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申请材料寄给了那位王教授，冯院长说：她不需要去学语言了，因此就等着那边录取了她之后，拿着录取通知书，直接申请赴日的学生签证就好。 这几天深夜，苏大那边总是传来一些喧闹的声音，有人哭c有人笑，有人纵情高歌c也有人拼命嚎叫，这已经是小雅住在这里的第三年了，起初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一帮人在那里集体发疯，后来去苏大当了旁听生，才明白这叫毕业季，一群在一起相濡以沫，共同度过四年美好青春的兄弟姐妹，在展翅飞向自己的天空之前，用酒精c眼泪和声嘶力竭的歌声与呐喊，缅怀最后的校园时光。 当今年毕业季的喧嚣开始的时候，小雅心里暗自在想：不知道那帮发了疯的人中间会不会有江师兄呢？他那么儒雅，文质彬彬，如果发疯起来会是什么样呢？小雅觉得很好奇，要不是黄珊珊搞得她现在不愿意回苏大让别人指指戳戳，她真是挺想去看看江永川到毕业季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有一天下午，她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录取通知书到了，心里一激动，光着脚跑去开门，门开了之后发现没有人，只是地上放了一封信，她有些疑惑地捡起来一看，是江永川写来的： 小雅： 我走了。 我没有选择上研，深圳那边有一家地产公司要我，我考虑了很久，决定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和你一起牵手唱《相亲相爱》的那一刻，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但是，即便没有那件事，我想我们也没有可能的，从我进入你家门的那一刻，我心里就明白了，不知道他对你好不好，但是，我肯定无法为你提供那样一个家。 所以，我离开了，就这样悄悄地走掉，我觉得是最好的，但是，我还有个心愿，走之前，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江永川，这个傻瓜，爱过你。 小雅光着脚丫子冲到了楼下，看见小区门口，有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正在郁郁地向前走，下午的阳光在他身旁投下长长的影子，她想喊，可是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江永川的选择，是对的，那么，就让他这样悄悄地离开吧！ 百感交集的小雅，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背影，一点点地消逝在她的视线里。 小雅啜了一口咖啡，幽幽地说：江永川后来干得不错，我最近在一些地产的杂志和电视上看见过好几次他的名字。 我说：那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小雅说：不必了，有些人，有些事，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就像对李子期那样。江永川当初留下那封信，我想也是这个意思。 我说：那我呢？ 小雅笑了，用手指轻轻地点点我的鼻尖：你是特别的那一个。 十五c 录取通知书在7月的上旬寄到了小雅的手中。 小雅细细地看了通知书的内容，微微地蹙起了眉，刘嘉明这个星期都在小雅这儿住着，他刚结束了自己的官司，追回了七百多万的货款，心情是一片大好，叼着烟从房间出来，从后面抱住了小雅，问：录取通知来了你还不高兴？发什么楞啊？ 小雅说：这不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刘嘉明看着通知书落款的位置除了名古屋大学外，边上还有两个字：别科。 他问：这别科是什么意思？ 小雅说：就是预科，还不是正式被大学录取。 刘嘉明说，这是怎么回事？高考成绩和日语成绩不都发给那边了么？ 后来他俩还是去了一趟上海，专门找那比较内行的留学中介打听了，才明白日本的大学和美国不一样，留学申请者国内的高考成绩不能直接获得上大学的资格，而仅仅能获得去预科学习和参加日本国内高考的资格，这个录取通知书，就是大学预科的，小雅过去了之后，还得学小半年，到明年2月份参加正式的日本国内的考试，才有可能在4月份成为名古屋大学的一名正式学生。 小雅想，真是好事多磨，出个国居然那么麻烦。刘嘉明则笑她：你那时候学日语学得跟疯子一样，怎么就不花点时间了解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呢？ 小雅说：没事，不就是晚半年上大学么，呵呵，本姑娘等得起。 可是，签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加上刘嘉明这两年给她的钱，小雅有四十多万的存款了，她之前倒是打听过，去日本二十万左右就够了，但是她忽视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人家对她说的是：一般孩子去日本留学，家里的存款有二十万左右就够了。 孩子去留学，家里要有二十万。但是如果这个孩子没有家，即使自己有四十万，结果是什么呢？ 拒签。 8月上旬，小雅的第一次申请被拒签了。 拒签信告诉她，因为她无法提供经费负担者（通常是父母）的在职证明和收入证明，使馆不可能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会自己有这么多钱，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工作，签证官很看重申请者的家庭持续收入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你账户里的存款只有十几万，但是你能证明你爸妈一年能挣三十万，那么你获得签证的可能性要比你什么工作也没有，但是账面上躺着一百万还要大得多。 一对年收入三十万的夫妻，账户里怎么可能只有十几万呢？这在日本和其他一些高消费国家是很好理解的，至于在中国这样的高储蓄国家，就完全是相反了。 不管怎么说，签证官非常看重申请者家庭的造血机能，所以小雅的初次申请被拒签了。 小雅哭丧着脸回到了苏州，她不想麻烦刘嘉明，但是就算她有几年攒下四十万的本事，她也没办法给自己找出个爹妈来，最好年收入还不能少于十几万。 一进家门，刘嘉明看小雅的脸色死气沉沉的，就问怎么回事。 小雅把情况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 刘嘉明问：如果没有这个经费负担人，你这个签证是不是就下不来了？那你就得老实在苏州呆着了，是吗？ 小雅说：那我就只好再去找个人当二奶了。 刘嘉明嘿嘿一乐：你去了人家也不能保证给你担保啊！ 小雅气急败坏地说：那我不要他钱了行不行？ 刘嘉明笑得肚子疼：这么大的便宜，你要让别人占啊，要占也得先让我占吧？哈哈！ 小雅也跟着笑了起来，拒签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的，被刘嘉明这么一逗，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但是很快又阴郁下来，她抚摸着刘嘉明的脸，柔声问他： 嘉明，你会帮我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刘嘉明笑笑：你说呢？ 小雅说：如果你帮了我，我就会离开你，而且再也不会回来的，你明白吗？ 刘嘉明说：我不帮你，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走的，不是吗？ 但起码不是现在，我还可以陪着你一段时间啊？小雅认真地说。 刘嘉明怜爱地一把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捏捏她的鼻尖：既然早晚都是要走的，三年和五年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三年了啊，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小雅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苏州火车站，看见这个男人正倚在那辆奔驰500旁边，微笑着跟她招手，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小雅已经20岁了，而这个男人的鬓角，也已经开始长出丝丝的白发了，小雅清楚地记得，在天宝酒店达成协议的那天，刘嘉明的两鬓还是乌黑的一片。 小雅心里清楚，刘嘉明会帮她做担保。但是她想不明白：刘嘉明既然一直舍不得她走，为何又会在这个时候托她一把？这岂不是很矛盾吗？ 她很想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也许，现在还不是问这句话的时候，先好好珍惜最后的这段日子吧。 刘嘉明连续早出晚归了好几天，把材料搜集齐了，其中包括一份重要的公证书，他以自己的公司做担保，愿意为小雅，这个从法律上来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提供赴日留学所需要的一切费用，当然，小雅自己是有这个能力支付这笔学费的。 这次签证下来得很顺利，9月17号，刘嘉明带着小雅去了上海市万山路8号的日本总领事馆，千恩万谢地从使馆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护照，一出总领馆的大门，两个人就像孩子似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刘嘉明说：小雅，咱赶紧定机票吧。 小雅看见他眼睛里面充满了喜悦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真挚，就好像拿到签证，即将离开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女儿。 小雅提出，想去看看父亲，两人随即开车去了朱家角。 三年多了，父亲的坟茔周围已经长出了茂密的青草，在初秋的阳光下显得郁郁葱葱，小雅拿了一束鲜花，轻轻地放在父亲的墓碑前，缓缓地跪下去，给父亲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她眼里噙着泪水，低低地说：爸爸，我要去日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请您放心！ 刘嘉明认识小雅这么久，第一次知道小雅自幼丧母，父亲还在五年以前离世了，之前小雅只是跟他说自己没有家，他以为是跟父母决裂了，有家不愿意回呢，还想着等送小雅走的时候好好劝劝她，血浓于水，父母终究是父母。可今天才知道，这些年来，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原来都是一个人在默默地坚持，这需要何其坚强的信念和意志啊。 他这一感动，就冲动了一下，一冲动，就为小雅最后做了一件让她感动得差点儿崩溃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刘嘉明基本不去吴桥那边住了，一直在小雅这边，帮她做出国前的准备工作，除了订机票，还需要先给学校那边汇学费和住宿费。小雅也跟那位王教授通了两次电话，确认了名古屋大学的招生考试是在2000年的3月1日，如果顺利通过的话就会在4月10号入学，而别科的开学日期是99年11月8日。 王教授在电话里说，凭冯院长的那封推荐信和她这么高的日语成绩，通过考试没有任何问题，他将非常高兴地等待着小雅投进他的门下。 刘嘉明最后跟小雅确认出发的日期是11月5日，小雅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这一天，是她的生日，但是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再没有过生日的心情了，她也从没跟别人提过自己的生日，包括赵磊，李子期和刘嘉明。每年的这一天，她都是在睡觉前，自己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然后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 这段时间刘嘉明又去了几趟上海，显得神神秘秘的，小雅问他：你吴桥的家也不回，工业园区的公司也不去，没事总往上海跑干啥呢？难不成又找了个三房？二房还没走呢啊！你这也太快了吧？ 刘嘉明说：一个二房我就招架不住了，还三房，你饶了我吧，呵呵。 10月的下旬，小雅看着一切都料理停当了，跟刘嘉明说了一声，她想去北京玩玩，刘嘉明问她要不要自己陪着去，小雅说不用了，有两三天就回来了。 刘嘉明给苏州站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留了一张下铺，第二天晚上小雅就登上了去北京的t86次列车。 第二天下了火车，她买了张地图，连看带问，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的男生宿舍楼，离博雅塔很近的一座灰砖小楼，跟楼管说：我找97级的赵磊。 楼管翻翻花名册，鼻子里面哼了一声：312。 小雅道了谢，一溜烟儿地跑了上去。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楼道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个别吃饭去晚了的，拿着餐具从小雅身边经过，看了她两眼，并没有因为有个女生上楼了而表现得很吃惊，小雅以前在苏大就知道男生宿舍女生是可以随便出入的，看来北大也是一样，这真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律。 她今天穿得相当低调，带着一个男式的棒球帽，身穿灰色的针织套衫，外面是一件小棉服，因为北京的10月底已经微微有些寒意了，下面是牛仔裤和旅游鞋，她是有意穿成这样的，只是因为不想太引人注目，毕竟已经两年没有联系了，赵磊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312的门虚掩着，小雅推开门，看见屋里没有人，一个面容很清秀的女孩子正在一张床前收拾着什么。 小雅心里有些失落，她记得那一年赵磊找到她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那种心灵冲击的感觉令她久久不能忘怀，所以她这次没有给赵磊提前写信，就想来个突然袭击，在昨晚来京的火车上，她一直在设想赵磊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己宿舍门口，会是什么样子，那个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可是看起来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她叹了口气，问那个女孩子：你好，请问赵磊在吗？女孩子说：哦，他吃饭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小雅听着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好像这个女孩儿跟赵磊很熟，于是又问：你是？ 女孩子冲她笑笑，露出左边的一颗虎牙，显得俏皮可爱：我是他女朋友。 小雅怔了怔，心里酸溜溜地想：好你个赵磊，还真听我的话啊！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笑着跟那个女孩子说：你好，我是赵磊的初中同学，这次来北京办点事儿，顺便过来看看他。 那个女孩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说：你是小雅吧？ 小雅吃了一惊：你知道我？ 女孩子点点头：我听赵磊提起过你好多次呢！ 小雅心里暗骂：这个死赵磊，你找了女朋友就算了，没事跟她提我干啥？但是又不好发作，也不知道赵磊都跟她怎么说的，难道会把她过去的那些事都兜给这个女孩儿吗？那这家伙也太过分了。 那女孩儿看小雅站在门口，有些不尴不尬的，就热情地招呼她：来这边坐吧，我刚给他换的新床单，别站门口了，进来啊！进来坐着等吧，他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小雅就走进去，挨着那个女孩子，在赵磊的床上坐了下来，她看着这女孩儿挺开朗的，也就打消了那些顾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说：李玉，大连的，和赵磊一个系，98级的，比他小一级，算是他的师妹。 小雅饶有兴致地问：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李玉有点害羞：我从第一眼起就喜欢他了，苦追了一年，直到今年暑假他才同意跟我好，哎！你还不知道他，对女孩子总是冷冰冰的，刚开始弄得我可伤心了，不过现在好了，他对我真的不错呢！嘿嘿！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小雅也被她的这种幸福感染了，忍不住打趣道：赵磊这家伙还这么爱摆谱啊，一会儿非得好好说说他，这么好的姑娘，还要人家追一年？装什么清高啊，哈哈！ 李玉脸红了：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呢！ 两个人就这么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宿舍的门砰地被推开了，赵磊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正在跟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女孩儿有说有笑的，还以为是李玉的同学，再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在这个下午，可怜的赵磊一共目瞪口呆了三次，这是第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和李玉在一起以后，赵磊不再像高中时候那般思念小雅了，虽然时常还是会在心中想起，但是正如小雅所说，他们最终是没有可能在一起的，他心里也认同了这个观点。所以当李玉走进了他的生活之后，他感到这个女孩子也一点点地走进了他的心，当然，这是一个相对比较漫长的过程，毕竟要忘记小雅对赵磊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到他再次看见小雅的这一刻，小雅已经被埋在内心深处很久很久了。 李玉亲热地跑过来，跟赵磊说：吃惊吧，你老同学来看你了！ 赵磊有些尴尬地笑笑，说：你怎么来了？ 小雅说：我来北京办点事儿，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吗？ 赵磊忙不迭的点头：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说着到处找杯子，要给小雅倒水，一边还傻乎乎的问：你来北京办什么事儿啊？ 这句话问住了小雅，她心里那个恨啊，你这个家伙两年不见，怎么就蠢成这个样子？我不是专门跑来见你的吗？当着你女朋友面我不好意思说，才说来办事的，你居然还问我办什么事儿，这谎我可怎么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赵磊这个问题的时候，善解人意的李玉拍了赵磊一下：哎，别忙着倒水了！我说，一会儿你们屋的人就都该回来了，你俩呆在屋里说话也不方便，赵磊，你带人家出去走走吧，老同学来了，还不多和人家聊聊？我下午还有课，我先走了啊！ 赵磊真是够二，居然这时候又问了一句傻话：你昨天不是说今儿下午没课的吗？ 李玉已经跑到了门口，这时候转过头来，冲他俩做了一个鬼脸，说：自修课！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小雅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心里明白李玉的意思，于是忍不住捶了赵磊一下：你能不这么实诚吗？ 赵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咱俩出去走走？ 小雅说：你带我去逛逛未名湖吧！ 99年10月27日的午后，小雅终于实现了她在五年前的那个心愿，和赵磊在未名湖畔静静地漫步，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无法把手牵在一起了，但是小雅依然觉得很满足。 赵磊问：这两年你干什么去了？后来想再找你也找不到了。 小雅说：那就对了，你要想找我就能找到，那这么好的女朋友你就找不到了。 她详细地把后来在苏大发生的风波c自己一年多以来疯狂地学日语，还有刘嘉明帮助她申请签证等等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赵磊，赵磊听着好像在听小说。 黄珊珊真是疯了，赵磊连连叹气：也怪我，当初我也许对她太绝情了，要不她不至于那么恨你。 小雅说：搞半天我是替你背了黑锅，赵磊啊，你这下差点儿害死我啊！ 但是你现在不是又有了更好的去处了吗？赵磊很欣慰地说：所以真是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啊。 两人相视而笑。 提到刘嘉明，赵磊很认真地跟小雅说：这个男人一定非常爱你。 小雅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赵磊看着波光粼粼的未名湖，一字一顿地说：他能把你的前途和未来，看得比是否和他在一起更加重要，也就是说，他宁可让你离开，也一定要你幸福。这种爱真的很了不起，是我，还有那个李子期当初都不曾做到的。我当初，也是只想和你在一起，而没有去想如何能让你更加幸福，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所以从这点上来说，我还是自私的，而他，已经做到无私了。 小雅恍然大悟，赵磊这番话，解开了藏在她心中好几个月的一个结。 当时刘嘉明表示愿意去帮她的时候，她虽然很感激，但是，她并不清楚，刘嘉明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赵磊说了这样一番话，她才完全理解了刘嘉明的一片苦心。 她忽然很想回到刘嘉明的身边，立刻c马上，现在离去日本还有一个多星期，她要每分每秒都和刘嘉明在一起。 但是和赵磊什么时候还能再相见呢？她又有些恋恋不舍。 赵磊问她：现在苏州那边上网方便吗？ 小雅困惑地摇摇头，她听说过因特网，但是自己还没有尝试过所谓的上网是个什么感觉。赵磊跟她稍微解释了一下，看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就给她留了一个邮箱地址。 赵磊说：你回去之后也申请个邮箱，以后你去了日本，咱们就发电子邮件联系，比写平信方便，又比打电话省钱，呵呵。 小雅说好，她把这个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小心地收好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板着脸问：你都跟你女朋友怎么说我了？ 赵磊很吃惊：什么怎么说你了？我从来就没跟她提过你！ 小雅说：不可能！她一见我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跟我说你在她面前提起我很多次！ 赵磊第二次目瞪口呆。 他死活都想不通李玉怎么会知道小雅的，这本来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他起初是给小雅写过信，可是小雅也没回过啊！赵磊不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可偏偏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隐瞒得很好了的时候，李玉居然还是知道了小雅的存在。 小雅看他那么气急败坏的窘样，感到很好笑，就说：好啦好啦，我就当不是你告诉她的，行吗？ 赵磊梗着脖子说：本来就不是我说的，我要说了我出门让车撞死！ 小雅瞪了他一眼：别胡说，我相信你还不行？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晚，小雅说：我回去了。 赵磊问：你找到住处了么？ 小雅说不住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看见你过得很好，我心里很开心。今晚我就赶回苏州去。 赵磊有点留恋不舍地看着小雅，说：我送你去车站吧！小雅说：别这么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出来转悠了一下午了，赶紧回去陪李玉吧！ 她见赵磊还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打趣说：你还想吻别一下是怎么的？ 赵磊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想又怎么样？ 小雅哈哈大笑：美死你！有这么好一个女朋友还想着跟老情人吻别，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赵磊被她这么一挤兑，脸更红了，木讷讷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雅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跟赵磊说：握个手吧，亲爱的，好好对你的女朋友，那女孩儿真的挺不错的。自己多保重啊！有机会来日本看我哦！ 赵磊这本来脸色有点阴郁，一听这话突然乐了：那还用说，我看上的女孩还能差得了？呵呵，一路顺风！ 小雅离开了北大，当天晚上便乘车返回了苏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赵磊等小雅一走，马上就去找李玉了，劈头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跟她说我在你面前提过她很多次？ 李玉说：是啊！ 赵磊说：你这不是胡扯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起过有这么个人？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她吧？告诉我，你是听谁说的？别骗我！ 李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没有听任何人说，我承认，的确也不是你在清醒的时候告诉我的，只是从我第一次跟你在外面过夜开始，我睡在你身边，却听见你在梦里喊小雅这个名字，我都记不得有多少次了。我一直没有问你，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定是你心里最爱的人！ 她转过脸，泪珠簌簌地掉了下来。 赵磊第三次目瞪口呆。 他死都没想到李玉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知道小雅的存在的，这让他心中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愧疚和心疼，作为一个男人，他知道这样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可是李玉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泪光，她捋捋头发，接着说：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赵磊摇摇头。 李玉说：我心里的确难受，可是后来一想，你对她能有那么深的感情，能把她埋在心里那么些年，证明你是一个多么重情重义的男子汉！所以我坚信，只要你选择了我，最后你一定不会辜负我，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这次是赵磊眼圈红了，他一把冲上去，紧紧地把李玉抱在怀里，很久很久都没有松开。 回到苏州以后，小雅发现刘嘉明没在家，面对一个空空的屋子，不知怎么会觉得心里面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很累，昨晚她赶到北京站后，已经没有卧铺了，她买了一张硬座，坐了一夜回来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雅忽然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刘嘉明好久没有和她做那事儿了，就从那天从太湖回来以后。 小雅想：如果是李子期的话，知道她即将要离开，一定会很疯狂地要和她做的，刘嘉明为什么反其道而行呢？一边帮她忙活，一边却不再碰她，难道是有新欢了么？也不像啊？ 小雅不是那种需求很旺盛的女人，而且实话实说刘嘉明的能力也一般，她没有和赵磊做过，身体上感觉最为愉悦的，还是李子期，毕竟那个家伙体力c经验和激情都正处于峰值，所以小雅时不时还是会回味一下他俩在舟山的那几天的“性福”生活。所以她才会纳闷，为什么刘嘉明很久都没有碰她了，真是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其实，所有有过被深爱的女人遗弃这种经历的男人都很清楚：分手后最难受的，就是对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身体的思念，那种折磨，有时往往能让人彻夜难眠。所以，一般来说，当心里已经决定要分手的时候，作为男人，会希望能有一段过度和缓冲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两人还是情侣，但是尽可能避免再有亲密的接触。这是男人保护自己的最后的一道防线，也是他们一般不会让女人知道的内心深处的秘密。 很多情侣，在正式分手之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性的日子。 当然也有一些女孩儿不了解男人会有的这种痛苦，她们甚至以为，在分手的前夜，再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爱她的男人一次，是对他的一种补偿和报答，或者说是一种留恋，实际上往往这样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所以晚上刘嘉明回到家里之后，小雅破天荒地扑上去主动抱着他，吻他，表现出那种想和他亲密的意愿，却被他轻轻地推开了。 小雅，他笑着捏捏那个精致的小鼻子：你今天怎么了？ 小雅说：你不想要我么？ 刘嘉明摇摇头：这几天我挺累的，就想和你说说话，好吗？ 小雅点点头。她虽然不理解，但是就如同她这三年多来一直遵循的那样，她尊重并且愿意服从刘嘉明的意愿。 11月5号这一天，两个人很早就起床了，小雅订的ca919次航班是下午两点起飞，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不到8点，刘嘉明就拉着小雅，开车上了沪宁高速。 昨天晚上，小雅面对着这个和自己相濡以沫过了三年多的男人，第一次完全打开了心扉，她详细地把自己从出生，到父亲去世，胡静的再婚，雷建国的骚扰，韩刚的强暴，还有老朱和娜姐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刘嘉明，除了跟赵磊有关的那一段，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刘嘉明知道自己心里有别的男人。 刘嘉明就这样听她倾诉了一夜，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直到东方晨曦渐露，才起床洗漱，收拾东西，赶往浦东机场。 可能因为昨晚话说得太多了，两人一路没有再说话，10点不到就到了机场，刘嘉明帮着小雅把行李托运了，然后带她去吃了点东西，11点半，两个人走到了安检口。 分别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了。 刘嘉明微笑着掏出一个信封，小雅问：这是什么？ 刘嘉明反问小雅：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起过，当初离开家之后，最让你痛苦的感觉是什么吗？ 小雅说：无家可归。 对，所以从这一天起，你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刘嘉明认真地说。 小雅满腹狐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卡片，卡片上的地址是：上海市浦东新区源深路65号金谷花城小区13栋b座901。 刘嘉明说：等你回来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家了，房产证办下来以后会放在物业那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会帮你照看这套房子，你就安心的走就好了。 小雅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嘉明微笑着走上前来，轻轻地抱了抱她：生日快乐！这份礼物，希望你能满意！ 等等，小雅回过神来，颤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刘嘉明说：傻丫头，你忘了当初谁给你办的苏州户口了？他最后捧起小雅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年底我就要把老婆孩子接到大陆来了，我儿子打算明年来上海读高中。 他顿了顿，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所以，我们就此再见吧，你多保重！这三年多来，谢谢你能一直陪着我，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他的心脏承受不了那样的场面。 小雅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已经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渐行渐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的她靠在安检口边上的服务台，顾不上别人投过来的诧异目光，放声大哭，泪水如雨点一般洒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即使在韩刚强暴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如此这般地伤心落泪，只为了那个她原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爱上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小雅又点上一支烟，略带伤感地对我说：你知道吗，直到经历了那件事，我才知道，原来很多时候，女人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 我提醒她：其实那不能算爱，你跟刘嘉明只是亲情，还有依赖。 小雅吐出一口烟，淡淡地说：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就在我去日本的飞机上我还在对自己说，你没有爱上他，你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只是亲情和依赖，两者是有区别的。可是这些年来的经历让我明白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问她：那你对你老公也是这样的感情吗？ 小雅点点头说：否则，我不会嫁给他。说完她忽然笑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老公给我的感觉很像江永川吗？ 我说：记得啊！ 小雅说：但和江永川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是我认识他很久以后才有的感觉，头一面见到他的时候，我对这家伙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就觉得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猥亵。 我故作严肃地说：哪有这样说自己丈夫的？片山雅小姐！ 两人哈哈大笑。 十六、 片山雅？ 写错了吗？没有。 从月12日以后，吴小雅就改叫片山雅了，因为她嫁给了一个日本男人—片山清志朗。她没有入籍，但是她的名片上已经是这个日本名字了，公共场合也被人称之为片山夫人或者是片山小姐，只有赵磊以及几个很亲密的中国朋友，仍然还是叫她小雅。 在那个伤感的秋日下午，巨大的波音747腾空而起，搭载着三百多名乘客，从上海浦东机场起飞，飞向那并不遥远的太平洋岛国—日本。 这些乘客当中，就有带着泪痕，斜靠着座椅，昏昏睡去的小雅。在安检口前，她哭了很久，直到机场内的广播通知ca919的旅客登机，她才连走带跑地跟着人群上了飞机，毕竟昨晚没有睡，刚才再那样痛哭了一场，身心已经极度疲乏了，所以飞机起飞后不久，她就撑不住了，头一歪，睡了过去。 99年的时候，上海到名古屋还没有开通直航航班，小雅需要先飞到东京，等三个半小时，再搭乘日本国内的航班往回飞四十分钟，才能到达这个位于爱知县西部，中部城市圈的核心，日本三大历史人物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丰臣秀吉的故乡，史称中京的历史名城—名古屋。 到东京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半了，小雅利用在东京成田机场候机的三个小时，吃了一碗面，买了一本地图，这次消费是她来到日本之后的第一次，也是让她最为瞠目结舌的一次。学日语的时候老师曾经提过日本的消费很高，举例说明一碗面至少折合人民币二十元左右，还是不带多少油水和肉的。 而小雅在走进成田机场的一家面馆，看到菜单之后，对于当初那个日语老师所举的例子，做出了两个判断：要么那位老师是二十年前在日本吃的这碗面，要么确实是最近吃的，不过地点肯定是北海道附近哪个渔村的小面馆。 总之这碗面加上那本地图花去小雅将近两千日元，折合人民币一百多块，小雅算了算，就冲这个物价，要不是这些年攒下四十多万，即使来了日本，要想熬到毕业，搞不好还得去当小姐。 她心里对刘嘉明充满了感激和思念。 当小雅推着行李车走出名古屋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 在有天空之城美誉的，位于知多半岛东部，临近常滑市的日本中部国际机场2005年建成之前，旧有的属于名古屋的机场还只是一个由军用机场改建而来，仅能容纳一些国内航班起降的小机场，名叫爱知县小牧机场。 小到什么程度？出口直接就对着大门，连一个像样儿的到达大厅都没有，接飞机的人甚至只能在门外等着。 所以小雅走出来以后，翻出地图册，光顾着仔细研究如何去名古屋大学，愣是没注意到有个家伙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在门口来回地走动。 天空中飘着丝丝的细雨，随着晚风扑面而来，已经有些许的寒意。小雅止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赶紧把衣服扣紧。在秋雨弥漫的夜里，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城市，遥望着远处城区的霓虹闪烁，小雅想起了当初打车去浦东的那个无助的夜晚，那一晚的上海，比这里更冷，太和坊到天宝酒店的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多公里，可是，那种感觉更像是咫尺天涯。 而现在，虽然远隔重洋，小雅的心情却要比当初好了很多，虽然离开上海，离开了中国，但是离她的梦想，却越来越近了。 小雅比较了几个去名大的方案，最后咬咬牙，决定坐出租车去。虽然地图册上还介绍了其他几种更为经济的办法，比如做私铁或者巴士，但是那三个加起来比她还重的行李箱，小雅实在是搬不动了，她出来的时候询问了一下，打车到名大估计得一万三四千日元。 忍了！小雅一边气咻咻地把箱子从手推车上往下搬，一边跟自己说：大不了这个月不吃肉了！ 就在她开始准备招手拦出租车的时候，她看到了举着有她名字的牌子的那个家伙，还在出口处晃来晃去。 小雅赶紧用日语叫他：哎，我在这里！ 那个人扭过头来，看见小雅正在向他招手，就兴冲冲地跑过来。 啊，可算等到你了！他说的竟然是中文。 小雅以为他是个中国人，就问：你是来接我的吗？ 这家伙笑嘻嘻地说：是啊，王教授说他有个学生今晚到，问我能不能帮他接一下，我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后来王教授说来的是一个女孩子，我想，那就来吧。 小雅有点糊涂了，说：如果是男学生你就不来了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当然了，晚上不在家里睡觉，跑这么远来接一个男人？脑子不好吧！ 什么人啊？接人还分男女？小雅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但是不管怎么样，出发前她告诉过王教授自己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当时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人家说一声，也没考虑什么别的。没想到王教授还会专门派个人过来接她，这让她觉得心里很温暖。冯院长跟她说起过这个王教授脾气性格和他很相似，看来不假，都是那般古道热肠。虽然派来接她的这个人看起来有点二。 他个子不高，大概得比赵磊矮一个头，小雅穿个跟高点儿的鞋估计就比他高了。长得白白净净，不算难看，但也谈不上帅，就是看着挺好玩的那副模样。穿戴倒是还行，灰色皮夹克，黑色条绒裤，休闲皮鞋，留着短头发，带个无框小眼镜儿，要说外型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小雅发现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居然有了啤酒肚，还没事就爱腆着。 这会儿他就正腆着肚子，找了张纸巾擦他那小眼镜儿呢，刚才在门外举着牌子窜来窜去，眼镜上沾了不少雨珠，接到了人之后，当然得把眼镜擦擦，好好看看接的这个女孩儿是个什么模样。 擦完眼镜，他开始盯着小雅看，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上下来回地打量小雅，那种眼神挺招人烦的，要说是色迷迷吧，又算不上。看得小雅心里发毛，问：你看什么呢？ 他晃晃脑袋说：95分吧。 小雅听得云山雾罩的，说什么95分啊？ 他说：我给女孩子有一个打分的标准，满分是10分，比如酒井法子什么的，你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屁股还不够翘。 小雅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说：你怎么这么无聊？走吧，别乱评价别人行不行？ 他很认真地说：我没有乱评价啊，我这是考虑比较之后得出的结论。 小雅说：王教授是叫你来接人的，又不是让你来当选美比赛的评委，你赶紧带我去学校吧！ 这家伙看小雅有点生气了，嘿嘿一笑：等一下，马上就走！说完摸出一盒烟，先掏出一支自己点上吸了一口，一副过瘾的样子，看小雅的脸色有点怒气，陪着笑说：等一下在车里抽烟不方便，对了，你要不要来一支？ 小雅皱起眉头，有些反感地摇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他把递过香烟的手又悻悻地缩了回去，咕哝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不抽烟？真是奇怪！ 女孩子的漂亮跟抽烟有关系吗？这是什么混帐逻辑？小雅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在日本呆的时间太长给呆傻了？于是问：你来日本几年了？ 他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小雅问：你哪一年来的日本？ 这家伙把烟一扔，嘿嘿一笑：昭和五十一年。 小雅不太记得清日本的历法，就不耐烦地说：你说公历行不行，别什么昭和啊平成的，我记不住。 他说：1976年5月18日来的，哈哈。 小雅疑惑地问：怎么，你出生在日本吗？ 这位仁兄扶扶眼镜，问了小雅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一个日本人不出生在日本，你觉得他应该出生在哪里呢？ 小雅愣住了，这家伙中文说得太好了，她一点都没听出来，还以为是中国人呢，搞半天原来是小鬼子，于是她很吃惊地问了一句：那你怎么会说中文呢？ 小鬼子继续反问：那你怎么会说日语呢？ 小雅彻底无语，这家伙搞得她心情很不爽，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开车回去的路上，他时不时就往这边瞟两眼，因为车里有空调，小雅觉得有点热，就把外套脱了，结果这位仁兄的眼神过一会儿就往她胸上扫一圈，扫得小雅极其不自然，只好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这家伙看见小雅有戒心，就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地开车了，也不再臭贫什么，只是很大大咧咧地说：我叫片山清志朗，以后叫我阿朗好了。 小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片山先生。 叫你阿朗？你怎么不说叫你老公呢？美死你啊！这个猥亵的家伙。 这就是小雅跟她未来老公的初次见面，与她前几个男人刚见面时留下的美好印象相比，这个片山留给她的第一印象绝对糟糕透顶，如果此时有个未卜先知的人告诉她这个上来就给她打分，又给她烟抽，她不抽还觉得奇怪的家伙就是她以后的老公，她一定会马上买机票掉头飞回上海。而抽烟这件事也成了小雅日后的一个把柄，因为小雅后来也开始抽烟了，一度因为忙还抽得很多，总咳嗽，片山就不让她抽，她把眉毛一挑： 当初是谁要给我烟抽的？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抽烟真奇怪？ 片山只好苦笑着说：那时候哪里想得到你会跟我结婚啊？早知道那时候就不给你烟抽了，给个棒棒糖让你含着多好。 小雅后来说：仔细想想，赵磊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也一般，毕竟那会儿太小，赵磊在初三毕业典礼那天的举动有点儿把她惊着了，李子期和刘嘉明没有什么第一印象，因为当时自己的身份，只要不是太讨厌的客人都得笑脸相迎，第一印象最好的，其实就是江永川。 但恰恰就是这个片山清志朗，在和她相识、相知了之后，带给她的那种感觉，几乎就和江永川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也常常感概：第一印象差别如此悬殊的两个人，为何最后却有相同的感觉？真是天意弄人，还好自己没有错过。 自从离家出走以来，小雅无奈地错过了赵磊，错过了李子期，错过了刘嘉明，也错过了正常的学生生活，错过了她的北大梦，但是，她有了自己的积蓄，有了房子，又来到了日本，即将进入名古屋大学，还遇到了片山清志朗，一个能伴她相濡以沫走完这一生的男人。 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过如此。 但是和片山相濡以沫，携手白头那得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的小雅只想赶紧到达目的地，好甩掉这个家伙，看他那贱样子，一边开车，放着迪曲，还摇头晃脑的，就不怕把车开到沟里去。这个小车不是一般的小，后排全部放倒以后才勉强塞进小雅那三个大箱子，要不小雅才不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那家伙抽风，早躲后排去了。 一路上看到很多这样的小车，和刘嘉明的奔驰500比起来，这种车就像是玩具，但是偏偏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日本，街上跑的大多是这种没屁股的小鸡蛋，可见富裕和文明的表现形式有时是不一样的。小雅第一眼看到片山那车的时候就感觉像个鸡蛋，再看看片山那张宝里宝气的肉乎乎的脸，她不由得想到一个好词来形容片山开这个车是个啥状况。 不是刚出了一部电影叫谍中谍么？这家伙开这车，我看可以叫蛋中蛋。 小雅想到这里，本来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片山以为是自己放的歌让小雅很开心，于是又调大了音量，更加投入地摇头晃脑。 终于到了名古屋大学东山校区的门口，小雅看到有个胖乎乎的人站在那里。 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这个胖胖的老头儿撑着把雨伞，拉开车门招呼小雅下车。小雅心想：这一定是王教授了。 打过招呼之后，王教授让片山把车开到小雅宿舍楼下，先帮她搬行李上楼，然后俩人慢慢地向校内走去。 冯院长说王教授跟他脾气相似，志趣相投，但是体型上差别却是十万八千里，冯院长是个精干的老头儿，还留着一缕山羊胡，这个王教授估计体重顶得上冯院长两个，头上谢顶很严重，都谈不上地方包围中央，整个儿一全军覆没的样子。下巴上却是光光的啥也没有，这让小雅想起她初中看过的那本漫画《灌篮高手》，活脱脱一个安西老爹的模样。但是冲他那个慈祥劲儿来说呢，也有点儿像老朱。 王教授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名古屋大学是以医科最为著名，几任校长都是医学部总长出身，然后还有文科，理科经济科和工科比较好。小雅要学的这个广告和室内设计这个专业是工科新开的专业，到时候还要学很多机械、建筑学方面的知识，毕业之后可以从事一些机械、建筑、内室装修等行业具有研发性质的工作，或者市场的营销什么的也行。 小雅吐吐舌头：我数理化差不多都丢给老师了，怎么办？ 王教授说：那就再恶补半年吧，呵呵，一年半能把日语学成这样，高中那点儿数理化，你拿下没问题的，而且这边的入学考试比高考简单多了。 小雅想想也是，来这儿不就是学习的吗，学呗，怕啥？ 王教授又说：国际学生宿舍是两人一间，都是留学生住，你习惯吗？ 小雅说：我初中就住校了，没问题。 她忽然想到片山，就问王教授：您派来接我的那个人，是这里的学生吗？ 王教授说：是啊，他是这个学校外语系学中文的，今年大四了，再过几个月就要毕业了，不过他可能还要在名大接着读硕士。 一听说他快毕业了，小雅很开心，又听王教授说片山还要留校读硕士，她心想，这家伙还得阴魂不散好几年啊，真烦。她想给这小子上上眼药：王教授，他说他本来不打算去接我的，是听您说一个女孩儿过来，才肯去机场接的是吗？ 王教授哈哈大笑：没有啦，他肯定跟你开玩笑了，这小子就爱开玩笑。我没跟他说来的是什么人，但是你这个名字估计也不会有几个男孩子叫吧？片山是个特别热心的孩子，因为是学中文的嘛，所以跟我们几个中国的老师关系也特别好，他家在大阪，逢年过节总会给我们送礼物，平时让他办个啥事也也还蛮热心的。 老头儿顿了顿：就是有时候喜欢瞎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他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来是改不了了。你跟他多接触接触就好了，他人挺好的。 小雅心说：我呸，还跟他多接触接触？过了今晚，他在我眼里就是空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空气做事情倒是挺积极的，等小雅他俩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已经把行李都扛上去了。王教授跟他道了谢，他又伸出脏兮兮的手要跟小雅握手，小雅心里不爽，但是碍着王教授的面子，还是勉强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片山嬉皮笑脸的说：你住3楼311，跟一个8分的住一间哦！说完钻进那辆小鸡蛋，一溜烟开走了。 王教授没听明白：什么8分？ 小雅苦笑：这家伙，真当自己是评委啊？ 她别过王教授，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很典型的留学生公寓式的房间，洗手间在进门后右手边，两张单人床分置于房间的里面的两个角，书桌也是两张，一张在两张床之间，对着窗户，另一张则靠着一边的墙，另外还有两个很大的衣柜和一张餐桌靠着另一面的墙上。 而她的那位室友，正坐在靠着窗户的那张书桌前的转椅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个姑娘五官一般，小眼睛，肉乎乎的鼻子，但是皮肤特别白，不在小雅之下，身材看上去也挺不错的，而且屁股很翘。不知为什么，片山因为小雅的屁股不够翘而扣去了05分这件事居然让她有点儿耿耿于怀，暗自在想这个女孩能得8分是不是因为屁股的原因。 女孩子大大方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全银贞！ 她说的是日语。 小雅也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问：你是哪里来的？ 全银贞说：釜山，我是韩国人。 我打断了小雅的叙述，追问了一句：我记得02年夏天去看你的时候，你说跟你住在一个房间的好像不是这个韩国女孩儿啊。 小雅说：是啊，那时候她已经退学了，跟一个六十多岁的日本老头儿走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雅说：你还记得当初去酒店找到我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我当然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幸福与痛苦交织的大年三十的下午。 小雅说：我都没想到当初咱俩的那一幕，六年以后会在日本再次上演，只是这次，我不再是主角了，但是那一幕发生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在天宝酒店看见你的情形，不过很可惜，相同的开始，却没有相同的结局。 十七c 小雅的入学手续办得很顺利，一个多星期下来，她已经基本适应了大学别科的生活。名古屋大学是日本九大国立高校之一，虽然没有东京大学的名气大，但是各方面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便利店c食堂c医院等生活基本设施都分布在校园周围，学校的学术氛围也很浓，11月份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小雅有时早上醒来，会听见楼下的马路上有些学生在朝霞中晨读，这种氛围是她一直都特别向往的，所以她通常会马上起床，简单洗漱一下，拿上书包跑到教室去，趁着早上起来脑子清醒，多做几道数学题或者是背几个物理公式，毕竟摆在她面前的还有一道门槛，千山万水都翻过来了，她可不想因为这道看起来并不深的小阴沟而功亏一篑。 通常在她结束晨课，去吃完早点回来的时候，全银贞才揉着眼睛努力从床上爬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全银贞特别懒，而是她每天晚上都要跟她韩国的男朋友电话诉衷肠，有时一聊就到两三点。她倒是很知趣，怕打扰小雅休息，每次接电话都躲在卫生间，声音压得很低，通常不会影响到小雅，除了有时候小雅半夜起来上厕所，推开门看见全银贞坐在马桶上，用韩语叽哩咕噜地说话，两人对视一下，有点尴尬外，其他也没什么。 小雅有时会去设想如果现在她和赵磊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考虑国际长途的费用问题，是否也会如此这般腻歪，她心里反复地比较了几番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不会。 就像在天宝酒店的那一晚之后，赵磊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却在一年半以后为完成对她的承诺，考上了北大一样，她觉得爱情这个东西最重要的应该是信念c承诺和坚守，既然心里面已经认定了，那就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就是了。她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男人，每天聊几个小时，哪有那么多可聊的？无非是吃饭吃什么了，上厕所拉什么了，上课学什么了，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吗？而且她相信，只要是真的爱上一个人，那么那种感觉就绝对不会因为少通几次电话而变淡，赵磊高考结束后来苏州看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一年半没有联系了，可是拥抱和亲吻的感觉，那种灼热的心跳，一点都没有变。她甚至有点后悔，其实那天晚上应该把自己给赵磊就好了，虽然当时觉得那样做是对的，可是现在再想想，自己的初恋，最爱的男孩子，也曾经那样爱她，但是却从未真正拥有彼此，而且看起来以后也没可能了，这种感觉又有点令人惆怅。 不过小雅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觉得每天抱着电话煲粥挺无聊，但是在全银贞面前从没有表露出来，她甚至也去买了一个手机，这是她从97年夏天，弃用手机两年多之后再次给自己配手机。倒不是因为别的，毕竟日本已经早就是手机社会了，没手机实在不方便。还有就是，日本的手机真的很漂亮，功能也很先进，她那款乳白色的索尼，从外形到功能，都让她一见倾心，铃声还是悦耳的十六和弦，相比两年多前丢掉的那个爱立信小黑砖头，差距实在是天上地下。 比较不那么倾心的就是，这个手机是王教授让片山带她去买的，日本的手机是卡号一体的，于是当她拿到手机时，无可奈何地把手机号第一个留给了恬着脸在一旁等着的片山，片山也给她留了，这让她心里很是别扭，有时翻出手机来看看那个名字，总是有一种想删掉的冲动。 不过片山虽然留了她的电话，但是后来好几个月基本没给她打过，这倒让她慢慢放下心来，看来这人还不是那么招人厌，小雅想。 这几个月给她电话打得最勤的，就是全银贞的韩国男朋友，因为全银贞的手机时间用长了，电池老化得厉害，经不住每天几个小时折腾，经常说着说着就断了，洗手间又没有插座，于是银贞再充满歉意地跑出洗手间充电，然后又怕吵着小雅，就问小雅能不能把让男朋友把电话打到小雅的手机上，她再进去接。 小雅睡得迷迷糊糊，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她一递：去吧去吧！你这个疯女人！ 小雅认识全银贞的第一天，还没聊几句话，也就互相介绍了一下名字，银贞就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小雅摇摇头，银贞便幸福满满地掏出钱包，把她和一个男孩儿的大头照秀给小雅看。 这是我男朋友，帅吧！他叫郑在云，但是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很像裴勇俊哦！ 小雅看了看，那小伙子是挺帅的，但是少了几分阳刚，看起来有些女人女气，她还不知道裴勇俊是谁，不过最近看到一些电影和广告上的韩国明星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 就算有点阴柔气，配你还是绰绰有余了，小雅心里坏坏地想，你不就是有个翘屁股么？ 她还对这件事记上仇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生活是小雅想要的那种状态，为了达到这个愿望，她忍受了多少的委屈，又牺牲了多少的感情，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她每天挎个单肩包去教室，走得总是那么轻盈，那么坦然，这样有理想，有目标，积极向上的生活，她希望能一直过下去。 唯有一件事情让她有点不开心，那就是物价。 虽然名古屋的物价比起东京和大阪已经便宜了很多，但是已经习惯了简朴度日的小雅还是非常地不适应，头一个月下来，她算算自己用在生活方面的开销已经超过了十万日元，这个数字折合人民币也就是六七千块，应该算是很节省了，但是小雅还是觉得那些东西太贵。 银贞更是成天抱怨，觉得钱不够用，小雅很奇怪，韩国物价不也很高吗，她怎么也会觉得贵呢？ 银贞说：我没有说东西贵啊，这里比首尔还便宜呢，说完红了红脸：我只是说妈妈给我的钱太少，我想买新衣服，想换个新手机，可是没有钱。 后来银贞吞吞吐吐地承认，自己是釜山一个比较底层的家庭出来的，父母只是在市场里面卖鱼的，所以算是省吃俭用供她到日本来留学，为此还把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所以尽管她总觉得钱不够用，但实在也不好意思跟妈妈再开口多要钱。 她问小雅：你爸爸妈妈给你钱够用吗？ 小雅懒得跟她讲自己的身世，就点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你还不知道省着点花？还成天想着买新手机，买新衣服，真是个败家小娘们。 但是除此以外，她和全银贞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韩国人天生属于比较讲礼貌那种人，做什么都客客气气的，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虚伪，但是小雅也没打算跟人家交什么心，宿舍对她而言，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只求面上过得去就好。 全银贞也在上别科，准备2000年3月份的入学考试，但是她报考的专业是医学部，她希望以后可以回釜山拥有一家自己的私人诊所。她比小雅小一岁，所以她教小雅说的第一句韩语就是一n一ni一(姐姐)，第二句就是那著名的sa一ng一hei一y一一(我爱你)。 小雅出来这些年，无论男女，基本上一直都是和比自己年长的人打交道，赵磊大她一岁，已经算是她认识的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了，所以当认识银贞之后，银贞三天两头叫她一n一ni一,她听着居然觉得很舒服，大概是因为自己老了吧！小雅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她向王教授打听了一下，等通过考试，正式入学后。可以申请打工，每周工作不超过18个小时，大概一个月下来能获得七八万日元的报酬，但是基本上都是一些繁杂的体力劳动，比如去麦当劳或者是肯德基卖汉堡，或者是一些日式小酒馆抹桌子。 小雅想，这也没啥啊，当初在天宝酒店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体力活儿，总比坐吃山空强，不就是每天晚上干两个半小时么？ 王教授说：等过段时间，有机会的话，可以给你找找中文家教之类的工作，那样能多挣不少钱呢，但是这种机会不常有，我帮你留意留意吧。 她跟银贞说了，银贞也是兴致勃勃，说入学之后一起去打工，补贴点家用。 两个人的入学考试都很顺利，2000年4月，小雅正式成为了这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名古屋大学的一员，而银贞在入学后，因为和小雅的感情，拒绝搬去医学部所在鹤舞校区，留在东山这边住，宁可每天早上去挤地铁上课。 好在日本大学的课程不是特别紧，有时第一节课要到11点才上，所以银贞早上经常还是有睡觉的机会。 小雅则是继续保留着上别科时候的习惯，每天早起晨读，然后吃早点，然后回屋来拿书包去上课，顺便叫银贞起床，如果上午没有课，就去图书馆看书，她意外地发现名大的图书馆里有很多中文的书籍，这让她有些喜出望外，因为即使日语再流利，小雅还是喜欢用母语来进行阅读和思考，有很多微细的东西，唯有中文能确切地表达出那种韵味和感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桨声灯影的绚烂也好，红袖添香的温馨也罢，还有那无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的苍凉等等，这种感觉和意境，日语是不可能准确表达出来的，甚至说，没有哪种语言，能有汉语这样摄人心魄的穿透力，如果有些人意识不到这些，也许，只能说明他们活得还太肤浅。 小雅相对而言就活得深沉了，因为她看中文的书还有个目的，我就不相信片山这个家伙还能把中文说得比我这个中国人还好！总得找点儿什么典故或者难句，到时候刁难他一下，让他下不来台。 但是她并不知道，她现在所看的这些书，片山在读中文系的这四年，已经基本都看了一遍了，那个鸡蛋般的脑袋瓜里，可装的不是稀蛋黄，那是实实在在的智慧。 4月的名古屋，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小雅接到了片山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名古屋城转转，鹤舞公园的樱花也开了，很值得一看。小雅此时已经不是那么反感片山这个家伙了，加上自己也好久没有出去转转，有点心动，就问银贞要不要一起去，银贞一听就说好好好，她可想去了。 结果车开来了，片山看着银贞，问小雅：你打算让她坐哪？小雅听他又在说中文，就说：说日语好不好，银贞不懂中文。 片山还是倔强地用中文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还有一个人呢？ 小雅说：我忘了，有问题吗？你车里坐不下两个人？ 片山无奈地摊摊手：如果你愿意坐在她腿上或者她坐在你腿上也可以。 小雅说：你后排留着装什么呢？ 片山拉开车门：自己看吧。 小雅看见后排塞得满满当当都是纸盒子，她抽出一个小盒子来看了一下，原来是尿片。她很好奇，说你买这么多尿片干什么啊？ 片山没好气地说：当然不是用来吃的啊。 小雅被他这么一戳，不高兴了：那要是坐不下我们就不去了！ 虽然这两个人在用中文对话，但是银贞看出来了，他们肯定在为坐不坐得下而商量，所以赶紧站出来表明态度：没关系！没关系，小雅姐姐可以坐在我的大腿上的，说完一猫腰钻进了车里，坐好之后又拍拍自己的大腿，说：来，姐姐，坐在这里吧！ 小雅白了片山一眼，勉强挤进去，坐在银贞大腿上。 这一路上玩得倒还可以，片山给两个女孩子详细介绍了名古屋城的历史，德川家康的丰功伟绩，关原合战的意义，德川幕府造就了日本近三百年的太平盛世，而这一盛世的缔造者德川本人后来去了江户，也就是今天的东京，但他的许多子嗣就居住在名古屋城本丸区西侧的天守阁。这座由包括加藤清正在内当时最有名的数十个大名打造的五层飞檐建筑，是日本建筑史上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此后许多日本建筑都以此为模板，形成了日本建筑别具一格的特点。而以天守阁为核心打造的名古屋城，和大阪城，江户城一样，是日本战国时代领主实力的综合体现。 小雅觉得这个家伙不太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不靠谱了，看起来还真是一个有点墨水的人，但是对于他对名古屋城的高度评价，小雅挺不服气地回了这么一句： 家康都当上幕府将军了，全日本都得听他的，才建了这么个小城，有啥了不起！你看看咱们中国的紫禁城啥规模？ 片山鼻子一捏，心想：怎么忘记这姑娘是从中国来的了，这下被人笑话了，的确，要论气势和雄壮，把那几个城加一块儿也比不上紫禁城，天守阁要是跟故宫的太和殿相比，那简直就是个厕所。他去过北京，只是在那个世界最大的城市中心广场前站了站就已经觉得那种恢弘的气势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建筑，多么了不起的文明，他觉得自己学中文是太正确的选择了。不过片山的确机灵，他是这样回答小雅的： 紫禁城的规模虽然了不起，但是它没有生机与活力，名古屋城虽然小，但是它处处透着春天和生命的气息。 这句话非常中肯，为了衬托紫禁城的庄严肃穆，也为了防止刺客潜入，除了御花园，故宫里没有一棵大树，甚至也没有鲜花，青草，只是一片死气沉沉。 可是名古屋城，处处郁郁葱葱，盛开着的两千多株樱花将这里的春天装点得格外绚烂。 小雅觉得他的回答很有道理，所以朝他笑了一下，就牵着银贞跑到樱花丛里去了，两个姑娘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樱花，开心得像小孩子一样玩起了捉迷藏。 片山清志朗靠着一个垃圾桶站着，点上一根烟，看着两个女孩子嬉闹，回味着刚才小雅的问题，就觉得小雅这个女孩子有那么点不一样。当他滔滔不绝讲述幕府的历史和名古屋城的典故时，他能感受到小雅眼神里那种求知若渴的神情，他可以确定，小雅对他这个人没什么兴趣，这从那天从机场接完她回来，心里就有数了。但是，对于他所讲述的知识，小雅却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而且能随着他的思维一起跳动，甚至还会提出很有挑战性的问题，当然，对于他的回答，这个女孩子也能报之以会心和欣赏的笑容。 相比那个对他的叙述一直心不在焉，只是跟着后面，一会儿摘朵花别头上，一会儿又蹲在地上看小昆虫的全银贞，片山觉得小雅至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小雅对片山的第一印象糟糕透顶，但是她不知道，片山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也不怎么样，接机那次，片山对她的确是轻薄了一点，什么玩笑都开，动不动就瞄两眼她的胸部。到后来她和片山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其实远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猥亵。 片山是这样解释的：刚见你的时候，觉得你也就是个花瓶，没有什么知识，我看不起这样的女孩，所以才会开那些玩笑。 小雅问她：那你现在看得起我吗？ 片山说：现在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快赶上天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名古屋大学所有人，包括王教授在内。没有人知道片山清志朗的背后，有着怎样一个显赫的家世。他开一个鸡蛋般的小车，身上也没有什么奢侈的物件儿。他只说自己家在大阪，是做小买卖的，有一个哥哥，现在在帮父亲做事。大伙儿只把他看成一般的学生，他也很欣然扮演着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色。 而实际上，在清志朗十几岁的时候，他就被告知：作为关西地区七大财阀之一，大阪最大的机械和建筑材料生产商—樱井株式会社的总裁和大股东片山俊太郎的次子，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接手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所以老片山是按照一种极其严格和低调的做法来培养这个孩子的，他甚至在清志朗十六岁那天，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对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去外地读高中，大阪已经不适合你继续生活下去了，这些仰望着我的人，最终会影响到你。 第二件事情：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请叫我片山先生。 于是清志朗默默地背负着父亲的重托，离开了大阪，先是在若草山脚下的奈良读了三年高中。然后考取了名大。那时候，他其实最想去的是东京大学，可是竞争太激烈，在和家人商量的时候，一向严厉的父亲这时候却表现出难得的温情： 清志朗，你觉得你考东大把握大吗？ 清志朗抓抓脑袋，说：如果我每天学习二十个小时，坚持半年，我相信自己可以。日本人大多数是很有一股子韧劲儿的，这是传统武士道精神的一种延续。 父亲笑了：那要是别的大学呢？ 清志朗说：那就不用特别努力了，每天上课结束后再看两三个小时书，基本上就可以考上了。 老片山摆摆手：那我就建议你不要考东大了，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不要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把体力全消耗掉，那样对以后的一生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清志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不苟言笑的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傻傻地点点头，老片山走过来，宠爱地抚摸着他的头，说：清志朗，对于我来说，你的学业c前途很重要，但是你的快乐和幸福，更重要，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清志朗感激地继续一个劲儿点头。 老片山的话所表明的态度已经不是一个典型的日本人的理念了，通常典型的日本的父亲不会这样人性，他们会说：哪怕每天学习24小时，哪怕不吃不喝，也要考上东大之类的不成功则成仁的话，就差说考不上就剖腹，以谢天皇了。 但是片山俊太郎不是这样，因为他是日本遗孤。1945年8月初，苏联远东红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解放了满洲。他的父亲，也就是清志朗的爷爷，时任大佐的片山正雄在那场一边倒的战斗中被苏军坦克直接给压了过去，就这么客死异乡。母亲背着好几个大包，牵着不满三岁的他在向旅顺港撤退的途中又被人群挤散了，等到上了船才发现俊太郎居然傻乎乎地还在码头上向她招手，自己牵的却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小女孩儿。 母亲就这么把他丢在了中国。 和那些一辈子都没能回到祖国的日侨相比，片山俊太郎是非常幸运的，不仅是因为后来被旅顺归化院的工作人员抱回去收养，后来又被一户姓刘的人家带去了抚顺，像待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把他养大；还在于母亲回国之后就一直持续不懈地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他的下落，外公又是宫城县的议员，一直在为找他而向政府施压；最重要的是，他当初走散了之后，被父亲原来的一个下属认了出来，就在旅顺的归化院里，这个家伙认出了这是片山大佐的儿子，当时这位参谋作为战犯被关在那里，还带着手铐，但是他记住了这件事。1956年3月，经过中国政府的特赦，这位仁兄和另外两千多名日本战犯一起，结束了改造，分批返回了日本。 也就是在抵达日本后的第二天，他去找到了老上级的遗孀，告诉她俊太郎45年9月曾经在旅顺的归化院出现过。于是这边马上忙活开了，俊太郎的母亲先往归化院写信，外公又通过宫城县议会又给大连市c辽宁省人民政府写信c发电报，乞求他们帮助寻找自己的外孙。 在那个通信还不是十分发达的年代，这家人苦等了三个月，等来了中国那边的答复：这个孩子确实在归化院呆过，但是45年11月，被抚顺的一家人领养走了。不过经过我们多方联系，已经找到了这户人家，而且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工作，现在人家同意让俊太郎回日本，请你们过来接一下。 于是这家人欢天喜地地在56年8月上旬，坐船再次来到了十一年前母子失散的旅顺港，并从那家人手里领回了已经十四岁的俊太郎。 俊太郎人虽然回到了日本，但是在中国的十一年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中国人的包容，内敛，遇事不爱走极端的民族性格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因为收养他的，不是一般的中国人，而是一个曾经的私塾先生，东北解放之后担任了抚顺中学的校长，他给俊太郎灌输的很多儒家思想和仁义礼智信的教育，深刻地影响着这个后来成为大阪最有影响力的商界领袖之一的少年。 回到日本后，少年俊太郎回过头开始学日语，后来先是在国内上了一个商科学校，又去美国读了几年书。24岁那年，在外公的扶植下，创办了樱井商社，此时，正逢六c七十年代日本经济腾飞，事业一步一个脚印持续上升，1992年在日经上市后，又经过数年的资本运筹，兼并重组，樱井财团一跃成为了大阪地区的七大财阀之一，几乎垄断了关西地区所有的建筑材料，矿山c建筑和冶金机械的生产c销售和出口，甚至还持有多家日本大财团和企业的股份包括日电jvc，三井银行等等。 此时，年过半百的片山俊太郎已经回到日本四十多年，不太记得怎么说汉语了，但是对于清志朗专业的选择，他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清志朗知道父亲的中国情结，所以当他告诉父亲自己想学中文的时候，老片山非常赞许地点点头： 去吧，不光要学他们的语言，更要学他们的文化，那种和日本不一样的文化！ 于是几年下来，清志朗变成了一个中国通。 这就是他的家庭和成长经历，至于情感方面，他曾经遇到过一些问题，这也是他对小雅一开始并不是很看得起的原因。 受这个问题影响最大其实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片山光男。 光男比清志朗大8岁，出生的时候正是老片山事业起步的阶段，所以用在教育孩子方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随着樱井的不断发展壮大，光男作为樱井拥有者嫡系长子的身份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这其中，就包括很多漂亮的c物质的女孩子。当光男像清志朗这么大的时候，也就是8年前，他已经分辨不出身边那些美女的意图和目的了，那些围着他转的女孩子，有很多甚至姿色还要在小雅之上，可是每一次他动情的结果，就是被那些女人骗去更多的钱财。 在老片山叫清志朗去外地读高中的前两天，光男刚刚与新婚不到三个月的美丽动人的妻子离了婚，那个女人从他名下顺利分走了接近七千万日元的财产，光男的心也在那一刻被踩得粉碎。他喝了七八瓶清酒，说话都冒泡，眼睛血红，咬牙切齿地跟十六岁的弟弟说： 清志朗，你记住，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真心爱你，她们只会爱你的钱！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为了钱，她们只喜欢钱！ 清志朗亲眼目睹了那些围着他哥哥转的女人有着怎样的姿色和心灵，所以当老片山让他去外地的时候，他自己除了理解这是父亲的一片苦心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想看看如果不靠家庭，会不会有女孩子爱上自己。 隐瞒身世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当然首先也得归咎于清志朗比较挑剔，姿色太平庸的他不想去尝试，他主动出击的，都是那些校花级别的，结局很悲催，高中时代动心的基本没有下文了。大学里的几个目标不仅没给他什么机会，而且有一个还找了个神户某个会社社长的儿子，开一辆三菱小跑车在他面前晃。 他听见那个女孩子对男友说，那个清志朗，居然也想和我交往，恐怕交往一年，都送不了我一块好看的手表呢！ 清志朗用几乎动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内心非常想冲上去把那辆车砸烂，然后只需要一个电话，父亲公司里的人会把日本最好的几款跑车送来让那对狗男女挑，或者买上一堆钻表，往那女孩儿脸上照死里砸，但是这些泄愤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他就恢复了平静，钻进那辆小鸡蛋，不声不哈地开走了。 从此，他对漂亮的女孩儿，就有了一种成见，他鄙视她们，也不惜开一些很轻薄的玩笑，反正他不需要博取她们的好感，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是小雅的出现让他改变了看法，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看小雅的。 其实，不仅是他对小雅的看法有了变化，潜移默化之间，小雅对他的看法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我听小雅说到这里，也随着附和到：是啊，我第一次见到片山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他身后会有这么显赫的家世，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人。 小雅说：其实现在你仍然可以把他当一个普通的日本人，他就是这么淡定的人，这也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 是不是那天去完名古屋城之后，你对他的感觉开始有些变化了？我好奇地问小雅。 小雅摇头：应该是从名古屋城回来之后，逛的时候只是觉得他肚子里有点儿墨水，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认定这个人的人品不会有任何问题，当一个女孩子完完全全相信了一个男人的品质的时候，离爱上他，就不是太远了。 十八c 逛完名古屋城，又去鹤舞公园吃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他们一行开始往回走。小雅还是坐在全银贞身上，因为玩得比较累，所以全银贞感觉比去的时候要难受得多了，又不好意思抱怨，就转移话题问清志朗：你后面装那么多尿片干什么啊？搞得我们都没有地方坐了！ 清志朗说：你们耐心点吧，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名大了，先把你们送回去，我还要去送这些尿片呢！ 小雅很好奇，问：这些尿片是你送人的吗？ 清志朗点点头。 小雅说:我还以为你是在外面打工，帮人卖这些尿片的呢！ 清志朗笑了：我的确打工，但是不卖尿片，这些尿片是我用打工挣的钱买的，用来送给那些孩子的。 银贞问：那些孩子？ 清志朗收起了笑容，有些低沉地说：是一些孤儿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大部分，有很严重的残疾。 小雅心想原来这家伙还做慈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转脸看了看清志朗，原先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车开到名大校门口，清志朗让两个女孩子下车，小雅看看天色尚早，就问清志朗：要不我们俩跟你一起去送尿片吧？ 清志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算了，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去了，我担心你们会害怕。全银贞说：小孩子有什么可怕的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小雅也跟着附和：你做好事干嘛要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做呢，我们和你一起难道不好吗 这家伙拗不过两个女孩子，只好又发动车子，朝市郊方向开去，一路上也没怎么再说话，小雅把身子往前移了移，坐到银贞的前面，好让这韩国妞有个喘息的空间。 大约四十分钟后，这辆小鸡蛋停在了和歌山脚下一处私家宅邸模样的小楼门前，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正在把最后一抹余晖撒向大地，不远处，秀丽的和歌山被暮色和雾气层层包围着，郁郁葱葱的树林缀满了山峦，这种感觉令小雅回想起当初和刘嘉明在太湖泛舟的情景，心中涌起一丝感伤。 清志朗领着她俩走到小楼门口，小雅这才看清，大门右边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爱知县儿童养成所。 清志朗说：这个地方原来是一户农民的私宅，夫妻二人因为自己没有孩子，90年起开始收养残疾孤儿，陆陆续续收养了七八个，后来名古屋市政府就跟他们达成一个协议，每个月按孤儿人数，支付抚养费，由这家人代为照看和抚养，现在这里有近40人,最早收留的几个孩子都已经十七八岁了。 两个女孩子吃了一惊，小雅问： 十七八岁还呆在这里？为什么不去上学？ 清志朗苦笑：上学？他们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离开这里了。他按了几下门铃，回头对小雅和银贞说：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保证你们再也不会想来第二次。 小雅还正在揣摩他话里的意思，门突然一下打开了，一个和蔼的小老太太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一看见是片山清志朗，乐得笑开了花： 哟，是清志朗啊，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能过来呢，想不到你今天就来了，孩子们可想你了呢！ 清志朗笑着跟她拥抱了一下：你好啊，夫人，我过几天要回大阪，所以今天先过来把尿片给孩子们送来。他旋即给小雅和银贞介绍了一下：这是这里的女主人，渡边夫人，这是我的同学，吴小雅，中国人，还有这位是 啊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还没介绍完，全银贞已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银贞本来是笑嘻嘻的，可是她看到了一张脸，突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渡边夫人的身后。 这绝对不是一张人的脸。 这张脸上几乎没有五官，只是一张白色的面皮。不过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眼睛还是有的，只是几乎长在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留出中间一大片空白，鼻梁是塌陷的，只有两个鼻孔向外翻着，加上那张扭曲的大嘴半咧着，露出稀疏的黄牙，向他们露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面对这样一张脸，银贞只感到自己两脚发软，在发出那声凄惨的尖叫声之后，顺势就倒在了小雅的怀里。 小雅也看到了那张脸，她胆子虽要比银贞大点儿，但也吓得够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听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就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渡边夫人看到两个女孩子吓着了，赶紧轻声呵斥：快回去，美智子！回到你房间去!那张脸顺从地扭了过去，走了进去，从背影看到的确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而且身材还不错，小雅惊魂甫定，哆哆嗦嗦地问：她是谁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渡边夫人一边向里走一边说：美智子是我和先生最早收养的三个孩子之一，在我这里快十年了，她是个好孩子，可是先天的一种综合症，所有人第一次见她都会被吓到，所以我想，她也许永远都只能生活在这里了。 清志朗在边上接了一句：其实美智子只是面容有些问题，智商和身体都还正常，一会儿你就会看到那些更严重的了。 这个小楼一共有两层，八个房间，大门进去之后是玄关，连着一个大厅，大厅的一侧有条走廊，走过去能看到一排的四个房间，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电梯，可通往二层的另外四个房间。 有些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小雅和银贞就这么壮着胆子，顺着这条走廊向前走，偷偷的往房间里瞟一眼。 每个房间都没有床，只是有个榻榻米，大部分的孩子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等着护工阿姨喂晚饭。这些孩子面容怪异，表情狰狞，四肢在不停的扭动，看见渡边夫人和清志朗从门前走过，更是兴奋地张牙舞爪，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这个吃饭的时间，养成所的4个护工显然忙不过来，清志朗对两个女孩子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帮帮她们。 小雅和银贞已然有些扛不住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想不到清志朗还说要去帮忙喂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傻傻看着他走进房间，把几台轮椅拉过来围着自己，然后从护工手里接过这几个孩子的便当盒子，把每个盒子里面的菜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再加了点汤，挨个儿喂这几个孩子。 他显得很有经验，因为那些孩子的咀嚼很费时间，所以他喂完第一口之后不是在那里干等着这个孩子嚼完，咽下去，再喂第二口，而是马上换个便当盒子喂下一个，等到喂完第五个孩子，第一个喂的刚把食物咽下去，他随即又转过头喂第一个。这样仅仅用了十分钟，五个孩子就全部喂完了，他接着还要挨个爱抚一遍，摸摸他们的脑袋，再一个一个握遍手，这才从那房间里出来。 小雅说：你这个时间安排得很不错嘛，同时可以喂五个孩子。 清志朗说：你们中国以前有个很有名的数学家，是他发明的这种节约时间的办法，你知道吗？小雅说：是华罗庚，这种方法叫统筹法，你也知道他？ 我小时候听过他的讲座，他来日本讲过课，后来在讲台上心脏病发作去世的，那一年我才8岁，不过我们很多日本人都很尊敬他，清志朗很认真地说。 秀完喂饭的技巧和与中国的渊源，这家伙显得很得意又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说：这些孩子都是出生的时候由于缺氧造成的重度脑瘫，所以一生都得靠人照顾；他们的食物不能太干，因为很难吃下去，也不能有太多水，这样他们容易呛到，不过他们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引导他们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体育活动，对他们的康复有很多好处 银贞实在呆不下去了，也实在懒得听他的护理学课程，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清志朗把尿片搬到了养成所的储藏室里，跟渡边夫人，护工，还有那些残疾孩子道了别，三个人上了车，向市区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银贞终于摆脱了当肉垫的痛苦，钻到后排去了，这一下午玩得很累，加上刚才又受到那番惊吓，她在后排座位上坐了没半分钟，就头一歪，睡了过去。清志朗跟小雅笑笑：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我可以开慢点。 小雅用中文说：没事，我不累，我陪你聊聊天吧！ 清志朗看看后视镜，韩国女孩儿已经睡得死沉死沉的了，就冲小雅挤挤眼睛：没问题，哈哈。 小雅其实是想问问清志朗有没有什么打工的去处，因为她琢磨这个事情有一段时间了，王教授以前跟她说过等她进了名大，会帮她联系联系，可能是因为这阵子事情多，也没了下文，她又不好意思追着人家屁股后面问，正好今天有个机会，就想先听听清志朗的意见。 清志朗有点犯难地挠挠头，说：你要打工的话最好是找个教中文的工作，不是那么辛苦，还能多挣点钱。 小雅问：这种工作不好找吗？ 清志朗摇摇头：名古屋这里学中文的小孩子很多，我从大二的时候就教小孩子学中文，但是你可能不能做。 小雅说：这是为什么？难道我这个中国人中文还不如你？ 清志朗说：出去做家庭教师，需要日本的教育厅颁发的授业许可，可是这种许可一般是不会发给留学生的，你们拿的学生签证，根据移民局的规定，只能做小时工，每星期好像不能超过18个小时吧。 小雅心想：什么狗屁规定！可是再想想，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你要顶着干那到时候给遣返了就麻烦了，于是就问：那我们这样的能做什么呢？ 清志朗说：要是你不怕辛苦，就还是做一些体力劳动吧，其实工资按小时算的话也不低，日本这个地方，人力成本还是很高的。 什么样的体力劳动？小雅问。 就是在餐厅洗碗，扫地，或者去酒店打扫房间，送牛奶和报纸什么的就别干了，每天早上3点半就要起床，太痛苦了。 这情况小雅清楚，有时候她早上起来去自习，会看到有些学生模样的人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地从边上经过，他们背着的大旅行包里塞满了成捆的报纸和杂志，当然大部分时间当小雅看见他们的时候，背包基本已经空了，他们刚结束一个早上辛苦的工作，饥肠辘辘地走向食堂，吃完早饭后还要继续上课。 从事这种工作的一般都是越南c印度和巴基斯坦来的男学生，工资给得的确不少，差不多是在餐厅刷碗的一倍，但的确非常辛苦，每天基本上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干几个月下来几乎都累得没了人形，所以除了那些穷地方来的，连中国c泰国c马来西亚这些稍微好点儿的国家来的男学生都不干这个活儿，更别提女孩子了。 得，看起来又得干当初在天宝酒店干的老本行了，想到这里，小雅心一横，就跟清志朗说：那你帮我找找吧，洗碗扫地也可以，打扫房间也可以，我就是想锻炼锻炼自己，还可以增加点收入，你们日本的东西实在太贵了！ 清志朗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日本东西太贵了，所以我打算等硕士毕业以后去中国工作和生活。 小雅心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刷盘子的地方！ 随后清志朗又兴致勃勃地聊起了和那些残疾孩子的渊源，他说自己大二的时候就出来给人做家教，那户人家儿子很正常，但是有个残疾的女儿，自己家里养不了，只好寄养在爱知县儿童养成所，已经七八年了，就是刚才把银贞吓掉半条命的美智子。清志朗跟着那家人第一次去看望美智子的时候,也吓得三魂丢了二魂半,但是后来接触得多了，也就慢慢对美智子这些孩子有了怜悯之心，每个月领到工资之后总会拿出一部分买些生活必需品去看望那些他们，有时是食品，有时是玩具，有时就是一些尿片啊什么的。后来他又换了几户人家做家教，但是定期去养成所看望孩子们，送点东西，陪他们呆会儿，哪怕只是喂一顿饭，却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 小雅静静地听着他的叙述，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太不了解清志朗了，原本一心以为他是个只会嬉皮笑脸，插科打诨的家伙，想不到却有着这么一颗金子般的心，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另一件小雅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事实上清志朗根本不需要去打工赚钱献爱心，这个樱井财团的少东家只需要打个电话，给全日本的残疾儿童配发一年的尿片也不在话下。只是自从七年前离开大阪，孤身一人前往奈良读高中那天起，清志朗就已经暗自决定：在继承家业之前，决不向父亲提任何要求，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严酷的社会生存下去。这些年来，他一直默默地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并且为之心甘如饴，除了找女朋友这件事有点费劲之外，他是很享受这种状态的，甚至还有些珍惜，因为老片山跟他说过，等他硕士毕业以后，就得把樱井在中国的那摊事儿接过来，让他自己挑大粱了。 樱井是八十年代中期小平访日后应邀去中国投资的数十家日本企业之一，经过十几年的积累，樱井中国公司已经成为整个财团发展速度最快的子公司，也是财团的顶梁柱，所以当初老片山让清志朗去学中文，背后隐藏的深意就是：日后把中国这一块儿的业务全盘交给这个他最喜欢的小儿子。 清志朗很清楚，他目前所过的这种平凡人的生活，即使掰着指头算，也只有一千天不到，所以他更要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因为时间真的不多了。 清志朗把车一直开到小雅她们楼下，小雅把睡得都流了哈喇子的银贞从车里拉出来，正要摆摆手道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头探进车里，说：我让你帮我问的事情你别忘了啊！ 清志朗点点头，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小雅说，那就谢谢你了，片山君。 清志朗叹了口气：我说，你叫我阿朗不行吗？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小雅脸红了一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清志朗的时候，这家伙就让她叫他阿朗，当时她心里一阵反胃，不过此时，她自己也觉得再叫片山的确是有点不合适了，所以就红着脸，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你，阿朗。 清志朗冲她笑了笑，显得心满意足的样子，说：你等我电话吧！ 小雅又说：等我挣了钱，你下次去买尿片送孩子们的时候，也算我一份吧！ 这家伙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欣喜和欣慰的光芒，他郑重其事的伸出手，用力跟小雅握了握。 一言为定！他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你们的爱情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吗？我问小雅。 小雅想了想，说：现在看起来应该算，但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有一段日子，直到那年冬天去箱根温泉，我们之间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的表情，令我也不禁为她感到高兴，对于这个我曾经真心爱过的人，没有什么比看到她幸福更令人开心的了。 不过小雅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只可惜，我的爱情刚刚开始，另一个人的爱情就结束了。 我知道，她是在说那个韩国女孩。 十九c 在那段时间，全银贞这个丫头给小雅的最深的感触用一句中国的老话形容就是：贫家养娇儿。 清志朗很负责任地没过几天就给小雅找了个情人旅馆去做小时工，小雅知道这种旅馆基本都是些男女之间那种交易的场所，有点不爽，清志朗撇撇嘴说：希尔顿，皇冠这些五星级的酒店也不招小时工啊！要不你就去料理店洗盘子也行。 起初小雅本来是想去洗盘子的，后来她偷偷去了几家料理店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活儿太累了，那几个孩子只要站到池子边基本就抬不起头来，左边一堆没洗的，右边一堆洗完的，两座小山一样，根本看不到中间有个累死累活的人。 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日本人吃一顿饭，人均大概得用七八个盘子c碗或者碟子啥的，几乎是中国人吃饭的好几倍。 所以后来小雅回国后，有几次饭局是吃的日本料理，当有些人在边上啧啧称赞说日本料理真是精致啊，一小盘一小片的多么漂亮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屑地想：真该让你们也尝尝这刷盘子的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琢磨半天，小雅想，干老本行得了，再说以前天宝的房间，基本上也没多少正经人住，她想起自己那个顶层的套间，觉得人生真是有轮回的。 当初离家出走，无家可归时，当服务员，每天拖着吸尘器楼上楼下地爬；后来做到酒店的头牌小姐，就再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儿；经历了和刘嘉明在一起的几年，还有在苏州大学那段美好的学生时代，最后顺利来到了日本，想不到还要去当服务员。 不过这一次，她心态要好很多，因为这是她完全心甘情愿的选择，其实她账户里的那点钱，够这几年的花用了，她主要还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才选择去打工，就算不为钱，她也希望靠自己的双手，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做点什么。 她想：清志朗都没什么钱，自己在外面苦哈哈地打工，还挤出钱来买东西给那些孩子，自己有这么多积蓄，也不能太落在后面。 当然，这个判断跑偏得不止一点半点儿。 小雅就跟清志朗说：能不能拉上银贞一起去？清志朗说：应该问题不大，天逐渐热起来了，钟点房的客人越来越多，那些打扫洗涤的活是干不完的。 结果银贞一听是去当服务员就直摇头，她原本以为能找个地方教教韩文，或者教小孩子跳舞也行，她喜欢跳舞，高中时就参加过全国的舞蹈比赛，还得过奖，她会跳华尔兹c探戈c拉丁很多种，所以才会有一个很翘的屁股。那个叫郑在云的男朋友，就是银贞中学时的舞伴，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那个男孩子去了首尔，在世宗大学学金融，一心一意等着去日本的恋人可以早点学成归来，和他结婚。 小雅说，你先跟着我去看看吧，如果你觉得可以就一起去，如果你觉得太辛苦就算了。 头一天的两个小时干下来，小雅有些体会到日本的进步与发达的根源何在了，她注意到这个酒店基本没什么全职的员工，大多数是打工的学生，而且有很多就是日本的孩子，他们来了以后，先签到，然后推着作业车开始工作。两个小时几乎连一口水都不喝，一直在埋头干活，效率惊人，一个人最多在两个小时内可以清出十几个房间。时间一到，签完字，立刻离开，不聊天，不嬉闹，不偷工减料，因为移民署规定的留学生打工时间每天不得超过两个小时，但是付工资却是按清扫的房间数来算的，打扫完一间房，他们可以从酒店获得400日元的报酬，多劳多得，当然如果因此工作时间过长而违反了移民局的规定，那活该自己倒霉。小雅觉得跟这些学生相比，当初自己和那些丫头们在天宝酒店干活的效率简直就是磨洋工，虽然那会儿在她们中间，小雅已经算手脚勤快的了。 另一件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虽然这间酒店是以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为主，但是日本人的卫生习惯的确不错，房间里并没有多少令她恶心的污秽之物，有很多客人甚至会自己把那些垃圾带走扔掉，小雅要做的，只是简单换个床单被罩，然后把地板用吸尘器过一遍。比起以前自己收拾的一些烟头，痰渍c瓜子壳，果皮纸屑遍地的房间，无疑轻松了许多。 但就是这样一份虽然节奏快了点，但是还能让小雅应付得来的工作，到了银贞眼里，几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煎熬。她跟着去看了一次小雅干活儿，除了有些惊讶于小雅的熟练以外，更多的时候是在不停地摇头： 唉呀，我身体不好，这么辛苦的工作，我可能真的做不了啊！ 我现在在鹤舞校区上课，每天下课赶过来工作，真的会累死的！ 小雅烦了：你不来就算了，我自己干！ 银贞有些不甘心地问：就不能让片山给找个家教的工作吗？我可以教韩文，还可以教孩子跳舞。 你自己去问他吧！小雅一边铺床，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心想：要有好地方去，我何必上这里来？你以为我自己喜欢干这种活儿啊？ 于是银贞就悻悻地闭嘴不再问了。 后来，小雅渐渐适应了这种边上学，边打工的日子，到第一个月做完，去酒店账房领取薪水的时候，她看着那薄薄的一叠日元，忽然想起上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身体挣钱好像还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韩刚出现的前几天，她最后一次从老朱手里接过了那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那是她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所挣得的全部。就像现在一样，这八万多日元耗去她整整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别看工作时间只有两小时，可是加上来回的路程，小雅每天得为此付出三四个小时，加上还要学习，基本就没什么休息和娱乐了。 好在没过多久，大概是2000年8月份的样子，清志朗又找了个做家教的地方，离这家酒店不远，时间合适的话，他可以用小鸡蛋先送小雅，那边课结束了，再过来接她。这样可以帮小雅省点等车的时间，顺便也就是在这段一起打工的日子里，两个人的心，渐渐地靠到了一起。 结婚以后小雅和清志朗还时常在探讨一个问题：咱俩是谁先爱上对方的？ 小雅说肯定是清志朗，你小子从第一天接我开始就没安好心，一直在打我的主意。清志朗反驳说：我才没有，我对你一直是极为尊敬的，我对你的感情是多么纯洁，要不那天也不会跟你住一个房间，可是你居然 小雅柳眉倒竖：我怎么了？ 清志朗怂了，装出一副可怜相：你乘人之危，不过主要还是我意志不坚定。 当然，这是半年以后的事情，在那个忙碌的夏天，两人还是像那种很有默契的好朋友一样，彼此什么也没说，就是各自上课，打工，回宿舍睡觉。小雅也跟着清志朗又去了两次爱知县养成所，一次送了点巧克力和奶粉，另一次就干脆买了40床毯子，因为夏天到了，她看那些孩子的毛巾被都有臭味，就想给他们换新的，不过这一冲动，一个月差不多就白干了。 清志朗笑她：你还是个打工的学生，装什么阔气？ 小雅不服气，回嘴说：本姑娘就是有爱心，你管得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两个人过得很开心，小雅发现，从她离家出走以来，困扰了她很久的那些噩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出现了，每晚她都睡得很安心，很踏实。跟清志朗熟悉了以后，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像当初的江永川，虽然第一感觉差距十万八千里，但是了解之后发现，其实这两人真的挺像的。这种男人没什么激情，但是也不会无趣，就像冬日暖阳，让人觉得很舒服。她有时也会想赵磊，不知道他和李玉现在还好不好，她来了日本以后上过几次网，给赵磊发过一封邮件，把自己日本的手机号告诉了他，过了几天，她收到了赵磊的回信，就是简单的几句话： 邮件收悉，我一切安好，你在外多保重，注意身体。小玉让我给你带好！ 小雅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就是有了女朋友了么？需要到老情人面前去显摆么？ 后来她想，人家这么做也正常，毕竟他俩才是一对，自己和赵磊，那就是个美丽的梦而已，总有醒来的一天，再说，眼下这个家伙，正在一点一点钻到她心里去呢。 对于两个人婚后的争论，小雅自己心里有数，事实上应该是自己先爱上这个笨蛋的，虽然嘴上打死也不承认。 另一个让小雅睡得很安心c很踏实的原因是：全银贞的电话粥，煲的时间越来越短，从两个小时变成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最后变成几分钟，基本不是在熬粥，只是泡方便面而已。 银贞觉得自己还是爱郑在云的，但是这么天天聊电话没有意义，对解决她目前的困难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银贞心里特别清楚自己的家境，要不是郑在云帮她凑了三千万韩元，她根本不可能来到日本读大学，但越是这样，她对于那些浮华和奢侈的东西就越渴望。幸好她来的是名古屋，作为日本的中都，这里的人多少还是比较淳朴和持重的，从某种意义上也放缓了她虚荣心膨胀的速度，如果她去的是东京都，那里的灯红酒绿c声色犬马可能会让她更加受刺激，也许，都不用等到郑在云发现的那天，她就已经彻底堕落，万劫不复了。 但是，这终究是个时间问题。 小雅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后回到房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银贞正躺在床上听音乐，一听她说发工资了，顿时来了兴致，问：多少钱？ 小雅就把那几张印着一万丹的钞票掏出来给她看：诺，就这些了。 银贞的表情显示出了巨大的失望，小眼睛几乎瞪得有平时两个大，她问：难道你这个月每天那么晚回来，这么辛苦，就只有这么多钱吗？你觉得值得吗？ 小雅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银贞不知道，当初小雅迈出那一步后，只需要付出很少的气力，收入却成几十倍的态势增加，面对现实的压力，在这种巨大差距面前，有多少女孩子能够恪守住自己的尊严和梦想，不去“失足”？又有多少已然“失足”了的，还能为了梦想而努力跳出来，即便再次回到当初那清贫的日子，依然能够心满意足？只有小雅做到了。 因为对于小雅来说，回到当初清贫的日子不重要，回到当初的吴小雅才是让她最开心的。来了日本之后，她完全过上了曾经她最希望的那种生活，学业c梦想c还有爱情，过去的事情将会被永远封存，毕竟出来上学不容易，很多条件差一些的留学生都是一呆好几年的，为的是省下那点机票钱，这样的话学校里也就没有人会质疑小雅为什么不回国。唯一不那么重要的，就是得节俭一点c辛苦一点生活。 而这些小雅是不会去在乎的，可以做回原来的自己，别说区区几万日元，就算让她白干几个月，她都觉得值得。 因为银贞永远也不会知道，小雅为了跳出来，付出了多少艰苦的努力。 就像小雅也不会想到，她好不容易跳出来的这个坑，这个韩国妞为了那些包包c手机c香水c化妆品和名牌衣服一一一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一种梦想一一一一而正准备鼓起勇气往下跳。 银贞从那天看见小雅干的活儿以后，第一反应是自己肯定干不了这个，天啊，太累了，真不知道这个中国女孩儿怎么受得了？第二反应则是：如果不干这个，她还能怎么解决目前窘迫的经济状况？那个充电一夜只能用半天的手机她实在想换了，可是那件心仪已久的裙子恐怕就要再等一等，真的要再等一等？很快就是秋天了，那条裙子还是露肩的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几个星期，手机和裙子还在商场的橱柜里摆着，她终于知道了一条新的生财之道。 援助交际。 在日本是没有人扫黄的，因此色情业是相当的发达，红灯区无处不在，各种各样的成人光碟在音像店里随处可见，报摊上那些香艳的杂志画报和《读卖新闻》，《朝日新闻》这种正经报纸放在一起卖，日本人也是见怪不怪。 最近正是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的事情让中日韩三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那张瘦猴面孔配着乱蓬蓬的头发，经常作为封面人物出现在各类政经杂志的头版，如果边上卖的《东京热》封面恰好是仓井空姐姐的屁股，而又被小雅看到时，她会偷偷趁摊主不注意，把那本《东京热》扣到政经杂志上面，从某种角度看可以达到一种很猥亵的视觉效果。小雅说因为你们首相太可恶，所以要糟蹋他一下，从小受父亲影响，思想比较左倾的清志朗这时会白她一眼：你糟蹋的是仓井空。 因为色情业的发达，援交在日本就变得很常见，从事这一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学生，为改善生活，在某些线人或者蛇头的介绍下，为那些有需求的男人们提供服务。但是并不是以此为职业，也不在酒吧c夜总会等场所上班。援助交际的主要特点在于这个活儿是兼职，如果处理得好一点，可以学习创收两不误。 当银贞决定去尝试这一步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在日本，只要是个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大概都会有过走在马路上被人塞名片的经历，这些名片不是推销什么安利的产品或者卖不出去的楼盘，大部分就是留一个援助交际组织的联系方式，当然也有直接上来问的，但是这样上来搭讪的人主要是以拍成人的电影为主，你的姿色得相当出色才行，他们才会跟你细聊。对于姿色一般点儿的，就是群发名片，广种薄收，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费口舌，联系方式名片上都有，想挣钱就打电话，爱来不来。 小雅也收到过这样的名片，也有人问过她要不要去拍电影，她掉头就走，开什么玩笑，我跳出来容易吗？再跳回去？现在银行里有几十万，浦东还有套房子，再回头挣这点儿皮肉钱，何苦呢？ 虽然和刘嘉明相处的这几年，看起来是生意关系，但是就从形式上讲，也算是夫妻。现在的小雅，从心态上已经无法再像几年前那样，每天平静地和不同的男人睡觉，这会让她会觉得很恶心，其实那时候她也觉得恶心，只是面对现实，没得选择，现在她有得选了，她当然不愿意。 何况她还有个喜欢的清志朗，小雅有天突然想到一个关于身分的问题：她是爱赵磊，但是赵磊没有做过她哪怕是一天的男朋友；李子期么，说到底只是一个关系好一点的客人；刘嘉明和她有夫妻之实c夫妻之情，却无夫妻之名。如果她和清志朗在一起的话，这个小日本将是小雅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恋人。 仔细这么一琢磨，原来自己虽然不知跟多少男人睡过觉，可到现在为止还从未有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人，她有些心里不平衡，尤其是看着银贞跟郑在云煲电话的时候，小雅轻轻地问自己：是不是该找一个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的银贞心里则是在想：是不是该去尝试一下？一晚上就可以得到八万日元，这可是小雅给人打扫房间辛苦一个月的收入啊。 也就是从那天起，这两个女孩子就开始同房异梦了，这么说也许有些牵强，因为小雅的心思没有什么变化，她甚至还跟银贞分享了对清志朗的好感，银贞也觉得清志朗这人挺好的，就是长得不够帅，也不至于丑，但是毫无疑问比她的郑在云要差多了，人家可是小裴勇俊呢。小雅心想，那是你没见到赵磊，本姑娘的初恋比你那裴勇俊可男人多了，哪像你那小白脸，漂亮是漂亮，就是分不出男女。 全银贞犹豫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找了一个没课的下午，拨通了那个电话。 银贞刚吞吞吐吐问是不是可以通过他们安排交际对象，那边就很爽快地说：你有兴趣的话就到道德北町4条目135号的川喜居酒屋来一下，找一个叫田中雅明的人，带上两张照片。 居酒屋就是小酒吧的意思，在日本这种小酒吧遍地都是，也不是什么下流场所，银贞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她去那里，电话那头说：你来了就知道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银贞忐忑不安地去了那家店，进门之后觉得更疑惑了，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酒屋，田中是这家店的老板，三十多岁的样子，见了银贞，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给了她一张表让她填。这张表还是挺细的，除了需要填写身高，年龄c三围等常规资料，还需要填写期待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过夜还是单次，对客人年龄c长相，身高是否有要求，以及期望报酬等等。这些倒还好接受，最恶心的是还有一大部分是关于床上的细节的，比如是否接受口交，是否接受肛交,是否接受群交，等等等等，足足有四五十条。 日本人做事的认真劲儿，从安排援交女孩这件事上便可见一斑。银贞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咬咬牙，豁出去就行，大不了进了房间眼睛一闭什么也不管，完事后拿钱走人，可是看情形，如果她这样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拿到的钱会少很多，因为每一个选项的后面，都清楚地写着价格。 通过干这个，一个晚上挣七八万日元，是可能的，但是打算进了房间，眼睛一闭腿一张什么都不管挣这么多，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出卖肉体，也得分多劳多得和少劳少得，想要不劳而获，门都没有。 银贞咬着牙，挑了一些她勉强能接受的项目，打了勾，她选择的是按次数接客，因为她不想在外面过夜，晚上还是得看看书，跟郑在云打打电话，还可以不让小雅起疑心。由于之前说过的银贞的手机电池不好使的缘故，郑在云经常把电话打到小雅手机上，这位帅哥会说点日语，有时也会跟小雅聊两句，这样大半年下来多少算认识，所以银贞是绝对不愿意让小雅知道她有什么异常的。 这样一来，田中帮她算了算，她每去跟客人做一次，大概能拿到不到三万日元，离她之前填写的期望报酬差了好多，银贞很不情愿，想着有点不值，想多要点，可是田中很认真地跟她说：你可以写明一次至少八万日元或者更多，但是我能保证你这一年都不会有客人给你打电话的。 日本人相当实在，即便一个女孩美若天仙，进了这行，也就是相貌上的分值会高一些，该付出多少劳动，才能获得相应的报酬，那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所谓千金买一笑，烽火戏诸侯这些为了漂亮女人开心撑面子而干的十三点事情，那也只有在我们这种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泱泱大国才会发生。 田中特别有底气地说如果银贞打算要八万日元一次或者更多，那一年都不会有客人找她，这句话也是有缘由的。因为在日本，干这一行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了，加上从不扫黄，基本都供大于求，这些年经济不景气，男人们在外面玩，多少还得有个性价比的考量，而且日本是个中产阶级为主的社会，贫富差距并不大，大家挣钱都不容易，用在这方面自然也不会像国内那些暴发户出手那般阔绰。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充分市场竞争的行业，看不见的手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银贞只能低头接受这个价格，要不然她就必须接受那些让她一想起就要把隔夜的泡菜吐出来的服务项目。 几年后银贞曾看见一条新闻，说是中国北京有个管高速公路的贪官，因为一个做足疗的小姑娘给他捏了两次脚，让他很满意，都没跟人家睡觉，甩手就给了二十万人民币，接近三百万日元。在日本想挣这么多钱，银贞得陪上百个客人上床，两下一比较，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她心里是又恨又悔： 当初真是应该来中国发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我听到这里，觉得很纳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雅说：银贞后来告诉我的，那段时间，她实际上也没挣到多少钱，还把自己毁了，挺可惜的。 说到这里，小雅笑了笑：跟她相比，也许你可以说是因为我的执着c努力或者是坚忍，使得自己最后有了一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结局，但是我依然认为：我能有今天，真的是很幸运，上天很眷顾我，才会把你c嘉明还有清志朗带到我的身边。没有你们，我即使不会成为第二个娜姐，也终究逃不过成为第二个全银贞的宿命。真的，对于所有走上这条路的女孩子来说，以悲剧收场是一种宿命，而能够摆脱，则是一种幸运，所以，我很感激。 我充满敬意地看着她，这就是小雅最可贵的地方，她永远都是那么善良，永远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二十c 全银贞就此走上了这条路，起初她想的是两头不耽误，挣那点外快主要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可是几次活儿做下来，她发现人真的是欲壑难填，手机换了，那件她动心很久的裙子也赶在天气变冷前买下来了，但是那些名牌的化妆品，还有那限量版的lv的包包，还有那些金银首饰，仍然像有个虫子在噬咬着她的心，那叫一个痒啊。 要说小雅这人有的时候挺明白，有时候却挺稀里糊涂的，没一个多月的功夫，银贞突然把行头换了一茬，她楞是没注意到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过银贞除了看起来手头宽松了一些以外，倒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对于自己添置的这些物件，小雅也会问问，银贞就是胡诌一气，有的说是郑在云送的，有的就说自己买的，这几个月行情不错，父亲卖鱼多挣了点钱，就给她汇来了之类的。 因为她出去接活儿一般都是下午，接到客人的电话，就直接从教室去某个宾馆的房间，客人会在那里等她，完事后晚上基本能准点回来，跟郑在云的电话也还继续每天都打，小雅就没怎么多想，再说人靠衣装，银贞这段时间是好看了不少，看来有点儿虚荣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随着虚荣心的不断膨胀，银贞觉得这点钱还是不够，但是她不能出去得太频繁了，毕竟还要上课，再说即使不做那些她受不了的项目，除去田中的抽头，两万日元左右的价格她还是觉得太少了，心里实在是有点不甘心。 她吞吞吐吐地跟田中说还是希望能把价格抬高一点，田中就把那张表往她前面一扔：你多打几个勾，就能多不少钱，跟我说有什么用？ 银贞咬咬牙，心想反正是走了这条路，就干脆别管那么多了，于是她把原来上面很多空白的地方都打上了勾，除了很少一部分比如s还有群交这种太变态的她实在受不了，其余的基本都忍了。 但是她打勾的时候没有想到，正是这其中的一项，彻底毁掉了她和郑在云的爱情，还有她的未来。 这一项的内容是：隐私写真及拍摄。 日本人喜欢摄影c摄像，大街上到处有人拿个相机或是dv照来照去，这也正常，但是像援交这种隐私的事情，很多客人同样兴致勃勃，即便为此多付钱也乐此不疲，就让人有点不好理解了。但是作为客人，做这些是首先要征得女孩子同意的，如果女孩子不划勾，那么就绝对不可以把相机或dv带进房间。 田中跟银贞说，这些客人只不过是拍下来自己留着欣赏而已，不可能传播出去，她对此可以百分百放心。 银贞似信非信，但是既然打了勾，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想想客人拍了拿回家去，不也就只能自己看看吗？难道还会到处给别人看？他们不要脸面了么？来找她的客人很多都是小有身份的，不是什么科长就是担当，多少也会有所顾忌吧！ 2000年12月24日夜，首尔，世宗大学。 疯了半宿的郑在云跟几个好朋友喝得醉醺醺地进了宿舍。 这一天是平安夜，心爱的女孩子在日本，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感觉很是孤单，找了几个单身的朋友，一顿猛喝，拉着别人喋喋不休诉说对银贞的思念，当然还有她床上的风情万种。在这之前，几乎他周围的所有好朋友都见过银贞的照片，也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个女孩子有着韩国人中极其罕见的翘臀，年轻男孩子在一起，总是免不了聊这些。 聊着聊着就有个哥们提出：我前几天找到一个好网站，有好多是网友的自拍，可以免费在线看，要不要去我们宿舍看看？ 在大学里对男生说这种事情，一呼百应的程度不会比当年陈胜吴广那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差到哪儿去。 郑在云也跟着去了，他倒没什么太大兴趣，只是大家一起，凑个热闹而已。今晚通电话的时候银贞对他说，明年三月底春假的时候会回来，他心里乐开了花，思念的感觉也越发强烈，所以才喝得多了些，等他推开那哥们的房间时，好戏已经上演了。 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子刚开始只露了个背面，所以看不到脸，但是她的屁股也好翘，紧致而肉感十足，但是围观的大学生们发出啧啧的声音，有一个家伙问郑帅哥：这个妞的翘屁股，比你那银贞的如何？ 郑在云哼了一声：差的远了！ 这种明显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大伙切了一声，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 郑在云心里觉得这个女孩儿的背部曲线一点儿不比他的女朋友差，刚才只是嘴硬而已，她那翘翘的臀部令他想起了银贞，他开始不自觉地回味跟银贞亲热时的那种愉悦，下面已经有点涨得不行了。 有人跑进洗手间拿了一卷手纸出来，挨个儿给大伙儿扯了一段，用意不言自明。 这是一件很猥琐的事情，不过生理需求，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等屏幕上那个女孩转过脸来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见过银贞的照片，对这个小眯眼的女孩子有点印象，对着镜头呻吟的这张面孔令他们感到眼熟而又困惑，当然，没人敢去问郑在云这个是不是就是你女朋友，只是齐刷刷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郑在云脸色惨白，直直向后倒了过去。 一时间宿舍里乱成一团，大家手忙脚乱地把这家伙扶起来，有的去拧毛巾，有的去倒开水，唯有电脑屏幕上的银贞，还在忘情地扭动着，呻吟着。 全银贞如果知道七八年后，香港有一位爱好摄影的陈老师因为修电脑而惹出的那场轩然大波，她是打死也不会划勾的，而她之所以会天真地以为这些东西不会被传播出去，主要还是2000年左右的时候，这个韩国女孩和很多人一样，并没有意识到网络的力量竟会如此强大。就拿2008年初的艳照门事件来说，如果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早十几年，那么看到那些不雅照的观众，可能也就区区几百人，决不至于全球几亿人都在那几天内看见了那几个女孩子的一切隐私。 郑帅哥过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他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向那台电脑走去，朋友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傻傻地呆在一边。 视频已经停了，他坐下来，用鼠标又点了一遍播放 ，完整地回放了一遍银贞的这部自拍，他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清楚地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银贞，就连那几个姿势，都是他和她一起做爱的时候常用的，只是这一次，男主角换了别人。 郑在云选了几个截图，打印了出来，宿舍里的打印机是喷墨的，速度非常慢，分辨率倒还是比较高，在打印机吱吱作响的这几分钟内，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朋友们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郑在云冷静得令人不寒而栗，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等那几个截图打印完，他小心地把它们叠好，装进上衣口袋，回过头，向大伙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回去休息。 说完自己拖着步子开门走了。 同学们面面相觊，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最后突然有个人跳了出来，冲到开始倡议看视频的那小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你看看你出的这馊主意！ 这句话仿佛是根导火索，大家的情绪突然之间好像就有了宣泄的渠道，于是七八个人一拥而上，把这个替死鬼痛扁了一顿，理由就是：全是你惹的祸！ 好色之徒终于受到了惩罚，以比窦娥还冤的方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此后的一星期，郑在云都没有在学校露面，手机也一直是关机，没人知道他去干啥了，第二周开始的时候，老师跟大伙儿解释了一下，说是郑帅哥家里有些事情，请了半个月的假，要回釜山一趟。 又过了一星期，这家伙回到了世宗大学，细心的朋友们发现，他的床头、书柜和钱包里，再也没有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原本谈笑风生的性格有了很大的转变，变得沉默寡言，而每天晚上的电话粥，从此就再也没有煲过，他总是很早就睡下了，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半夜里起来上厕所的舍友，会听到从他被子里传来的轻微的抽泣声。 老师跟大伙说郑在云请假要回釜山的那天上午，他已经坐上了由釜山飞往东京的航班。 2001年1月1日中午，小雅和清志朗在她的房间里吃刚刚早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年糕汤，就是所谓的杂煮，这是日本的节日特色食品之一。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发现那个帅帅的照片中的男主角站在门口。 银贞昨晚去她一个韩国姐妹那儿过的夜，走的时候还顽皮地冲小雅挤了挤她那小眼睛，意思是要给清志朗和小雅留出点空间。小雅倒也不客气，谢完银贞，就给清志朗打电话：你明天要回大阪么？ 清志朗说：不一定回。 小雅说：要是不回呢，我就给你一个陪本姑娘一起迎接新年的机会，要是回呢，你就一路平安，明年再见。 清志朗说：那我一定不回了。 他给家里打了个招呼，吃完晚饭，就直接杀到小雅房间来了，两人一夜温存，第二天又手牵手地去逛了逛热田神宫，看了看神宫门前的新年庆典和祭祀仪式，这是小雅第二次在日本过元旦，第一次是忙于备考，那会儿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没有出来转。今年则完全不一样，除了对这里的生活已经慢慢适应了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个元旦，她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所以尽管外面的天空飘着小雪，地上湿漉漉的，她还是坚持要出去逛逛，感受一下让雪花打在脸上，融化之后顺着脖子下去的那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清志朗出门时带了一把伞，本来还想用来挡挡雪，看小雅这状态是压根儿就没打算用伞，索性也就收了起来，陪着小雅一起在雪中散步。路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走上去时不时有轻微的咯吱声，小雅觉得雪花从脸上融化后流下来的感觉和眼泪很相像，只是流淌的是幸福，而不是苦涩。 清志朗知道小雅为什么想在雪里走走，因为一周前，他俩也是这样走过了一段很长的、飘着雪的漫漫山路。 到这一天为止，两人已经在一起一个星期了。这么说也许有些牵强，因为从8月份开始，清志朗和小雅就成天在一起泡着，每天下午四点，清志朗就去接上小雅，送到酒店打工，到了七点再去把她接回来，然后清志朗再自己回去。清志朗住的研究生本部离小雅的宿舍楼倒也不是很远，所以更多的时候小雅会拉着这家伙再陪自己去图书馆坐会儿，看百~万\小!说。 也就是去了图书馆，小雅才发现，清志朗的中文真不是盖的，他居然能读得懂《史记》和《资治通鉴》中大部分的内容，要知道，那些古文，即便让国内某个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来读，都不见得能看懂多少，这个小日本居然能看得入迷，津津有味，实在是有点儿吓人。 可能是因为从小的恋父情结，小雅对有才华的男人通常都是很容易产生好感的，清志朗先是用爱心让她为之感动，此后又用自己的才华让她折服，小雅觉得，自己就要一点点陷进这个男孩的温柔陷阱里了，不过她对此倒是心甘情愿。虽然说清志朗的日本身份有时会让她感觉稍微有些别扭，她也曾担心过会不会被别人讥笑崇洋媚外之类的问题，不过身边的很多中国同学也都找了日本的恋人，至少这个问题在日本还不是很严重，而回国之后家人朋友会怎么看待，其实也无关紧要，第一，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没准以后就住这儿了；第二，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她给赵磊发了一封邮件，只问了一句话：你能接受我和日本人谈恋爱吗？ 赵磊回得也是言简意赅：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只要你能幸福。 小雅不禁莞尔，这个实诚的家伙。 不过实话实说，清志朗同志的中文说得实在是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小雅经常忘记自己交往的对象是一个日本人，有好几次买东西，或者打听个事儿，小雅用日语去问了，打听了，了解完情况之后，会像个小翻译似的，用中文再跟站在一边的清志朗解释一遍。清志朗耐心倒是不错，听她说完，就幽幽地叹口气：小雅，对不起，我刚才真的听懂了。 小雅就红了脸，扑上去猛捶他，这个该死的小日本。 而这个该死的小日本最欠捶的事情就是，他居然一直绷到12月初，都没有跟小雅表白，小雅几乎有些崩溃了，难道这位同志真打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小雅不是个会主动进攻的女孩，再说以她的条件，应付那些追求者就已经够她烦恼的了，根本不用像那个胖丫头黄珊珊那样恬着脸去主动招惹别人。她已经习惯了被动，现在看起来清志朗好像比她还喜欢被动，真是他妈的让人生气。 来日本一年多，班里、系里已经有好几个向她示好的男孩子了，中国的、日本的都有，还有一个美国人，叫麦克，是学校请的英语外教，据说以前在cnn干过，一口美音相当地道。他教的英语口语课虽然是选修，小雅去听过几次，老实说，感觉挺不错的，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老师金发碧眼，高大帅气，有点儿莱昂纳多迪卡皮欧的范儿，很有活力，虽然日语还不太灵光。他的课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系里那些日本小女孩见到他就像发了春的猫一样，围着他哼哼唧唧，他还挺拿着捏着，基本不予理睬，显得自己很淡定。但是当这个家伙注意到小雅之后，自己就变成了一只发了春的猫，玩命给小雅打电话，可有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在于，这家伙日语实在不是很好，小雅的英语也就仅限去一般性质的对话，实在无法进行比较倾心的交流，老是鸡同鸭讲，效果自然打了不少折扣，麦克急得想撞墙，后来他就改用日语发信息，随手带着本字典，这样多费点时间大致能把意思说清楚。有一段时间，这哥们一有空就一手捧着字典，一手拿着手机，吭哧吭哧发信息，一发就是一下午，当然总共也发不出多少条。 小雅婉拒了几个她没什么好感的人，但是对于麦克的追求，她多少是有点儿心动的，这家伙太热烈了，长得也帅，说出来的话腻得一塌糊涂，对比身边这个死心眼子的清志朗，小雅有一阵子甚至有些彷徨，要不就干脆跟麦克在一起得了。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晃荡了几天，这期间她应麦克的邀请出去吃了一顿饭，是一家很有浪漫气息的法国餐厅，在红酒和烛光下，小雅被麦克那个帅气和殷勤劲儿搞得有点儿心旌荡漾，最后还让这个美国佬硬生生揽进怀里强吻了一下，她居然都忘了挣扎，要不是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估计就快缴械了。 电话是清志朗来的，他这两天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麦克疯追小雅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想问小雅有没有打算跟那家伙好，后来又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妥，就生生憋回了肚里，这天下午他按惯例去接小雅上班去，但是小雅淡淡地跟他说今天不去了，有别的安排。 清志朗问：什么安排？ 小雅说：约了一个朋友吃饭。 清志朗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心烦意乱得厉害，推掉了晚上的家教，一个人跑到鹤舞公园去散心，公园的大门早关了，他蹲在大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直抽到嘴唇发麻，舌头发苦，喉咙里面火烧火燎地难受，想起半年多以前跟小雅和银贞在这里玩得好开心，突然就觉得鼻子很酸，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小雅一直在心里埋怨清志朗的死心眼，可是她并不了解清志朗的苦衷。 怎么会没有感觉？怎么会不爱呢？清志朗只是太在乎了，天知道他多么想跟小雅在一起，可是他特别害怕，一旦被小雅拒绝，以后会不会就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无所不谈，如此亲密了呢？ 清志朗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不自信的人，所以他会装得玩世不恭，会表现出对什么都很无所谓，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那份心虚。 他能感觉到小雅对他很信任、很欣赏、甚至很依赖，可是他非常不确定这些是否能使小雅接受他，因此他一直不敢说，他想再等等，至少现在这种状态，他还是非常享受的，和小雅相处的这段日子，是他这么些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麦克，难道这一切就要嘎然而止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此时，清志朗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一个扭转战局的决定，其实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胜算，他只是想像男人一样把自己内心的东西说出来，即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小雅后来不止一次取笑清志朗那可怜的自卑，她说：你认识我这么久，怎么就会认为他就有那么大本事几天就能把我抢走呢？ 每到这时，清志朗就会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不觉得还是这样好吗？要是那天我不把形势看得那么严峻，可能就不会打那个电话，要是没那个电话，你不就回不来了么？ 小雅回想起那晚被麦克搂着强吻有点浑身发软的感觉，心想还真是这样，虽然她此后再没提过那个吻的事情，但是她心里是承认其实清志朗的那个电话是有决定性作用的，而且就在那千钧一刻。 清志朗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些哽咽：小雅，你可不可以不要跟他在一起？ 小雅只觉得一阵幸福的眩晕，这种眩晕和她刚才感受到的来自麦克的那种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一后者充其量只是迷糊一一让她几乎有些站不稳了，无需再说什么了，这句话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表白，来自她真心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但是她还想最后再确认一下，于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这跟你有关系吗？ 清志朗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他以为小雅已经铁了心要走了，于是倒反而无所顾忌，一字一顿地对着话筒说：当然有。 小雅说：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清志朗非常清晰和平静地用中文说出了这几个字，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觉得一阵轻松，至少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去了，至于结果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他钻进那辆小鸡蛋，一路开了回去。 而这个电话让麦克的美梦彻底成了泡影，他耐着性子等到小雅挂了电话，上来还想继续吻她，却被小雅决然地推开了，小雅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种坚定而绝不动摇的光芒，法国餐厅的暖气很足，但是麦克仍然感觉自己好像进了冰窖，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这让他几乎要发疯，一个劲儿问hy。 小雅说：真的很对不起，麦克，我有男朋友了。 麦克以为自己听错了，小雅又用英语说了一遍，他才算明白，但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继续问：那以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雅说：以前真的没有。 麦克问：那什么时候有的呢？ 小雅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就是在刚才，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补充道：就是在这个电话以后，after this call 麦克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他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能力的范畴了，只听到小雅继续说：请不要再给我电话和短信，好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雅连说了四个对不起，分别用了日语c韩语c英语和中文，这是她所知道的全部可以表达歉意的词汇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家法国餐厅，走得毅然而决绝，连头都没有回。留下麦克一个人，自感大势已去，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杯中残余的红酒，摸着自己的嘴唇，上面还仿佛留有小雅的香味，明明是煮熟的鸭子，怎么会稀里糊涂因为一个电话就飞了呢？ 这时候有个不识好歹的侍者从他身后走过来，请他结帐，麦克头都没有回，慢慢地把手冲他伸了出去，然后，竖起了那根颀长的中指。 小雅笑着说：除了以前在天宝的那一段，剩下我瞒着阿朗的事情，就只是这个吻，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啊。 我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一段小插曲，觉得很好奇，就问：当时要是没有那个电话，是不是你就会跟麦克在一起了？ 小雅说：我百分百确定，我和他即使好了，也走不到最后。他不是我想要的人，不过当时我还真架不住他的攻势，他能让我在某个阶段失去理智。 她点上一根烟，想了想又说：所以把女人搞迷糊，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是得手的关键，不过如果你不能保证她迷糊一辈子的话，就还是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决定比较好。 二十一c 彻底表白之后，放下心理包袱的清志朗这一夜倒是睡得很踏实，但是小雅失眠了。 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碎片在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清晰地连接在一起，那一个个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曾经在回忆中一度远去，这一晚却又如此清晰地再次浮现，从父亲c胡静c雷建国，到老朱c娜姐c还有韩刚，从赵磊c李子期c刘嘉明，到黄珊珊c江永川和清志朗，她的人生，就是因为这些人，而走到了今天，那些过去，有的是值得她回味一生的，有的则让她痛彻心扉，但是，这些都是过去了，无论她对他们是感激c鄙视还是爱或者恨，这都已经过去，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家伙，这个中文说得比日语都流利的小日本，会是她未来的归宿吗？ 第二天下午，名古屋下起了小雪，清志朗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小雅发了个信息： 今天还去上班吗？ 小雅很快回了一条信息：不去了。 清志朗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他默默爱了很久的女孩，一时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但是想不到很快来了第二条信息： 愿不愿意去箱根泡温泉？现在就出发吧，好吗？ 清志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楞了有一分钟，然后很机械地回复了一句：一k。 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下楼，等出了宿舍门他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拿出手机看了看，短信上清清楚楚写得是箱根。 开什么玩笑？去箱根？现在？ 箱根山下的温泉的确是全日本最有名的，可是在神奈川呢，离名古屋有三百多公里，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这点儿小雪倒不至于封路，但是赶过去至少要三四个小时，泡完汤怎么也得十一二点，难道小雅打算今晚不回来了吗？ 清志朗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狂喜，这是否意味着昨晚自己鼓足勇气说的那句话收到效果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的箱根之行是否就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呢？他不自觉地看向墙上的电子日历，这一天是12月24日。 他心想：原来今天是平安夜啊。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得装出一副淡定得满不在乎的样子，给父亲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帮忙挑一个好点儿的温泉酒店订两间房。 秘书问：要不要定最好的？ 清志朗说：不要，一般点的就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证订到。 清志朗本不想麻烦家里，起码现在他还没打算暴露身份，何况他非常确信，小雅是否会接受他，只关乎感情，跟他的背景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今晚是个例外，平安夜啊，不说别的地方，估计这一晚光东京就得涌出好几万人跑到那儿去泡汤，箱根的温泉要说其实是没有北海道的好，而且人太多，水质也不是很上乘，但是毕竟和周边几个大城市离得近，不是每个住在关东或者近畿地区的人没事儿就能往北海道跑的，就像国内也不会有谁从上海跑到北京去泡温泉一样。 清志朗小时候去过箱根，八十年代初那会儿，到了冬天的周末，箱根山周边几个有点儿名气的温泉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就已经停得满满当当了，所以即使再怎么低调，在这种也许就是定情的重要日子里，他实在不想两个人连个住处都没有。 他先去了加油站，把油箱加满，今天加油站排队加油的车子也不少，看来大家都有晚上出行的计划，等他开到小雅楼下的时候，发现小雅已经站在楼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清志朗惊讶地发现小雅今天居然花了妆，盘起了头发，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这令她看上去显得明艳动人，仿佛绽开在雪中的一朵腊梅花，他的心开始砰砰乱跳，小雅倒是不客气，拉开门就坐了进来，说：赶紧出发，要不太晚了路不好走。 清志朗点点头，小鸡蛋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驶出了名古屋大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汽车很快驶上了东名高速道路，这是一条连接东京到名古屋的快速干线，下午四点多，正是车流的高峰期，清志朗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在车流中穿行，一路经过了冈崎c菊川c静冈，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雪也慢慢地小了，小雅觉得车里热，于是摇下了车窗，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夹带着细小的雪花，清新湿润的感觉让人为之一振，看向窗外，已经是华灯初上，高速路两边的一些城镇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冬日的暮色中令人感到格外温暖。 日本所有的城镇都叫市，但是有些是超级大都市，比如东京和大阪，有的只有一般中国的地级市的规模，比如什么川崎c神户或者广岛，还有一些叫市的地方连国内的县都不如，只有十几万人，几条小街，完全应该叫做镇或者乡，但是也都被叫做市。而且有时两个市之间基本没什么明显的界限，街道c房子几乎都是连着的，并不像中国一样有大片的农村把这两座城市分开，所以小雅有时候会觉得其实并起来合叫一个名字也许更好记。 就像现在她看着清志朗开车下了东名高速，进入沼津市，在沼津市边上兜了半圈又进入了三岛市，两个城市布局什么的基本一样，如果不是路牌的区别，真看不出来是两个城市，所以日本人在说起一个人的籍贯时，更趋向于用大片的地域来划分，说这个人是北海道的c关东的c关西的，或者是九州的，东北的，因为这样的话还可以体现一些地域性特点。比如因为历史的原因，九州人比较好勇斗狠，因此如果有个哥们比较喜欢打架闹事，就会有人说他你是熊本（九州的一个县）来的吧。但是你实在是很难说横滨人和东京人有什么差别，或者说大阪人和奈良人哪个更喜欢吃生鱼片之类的。 小雅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清志朗已经开上了1号公路，这是一条盘山的公路，从三岛市一直通向箱根山中。箱根山其实很像中国的五台山，周围是一圈群山，里面却有几个地势相对较为平坦的地方，日本最富盛名的温泉就在这群山的地底下。 开了三个多小时了，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交通状况不太好，清志朗一直很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没怎么看向她这边，小雅也是到名古屋之后第一次跑出来这么远，所以一路都在看路边的风景，昨晚的那一出仿佛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因为尴尬，毕竟还在开车呢，现在就把激情点燃似乎有些早了点，特别是小雅，从她昨晚离开那家法国餐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要跟清志朗在一起了，她想给自己一个浪漫的开始。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上午，她一直在琢磨到哪里定情这个事儿，当初跟李子期在舟山的那几天，特别是最后一晚在海边的疯狂一直让她记忆犹新，小雅骨子里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浪漫的女孩儿，她可不希望自己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某个情人旅馆里，那就有点儿太扫兴了。 看着窗外的雪花，最后她琢磨出一个好地儿：箱根的温泉。 小雅来日本以后才知道温泉是个好东西，不光是对身体有好处，而且大冬天的，热气腾腾的温泉c漫天飞舞的雪花，感受那种贵妃出浴般的雍容华贵，实在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 她在给清志朗发信息之前，已经打电话到箱根山脚下的芦之湖温泉酒店定好了房间，一个带着小院子的私宅式的房间，房间和普通酒店差不多，但是院子里有两个小汤池，仅供房间内客人使用，就是所谓的私汤。 又是一个月白干了，小雅把自己的信用卡号码报给了酒店那边，心里有些肉痛地想。 清志朗闷头往山里开，小雅突然看见左前方一大片水面，黑压压的，应该这就是芦之湖了，那就意味着快到了，她连忙让清志朗刹车，从湖边的一条岔道开进去。 清志朗吓一跳：你已经定好房间了？ 小雅说：是啊，要不我叫你来干啥？没房间怎么泡汤啊？只能去湖里游泳了。 清志朗说：你怎么不早说，我刚在山里面的上汤温泉定了两间房。 小雅说：那好办，你把那边的取消，这边的房钱你出好了。等一下，你刚才说你定了几间房？ 两间啊？怎么了？清志朗一脸无辜。 小雅鼻子哼了一声：你真是有钱哪！说完别过脸去。懒得搭理这家伙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到这份上你居然还定两间房？傻缺吧？ 清志朗有点儿怯了，问：那你定了几间呢？ 我没那么多钱，就要了一间。小雅有点儿没好气地说。 清志朗心里美的快死过去了，但是脸上还在绷着，装得相当淡定：那好吧，只要有两张床也可以的。 你就装吧，我看你一会儿怎么收场。小雅心想。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保持着沉默，一直到进了房间。 由于确定了入住时间，人性化服务非常到位的酒店服务人员已经提前把院子里的私汤池更换了新泉水，支起了屏风和浴巾架子。汤池周围的雪也略微清扫了一下，但是这一点让小雅觉得有些多余，就是要有这些雪，意境才美呢，扫它干啥？ 但是仿佛天要遂人心愿，等两个人去餐厅吃了点东西回来，突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一片片如此地晶莹剔透，从黑沉沉的天穹中洒落下来，在离汤池半米高左右的地方被蒸汽一卷，迅速化进池中，无声无息。 清志朗去洗手间换上了短裤，想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披上一条浴巾，推开院门，回头对小雅说：我先去了，你换好衣服就来吧。 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又吃饱喝足，被热气腾腾的泉水一泡，一阵困意袭来，清志朗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子也渐渐地搭了下来，脑袋向后一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寐，不清楚过了多久，实际上也就是是几分钟的样子，他听见有脚步声从屋里向院子走来，紧接着就是下水声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小雅也下来了，于是睁开了眼睛，看见小雅坐在他对面，正出神地看着他。 清志朗刚想说点什么，突然目瞪口呆地怔在那里。 池子的直径大概有两米，两人相对而坐，由于是晚上，加上雾气的缘故，视线不是很好，所以清志朗盯着小雅看了好半天，才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小雅既没有穿泳衣，也没有披浴巾，而是一丝不挂地坐在那里。 把身体裸露在男人面前对做过小姐的小雅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以前都是不得以而为之，这次则是心甘情愿，因为她要赤裸相对的那个男孩是她喜欢的人。但是当她决定这样做之前还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因为她不确定这样会不会让清志朗看不起她，而且她的确也没有如此主动地表示过对一个男人的好感，这让她有点儿迟疑，更何况，那个傻缺原本还定了两间房。 但是她又清楚地记得昨晚电话里那句掷地有声的表白：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她了解清志朗，这家伙平时嬉皮笑脸什么话都说，但是真要从他嘴里认认真真吐出这么句话来，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她毅然决然地挣脱了麦克的怀抱，因为她心里也清楚，她早已爱上清志朗了。 她对自己说：主动一次有何妨呢？那么多你不爱的男人你都把身体给过他们，对于这个你爱的，而且可以一直爱下去的人（这是区别于赵磊和刘嘉明的根本之处），把你引以为豪的身体展示在他面前，有什么不对呢？ 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她看见清志朗睁开眼睛，然后傻傻地一动不动呆在那里，觉得很好玩。于是她向他靠过去，抓起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雪白的乳房上。 清志朗感到自己的血流在血管里来回涌动，小雅的胸部是那么丰满c结实而富有弹性，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抱过这个女人，几乎有些粗鲁地吻住了她。 两个人一发而不可收拾，等到再次分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2点了，从池子里到床上，再到地板上，两个人压抑了很久的激情似乎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满屋子乱滚，幸好房间的供热系统是地热的，要不那么热的身子躺到冰凉的地板上，非得激出个心肌梗来。 小雅记得上次做爱还是和刘嘉明去太湖前的一晚，这一晃已经荒了一年半还多了，她心里感慨：想不到曾经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自己，还会有这么长时间的空床期，真是不容易呢。因为荒得太久了，所以刚才的确有点疯狂，也顾不上什么羞赧之心，不仅叫得惊天地泣鬼神的，还把她当初那点儿床上的功夫全拿了出来，搞得清志朗欲仙欲死的，好不容易等平静下来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害羞地向清志朗笑了笑。 清志朗点上了一根烟，在袅袅的烟雾中，仔细地端详着小雅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清秀得像玉石雕琢出来的一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刚才的激情一刻，清志朗会死都不相信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刚刚与他共赴巫山，数番云雨。 小雅被他看得有点发毛，问：你看什么呢？ 清志朗莞尔：我只是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我们干什么了？ 小雅嘿嘿一笑：你把什么两个字去掉就对了。 她的纯洁和火辣多情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就在清志朗以为她会羞羞答答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却非常洒脱地面对这件事情，就好像吃饭穿衣般自然。 这下清志朗有点下不来台了，红了红脸，问道：小雅，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小雅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着院子里又飘起了雪花，拉着清志朗的手说：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沿着箱根山蜿蜒的山路，两个人牵着手，迎着铺面而来的雪花，慢慢地走着。清志朗记得十五岁那年看过的那部著名的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里面的女主角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夜，大声地对自己爱着的男人说：完治！我们做爱吧！那份火一样的热情，令人久久不能忘怀。 那一幕一直留在清志朗的记忆深处，铃木保奈美所扮演的莉香也就此成为少年清志朗的梦中情人，而今天小雅的举动，突然让他觉得，这个中国女孩子，原来一直就是他想要的那个现实中的莉香，她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却又能让这份爱在最为美妙的时刻像烈火一般燃烧。 小雅突然发话了：阿朗，我有话对你说。 清志朗把小雅揽入怀中，说：说给我的心听，好吗？ 这个家伙的胸膛没有赵磊的宽阔厚实，但是很温暖，也许是经过了刚才的激情，现在他的心脏的跳动格外平静，在这静静飘落的雪花中，小雅开始了她的叙述： 阿朗，你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我第一个爱的人，这些，我必须要告诉你。 还有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今后的男朋友和丈夫，将会是我的全部，不过你放心，我有一些遗产，能够养活自己，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昨晚听到你的那句话，我心里真的很开心，所以决定今天和你到这里来，我想找一个浪漫的时间和地点，把自己交给你。 好了，我说完了。 对于小雅的身世，清志朗其实早就有感觉，认识一年多了，他从未看见小雅接过任何一个家里来的电话，小雅也从没跟他主动说起自己的父母，他意识到这里面可能会有文章，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有些私事既然人家没有说，主动问也不合适。 小雅是孤儿的身份在他看来没什么，倒是她那句：你不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我第一个爱的人这句话让他有点小小的心酸，但是这些其实在他刚才跟小雅做爱时就应该感觉得到，小雅的身体虽然青春逼人，但是对于某些技巧的熟练程度则让他相当诧异，这种表现的确不像是一个未经人世的含苞少女，倒更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在爱情的阳光下骄傲地舒展开每一片花瓣，尽情绽放。 不过既然在一起，这些，其实真的不重要，清志朗这个人心很宽。 他抚摸着小雅的头发，轻轻对小雅说：那么就让我当你最后一个男人，好吗？ 小雅抬起头来，笑得很开心：刚才我忘了说了，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至于会不会是最后一个，还要看你表现呢！ 两人就这么在风雪中依偎着走了很久。 一周以后的元旦，这两个傻孩子又出去淋了一圈雪回来，进了宿舍门，清志朗找来电磁炉，把买来的杂煮加了汤料给炖了，刚坐下没吃两口，就传来了郑在云的敲门声。 小雅认出来是银贞的男朋友，很是有些惊喜，说：你，你是银贞的男朋友吧？你怎么来了？ 郑在云日语不是很好，但是多少还会说一点，听明白了小雅的意思，于是就抱歉地笑笑，说：我找银贞，她在吗？ 小雅说：你先进来吧，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郑在云进来后，抿着嘴，坐在了银贞的床上，跟清志朗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银贞在电话里听说郑在云来了之后的反应让小雅觉得有点奇怪，她连着说了三个什么？什么？什么？然后说自己马上回来，按理说日思夜想的男朋友突然到来，就算有些吃惊，也应该是既惊且喜，而不应该是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郑在云一言不发地坐在银贞的床前，小雅给他倒了杯水，他说了声谢谢，接过去之后也没喝，放在了一边。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清志朗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看了看小雅，小雅也是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两个人觉得原先屋里那种欢乐轻松的气氛由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消失得无影无踪，郑在云的沉默和拘谨使一向喜欢搞怪的清志朗也有点无所适从，加上语言又不是很通，他觉得在这里呆着有点压抑，就跟小雅说：要不让他在这里呆着等银贞吧，我们出去走走？ 小雅说：把客人一个人留在屋里也不好吧，咱们再等等，银贞回来了再走。 清志朗点点头。 也就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屋里的空气跟凝固了一样，把这俩憋得难受至极，好不容易听见门口有响动，小雅和清志朗如释重负地赶紧冲过去开门，清志朗更是堆着满脸笑，说：人家都等你半天了，赶紧进去吧，我俩先走了！ 这家伙死性不改，觉得刚才那句话太正经了，于是又加了一句：我说，你们见一次面不容易，床都铺好了，你们可要抓紧时间啊！ 小雅捶他一拳：你怎么死没正经？走吧，呵呵！ 从银贞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清志朗回头看了郑在云一眼，这位帅哥正慢慢站起身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神中倒是带着几分杀气，他不禁心中一凉，看着小雅跟出来带上了房门，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离开，而是趴在门上，支楞起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 小雅有些不高兴，拉拉他的袖子，轻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人家两人好久没见面，你偷听什么啊？ 清志朗说：你以为我真是听他们那啥的声音啊？你不觉得不正常吗？那个韩国男的进门之后就一直绷着脸，等看到银贞回来，脸上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这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小雅说：即使有什么事情，也跟咱俩没关系，你不该偷听别人隐私。说着还是要拉清志朗离开，但是这个小日本天生好奇心重，就是不愿走，小雅生气了，正要转身自己走，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不算响亮，但是绝对清晰的声音：啪！ 屋外的两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小雅没有再拉着清志朗走，而是自己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仔细听里边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打得很重吗？我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这已经是今天下午喝的第四杯咖啡了，窗户外面天色渐晚，浦江两岸的灯光逐渐亮起，世博会的日益临近使这座城市在紧张之余，也处处透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我们在这家咖啡厅里已经整整聊了5个小时，但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小雅传奇般的经历让我听着如痴如醉，而更令人欣慰的是，我，也曾经是这个故事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 小雅点点头，说：韩国人的爱和恨真的是非常强烈的，他有多爱你，在你背叛和欺骗了他的时候，就会有多恨你，而且他们一定会把这种恨发泄出来的。 我说：天宝酒店那次我也差点就对你动了手，但终究还是舍不得。 小雅说：气头上动手打一下，我可以理解，但是后来他做的事情就有些过分了，我不知道他对银贞的那种感情还能不能算是爱，但是即使是，也太狭隘和自私了。 二十二、 屋里传来的是郑在云压着嗓子愤怒的责问声，间或夹杂着银贞低低的哭泣，虽然小雅和清志朗听不懂韩语，但是从语气来看，绝对不是在好声好气地说话。 小雅本来想冲进去，因为毕竟银贞是她的朋友，郑在云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凭什么啊？但是转念一想，那是她的男朋友，不是社会上的那些好色鬼，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不是某些特别接受不了的原因，他肯定不会舍得下手打银贞的，再说好像也就扇了一下，看不出来有什么进一步施暴的趋势，而且听上去面对着他的指责，银贞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地接茬儿了。 银贞从平安夜之后就一直没有接到郑在云的电话，虽然最近这半年他们俩之间的电话粥几乎都停了，但是基本上还是每天一个电话，哪怕只说几句，所以当郑在云连续两天没有电话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 郑在云回了一条：有些事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银贞心头一凉，但是她觉得郑在云远在首尔，怎么也不可能知道她援交的事情，于是就打了个哈哈：没有啊，我不是什么都告诉你的吗？ 郑在云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手上正拿着那两张银贞的艳照，他一边回信息敷衍了一下，一边暗自发狠，我要把这两张照片扔到那个贱人脸上去！ 后来的几天，银贞再给郑在云发信息，就没有回复了，但是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就这么纳闷了几天。等到小雅打电话告诉她这家伙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想应该是那件事走漏风声了，但是不管怎么样，银贞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就算听说了些什么，也不会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凭这么多年的感情，她还是相信自己能圆过去的。 当小雅他们出去了之后，银贞对还坐在床上的男朋友挺不自然地笑了笑：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郑在云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银贞走来，在她面前站住了，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已经有一年多没见的女朋友，嘴角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眼前的银贞浑身的名牌，珠光宝气，已经全然不是当初离开釜山时那个清纯的小女孩了，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层脂粉，完全是一副风尘女子的样子。 他心想：没错，她一定是走上那条路了。 于是他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银贞的脸上。银贞左边的半张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她没有责问他为什么打人，只是哀怨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种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男朋友了，但凡只要还有解释的余地，他都会先问清楚再说的，这次上来就动手，应该是不需要给什么解释的，在回来的路上，她心里早就编好了好几套说辞，看来也不会有任何的用武之地了。 但就算是这样，当郑在云把那两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甩到她脸上时，她还是彻底崩溃了。她记得这段视频，是几个月前拍的，当时拍完之后她和那个客人还一起看了一遍，那哥们觉得拍摄效果很不错，多给了她五万日元，表示要收藏起来，慢慢回味，看起来回味得不错，还和众多网友一起分享了。 于是她再无任何解释和狡辩的勇气，只是心里一阵剧痛，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刚才那一巴掌所带来的肉体上的痛苦，更像是一把尖刀扎进胸膛，让人疼得直冒冷汗，喘不上气来的那种滋味，她的眼泪涌满了眼底，呜咽着倒在了床上，不敢再看郑在云那张英俊而又充满杀气的脸。 如果小雅听得懂韩文，一定会对郑在云在打完那一巴掌后的言语感到愤怒，因为那根本不是责问，不是当初赵磊看到她在天宝酒店做头牌小姐时的那种宣泄和痛苦，即使那天赵磊真动手打了她，她也可以理解，因为她知道赵磊是爱她的。而小雅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阴柔的韩国帅哥这次找到学校来，只是为了报复。 面对着躺在床上，嘤嘤哭泣的银贞，郑在云居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银贞，我是绝对不能容忍背叛的，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银贞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也许泪水能洗刷她心里的那份耻辱吧，但是接下来郑在云的话让她心里扎进的那把刀又狠狠地绞了一下，这一次的打击，才是致命的。 郑在云说：你以为这个代价就是我们完了这么简单吗？你想得太天真了，我如果只是想跟你说再见，我在首尔给你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我到这里来，就是要让你付出更多！让你永远记住，背叛别人的下场！ 银贞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在云，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郑在云轻蔑地撇了撇嘴：我不会做这种傻事的，我只会去你们的校长办公室，那段视频我已经刻成光碟了，打算给每位校长送一张，剩下的就免费馈赠给各个系的同学们吧。呵呵，我刻了200张，不知道够不够哦？对了，最后还得留一张寄给你父母，要不伯父伯母还搞不清楚咱俩为什么要分手，该责怪我了。 银贞觉得五雷轰顶，手脚冰凉，这哪里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简直是一个禽兽才说得出来的话，她连大声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低低地在说：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也不想的，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别那么做好吗？求求你！ 郑在云一步上前，揪着银贞的头发，看着她的脸，不停地摇头：你现在求我？你当初跟那些男人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拍视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看到会怎么样？你想过吗？银贞，我想过就这么算了，就此和你分手，大家就做陌生人，可是不行啊，我受不了！如果我不报复，你给我带来的那种屈辱就永远没有办法洗清！你知不知道那段视频，是我们几乎半个班的同学一起看到的！在那一刻我只想死你知道吗？ 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就算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对银贞的恨，可是，那还是因为爱啊。如果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段视频是另一个女孩子，也许就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大学男生聚众看黄色电影的社交活动，或许第二天还能就身材和姿势相互品头论足，交换一下意见，可是，生活中的事情，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已经把郑在云牢牢地钉在了耻辱柱上，让他再也没有勇气选择遗忘或是原谅，所以他只能选择报复。 跟报复相比，选择原谅和遗忘，需要更大的勇气。 银贞哭得更厉害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郑在云抹掉眼角的泪水，重新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峻的神态，他看松开手，扭头看向窗外，继续说：银贞，不要说对不起，不要求我，这些是你应得的，当我做完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就扯平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现在，我要走了，你最好别拦着我，好吗？ 银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从来都了解看似阴柔而清秀的郑在云骨子里是一个决绝的人，从不会因为别人的恳求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当初她曾觉得这是他除了漂亮以外，性格上最吸引自己的地方，但是现在看起来，她将就此毁在这个人手里，但是出于本能，她仍在喃喃地说着：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求求你了…… 郑在云忽然低下身子，捧起她的脸，银贞脸上的浓妆已经被泪水冲刷得四分五裂，像一张树叶的脉络图，他用尽全力，狠狠地吻住了这个既让他深爱又让他痛恨的女人。 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随即一把推开银贞，再没有回头，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房间门冷不丁被拉开了，正趴在门上听动静的小雅和清志朗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布，装作刚回来的样子，满脸堆笑往里走，郑在云走了出来，看了他俩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径直走向电梯口，他得赶紧去派发光碟。 小雅进了屋，看见银贞正在不住地抽噎着，小雅连声问怎么回事，银贞只是哭，也不说话，两人正着急得不行，清志朗突然看见地上有两张图片，捡起来看了一下，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明白了大半，他拍拍小雅的肩膀，把这两张图片递到她面前。 小雅一看更加傻了眼，因为她之前的确没想到银贞会去干这个，她颤声问：你这是去做妓女了？还是拍av了？ 银贞终于开了口：我去做援助交际了。 然后呢？这两张图片是怎么回事？小雅想不明白的是这份证据的出处。 银贞抽抽嗒嗒地说：我一开始不同意拍视频的，可是后来他们说拍视频客人会多给一倍的钱，我就同意了，可是想不到有个客人把视频传上了网，正好被他和他的同学看到，这两张图是他从那段视频中截下来的。 清志朗听得像是在说天书，在日本的女朋友去援交，拍了视频被传上网，怎么就会让在韩国的男朋友看见了？现在的成人网站数不胜数，这些成人网站每天更新几百部电影和视频，要不是有点名气的女优的作品，挂上去要不了半天就被埋进去了，银贞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姿色，这种视频下载到电脑里也就是草草看两眼就删掉的档次，在那些网站里多如牛毛，想找出来还得费不少功夫呢，怎么就能那么巧？ 小雅在刹那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六年前在天宝酒店那个套房发生的一幕，命运就是这么无常，浦东那么大，她也就恰好碰见了黄珊珊，正是因为那个死胖丫头对赵磊的倾心而对自己产生的羡慕嫉妒恨，导致了她曾经最爱的男孩子在那个年三十的傍晚，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 相比清志朗的瞠目结舌，因为有了亲身的经历，小雅的反应要相对平和得多，她相信，这就是命运，它无从知悉，却又无处不在。 真正让两个人彻底傻眼的是银贞断断续续地把郑在云的报复计划说了出来。 清志朗愣了半天，大喊一声：糟糕，拉着小雅就往外冲，他们想去拦住那个家伙。 刚才郑在云出门的时候，这两个傻瓜哪里知道郑帅哥有这么邪恶的心思，否则当时死也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走掉的，而事实上即使当初拦着了，把这家伙包里的碟片全抢过来，放在地上踩碎，也架不住他再去刻上几百张散散。 人一旦动了邪心，那就不要奢望会有机会制止他的邪行。 东山校区很大，70万平方米，两个人从教学楼找到办公楼，到处都没有郑在云的影子，路上倒是看见有个老教授手里已经拿着一张没封皮的光盘在端详，上去一问，果然是一个不太会说日语的小伙子塞给他的，清志朗一边暗叫坏了，一边笑眯眯地向那教授打听郑在云的去向，顺带一把抢过光碟就给掰成两片，然后跑了。 可怜的老头儿稀里糊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呆在了那里。 顺着老教授所指的方向找了半天，才找到正在校门口等着打车去机场的郑在云，看来他的活儿都干完了，脸上居然有一副轻松写意的表情。 怒不可遏的小雅，冲上去就结结实实扇了他一个耳光，送给他一句日本的国骂：巴嘎！郑在云被打得一个踉跄，但是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她背叛我，我惩罚她！我伤害了她，你打我！我们，很公平！ 小雅说：死你娘个公平，你还是个男人啊！她突然冒出了一句上海话，大概是因为气蒙了，郑在云听得不明就里，清志朗也费了半天劲才明白啥意思，他见大势已去，看起来已无可挽回了，所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小雅：别理他，他都散完了，我们走吧。 小雅狠狠啐了郑在云一口，跟着清志朗回去了。 在路上，清志朗看着小雅慢慢地平复了一些，就问：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也许是个男人可能都会有那样的举动，因为毕竟这件事情太丢人了，他这么报复也是情有可原。 小雅看看他，很想告诉他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郑在云这样狭隘，但是她没有说，而是反问道：如果换成你，你会怎样做？ 清志朗想了想说：我会离开你，但绝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你不是说是个男人都会有这样的举动吗？ 清志朗笑了：但是我学中文，知道有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有恩的，人，是不能恩将仇报的。 小雅欣慰地笑了，和银贞相比，她真觉得自己好幸运，银贞不仅没有走对路，而且也没有爱对人。 不过，真正导致了银贞前途尽毁的，并不是郑在云在名大散的这一百多张光碟，日本人对此事见怪不怪，对他们来说身边有个同学去做援交被人拍了视频，又传到网上这种事，就好像谁家有钱买了辆兰博基尼开开，大家稍微热议那么几天也就无所谓了，校方更不至于因此而开除自己的学生。 事实上这家伙那天下午在校园里折腾半天，也就散出去几十张，送到校长们那里的几张呢，人家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致命的是他寄给银贞父母的那一张，还附上了一封多少有点儿添油加醋的信，导致的结果就是这个极其传统的渔民家庭直接跟这个不肖女断绝了一切关系，当然，也包括经济上的支持。 而彻底失去生活来源的银贞只有靠着更加频繁的援交工作来支撑自己医学院长达6年的学业，而不能再回釜山实现人生理想的痛苦使得她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学习，整日出没于灯红酒绿和声色犬马之中，当初那个立志要在釜山拥有自己私人诊所的全银贞，在2001年的10月份的结业考试中，以18门课程挂科16门的成绩顺利被学校取消了学籍，日本人治学还是很严谨的，你援交学校可以不管，但是你的成绩差成这个样子，就实在没有留在这座大学的必要了。 不过在此之前的三个月，她已经搬出了小雅这个宿舍，去市中心租了房子，当起了全职的应召女郎，小雅最后一次见她是在2002年的4月，她挽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款款回了趟名大，办了注销学籍和费用清算，彻底与这座大学说拜拜了。她对小雅说：这老头儿打算带她去东京，答应每个月给她八十万日元，还在那里为她租了公寓，小雅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说保重保重，然后心里却在想：你为什么要走和我相反的路呢？ 接下来还有什么故事吗？我问。 小雅说：银贞走了之后，我在日本接下来的几年的生活就比较风平浪静了，也没有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到2004年结婚以前，大概让我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就只有两件，一件事是阿朗告诉了我他的身世，当时还是很受震撼的。 另一件呢？ 小雅瞪了我一眼：你明知故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二十三、 的确是明知故问，因为小雅的确没想到她能在日本再一次遇见赵磊。 银贞是2001年7月搬到外面去的，退学之后不久，学校又安排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和她同住，但是这个女孩，准确地说应该是女人，因为来这里读书之前，她已经结婚三年了，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 这个大姐是南京人，叫冯如，家里面条件不错，又嫁了个好老公，是搞房地产的，身家据说也上亿，婚后做了几年的全职太太，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小孩一断奶，她就跟老公说想出来游学几年，老公倒是个爽快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因为冯如当初上大学学的是日语，所以没费什么功夫学语言就上了名大，选的专业是农学，她跟小雅说自己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何况，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丰富和充实自己。 冯如认识小雅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由于年龄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她从小生长的环境和小雅是天壤之别，经历决定了两人之间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所以尽管她们在一个房间里住了有小半年的时间，但是算不得是特别好的朋友，彼此之间也没有交过心。 她倒是挺喜欢小雅的，时不时会用南京话叫她小把戏，小雅也欣然应了这个在自己看来有点滑稽的称呼。 但正如小雅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给她或警醒，或支持，或启发一样，这个跟她自始至终都不算特别要好的大姐，她的言行举止，对小雅最大的启发就是，让她明白了，一个人在完全不用为物质条件操心的情况下，该如何去享受生活。 也就是说，当钱多得没处花的时候，怎么办？ 冯如的做法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个大姐的榜样作用在当时是根本不会被认同的，小雅多少还是打算学成后要干一番事业，起码要做一个优秀的策划和设计方面的专家；清志朗则立志要把父亲的基业发扬光大，所以他读完中文系的本科后，研究生阶段选择的是ba，为继承家业做准备。 可这位大姐是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悠哉悠哉去上课，听到喜欢的地方会跟老师热烈讨论一番，不愿意听就夹着书本从教室后门溜号。有时一连几天不回屋，正当小雅以为失踪的时候，她穿了件大花衬衣回来了，说最近想游泳了，所以去了趟夏威夷。 她的很多衣服都是米兰或者巴黎时装发布会上的最新款式，一个爱马仕的包就得上百万日元，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价格的时候小雅差点没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银贞要去做援交了，如果不是有个极其有钱的爸爸或者是老公，小雅真想不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有什么办法能给自己弄一个这样的包挎着。 但是你要说她是个穷奢极欲的女人吧，又真不是。 那些奢侈品看起来差不多都是老公给买的，她自己反而兴趣不大，她还没有把路易威登开到家里来的打算，反倒是有时候看见商场里的打折货，只要她喜欢，会非常有激情地冲进人堆里去淘上几样出来，脸上笑得开了花儿。 来这里上学之后，她老公给她买了辆路虎，她却不怎么开，因为日本的道路比较窄，冯大姐技术糙，怕撞着人麻烦，所以干脆搞了辆自行车，骑得虎虎生风。 至于住，小雅一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自己挤这个留学生公寓，以她的条件别说在市里租一套房子，就是买一栋别墅也问题不大，可是她扁扁嘴：那有什么好，我一个人住多闷啊，在这里呆着还有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呢。 小雅开玩笑说：你也可以去租个大公寓，我和清志朗都搬过去，陪你聊天啊！ 冯如撇撇嘴：我老公可不在，你们俩晚上亲热，要馋死我啊！ 她倒是挺认真地问过小雅有没有想过跟她一起去外面住公寓的打算，她不要小雅一分钱，但是带着清志朗去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在一起生活不方便。小雅说还是算了，她不想占别人便宜，于是冯如就自得其乐地继续窝在这个房间里，也没觉得有啥不舒服。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成绩，虽然没少溜号，不过成绩还是不错的，在系里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她对学习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刻苦，从来也没起早贪黑地玩过命，可效果却出奇地好，小雅对此很是不能理解，冯如则是一语道破天机： 我来上学是因为我喜欢，你们是因为喜欢来到这里的吗？ 冯如就是这么一个因为从小物质条件的极大富足反而显得单纯和率性的女人，她身上最缺少的，恰恰就是毁掉很多女孩子的万恶的虚荣心。她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女孩子会如此着迷于那些衣服、包包或者是一个名牌大学的头衔，因为在她看来，一百万日元的爱马仕和八千日元的普通包真的没什么区别，不光是因为使用价值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对于她来说，一百万和八千的区别也就是多几个零而已，而她对数字，从来就没什么概念。 至于别人眼馋、羡慕的目光，她已经在这种目光之下活了三十年了，也许真有一天失去的时候她会不适应，但是至少现在，冯如对此已经因习惯而麻木了。 几年以后，小雅和清志朗才体会到，当所有物质需求都可以轻易满足，把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当成真正的第一需要，这种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的状态，是难能可贵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俩才放下最后的执念，以更加快乐的心态和理念投入生活，当然，这是后话。 他俩在一起之后的这段时间，过得还是挺恩爱的，一直也没怎么吵过架，小雅从心底里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加上有了之前的几次情感经历，她一直很用心地呵护着这份完全属于自己的感情，清志朗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美得冒泡，毕竟他俩从互不买账开始，到相识相知，再到相亲相爱，本来就是一件很戏剧的事情，汉语中有个词叫缘分，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情形吧。 2001年的头几个月，因为银贞已经开始经常夜不归宿，于是清志朗经常就上小雅这里过夜，银贞搬走以后，他干脆就住在了这里，本来名古屋大学的留学生公寓就是男女混住的，因此学校方面对此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雅房间的隔壁是一个新加坡的女生，再过去则是几个男生的房间，那个新加坡女孩有个法国男朋友，就是麦克约小雅吃饭的那个法国餐厅老板的弟弟，已经毕业了，但是还没找到工作，在学校里浪荡着，时不时就上女朋友这里来。这样一来，每到半夜隔壁屋里经常会有动静传来，清志朗睡得比较轻，会被这声音吵醒，然后搞得心痒痒，就拍拍小雅：我说，咱俩是不是还击一下？ 小雅睡得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再仔细一听，隔壁房间的那个新加坡女孩儿哼哼叽叽的声音还真是不小，明白了清志朗的用意，不由得狠揪了一把这个小日本的耳朵：你这个臭流氓，当我是什么啊？ 清志朗看小雅有点不高兴了，有点不好意思，说：我说着玩呢，你别生气啊！ 小雅一边解衣服一边说：我可以不生气，不过你得补偿我！ 清志朗有点糊涂了，问：怎么补偿啊？ 小雅说：我们现在开始做，你要不停地喊，让他们都听见，要不跟你没完！ 清志朗傻了眼，又不敢不从，于是一边爬到小雅身上跟她做，一边跟杀猪一样地叫唤，小雅拼命忍着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最绝的是第二天早上，两人出门去上课，正好碰见隔壁那二位也同时出门，那个新加坡女孩和她的鬼佬男友死死地看着清志朗，就好像有朵花开在这家伙脸上了。 然后他们俩同时问了小雅一句：你昨天对他玩s了吗？ 清志朗窘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小雅则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后来冯如搬进来了，清志朗就灰溜溜又搬回了自己的宿舍。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整体上来说这段日子对这两个年轻人而言，是快乐而又平静的，2002年春夏之交，清志朗结束了ba前两年的课堂学习，接下来的主要是工作实践，根据他个人的志愿，学校安排他去丰田公司在名古屋的本部见习一年，熟悉和了解大型企业的内部运营特点，各个部门之间职能的衔接等等。 工作的地点离名大有些远，于是清志朗在市里租了一套公寓，小雅因为两年的基础课已经结束，第三年主要以选修的课程和自学为主，也需要一个更为清净的环境，就从冯如那边搬了出来，跟清志朗住到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不过这些都是小插曲，整体上来说这段日子对这两个年轻人而言，是快乐而又平静的，2002年春夏之交，清志朗结束了ba前两年的课堂学习，接下来的主要是工作实践，根据他个人的志愿，学校安排他去丰田公司在名古屋的本部见习一年，熟悉和了解大型企业的内部运营特点，各个部门之间职能的衔接等等。 工作的地点离名大有些远，于是清志朗在市里租了一套公寓，小雅因为两年的基础课已经结束，第三年主要以选修的课程和自学为主，也需要一个更为清净的环境，就从冯如那边搬了出来，跟清志朗住到了一起。 名古屋的夏天有些闷热，常常一场闷雨接着一场闷雨，总也没有那种清爽的感觉，就像上海的黄梅天，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还是会觉得脸上一会儿就是一层油，粘乎乎的，让人很不舒服。 这天上午，小雅送走清志朗，没有去上课，而是坐到电脑前，准备好好修改一下自己的暑期设计，那是一个地下通道的设计方案，包含结构、安全设施和灯箱广告等诸多因素，需要相对和谐的整体效果，她点上一根烟，开始静静地思考还有哪些需要完善的地方。 住到一起以后，小雅发现清志朗的烟瘾有点大了，因为作为新人，刚去一家世界级的跨国公司，就算只是见习，压力也是不小的，经常加班，烟自然越抽越多，小雅劝了几次，也没收到什么效果，干脆跟着他一起抽。与其被二手烟熏死，还不如自己抽死算了，她有些赌气地跟清志朗说。 清志朗耸耸肩说：随你，只要不拦着我就好。 话虽这么说，她烟瘾倒也不大，通常只在需要静心思考的时候，才会点起一支烟，看烟雾袅袅地在面前盘旋，的确能感到一种宁静，这种状态她还是蛮享受的，不过今天这支烟只点了一半，屏幕右下角一个光标突然闪动了，那是她的邮箱有新邮件的提示。 她打开邮件，发现是赵磊来的： 我和李玉将于6月25日下午五点抵达东京成田机场，有兴趣见见吗？ 她吓了一跳，赶紧翻开电话簿，找到赵磊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这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磊01年毕业以后，暂时先放下了成为第二个亚当斯密或者凯恩斯的梦想，考进了上海市国资委，捧起了一个在外人看来褒贬不一的铁饭碗。不过对于赵磊的父母来说，儿子走这一步还是让老两口特别满意的，因为赵磊父亲曾经当过静安区商业局的副局长，多少还是有些子承父业的期望。赵磊也给小雅写过邮件告知了此事，不过小雅对公务员没什么概念，只是礼节性地表示了祝贺。 对于赵磊前途的尘埃落定，当时的李玉是比较着急的，因为赵磊已经回到了上海，自己大四这一年的压力就比较大了，要是不能以工作、考公务员或者是考研的方式前往这个国际大都市，那她和赵磊的爱情就得无疾而终了。 李玉是大连人，家里条件也不差，并不着急找工作当沪漂，于是安安心心复习了一年，顺利地考上了华东师范的经济学研究生，双方家长早就见过面，对两个孩子的事儿都很满意，好消息传来，两家人都很高兴。李玉父亲是做买卖的，没什么忸怩作态的老派作风，在得知女儿考研成功后第二天就给赵磊打了个电话，让这个未来的毛脚女婿安排一下，带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去玩一趟，花销么，都算在叔叔身上。 赵磊和李玉合计了一下，打算去日本，除了看风景、购物之外呢，来日本还有两个原因，一是赵磊希望能见见小雅，第二个原因就是世界杯。 一般来说，一对恋人通常都是男的喜欢看球、踢球，有时碰上女孩子不理解、不支持，还免不了要为此争吵，但是赵磊和李玉这一对儿很奇怪，赵磊喜欢打篮球，对足球兴趣不大，可李玉却是个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真球迷，不仅家里有跟孙继海和郝海东等一帮大腕儿们的合影，自己还能踢上两脚，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足球城大连来的呢！ 李玉本来想跟随中国队去韩国，但是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看那三场球意义不大，虽然有她认识的几个大腕儿，但是根本不可能有出线的希望，足协那帮官僚老爷说什么胜哥斯达黎加，小负巴西，逼平土耳其这种梦话，李玉是不会当真的，既然看世界杯，就照着最牛的地方去，她跟赵磊说：多少钱我不管，你想办法，6月30号晚上7点半，咱俩得坐在横滨国立竞技场里边儿。 赵磊一查赛程：妈呀，这个死女人上来就要看决赛！他问了几家打着世界杯幌子的旅行社问能不能看决赛，人家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能搞几张小组赛的票就不错了，世界杯决赛呀，你当是毛宁演唱会啊。 赵磊没辙了，只好先给小雅发了个邮件，等小雅打过来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就提了一下这个事儿，问小雅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小雅听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乐了：呀，还有你赵磊摆不平的事情啊？ 赵磊说：唉，她是真喜欢看足球，我这不也是不想让她失望嘛！尽量争取吧，如果最后实在买不到也没办法。 小雅有点酸不溜丢地说：你对她还真不错啊！ 赵磊傻乎乎地没听出来小雅还是有点吃醋，就顺嘴说：是啊，毕竟是在一起那么久了，感情挺好的。 小雅忽然一冲动，轻轻地，但是很清楚问了一句：那你还会想我吗？ 赵磊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他连片刻都没有迟疑，说：会，经常想。 小雅问：她知道吗？ 赵磊说：她知道，她不介意。 小雅觉得心里好开心，好温暖，这么多年来赵磊一直没有忘记她，就像她没有忘记赵磊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因为毕竟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另一半，再有更热烈的反应恐怕不太合适，于是她想了想，说：我会去接你们，票的事我让阿朗尽量帮你们想想办法吧。 于是，赵磊和清志朗，这两个在小雅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有了第一次的邂逅。 当小雅跟清志朗提出，下星期二，也就是6月25号那天要去东京接个朋友的时候，清志朗愣住了。 小雅平时连个国内来的电话都没有，怎么就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需要跑到四五百公里以外去接的朋友呢？他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雅如实相告：一男一女，男的是我朋友，女的是他女朋友。 清志朗挠挠头：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 小雅说：以前他们也没说要来日本啊，这不是刚刚打算来么？ 清志朗还是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就没有再问，说：要不我向公司请一天假，陪你去接他们吧。 小雅原本就打算这次让清志朗见见赵磊，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让赵磊见见清志朗，因为作为老情人，两年前她已经见过李玉了，所以也是时候带这个小日本给赵磊把把关了，这样才公平。但是要不要把赵磊曾经是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这件事向清志朗坦白，小雅的确还没有想好。 在一起半年多，清志朗从来没有问过她过去的事情，但是小雅看得出来，其实他很想知道，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一个正常的男人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他渐渐感受到，小雅心里曾经有过一种他所不了解的悲伤，虽然现在的小雅掩饰得很好，但是清志朗是一个敏感的人，他察觉得到。 银贞后来越来越不可救药地堕落了，他和小雅都看在眼里，他有点看不下去，而且不可避免地会担心银贞的思想和行为会影响到小雅，毕竟那些东西对女孩子，尤其是家境一般的女孩子来说，的确是很诱惑的，何况小雅的姿色还远在银贞之上，所以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小雅：你对银贞的那些名牌衣服，首饰，还有现在过的这种奢侈的生活从来没有动过心吗？ 小雅笑笑，摇摇头。 清志朗问：真的？ 小雅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告诉他：来日本以前有一段时间，我过的生活，一点儿都不比银贞现在差，但是我还是来了，还是选择了这种清贫的日子，还是接受了每天去情人酒店打扫房间的工作，还是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 清志朗相信小雅说的话，但是却更加强烈地感觉到小雅一定有过一些悲伤的往事，他没有往不好的方面想，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小雅曾经过过比银贞现在更为富足的生活的话，她是如何做到抛下一切，远渡重洋，来到日本从零开始的？但是他没有再问下去，直觉告诉他，对小雅过去的了解，到此为止，就足够了，毕竟，未来的路在他们脚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不过这番话倒也让清志朗消除了另一个疑虑，他曾经担心过如果有一天小雅知道了面前这个家伙就是樱井财团的少东家，也许会有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变化，对于身份和地位的突然改变，以及仿佛从天而降的巨大财富，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心如止水，恬淡如菊的。但是他现在相信至少对小雅来说，即使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吧。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清志朗慢慢地开始不再那么注意掩饰身份了，毕竟总有一天要带小雅见父母的，那么适当做点铺垫工作也好，免得到时候反差过大让小雅难以适应，所以他租下了鹤舞公园边上的一套大公寓，算是名古屋最好的地段，租金他跟小雅说的是二十万日元，其实足足要多一倍多。 他也开始给小雅买一些比较贵重的化妆品、衣服什么的，因为他现在去丰田实习了，他吹牛说这是用实习期间的补贴给小雅买的，小雅看看他：大哥，这些东西不便宜啊，是丰田给你的工资还是你找你家老头儿要的？ 清志朗挠挠头：我父亲多少也给了点。 小雅说：咱俩都不小了，能自己养活自己，别再向父母伸手了，好吗？ 清志朗感动得稀里哗啦，小雅又靠着他怀里，说：不过你要是真留在丰田，以后混到高管什么的，那买什么我都要，哈哈！ 清志朗卖了个关子：我见习完这一年肯定就要离开丰田的，不可能做到丰田的高管，你这个愿望我看实现不了了。 小雅有时脑子也笨，就没去细琢磨这话里的意思，也没想为什么清志朗没法儿留在丰田，只是说：随你便，反正我也不用你养活。 小两口就这么恩恩爱爱地过了几个月开心日子，直到这次赵磊来。 清志朗想跟着小雅去东京接赵磊，小雅没同意，不为别的，就为赵磊那个看世界杯决赛的要求，她得让清志朗抓紧时间想办法。 所以她跟清志朗说了这事儿，然后说她打算先去东京跟他们见个面，陪他们在那边玩几天，等清志朗搞到票了，决赛前一天再去横滨跟他们仨会合。 要是我搞不到票呢？清志朗问。 小雅说：那我就带他俩回名古屋找你算账，哈哈！ 世界杯这时已经开打，日本队刚刚在前天依靠稻本润一的进球战胜俄罗斯，历史上首次闯进世界杯16强，国内的足球氛围已经热得一塌糊涂，就连清志朗这个平时不怎么看足球的人也被吸引过去去，成天在办公室和同事们侃球，昨天刚听说决赛的门票已经被炒到十五万日元了，而且还是比较靠上的位子，今天小雅就交给他这么个艰巨的任务。他想想还是算了，与其费那力气去买高价票，还不如找老爸想想办法。 像世界杯、世博会这样的大型活动，樱井集团一般多少都会参与其中，不是合作伙伴，就是赞助商，这次日本为了办世界杯翻新和新建了一批球场，其中不少都是樱井财团援建的，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支持世界杯，毕竟这还是展示财团实力的好机会，利用世界杯这个平台，宣传和推广自己的品牌，实际上是一种双赢的合作。 而组委会方面通常给予这些赞助商的回报，除了大幅的场地广告和电视、报纸等宣传外，就是会有一些门票方面的特殊照顾。 所以老片山接到小儿子的电话后，就给大儿子打了个招呼，因为财团援建世界杯的事情是光男负责的，光男手里倒的确有些票，准备用来邀请一些合作伙伴和政府官员，听说弟弟要决赛的贵宾票，而且一要就是四张，他也有点儿吃惊，于是给清志朗打了个电话，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弟弟一下：这些票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你是不打算再隐藏你的身份了么？ 清志朗想起来自己好久没见哥哥了，也没跟哥哥细说小雅的情况，于是就说：没事，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这次小雅的两个朋友想看决赛，既然答应，就好好帮一下吧。 光男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你真的要跟那个中国女孩子结婚吗？ 清志朗说：是啊，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很开心啊！ 光男说：清志朗，中国女孩子很坏的，她们找日本人就是为了能加入日籍，能过好日子，你别上当了，我知道你那个小雅漂亮，你玩玩就算了，别跟她结婚，知道吗？ 清志朗听得直皱眉头，他知道哥哥吃过女人的亏，但是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所以不耐烦地说：哥哥，你别管我的事情了，决赛的票你找个人给我送来吧，或者我周日回大阪去拿也行。 光男觉得弟弟有点被那个中国女人搞得鬼迷心窍了，也有点不高兴，说：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吗？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你的背景为好，万一她偷偷怀一个你的孩子，你知道到时候要分走多少钱吗？ 清志朗急了：你别把你经历的事情加到我头上好不好？我跟小雅认识两年多，在一起也一年半了，她是什么人我清楚，你最好别再这样随便说她，今后她会是咱们家的人，还要叫你一声哥哥的，你最好注意点！ 光男愣住了，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弟弟居然会跟他发这么大脾气，看来真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儿了，也行，就让这个叫小雅的女人看看片山家的实力，看她会做何反应，他毕竟吃过亏，现在再看女人，眼光肯定是要比他那个没怎么谈过恋爱的傻弟弟要准得多。于是他定定神，说：好好好，清志朗，是我不好行不行，我不该那么乱说，明天我就找人给你送四张决赛的贵宾票和请柬，行吗？ 挂了电话，他叫秘书进来，把这件事布置了下去，然后问秘书，那四张票位置是连在一起的吗？ 秘书点点头。 光男说：边上的位置还有吗？再给留一张。 秘书说好的，然后出去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片山光男先生眯着眼，躺进了身后的老板椅，嘴角浮现起一丝狡黠的笑容。 二十世纪末期，在日本企业届享有盛誉的大阪和名古屋地区七家著名的企业，面对日本的整体经济低迷的大环境，励精图治，开拓进取，逆势上扬，取得了骄人的业绩，成为全日本商界崇拜的偶像，被称为关西七杰，樱井是排最后一位的小弟弟，为首的企业，名叫丰田。 而片山清志朗的身份还是我这个外人在世界杯决赛那天看出些许端倪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小雅有时候真的很单纯。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在没去看决赛之前的几天里，这个家伙一直和我们混在一起，吃喝玩乐，东窜西逛，挤地铁，吃排挡，到小酒屋去喝个半死，在马路上唱歌…… 没人能想到他就是关西七杰之一，片山俊太郎的次子。 二十四、 6月25日下午，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赵磊牵着李玉，跟着导游的小黄旗出关后没多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到达大厅的显示牌下面，笑意盈盈地向他俩招手。 小雅的穿着还是和往常一样，粉色的圆领t恤，胸前是一个蜡笔小新的图案，白色的九分裤，配一双松糕底的坡跟凉鞋，没有扎辫子，头发成波浪状松松地披在肩上，手中提着个帆布的包包，一副邻家小妹妹的样子。 但是赵磊的打扮却让小雅有点吃不消了。 这家伙不才24岁嘛，干嘛搞一身衬衫西裤加皮鞋，头发还梳成中分，完全没有了上学时候的那种青春活力。最关键的是至少胖了得有二三十斤，肚子上游泳圈都出来了，看上去相当少年老成，至少得有三十出头，如果不是因为身边还牵着个没什么太大变化的李玉，小雅真是有些不敢认。 赵磊看见小雅看他的眼神有些诧异，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上班了么，穿衣服当然不能那么随意，我们单位的人都穿这样。 小雅说：天啦，你不至于吧，这不是出来休假了么，还需要穿成这样子啊，又不是来开会！ 李玉在旁边说：对吧，我在飞机上就说小雅见到肯定要笑话你，你还不信。 赵磊脸都红了，嗫嚅着说：我大学时候的那些衣服现在好多都穿不上了。 小雅还不依不饶：就是啊，你这家伙现在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你这一年都干啥了？净胡吃海塞了吧？ 李玉接茬说：可不是？成天跟他那些领导出去吃喝玩乐，从浦东吃到浦西，从上海吃到浙江，腐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这两个女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聒噪着，赵磊也不争辩，只是嘿嘿地傻笑，其实他知道这两个女孩子这样损他，正是因为她们对他那种至亲至爱的感情，所以完全没必要往心里去。 小雅和李玉就这么埋汰了赵磊一阵子，又开始聊自己那点儿闺中小秘密，李玉来之前就听说小雅找了个日本男朋友，很好奇，就问小雅这种异国恋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有什么沟通障碍。小雅有点没正经地说：异国恋？跟清志朗在一起真没觉得是异国恋，倒是之前差点儿就真异国了。 李玉一听更好奇了，便缠着小雅，要她把细节交代清楚，小雅卖关子，就是不说，两个人于是闹成一团，只剩赵磊一个人苦哈哈地拖行李。 小雅是真的挺喜欢李玉的，按理说爱情都是自私的，对于赵磊的女朋友，她多少应该是有点醋意才对，可是她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心里的那份酸楚，大概是因为她此时也拥有了清志朗，所以当她看见李玉亲亲热热地挽着赵磊的时候，她心里不仅是由衷地为赵磊，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而高兴，而且也为李玉，为她自己而高兴。能和自己曾经深爱，但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最后能有一个这样的结局，真的是一种幸福，尤其是在她目睹了郑在云对银贞所做的一切以后。 小雅找到了旅行社负责地接的日本导游，解释了一下自己和这两个人的关系，填了一张身元保证书，留下住址电话和学籍卡复印件，总算是把赵磊他俩的假给请下来了，只要在7月2日下午之前把这两人送出境，就没什么问题，反正钱都交了，旅行社还巴不得你脱团自己去花钱吃住呢，只要不滞留，怎么都好说。 于是这三人在东京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下了，小雅一间屋，赵磊和李玉一间屋。小雅以前没来过东京，也想趁这次机会参观一下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城市。晚饭时三个人都喝了点酒，一顿海阔天空地聊，李玉借着酒劲逼问赵磊是不是到现在还喜欢小雅，赵磊说没有，李玉就说你骗人，赵磊说那就还有点喜欢，李玉又说赵磊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不是人，小心那个日本人跟你决斗。 小雅说还是算了，三个清志朗也打不过你啊，按日本人的风俗，决斗输了的还要剖腹，你不想让我当寡妇吧，还是放人家一条生路吧。 赵磊则说：切切切，还寡妇，你真当自己已经是媳妇啦？日本媳妇是不是要改随夫姓的啊？以后不能再叫你吴小雅了，得叫你片山小雅。 李玉又说：呸呸呸，片山小雅，还正山小种呢！你以为是红茶啊！我看就叫片山雅子好听。 小雅乐疯了，说：我以后改叫什么名字你们俩争什么劲儿啊？三个人哈哈大笑。 喝到九点多钟，清志朗打了个电话过来，跟她说四张决赛门票全部搞定，李玉喊了声欧也！抱着赵磊先亲，然后又来抱小雅亲，小雅一边躲着她，一边也对着电话叭叭亲了两口，说：阿朗你真行，太谢谢了。 清志朗在电话那头说：这次总算是在你朋友面前给足你面子了吧！那你怎么谢我？ 小雅说：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犒劳你，我给你带礼物回去。 清志朗说：我要是现在就要呢？ 小雅愣了愣：现在？现在我在东京呢！ 清志朗说： t一一! 25号这天下午，小雅乘新干线去东京后没多久，光男派来送票的人就到了，清志朗拿上票回到家，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是他已经习惯和小雅住在一起的日子了，现在一个人对着这大房子有点心理空落落的；二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小雅要去接的那个男的肯定跟自己的女朋友曾经有过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他相信小雅应该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再说还有另外一个女的在呢，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非常想去瞅两眼。 于是他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开着那辆小鸡蛋，沿着他和小雅一年多前去芦之湖温泉曾走过的那段东名高速一路狂飙，终于在九点多的时候，赶到了东京，按照小雅说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见到了这三个中国人。 起初赵磊对清志朗没啥好感，因为作为一个中国人，他多少对日本人有些国恨家仇的味道，小雅介绍大家互相认识的时候，清志朗满脸堆笑地跟他握手，他却只是敷衍性地淡淡哼了一声。后来看大家饭吃得差不多了，清志朗提出要找个歌厅唱歌，赵磊又问：日本的歌厅会有中文歌吗？ 清志朗说：大部分会有，很多中文歌在日本也很流行。 赵磊略带戏谑地问：那有没有《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之类的？ 清志朗脸色变了变，说：那没有。 话一出口，赵磊才觉得自己玩笑开得有点大了，不仅清志朗脸色有些变化，小雅也露出了一些愠怒的神情，不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赵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看气氛变得越来越僵了。 要说李玉真是个善良又会察言观色的女孩儿，她急中生智，照着赵磊的屁股狠踢了一脚：你要唱的那首歌就没有，《高跟鞋向王八蛋的屁股踢去》就有，你要唱吗？ 赵磊一边揉屁股一边就坡下驴：不唱了！不唱了！ 小雅说：要不今晚就别去唱歌了吧，我看这家伙喝得有点多。 清志朗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痛快，但是他不想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就说：这样吧，咱们还是去找个居酒屋再喝点吧！卡拉一k就别去了。 赵磊第一个说好，小雅和李玉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 清志朗把车停好，四个人顺着一条巷子向前走，两个男的走得快一点，很快就把小雅和李玉甩到了后面，赵磊是有意想跟清志朗单独说句话的： 片山先生，对不起，刚才不该开那样的玩笑。 清志朗笑笑：这首歌我很早就听过了，它是那个年代的产物，所以没有问题。只是你刚才提出要当着我这个日本人的面唱这首歌，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很有敌意。 赵磊有些脸红，他承认清志朗说得有道理。 清志朗接着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日本人吗？ 赵磊摇摇头，面对这个面相和善，书生气十足而汉语又说得极其流利的日本人，他其实是没有办法把清志朗和以前各种影视作品中的那些鬼子形象联系到一起的，他挠挠头说：咳，我刚才真的是开玩笑的。 清志朗说：那一会儿你得自罚三杯。 赵磊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清志朗又说：不过我喜欢中国人。 赵磊嘿嘿一笑，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清志朗认真的说：不仅仅是因为小雅，而是因为我父亲就是在中国长大的。 赵磊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清志朗没有再细说，而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到地方了，我们先进去吧，哈哈。 对于小雅的这个好朋友，清志朗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小子真帅，比自己帅多了。 赵磊有一米八五，几乎比一米七二的清志朗高一个头，而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对于清志朗的这个感觉，小雅后来还不屑一顾地说：什么呀，他现在已经发福了，比当年差多了，十七八岁那会儿才叫一个帅，就像《灌篮高手》里面的流川枫。 清志朗说：是不是我跟他一比就成了樱木花道了？ 小雅说：拜托，樱木花道比流川枫还高呢，你也就是个年轻版的安西老爹。 所以清志朗懒得去想这个大帅哥究竟和小雅之间曾经是个怎样的关系了，至少小雅在选择了自己是在认识这个家伙以后，说明她应该是不会再跟赵磊有什么的，小雅的人品清志朗还是信得过的。 这就是两人初次见面的一些小插曲，看起来有那么点不和谐，但是到了酒屋以后，几杯酒下肚，两个男人的话逐渐多了起来，而且越聊越投机，大有酒逢知己，相见恨晚，一醉方休之势。 这俩聊得海阔天空，从历史到地理，从政治到哲学，从鉴真到成吉思汗，从广场决议到珍珠港事件，什么都聊，赵磊发现这个小日本相当有才，基本上是个百科全书；清志朗则是觉得小雅这个中国来的朋友还不止是帅，而且还非常聪明，能聊得到一起。不过赵磊多留了一个心眼，他感觉到清志朗很想知道小雅的过去，会在探讨家国天下之余，也夹带着问一下比如你和小雅是怎么认识的，当年她上中学是不是很多男孩子追求她或者你见过小雅的父母没有之类的，他都很小心的以我俩就是同学，我们那时课程很紧，作业很多，所以不记得有没有男孩子追她等等来搪塞。对于最后一个问题，赵磊突然沉默了，因为他想起当初就是在他揍完雷建国之后第二天，目睹了小雅被胡静赶出了家门。所以严格说来，小雅的继父继母赵磊是见过的，但是他沉默片刻之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从未见过。这也不算是谎言，小雅的亲生父母他的确从未见过。 我一定要为小雅恪守她身世的秘密，他想。 清志朗这时就会哈哈一笑：来来来，接着喝。 有的时候，情敌之间相见并不一定会分外眼红，两个男人如果都曾用心爱过同一个女人，那么他们彼此之间肯定是会有一些共同之处的，在放下心中芥蒂之后，会产生一种奇特的共鸣。何况，他俩也没有把对方看成是情敌，清志朗并不确定赵磊和小雅当初的关系，而赵磊，看着李玉和小雅都能那么亲密无间，如果再对清志朗有什么不爽，那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小心眼的。 日本的清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不小，两人后来喝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索性脱去衣服，勾肩搭背开始划拳，小雅和李玉在边上一个劲地拉，怕他们喝多了，但是基本无效，李玉对小雅无奈地摇摇头，就只好看这俩就这么一直闹到酒屋打烊，才各自被自己的女朋友扶着一摇三晃地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刚才还醉醺醺的清志朗突然一把把小雅揽进怀里，深情而温柔地吻着住她的头发，轻声说：你说过，我不是你第一个爱的人，他是吗？ 小雅楞了一下，她有点不清楚清志朗问这句话的用意，甚至她也没完全搞明白清志朗今晚追到东京来的目的，但是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一年多相处下来，她能感觉到清志朗不是那种占有欲很强，醋意十足的男人，他对小雅和别的男人的接触从来也都是不过问的，所以小雅想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要追到东京来，但她确定那应该不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 于是小雅很认真地点点头。 清志朗问：那为什么我会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小雅说：因为我和赵磊没有恋爱过。 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是不能解释的，如果说了，就要说出所有的真相。小雅叹口气，说：阿朗，我不想说。 清志朗说：可是我想知道，而且我知道，他一定知道。这三个知道他用得实在是有点乱了。 小雅问：为什么？她小小地反击了一下。 因为关于你的情况，他什么也没有说，我想那一定不会是因为他不知道，可能事实正相反。 必须承认，清志朗是个很敏感的家伙，但是这次他的敏感有些多余，小雅有些生气了，抛出一句冷冰冰的话：你说得对，所以那才是我没有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清志朗说：其实我只是觉得，了解你的过去和经历，才能让我更好地爱你，所以我才赶到东京来见你们，我只是想通过你以前的朋友，更多地了解你而已。 小雅听清志朗这样说，也有些感动，但是理性告诉她，真相是绝不能说出来的，别的谎言又一时编不出来，于是只好说：阿朗，谢谢你能这么想，你已经很了解我的心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再多的了解的确没有必要，相信我。 清志朗突然有几分相信小雅和赵磊没能在一起，可能还真是因为赵磊知道得太多的原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实在犯不上好奇害死猫。于是这段讨论就此打住，他高高兴兴拉着小雅一起去洗澡了。 这四个人接下来在东京玩了四五天，有了清志朗这个司机兼向导，吃喝玩乐都很尽兴，李玉爱购物，赵磊爱拍照，小雅则是喜欢看风景，四个年轻人玩得不亦乐乎。尤其是赵磊和清志朗越来越亲密，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商量扔下两个女孩子去新宿看脱衣舞表演的事情，恰好被小雅听见了，一把揪过清志朗的耳朵：你这个死流氓，别把人家带坏了！清志朗则是龇牙咧嘴地说：哪里有，明明是他问有没有红灯区可以逛逛，我说咱俩身边有女人，去瞎搞也不合适，找一个地方看看跳舞，过过眼瘾就算了。 赵磊一听就喊冤：明明是你先问我要不要看脱衣舞的！ 清志朗说：我问你要不要看歌舞伎，不是脱衣舞啊！ 赵磊说：跳舞的妓女不就是脱衣舞吗？ 这句话让另外三个人哈哈大笑，一向聪明的赵磊在这件事上彻底白痴了一把。 30号下午，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赶到了横滨国立竞技体育场，万众瞩目的2002年世界杯决赛，将在这里上演。 而清志朗的哥哥，片山光男，已经早早地坐在贵宾席其中的一个位子上，看着身边的四个空位，饶有兴致地等着弟弟和他的朋友们到来。 小雅后来经清志朗的提醒，才回忆起决赛当晚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坐在清志朗的右边，还跟清志朗说了几句话。那天下午，横滨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球迷，靠近球场的几条路水泄不通，只好停下车走进去，等他们坐上看台时，比赛已经快要开始了。 座次是这样安排的，清志朗最靠右，所以挨着他哥哥，然后是小雅c李玉，赵磊坐在四个位子中最靠左的那一个。刚入坐，意大利光头裁判科里纳就吹响了开场哨，场内的气氛一下子被完全点燃了，四个人中间虽然只有李玉是真球迷，但是毕竟置身于世界杯决赛的现场，没有人会去拒绝享用这份足球世界中最美味的饕餮大餐。 所以清志朗正看得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右边的这位男子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自己左边的小雅。 实际上片山光男的这次潜伏并没有闹出什么很大的动静，因为当清志朗转头发现身边居然坐着自己哥哥的时候，吃了一惊，随即看到光男用食指按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于是会意地往右边靠了靠，看看小雅没注意，低低地问：你怎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光男笑了：我来看看我这个中国的弟媳妇，不行吗？ 清志朗说：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光男说：不用说，我就是偷偷地看一眼就行了，别让她发现了，我一会儿就走。 清志朗想想也对，因为光男的这身行头，手上戴的那块江诗丹顿，还有那个限量版的爱马仕手包，奢靡之气一览无余，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如果要现在介绍给小雅他们认识，说这是我哥哥，还不如过几天直接领小雅回大阪，正式拜见父母好了。于是会心地点点头，就把他当空气了。 光男本来对足球兴趣就不大，只是借这个机会看看小雅，所以中场一休息，他就起身离开了，很不以为然地错过了罗纳尔多的加冕仪式。 一直到午夜时分，小雅一行四人才意犹未尽地走出球场，李玉还和清志朗兴致勃勃地聊着刚才的比赛，赵磊走到小雅的身边，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去过清志朗的家吗？ 小雅愣了愣，不知道赵磊问这个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摇摇头。 赵磊说：清志朗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赵磊这句话把小雅搞懵了，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赵磊说：咱们刚才看球坐的贵宾席是不对外售票的，我注意到了，那几排座位都是留给赞助商的，而赞助世界杯的企业绝对不会是小作坊，资产规模少说也得有百亿日元以上，所以我觉得你男朋友的家庭应该不会是普通人家。 小雅问：也许他家人正好认识一些赞助商呢？人家也许对足球不感兴趣，转手送他了呢？ 赵磊说：的确不是每个赞助商都喜欢看足球，但是即使送，也一定会送给跟自己关系密切的重要客户或者政府官员，这些人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总之今天这四张票，打死我也不相信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日本人可以弄到的。 小雅听得有点儿迷糊了。 我想起当初的“慧眼”，依然觉得很得意，清志朗身份的秘密，我甚至比小雅发现得更早，但是，仅仅只早了几天而已。 而片山光男的出场，则是对我和清志朗未来的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变化，小雅补充道：他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我的，但是走的时候，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二十五c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在成田机场的出发大厅，赵磊和清志朗互相狠狠地拥抱在一起，李玉则是扑在小雅怀里有点眼睛红红地舍不得走，一个劲儿地叫小雅以后一定要去上海看她，场面还是挺温馨的，小雅一边应着，一边想到三年前自己在浦东机场与刘嘉明泪别的那一幕，眼泪瞬间也涌出了眼眶。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刘嘉明转身离去那个略显苍老而佝偻的背影，无论她多么爱清志朗，与赵磊之间又有那种升华了的亲情，心中仍有一块地方，是永远属于那个她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中年男人的。 令小雅没有想到的是，清志朗突然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俩也该拥抱一下吧！小雅自从向清志朗承认自己爱过赵磊的这件事以后，起初是有些担心他会心有芥蒂，但是几天玩下来，她发现自己这种担心真的很多余，清志朗和赵磊之间，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与不合，反倒越来越亲密，情敌还玩成了兄弟，殊是不易。 赵磊张开双臂，大大方方地跟小雅拥抱了一下，在场的四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拥抱的确不是出于纯粹的友谊，但是出于纯洁的感情，纯洁的爱。 事后她问清志朗：你为什么会叫我抱抱他？ 清志朗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这种愿望，只是不好意思说，我就帮你说出来了。 小雅觉得心里好温暖，嘴上却嘴硬：哟，你这么大方啊？那我还想亲亲他呢，你怎么不说？ 清志朗说：这么肉麻的话我说不出来，你自己去跟他说！ 小雅笑着扑到清志朗身上，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闪地看着他，眼里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丝的困惑： 亲爱的，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我可是真的曾经很喜欢他的啊！ 清志朗爱抚着她的脸蛋，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有他，所以我叫你抱抱他，如果真的爱了，本来也不可能忘记，为什么不用一种更加美好的方式去延续呢？ 是啊，那些号称可以放下并从此不再想起的人，只是因为，没有真的爱过。 回名古屋的路上，清志朗的手机响了。 父亲以一种非常平静却又不容商量的口气对他说： 明天回家来，带上她，司机下午两点会在你楼下等你。 清志朗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怎么带小雅见父母的事情，因为他已经认定小雅就是他这辈子终生厮守的对象了，但是能不能得到家人的肯定和祝福他心里没底，父亲虽然民主，但是毕竟是一个老派的日本人，在日本，关于门当户对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父亲也曾说过，若要家业振兴，接班人把握好联姻的机会，对于企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当时单身，也没往心里去，觉得如果家里人要安排就安排呗，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他有了小雅，有点担心了，怕家里人会反对，但是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媳妇。他想，既然父亲提出要见小雅，总不至于叫过去一顿训斥再扫地出门吧？ 挂上电话，他看看身边的小雅，觉得到摊牌的时候了。 小雅，我父亲要见你，明天。他一字一顿地说 小雅正犯困呢，一听这话登时睁大了眼睛：嗯？你什么时候跟你父亲说我的？ 清志朗说：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他说起过你，因为我们在一起才一年多，我想等感情再稳定一点再跟他说。 那他怎么会知道的？ 清志朗说：世界杯决赛那天，我哥哥就坐在我右边，他看见你了。 你哥哥来了？你怎么也不说呢？他怎么也不过来打招呼啊？小雅觉得这家人真是有点怪异。 咳，他就是偷偷跑来看你的，中场时他就走了。清志朗挠挠头。 好吧，小雅脑袋简单，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说：去就去吧，我觉得见见伯父也好，嘿嘿，以后万一你欺负我还可以有人告状。清志朗曾经跟她说起过自己的父亲曾经在中国长大，对中国人很有感情。她觉得只要这家人不介意她是中国人，就应该不会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意见，对于自己的条件，她还是挺自信的。 清志朗干笑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小雅忽然想起来前几天看球之后赵磊跟她说的话，心里微微地一沉：你说，会有什么问题呢？ 清志朗目视前方，咬着嘴唇，用了好半天功夫，才说出那句至关重要的话： 我父亲是樱井财团的片山俊太郎。 如果不是当天晚上就赶回大阪的片山光男对父亲说，弟弟有了一个中国的未婚妻，不仅长得特别漂亮，一看人品也没得挑，清志朗真是好福气之类的话，老片山倒也不至于几天后打这个电话，要清志朗带小雅回来。 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是要讲感觉的，当冷眼旁观的光男坐在一边，看着弟弟和那个中国女孩儿时而会心一笑，时而窃窃私语的时候，之前的那种狐疑全部被抛开了，他特别肯定地感受到这个女孩子和他之前认识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和清志朗之间，是一种心有灵犀的交流，在那一刻，他甚至比清志朗都确定，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弟弟最为理想的那一半。 于是光男很欣慰地把这个事情作为一条重要新闻报告给了自己的父母。 但是老片山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着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然后回房间睡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光男有些想不明白父亲为何脸上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于是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事实上，老片山的反应与他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有关一一一一交班。 和很多财团的当家人有所不同，今年60岁的片山俊太郎一直都认为，交接班的工作决不能等到自己已经快咽气的时候才开始，他对自己的长寿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真要等到八九十岁不行了才交班，那无论是交给光男还是清志朗，两个孩子都已年过半百，最年富力强的时代将白白浪费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很欣赏《教父》里面的老维多·柯利昂，在神智清楚的时候，把大权交给小儿子迈克尔，转而给儿子做高参，扶上马，送一程，走的时候也是风平浪静，总比死握着那点儿钱财，到了闭眼之时却是树倒猢狲散的感觉要强。 所以他几年前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那时候正是光男最不省心的时候，被几个女人搞得昏了头，成天喝得跟个酒口袋似的，他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都是因为樱井的少东家的身份，才会让这个孩子失去自我，脑子进水，看起来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他实在不想把这么大份家业交给这个败家玩意儿。 于是他转过头培养清志朗，让他隐姓埋名去奈良读高中，去名古屋上大学，然后建议他学中文，一步一步，都在为日后接班做准备。 这种培养模式，老片山不能算是别出心裁，他是学那个把儿子先送到莫斯科上大学，又扔回农村劳动，再送上战场锻炼的中国的伟大领袖的做法，他一直认为，如果毛岸英不是偶然的原因牺牲在了朝鲜，其实他完全可以，也应该接过父亲的位子，那么中国将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毛岸英没能顺利接班是天意弄人，而原本已经准备等小儿子硕士毕业后，将自己的财团董事会主席职务交给清志朗的片山俊太郎，却在最后的关头陷入了踌躇。 令他踌躇的第一个原因是光男慢慢有了变化，因为年龄的增长和父亲对自己信任的日益丧失，光男逐渐感到了危机，他开始意识到，樱井财团的少东家的身份，不仅是一种荣耀，更是一份责任，父亲的基业不管是否留给他，他都必须为樱井的发展壮大尽最大的努力。 他毅然地戒了酒，投身到公司的各项事务中来，渐渐的，公司里的上上下下，大小股东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老片山也给予了他更多的信任。光男一旦把精力全部放到事业上，这份天赋和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 跑来见小雅的时候，他已经是老片山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被股东大会高票推选为樱井的第五任ce一，光男获得这一切，可不仅仅是靠着作为董事会主席的父亲。 而清志朗的变化则令人有些担心，平凡人的生活给了他淡定和平和的心态，以及吃苦耐劳的品质，但是，却一点点地磨灭了他心中应有的那种欲望。 企业家，一定要有那种欲壑难填的渴望，不是生活方面的穷奢极欲，而是对于成功，对于事业，有着近乎恶狼食肉般的渴求，否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很难生存下去，可是善良的清志朗，目前看起来，最为缺乏的就是这一点。 举例来说：樱井在日本的建筑机械市场方面的占有率逐渐被三一重工蚕食，几年之内丢掉了接近10个百分点，他有一次在饭桌上提起此事，那时还不是公司ce一的光男一听就紧锁眉头，回头就去找市场方面的专家和有经验的前辈，苦思对策，彻夜研究好几天，向董事会提交了一份特别详尽而又具备相当可行性的报告，为樱井收复失地立下奇功。但是当时坐在一边的清志朗却没有那种念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市场是大家的，总想多吃蛋糕，让别人少吃，不如把蛋糕做大更好。 老实说清志朗这话其实也很有道理，双赢乃至多赢才是现代企业经营的制胜核心理念，但是这话在老片山听来就是睿智有余，进取不足。 这就是令老片山踌躇的第二个原因。 这样一来，选择就变得很艰难，而如果此时还想让清志朗接班的话，他现有的生活状态必须要改变了，他要回归这个家族，把身上那些廉价货都扔掉，穿上为他定制的阿玛尼的西服，开和他哥哥一样的阿斯顿马丁，跟随父亲出席公司的各种活动，参与各种事务，一步步接过家族事业的大旗。 最重要的，他还需要一个以家族利益为纽带的婚姻。 这方面的选择对象还是有几位的，老片山已经感受到关西那其他的几个有女儿的家族和政界的要员们，对他表示过联姻的诚意。 其中有个叫原央美纪的女孩子，他见过，姿色一般，比较白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住友银行的大股东三浦由纪夫的外孙女，三浦大他十几岁，和他有几十年的交情，因为没有儿子，女儿身体也不好，他跟老片山提了几次想把自家孙女介绍给片山家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老片山答应回来问问自己的小儿子，看看能不能促成这桩婚事。 虽然三浦偷偷跟他说其实从年龄上来看光男也许更适合，因为美纪的年龄要比清志朗大四五岁，今年也三十出头了，但是老片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介绍给大儿子，因为这家伙曾经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还结过一次婚，如果清志朗能接受，这桩婚事还是留给清志朗比较合适。 按照原来的想法，只要清志朗接受了这个安排，老片山还是会让他来接自己的班，因为清志朗的各方面素质的确要远胜他那没读过几天书的哥哥，商战的经验还可以慢慢磨砺，与住友的联姻毫无疑问将让樱井的资金流转更加顺畅，家族的事业也可借此东风，更上一层楼。 也许有人会问，老片山为什么一定要费力在两个儿子中间做选择呢，就不能家产均分么？很简单，因为这不是一笔钱，而是一个基业，好比一艘大船，不管有几个孩子，每人安排一个豪华舱位是没问题的，但是舵手，只能有一个。樱井是一个实业财团，时时刻刻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指明发展方向，不像澳门那个何鸿燊，手下几个赌场几块地，分给孩子们各自打理就是了。 樱井下一步的发展方针是要把大部分资产和技术向中国转移，这么大的计划，离了主心骨，肯定是不行的。 他打算过些天就叫清志朗回来，跟他谈一下，结果就在这当儿，大儿子兴冲冲地跑来跟他说弟弟有了一个中国的未婚妻，请记住，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光男说得很肯定，那个女孩儿不错，清志朗肯定是要跟她结婚了。 他之前听清志朗说起过好像找了个女朋友，但是没太往心里去，主要是觉得如果清志朗真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应该也找不到什么像样儿的女朋友，不至于影响他想安排的和美纪的婚事，何况小儿子以前也默认过，婚姻由家里安排，这种事他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看光男说得这么天花乱坠，老片山觉得有点儿不妙，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在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究竟是否要强迫清志朗接受自己的安排，接班，和住友的联姻，这也就是说，是否需要迫使清志朗离开那个中国女孩子。 很多家长出于对孩子的关爱，会自觉或不自觉地干涉孩子的事情，尤其是在婚姻大事方面，有时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更多的时候，往往会适得其反。就拿结婚这件事情来说，一旦对孩子的选择不满意，就忍不住要横加干涉，又是打，又是骂，又是劝，折腾半天，如果达成效果也就罢了，如果再没拗过孩子，最后勉勉强强接受，闹得大家都不痛快，还不如刚开始就心平气和的答应。 退一步说，就算孩子孝顺，忍痛割爱了，听了父母的，结果再找一个，过得又不好，还是会把这怨气撒父母头上：都是你！当初我要是没听你的，现在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聪明一世的片山俊太郎想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清志朗考大学之前，他心里当然希望儿子能考上东京大学，日本有几个父母会不想自己的孩子能上东大呢，但是他还是毅然决定支持孩子做出自己的选择，毕竟他认为，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没有必要为此加上太过沉重的负担，于是他看着清志朗轻轻松松去了名古屋大学，而且一直都很顺利地上到了研究生，心里也是很欢喜的。 虽然夫人有时也会嘀咕两句：当初要是逼他一下，东大也不是没有机会呢！ 他就会摇摇头：不，你错了，那样的话就算清志朗能考取东大，但是会失去学习的快乐。 而且清志朗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孤身一人去奈良上高中，再到默默地在名古屋大学一路走到现在，他对父亲的要求，从来也没有表示过不顺从。老片山心里非常清楚，清志朗之所以这么听话，绝不只是因为慑服于他的权威，更多是因为他能完全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所以，他觉得现在，应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的选择，表现出足够的尊重的时候了，何况，他还没有见到小雅，对于这个光男口中啧啧称赞的中国女孩子，老片山也感到很好奇，他觉得不管怎么样，先见见再说。 他摇了摇身边的妻子，夫人果然没有睡着，轻轻地说了一句：听孩子的吧，他已经长大了。 夫人是普通人家出身，但是知书达理，与他情投意合，从来也没有为什么事情红过脸，俩人平时话并不多，但总是能准确地知道对方的心思，那种默契常常会让他格外欣慰。他想，如果清志朗的那个中国女朋友也是这样一个女人的话，的确没必要非强迫他去娶那个原央美纪。 而就在老片山反复思量的这天晚上，小雅也睡得相当的不踏实。 尽管赵磊几天前提醒过她清志朗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但是当她完全确认了这一事实之后，那种从心底涌起的震惊还是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爱上清志朗，只是因为他的善良，幽默还有才华，她不是没有设想过和清志朗的未来，但那是只是一些平凡的梦想，毕业后，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自己小小的目标。她无牵无挂，吃穿不愁，在上海还有一处房产，她原本一直打算和清志朗就这么平淡地，开心地在名古屋生活下去，或者跟他去大阪，去东京，去哪里都可以，她相信凭借他俩的智慧和勤劳，一定可以把小日子过得很和美。 但是，当她知道清志朗，这个其貌不扬的小日本的家世后，小雅开始不确定自己原有的那些憧憬是否还有机会实现了，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跟他走下去，这份爱情还会不会有结果。她一直是一个没什么自信的人，换做别的女孩子，突然得知自己男朋友是亿万富翁的孩子，肯定会开心得找不着北，可是小雅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她心中时常会涌起一种不安，和似乎总也抹不去的忧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清志朗说不会在丰田做到高管了，又想起当初还说要介绍清志朗去中国刷盘子，不禁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呢？ 身边的清志朗感受到了她这种不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她搂进怀里，一边吻她，一边伸手解她的衣服，他想用行动向小雅表明他的立场和决心。 小雅顺从地配合着他，也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问什么都是多余的，清志朗有多爱她，她心里清楚。 第二天下午，一辆宾利停在了清志朗租的这间公寓的门口。 小雅从上车的那刻起，才真正感受到片山家族的气场，那是一种依靠巨大财富支撑的，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那种气势和威严。 清志朗的表情和气度与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纪梵希的t恤，米色西裤，戴了一顶棒球帽，目光中隐隐透露着一丝冷峻和坚毅，小雅几乎有点儿认不出来了。 走出大门后，他先向司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缓步走到后门，拉开车门，示意小雅先上车，然后自己再坐了进去。 在路上，清志朗一直紧紧抓着小雅的手，但是却没有看她，也没有跟她说话，目光一直平视着前方的道路，小雅实在是有些憋不下去了，忍不住嗔他一句： 我说，你至于那么严肃吗？咱又不是去参加葬礼。 清志朗回头看看她，忽然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没事，别多心。说完伸手搂紧了自己的女朋友。 其实清志朗的严肃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并不清楚父母会不会反对他和小雅在一起，因为但他已经下了决心，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的，哪怕跟父母翻脸，对于一个一直很顺从听话的孩子来说，下这个决心不容易，至少不可能做到面带微笑，无动于衷地去面对这样的取舍。 小雅也看出了他有心事，于是就没再问什么，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位于大阪四天王寺附近的一所具有浓厚的明治时期特色，双檐四拱的豪华大宅，这就是片山家的官邸了。 小雅挽着清志朗，进门后走过长长的玄关，推开两扇厚重的木门，进入大厅，还来不及打量房间的布局和装饰，就看见一对身着和服的老夫妻，面带微笑，站在大厅的中央，等着他俩的到来。 小雅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片山俊太郎先生，他的风度和气场让我很折服。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所以后来你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清志朗会和一般的富家公子不太一样。 小雅笑了：的确如此，他在孩子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但是他却从不滥用这种权威，权威的力量，有时和使用的次数是成反比的，过于频繁使用的权威，最多只能称为淫威，而淫威，从来也不能使人真正地折服。 二十六c 简单地互相介绍过之后，老片山邀请大家入席用餐，在餐桌上，他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威了。 老片山的第一句话就是：阿朗，你打算和这位吴小姐结婚，对吗？ 清志朗觉得父亲问得太直入主题了，他甚至都没关心地问问小雅是中国哪里人，来日本几年了？喜不喜欢这里什么的。啥寒暄都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实在让人有点儿吃不消，他看看小雅，小雅也没想到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先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这番谈话，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但是直奔主题也好，省得来回绕弯子，于是清志朗看着父亲，认真地点点头。 老片山笑了，他看出儿子心意已决，所以他必须要让儿子知道他这个决定的后果，如果这孩子能承受，那就由他去好了。他瞥了一眼小雅，觉得这个中国女孩儿除了美丽之外，身上有着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少有的那种从容的气质，虽然微微化了一些淡妆，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是非常清爽的样子，人淡如菊，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 因此，他觉得没有必要去避讳什么，完全可以当着小雅的面，把所有的一切跟清志朗交代清楚。这位老人说话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但是却又不会让人感到畏惧，小雅面对着他，感到更多的是尊敬。 老片山说：阿朗，在你和光男之间，我一直都比较偏爱你，你知道吗？ 清志朗恩了一声。 所以，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希望以后由你来继承我的事业，成为樱井的主人，我让你隐瞒身份，独自去外地上学，让你去打工，磨练自己，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用心吧。 清志朗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知道这番话是给他身上压担子，但是压担子的目的是什么？ 老片山接着往下说：但是成为我希望你成为的那个人，你还需要付出更多，包括培养自己对于成功的渴望，对于财富和权势的野心，这些，正是你现在所缺乏的，我说的对吗？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小雅不禁也跟着点头，老片山微微一笑，说出了最关键的那句话： 而且，在你的婚姻大事上，你可能还不能够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意，必须要为此做出牺牲和妥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本来还听得聚精会神的小雅闻听此言，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掉进冰窟窿里面了，一股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与此同时，清志朗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他拿起餐巾，在嘴边按了按，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父亲，他不仅听出来父亲的用意，而且也打算负隅顽抗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爸爸，我只想娶小雅，除了她，我不愿跟任何人结婚，如果没有她，我可以接受您的安排，而且我相信您给我安排的也不会太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真的。如果您一定要我接受您所说的那种联姻，我宁可抛开现在所有的一切，和小雅继续过我们的平凡日子。 一直没有做声的片山夫人这时候插话了：阿朗，你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别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老片山看着自己疼爱的这个小儿子，忽然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间，因为他早就知道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个平时处处顺从的孩子一旦做了决定，没有人能拉得回来，而且，这还能是因为什么呢？这不就是年轻时的自己嘛！ 于是他决定尽快让清志朗放下包袱，因为他看见这孩子脸色已经涨红了。 阿朗，听我说下去，不管怎样，你要承认，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就那句话本身而言，是没有问题的，对吗？ 清志朗默默地点点头。 那么你也明确地表达了你的态度，无论怎样，都要和这位吴小姐在一起，对吗？那么，这就意味着，你不愿意成为我所希望你成为的那个人，对吗？因为你舍不得放弃吴小姐，对吗？如果你不能成为那样的人，我就不能把家族的事务交给你，你能理解吗？ 清志朗这才明白父亲并没有打算反对他和小雅在一起，只是让他做一个选择，但是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和小雅在一起，就不能继承家业，就不能实现他一直以来怀有的让樱井进一步发展壮大的理想。 老片山看出了儿子眼睛里的困惑，于是说了三点理由，让清志朗觉得要求自己做这个这个选择是入情入理的。 孩子，你要知道：首先，当你说愿意为吴小姐抛开一切的时候，你可曾考虑过对于我来说，我也需要把家族的事务交给一个可以为此而抛弃一切的人，但是，你显然不是。 第二，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位吴小姐，想必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陪她，别担心，这是应该的，男人应该多留时间陪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去外面鬼混。公司的事情太多也太乱，你很难做到兼顾。 第三，我不妨明确地告诉你，的确有几家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向我表达过要介绍女儿给你认识的愿望，，虽然我很希望能和他们中的某一个结成亲家，壮大自己的力量，但是我明天会去告诉他们，谢谢他们的好意，清志朗已经有未婚妻了，你看这样好吗？ 清志朗眼睛有些潮了，低低地说：对不起，爸爸！ 小雅已是泪眼婆娑，她完全明白了，这位大阪知名的企业家内心其实是支持清志朗和自己在一起的，还不只是一般单纯的赞同，更重要的是，还让孩子明白了父母为此而做出的牺牲和让步，这令她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父亲，当年要娶胡静的时候，也是如此耐心，如此心平气和，却让孩子无法拒绝。 很多家长总抱怨得不到孩子的理解，主要还是因为没有能让孩子明白，家长到底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和让步。 老片山抓住了小儿子的手，脸上全是慈祥的笑容，说：不要说对不起，因为对于我和你母亲来说，你们能够快乐的生活，才是最值得我欣慰的事情。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接受这样的安排？年底的董事局会议上，我将辞去董事局主席的职务，交由光男接任，我在樱井的所有股份，除去你生活保障所必须的那部分外，也将全部转到他的名下，由他来负责整个公司日后的所有重大事务。 清志朗郑重地说：我接受。 老片山说：今晚我没有叫光男过来，就是因为我的偏心，我想要让你做出这个选择。现在，你不会怪我吧？ 清志朗拼命地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是我不好，让您失望了！ 片山夫人突然笑了：傻孩子，哪有什么失望？照你这么说，你要想不让我们失望的话，那吴小姐该多失望啊！ 小雅心里很开心，其实清志朗是否继承家业，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因为就在48个小时以前，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男孩。 重要的是，有了片山先生的这句话，意味着她和清志朗，真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过去的23年里，她失去过太多的东西，亲人，爱人，家庭，朋友，现在，这一切都会慢慢地重新拥有，这是一件令人多么激动的事情啊。 饭后，片山夫妇把小雅和清志朗送到门口，老片山郑重地跟清志朗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留在光男身边，好好辅佐你的哥哥，他需要你！ 清志朗说：我会的，您放心吧！ 老片山又转过身对小雅说：今天我们就算见过面了，很好，我很高兴，希望你们以后能幸福！ 这最后一句话是老片山用已经不太熟练的中文说的，但是小雅还是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家人这一关就这么顺利通过了，小雅和清志朗的未来一片坦途。 不过小雅开心之余，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她跟清志朗说：对不起，因为我，你不能继承家业了，我觉得挺内疚的，是我拖累了你。 清志朗冲她挤挤眼睛：傻话，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啊？我知道爸爸内心更想让我接他的班，起初我也有这样的念头，愿意为事业付出一切，可是认识你之后，我觉得，生活和家庭才更加重要，即使我不当樱井的继承人，我们也是衣食无忧的，何苦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舍弃自己的幸福呢？ 你就这么让给你哥哥，会不会不甘心啊？ 清志朗笑了，笑得特别开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释怀：怎么会呢？那是我的亲哥哥啊！ 小雅这才意识到，取代清志朗作为继承人的，并不是外人，更不是什么竞争对手，而是留着同样的血液的，最亲的亲人。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问：是不是你早就想让董事会主席给光男当了？看你跟你父亲说得那么坚决，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做出多大的牺牲呢！切！ 清志朗说：哥哥要是遇到你这么个好女人，估计也就早早跟爸爸说，让清志朗接您的位子吧，我给他当副手就好了，所以，这怎么不是为了你呢？哈哈！ 小雅不禁莞尔。 后来她把这件事给冯如说了，问冯如：你觉得清志朗这么做对吗？冯如撇撇嘴：当然，什么都没有自己开心重要。 2003年的元旦，片山俊太郎正式卸任樱井财团的董事会主席，由35岁的长子片山光男接任，并继续持有片山家族57的股份。 2003年4月，片山清志朗硕士毕业，进入樱井工作，在征求老片山的意见后，他没有担任公司的ce一，这一职位在光男担任董事会主席后空了一段时间，最近才任命了一个在西门子做过高管的德国人林克，光男希望用他来提升整个执行层面的国际化水平，因为家族式的管理总有一天要让位于更有活力的现代企业的经理人制度。这个林克还将担负着拓展中国市场的重任，而清志朗，则担任了他的助理。 2003年年底，在董事局会议上，林克提出对中国的投资要在两年内翻三番，不再拘泥原有的装备制造，建筑材料的生产和销售，而且要争取入股中国的房地产企业，要把资金重点投向中国的房地产，另外，对于中国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所有有招标的工程，都要尽量参与等等一揽子发展方案，获得了董事会的批准。 2004年2月，樱井中国有限公司从广州迁回上海，光男在林克的建议下，对中国分公司的高层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不满28岁的清志朗走上了前台，担任中国分公司的ce一，重大事项直接向林克和光男报告。 原本清志朗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缺乏经验，想继续做个副手，建议哥哥另外请人主持大局，光男拍着他的肩膀说：爸爸让你学中文，到中国来工作，可不是让你做个翻译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2004年4月，小雅怀揣着毕业证书走出了名古屋大学的校门，王教授已经知道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将会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可爱小子的未婚妻，不禁喜笑颜开，一边连声说恭喜，一边还说，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老冯了，他也特别高兴！ 老冯？小雅有点犯迷糊，突然猛地想起来，正是那个花白胡子的瘦老头，建议她来日本的那个苏大艺术学院的副院长，她连忙问：是吗，那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王教授想了想，说：哎，他还真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小雅问：什么话？ 王教授说：他叫你不要回头，永远向前看。 小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更理解冯院长的苦心，她永远也忘不了6年多以前的那个新年晚会上，发生在苏大礼堂的那一幕，由于那个疯子的丑恶行径，她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扒了个精光，曾经不堪的过去再也无从遮掩，那时她的未来，一片愁云惨雾。 而知晓这一切的冯院长，恰好就在那时，为她指了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而通过她的努力，到了在名古屋大学毕业的这一天，25岁的吴小雅，真正地跟那个离家出走，做过清洁工，坐台小姐，还有二奶的女孩说再见了。 她忍不住给冯院长打了个电话，抽抽嗒嗒地跟他致谢，老头在电话那边咳嗽了两声：呀，小雅，你谢我干什么，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跟我没关系啊！ 真是个怪老头，小雅于是又说以后回国了要去看他，冯院长说：不是让你毕业了直接回上海嘛，要不我看你就在日本呆着吧，别回来了啊！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来看我啊，千万别来，嘿！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雅心里清楚，冯院长不想让她回到过去，所以才会这么说，她不由得感慨，自己这些年，遇到很多坏人，但是，遇到的好人更多，心里涌起一片感激。 晚上清志朗过来接她回大阪，因为一年前清志朗进入樱井工作以后，工作的地点就变成了大阪，也经常会去神户c东京或者仙台之类的地方出差，这期间还去了一趟南美，坐飞机坐得七荤八素，结果是跟淡水河谷签了一笔大单子，卖给巴西人六十台巨型挖掘机，回来被光男和林克好生赞美了一番。不过这样一来，事务繁忙的清志朗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名古屋陪小雅了。 小雅就把公寓退了，又回那个当时和银贞一起住过的宿舍住了一段时间，平时准备准备论文，和冯如聊聊天，周末有时清志朗来接她，有时就自己坐新干线去大阪。 清志朗在大阪是开着阿斯顿马丁的，但是来接小雅的时候，还是会开那辆小鸡蛋，一方面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人都很怀念在这辆小鸡蛋里度过的幸福时光。 但是这一次清志朗是开了一辆路虎来的，因为要搬行李，小雅依依不舍地跟冯如道过别，有些失落地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五年的城市。 清志朗平时很少跟小雅说公司里的事情，小雅从来也不问，两人相处到谈婚论嫁这份上，聊的琐事和鸡毛蒜皮的反而多了，不像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谈的净是风月，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所以直到清志朗问她，是否愿意回上海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她的下一站，可能并不是大阪，而在这之前，她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如果嫁给清志朗，将会在这座关西重镇，日本第二大城市生活，一直到老。 哦，上海，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地方，那里有她的童年，她所有的成长的记忆，当然还有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可是，那里不再有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家。即便还有她曾经爱过的赵磊，但是不管怎样，上海已经跟她没什么关系了，除了那套在浦东的房子。 她问清志朗：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去中国的啊？ 清志朗更正她：不是中国，是上海。很早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打算以后去中国生活，但是那时只是一个想法，也没想过具体是哪儿，后来公司定下来要把在中国的业务迁到上海，又让我去负责，才算是确定下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有点儿犯难，我不是很确定你会不会愿意跟我一起去，如果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跟哥哥他们说一下，咱们还是留在日本好了。 小雅很奇怪：你不知道我原来就是从上海来的日本吗？为什么会觉得我可能会不愿意回去呢？ 清志朗爱怜地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因为你有很多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应该就是发生在那里，不是吗？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回到那个地方，毕竟，你已经五年多没有回国了。 是啊，五年来小雅不断地申请签证延期，护照延期，后来又在片山家族的帮助下，拿到了绿卡，下一步就是入籍了，老片山跟她说，只要结了婚，通过他在移民署的关系，不出半年就可以拿到日本护照了。但是不知为什么，申请签证延期和永居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在她看来，那都是为了继续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的必经之路，除非她打算做黑户。可是当未来的公公问她要不要入籍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踌躇，二十多年了，她对自己是一个中国人的身份多少还是很留恋的。 老两口特别和蔼地跟她说：入籍之后呢，各方面福利保障会好一点，但是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也不差那些钱，所以你就自己决定吧。 光男倒是偷偷把清志朗拉到一边，说：以后她要是跟你去上海，我看就别让小雅入籍了，这对你以后如果在上海申请中国绿卡，生儿育女什么的也方便，反正她以后就姓片山了，管她拿什么护照呢？ 入籍的事情，小雅还没有想好，这边清志朗就问她愿不愿意回上海，其实更是问她：心里那块石头，是否真的放下了？ 她认真地问清志朗：公司是否的确需要去上海发展？你是否真的需要？ 清志朗点点头：把发展重心向中国转移是爸爸十几年前就有的计划，当然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加速推进的，至于我，当初他叫我去学中文，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中国那边的分公司原来不是在广州吗？为什么会迁到上海去呢？ 林克在董事会上说，一是上海是国际大都市，规模还是要比广州大一些；二是世博会要在上海办，基础建设的需求量比较大，樱井会有很多机会；最重要的是，中国的政府计划几年后在上海和北京之间修一条铁路，就像新干线那样的高速铁路，总投资会超过2000亿美元。 小雅还是第一次听说京沪要建高铁的事情，很好奇，就问：林克怎么知道的？这消息可靠吗？ 清志朗说：应该可靠，你别忘了，他曾经是西门子的高管，认识中国铁道部的很多高官，包括那位刘部长。所以他建议樱井尽快把中国的分公司迁至上海，一旦这个庞大的计划立项了，就要尽早下手参与其中，当然，具体时间现在谁也说不好，可能是年，也可能需要等十几年，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建的。 看着他那兴奋劲儿，小雅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确会尊重小雅的意见，但是内心里，非常希望小雅跟他一起去上海，这种希望，已经明确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这天夜里，小雅梦见了自己的父亲，他一直在笑，一直在向自己招手，小雅许久不做这样的梦了，她分不清梦里梦外，又是哭又是笑。清志朗吓了一跳，赶忙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一抱用力有些大了，小雅差点没憋死，拼命探出头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朗，我愿意跟你回上海，不过，我们先结婚好吗？ 现在是晚上8点，咖啡毕竟不能当饭吃，香烟就更不能，两个人的腹中都开始打鼓抗议了，我招手叫过服务员，要了一份小牛排套餐和一杯果汁，给小雅点了一份法式鹅肝配意粉，我俩没有再说话，只是抓紧吃东西，因为，故事最精彩的地方即将到来，在她回到上海以后。 吃完了之后我擦着嘴笑她：你回上海为什么要在结婚之前呢，你担心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二十七c 其实小雅也不是担心什么，就是希望在回到上海的时候，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上海是她的家乡，可是也正是这座城市让她无家可归，那段流离失所的感觉至今让她不寒而栗，如果不是需要有个家，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她也不会留在天宝，被韩刚欺负，沦落风尘；再往前说，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么套在太和坊的私宅，没准还不会惹上雷建国那个畜生，至少，他把公司和胡静骗到手后就会消停了。 也不对，雷建国的目的不止是她家那套房子，还有她，那看来还是消停不了。 小雅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给赵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上海了。 赵磊在电话那头的语气还是挺兴奋的，告诉她，上海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已经不再是她走之前的样子了，自己代表上海市委市政府欢迎吴小雅同志回国效力。另外，自己和李玉去年底领了证，现在他们的新房子正在装修，只等李玉一毕业就办酒，到时一定请小雅来捧场等等，小雅就很开心地听他说。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后来不是把户口迁去苏州了么？你回来怎么落户呢？ 小雅一想是啊，自己的身份证还是苏州工业园区的呢，忙问赵磊怎么办？ 赵磊想了想，说：这样好了，就当你是苏州人，在日本读完大学想来上海发展，你的苏州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吧，那就给你找个有留沪指标的国营单位就好了，你先来干着，上海这两年对海归的户口限制还是很宽松的，就正常办落户好了。 小雅说：要不你帮我回太和坊找找胡静？本来我户口应该在那边的。 赵磊说：还是算了吧，你现在混得这么好，再被那个臭流氓缠上怎么办，最好就别搭理他们。李玉明年才毕业，本来也打算这么着办留沪的，今年我先帮你跑跑。 小雅很感激，连声说谢谢，赵磊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你这有点见外了啊。 赵磊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语气有些低沉地说：小雅，最近几年静安那边大拆迁，太和坊的老房子去年就全没了，现在那儿正建购物中心呢。 恩？小雅一惊：那阿姨他们会搬去哪里？ 不知道，还打听他们干什么？不管了，等你回了上海，就落集体户吧，今后买了房子再迁过去也行。 小雅说：不用，我在浦东有一套房子。 那边呵呵一笑：清志朗对你够好的啊，人还没回来，房子就先置下了。 小雅咬咬嘴唇，还是说出了实情：不是他，是刘嘉明，来日本之前买的。 赵磊一看话说过了，有些尴尬，只好干咳两声：好好，不管它，你就把户口落到那里去就好。 几个月后，在赵磊的联系和帮助下，小雅搭上了上海市引进优秀人才来沪政策的末班车，以海归的身份，顺利把户籍从苏州迁回了浦东。所谓的工作单位则是上海的一家国有企业，处于改制前期，半死不活的状态，厂长三天两头跑国资委，希望在改制后能多一些股权和利益流进自己腰包，赵磊就跟他商量小雅户口的事儿，这家伙手中攒了好几年的留沪指标用不完，加上有求于赵磊和他的领导，二话没说就把这事儿应下来了。 2004年10月12日，小雅在片山家族的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和片山清志朗举行了一场有些特殊的婚礼。 说特殊，是因为婚礼上女方的家属和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来了冯如一个，其余的一些同学和老师，包括王教授，都是他俩共同的朋友。而片山家的其他生意上的伙伴，就跟小雅没什么关系了。 其实小雅是很希望银贞能来的，可是银贞的号码已经停用了，听着那边的嘟嘟声，小雅很确定这个女孩将永远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雅朋友不多，她不是那种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女孩子，以前在天宝，无论是做服务员，还是做小姐，她都很少跟周围的人交心。但是一旦有，就会走得很近，特别是娜姐，她用自己的生命，向小雅诠释了友谊和承诺的真正含义。失去娜姐以后，小雅就更加珍惜友谊，特别是来自同性的。 所以她会惋惜银贞的堕落，但是却无力改变别人的想法，只有自己暗自伤神，直到认识了冯如，那个快人快语的傻大姐，她才发现友谊其实并不只是亲密无间，而更多的是彼此理解和相互欣赏。 冯如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来也就没吃过苦没受过累，所以反而显得对什么都不在乎，成天悠悠荡荡，但是活得又特别清醒，很多困扰小雅的红尘俗事她一说就透，清志朗跟她开玩笑，说大姐你可以出家了。她摆摆手说：我还没那么想不开呢。 小雅问：出家的不都是想开了的么？ 冯如说：有些人出家，是想开了的，我这样的要去当尼姑，那就是想不开了。 所以小雅和冯如之间，看上去没有和银贞以及当初娜姐那么亲密，但是在需要拿主意的时候，她总会想着听听冯如的意见，这份友谊让她觉得轻松，自然，如春风化雨般的恬静。当然这也与两个女人目前都已经衣食无忧了的状态有关，不像当初跟娜姐在那个地下室里窝着的时候，相依为命的感情固然深厚，可那种没有尊严和自我的生活让这份友谊承载了太多的艰辛和苦难。 而另一方面，小雅不是不希望能有异性的知己，不过严格说来，无论是赵磊，李子期还是刘嘉明或者是江永川，只要接触一段时间，基本都会爱上她，跟清志朗在一起之前的一段时间，状态倒是比较像知己，但是那个电话改变了一切。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个做老公，就可以安心地把赵磊放在那个知己的位子上了。 上午十点，婚礼进行曲奏响，气氛逐渐进入高潮，老片山夫妇满脸笑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这个中国女孩儿喜结连理。 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清志朗俯下身子吻她，吻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小雅，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吗？ 小雅点点头。 婚礼前一天的晚上，老片山夫妇，光男，还有小雅和清志朗，五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公司的业务老片山已经基本不过问了，现在当家的是光男，但是清志朗结婚是自家的事，作为家长，总得主持一下。 首先，小雅向大家宣布，她决定仍然还是保留中国籍，既然还要回去，那么费劲半天加入日籍，再申请中国的工作签证实在也有点多此一举，但是她没有跟家里人说赵磊帮她落户的事情，反正户口这个词日语里没有，跟日本人也解释不清楚，这是国粹。 光男表示支持，因为他一直觉得这样会对他弟弟以后在中国发展有帮助。 老两口也没意见，清志朗倒是问了一句：那以后孩子算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呢？小雅说：随你决定吧，反正肯定是串儿了。 其次关于她的日文名字，改姓以后，就叫片山雅，不叫片山小雅，或者片山雅子，就这么简单就好。 老片山抚掌而笑：好好，反正我们都是叫阿雅。 小雅的两个决定顺利获得通过，下一个提议的是光男，他说：阿雅，我很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和阿朗结婚之后，不要出去工作，留在家里，你接受吗？ 谁也没想到光男会问这个，大家都楞了一下，清志朗说：哥哥，你为什么会要她不去工作呢？ 光男说：阿雅如果去别的地方工作，那些薪水对我们来说有意义吗？如果在樱井，那么她并不需要每天去办公室，一样可以帮助阿朗处理各种事务，我也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何况，他冲父母挤挤眼，您们不希望早点有孙子吗？ 小雅心里有些不快，说：爸爸，妈妈，哥哥，我知道我出去工作，挣的那些薪水对你们这个家庭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是那可以证明我的能力和价值，我不希望成为你们家的负担。 我想证明我可以靠自己生活下去，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老片山拍拍儿媳妇的肩膀，有些怜爱，但更多的是郑重地对她说：阿雅，以后不要说你们家，说咱们家，记住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小雅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刚才有点失言，就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好，那么你听好，阿雅，如果你觉得出去工作，不管去哪里，会让你觉得有意思，很开心，我们不会反对。你和阿朗还年轻，可以过几年再要孩子。 但是如果你是想证明你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你跟阿朗结婚，不是因为看上我们家的财富和势力，那的确没有必要。刚才光男都说了，你完全有能力帮助你的丈夫处理樱井的各种事务，这绝不是出于恭维。 何况，如果你真是那种只会靠着男人的女人，那么我宁可失去一个儿子，也不会让你今天有机会坐在这里。 老片山这句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重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阿朗说你们那次去箱根山，还是你先定的房间，那时你并不知道阿朗是什么身份，所以我想，那个如果，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小雅之前被说的有点紧张，又被这句话搞得脸红脖子粗，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清志朗，心想：今晚你就睡地板吧。 最后一家人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婚后小雅先跟着清志朗去上海，由于中国公司刚刚迁址，各方面工作都处于起步阶段，清志朗手头的事情会比较忙，小雅就先安心在家照顾老公，等公司的事情走上正轨了之后，是出去工作还是进入樱井，或者是继续做全职太太，再商量。 这番话最后是从德高望重的公公嘴里说出来的，小雅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就表示同意。 当然那天晚上清志朗也没真的睡地板，只是苦着脸指天发誓以后再不把小两口的秘密透露给第三个人之后，才被允许上了床。 一番云雨之后，清志朗捏捏小雅的脸蛋：我说，咱要不抓紧时间要个孩子吧！ 小雅问：为什么啊？ 你看，爸爸说这一两年我会很忙，让你在家照顾我，你也同意了，我知道，其实你不愿意做全职太太，但是老人的意愿，咱俩不好反对。再说爸爸说得对，公司接下来要招人，竞标，重新调整战略部署，一大堆一大堆的事情，我会忙得死翘翘。所以，家里还真需要你，我是肯定顾不上的了。 我知道啊，我不是也同意这几年哪儿也不去，在家好好照顾你了吗？小雅说。 清志朗嘿嘿地笑了：对啊，既然这几年哪儿也不去，在家光做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是不是又太清闲了啊？再说那些事情还可以请佣人嘛！ 小雅明白清志朗的意思了：所以你让我趁这几年没什么事情，生孩子玩是吗？ 清志朗说：我觉得吧，你肯定不愿意做一辈子全职太太吧，我们结了婚，不要孩子也不可能吧，那你说什么时候要比较好呢？总不能等到公司的事情不那么忙了，你也打算出来工作了，然后再回家生孩子去？ 小雅觉得有道理，于是认真地说：那好，我们从现在起戒烟，过几个月，然后播种。 清志朗说：你没见我最近抽得少得多了吗？不过，还是等咱们去了上海，先把住的地方安顿下来之后，我再播种，嘿嘿，我要在中国的土地下种下日本的种子。 你个小鬼子！小雅忿忿然地说。 清志朗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摸上她的胸，在她耳边嘟哝着：不都说日中亲善吗？咱俩再亲善亲善吧! 2005年的1月，元旦刚过，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就告别了大阪，告别了那个既有钱有势，却也不乏温馨的家，回到了小雅阔别6年的上海。 对于小雅来说，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她被胡静赶出家门，从此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再回故里，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但是，这十年的蹉跎岁月，尤其是前五年的艰辛和屈辱，却不能为外人所知，唯有自己默默承受。 幸好，自从去了日本以后，她这一块的伤疤，就算是彻底合上了，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探究，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美丽，善良，勤奋好学，又嫁入了豪门的一个幸运的女孩儿。 而对于清志朗而言，上海是一个全新的城市，他以前来过中国，但只是走马观花地游览了几个地方，还没有真正在中国长期生活过，现在有机会回到自己妻子的故乡，并且在这里开始自己的事业，这种感觉令他激动不已。 樱井中国公司的公关部早就安排了一大帮人在浦东机场的到达大厅在等他们新任的首席执行官，一条五米长的横幅上面用日语写着：恭候樱井中国总裁片山清志朗先生及夫人。 小雅挽着清志朗的手，强忍住笑，走向出口处迎着的那些人，一个眼尖的女孩子大概看出了这对年轻夫妇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于是起劲地向他俩招手，于是瞬时间，他俩便被欢迎的人群包围了。 那个眼尖的女孩子先冲上来，用流利的日语确认了清志朗的身份，随后一个头顶微凸的中年男子带着谄媚的微笑也迎了上来。 女孩子和中年男子相互介绍了对方，小雅这才明白，中年男子叫孙文东，是从广州那边跟着过来的，以前就是樱井中国公司的副总，光男跟他打交道比较多，来上海之前跟清志朗提过，他是那种能力一般，但是很会处理各种关系的人，在中国这个讲关系的地方，留着他还是比较有用的。 原来的中国公司的总裁是老片山早年的一个下属，年纪大，资历老，而且有点儿倚老卖老，恃宠而骄的味道，因此光男借着这次重组的机会就把他和其他几个日方的经理c担当调回日本养老去了，只给留下了孙文东这么个老人，其他大部分都是新人，这也是老片山的意思，新君上任，老臣不能不留，但也不能留太多，一个不留易乱，留得太多易反，明太祖朱元璋那套哲学被他和接班人活学活用了一把。 孙文东留任后自然是感激涕零，更加倍感责任重大，决不能辜负片山家族的厚望，一定要尽力辅佐好少主。而且他也听说日本那边老片山已经退居二线，以后这兄弟俩就是樱井的当家人了，更是心里啧啧感叹： 这日本人做事是有魄力，刚过六十就急流勇退，看看国内这些人，七老八十还抓着那点儿钱不放，搞得孩子们也无事可干，只好当败家子，这不都是自找的么！ 他拍马之心油然而起，就没顾上打听二少爷的来路，想当然地以为清志朗一定会需要一个美女翻译，于是兴师动众地搞了个海选，终于挑上个大连外国语学院毕业的日语高材生，准备配给清志朗当秘书，就是小雅看到的那个女孩，名叫汤晓燕。 从相互介绍开始之后，汤晓燕就特别主动地担当起翻译来，孙文东虽然在日企干了七八年了，但是五十音还没认全，原来给老上司汇报工作也都离不开翻译，不过新来的这个年轻少东家似乎有点怪异，孙文东说话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等汤晓燕翻译过去之后，他反而心不在焉了。 孙文东说了半天，都是关于公司目前的筹备情况，还有人员的安排等等，清志朗实在有点头大，就很不客气地用中文问了一句：我们住的地方安排好了么？ 孙文东和汤晓燕同时愣在了那里。 清志朗继续说：先安顿下来再说嘛！公司的事情，等过几天去了办公室，开会时再商量好了。 孙文东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家。 清志朗看看汤晓燕，又说了一句：哦，我不需要翻译，让她跟着你就好了，我到时候找两个男助理跟我就可以。 汤晓燕窘得脸红脖子粗，傻傻地站在那里。 清志朗自顾领着小雅上了车，关上车门之后，他冲小雅嘿嘿一笑：我这么安排你还满意吧？ 小雅瞟了他一眼说：我可啥也没说啊，她长得挺好的啊，给你当秘书，走到哪里你也有面子。 清志朗说：我领着你出去也一样啊。 小雅说：我这不得给你在家生孩子吗，变成大肚婆还怎么带出去见人，你还是让她跟你吧！ 清志朗说：算了，我可不想每天睡地板。 小雅很想憋，但是实在憋不住，吃吃笑了出来，刚才她看汤晓燕做那个画蛇添足的翻译时，嘴都快贴到自己老公脸上去了，心里一直在恨恨地琢磨晚上该怎么收拾清志朗，结果这家伙未雨绸缪，自己就把问题解决了，真是甚合我意啊！她得意地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不过发生在机场的这个小插曲并未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产生什么影响，孙文东马屁没拍好，却给自己招来了一个漂亮的小秘书，也不是什么坏事，要不是拿着为清志朗配人的理由，他就不敢那么大张旗鼓地搞海选，估计也挑不上什么像样的货色，晓燕这丫头，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个片山夫人精致，但是架不住有一副高挑的身材和一双会飞的眼睛，时不时瞟你一眼，能把人看得心里惶惶然。 不管怎么说，这是家日本公司，总不可能每个日本高管都会说中文，还说得那么流利吧？高层开会时肯定还得用日语，如果他旁听的话，没个翻译可怎么行？难道让老大亲自给他当翻译吗？ 这老家伙算计得很美，但是在清志朗的构建计划中，可以参与高层决议的4一6个人里面肯定不会给他留什么位置了，公关部经理，才是个最适合他呆的去处。由此孙文东后来便成为部门经理中唯一一个配秘书的，另外还有一个特权，就是有事可以不必通过分管的副总，直接向清志朗报告。 当天晚上小雅夫妇俩住进了公关部在世纪大道北面的荣成花苑租下的一套别墅，孙文东说，这套别墅的租金就高达25万一年，清志朗撇撇嘴，嘟哝了一声：快赶上东京了。 小雅说：你嫌贵啊，那让老孙把这套房退了，我在源深路有套房子，咱俩住那里去吧！ 清志朗说：算了，你那间房子五年没住人，要想搬进去还得等一阵子呢，就住这里吧，我只是觉得还没开始做事，这个孙文东就把摊子铺得那么大，如果业绩做不上去，有了赤字，年底的股东大会没法给光男和林克交代。 小雅看出来了，从踏上中国的那一刻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清志朗已经进入战斗的状态了，所有的考虑，都是从公司和家族的利益出发，所以她也很知趣地劝了一句：哎呀，这些事情也不是老孙一个人就能定的，公司的选址和我们在上海的住处，当初也都是你哥哥同意了的。 清志朗说：是啊，哥哥还是希望我能有个好的环境工作和生活，可是这也实在有点太奢侈了。 清志朗所说的奢侈倒不是自己住的那套别墅，别墅的租金跟写字楼的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樱井中国公司在位于浦东最繁华的陆家嘴的上海第一高楼金茂大厦，租下了整整两层写字楼作为办公的场所，从窗户外面可以一览无余浦江两岸的景色，还有东方明珠电视塔。当清志朗几天以后站在他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面俯瞰着整个上海的时候，当看着那条弯弯绕绕的黄浦江在脚下缓缓流淌的时候，一股豪情油然从心底涌起，他内心有些理解光男的做法了，毕竟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用财富来强大自己的气场，才能更顽强的面对商场上的波诡云谲，刀光剑影。所以，这个能让他有一种世界在自己脚下的感觉的办公室，对他今后要做的事情，多少会是精神力量的源泉之所在。 所以老孙安排他们住在离金茂只有几百米的荣成花苑，也是为了上下班方便。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清志朗开始早出晚归忙乎公司的事情，小雅在家里安心地陪了他几天，到了周末，清志朗还是一大早就跑了，小雅睡到10点钟，起来吃了点东西，给赵磊打了个电话。 赵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雅说：回来有几天了，又有三年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我跟李玉领证了，打算今年8月份办酒，你来么？ 呵呵，恭喜恭喜啊，我那时应该会在上海，一定捧场！小雅说着，突然觉得心里还是会小小地失落一下。 赵磊说：好，一言为定。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小雅说：大哥，你之前帮我办留沪指标，现在我人来了你不得带我去办确认啊？ 赵磊说：他那厂子都黄了，你就直接上那边的派出所去迁一下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去？小雅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了，这家伙还是一个不开窍的瓜。 赵磊如梦方醒：我马上来找你，你住在哪啊？ 我吃吃地笑了出来，那几天李玉去外地实习，我抓紧享受婚前最后的自由时光，头天晚上跟一帮老友喝了半宿，第二天迷迷糊糊地接到小雅的电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干啥。 小雅说：主要是因为这些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让阿朗知道，不回来的话，埋在心里就好，可是既然回来了，还是应该去面对和处理一下。 她向我微微一笑：谢谢你那天陪我。 二十八c 赵磊开了一辆两厢的菲亚特西耶那来接小雅，小雅一看这车就乐了，这辆车让她想到了自己老公当年在名大开的那个小鸡蛋，而且颜色既不是金色，也不是黄色，反正感觉怪怪的，她问：这车怎么这颜色啊？ 赵磊说：现在就这颜色最流行，叫日落黄。 小雅说：还日落黄，我看就是狗屎黄，哈哈。 赵磊嘿嘿笑了，问：清志朗那家伙没在窗户后边监视咱俩吧？ 没有，他一大早就走了。 那啥也别说了，三年没见，先抱抱吧！赵磊张开了双臂。 小雅笑着跟他抱了一下，然后埋怨说：你该减肥了，肚子好顶啊！ 的确，赵磊这次没有傻乎乎地再穿个什么西服领带，而是一件黑色棉风衣，黑色条绒裤，黑色皮鞋，就是《黑洞》里陈道明的那副标准打扮，但是他比陈道明要高一头，所以这么穿起来的确是很有型。只可惜，三年不见，这家伙下巴上的肉更厚了，肚子也挺得很厉害，小雅跟他拥抱都得弓着身子向前倾，如果以一个成熟男人的审美标准来看的话，现在的赵磊，虽然有些发福，不过风度什么的还是不错的，甚至有几分周润发的味道，可跟当初在天宝酒店和苏州人民公园前面见到的那个高大版谢霆锋比起来，小雅自己都觉得简直换了一个人。 小雅今天出门时略微化了些淡妆，因为她觉得女人一过二十五就老了，多少会有点离不开那些化妆品。然后就是很白领的那种打扮，米色的毛衣配上白色呢子风衣，下面是棕色的女式羊毛西裤，头发挽起来，盘在头上。在日本，上班的女性基本全是这种打扮，小雅也比较喜欢把自己扮得成熟一些，毕竟已经结婚了，不能再像上学时那么穿，另外就是赵磊02年夏天在成田机场出现的时候，那股成熟劲儿吓着她了。如今又过了三年，不知会老成啥样子，自己要是还是牛仔裤运动鞋，扎个马尾辫跟在他后头，别人闹不好会以为是父女，好歹也是初恋情人，差了辈儿可说不过去。 赵磊有意识地带她先转了转，小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和建筑，一片片的高楼鳞次节比，不由得感叹：这些年上海的变化真是太大了，怪不得片山家族会决定把今后公司的发展重点放在中国，放在上海。 赵磊问：日本变化不大吗？ 小雅说：跟上海比差多了。 两人先去了一趟源深路的金谷花城，小雅找到物业，亮明了身份，物业的一位大叔看着她，像看外星人。 大叔说：你这房本下来都五年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要不是我们定期去打扫，家里面这装修就基本糟蹋完了。真是有钱啊，又不租又不住，就这么空着。 小雅忙不迭地连声致歉，又连物业费带卫生费补交了一万多，总算把房本和钥匙都收回来了。赵磊也忍不住埋怨了几句：你这房子的事情早点跟我说嘛，我帮你租出去，这几年下来，房租就能收近十万呢。 小雅说：我只是想干干净净地留着这套房子，那点房租其实不重要。 他俩上去看了看，当屋门打开的一瞬间，小雅一下子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在赵磊眼里，这间屋子没什么特别之处，按现在的标准看，装修的也不是特别精致，家具看着质量还不错，配得很齐全，但毕竟五年多了，显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但是赵磊不知道，这套小两居，从户型到装修，跟小雅在苏大旁边住了三年零四个月的那套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家具，家电和摆放的位置，都是完全一样的！ 户型是相似的，装修是模仿的，而家具家电，则是刘嘉明高价从原来的房东那里买下的，并亲手布置成现在的样子，这是他的一份私心，当决定送这套房给小雅的时候，他就是想让小雅永远都记得，他和她曾有过那段恩爱的日子。 泪水涌出了小雅的眼底，她回头看看赵磊，对上他那有些疑惑的眼神，小雅莞尔一笑：这就是我在苏州，住了三年多的那个家，嘉明他，真的是个有心的人。她掏出纸巾，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她也不知道，眼泪为何而流，是激动？伤感？惆怅？还是什么别的？ 赵磊明白了，也是好一顿沉默，最后说了一句：还好你没有把房子租出去。 小雅吸着鼻子，有些哽咽地说：如果他现在在我面前，我好想跟他说声谢谢。 那我们去找他？赵磊问。 小雅想了想，缓缓地，但是还是很些坚定地摇摇头：算了，就在心里记一辈子吧。 两人接下来又拿着房本去卢湾区迁回了户口，落到了浦东。赵磊一边帮她办，一边嘀咕：你说你都嫁了日本人，上海户口对你还那么重要么？ 小雅说：既然没有入籍，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做个上海人。你不是也没费多少事吗？你要说麻烦，大不了我继续做我的苏州人好了。 赵磊吐吐舌头，没再吱声。 这些都忙乎完了，两人又吃了点东西，走出餐厅，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的样子，小雅看看时间还早，就问赵磊能不能带她去趟朱家角，她想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朱家角这个地方比较偏，父亲走了以后，她总共就来了两次，第一次是跟着李子期来的，那是96年的春天，后来是99年去日本之前，拿到签证的那天，又跟着刘嘉明来了一次。第二次来的时候，父亲的坟前，已经是绿草茵茵，如今一别又是六年，在去的路上，小雅很担心墓碑会不会已经埋在了荒草丛中。 墓园从外面看上去重新装修过一次，比当初小雅父亲下葬的时候要显得气派很多，可这种气派让人不禁有点唏嘘，不管外面怎样富丽堂皇，那个小小的匣子里的生命，终究是没有了生命，只是一捧浮土而已。 墓穴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变化，小雅很容易就找到了父亲的墓碑，然而，她感到非常吃惊的是，墓地周围被打理得很干净，并没有出现她所担心的杂草丛生的情况，看来这几年，应该是有人时不常就会来打理一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小雅父亲的墓碑旁又竖了一块碑，碑上的名字是陶丽雅，去世的日期是1979年11月7日。 陶丽雅，是小雅的生母的名字，父亲给小雅取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纪念亡妻的缘故。因为产后大出血所引起的并发症，在小雅出生后的第三天，母亲猝然离世，她走了以后，被葬在在长宁区的永安公墓。小时候，每到清明，小雅就会跟着父亲去给这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扫墓，只是后来父亲车祸之后，居委会的阿姨考虑到还有胡静在，和老吴是合法夫妻关系，在墓地的选择上就人道了一把，没有把小雅父亲和母亲合墓。而是换了个地方下葬，顺便留出了边上的半个穴坑，万一以后胡静就这么矢志不渝，守着小雅孤独终老，死后也好有个去处。当然日后胡静的表现完全辜负了这些大妈的良苦用心。 这些大人的考虑，当时还不满十五岁的小雅哪里懂，出殡的时候，她只是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没想到要把母亲的墓碑迁过来与父亲合葬，因为毕竟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也难有怎样的感情，所以就这么听之任之接受了安排，至于胡静，那几天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呢。 小雅记得此后两次来这里的时候，右边就一直是这么空着的，那会儿也小，就没想过要给两位亲人合墓，想不到六年之后再回来，母亲的墓碑已经从永安公墓迁了过来，自己苦命的父母终于能在地下团聚了，却把小雅孤零零留在了世间，一想到这里，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赵磊递了张纸巾过去，轻声安慰了她两句，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好像不是当初那个指着鼻子叫他滚出去的女人，逝世日期也不对，才意识到这是小雅的亲生母亲的墓碑。 小雅的声音有些梗咽：这是我妈妈的墓，原来在长宁那边的，不知道是谁给迁这儿来了。 赵磊有点奇怪，问：谁会帮你迁你妈妈的墓呢？ 小雅摇摇头。 赵磊记下了墓穴的排号，拉着小雅去了管理员的办公室，跟看守老头儿说明了来意，老头拿出个本子，翻了半天，指着其中的一页说：诺，就这个人当时过来办的手续。 两人同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本子上的签名虽然潦草，但是还是可以清楚地辨认出那两个字：胡静。 迁墓的时间是1999年12月，就在小雅去日本之后不久。 这个结果让小雅很是诧异，自95年离家出走以后，一晃十年，她对于这个胡阿姨，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感觉了。虽然当初是因为她的那一巴掌，小雅才愤然离家，但是即使没有这一下，就冲着雷建国那个贱样子，她也不想继续在那个家里呆下去。比起后来韩刚c黄珊珊给她带来的屈辱和痛苦，最初那对狗男女对她的伤害，她几乎已经淡忘了，如今看到胡静给母亲迁了墓，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了。 善良的小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恨胡静，虽然这些年的事是因她而起，但是她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小雅的事情，那一巴掌也只是因为受了雷建国的挑唆。而小雅不知道的是，胡静那阵子正是被雷建国搞得鬼迷心窍的时候，有时会忽视了小雅的感受，而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前夫留下的小姑娘的感情，比小雅认为的要深得多。 小雅走了之后，胡静先是让雷建国去找，雷建国嘴上应承着，找了几次说找不到，她索性自己出去找，围着静安区来回走了好几趟，但是无功而返，如果不是雷建国死活拦着不让她报警，她可能早就去派出所了。 就算后来肚子大了，找小雅这件事胡静一直倒是还没放下，而且逼着雷建国让他去派出所，请警察帮忙。雷建国实在没办法，找了几个社会上的人，装成小雅的老师，带着一封伪造的信来家里走了一圈，信的大意就是我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了，我跟我爱的那个男人去南方了，你们也别找我别管我，大家以后各走各路，就算警察找到我我也不会回来的等等。然后那几个混混又拿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劝胡静，说什么小雅就是跟几个男同学（请注意，是几个，不是一个，雷建国真不是一般龌龊）去深圳鬼混了，还留下了这封信，这孩子早恋，堕胎，吸毒，一身的针眼，已经没救了，不值得再为她浪费时间什么的。 胡静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这么一来，也就信以为真，从此再不提找小雅的事情，雷建国才算是熬过了这一关。但是此后的很多年，胡静都会时常想起小雅，甚至会担心小雅是不是还在人世，因为按雷建国的说法，小雅已经快没几年好活了。 当然小雅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本子上，留在签名后面的那个联系电话。 赵磊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想见她？ 小雅点点头：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是我怕被那个雷建国再缠上，连落户我不都没有去找他们么？ 赵磊说：是啊，不过如果你就是想见胡静的话，看看有没有可能单独约出来，不让那家伙知道，也许可以试一下，等等，赵磊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也没必要怕他怎么纠缠你，别忘了，十年前我才十七岁，就差点把他屎打出来，现在应该更不怕他了。 这家伙，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收拾过雷建国，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小雅说：那你帮我联系她一下吧，最好别让雷建国知道，虽然没什么可怕的，但是那人让我恶心。 赵磊说行，记下了本子上的那个电话。 回家之后，赵磊想直接打电话，按了头几个数字，又觉得不妥，点了取消。他对着手机琢磨半天，还是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你好，我是小雅的朋友。 想不到短信发过去没多久，电话就打过来了，赵磊定定神，按下了通话键。 胡静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点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你，你是谁？你认识小雅吗？她还活着吗？ 赵磊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尽量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她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愿意见见她。 胡静哇地一下就哭出来了，抽抽嗒嗒地说：想，我当然想见她，都是我不好，当初不应该把她赶出家门的，我特别后悔。 赵磊心想你少在这猫哭耗子了，于是说：她只想见你一个人，你要愿意，我到时会跟你联系。 胡静连忙说：那，我可以带着儿子去见她吗，放寒假了，孩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赵磊想了想，觉得应该没啥问题，因为小雅主要是不想让雷建国知道，于是说：行吧，你记住，绝对不能让你老公知道。 一听这话，胡静突然止住了抽泣，轻轻地说：哦，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小雅走那晚，她身边的那个孩子吧。 赵磊心里暗自佩服这娘们的记性，于是就恩了一声，说：所以我必须跟你再强调一次，绝不能让你老公知道。 胡静叹了口气：你放心吧，雷建国死了都六七年了。 小雅回来之后我跟她见的次数并不多，但是用她的话来说，在05年1月回到上海到09年12月移民去美国之前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发生的几件比较大的事情，我都参与了，重要的人总是会出现在重要的场合，这就是我对于小雅而言的价值，我几乎见证了她三十年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二十九c 小雅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新锦江的咖啡厅，出门的时候，她跟清志朗说要去见一下自己的养母，清志朗以前没听说有这么个人，但是养母这个词他是明白的，于是提出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小雅说我一个人去就好，只是见见，以后也不会跟她有什么联系。 清志朗说：既然是养母，该联系还是要联系的吧，你在上海不是也没什么亲人吗？ 小雅心里很感激清志朗的善良，于是笑笑说：再说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让赵磊通知胡静1月20号下午两点见面，但当她一点四十五分走进咖啡厅的大堂时，发现胡阿姨和一个很乖巧的小男孩已经很局促地坐在那里翘首顾盼等待她的出现了。 胡静看上去老了很多，但是精神还可以，穿了一件藏蓝色羽绒服，身边的小男孩眼睛很大，眉眼长得特别像胡静，这让小雅感觉还不是太坏，如果这孩子长得像雷建国，那小雅心里可能就会很不爽了。 于是她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走到这对母子面前，叫了一声：阿姨。 十年过去了，小雅的模样变化不是很大，但是气质已然是完全不一样了，当初那个青涩的高中生被一个美丽成熟的女人所取代，小雅还是穿着和见赵磊那天一样风格的职业装，她已经从赵磊的口中得知那个不得好死的雷建国果然不得好死了，所以放下了心中的顾虑，毕竟在父亲去世之前的三四年，她对这个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女人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胡静看着这个仪态万方的女孩子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感觉心里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她不知道小雅这些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但是十年前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她却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这个倔强的丫头突然就回来了，在胡静以为她也许已经不在人世很多年之后，突然回来了，而且是如此光彩照人地站在她的面前。欣喜c内疚c感慨c激动，多种感情不一而足，搅和在一起，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猛地抱住了小雅，很用力很用力。 小雅没想到这个胡阿姨见她之后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胡静放开手，再次细细地端详着小雅，这是一张美丽，自信和健康的脸，哪有半点儿吸毒和堕落的影子？刹那间她明白了，原来雷建国说的那些话，全是谎言，虽然她不知道小雅是怎样一步步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像雷建国所说的那样。 她拉着小雅的手，坐了下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这话要说来就长了，小雅想了想，就简单地说了一句：先在上海，后来去了苏州，再后来在日本呆了几年，最近刚回来。 胡静面对这个简单的回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小雅没有骗她，但是十年的故事岂止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两个人默默地坐着，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半天还是小雅反应过来，她想起那个令她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于是问道：雷叔叔他怎么去世了？ 经小雅一提起，胡静突然也想起这个死了七八年的王八蛋，还有当初的一些疑点，这让她又找到了话题，她没有正面回答小雅的问题，只是问：小雅，你当时是带那个男孩子回家来鬼混的么？然后他批评你，你就让那小伙子打了他是吗？ 小雅懵了，因为她一直以为胡静是知道真相的，至少知道雷建国想搞她，但因为她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就把怨气撒到小雅头上，当初那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和那一巴掌，小雅一直以为她就是指自己和雷建国勾搭呢。 她定了定神，看着胡静的眼睛，觉得胡静不像在撒谎，而且到这份上了，又有什么必要再撒谎呢？于是她就把事实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从胡静回娘家安胎开始，到最后那晚离家出走，包括雷建国怎么骚扰她，怎么偷她内衣，她怎么去找赵磊帮忙，离家出走前一晚怎么差点就被雷建国强暴，赵磊又是怎么把雷建国打跑，等等，竹筒倒豆子般吐了个干净，说着说着，就看见胡静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淌，脑袋一点点地垂下去，缩入肩胛骨中间，不停地抽搐着，整个人显得更加瘦小，无助。 她于是停止了叙述，掏出纸巾，递给了胡静，突然发现边上的那个孩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妈妈哭得那么伤心，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怯生生地坐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人好不心疼。 小雅也觉得这样的场合有点不适合孩子在一边，一抬眼看见街角那有一处电玩城，就示意小家伙过来，一边爱抚着他的头，一边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脆生生的：我叫胡雅弟。 小雅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含义，于是接着说：小朋友，去那家游戏厅玩会儿吧，姐姐给你一百块，玩完了再过来找我们，好吗？你放心，你妈妈没事的。 孩子回头看着那家电玩城的招牌，流露出很心动的神情，但随即又看着妈妈，有点犹豫，不知道这钱能不能拿。 胡静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勉强向儿子笑了笑，从自己包里摸出了一张十元的钞票，说：去吧，早点回来，过马路时小心点。 孩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阿姨，你就让他多玩会儿嘛！小雅说。她刚掏出一百，拿在手里，结果孩子没要，有点儿尴尬。胡静轻轻地摆摆手，解释道：不用多，十块钱他就能玩好几个小时了，要真给他一百块，估计能玩到半夜。 小雅看着刚才哭得伤心欲绝的胡静谈到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于是她顺着说了一句：那这孩子应该是挺聪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胡静点点头，说：这孩子特别懂事，听话，成绩也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的前三名。她的脸上油然浮现出一股自豪的神情，接着说：小雅，你爸爸是个好人，对我的确非常好，可他真的不应该不让我要孩子，这一点他对我不公平！雷建国他是个畜生，死有余辜，但是，他给了我这个孩子，就冲这个，我也得谢谢他。你知道吗，女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根本都不会活到现在。 小雅心想那你也不能为了要自己的孩子，就不分好赖谁都跟吧？不过转念一想，看她今天哭得这么伤心，估计明白当初是受骗上当了，所以也不能全怪她。 胡静又说：你听到他刚才跟你说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小雅听胡静这么一说，突然之间，明白了雅弟的含义一一小雅的弟弟。她郑重地点点头。 他原来叫雷雅弟，当初生他的时候，我就坚持要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我想不管以后能不能找到你，我都会让他知道，他有个姐姐叫小雅，我们是一家人。胡静说着，有些哽咽：后来雷建国死了以后，一是怕他的那些对头们再来找这孩子的麻烦，另外也是我真的恨透了这个畜生，我就让孩子跟我姓了。 小雅不禁为之动容，她觉得以前真的有些错怪胡阿姨了，其实她也就是那时候有些昏头，被坏人利用了，于是她再次问道：雷建国到底是怎么死的？ 胡静问：有烟吗？ 小雅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盒未开封的爱喜，连同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在烟雾袅袅中，胡静开始了她的叙述。 小雅，你真的好倔，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既是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你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好，但是我相信你这些年，应该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对吗？肯定的，一个女孩子，十五岁就离开家，在外面十几年，怎么会不受苦受罪呢？ 我开始是轻信了那个畜生，还打了你一巴掌，可是我后来后悔了，而且开始怀疑他可能是在骗我，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啊？我只能相信他说的，如果，如果当时你在的话，就一定能揭穿他的谎话，看透他的嘴脸的，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你，我已经很努力了，那会儿肚子已经不小了，还总溜达着去你当初经常去的那些地方，希望能遇见你，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不敢报警，我知道我在你爸爸去世没几个月的时候就跟那畜生在一起，名气已经臭了，再招警察来，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所以我只是自己一直偷偷地找。后来他跟我说你给学校老师留下一封信，跟三个男孩子去了深圳，我才放弃找你的念头。 小雅只能苦笑，这个傻阿姨，真的是被雷建国骗得一愣一愣的。她决定透露一点来解决胡静的困惑：那天晚上我去了浦东，后来遇见了一户好心的人家，他们收留了我，我在那里待了一年半，然后去了苏州。 胡静点点头，至少小雅的回答也算是解开了她困惑多年的问题，否则她的确想不通啊，别人家孩子也有离家出走的，但是最多天就回来了，怎么这丫头就能一走十年呢？她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 而雷建国这个人，到后来我才发现他是个混蛋，畜生，猪狗不如，但是在认识他的头两年，他对我真的很好，你那件事我虽然有点怀疑他说的话，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深究。后来生雅弟的时候，因为我年纪偏大，心脏又不太好，分娩的风险很大，也都亏了他跑前跑后照顾，才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想起当初雷建国骗到胡静也是通过在医院里像亲爹一样一通伺候，小雅忿忿地想：这个贱人，除了会端屎端尿当种马，还能干啥？ 胡静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幽幽地说：其实我现在说他那会儿对我很好，是自欺欺人的，我后来才知道，他真的很会演戏，他追求我，跟我结婚，甚至跟我生孩子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爸爸留下的家业。黄埔公司，还有那套房产，为了这些，他在那两年里，才会表现得那么好，几乎就是个模范丈夫。 小雅，所以我有点埋怨你，当初你真的应该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的，因为我对他不是没有过疑心啊，特别是在你这件事情上，我一直觉得是有蹊跷的，当然最后我还是信他了，这是我活该，因为我知道，我之所以会信他，还是自己愿意去相信。甚至，我会很自私地认为，即使雷建国搞什么鬼名堂，把你逼走，也是为了和我长相厮守，那既然这样，我又何必非要去刨根问底呢？ 小雅突然发现眼前的胡静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被雷建国随便就蒙得团团转的蠢女人了，想必后来也是吃了不少苦，才会积淀出这般冷静的反思。人都有私心，但是胡静今天能这般坦诚地向小雅承认，这倒让小雅觉得很值得钦佩，于是她饶有兴致地听胡阿姨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对他有过怀疑，也想过他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为什么要跟我这个死了老公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是，他演戏就是演得太好了，那两年，几乎每天都是按时回来，做饭洗衣，别说吃喝嫖赌了，就连烟酒都不沾的，完全是一个模范丈夫。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1996年9月，雅弟过周岁的时候，当着公司其他几个副总的面，我把黄埔公司所有的股份都转到了他名下，当时大概净资产已经是700多万了。 说实话，小雅在父亲去世之前，一直没缺过钱，虽然她也不怎么乱花，但是父亲到底有多少资产，她压根儿就不知道，那时她就知道父亲很忙，经常很晚才回来。如今听到胡静说出具体的数字，还是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 胡静看到小雅吃惊的样子，也只有报之以苦笑： 我是不是好傻？何苦要把公司转让给他呢？就这么让他干着，给他吃喝管够，钱和权拿在自己手里，就当养个小白脸，也许他也不会跑。但是现在我后悔也晚了，我就是自己不会做买卖，一门心思想着相夫教子，他又总说希望能把公司的业务扩大，今天一个计划明天一个方案，成天在我耳边说，说得我是既心动又糊涂，最后想想反正自己也不懂，干脆就把公司交给他，让他去闯，我就做他身后的小女人就好了，你知道的，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非要做大事的人。 可能我真是太不了解他了，过户手续刚一办完，他马上就变了个人，让我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开始只是成天不着家，回来也是一身酒气，说是应酬，后来就越来越看我不顺眼，时不时就得找茬骂我，幸好他还不敢动手，当时雅弟还小，想着他也许是压抑太久，需要宣泄一下，我就默默忍了。 这样的故事小雅听得多了，用屁股想也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于是问了一句：然后呢，他找了别的女人？ 胡静摇摇头：其实我在他面前是个傻子，被他骗得一愣一愣的，可他真跟那些生意场上的老油子比起来，也是蠢货一个，他当了董事长以后，有些人就开始有意接近他，带他去这里玩去那里耍，真是要找了别的女人，这点钱也还是够够花一阵子的，但是那些人带他去赌，赌这东西烧钱可真是快啊，先是在郊区的一些地下赌档里，后来又骗着他去澳门，他自己后来跟我承认，那几次去澳门输惨了，有一晚在葡京，就一晚啊，就输了一百多万。这么一年多输下来，到了98年年初的时候，他已经把整个公司输了精光，还背上了几百万的债务。 小雅记得以前刘嘉明也曾经说起过自己有些朋友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的事情，心里不禁感慨万分，黄赌毒，真是害人不浅。不过自己当年也是做过小姐，跟黄是沾边儿的啊，但是自己不是幸运地跳出来了？以前看书上说英国曾经有个著名的首相丘吉尔，年轻时候也吸过毒，后来还不是成了一代伟人？看来还是看各人。 胡静接着说：有天他回家来，哭着跪在我面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就昏了过去，后来更让我愤怒的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不是为了改过自新，求我原谅，而是想让我把房子卖了，他好拿那点钱去翻本，我再傻再信他，到这份上也明白了，这个人已经没得救了，我要是按他说的去做，那就只有和他一起完蛋。于是我死都不同意卖房子，他后来哀求不成，就动了手，把我打得没了人形，幸好当时有几个邻居经过，就报了警，把我救了下来。警察拘了他十五天。我最后怜悯了他一次，因为当时我已经验出有几处达到轻伤了，如果起诉，是可以判他一年半年的。但是我想想毕竟夫妻一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就没必要再踩他一脚。我当时只想带着雅弟先躲起来再说，于是我没等伤养好，在他放出来之前，就带着孩子回了宝山的娘家。 你娘家？小雅很疑惑：雷建国不是知道在哪儿么？你躲那儿去他不是一样能找到你吗？ 是啊，我在娘家那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每次外面一有人敲门我都会吓一跳，生怕这个瘟神找上门来，也想过换地方，可是我又能去哪呢？ 小雅心里说：你也有无家可归的时候？不过设身处地想想，当时的胡静应该挺可怜的，她似乎不该有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态，于是坐直了，接着往下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胡静又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但是我躲了二十多天，他没有找上门来，我又有点纳闷，觉得他没理由就此消失的，于是偷着回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家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我都吓傻了，就去敲邻居的门，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有个老太太说我走了之后没几天，他就放回来了，但是就在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来了十几个人，看样子是追债的，给他一顿好打，街坊都听见他像杀猪一样叫唤，后来大概是他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人家，人家才先饶过了他，当天晚上他就跑了，一直也没有再回来。 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我走的时候把房本拿走了，房本上的名字还是你爸爸的，但是从法律角度说，你不在，我的确是这套房子的所有者，雷建国再闹腾，只要我不松口，他就占不到这房子的一块砖。不过这个地方我可不敢再住了，跟我爸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继续住在宝山这边，反正孩子还小，老两口帮着带带也好。这一住，就又是一年多，一直到99年的春天。突然有几个公安局来的人，让我去认人，到了医院，看见那个死鬼，当时好惨哪，吓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他的手脚全被人砍下来了，脸上也被划了十几刀。警察说雷建国先去了江西，后来又躲到安徽，但最后还是被那些放高利贷的找到了，就被人活活砍死在那里，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给运回了上海。 我以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孩子也该上幼儿园了，于是就搬回了太和坊，拿着警察开的死亡证明，我和雷建国的夫妻关系算是结束了。我也彻底死了再嫁的念头，五年克死了两个老公，这样的女人谁还敢娶啊？何况我也有雅弟了，我就想着一门心思把孩子带大成人，不再做别的打算。后来我打听到原来雷建国把公司卖给了一个姓李的老板，原来你爸爸的几个副总也在那边干，于是我找到其中的一个以前有点交情的，苦苦哀求了人家几天，才算是给我在那边找了个活儿，虽说房子是值点钱，但是毕竟我要吃饭，孩子要上学，不能总吃我爸妈那点退休工资。 小雅问：姓李的老板？ 胡静点点头说：也是做运输这一行的，原来你爸爸没走的时候，两人算是竞争对手关系，互相都知道，但是不熟。后来他越做越大，看到黄埔被雷建国搞得一塌糊涂，就主动找上门来谈的收购，比市场价还多了几十万呢，可惜这些钱都被雷建国造没了。 小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就追问了一句：这个李老板，你见过吗？ 胡静说：见过几次，最近一次是他儿子结婚，公司里所有人都去了。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高高大大，据说在德国呆了七八年，娶的这个新娘子啊，也是德国人，现在这世道，中国姑娘找外国人的多，没有几个外国媳妇嫁进来的，可把他爸爸高兴坏了。 她突然想到了舟山群岛，那段美丽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小雅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好快，她迟疑了一下，问：那孩子叫什么？ 胡静说：我听李总好像叫他什么子期，还是紫齐，差不多吧，具体是哪两个字我也不清楚。怎么？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小雅心想，她感到自己心在扑通扑通地跳，这就是过去，像一张网一样，不收起的时候，并不知道撒在哪里，网里有什么，当一点点收起网子时候，你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的收获。原本以为回到上海，只会有一个自己认识的赵磊，可是现在又有了胡静阿姨，又知道了李子期的下落。不过她还不想引起什么波折，于是就摇摇头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胡静哦了一声，继续说下去：我后来去了那边，开始就是做行政助理，慢慢的，人家也信任我，就给我安排去公关部当副经理，你知道，我以前学过旅游的，干这个还比较合适，就是安排一些重要客户出去玩啊什么的，陪好他们就可以。 这样安稳的日子过了大概又有一年多，99年12月份永安公墓要拆迁，居委会的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做主把你妈妈的墓迁到了朱家角，和你爸爸一起合葬了，本来他们才是最好的一对。 小雅问：那你呢？你没为以后想么？你百年以后自己独葬吗？ 胡静惨笑了一声：呵呵，这不有个死鬼等着我呢么？ 小雅叹口气，算是明白了，胡静心里还是喜欢雷建国的，哪怕这个人再坏，她也知道这个人坏，但是死的时候，她还是希望葬在雷建国身边。她不是不爱小雅的父亲，但是在她心里，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她，他只属于小雅的母亲。所以她不必强求这种形式上的满足，对胡静来说，如果自己就这么孓然一身过一辈子的话，入土之前葬在雷建国边上也不错。你这个王八蛋，才跟老娘过了几天好日子啊？你死了也得把我伺候好！反正雷建国也没有办法说不了。 她继续说下去：可是到了2000年元旦的时候，麻烦又找上门来了，三个男人拿着十几张，一共两百多万的欠条来找我，他们是江西的几个小老板，这钱是雷建国向他们借的，我跟他们说了，雷建国已经死了，他借的钱，跟我没关系。可是他们一下子就全跪那里了，他们说自己不是放高利贷的，只是以前跟黄埔公司有过合作的小老板，实际上雷建国是借他们的钱还了一部分高利贷，否则在江西就被人打死了。当时雷建国跟他们拍胸脯保证自己那么大一个公司，肯定能还上这钱，他们也就信以为真，后来迟迟找不到雷建国，急了，一路找到上海，才发现雷建国已死，黄埔公司早就易了主，这下子算是完蛋了，当场有个小老板就要跳黄浦江，后来被几个同伴拦了下来，他们知道我还在这里，于是找了过来，不是逼我还钱，只是想让我看在他们积累这点血汗钱不容易的份上，能补偿他们一点是一点。其中那个带头的大哥说得也挺伤心，干了几十年，辛辛苦苦攒了二十万，碰上这个王八蛋，全打了水漂，以后下半辈子怎么活？ 小雅明白了，说：你最后还是还他们了是吗？卖了太和坊那套房子？ 胡静点点头：我起初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卖这个房子的，我只答应给他们筹钱，可是我当时一个月才两千多的工资，两百多万啊，我不吃不喝下辈子也还不上啊！但是他们也没办法，我只能每月省吃俭用存下来还点给他们。可是2000年的五月份突然就来了一纸拆迁通知，说这一片私房全要拆，就是我不卖，也保不住这房子，我想大概这就是天意，雷建国没把这房子骗走，但是终究它还是不会属于我。于是我就第一个签了协议，还得了五千块奖金呢，补偿的话我没要房子，就想要钱，我想拿到钱还给他们，我就彻底安稳了。 补偿款一共一百四十多万，在五年前已经很高了，我给自己留下了四十万，是为了雅弟以后读书用的，剩下的就都还给那些小老板了，我跟他们说，也就只有这些，他们没想到我真还了一半给他们，个个走的时候高兴得眼泪汪汪，一个劲儿说谢谢。人啊，有时真的很容易满足，有时却又像无底洞那样。 最近的这些年就一直再没有发生什么事，雅弟也很听话，我还是很欣慰的，没有学那个死鬼。可惜的就是当初没给孩子再置下一套房子，哪想到这几年房子涨得好快，现在这点钱，真是连首付都不够了。 胡静说到这，无奈地笑了笑：也好，等他长大了，靠自己吧，我这当妈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最近住的这家，合同快到期了房东又要涨房租，唉，还不知怎么办好。 小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说：胡阿姨，浦东你们愿意去么？ 胡静说，我们现在就住在浦东啊，李总的公司在浦东唐镇，太和坊的房子一拆迁，我们就搬过去了。为的就是上下班近一点。 好吧，小雅心里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决定：你们明天就搬到源深路这边来吧，以后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胡静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小雅笑了：胡阿姨，雅弟不是只有你一个妈妈，他还有我这个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从下午一点半小雅走进这个包厢，我们在这个包厢里已经度过了八个小时。 小雅拿出手机，给清志朗打了个电话，说是要晚点回去，让他先哄孩子睡觉，我听见清志朗在电话里问：要不要一会儿来接你，她说不用了，她自己能回家。电话挂了后，她跟我说，咱们出去走走吧？ 我已经坐得有点腰酸背疼了，很乐意接受她的建议，于是我俩走出咖啡厅，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前行。 小雅说：要不你送我回家吧，这里离我家大概有七八公里，呵呵，走到家，故事也就讲完了。 我说：好。 三十c 这次与胡静的见面，小雅心中多年的结一下子化解了，以前她虽然也算不上恨胡阿姨，但不管怎么说，胡静和雷建国两人蝇营狗苟，是把她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因此她心里一直是有疙瘩的，可是当她知道是胡静把她亲生母亲的墓迁到了父亲旁边，看到了胡静这些年来所受的坎坷和艰辛，还有对她的感情，最重要的是，那个不得好死的雷建国最终客死异乡，仿佛是上天的旨意，冥冥之中就像是有老天在为她主持公道。于是她心里的坚冰一下子就融化了，没有犹豫，她就让胡静住进了刘嘉明留给她的那套房子。 母子俩搬完家，她对胡静说，你们可以在这儿住一辈子，如果不拆迁的话。 胡静感动地差点儿就给这个继女跪下了，但是眼神中也写满了疑惑，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丫头在离开家的时候身无分文，是靠什么攒下一套一百多万的房子？难道是傍着大款了？可是看她的样子，那么独立，自信c坦然，全然没有那种金丝雀的浮华和虚荣，再说了，现在有几个大款会送房子给女人？ 小雅看出了胡静的困惑，但是她觉得没有必要对自己的养母说太多，只是分别抱了抱胡静和雅弟：阿姨，我回来后会很忙，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吧，你们好好在这里住着，物业费什么的我都交到了年底，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就好。说完摸摸雅弟的小脑袋：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姐姐带你去外国玩。 她优雅地回身，走进了电梯，留下胡静和孩子，站在门口，愣了半天。 胡静和雅弟的事就这样得体地解决了，小雅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回报上天对她的厚爱，虽然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她也曾埋怨过命运的无情，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她很感激命运，她是一个知道惜福的人。当然，如果仅仅是这件事，上天还不足以显得那样地公平。 后来的几年，胡静再也没有问过她那十年的故事，大概，小雅在胡阿姨眼里，已经是一个不需要了解太多细节的传奇了。不过小雅还是简要地告诉了胡静自己嫁了一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因为她05年秋天去看胡静的时候，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总得跟阿姨说一下，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吧。 怀孕了之后，小雅是彻底歇了下来，家里有保姆做饭洗衣，整天啥事不干，闲得要长蛆。而清志朗在保证了播种的质量之后，就彻底被繁琐的公司事务牵扯得脱不开身，经常忙乎到十一二点才回来，为了保证小雅的休息，他干脆在楼下客厅里支了一张床，反正按小雅的说法，这段时间也不用他交公粮，他可以自由地沾花惹草，这是特殊时期特殊待遇。 清志朗说：你就装大度吧，装吧，到时候我真带个女人回来看你怎么办？ 小雅说：那我就带着孩子走，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清志朗说：看，我说你大度是装的吧。 其实清志朗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主要因为招聘。 孙文东这个马屁精有他的优势，但是招人他帮不上忙。清志朗坚信，爱拍马溜须的人是当不好一个合格的hr的，因为他具备不了那种识人用人的眼光，君子不一定用君子，但小人必定用小人，看看汤晓燕就知道了，本来孙文东招她进来是准备进贡给片山董事长的，但是没想到这位主子中文那么好，多此一举地脱了裤子，可是放出来的屁也憋不回去，于是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留下没几个月，两个人就有了一腿，这两天清志朗听人说孙文东正在闹离婚，都是因为汤晓燕这个狐狸精。他暗自感概，幸好当初没留着这娘们，要不以后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万一被人粘上，小雅那里可吃不了兜着走。 来上海半年了，公司里面的人都知道董事长怕老婆，从不在玩面胡混，应酬到多晚也一定要回家，而且从不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场合，大家既感概，也免不了会在背后议论他，说日本男人，应该很大男子主义，怎么会怕老婆呢？清志朗听说后只是笑笑，他才不在乎，心想我这是爱，你们懂个屁！ 公司现在启动资金已经有了，在用人上，他决定求助于光男。 他希望光男为他从日本派三个人来，一个财务总监，一个hr，一个副总，或者说是二把手，现在这个公司模式有点怪异，他是一把手，副总没有，包括公关部经理孙文东在内的中层只有一半，地下的人也是参差不全，按照光男的设想，起步阶段至少要有一百多号人，三年下来要扩到四五百人才算是差不多的一个规模。开玩笑，日本那边还雄心勃勃地打算以后去分京沪高铁（此时他已经知道这条传说中的铁路线的名称了）投资的大蛋糕呢，光靠手下这几十个老弱病残怎么行？ 光男只同意派一个财务总监过来，管钱的得是自己人。hr他让清志朗从当地找，毕竟公司以后大部分员工都会是中国人，你找个不会说中文的hr搁那也是摆设。最后是副总，他跟清志朗说：你把中层的职位找对人，将来从他们里面提拔副手，比你从外面挖人要好，再说多少还是要留几个副职的位子空在那里，以后如果中国国内有合作伙伴融资进来，你总得给人家的人找个坑嘛。 清志朗挂了电话，心想我还真是开荒来了。 那就开始做吧。他找了几家猎头公司，从年薪十万到三十万的简历中挑选了一堆专业横跨机械，建筑，工程和人力资源的候选人。接下来就在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请人喝咖啡，清志朗这一年才二十九岁，面试的人都是些三四十的，大多都有在跨国公司从业十几年的经验，要从那些人眼花缭乱的简历和口若悬河的自我介绍中优中选优挑出适合自己公司的人才，实在是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清志朗那段时间连着一个月，每天都到十二点多才回家，其实也没干别的，就是在和这些人聊。 清志朗自己年轻，缺乏经验，所以在这些老江湖面前，不管对谁，总是是一副谦卑的模样，不仅主动端咖啡上烟，当别人说的时候，他就拿个本子记，听得聚精会神，然后回家再细细琢磨，反复比较，还经常就用人问题给光男和林克打电话，有时也会问问父亲，这人能不能用。有时累得挂了电话就睡死过去，第二天再被小雅摇醒，对他说：诺，董事长先生，您的早饭已经做好了！ 就这么忙乎了一个多月，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还真挖到了七八个很能干的人来给自己打江山，其中有几个，完全就是被清志朗礼贤下士的态度所感动，放弃其他公司的高薪诱惑，投身到樱井中国的二次创业之中。这些人将组成一个强有力的集体，在清志朗的带领下，为公司今后的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 清志朗的hr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叫林苗，台湾人，原来是搞机械研究的，后来改行做人力，家人都在台湾，自己来这边大陆发展，这位大姐有着科学工作者特有的严谨缜密思维的能力，她会非常客观而实事求是地去分析每一个求职者的优势c长处和缺点，很少被一些表象所蒙蔽。清志朗知道自己的公司是以建筑材料和工程机械为主，但是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因此他更需要一个有经验的hr帮他挑选人才。 各路人马召集完毕，清志朗想着过几天把大家聚到一起，开个会，准备开工。当他拿起电话准备挨个通知各部门的时候，才发觉似乎这样的事情不该由自己亲自来干。的确，他还缺个秘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其实清志朗还是想找个女秘书，他心里清楚，女秘书不是不能找，关键是那汤晓燕一看就是个狐狸精模样，当着小雅的面还一个劲往自己面前凑，当时要是真留下来，以后肯定会是麻烦一桩。 那就干脆找个男的？或者找个丑的？都不合适，以后客户上门谈事，让男的给倒茶倒水？感觉太怪异了，太丑的也不行，走出去会让人笑的，毕竟女秘书到哪里都得跟着董事长，太难看了也影响心情啊！ 他问林苗的意见，林苗想了一会儿，说：您可以用一个已婚的女性，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有经验，还不会出什么事情，只是薪水要多支出一些。清志朗心想：对啊，这年头大多是半老头子的老板跟着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我可以反其道而行，直接安排一个大姐给我当秘书，小雅也不会说什么。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冯如，于是让小雅给冯如打了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冯如说她的课还得有一年多才能学完，学完她就准备回南京相夫教子，这几年疯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至于清志朗的秘书，她劝小雅他们还是找别人为好，但是女秘书年龄不得低于五十岁，这样最安全。 小雅宽宏大量地表示可以放宽到四十五岁，清志朗哭丧着脸说：你全上海打听打听，有没有哪家公司的老总秘书过四十的？你当我是开养老院的啊？ 最后还是林苗给他推荐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日语教师，结婚十几年，有个九岁的孩子，老公是卢湾一个事业单位的小头头，自己原来是在浦东的一所外国语学校工作，清志朗见了见，对她的外形c气质和谈吐都很满意，只是有些担心她此前一直是在学校里教书，生意场上的事情，她没什么经验，怕到时应付不来。这个名叫许丽丽的大姐说：经验都是从无到有的嘛，一起摸着石头过河会更安全，您说对吗？ 清志朗心想：这个大姐心倒是很细，见我之前看来是做了功课的，于是他点点头，说：但是从安全的角度来说有一个有经验的，拉着一个没经验的过河不是更安全吗？ 许丽丽莞尔一笑：可是对于那个没经验的人来说，拉他手的那个人经验越丰富，就越有撒手的可能啊，从信任的角度来说，他会更相信那个没有经验的。 思路清楚，口齿伶俐，是个做秘书的料，清志朗想。于是他郑重其事地说：丽姐，你可以回去交辞职报告了，我们一起摸着石头过河吧！ 这样到了2005年夏天，随着小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清志朗那边的草台班子也慢慢成型，接下来就是如何把戏唱好的问题了。 老公忙得不可开交，小雅则是闲得越来越发慌，每天变着法儿吃孕妇营养餐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她跟清志朗说自己想学车，清志朗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怎么也得等孩子生完了，断了奶再去，小雅就跟他磨，说现在离分娩还有四五个月，完全有时间考个车本下来，以后出去买尿片至少不用叫司机了。一说到尿片，清志朗也乐了，两人都想到当初给爱知县养成所送尿片的日子，笑成一团。清志朗说到底还是拗不过老婆，这些年来但凡是小雅坚持的事情，基本上清志朗最后都得妥协，于是就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着，还是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小雅因为没事儿，所以可以全天学车，这样没过两个月，就拿到了驾驶证，清志朗一看得，媳妇儿这么能干，还能说啥呢？就让孙文东把公司里的一辆皇冠送过来，让小雅练手，小雅刚拿到本，正是手痒的时候，成天挺着大肚子开着车在路上转，搞得清志朗提心吊胆的，就怕媳妇出点什么事，小雅一听就柳眉倒竖：呸呸呸，咒我呢？我跟你说，我开车是有天赋的，不信你明天晚点起床，我送你上班，你看看我的水平。 清志朗说我明天还要开会，你还是自己带着孩子玩吧。 有了车，小雅就方便了，先找一天去看了看胡阿姨，在她家（也是自己的家）喝了一通母鸡汤，感慨了一下胡阿姨的手艺还是不减当年，之后又开车转啊转，一不小心就转到了洋泾路，回到了那个她曾经在那里失去了童贞，青春却又重拾了信念和理想的地方。 可是她再也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天宝酒店，洋泾路经过几次拓宽，早已今非昔比，而原来天宝酒店所在的位置已经树立起了一座二十多层的假日酒店，从气势到规模再到品牌，这个国际五星级连锁酒店集团h一liday n的旗下产业已绝非当初那灰黄的六层小楼可比，想必这里也不会再有她熟悉的那个老朱，还有那些曾经一起出卖青春和肉体的姐妹了。 不对，她还是看见在酒店的二层，有一个白天看上去不太醒目的霓虹灯招牌，后面几个字是ktv俱乐部什么的，因为现在的酒店多少都会带有这种场所供住店的客人娱乐，至于是否涉黄涉毒，这就看经营者的态度了。 她定了定神，还是看清了ktv前面那三个不太清楚的字：新天宝。 纵使走过千山万水，原来回忆也从不曾远离。 她感到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那段苦难的记忆，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她不愿意，也害怕去触碰那个伤疤，但是，正是这段苦难的日子，成就了她的今天，没有在天宝积累的财富，没有在天宝认识的刘嘉明，小雅也无法成为今天的片山夫人。因此，她会下意识地把车开到这个地方，然后，默默地，用泪水祭奠那曾经的过往。 她就这么默默地流着泪，过了很久，才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她对自己说：好了，不要再哭了，毕竟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哭坏了身子可不好。她抬头看看，天色已晚,霓虹灯亮了起来，一些年轻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正陆陆续续走进酒店的大门。 小雅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被娜姐牵着走进天宝，当时，她才十六岁，比现在这些女孩儿还要小很多，而现在，不满三十的她已经为人妻，即将还要为人母，虽然青春和姿色已不如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但是她拥有了一切女孩子都想要拥有的东西，其实上天已经很眷顾她了。她出神地看着那些青春靓丽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若干年后，这里面会不会还有第二个吴小雅呢？ 后来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赵磊，赵磊连想都没想就说：不可能的，从做小姐到大学生，再到豪门公子的夫人，你这十年也太传奇了，传奇哪有那么容易被复制啊？ 成为传奇的小雅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想走进酒店，打听一下老朱的冲动，因为自己这些年一直努力在跟过去说再见，再见即是再也不见，因为已经没有办法面对了，很多东西既然决定深埋于心中，就不要再把它翻出来。悄悄地，看一看就走，才是最好的。 她希望在新天宝夜总会的经理室里，还是坐着那个胖胖的，弥勒佛一样的老头儿，那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她，给她很多关心和照顾的那个老朱，小雅发自内心地祝他生意兴隆，如意发财。 其实此时的老朱早就回家养老去了，新天宝的主人之所以还是沿用了原来的名字，只是因为这家店存在的年头不短了，多少有个品牌效应，就像澳门的葡京一样。但是有些留下的老服务员依然还是会在聊天中啧啧感概：现在这些小姑娘啊，衣服是越穿越好，化妆品也是越来越贵，可是姿色真是没有几个可以比得上当年的小雅，诺，你看看，现在这里的小妹，哪个有本事让老板给她一间专用套房做生意的？ 当然，就像这些人不知道小雅的去向一样，对于自己曾经留在天宝的传说，小雅也永远不会听到了。 接下来的几年，小雅过得平静而安定，2006年的2月，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把清志郎一家乐得不行，老片山和夫人专门跑到上海来照顾孩子，光男也带着刚交往不久的女友，隔一段时间就要到上海来看看，过得其乐融融。又过了几个月，听赵磊说李玉也生了个女儿，两个女人这下子有了共同话题，没事就煲电话粥，聊育儿经，等孩子大了点就带出去喝茶，小雅还要开玩笑给两家定娃娃亲，赵磊说那不成，我可不给日本人当老泰山。小雅说你凭什么认定我的孩子就得是日本人呢？赵磊说你先看看他叫什么吧。 幸好生了两个，经过家里人民主讨论,决定孩子以后一个姓片山,一个姓吴,至于入哪国籍么,清志郎觉得先加入日籍为好,为的是以后回日本,或者是去其他的国家上学方便,小雅回想起七年前自己申请签证时那叫一个费劲，就同意了。 小雅在家安心带孩子，清志郎则是在外面奔忙。 公司已经签下了几笔大单，这中间有的需要自己做，有的还要接着往下转包，比如一个大型基础设施建设，一般中标的肯定是大型国企，樱井则是作为合作伙伴，利用自己在技术方面的优势，承接一些技术难度比较高的工程，另外就是提供自己的机械，挖掘机啊，盾构机啊，石料传输设备什么的。为了拿到合同，清志郎也是不得不去应酬各路神仙，幸好有孙文东这么个好像天生为迎来送往而生的人打头阵，给清志郎挡了不少子弹。孙文东对于请客送礼，行贿受贿，那套人情世故玩得极其熟练，最重要的是，他不仅是擅长这个，他是真喜欢这些东西。就说喝酒吧，他为应酬，能一连陪领导和客户喝两个星期，最后胃出血进了医院，清志郎感动得不行，专门去医院里看他，去之前还想着给他承诺说以后再也不让他陪酒了，进去了之后愣是把这句话又噎了回去，为啥？墙角全是啤酒瓶，堆了得有十几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他跟光男抱怨说：喝死他算了！ 光男说：这个人你要小心，但是也要用好，他现在这个位置还是低了点，你最好给他一个副总干干。 清志郎说：哥哥，你昏头了吧，就这个饭桶我给他当副总？ 光男笑笑：你是董事长，决定权在你，但是你好好想想我的建议，想明白了告诉我。 和仍然年轻，免不了有些幼稚的清志郎相比，片山光男已经是一个足够成熟冷静的商界领袖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姓孙的是弟弟在中国立足所需要的那种人，所有去中国投资的日本企业家们都明白，如果公司里全是像清志郎这样不懂厚黑的正经人，这家外资公司在中国是无法立足的。清志郎过了一阵子，慢慢地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问哥哥是不是这样想的，光男说：一半吧！ 另一半的原因，光男说了之后，清志郎之后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身上一定会有很多的问题，放的位置越高，出的问题就越大，当公司遇到困难的时候，需要有人背黑锅，作出牺牲的时候，实在是最佳人选。公司不可能不行贿，不做假，不跟政府官员们有些私下的勾当。没出事，大家一起吃肉，有了事，总得有人挨刀。光男就是想让弟弟养这么一个替死鬼在身边，当然，前提是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 所以后来，在孙文东的眼里，这个年轻董事长能力虽不差，可是一点儿江湖经验都没有，纯粹一个吴下阿蒙。他只要去请客吃饭，不管什么票子，吃喝玩乐，按摩嫖娼，哪怕是打白条拿走十万说送谁了，清志郎大笔一挥，都是公司出，哪怕有些票跟本走不了账，财务总监跑来跟他嚷嚷，他一概笑而不答。 他跟孙文东说，钱你该怎么花怎么花，我只要合同。 可是背地里，他跟许丽丽交代了，不许露一点声色，给孙文东记私账，留着秋后算。 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到了2008年秋天的时候，樱井中国已经发展成为一个资产规模过百亿，拥有员工总人数超过3000人，在上海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跨国企业集团之一了。 老片山和光男对弟弟的工作相当满意，因为清志郎很好地完成了他们之前的战略部署，其实严格说来，罗马并非一日建成，樱井中国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现有的规模，其中的大部分，还是来自于日本本部的鼎力支持。仅仅07年一年，樱井财团对中国公司的追加投资就超过了一千亿日元，因此清志郎始终觉得，他只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樱井在中国的成绩，主要还是因为有了家族和哥哥的支持。 孙文东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总，清志郎很奇怪他这些年喝下的酒都能按吨算，居然还活得挺壮实，他原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该出席这家伙的追悼会了。孙文东也的确不是什么好鸟，谈下几笔合同之后就觉得功勋卓著，总想插手一些不该他管的事情，比如采购。清志郎一直对他采取着隐忍不发的态度，有些无关大局的单子，只要孙文东找他，他就不声不响地签字。有些大项目，他就往董事会上推，说要集体讨论，当然，上了会，这事儿多半也就通不过了，这时候清志郎就无奈地耸耸肩：你看，我也是没办法，董事会通不过。 孙文东也就只能作罢，再去琢磨别的歪门邪道。 08年秋天小雅进入樱井工作之前，整个公司，差不多就是处于这样一个状态。 夜凉如水，我俩静静地走在杨浦大桥上，望着这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江面上的倒影，在对岸不远的地方，就是荣成花苑，小雅和清志郎在上海的家。小雅出来工作后为了孩子入托的需要，和对妻子的感情，恰好又赶上中国楼市08年秋天处于相对低谷，于是清志朗花了1400万买下了这栋租住的别墅，在2008年的10月12日，作为结婚四周年的礼物，送给了小雅。 凭心而论，我肯定是没这个能力，所以略微有些酸不溜丢地说：你老公对你还真是不错。 小雅说：我没有打算离开他，所以这个房子是不是属于我，我不在乎，可是后来，我去了樱井。 我知道她要说到那件事情了，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她今天才会约我见面。 三十一c 小雅进入樱井工作其实是出于一个偶然。 此前的两年多，虽然要照顾孩子，但是家里有佣人，有保姆，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小雅偏偏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等到孩子两岁半入托了之后，更是觉得快要闲的长草了。又不能没事总去打扰赵磊夫妇，去南京找冯如玩了一次，跟着她一起回名古屋转了转，看望了一下王教授，这也就两个星期的事情。想回苏大看看冯院长，但是万一被谁认出来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只好作罢。 于是她打算去找份工作干干。 清志朗倒是一直跟她说你就来樱井吧，想干啥干啥。小雅觉得，要是去樱井，怎么都有点后宫干政的嫌疑，还不如自己在外面找个地方自在。她就找了个离家近的广告公司，人家一眼就看中她了，一个月开4000块，上三险，她美得不行，回来跟清志郎炫耀了半天。 清志朗说：4000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你给我当副总，我给你开40万年薪，不算分红。 小雅撇撇嘴：挣你家的钱没意思，我得挣别人的。 清志朗无语。 新工作主要是策划和设计，不用坐班，比较符合小雅的胃口，两个儿子每天去幼儿园都有阿姨接送，不需要小雅操心。小雅就隔三差五去趟公司，把设计交上去，再领一些新任务的回来。 每天晚上，她一般会早早把孩子哄睡着，然后自己到书房，和清志朗一起加班。 清志朗原来怕打扰小雅休息，再晚都是在公司忙乎，回家就睡觉，后来发现老婆上班之后，睡得比他还晚，他干脆也就把一些工作带回家来做。这间别墅的书房很大，里面搁了三台电脑，电话，传真，扫描，所有办公用品一应俱全。用清志朗的话说：就是女秘书带不回来，其他跟在公司没啥区别。 清志朗主要是看文件，审核下面送上来的报告，项目的图纸，招标方案等等，小雅则是在不停地查资料，写写画画，有时两人会对视一笑，因为这让他们想起当初在名古屋大学图书馆一起学习的日子。夜深了，小雅会起身去厨房，做点宵夜给老公端过来，每到这时候，清志朗就会很惬意地抚摸着小雅的手，说：唉，你说你这么好的秘书，怎么就不能为我工作呢？ 去去去，别得寸进尺啊！ 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事情是两个人的烟瘾在这段时间内都复发了,原来清志朗是不在家里抽烟的，小雅为了孩子也戒了几年，但是现在又一起伏案工作，需要所谓的灵感，这间书房也就很自然的变成了吸烟室。 渐渐地，两人不再局限于各干各的，因为小雅的工作量相比清志朗还是要小很多，第二天又不用早起上班，于是在忙乎完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帮老公分担点压力，清志朗也觉得除了一些重大的，决策性的工作，需要打电话回日本跟哥哥c林克或者是父亲商量以外，更多的事情，应该自己拿主意，毕竟他已经32岁了。即便是要找个人商量，身边也有小雅呢。虽然现在父亲和哥哥放手让他干得不错，但他仍然需要更加独立。 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从未涉及过樱井公司业务的小雅在开始接触那些让清志朗头大的文件，材料和图纸之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熟悉并了解了樱井的这些核心业务，并且从外人的角度，常常能够提出很多非常有创意，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不禁让清志朗大喜过望，对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心爱的人对自己的事业能够有所帮助一一是实实在在的帮助，而不是通常所说所谓背后默默地支持—更令人欣喜的了。 终于，在小雅执意熬了三个通宵，帮助清志朗修改完善了一份重要的标书和图纸之后。清志朗绷不住了，有一天晚上，他把所有的饭局都推了，下午就赶回家，招呼保姆去买菜，自己在厨房一通忙乎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又开了一瓶拉菲，认真地对小雅说：你别在那公司干了，过来帮我吧。 小雅说：你不是有丽丽姐给你做秘书了么？ 清志朗说：我叫你来帮我，可不是让你当秘书的。 你想让我当副总？小雅有点诧异，她帮清志朗修改那些图纸和标书，只是出于一个妻子对老公的感情，希望能分担一些丈夫的压力，完全没有想过会由此获得一个正式职位，在她看来，片山家族的事业终究是人家自己的，她作为一个外人，干涉多了没好处，她只想好好地做一个妻子。 清志朗点点头：我想跟哥哥他们说一声，让你进董事会。 小雅连连摇头：这不好，你不应该把自己的工作和家人搅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清志朗爱抚着妻子的脸，年近三十的小雅，已经为人妻，为人母，鱼尾纹也悄悄地爬上了她的眼角，虽然这些年她衣食无忧，毕竟岁月不饶人，加上熬夜和抽烟，脸蛋和皮肤已经不再像当初刚认识她时那般洋溢着青春的光泽，但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 他说：小雅，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要不要到樱井来工作，但是，我现在一个人，应付这么大的一个公司，我觉得很累，我需要有一个我信任的人在我身边。他拍拍小雅的肩膀，仿佛是下很大决心一般：我也知道公司的事情不应该和家庭搅在一起，从我小时候起，妈妈就没有接触过爸爸的生意，她只负责照顾好父亲和我们兄弟俩的生活。但是你不一样，我并不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才想让你进董事会。我们既是夫妻，又是同学，我知道并了解你的能力，即使我不是你丈夫，我也会希望你能为我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清志朗说得很诚恳，也很实在，小雅想了想，觉得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她也的确没必要死活非不去樱井。毕竟什么后宫干政，内外不分，那都是别人嘴里的说辞，要照这么说这公司还不能交给清志朗了，几千人的公司，凭什么让一个三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当董事长？还不因为他是樱井的二少爷么。现在老公需要自己的力量，做妻子的也不应该推托才对。于是她点点头：好吧，我去，但是就别进什么董事会了，那些虚衔对我不重要。 清志朗傻傻地问了一句：那给你按什么级别发薪水呢？ 小雅扑哧一下笑出来了，这也就是清志朗这个书呆子的可爱之处，在商场滚打了好几年了，看起来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商界翘楚，可是在小雅眼中他始终是那个爱读书，爱专研，有时会有点二的书呆子。她忍不住说：我要是拿你的工资，那就只负责为你工作白天的8小时，晚上单收，行吗？ 清志朗嘿嘿笑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了一份红色的文件，递给小雅：行，这就是晚上的加班费。 那是一本房产证，小雅看到上面写的是自己一个人的名字，明白了这是丈夫为她置的业。思绪刹那间仿佛回到了9年前，刘嘉明把那个红本子塞到她手里时的情景，虽然那套小两居和现在这套别墅的价格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那种巨大的感动和温暖的感觉是一样的，而这次，不再有那种离别时的撕心裂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爱情升华后的厚重。 清志朗凑了过来，紧紧抱住妻子，在她耳边轻轻说：小雅，结婚四周年快乐！ 从那天之后，片山夫人的身影就常出现在樱井公司大楼里面，小雅仍然没有任何的头衔，因为片山夫人的身份，本来就不需要任何头衔，她可以参加公司所有级别的会议，在董事长出差期间代理董事长的一切职权。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对她谦恭不已，特别是孙文东那个老马屁精，更是成天围着小雅转，马屁拍得山响，似乎这样就可以让他更加受宠。 小雅毕竟是个女人，孙文东那种哈巴狗碰到清志朗可能不是太有效果，但是拍小雅就不一样了。因此她渐渐地开始在清志朗面前帮孙文东说一些好话，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他为公司喝下去的酒都够半条黄浦江了，有时候人家有点小心思，你也就别太不给面子了，老用董事会来压他，也怪难为他的，诸如此类的等等。清志朗皱皱眉头，没吭声，孙文东前一阵子挪用了公司八十多万，说是打点用，结果全用在自己身上了，和汤晓燕去欧洲玩了十几天。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想不到那个不肯离婚的老婆找了私人侦探，把他俩牵手上飞机的照片给送公司来了，他正想着怎么处理这家伙，想不到老婆倒是猪油蒙心了，在一个劲儿说这家伙好。但是清志朗这些年的董事长不是白干的，他搂过老婆，说自己心里明白，先哄睡了再说。 第二天他叫许丽丽把孙文东和汤晓燕的照片，还有财务那边的转账记录，一并送去了小雅的办公室，并且嘱咐说这件事一定要对小雅咬定说自己不知道，这些都是刚收到的，还没有跟董事长说，因为您是董事长夫人，所以就先请您看看该怎么处理。 过了很久，许丽丽悄悄地给清志朗发了条信息，大意是小雅气坏了，把那对狗男女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但是面对孙文东的乞怜和哀求最后还是心软了，答应不再追究此事，让他们尽快把钱补上，可以在董事长面前把他俩保下来。然后对许丽丽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件事一定不要让清志朗知道，许丽丽假装答应，但是好歹她还知道自己是董事长秘书，不是董事长夫人的秘书，所以还是给清志朗汇报了，清志朗看完后，默默地删掉了这条信息。 他想：是得找机会除掉这个家伙了。 但此时，在孙文东眼里，小雅简直就是观音在世，要不是碍于年龄比小雅大将近二十岁，他真敢管小雅叫亲娘。在他看来，这次的事情要是没小雅，他轻则被开，重了是要判刑的，挪用私人公司的钱，那不算贪污，也是盗窃，跑不了的。他和汤晓燕消停了几个月，可是2009年春天，一个规模不大的建筑材料公司看上了樱井大酒店的装修业务，于是托人找到孙文东，希望能分一杯羹。 孙文东知道这个酒店是樱井在中国最大的几笔投资之一，为此光男都特地来了好几次上海，商议征地和选址的事情。到这家公司找到孙文东的时候，其实酒店的土木工程已经差不多快完工了，就等着装修队伍进场。他了解了一下这家建材公司的家底，是个小公司，没几个人，就是想让樱井用他们的瓷砖和涂料，加起来也就是三百万不到的单子，孙文东本来没兴趣管，但是人家说了，返给他30个点。 建材市场利润薄，返点一般最多是五到六个，那还得是给公家干，私企的话价格会再往下压一些，在这里面操办的人累死累活，搞不好最后就落个万把块钱红包，不值当的，30个点的返点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眼前的这个老板，一个笑容很谦卑，但是眼光总带着点邪性的光头佬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肯定是要在质量上做文章了，否则就得赔死。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急需捞钱填窟窿的孙文东还是同意帮这家建材公司争取那笔采购合同，清志朗这边他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就指着小雅能拉他一把。应该说，这个思路是没什么问题的，只可惜，这次的私心却成为压垮他前程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他打算介绍给小雅的这位建材公司老板，叫做韩刚。 不过他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可不再是这两个字了，而是叫周辰濠。 当年在浦东叱诧风云的韩大禽兽怎么会变成一个小建材公司老板呢？这事儿还得从他强奸完小雅之后说起。 14年前的那个夏天，韩刚把不满16岁的小雅按在天宝酒店地下一层夜总会包厢里的沙发上肆意践踏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他这辈子糟蹋的最后一个良家女子。 那一晚的屈辱和痛苦彻底改变了小雅的命运，经过了三天痛苦的涅磐之后，小雅走上了风尘之路。但是一直到她离开天宝，去苏州之前，她一直也没有再见到韩刚，她一度还有些纳闷儿，当然，当时的小雅内心肯定是不愿意再见到这个人的，可是当初只是想老老实实当服务员，都没能逃过这个畜生的魔爪，现在既然出来干了这一行，如果这家伙再来，她也只能宽衣解带伺候着，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在这一点上，她也是和韩刚一样，做梦都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 那晚走了之后刚回到家，这家伙就被他那个在市公安局当副局长的大哥一个电话叫过去了。 韩刚哆哆嗦嗦进门的时候，看见大哥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看见他进来了，眼皮往上抬了抬，意思是让他自己找地方坐。 刚才在天宝夜总会不可一世的韩刚，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找了把椅子在一边坐下了，偷偷瞟了瞟大哥手里的文件，好像是一些信件和案卷记录什么的，他有些不明就里，看看手上的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大哥当兵的出身，一向作息很有规律，不像自己似的成天昼伏夜出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晚把他叫到家里来。 估摸有半个多小时，韩局长看完了所有的文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韩刚晕头转向，然后把这堆文件扔到他脚下：看看你干的好事吧，我这辈子招谁惹谁了？怎么他妈有你这么个弟弟？要不是当初爸妈走的时候我跟二老发誓照顾好你，我真想现在就大义灭亲，把你给枪毙了，也是为民除害！ 韩刚明白了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又有人告他，让大哥知道了，自己总是让大哥受累给他擦屁股，所以大哥才会那么生气，想到这里，不禁稍稍松了口气，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大哥的耳光他也没少挨，低头认个错，自己抽自己俩嘴巴，也就完事了。想到这里，他堆起笑脸，跟韩局长说：哥，你先消消气，是我不好，我拖累你了，都是我的错，我改，我改还不成么？ 韩局长看着自己这个杀千刀的弟弟，突然笑了出来：我说，你就是个猪，你脑袋里真的有屎是怎么的？我生气，我跟你生得着么？你改？你连到牢里改的机会都没了，你就等着枪毙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韩刚楞了一楞，这可不像大哥以前扇完他以后的态度，以前至少会再继续骂半个小时，然后让他老实点滚蛋，这次居然笑着跟他说这么句话，让他着实是吃惊不小。于是他脑子定了定，战战兢兢蹲下去，把那些信件收起来看，才看了几封就头皮发麻了，其中有一封信的落款有上百人的签名，另一封信则是暗红色的血书，看得他心惊肉跳。地址不只是有上海市公安局c法院c检察院c上海市政府，还有直接寄给公安部c最高检最高法c甚至到中纪委的，再仔细看看，内容也不只是告韩刚自己和手下那帮打手，大多数信里都提到了韩局长，说他是保护伞之类的等等。 他没想到这次的麻烦会这么大，连大哥都牵连进去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杵在那里。韩局长说：别看了，两条人命，四起强奸，还有十几次重伤，没冤枉你吧？这些事加起来，连律师都不用请了，就是枪毙完事。 韩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嘴还没哆嗦着说出话来，腿先软了，跪了下去：大哥，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其实韩局长没说对，强奸应该是五起，最近的一起，两个多小时以前才刚刚发生。命运就是这般神奇，刚才还在天宝夜总会不可一世的韩刚，面对着潘丽娜的苦苦哀求报以大耳刮子的韩刚，这么快就回到了潘丽娜的位置上，对着那个能决定他命运的人摇尾乞怜。 韩局长苦笑笑，说：刚子，你本性难移，改不了，我十几年前就知道。所以我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一天，我总会想办法保着你的，甭管我是打你骂你，你是我亲弟弟，我没害过你，这你是知道的。没我，你可能早就进去了。 韩刚跟鸡啄米一样点头，大哥说的是实话。 韩局长点了一支烟，继续说：本来我觉着我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问题不大，这些事儿我只要在，总能给你压着，等过几年快退了，找个机会给你办出去，去加拿大或者是澳大利亚，以后就在那边养老就成。但是这些人告得太狠了，有个被你欺负的女孩子他爸是记者，认识些北京的朋友，前几天还去上访，在公安部门口坐了一天，终于算是把这事儿给捅了上去。 公安部有不少我的朋友，我一开始还想着能不能打打招呼，给你把这事儿给压下来，但是还没等我开始运作，市委组织部的调令就下来了，下周我就得去交委报到，说是工作需要，我在市局是分管刑侦和治安的，从来也没管过车，去交委当那个破书记，你说是啥需要？ 韩刚木讷讷地摇了摇头。 韩局长继续苦笑：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弟，真是猪一样的脑子！我告诉你啊，是查办我的需要！ 韩刚这下子彻底傻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哥点上一支烟：看着冉冉升起的烟雾，好像对他说话，又好像在说自己：跑吧，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韩刚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哥的家，当晚就开着车离开上海，一路跑到了云南，在那边有几个搞毒品生意的朋友，他想不成就在中缅边境当个毒枭也好。 韩局长调走之后的一年，上海市公安系统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许多原来跟黑路子有关系的干警被轮走了，一批年富力强，作风正派的警察和干部走上了领导岗位，其中包括那个绰号女金刚的浦东分局新任局长，正是她大力查处黄赌毒的行动导致了天宝夜总会的关门以及小雅不到一年的头牌小姐生涯的终结。 而此时的韩局长，确切地说应该是韩书记，已经被免去市交委党组书记的职务，在西郊宾馆附近的一栋二层小楼里过了好几个月的“双规”生活了。 平心而论，韩局长的罪不算大，韩刚犯下的多数案子他都不知情，但是他是韩刚的直系亲属，又被人查出韩刚离开上海之前，最后一晚曾经去过他家，交待韩刚的下落，就成了他双规时间这么长的重要原因。但是韩局长也冤，弟弟究竟跑去了哪儿，他的确不知道。韩局长这个人很奇怪，本质并不坏，在公安系统干了几十年，从普通刑警一路坐到市局副局长，英模劳模什么的不知评了多少次。他做人算得上干净,可惜因为父母去世早,长兄如父,过分宠爱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弟弟,不讲原则，屡次袒护，最终把自己毁了。 政治生涯的终结摧毁了这个原本意志比常人坚定许多的老公安对生活的信心，所以当他向组织交待完所有的问题，转移到司法机关羁押候审期间，因为大半年来的抑郁，失眠和悔恨，突发脑溢血，韩局长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死在了闸北区看守所。 但是他还是尽最后努力帮了韩刚一把，因为当他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出去了之后，就尽可能多地揽下了韩刚的罪行，声称那些案子背后均有他的授意，默许，纵容，原本这些罪行可以让他至少判个死缓，可是韩局长先给自己立即执行了。这样做导致的结果就是韩刚背着的好多案底就这么被洗白了，甚至也没上通缉名单，于是当他毒枭没做成，屁溜溜潜回上海之际，发现自己好像啥事儿也没有了。 韩刚在边境混了七八年，除了有两次差点在抢地盘时被打死，啥钱也没捞到，带去的那些钱基本造光了，他想自己再不走，搞不好要死在这穷乡僻壤，这个念头让他痛苦万分，想起当初在上海滩的叱诧风云，横下一条心，说什么也得回来。其实他完全可以再早点回来，因为韩局长死了之后没多久，他的案子就宣告结案了。 办案的人很多还是韩局长当初的手下，都清楚曾经的领导如今沦为阶下囚，完全是受弟弟所累，但是也清楚韩局长就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在哥哥一力承担了主要罪责并死于看守所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忽视了供词中许多明显的疑点，早早结案，为的是给弟弟留条活路，也算是做下属的，对曾经的老领导的一点心意。他们此时并不知道韩刚在哪里，也不打算知道，他们觉得韩刚也许会回上海，也许不会，就随他去吧，不再找他，也不再抓他，毕竟韩局长都死了，对那些受害者是可以交代的了。 女金刚亲自在结案报告上签了字：对下属说，如果韩刚敢再惹事，严惩不殆！ 几天之后还在边境跑路的韩刚得知了哥哥去世的消息，但是并不知道上海那边已经结案，只是以为自己彻底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上海再也回不去了。这边的地头蛇原来接纳他，视为上宾，也是听说他有个局长大哥，天天好吃好喝款待，再后来知道韩局长被双规，对韩刚态度就明显冷了许多，等韩局长死讯传来，地头蛇假模假式地请韩刚喝了一顿酒，安慰一下，节哀一下，第二天就把他打发去跟别的毒贩抢地c争货c劫财c干这些打打杀杀最凶险的活儿，理由是要重用韩局长唯一的亲人。 就这样熬了好几年，韩刚身上多了十几条疤，两个弹孔，既没上位，也没捞着钱，每天都担心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幸好他当初一个马仔后来抱了根不算粗的大腿，打听到前任大哥现在没事儿了，出于道义，多方打听，总算把这消息告诉了还在思茅边境猫着的韩刚。韩刚本来已经决定死都要回上海了，这几天正收拾着东西呢，一听说这好消息，只恨自己不能变成电磁波，直接钻进电话里，瞬间从上海那边的听筒爬出来。 心里再搓火，地头蛇是不能得罪的，何况人家表面上对自己还是很客气的，到这份上了，更不敢撕破脸，否则他根本别指望走出这大山。于是搜罗了几样值钱玩意儿，小心翼翼地去给地头蛇道别。 地头蛇呢，心里清楚这种货留在身边也没用，韩刚在上海人里面算心狠手辣，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眼睛都不眨，比如对小雅，但是真跟这边的毒贩比起来，那就是个面瓜，每次跟别的毒贩开战，他都是第一个装死倒下的，他身上有几条疤是自己人砍的，为啥呢，弟兄们看他装死那德行来气，反正他紧闭着眼，也不知道谁砍的，先给一刀再说。就这货色，滚回上海去也好，省得给毒贩丢人。 他同意韩刚走，还送给了韩刚一个小礼物。 身份证c护照和户口本。地头蛇说：虽然上海那边结案了，但你当初总有些仇家，或者什么别的恨你的人，你就用原名回去，多少有点风险。再加上你这名气，做点正经事情也麻烦，我呢，别的本事没有，一会卖点儿粉，二就是会帮人跑路，你们大上海的户口我搞不到，给你办一个昆明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韩刚千恩万谢地接过了新的身份材料，一看就肯定不是仿造的，各种防伪标识都齐全，肯定是公安内部有相当关系才给办的，只可惜这新名字，韩刚楞了一下，瞬间，一种屈辱感涌上心头，手开始不住地颤抖。 地头蛇哈哈大笑：周辰濠，多好的名字啊，周围的马仔们也明白过来了，纷纷跟着狂笑不止，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地头蛇姓周，除了卖粉，安排人跑路之外，还嗜爱养狗，不光为个人兴趣，也为看家护院。姓周的养的狗大部分是德国黑背，干杂活儿的，另有几只藏獒成天像保镖似的跟着他，有一只现在就在他脚下趴着，龇着牙，随时准备咬人。 对于这几只贴身奴才，地头蛇一概都给它们取人的名字，以示宠爱，其中一只叫阿辰，另一只，就叫阿濠。 韩刚忍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地退下了。2003年7月，刚结束非典疫情的上海，迎来了来自昆明的工头周辰濠一一一大流氓韩刚终于回到了一别七年多的故乡。此时距小雅和清志朗回上海为樱井集团开辟第二战场，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小雅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忽然觉得如果没有再见到这个人，也许更好。其实我早已没有报仇的心了，只想安安稳稳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有能力就多帮帮阿朗，这样挺好的。她顿了顿，有些像是下决心般地说：天意弄人吧，还是又遇见了他，而且还不容易摆脱，我如果不迎战，只怕后果会更糟。 三十二c 韩刚改头换面回了上海以后，正好赶上那几年房地产市场火爆，他自然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资金去拿地c盖楼，于是退而求其次，在一些昔日马仔的帮助下，拉起了一支队伍，开建材公司，搞装修。起初还打算老老实实做生意，后来一看赚不到什么钱，就开始动歪脑子。通过行贿，拿到工程，然后偷工减料，开始是赚到了一点钱，但这家伙早已不复当初横行浦东的实力，政府油水多的项目他根本接不下来，有一些拿到的工程都是私人企业的，人家可不当冤大头，干的活里面掺了水，就算验收糊弄过去，过几个月出了问题也是逼着他要返工。或者就干脆给他告了，一来二去在圈子里名声臭了，接下来的主顾上门，价钱什么的先不说，只肯付30的钱，剩下的，验收合格，三年之内逐年付清，这三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钱你就别想要了。 这可要了韩刚的命了，就算他不偷工减料，踏踏实实做，这三年里他喝西北风啊？何况，上家那些个老板才不管你那套，拿材料都得先垫资的，即使关系再好，最多拖两个月，等工期结束，再不把钱付了，能刨了你家祖坟。 韩工头就此下了岗，在他遇到孙文东之前，他的公司和装修队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也在苦苦琢磨干点儿别的什么，这时有人给他介绍了这个樱井集团的副总，韩刚不禁觉得喜从天降。樱井大酒店在浦东最繁华的区域从拆迁到建造已经叮叮当当搞了两年多，他每次打这儿过都觉得口水横流，这么大个酒店的装修，如果能给他去做，那岂不发死了？但是他也只敢想想，因为他知道这是外企，对承包商资质查得极严，他这种乌合之众组成的班子就别去现眼了。 可是这个孙总在接受了他几次安排之后，非常满意，拍着胸脯对这个很会来事的昆明工头说：要有自信，你的公司，是有能力参与樱井大酒店的建设的！ 韩刚毕竟是当过大哥的人，知道怎么让别人舒坦，有些内容少儿不宜，就不细说了。而且也明白怎么装孙子，一直到最后，孙文东也不知道，工头周辰濠原来不是昆明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海混脚，而且十几年前，姓孙的还在闸北区某个国营招待所当所长的时候，这个周总就已经是浦东一霸了。但是曾经的大哥虎落平阳，现在就得小心翼翼拍着这位孙总，以求混口饭吃。 这时候的韩刚，心也没法大，不敢奢望包下整个酒店的装修，那几千万的垫资他付不起，只求做点贴瓷砖的活儿，他之所以敢给孙文东开30个点的返利，是因为他的确有路子可以搞到一些以次充好的瓷砖和大理石，看外表和上好材质的几乎一样，不是行家还真看不出来，只是使用寿命没正品的零头，准确的说，很多就不是石材，而是低标的水泥加胶制成的，铺在地上用力跺一脚都能裂成好几块，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李小龙。 孙文东心里盘算着，自己还差公司四十多万没有补上，这点活大概三百多万，如果给了韩刚，自己能拿九十万左右，不仅能填上亏空，还能有点儿富裕，想到这里他又怨起了小雅：既然都原谅我了，为啥还逼着我把钱补上？你老公那么有钱，还在乎这几十万么？ 他听说小雅几乎每个月都要去财务总监那问一遍，看起来不把这钱追回来誓不罢休，搞得自己这几个月省吃俭用，又把股票抛了，才勉强还上一半，剩下的还不知道怎么办，现在这个光头佬开出了这个价码，说什么也要试一下。 于是，孙文东开始反复向清志朗提议，把酒店的装修分项承包。装修这块，清志朗原本是打算整体交付一家公司做的，总投资大概在五千万多一点，但是孙文东一再坚持说打包竞标也没用，人家还是会转包，不如分包竞标，便于集团直接把控进度。他知道这事儿还是得清志朗说了算，所以也没顾上去求小雅，但是清志朗这块骨头实在不好啃，又歪着脑袋说要上董事会讨论，孙文东慌了，他知道一上董事会肯定就没戏，因为有家相当有实力，有政府背景的建筑集团，公关能力也很了得，已经基本把其他几个副总搞定了，那边倒是给他打过招呼，送了块劳力士给他，但这点小恩惠哪能跟周总的比，于是还装得义正词严地把表给退了回去。 清志朗这边希望不大，他只好改变方向，继续去求干妈小雅，但自从出了那挪用公司钱的事情之后，小雅已经对他有了戒心，态度上也比以前冷了不少，刚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行吧，我跟他说说。 孙文东说：您可一定得说服他才行啊！ 小雅蹙眉道：这我不敢保证，要不你自己跟他说吧，本来你们装修那块的猫腻我也不是很明白。 这话说得孙文东一头汗，连忙说：夫人你尽管放心，我这完全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出发，绝无半点个人私利在里面。小雅很自然地就往下接了一句：那你就亲自跟他说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办公室门朝哪边开。 孙文东几乎都有些绝望了，耷拉着脸回到办公室，想给韩刚打电话把这事儿推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口，牛已经吹出去了，胸脯也拍完了，现在又不能拍屁股走人，正纠结着呢，许丽丽推门进来了。 许丽丽是来通知他参加一个客户答谢会的，时间是周六晚上，地点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喜来登大酒店宴会厅。孙文东问：都有谁去？ 许丽丽说：董事长会携夫人参加，在上海的所有副总及夫人也都受到了邀请。 孙文东心里那个恨呀，心想你个小日本婚姻幸福，出席个什么活动带上你那漂亮媳妇就算了，还邀请其他的副总也携夫人出席，这不是摆明了要我难堪吗？现在几个副总里面就我家里亮了红灯，都冷战好几个月了，怎么带出来？就算我求她，她跟我来了，汤晓燕那里我怎么解释？我可是跟她保证半年之内一定离婚的，她要是发现我跟老婆还很亲密，肯定甩手找别人去了，那我这阵子给她花的几十万可都打水漂了。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带老婆出席，但是带汤晓燕就太招摇了，现在两人怎么说也只是偷情，除了清志朗和小雅知道，估计大部分同事还认为他俩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即使他有这个勇气现在就公开，晓燕肯定也不能同意。 他摆摆手，让许丽丽先出去，自己靠着老板椅，揉着眼睛不停地想啊想，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他打算带韩刚去这个酒会，第一c身边有个人陪着，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c惨兮兮的；第二c他相信韩刚还是有点取悦别人的本事的，万一把清志朗哄开心了，这就不用他费什么事儿了；第三c万一韩刚没搞定，他也可以说，你看，这么高级别的酒会我都把你带进来了，也让你见了大老板，没搞定，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能赖我了。 于是在时隔十四年之后，已经贵为樱井中国董事长夫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小雅，再一次见到了当年夺去她的贞操，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和屈辱，但是也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那个大流氓一一一一韩刚。 当初受辱以后，她曾经做了一年多的噩梦，经常半夜大汗淋漓地醒来，甚至有几次都吵醒了身边的客人，当然，她也没跟别人说是因为什么。这种情形直到和刘嘉明住到一起后才有所好转，必须承认，那三年看上去不甚体面的二奶生涯，从小姐生涯的结束到踏上留学日本的航班，和刘嘉明在一起的三年多才是她真正脱胎换骨c完成蜕变的核心时期。固然因为和清志朗结婚的原因，小雅一下子又上升到一个高度，为大多常人所不能及。但即便没有清志朗，小雅也会完成学业，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清志朗对她人生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而如果没有刘嘉明当初为她创造的那个家，她很难有机会完成日后厚积薄发所必须的蛰伏这一过程。就连做噩梦这件事，也是到了苏州以后，慢慢地好起来的。 所以，她跟赵磊说，她不会再去见刘嘉明，但是，会从心底里，感谢他一辈子。 去了日本以后，无论开始日子过得有多辛苦，还是后来和清志朗在一起有多甜蜜，她的确已经把韩刚忘得差不多了，虽然当初决定去坐台是为了强大自己，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复仇。但是随着自己不断强大，而仇人却从此杳无音信，慢慢的，心里也就淡忘了那些曾经的伤痛和仇恨，谁没事儿愿意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呢，而且眼下的生活，真的很幸福。 因此在周六晚上的喜来登酒店，当她看见孙文东领着一个谄媚堆满脸上的光头佬走向自己的丈夫时，第一眼的确没认出来那个畜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小雅今天本来不打算穿盛装出席酒会的，是清志朗非坚持要让她穿晚礼服赴宴，这种衣服显得人珠光宝气的，小雅觉得俗，而且绷得身体发僵，很不舒服。但清志朗说这次活动很隆重，好说歹说，才让小雅穿上了。 舒不舒服另说，一袭露肩深绿及地长裙晚礼服的小雅，配上名贵的钻石首饰，显得美艳逼人，一登场便成为整个酒会的焦点，认识的，不认识的纷纷前来敬酒c搭讪c交换名片，清志朗得意地站在一边，逐个介绍：这是鄙人的夫人，片山雅女士等等等等。 小雅好久没有参加这种聚会了，既有些害羞，也有点不胜酒力，连碰了好几杯之后，觉得有点晕，想跟清志朗说一声，自己先回去休息，但却发现老公不在身边了，四下环顾，看到在大厅的一角，清志朗正和孙文东以及另外一个光头男子相谈甚欢，那男子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雅就这么有些纳闷地向他们走去，走到离光头佬只有几米的地方，那家伙意识到有人走过来了，于是往这边看了一下。 就在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小雅浑身一震，因为她终于想起了这个家伙是谁，刹那间呼吸凝固，思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杯子不自觉地滑落到地上，由于脚下是厚厚的地毯，所以酒杯并没有碎掉，只是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杯中的红酒洒了一地。 韩刚强奸小雅的时候是三十七岁，现在是五十一岁，十几年的岁月并没有使他的容貌发生太大变化，按理说，小雅应该不需要走到跟前就能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但是表情的差异延缓了小雅记忆复苏的时间。因为记忆中的那个畜生，面目总是那样狰狞，那样凶恶；而眼前的这个家伙，满脸堆的是媚笑，不停地点头哈腰，即便容貌区别不大，气势上的差别则是天上地下，所以小雅起初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等他转过脸来，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睛里那股淫邪的光让小雅确认无疑，和十几年前在天宝夜总会包房里面看见的那道眼神，一模一样。是的，就是他！韩刚！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眼神这东西，几十年也是改不了的，特别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走到面前的时候，韩刚可以表现得很谦卑，但是不可能收敛住自己心底的那股淫邪之念通过眼神传递出去，一般的女人，会为之稍感不快，但是对于小雅而言，这个眼神足以勾起心中那段最痛苦的梦靥。 听见身后有声音，清志朗转过头去，发现妻子怔在那里，脸色苍白，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问：怎么了，没事吧？ 小雅定了定神，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当初那任人宰割的羔羊了，而是今天这个酒会的女主人，而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就在一边，有什么好怕的呢，于是对清志朗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有点喝多了，我想先回去了。 说完，还朝孙文东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从酒会开始到现在还没顾上理他。 清志朗说：那我们一起走吧，老孙，你送周老板先回去。 小雅又楞了一下，问：周老板？ 孙文东赶紧介绍：是啊，夫人，这是昆明来的周老板，要跟我们合作樱井酒店的装修工程。然后又回头跟韩刚介绍小雅：这是片山董事长的夫人。 昆明来的？周老板？小雅心想：难道我认错人了？ 这时候韩刚赶紧凑上来，讨好似地掏出名片：啊，夫人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请多关照！请多关照这句话还是用日语说的，看出来没少为这单买卖下功夫。 小雅接过名片，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她确信无疑：什么狗屁周老板，昆明来的，这货就是韩刚那个畜生！但是她突然想到，如果韩刚也认出她来，那就麻烦了，于是转头便想离开。 韩刚的确一直在注视着小雅，因为她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所以一直含着口水上下打量，看久了虽然没认出她来，但是的确有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于是脱口而出了一句：夫人，我们很久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雅已经挽着清志朗准备离开，闻听这句话，手微微一颤，旋即恢复了平静，回头莞尔一笑：周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前几年刚从日本回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韩刚看着她的背影，正准备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见过这个漂亮的贵妇人，孙文东从背后捅了他一下：我说你也太色了吧，那是董事长夫人，你都敢瞎套磁？韩刚辩解说：不是啊，我的确看他她眼熟的，好像以前见过。 孙文东说：我呸，你大概是做梦见的吧。 如果这一刻，韩刚能想起来小雅是谁，那么他还有很多年的好日子可以过，可惜这家伙当初玩的女人太多了，他根本记不得谁是谁，这也是他不敢再去确认的原因。因为很久以前的他，没有单纯见过的女人，只有强暴过，欺辱过的女人，而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再脑残也不至于直接问对方：我们是不是上过床，或者我强奸过你吗之类的话。后来跑路去了云南以后，包括回到上海，他的确没少玩女人，但都是买卖性质，以现在的实力地位，断不敢再干那强占豪取的事情了。 他是小雅一生的梦靥，小雅到死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可小雅只是他当初的众多猎物之一，本来可以忘得再干净点，不过算是老天开眼，让小雅成了他在上海强暴的最后一个女孩儿，所以印象稍微深一些。但是，稍微深些的这点印象因为孙文东这一打岔，终究未能在他心中勾起完整的记忆片段，也就注定了他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当然，小雅并没有亲手杀他，清志朗也没有。 事实上小雅那天见到韩刚之后虽然有一点点失态，但是掩饰得很好，清志朗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在回去的车上，小雅一直紧紧攥着丈夫的手,时不时咬着下嘴唇，清志朗只是以为她喝得有点多，有些爱怜地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老公的臂弯给小雅的感觉一直都是温暖而踏实，尤其在此时此刻，这种有着依靠的感觉就更加让人安心。 心安下来没有问题，但是一个个的问题开始出现在小雅的脑海中。 由于韩刚十几年来一直杳无音信，小要去找他复仇的想法，在小雅心中已经消失很久了，回上海以后，她偶尔也设想过有一天如果再遇上韩刚会怎么样，可是如果就是马路上这么瞥见了，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小雅现在为人妻为人母，断不会自己好日子不过，拿起刀子跟她拼命。而她现在的身份，量韩刚也奈何不了她，所以，每当想到这里，她都会苦笑笑，拍拍自己的头：傻女人，他估计早忘了你是谁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韩刚以这样的方式重现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跟孙文东混在了一起，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大大的隐患。虽然刚才表现得还算镇定，自忖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是韩刚那句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的问句让她心里很是忐忑。小雅自信这畜生一时半会估计是想不起来，可谁知道哪天他让雷劈一下就想起来了呢。当然，这件事过去这么长时间，完全可以赖掉，只不过当年在苏大时被黄姗姗那只疯狗咬狠了，心里有了阴影，这一次小雅说什么也得想个办法先下手，否则再被人扒一次老底那可太难受了。 所以说小雅很善良，这个时候她想的还只是自保，并没有考虑如何还击。 但清志朗的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到家后，她找了个机会，以很随意的口气，问起清志朗晚宴上那个光头佬的来路。清志朗说：咳，就是一个瓷砖和墙面用石材的供应商，手下有支队伍，包料的价格比现在上海市场上要低一些，孙文东介绍的。 小雅问：你是决定要把这一单生意给他么？ 清志朗说：酒店装修这块，本来我想的是整体外包，但是这样一来也有风险，因为接包的公司不可能全都是自己做，大部分工作肯定还得往下转，中间隔一层，利润被扒层皮先不说，有点什么问题解决起来也麻烦，所以孙文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中国的装修市场还是太混乱了。 小雅觉得他根本就没回答到点子上，有点心急：那这一块的业务你是打算给周老板做么？ 清志朗点点头：我有这个打算，也算是拉他一把，听孙文东说这个周老板现在日子不太好过，所以包料和取费率才比市价要低很多。说完，他有些得意地点上一支烟：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公司，三百万多的合同有时就事关公司存亡了。 他不想让小雅觉得自己和这个人走得太近，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对这个姓周的家伙没什么好感，真正的原因他当然不知道，他还以为也许是那家伙眼神有点色，把小雅看毛了。而韩刚现在日子不好过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孙文东告诉清志朗的，说这话的，正是韩刚自己，因为他试图出奇制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这个道理很简单，一般公司，无论大小，在争取业务时，都会向对方展示自身实力，我司有多少多少的资金，这样那样的技术，留美留欧的人才，各种政府的关系等等，即使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好让对方相信，你把活儿交给我，是没问题的！我们是手上有牛刀，还怕你鸡乱跳？可是这样的吹牛话听多了，清志朗实在是耳朵起茧，因为一大半最后都做不到说的那么好，然后那些人再千方百计推诿，从土方开始，这一年多来，很多的基建工程最后是这么扯来扯去，让他烦坏了。 可韩刚是这样告诉他的：我这公司实力一般，规模一般，做出来的活怎么样您自己看，我不评价。但是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开工了，这笔合同对您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却是我们十几个兄弟难得的咸鱼翻身的机会，不管您信不信，我们不会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正好那天上午清志朗刚从某个实力超强的建筑公司（据说人家负责过人民大会堂的修葺工程）受了气回来，对那个公司几个领导倨傲的德行很是忿忿不平，人家摆明了没拿你那酒店当回事，一副爱签不签的样子，就冲这态度，清志朗就已经趋向于用韩刚了，何况韩刚还给了他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报价。 因此清志朗才说出了那句也算是拉他一把的话，可是话音未落，突然发现小雅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很奇怪，幽怨，凝重，意味深长，他认识小雅十年了，可以说是头一次看见妻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里发毛。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在小雅心里翻起了巨大的波澜，那个曾经那般伤害了自己的禽兽，如今生计维艰，自己的老公却准备拉他一把，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小雅手都已经开始有些发抖了，但这句话又突然提醒了她，原来自己并不是只有自保的能量，起码还可以还击。 她定了定神，对清志朗说：能不能不签这个周老板？ 清志朗楞了楞，说：为什么呢？ 小雅一字一顿地说：阿朗，你相信我，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拉他这一把，上海的建筑公司多的是，他报价那么低，里头不知有什么猫腻呢？ 清志朗呵呵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尖：你呀，也别太以貌取人了，他看着是猥琐了点，但是，生意就是生意。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坚定，因为他希望小雅能明白他的态度，在生意的问题上，小雅不是不可以提建议，但是必须合情合理，这种不由分说就来干涉他的决定的做法，很不妥。 小雅怔怔地看着清志朗，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了清志朗和赵磊的不同之处，换成赵磊，只要小雅不愿意，他一定二话不说推掉，什么生意不生意，我只要老婆开心。可是清志朗不一样，他不是不爱小雅，可是再深的感情也不能随意左右对待生意的立场，这让她觉得一阵心寒，泪水唰唰地就流了下来。 看见老婆哭了，清志朗是又惊讶又委屈，他不明白一向不过问他生意的小雅为何在这件事上显得孩子气十足，搞得自己好像多么不尽人情。不明就里的他到现在还是认为小雅只是单纯地看这个姓周的不顺眼，于是他搂过妻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言相劝：小雅，你也别太在意了，我不是非要签周辰濠，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真的非常适合接这项工程，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一定会玩命去做好。我们需要这样的合作者，视我们的合同为生命，为生存的基础，而不是简单的交易，这样酒店的装修，才能有保障。 小雅哭得更厉害了，她想，如果不说实话，她是不可能阻止丈夫签下韩刚的公司了，韩刚也许会借此机会咸鱼翻身，而这是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毕竟是有过刻骨仇恨的人，再怎么以德报怨也做不到这份上。最关键的是，这种合作关系一旦建立，必然会经常有接触，露马脚的风险就会成倍增加，即便韩刚记不起来，他手下还有十几个人，没准就有记得小雅的，在那个永生难忘的晚上，韩刚身边可还有五六个人呢。 可是，如果说出来，她不知道清志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很害怕，怕真相会伤害到自己深爱的亲人，在这种纠结中，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清志朗越发慌乱，只好接着安慰：别哭啦，亲爱的，你也是，何苦非跟这家伙过不去，这一单才能让他赚多少啊？也就混个温饱，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何苦不给人留一条生路呢？ 小雅猛地抬起头，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尚蒙在鼓里的丈夫，清志朗最后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她已经顾不得别的了，此时此刻，她必须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什么叫我要什么有什么，却不给他留一条生路？那他当初强奸我的时候，有没有给我留一条生路？？那一年我才十六岁！说完，又恨恨地说：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第一个男人是谁吗？就是这个周老板！他跟本不姓周，也不是云南来的，原来就是浦东的一个黑社会头子，叫韩刚！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忍不住埋怨她：你怎么可以把这件事说出来呢？你这些年辛辛苦苦要掩饰的，不就是你的过去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荣成花园的大门口，从门口可以看到小雅的家，我曾经在小雅刚回上海不久来过这里，那座乳白色的二层小楼，被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环绕，二楼靠西边的窗户隐约透出一丝亮光，看样子，清志朗还没有睡下。 小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当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自从回国之前扇郑在云一巴掌之后，自己再也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愤怒到近乎失去理智，所以那天的举动，事后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激，特别是当清志朗找到我之后。 她又补充了一句：那天晚上，就在这里，阿朗找到我，跟我说，他一定会帮我报仇。 三十三c 小雅近乎歇斯底里地嚷嚷完了之后，捂着脸跑了出去，此时，她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感受一起涌上心来，很久没有流过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眼底，她就这么一口气跑到小区门口，突然意识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这时的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好死不得的韩刚，还有那一天到晚冲自己摇尾巴的孙文东，怎么就搅和到了一起，小心谨慎地过了这么多年，只为和过去那段不堪的回忆说再见，可最后还是让清志朗知道了，自己真是命苦，也不知道清志朗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她知道阿朗是非常非常爱自己的，所以他能不能受得了这打击，小雅心里没数。 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去想了，抱着小区门口那棵大梧桐，又捶又打，哇哇大哭，路边偶尔走过几个晚归的行人，都好奇地盯着她看，小雅也管不了这些，觉得哭完了自己舒服，的确，如她后来对赵磊所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一旦开了闸，眼睛就像两个泉眼儿，泪水咕咕咕地往外冒，止也止不住。 可是眼泪毕竟不是趵突泉，不可能生生不息，那非把小雅整脱水了不行，这么哭了半个小时，眼泪基本就流干了，情绪也平静了一些，她感觉又累又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再哭了，但是还是想不好怎么回去面对清志朗，她有点后悔，其实这件事可以早点透露一些给清志朗的，那也就不至于今晚搞得这么狼狈，可是谁能想到还会碰到那个天杀的主呢？ 想到这里，她的头又大了，这个时候特别想抽支烟，可是身上的几个兜摸遍了也没有半根，烟和打火机平时都房子在她随身背的包里，那会儿一激动，夺门而出，谁能记得拿包啊？ 突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是在找这个吗？ 是清志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小雅心里一震，慢慢直起身子，回头就看见清志朗那张宝里宝气的脸，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站在路灯柔和的光芒下，那笑容是如此温暖，她的心情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当然，清志朗带来的，不仅是笑容，还有香烟，水，和大衣。 清志朗先给她点上烟，又把水瓶的盖子拧开，递给她，再帮她披上大衣，三月底的上海，虽然算不上春寒料峭，但是多少还是有点寒意的，何况小雅刚才连跑带哭，运动量着实不小，这时更不能让她冻着了。 最后，他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一语不发地站在旁边，看着妻子默默地吸烟，从始至终都带着温暖的笑容。 小雅还是不知道说什么，狠狠地抽完最后几口，把烟头往地下一摔，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抬起头来，对视上清志朗的目光。 清志朗也扔掉手中的烟头，二话不说，把老婆拉进怀里，结结实实给了一个长长的吻，小雅很久没有被人抱得这么紧，吻得这么深了，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挣开了，却又被一把抱住，清志朗感受到小雅的心跳得很快，他想，是到了开口的时候了。 他低低地在小雅的耳边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小雅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有些哽咽：阿朗，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清志朗抱得更紧了。 小雅接着说：阿朗，我不该瞒着你的，是我不好，要是你接受不了，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让你有阴影。 清志朗愣了楞，扑哧一下笑了：你开什么玩笑，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没那么小心眼，再说我不是说了么，那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瞒我，也是正常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呢？ 其实小雅刚说完那句孩子气十足的话就后悔了，离婚，她怎么能舍得，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这辈子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了。 清志朗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有时女人会犯糊涂，但是男人不可以，所以，当他拿着衣服，水和香烟出来找小雅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妻子撑起这片天，因为，即便小雅再坚强，她仍是一个女人。 小雅跑出去的那一刹那，他懵了有那么几分钟，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怎么莫名其妙这个跟着孙文东后面点头哈腰的老光头就是当年夺走自己妻子贞操的人了呢？他突然想起当初郑在云找到银贞宿舍里去的那一幕，当时他还觉得那件事简直太传奇了，女友在日本偷着搞援交，被拍成视频传到了网上，怎么就让远在韩国的男朋友看到了。现在又看到了自己眼下的这一幕，不由得想起哪个作家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我们都只是在扮演自己那个角色。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雅和自己的剧本是哪个混蛋写的？ 不管那么多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琢磨两件事，第一，这件事的真实性。他太了解小雅了，今晚这么反常的举动，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小雅这么多年一直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看来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清志朗要琢磨的第二件事是：怎么处置这个周老板，不，是这个叫韩刚的家伙。 天地良心，知道真相后，他心里很疼，但是他根本没有考虑自己是否能接受，会不会有阴影这类的问题，更不用说离婚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要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的，小雅刚才的确是多虑了。这个小日本对自己的一片心，其实根本不用怀疑，何况，正如清志朗所言，那并不是小雅的错。清志朗记得不久前那个香港影星的老婆，几百张艳照都全球共享了，他都没说啥，继续跟老婆过日子生娃，自己这点事儿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不过，也正是因为有锋哥的教训，所以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95年的事情，估计不会有什么照片，但即便是谣言漫天飞，也够揪心的，所以，一定得找一个法子摆平这件事。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对小雅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小雅含着眼泪点点头。 回到家，他们牵着手一起洗澡，然后做爱，就像去见父亲之前的那晚一样，清志朗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妻子的感情，决心，还有责任，小雅噙着眼泪，和丈夫亲密地融合在一起。 事毕，两人仍无睡意，清志朗点上一支烟，想了一会儿说：小雅，我并不想知道的太多，那会让我难受，但是为了处理好这件事，我必须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能对我说实话么？ 小雅点点头。 清志朗说：他是不是也认出你了？ 小雅说：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特别坚定，看着清志朗的表情有些疑惑，于是补充了一句：十几年前，他在浦东那边势力很大，糟蹋的女人不计其数，我只是其中一个，所以他不会记得我，我确信，可是我是不可能忘记他的，化成灰我都认得。 清志朗一听好嘛，这个死光头还有这么多艳史啊，那看来不光为了小雅，也为了那些被他蹂躏过的女孩子，本少爷这次都得想办法为民除害了。于是他接着问：当时没有留下啥凭据吧？比如照片什么的？ 小雅觉得老公有点没正形儿，于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时还不流行陈老师那一套！心想了：你脑子进水啦，强奸，又不是偷情，拍下来方便法院取证啊？ 清志朗再问：当时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些手下？会有记得你的吗？ 小雅说：他那会儿的确有很多小弟，但是今天韩刚是一个人来的，所以不好说。 清志朗心安了，只要韩刚还没认出小雅，敌明我暗，这就大有文章可做，看我弄不死你这老王八蛋，我就不姓片山！他看看妻子，正一脸忧郁地看着他，忍不住底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你明天就去找冯如，让保姆带着孩子陪你一起去，这段时间你就到处玩玩吧，但是绝对不要再去公司，更不要见孙文东，这件事情没了结之前，绝对不要跟孙文东和汤晓燕有任何联系，明白了吗？ 小雅有时头脑简单，此时就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老公为何要这般强调不能和孙文东有联系呢？大概只是担心走漏什么风声吧，于是恩了一声，说：那我明天就把手机关了，你要找我，就给保姆打电话就好。 第二天一早，清志朗给保姆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去了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8点,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情志郎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然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着细细的雨丝打在面前的落地窗上，他感觉很惬意，这让他想起了那年平安夜，芦之湖边的雪。 昨晚小雅睡得挺沉，但清志朗没怎么睡，他一直在琢磨解决韩刚，顺带上孙文东的办法，孙文东他是早就想除掉了，一直没什么太好的机会下手，但是冒出来一个韩刚，跟他一个鼻孔出气，那正好一石二鸟。至于之前跟小雅一本正经说什么生意就是生意，那是因为他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明白了真相以后，清志朗就算是日本人，身子里面流的，也还是男人都该有的热血，管他什么报价，竞争力，滚一边去！ 老实说，要不是韩刚拼命往上凑，清志朗和小雅也没什么收拾他的办法。首先不能报警，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小雅连证据都没有，法院一调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多丢人。来阴的么，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清志朗又是一个外国人，在上海这片土地上雇凶杀人，或者卸条胳膊，谁能保证不出事儿？再说这种方式也太低级了。所以他们心里清楚，如果跟韩刚是在大街上遇见了，只要他没认出自己，就只能擦肩而过算了。 但是他现在以一个合作方的名义，恬着脸凑上来了，那就不能怨自己给他挖坑了，不过这个坑该怎么挖，才能把这家伙和孙文东一块儿装进去呢？清志朗没什么好办法。他当然可以一口回绝，把工程交给别人做，可是这么办最多让韩刚那公司撑不下去，最后树倒猢狲散而已。可这算哪门子报仇啊，要不是孙文东在里面搅和，加上韩刚的表现当时的确让他很满意，这几百万的合同，本来也就没这家伙什么事儿。 正冥思苦想呢，办公室外有人敲门，他一睁眼，发现孙文东点头哈腰的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孙文东是来探风的，因为昨晚的宴会上，清志朗表现得还算沉稳，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偏好，但也没有否定的意思，可这让孙文东心里特别没底，不知道韩刚到底有没有让这年轻的董事长满意。而且，昨晚他发现小雅对这个周老板，好像没什么好感，所以他很担心经过一夜的枕头风，今早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要说韩刚也是真不含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给他账户里面打了十万，又送了个六万多的钻戒让他去安抚汤晓燕，加上几次吃喝嫖赌，孙文东算算，一个多月下来，这周老板往自己身上砸了二十万了，他决定豁出这条老命也得帮兄弟一把。 他最怕清志朗说交给董事会讨论，那样肯定就没可能了，所以话题一开始，就“大胆”地提议年轻的董事长放手去干，作为樱井的二少爷，自己家族的生意，完全没有必要理会那些外人的建议，再说即便是董事会成员c副总这级别的，就像自己一样，对于很多业务也是外行，讨论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做决定就好。 清志朗知道他屁股抬成这样是要放什么屁，于是装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说：一些重要的决定当然还是要上董事会讨论，还要请日本总部批准才可以，一般性的事务嘛，简化一下程序也好。 孙文东喜出望外，这就有门儿。于是他开始接着忽悠，总之这个周辰濠的石材啊c干活人的手艺啊，是多么多么棒，取费又是多么多么低，只不过是因为事业刚起步，还没有什么知名度，这才面临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等等的，哇啦哇啦说了好半天。 清志朗耐着性子听他讲完，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子，说道：这样吧，让他把标书拿来，我看一下。 能看出来，韩刚在标书上也是花了心思的，他的材料定价甚至还比市场价格偏高一些，只是极大地降低了人工成本，取费不到其他公司的七成，因此总报价很有竞争力。给人的感觉就是但求有活干，能把名气打出去，自己利润什么的都可以不计，工人工资也能够大幅度削减。韩刚这是欲盖弥彰之举，因为如果一旦把材料价格压得太低，很容易引起建设方的怀疑，认为有猫腻，所以韩刚只减取费部分，反正这也不好查证，总不能挨个去问那些工人吧，再说，清志朗现在连工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这种装修的活，一般的普工工资每天至少是80块，懂一些技术，埋管线c走电和光缆的要150块一天，这是09年春天上海建筑市场的行情，但是根据韩刚的取费算下来，分别只有50和90，这也太便宜了点。不过之前孙文东就解释了，说是这些工人都当周老板是兄弟，只要能把单子接下来，把公司牌子打出去，不在乎少拿那几百块钱。 一切看上去都很不错，所以清志朗在没知道真相之前，的确是很想用韩刚这家公司。 但是现在要给他挖坑，该怎么下手呢？韩刚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清志朗肯定是非常相信自己的妻子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为了生存，就不能改过自新一回，换言之，也许这份标书，就是实打实，没有猫腻的，也说不定。可如果标书没有问题，这个坑就不好挖了。 不对，清志朗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标书没有猫腻，那韩刚就基本赚不到钱，孙文东吃什么？孙文东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难道还真能指望他为了公司的利益为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家伙奔走呼号么？ 猫腻肯定是有，但是藏在哪里呢？清志朗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应该在石材费用这部分，因为前不久他看新闻刚提到现在中国的沿海地区出现招工难，用工荒的情形，大部分搞实业的老板平时对工人也不差，但是不涨工资，最后一样留不住人。现阶段人力成本这么高，韩刚却可以让这些所谓的兄弟心甘情愿少拿近一半的工资干活，这实在有些令人起疑。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把许丽丽叫了进来，前不久他刚给这位秘书大姐涨了20的工资。 清志朗直截了当地问：丽丽，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许丽丽说：很好啊！ 那我要是降你40的工资，你还愿意留下来干吗？比如说因为现在公司不景气什么的原因。 许丽丽吓了一跳，看清志朗的语气好像也不是说真的，大概只是探讨问题，于是想了想说：那我说实话么？ 清志朗说：恩，我就要听你说实话。 许丽丽说：我知道日本企业是不裁人的，有困难大家一起勒紧裤腰带扛，但是在中国，这种企业文化氛围并没有形成，对于企业来说，真有困难直接裁人就好，简单省事；对于员工来说，接受降薪还不如选择跳槽，因为毕竟薪水是自身价值的体现。 那就是说你也不会接受降薪是吗？ 也不一定，我对这家公司和您还是有感情的，如果公司真的难到那份上，我应该会留下来陪您。 这番表忠心的话反而把清志朗搞糊涂了：这么说的话，那些民工们也有可能降薪，为一个有感情，对他们好的老板干了？那怎么还有那些用工荒呢？ 不不不，不可能，许丽丽说得斩钉截铁，完全不一样。这么跟您说吧，董事长，您现在给我开的工资是9000，降到5400的话，我生活质量会受到影响，但是还过得下去，我还可以有老公可以依靠，但是那些挣2000的人，给他减到1200，那马上就意味着吃不起肉，孩子上不了学，在城里活不下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另外，我会选择留下，是因为您了解我，赏识我，我跳槽的话不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老板，哪怕他开的工资比这里高，毕竟我的工作是需要和老板密切沟通和配合的。但是民工不一样，在这个厂里也是粘鞋底，换一家也是粘鞋底；在这个工地上翻黄沙，去别的工地也是搬石子，干一天活，挣一天钱，自然是谁给得多就去谁那里，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因素，就是为糊口，他们不需要知道老板是谁，反正就是干活拿钱而已。 清志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取费低三成多这件事，肯定是韩刚骗鬼的。上哪找那几十个“兄弟”给你白干啊？人家不用养家糊口的？ 好，那就在你石材上做文章。 标书里面提到的所有石材都是品牌产品，价格也跟市场价格相仿，看不出什么太多的玄机。他想了半天，叫来许丽丽，细心交代了一番。 三天之后，许丽丽果然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他马上把孙文东叫了进来，告诉他可以和韩刚签署承包合同了。 韩刚听到孙文东让他去签合同的时候，不禁喜出望外，果然时来运转了。他非常确信这份标书是没什么破绽的，而工人那边，他早把招呼都打好了，对外一口咬定是一天50至90的工资，工程结束之后再加发一倍，但是谁要是走了风声，他就弄死他们全家。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民工，在曾经的浦东流氓头子面前还是怯得很，不敢说半个不字，何况，周老板很厚道地给每个人都打了余下那部分钱的欠条，让他们藏在了自己的箱子底下。 但是他心里还有最后的一层担心:因为他的标书有吸引力的地方主要是在取费这一块儿，这也是他总价有竞争力的原因所在。韩刚很担心清志朗单独看中取费方面的廉价，跟他签一个不包料的合同，那他就白费心机了。不过这年头，装修队从材料中赚点差价是人之常情，相信清志朗不会理解不了这一点。要是这个年轻的董事长坚持不包料，那只能硬着头皮拒绝了。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清志朗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在那了总价384万的包料合同上签了字，对细节部分一概不提，只提出了一个相对严苛的付款要求，预付20，验收合格后追加支付75，留5作为维修押金，比通常的30一35的预付比例要低一些，这意味着韩刚在三个月左右的施工期中自己要垫资超过120万元。当然，他标价318万的材料费用实际是超不过100万的，关键是这里面已经给孙文东花了二十多万，看他这架势，估计不会等到竣工再结剩下的了，迎娶汤晓燕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签字前，韩刚想让孙文东再做做清志朗的工作，争取提高首付比，因为他自己手头的确拿不出那么多钱，公司已经闲了半年，账面上仅有的三十多万都砸给了孙文东，如果非要坚持这种付款方式，他只有去借高利贷了。 清志朗看着这两个活宝，笑笑说：周总，你是什么意思啊？那到底还要不要合作了？ 孙文东在一边说：合作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董事长，您是不是考虑一下适当提高首付比呢？ 许丽丽说：周总，咱们的首付比虽然比市场低了些，但是结余款的时间和比例可比市面上其他的公司好得多。您不信去问问，首付超过40的承包合同，余款有三个月一次结清的么？至少一两年，甚至还有年的。每年支付15一20的都有。 清志朗接着说：要不这样可以么？集团可以出到45首付款，剩下的三年内，每年支付18。 孙文东还想再解释两句，韩刚马上接过去说：片山先生，那就按您的意思办吧，说完拿起笔，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清楚，就他用的那石材的质量，要按照这种支付期限，只怕是一分余款也收不回来，打官司他不怕，就怕拿不着钱。 清志朗看着那鬼画符般的三个字：周辰濠，脑海中不知怎么地就浮现出了妻子被这光头佬蹂躏的场面，心里一堵，草草把字签了，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韩刚走了以后，许丽丽看老板情绪比较低落，忍不住说：董事长，其实咱没必要那么麻烦吧，就坚持签不包料的合同不就可以了么？他要接受不了咱们就换一家公司好了。 清志朗摆摆手，说：我心里有数。 开什么玩笑，签不包料的协议？那还不如不跟他签呢，不包料，他怎么可能往坑里跳啊？ 几天前，许丽丽以家装买建材的名义，走遍了上海的几个大建材市场，也挨个询了价，韩刚标书里的十几种石材和市面上的价格基本相仿，看不出什么猫腻，她有些着急，于是找了个由头，开始和一家店里的工作人员嚷嚷。 她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这儿卖得太贵了，我有个朋友前一阵刚装修完，买料的价格至少比你们便宜一半。 那些小伙子们都嘻嘻哈哈地笑，有说不可能的，也有说你朋友肯定买的是杂牌货，这些大品牌出厂价都不止这么些。 许丽丽则一口咬定就是这几个牌子，就是以这么低的价格买的，是你们这里太黑，等等，吵得声音大了，终于引起里面屋子一个瘦老头儿的注意。这老头踱着步子，悠哉悠哉地走出来，看了看许丽丽，轻声慢语地说到：姑娘，我做这行十几年了，这几个牌子的价格，不可能有你说的那么低。 许丽丽看他说得那么平和而又坚决，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一口咬定说自己就是亲眼看到了，就是那么低。 老头笑了，说：你要是自己家装修，在我这里买石材就好，一分价钱一分货，我劝你不要想别的心思。但是你要有别的想法，我可以告诉你，的确你能用三折的价格买到这样的石材，但是是什么情况，就不用我明说了吧？ 许丽丽一听有门，心花怒放，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误认为是工商局钓鱼的，咬了咬嘴唇，嗫嚅这说：我这就是手头钱少了点，想买大牌子的东西 老头说：你去江苏武进，有个叫嘉泽的地方，打听打听吧。 许丽丽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位于武进市嘉泽乡的河口村。 她默不作声地沿着村里的两条街来回走了几圈，又找了几家规模看上去比较大的厂子，跟老板聊了聊，心里面大概有了点儿数。嘉泽这个地方以前就是农村，后来不知怎么地开始兴起石材加工和生产了，但是本身这地方不产好石料，从外地进口好料自己做加工，挣良心钱的也有，但是毕竟没什么利润。久而久之，更多的人开始琢磨搞山寨货，而且慢慢地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最重要的是，山寨做久了，不仅在产品上琢磨出很多以假乱真的办法，销售上呢，也掌握了很多应付工商税务检查的办法。比较核心的一条是，生产过程中都是用自己的牌子和包装，明面上就是按低端产品出售，但是碰到那需要在石材上做手脚的用户呢，也会提供全套正品的商标c包装c防伪标识以及发票，供客户选择，但是这一切都会在客户付钱后另外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夜间操作，天不亮就拉走，白天外人是什么也看不到的。至于事后质量出问题甲方追究起来，那就跟自己全无关系了。目前全国最大的几个传统石材集散地，这里是排不上的，都是像什么广东云浮c厦门海沧之类的地方，但是要说山寨石材，这边要是称第二，那至少整个华东地区，没有地方敢称第一。 带着这个结果，她回去跟清志朗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清志朗陷入了沉思：看来韩刚就是打算在这里搞些山寨货来糊弄他了，反戈一击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是这样的话，工程的进度必然会受到影响，还有那部分首付款估计也是白搭，那点钱跟报仇大计相比算不了什么，但是工程进度受影响，怕不好跟哥哥交代，但是转念一想，不把动静闹大点，怎么解决孙文东呢，按计划毕竟是要来一出一石二鸟的。 他沉思了很久，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把孙文东拼着老命牵线，想吃回扣的事情以及自己打算如何应对大致跟光男说了，光男在电话那边有些困惑：要把孙解决掉，现在有的一些证据就可以开除他了，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清志朗说：现在我只能开除他，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他至少要在监狱里呆上好几年，我觉得这样对公司更安全一些，否则以他的性格，如果给他开除了，弄不好要做出很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而且在外人眼里，他毕竟是公司的老员工，我们直接下手开掉他，其他人会觉得樱井过于冷血。 光男说：我担心这件事搞不好会影响到你。 清志朗说：这也是我想说的，如果动静闹大了，我肯定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否则不好跟其他股东交代。所以，我希望到时候集团把我调回日本。 光男愣住了：你在上海不是做得很好吗，父亲和我，还有林克对你的成绩都很满意。 清志朗说：这是真的，这几年虽然做了一些事情，但是也过得很累，樱井80的资产都已经投在了中国，你才是集团真正的继承人，是时候该把你的办公室换到上海来了。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做做多大的事业，我只想和小雅在一起，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光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说了一句：你最近跟父亲联系过没有？ 清志朗说：有几个星期没给他打电话了，怎么了？ 光男说：父亲近来闹风湿性关节炎闹得很厉害，你也知道，大阪的天气不是很好，总是阴沉沉的，很潮湿，对他的关节不好，他有几个老同学，现在在美国和加拿大那边养老，打了几次电话，想叫他过去，老爷子以前去过美国，很喜欢佛罗里达的天气和沙滩，现在正在考虑这件事儿呢。 清志朗吃了一惊：那这么说我回日本也没什么意义了？如果父母都去了美国的话。 光男说：你这样吧，你回来一趟，大伙商量一下，小雅呢？ 清志朗说：在上海呢，我会带上她一起回来的。 光男说：行，顺便参加我和原央美纪的订婚仪式吧！ 清志朗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当初父亲打算让他娶的那个住友银行总裁三浦由纪夫的外孙女，后来他坚持要娶小雅，这件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想不到最后这位美纪小姐还是进了片山家的门。 他跟哥哥道喜，光男叹了口气：你就别恭喜我了，我倒是很羡慕你，真的。 最后光男说了一句很关键的话：合同你可以跟周老板签，但首付绝不能超过20，明白了吗？ 这就是清志朗的计划吗？我问。 小雅点点头：但是我和他当时都不是很清楚这样做到底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打击，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会让他背上上百万的债务，足够打垮他了。如果能逼着他再次离开上海，那我们就算是胜利了。 她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当然，我们都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而且，直到最后一刻之前，我和清志朗都没有打算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三十四c 小雅这几天一直在南京，在冯如家里。 冯如刚修完课，回国没几周，看见小雅带着孩子来了，高兴得不行，成天带着她在南京转，虽然小雅心里有疙瘩，玩不尽兴，但毕竟和老朋友在一起，又没有什么事儿，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知上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又有些担心。她没有给清志朗打电话，她相信自己的老公会解决好这个问题的。有天早上，她正在吃早餐，保姆跑了过来，把电话递给她，说：先生有急事找你。 清志朗说：我都安排好了，现在有车去南京接你，你收拾一下，带上两个孩子，我在浦东机场等你们，今晚我们回大阪。 小雅一头雾水地上了车，清志朗也是，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就拉着她回了日本。回日本前一天，清志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韩刚签下了那份384万的装修协议。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们一家子出席了片山光男和原央美纪的订婚仪式，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大家该称她为片山美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那天晚上家庭会议聊得很久，决定了三件事：第一c老片山夫妇移民美国，并且在迈阿密北边的西棕榈滩购置了两栋别墅，计划在11月左右就动身，其实他们也不算移民，因为还是拿日本护照去的，只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去美国实在是太简单了。清志朗也是如此，只有小雅申请去美国的时候遭受了多次刁难，几次气得想扇那个美国签证官，清志朗忍不住埋怨她当初不该保留中国籍，小雅没好气的说：那我也愿意，中国人去美国签证是不好拿，但是进人家家门，就得先敲门，被主人盘问一番，很正常，哪能跟自家的佣人比啊，直接从小门儿就进去了。 当时清志朗就无言以对了，小雅这还收敛了点，本来她想说自家的狗从洞里进家门，当然不用敲门递名片儿，但是这样就把自己也骂了，毕竟自己已经是日本人的老婆，所以才说是佣人。 第二c樱井大酒店建成后，连同中国公司所有的业务，交回给光男打理，小儿子一家跟着一起去美国，清志朗还打算去美国读个博士。老片山算是看出来了，小儿子的确志向不在经商上面，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快乐学者，大概才是他和儿媳妇的最大心愿。小雅听丈夫说到这里，眼睛红了，她心里清楚，这并不是清志朗全部的理由，但是另一个深埋在他们夫妻心中的原因，不会再有人知道。 第三c日本本部的事务，由林克全权负责，同时，89岁高龄的三浦由纪夫投资2438亿日元，控股17，成为继片山家之后樱井的第二大股东。当然，老头儿早就跑马尔代夫晒太阳去了，参加签字仪式的是他的长子，美纪的大舅舅，住友银行副总裁三浦茂。 又过了两个星期，2009年5月8日，韩刚带着他的队伍进了场。 志在必得的韩刚在温州和宁波找了几家放高利贷的，借了130万，除了用来垫付材料费用，剩下的十几万，又被孙文东要走了一半。孙文东的贪得无厌让他恼火透顶，但清志朗那么爽快地签署协议，还是让他觉得这个人在日本老板心中的确有分量，根本就没想到那些猫腻。 按进度，9月底工程结束，通过验收后樱井就会在一周内支付剩下的两百多万，除去借的钱和利息，多少这一单下来，自己能赚个小一百万。 三百多万的工程，送了几十万，自己还赚一百万，还不包括给发高利贷的十几万利息，胆子大到这份上，真的离死不远了。 这段时间，清志朗秘密地跟光男把工作进行了交接，又给小雅和孩子办理了去美国的手续，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和光男商量好了一个圆满的全身而退的办法，包括让孙文东去全权负责工程的监理，以及验收。 孙文东简直了开了花，他起初最担心的就是验收的时候被清志朗看出什么端倪来，现在让他来负责，那就意味着想要瞒天过海易如反掌了。 所以在竣工的那天下午，当他唰唰唰在工程验收合格的材料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心花怒放地跟韩刚说：周总，你就放心地回去休息几天吧，我等明天董事长来了，就找他签字领支票，回头亲自给你送去，咱们以后来日方长，呵呵。 韩刚也笑眯了眼，顺利，实在是太他妈的顺利了。 可是第二天下午，在清志朗的办公室里，孙文东不仅没有领到支票，还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几个来自正牌石材厂家的工程师，浦东分局经侦大队的警察，当然，还有日本来的大老板——片山光男，在这个目光锐利，神色冷峻的商界大亨面前，书生气十足的清志朗看上去就像个少不经事的小跟班。 工程师们的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所有石材均系假冒，材质低劣，破损率极高，基本只有一两年的寿命。 经侦大队的几个警察则是向他出示了他这几年来银行的转账记录，挪用公司公款，收受客户贿赂，仅几笔大的，累计就在百万以上，按照商业犯罪有关法律，至少也得关个年，当然，他在验收合格材料上签的字也是一份连带责任，对于这件事造成的损失，樱井随时可以起诉他进行赔偿。 光男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让许丽丽通知了大伙儿，第二天上午就在公司大会议室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 在会上，他代表董事会，向大家通报了上述事宜，并宣布了三条决定： 1樱井大酒店的墙面和地面装饰部分因承包商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因此需要全部拆除，重新施工，酒店开业时间将延后半年，樱井据此决定拒付施工方余款，并向法院起诉。 2开除孙文东，集团已向浦东分局经侦大队报案，请交由司法机关处理，樱井保留对此人民事补偿起诉之权利。 3第三条，也是很重要的一条：鉴于片山清志朗对此次事件有失察之责，且未经中国分公司董事会讨论便擅自签署与周辰濠的工程承包合同，经集团董事会决定，免去其樱井中国分公司董事长兼ce一一职，即刻调回日本。中国分公司ce一由樱井集团董事局主席片山光男兼任，片山光男将常驻上海工作，其余人员依旧各司其职，请勿他想。 台下有些哗然，很多员工没想到孙文东居然是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很可惜此刻大家看不到这老东西面如死灰的狗样，因为他已经被关在浦东分局的看守所里了，于是很多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汤晓燕，而这个挥金如土的败家女人到了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她低着头，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坐在椅子上抽搐着。 但是大伙儿更惊讶的是，小日本居然这么不近人情，董事会主席的亲弟弟，堂堂二当家，就因为这点儿小事，说免就给免了，虽说不会影响今后吃穿，但是面子上多少也难堪啊。 清志朗知道大家在议论什么，于是拿过麦克风，讲了一番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是感谢又是致歉的，很是煽情，把台下很多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甚至还有人站起来喊：请小片山先生留下之类的口号什么的。平心而论，大家对这个温文尔雅的董事长还是很有感情的。清志朗表面丧着脸，心里却美滋滋的，面子这东西要看你怎么看，上千名员工这么拥护我，这就是最大的面子。再说我是主动请辞，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会议结束时，清志朗和光男并排站在门口,看着员工们鱼贯而出，清志朗微笑着和他们道别。有些女孩子眼圈红红的，先是依依不舍地看着清志朗，目光扫到光男这里，随即变成狠狠的一个白眼儿，大概是恨这个不近人情的哥哥把自己敬爱的年轻董事长免了。这样几下一来，光男有点不自在了，悄悄问弟弟：你这一走，我是不是没办法接着干了？全公司的人都恨我，尤其是女同事，以后还怎么领导她们啊？ 清志朗忍住笑，咬着嘴唇继续装无辜：千万别跟小雅说啊。 许丽丽最后出来，看上去情绪也很低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清志朗有些疑惑，他叫住了她。 丽丽姐，他低声说：你知道我是自己想走的，为什么还要不开心呢？ 许丽丽说：我不是不开心，是感动，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雅。作为清志朗的随身秘书，对于他在孙文东和周辰濠这件事情上的反常表现，许丽丽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她看得出，清志朗拼着要让公司损失几百万，让自己被哥哥调回日本，也要挖下这个坑让这两个家伙跳进去。孙是他早就想拿下的人，但是也不是非得在此时此刻动手，而那个周老板，从报价看就肯定有猫腻，又经过自己的确认，他还是签了合同，这证明，他的目的绝不在合同本身。 素不相识，清志朗为何要牺牲数百万，去坑得周老板家破人亡？许丽丽清楚周老板的身家，硬撑着干完这一单，他们那个破公司至少要背上一百多万的债务，这边只要一起诉，就可以拒付款，不出半年，那边讨债的人就会把这姓周的逼死。清志朗干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只能是出于报复。 几个月前小雅在晚宴上认出周辰濠就是韩刚之后，失手滑落的酒杯，正是跟随清志朗过来的许丽丽捡起来的，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心里有数。 清志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很阳光，他拉过许丽丽，郑重其事地对哥哥说：许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秘书，请你一定要重用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孙文东去拿支票的那天下午，韩刚自以为万无一失，在徐家汇的一个豪华会所订了间包房，开了两瓶皇家礼炮，准备等孙文东拿到钱入了账之后好好庆祝一下。他还给几个当初跟过他的小弟去了电话：大哥现在又开始重整旗鼓了，你们这些混不上饭吃的小兄弟过来跟着一起干吧。 酒刚一端上来，那个愣头愣脑的服务生就让他先付钱，说这是徐家汇这边场子的规矩，先付钱再喝酒，省得到时候喝得不醒人事了找不到人付钱。韩刚很想像当年抽老朱一样狠狠地甩一巴掌过去，他妈的真是凤凰落地不如鸡，十几年前浦东哪个场子敢收我的钱，那是不想开了，他随便就能叫来几十个小弟把包房砸成垃圾场。 韩刚当年混得虽然好，但是对手下并不好，轻则打骂，重则砍手断脚。后来由于他大哥的倒台，自己跑路云南,一去就是七八年，走的时候跟手下连招呼都没打，更别提帮他们跑路了。因此女金刚上台后严打，好多人正是因为当年跟他混，替他背了黑锅，纷纷被抓了进去。一关少则年，多的话十年八年，出来后身无长技，一穷二白，混得朝不保夕。这些人心里对他都有着很深的怨气，只有少数几个还愿意跟他有联系。更多的人即使他找到电话打过去，人家也是随口应付一下就草草挂了电话，弄得他非常不爽，只恨当年没废了这些人的手脚。 倒是他当年废过的某个人的表弟现在闵行那边混得风声水起，手下混子成群，不知从哪听说他回来了，四处扬言要为表哥报仇，搞得韩刚心惊肉跳的。好歹浦东这边他还不熟，因此一直没有杀过来。 韩刚曾经看见电视上一个大哥入狱十年，出来那天，以前的小弟无论混得多大，依然排成一排恭恭敬敬在门口迎着，他忍不住感慨：我怎么就没碰上这么义气的兄弟？ 他不明白，义字的繁体写出来是一个羊字头，下面一个我，意思就是我是羔羊。他只把兄弟当羔羊，自然不会有人对他讲义气。陈浩南在《古惑仔》里面说过，自己去争地盘只有两个优势：第一是够义气，第二是兄弟多，可见这二者是无法分割的。 因此面对那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等着收钱的小服务生，他还是忍住了，没有甩去一巴掌，而是一叠钞票。他对自己说：算了，这儿是徐家汇。这实在是个很阿q的自我安慰，因为即便现在是在浦东那边的场子，也没人会买他的账，他之所以挑这边，主要也是抚今追昔，怕在浦东那边寻欢作乐难免勾起回忆，无限惆怅，不如干脆换个生地方。 两个浓妆艳抹的小姐坐下来陪他喝酒，台费是500，在05年的上海，算得上是高端了。韩刚十几年前是对这种珠光宝气的烂货没什么兴趣的，那时候的他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给良家妇女开苞上面，但现在不一样了，刚回上海那会儿囊中羞涩，连金沙江路那边一排低矮的发廊都没少去，一百一次的那种，只是为了泻火，现在手头有了点儿钱，多少能玩点儿相对高端的了。 孙文东去公司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拿到支票，存入他户头后给他来电话，让他耐心等着。韩刚于是悠哉悠哉地开好房间，点上酒水和女人，从四点来钟一直等到六点半，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还是没有孙文东的电话，他觉得不对劲了，现在银行都关门了，孙文东还没有电话过来。 他小心翼翼先发了条短信，然后又坐等了半小时，眼睛死死盯着那手机，可是手机跟死了一样，啥动静也没有。 接着韩刚忍不住把电话拨了过去，听到的声音是：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韩刚第一个反应是这老小子不会是卷钱跑了吧？再一想忍不住苦笑：那支票是给他韩刚的建材公司转账的，孙文东一没财务章二没法人章，怎么可能卷得走这笔钱呢？正想着，手机响了，他浑身一激灵，以为肯定是孙文东来的，都没顾上看来电显示，赶紧哆嗦着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汤晓燕来的，问他又没有和孙文东在一起，她找他一下午了，可是手机总关着。 韩刚坐不住了，汤晓燕不像是会做戏的样子，他问：晓燕，你知道孙总下午去哪里了吗？ 汤晓燕说：他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片山董事长谈，所以我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下午四点多打他电话是关机，我以为谈事情呢，也就没往心里去，后来五点多打还是关机，一直到现在都没开。我刚才问片山的秘书了，她说董事长五点半就走了，孙总也走了，所以我才问问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韩刚慌了，看起来事有蹊跷，于是问：晓燕，你知道他家里的电话吗？他会不会是有事情回了趟家？韩刚心想这老小子不会是离婚心切，钱刚到手就跟老婆谈判去了？ 晓燕咕哝着说：我怎么会有他家里的电话？那母老虎听见我的声音还不得从话筒里跳出来吃人啊？不过我帮你找找吧，公司的通讯录上面有。 很快韩刚的手机就收到了汤晓燕发来的短信，是一个座机号码。 韩刚试着打了一下，那边问清他找谁之后，回答得倒是很客气：对不起，他现在不住在这里，以后也不会来，不好意思。 这下彻底抓瞎了。 扔下刚喝了没几口的皇家礼炮，拿出1000块打发了那两个婊子，韩刚拿上外套就往外走，他预感有点不妙了，但是也说不清楚问题在哪里。这时候已经是初秋时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徐家汇沉浸在绚丽的霓虹灯光影之中。这正是上海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可是迎面吹来的清风却让他感觉到丝丝寒意。 晚上9点，他找到汤晓燕，由于汤晓燕并不清楚孙文东干什么去了，以前也曾经有过手机没电关机一整天的时候，因此还不是很着急，但是看见韩刚带着焦虑的神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意识到问题可能很严重了。 他们找了个咖啡厅，坐到12点，把孙文东可能的去向分析了个遍，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韩刚告诉汤晓燕孙文东跟他说今天要去拿支票，汤晓燕这才明白为什么关机大半天周老板会这么担心。她知道这笔钱之所以孙文东要急着去拿是因为里面还有给他俩的回扣，想起这两年来孙文东为自己花的金山银海，如今下落不明，不禁心头涌起一丝丝愧意。 可即便身上带着三千万现金，关机不超过24小时，也没办法报案。两个人只好各怀心事回家苦等，汤晓燕答应明天再去公司打听一下，因为公司在金茂的三十五和三十六层，她作为中层以下员工，平时是不需要上楼的，跟孙文东也只是白天发发信息，下班她在地下停车场等上他下来后一起回去，所以并不知道这天下午在楼上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孙文东的确是走了，不过是被带走的，为了给他留点面子，经侦大队的警察是便衣来的，也没有当场给他上手铐，直到他进了那辆桑塔纳旅行轿，边上的那个警察才给他铐上了，随身物品则是全部上缴，手机关机，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牢狱生涯。 和汤晓燕分开后，韩刚回到家，既惊又怕，一宿没合眼，等到外面天色发白，实在顶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在梦里他也睡得不踏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在他脑子里面飘来晃去，他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好多女孩子，似乎都是以前被他糟蹋过的，在梦中纷纷伸手来掐他的脖子。他喘不过气来，就喊他大哥，韩局长阴沉着脸从远处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没有去驱赶那些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拿出一把枪，对着他开了火。 他惊叫一声醒来，大汗淋漓，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大口，总算平复了一些，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临近中午。突然，他听见了自己包里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等他听汤晓燕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把上午公司里开会的情况说完，刚刚擦干汗水的脑门，又冒出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顺着眉梢c眼窝往下淌。自己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而且看样子甲方非常愤怒，连自己的董事长都撤了，那就意味着根本没有做工作的机会了。汤晓燕在电话里说接管清志朗职务的是他的哥哥，也是樱井真正的所有者，和清志朗一脸阳光的样子真好相反，看上去深险c阴鸷，盯着她看的时候，那眼神似乎能杀人。 汤晓燕最后哭哭啼啼说：孙文东进去了，自己和他的丑事儿一曝光，在樱井真没法儿干了，她希望周总看在他们家老孙的面子上，能不能给他找个别的去处。 韩刚平时花钱爽快，也爱忽悠，看上去的确有副手眼通天的样子，此时的汤晓燕病急乱投医，虽然知道这事儿周总的公司肯定少不了受很大损失，但是并没料想到这下就会把这光头逼上绝路。她只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果真在樱井混不下去，能换到韩刚这儿来，的确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韩刚心里已经乱了方寸，根本就没在意汤晓燕最后那些话，嗯嗯啊啊地应付了半天，把电话挂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陷入了绝望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欠武进那家石材厂的那点儿尾款倒不是什么问题，不到10万块钱的事儿，本来他们卖的也不是正经东西，闹大了对他们不利。韩刚估计最多那边派几个人过来哭哭穷，真不给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宁波那两家放高利贷的，借了130万，月息3分算的，4个月下来，就是12万左右的利息。如果结到钱了，自然这点儿利息不在话下，问题是现在连本钱都折进去了，如果不从樱井那里要点儿回来，不可能还得上。而据他自己知道的欠了高利贷不还的，基本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少了点儿啥。 韩刚突然想到两天前孙文东还代表甲方在验收合格的报告上签了字，这说明甲方至少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部分责任，就算我用了假冒石材，就算我的装修不合格，但是你甲方有人签了字，通过了验收，那就证明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我只要证明孙文东作为樱井的代表，曾经默许过我使用这样的假冒石材，那么我至少能要回一个成本钱。 想到这里，韩刚心情放松了一些，打算去樱井大酒店看看，毕竟活儿是他干的，验收那天他为了避嫌，有意没在场，让施工的一个小队长陪孙文东进行的验收。 从接到汤晓燕的电话到他到达樱井大酒店大门之前，他对这次出事的看法一直是以为是活儿做得太糙了，或者就是石材档次太差，一眼就被看出来了。要不怎么会验收合格刚过三天就被揭了老底呢？但是到了酒店门口，他有些疑惑了，因为拆除工作尚未开始，大厅的所有装饰还都是验收那天的模样，看上去光鲜华贵，金碧辉煌。事实上这次装修所有的材料卖相都是非常好的，只是耐久性和强度要差上许多，但无论如何没有理由这么快就被发现。 韩刚有些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是底下的工人走漏了风声吗？不应该，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也就没工资拿了，而有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在门口朝里面看了几眼，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午后的太阳从玻璃幕墙的外面照进这座大楼，在那些劣质地砖的表面撒下一层柔和的光。他不禁想：如果自己没有玩这一出，老老实实用正厂的材料，即使少赚几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 开什么玩笑，要是不在这上面做手脚，哪来那么大笔钱供孙文东和汤晓燕吃喝玩乐？他忽然想起中午汤晓燕还要请他关照的事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个婊子！ 他思绪很乱，感觉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左右着他，说不好具体怎么回事，但是感觉自己好像困在一个局里面。 正在这时候，手机又响了，韩刚看了看号码，按下了接听键，正好他也有事情想问问这个人。 来电话的是嘉泽一家石材厂的老板，姓陈，韩刚就是在他那儿拿的货，韩刚总共拿了他90多万的货，冒充300多万的正品。 他手下有个人验收那天在场，因此这家伙知道验收合格了，等了两天，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问什么时候韩刚能把那9万多块钱给他送过去，自己弟兄们手头都有点紧了。 韩刚气不打一处来，劈头就说：日你娘，合格什么啊？那报告签了没两天就被人把老底全扒了，签这个验收报告的人自己都进去了！ 陈老板吃了一惊，听韩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之后，觉得真心奇怪。他先安慰了韩刚几句，然后提了一个和韩刚之前想法类似的意见，也认为这个钱是可以尝试着向樱井讨要一部分的。 韩刚说：那行吧，你过来，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小日本。实在不行，大不了打官司呗。 他们打算把孙文东往死里坑，韩刚觉得只要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因为孙文东的授意，就有可能把责任推卸掉一大部分。其实孙文东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这个周辰濠是怎么拿到这些便宜的正品石材的，韩刚嘴该紧的时候的确是一句话也不会吐出来。而姓陈的只做一件事：坚持说自己就是生产低价石材的，国家哪一条法律规定不能生产便宜货了？ 老实说陈老板这次来上海没什么太大必要，但是小本生意，他一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钱要回来，更重要的是：这么些年来，陈老板的劣质石材以次充好，卖遍大江南北，一直也没出过什么事情，一来本身能有胆子买他石材的施工方都是很有背景的，有时质量出了问题通不过验收，比如碰上那很细致的项目监理，做一些压力和冲击测试，发现不对劲，然后不同意在验收合格证明上签字什么的。通常这种情况也有办法解决，施工单位的头头会带那几个监理出去转转，花天酒地招待一下，再塞个几万块，大多还是能搞定的，所以陈老板从来不用操心。 再说他本来也很谨慎，往来都是现金交易，且从不过问产品去向，所以出了问题也赖不到他头上。 但是像这次这样通过验收的第二天就出了状况，管事儿的被带走不说，连日方那个董事长都说拿下就拿下了，摆明了人家那里证据确凿。他感觉有点不妙，害怕这件事最后会追究他的责任，所以想跟着韩刚一起去探探口风。 结果他这一去，钱没有要到，倒是给韩刚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片山光南当然不会去见这个坑蒙拐骗的包工头，但还是让许丽丽去跟他们谈了一会儿。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这位前任董事长秘书，现在已经接替身陷囹圄的孙文东，担任公司执行董事兼副总经理了一一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清楚地向他们转达了樱井高层对此事的意见，一共三点： 一c孙文东并非公司法人，也没有法人授权，他所签署的工程验收合格证明，是无效的，樱井公司对此次事件不承担任何责任。 这一点实在很坑爹，因为就在一周前清志朗让孙文东去做工程验收负责人的时候，还提了一句：你先去，稍后我就给你签授权书。喜出望外的孙文东根本就没想到这是个坑，兴高采烈地跳了进去，后来在看守所他还提到了这件事，警察来求证，光男c清志朗自然是一口咬定绝无此事，于是孙文东罪加一等。 二c剩下80的尾款，樱井将不予支付，并且就此项工程造成的损失向周辰濠的公司提出索赔，索赔金额高达1600万元。 韩刚这下没辙了，索赔他倒不怕，他就怕拿不到钱。当然，他还得保持自己的脸面，至少气势不能倒，于是装得很淡定地对许丽丽说：那好，我们法庭上见，说罢，拉着陈老板就要起身离开。心里却想：唉，上海，这才回来几年啊，难道就又要跑路了吗？ 请稍等，许丽丽在身后叫住了他俩：我还没说完，公司董事会决定的第三点是：通知各大媒体，推迟樱井大酒店的开业时间，并且向他们说明具体原因，请求市民和合作伙伴们的谅解。新闻发布会将于半小时后在公司会议室举行。 韩刚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似乎有个马蜂窝砸在了他的头上。樱井居然要把这个消息主动散布出去，那就意味这他跑路的想法彻底没戏了，闻风而来的债主和那些讨债公司的人会把他的家看得比监狱还要严实，谅他插翅也难逃。 看来外企真是和中国的一些政府机关和国企不一样啊，以前要有这种情况，那些领导都要拼命遮掩c辟谣，视记者为洪水猛兽，生怕走漏了真相。而樱井居然主动揭自己的疤？ 许丽丽说：由于我们内部监管不力，导致出现这样的状况，公司高层感到十分痛心，片山董事长为此引咎辞职，我想，我们必须给市民一个交代。由此对你们带来的不便，还请多多谅解。 韩刚彻底软了，在陈老板的搀扶下，面如死灰，如丧考妣地离开了金茂大厦。 陈老板不知道韩刚借了多少，但根据他的经验，但凡搞这种把戏的人，都是在赌博，如今80的工程款直接就拒付，这小子的日子，肯定惨了。他这次没能拿到钱，有些失望，但是看起来这件事可以跟自己撇清关系了，那个许总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及伪劣石材的来源，说明人家没打算对付他，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轻松了许多，损失点就损失点吧，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周老板，自己的境遇总算比他强太多了。 等等，他突然觉得那个许总，那个许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停住了脚步，开始苦苦思索，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韩刚发现他不走了，站在路上一个劲儿抓脑袋，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陈老板说：我似乎在哪见过这个许总，可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韩刚没好气地说：操，我半年前见那小日本董事长，他那漂亮媳妇儿我还看着挺眼熟呢，也是死活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你想起来又能咋样，指望他们放过咱们一马不成？ 话音未落，韩刚突然发现十几个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正往这边走来，看样子就是去参加樱井的新闻发布会去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下真的全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韩刚的生活，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获知消息的债主们带着自己的马仔赶到了上海，把他的公司和家一通搜刮，拿走了仅有的几万块钱，扬言过几天再来算账。那些辛辛苦苦干了三个多月，拿不到工资的工人们，愤怒地要跟他拼命。经过樱井的新闻发布会这么一宣传，他的公司彻底毁了，不要说贷款，就连一分钱的高利贷都借不到了，彻底失去了翻身的可能。 那些讨不着工钱的工人们干脆睡在了韩刚家里，没过几天，碰到了讨债公司的人，倒也没有打起来，而是拿着房本，逼着他把房子办了过户，（没抵押，高利贷凭什么给你放款啊）两边干净利索地瓜分了他的最后财产。这其实是他哥哥当初留下的，办过户的时候他不得已又翻出以前的身份证件，那些债主们这才知道这周老板原来就是上海本地人。 可是一套房子也不够啊，于是债主们准备打发他出去筹钱，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可怜一点，他们挑了韩刚的一根脚筋，说还钱了之后免费帮他接上，不过时间要快，拖长了那两块肌肉萎缩了可就不好接了。 韩刚刚出门就碰到了来找她想办法的汤晓燕，看到周总血迹斑斑的右腿，她差点没晕过去。果然不出所料，这天上午她被林苗叫去了hr总监的办公室，林总监很客气地对她说：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樱井做出的贡献。她回头去找小雅，结果家里没有人，手机号码也停机了。自从清志朗4月初那会儿决定要给小雅报仇开始，小雅就把原来在樱井工作的手机号码换了，她的新号码除了片山家的人，只有冯如，赵磊和胡静知道。 看着这个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的女人，韩刚咬着牙对身后跟着的两个债主派来的打手说：她也有份！那两个彪货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汤晓燕拖进了屋里，随后叫了一辆车，当晚就拉到温州做了小姐。奇怪的是，这好像对汤晓燕来说不是那么难接受，除了头两天哭哭啼啼c寻死觅活外，很快就适应了做鸡的生活，据说没多久就跟高利贷那帮人撇清了关系。而且因为日语好，还被一个做对日贸易的老板包了下来，这老板可比孙文东阔绰多了。 命运这东西很奇怪，有时从好心出发，往往会办坏事，但是出于歹毒的目的，却偶尔能成全他人，这自然不是韩刚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儿了。如果只看结果，小雅和汤晓燕都得好好感谢他才行，特别是小雅，没有韩刚，弄不好到现在还是一个很漂亮的服务员大姐，也许会嫁个做饭比较好吃的厨子什么的，那就跟片山夫人这样的角色无缘了。 可惜这世上的事情，没有如果，就算韩刚成全了小雅，恶人终究还是会有恶报的。 一个月之内，可怜的韩刚继右脚脚筋被挑了之后，左边的胳膊也叫人给打折了，看来债主们不得不放弃让他借钱补窟窿的想法了，10月底的一天夜里，债主们的打手对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暴打之后,又对他身上进行了最后一遍搜刮，然后就打算把他扔在大街上自身自灭完事。 此时韩刚的口袋，的确是比脸都干净了，但是还是有一样东西—手机。 正当他们准备把这手机拿走的时候，电话居然响了。 领头的打手看着来电提示，很有娱乐精神地揪起半死不活的韩刚的脑袋：我说，你接一下吧，万一是哪个老板来的呢？现在去做手术，你的腿还能保住。 韩刚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陈老板的声音：周总，周总，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樱井的女的，那个姓许的，4月份那会儿到我们这里来过，打听石材的事情。问了好几家，还跟我聊了几句，妈的，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这个石材有问题，故意坑咱们啊！ 韩刚浑身一激灵：你，你确定？ 陈老板说：没错，我说她上次见咱们怎么没提追究原料来源的事情，看来是早就有数了。 他的脑袋低低地垂了下去，陈老板的话像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心上，甚至比那些打手们给他造成的肉体伤害更为痛苦。领头的打手看他接了这电话也没啥反应，劈手夺过手机，打开后盖，把si卡拔出来扔在他脸上，扬长而去。 夜深了，天空开始飘落淅淅沥沥的小雨，曾经不可一世的黑社会老大c混迹云南边境的毒贩c重返上海的建筑公司老板，现在倾家荡产的大流氓韩刚，在这凄风苦雨中，身无分文，遍体鳞伤，拖着残缺的右腿，蹒跚着走向生命的尽头。 难怪他一直有一种被人左右的感觉，难怪合同会签得那么顺利，难怪首付只肯付20，难怪最后要安排孙文东验收，明知道石材有问题还跟他签包料的协议，就是算到了他会去借高利贷。而开新闻发布会这件事，看起来也绝不是如许丽丽说的，给市民们和合作伙伴们一个交代，而是要通知债主们前来逼债。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为的就是要置他于死地。特别是这最后一出，把他的下半生彻底断送了，否则即便再次跑路，总还有机会翻身，实在不行，至少可以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小镇，开个杂货铺，苟活下去。而现在，他也许也能活下去，不过那就不是苟活了，而是狗活，像狗一样地活着。 而韩刚内心的骄傲，如同他大哥韩局长那样的刚烈性格一样，终究还是在心里存留的，之前所有的忍辱负重，卑躬屈膝，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卷土重来的那一天。而当这一切完全破灭的时候，他内心的骄傲却在疯狂地滋长，他对自己说：是结束的时候了，为了曾经的骄傲和尊严，也为了向那个高高在上的日本公司发出最后的呐喊，他决定用自己的鲜血，去祭奠那个把他置于死地的樱井大酒店。 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这家公司跟自己无缘无仇，为何要甘心损失好几百万，舍掉自己的董事长来弄死他呢？ 尾声 清志朗和小雅接到许丽丽的电话时，天色刚蒙蒙亮。 许丽丽有些慌张地说，那个姓周的老板，现在在樱井大酒店的顶楼，他让保安给许丽丽打了电话，说如果不想看见有人大清早陈尸在未开张的酒店门前的话，就让清志朗跟他见一面，他点名要见片山清志朗，而不是现在的片山董事长。 清志朗有些紧张，问：他说什么别的了么？ 许丽丽说：没有。只是坚持要见你。 那你报警了没有？清志朗问。 许丽丽说：暂时还没有，因为保安说他情绪很稳定，说没见到董事长之前，他是不会跳下去的，但是如果7点之前您还不到，那就没必要叫警察了。 清志朗一家此时即将搬离荣成花园的别墅，他们刚刚办妥了去美国的手续，那间别墅，虽然已经是小雅的私产，但是小雅说就给光男和美纪一家住就行了，没必要再花钱买房子。离职的清志朗这几天正在家里收拾，而小雅白天都在胡静那儿，胡静的那个孩子已经小学毕业了，小雅想走之前给这个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弟弟联系一家好点的私立学校，学费么，自然是姐姐来解决。 清志朗想了想，跟许丽丽说：你还是先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挂了电话，他看见小雅正看着他，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小雅抱进怀里。 小雅把脸贴在他的胸脯上，低低地说：我都听见了。 清志朗说：他似乎知道了。 小雅想了想，摇摇头：不，我觉得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以死相逼，要见你。 清志朗说：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要见我呢？ 小雅说：我想，他大概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现在他应该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给他设这个套，而且他只说想见你，说明他应该丝毫没有怀疑到我。 清志朗说：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小雅说：去吧，没什么好害怕的，我跟你一起去。 樱井大酒店一共有24层，因为还没竣工，所以电梯还不能使用，韩刚就是这么一步一拐地，从消防楼梯爬上了天台。可怜的他连手机都没有，只好干坐在天台上，从半夜坐到天亮，直到6点钟左右，才被上天台巡视的保安发现，通知了许丽丽。 清志朗几乎是和警察同时赶到的，楼底下有几个警察正拿着话筒向天台喊话，希望韩刚能多考虑一下家庭啊，妻儿老小啊，还有自己的前程啊，不要一时冲动，意气用事什么什么的。 韩刚只能苦笑笑，心想：要是这些我还有，又怎么可能跑到这上面来寻死呢？ 他就这么坐在天台的栏杆上，楼下警察刚到，消防车还没有来，在气垫和云梯起来之前，他只需要注意面前这些人就好，只要他们敢过来抓他，他就随时一个后仰，倒飞下去。樱井的玻璃幕墙修得太好了，没有可能在中途伸出一双手来抱住他的。 他的前面，站着一堆保安，打扫大楼的清洁工，还有闻讯而来的警察。当然，离七点差五分钟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