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球的秘密[快穿]》 正文 三朝老臣 ,宣武六年冬,镇国公薛怀南辞世,享年六十有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五十年前,薛绍同□□征战天下,平了四方战乱,建都于云京,为大魏立国。三十七年前魏□□病逝,成祖即位,已是镇国将军的薛怀南遵先帝遗愿,出征讨伐南疆百族。七年前,成祖于南巡途中暴毙,右相勾结世族意图谋反,朝廷上下一时动荡,薛将军持□□所赐金鞭杀回云京,斩右相,平反贼,辅佐太子上位。薛将军一生戎马四方,后因积劳成疾,身子不复从前,被新帝三道圣旨勒令留在云京修养。 许是旧伤过多,纵然被皇帝每日赏赐的汤药补着,这几年里老将军依旧大病小病不断,今年还未入冬,便又病倒了。薛怀南于大魏的意义非同寻常,他一卧床不起,可把那小皇帝急得不行,于是又将太医一波一波往将军府送,赏赐一车一车往薛家仓库里堆。纵是这样,薛怀南依旧没能熬过冬天,腊月初八一早用了碗腊八粥,申时未到便在家中闭了眼,与世长辞。 皇帝闻讯,当场失态于百官前,痛哭不止。随后下令厚葬镇国公,又令文武百官素服行奉慰礼,举国同悲。 冬日的云京被雪覆着,出殡那日,因京师上下皆身着素服,自上空望去,一时间竟分不清哪是积雪,哪是人。那天上飘的,也分不清究竟是新雪初下,又或是抛洒向空中的纸钱。 熬不过啊 天上的薛怀南一声长叹。 南疆百族这些年虽因他元气大伤,却贼心不死,集结了剩余势力意图反击,当年若非成祖暴毙,他绝不会匆忙回京,为大魏留下隐患。朝廷这边形式也不容乐观,世族与寒门间矛盾不断,右相一死,朝堂格局变了又变,他卧床那会,左相正如日中天。他日左相若有异心,皇帝可如何是好? 与□□开国那会,薛怀南立誓要为大魏扫平一切,为后人留一个太平盛世。 可是这人啊,终究熬不过天 心有宏愿,最后也只能躺在那张床上,对着帐上绣的破阵图干瞪眼。 虽说人死如灯灭,如今这灯是灭了,灯芯却不知为何还留着。做了鬼的薛怀南既不见无常前来勾魂,自个也不知前往阴曹地府的路在何方,一时间只能上,看着自己的棺材被抬出京城,送往将军陵。 他在天上不知飘了多久,许是老天也想让他少操些心,自打棺木入陵,薛怀南便无法看见底下的场景。人也好,物也好,皆蒙上一层白雾,凡间琐事,再也入不了他的眼。薛怀南飘着,身边除了云与雾,便剩下偶尔路过的飞鸟,日子过的倒比卧床时还闲,好歹那时他还有张将军破阵图可看。 日子就这么百般无聊的过着。 直到有一日,一束金光冲破茫茫雾气砸到他身上,正正好好落进他怀里。 待金光散去,他才看清怀中那物是何模样,那竟是个巴掌大小的球。小球通身雪白,咋看之下像那过年蒸的糯米团子,莫非是老天赏他的口粮?伸手戳了一下,触手冰凉,手感如玉,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吃的。薛怀南正思索着,却见那球上裂开两条缝,缝隙越扩越大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后来又听见咣当一声,两颗同是白色的小珠子掉进洞里,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看起来倒像这球生了两个眼,薛怀南有些震惊。 “抱歉抱歉,第一次上岗业务不熟所以来迟了,我是地府公务圆3028” 震惊未散,那东西又发了声。 圆球在薛怀南身上蹭了蹭,自顾自的说道:“我们司专召倾尽天下的美人,你生前赢得帝王倾心,还是至死不渝的那种,因此顶头上司派我来接你上岗。“ “欸嘿嘿!第一次上岗就分配到帝王至爱,且让我看看美人你长什么模样” 白团子眼珠子停了晃动,整个球向上翻转看向薛怀南。 一时间,一球一鬼在天上大眼瞪着小眼,久久不能言语。 “卧————!!哪家皇帝这么重口!!!!” 这一声震得两只飞鸟浑身僵硬,两眼一翻掉了下去。 薛怀南享年六十有八,纵是有天人之姿,到了这时候也该随着时间烟消云散。虽说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美人即使年老色衰,通身的气质理应是在的,但薛怀南作为五岁习武,十八岁征战的镇国将军,自然生的是人高马大,身材健壮。风里雨里来来去去几十年,气质没有,举手投足间倒是王霸之气外露,一看就是个饮酒浴血,大杀四方的好儿郎。 “你是薛怀南,字思宁的那个江北薛怀南?” 人死了就是能长见识,一个球不但能说话,居然还能发出阵阵抽泣。 “正是老夫。” 闻言,耳边的悲鸣截然而止,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诡异的安静之后,那球忽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一时间震的雾散云开,先前那两只鸟刚回过神,扑腾着翅膀好不容易重新起飞,这一惊后又直直从天上掉了下去。 “老夫啊!!!什么老夫!老什么夫!我们部不可能招你这种自称老夫的壮汉! ” “不可能啊!!!!!!!!” 薛怀南就这么看着天外来球在他胸前哐哐乱砸,懒得阻止。死后的日子百般无聊,真是难得来点乐子。满嘴美人这事,他就当白球是在胡言乱语,反正怀里的圆球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肯定是搞错了,对搞错了!” 圆球嗖的一声蹿出,又飞速转了几圈,转的眼珠子咣咣当当响个不停,薛怀南怀疑这玩意再多转几下可能会口吐白沫。一顿折腾后终于在球上裂出个嘴,呸的一声,向薛怀南吐出一物。 那东西一出,又是金光大盛,一人一球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吸入其中。 待金光消散,天上飘来荡去的,只剩下漫天白云。 纵观三朝老臣薛怀南一生,平天下,伐南疆,斩逆臣,定江山,这一生过的是跌宕起伏。这样的人,生前万人敬仰,死后举国悲,怕是一辈子不知道 晚节不保 这四个字怎么写。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世最奇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苏州这块宝地山清水秀,人才辈出。行人在路上走着,随处可见那才子吟诗作对,以文会友。凑近仔细一听,这人群里,古往今来,无事不谈无事不知,引得人感叹到这有学问的人虽只站在半寸地上,心却将天下行了个遍。 有才子,自然是少不了佳人。若才子在酒楼里呢,那便往四周瞅瞅,相邻的酒楼里必定有位姑娘躲在团扇后,偶尔往外瞧一眼,便羞的通红。若是遇到那心仪之人似有所感,回望了过去,二人正巧看了个对眼,霎时间,街上的花草都能顺着阵阵春意往上拔高几分。 这一幕又发生在长顺酒楼里。 酒楼二层,雅居之内,张瑞泽见对面楼上有位姑娘一直注视着这边,不由冲她一笑,他生得好看,笑起来仿佛满城风光霁月皆藏在他的眉眼里,这一下那姑娘便又羞又惊,不由得将整张脸藏在团扇后面再也不敢与他对视,这惹得箬竹公子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 同桌的友人自然注意到这一幕,一时间打趣声四起。 “张兄又入了哪家姑娘的眼?” 靠窗的那个书生凑近张瑞泽,假装抱怨,“我离窗离的这么近,人家姑娘也不看我,偏把自个的眼睛戳到人群里,一分也不肯挪。” “别说了,箬竹公子的福气哪是我们能比的。人家可是当世最奇,家里还藏着太傅之女呢!” 这又是另一人在羡慕张泽瑞了。 这番话又引来众人一番打趣,友人们笑着闹着,却不知张泽瑞脸上挂着笑,听家里那位被提起时内心却五味陈杂。 还是有人记得陆清瑶。 苏州太守之子张泽瑞,五岁能吟诗,六岁会作词,十六岁那年因才学出众而被皇帝召见,御书房内以题试之。随行的官员称那日帝王听了张泽瑞的回答,大笑不止,赞叹连连,并当场为其拟号。 此子进退间皆是君子之风,清雅如竹,更兼才学八斗,故称其为箬竹公子。 自此,张泽瑞名满天下,朝中无人不想招其为婿,一时间张府的门槛被踩塌了不少。 张泽瑞回苏州与父母商讨数日,终是与太傅之女陆清瑶定了亲。 这太傅之女也是奇人,箬竹公子十六岁扬名天下,陆清瑶却是比她更早些被人所知。陆府嫡长女自幼便入了长公主青眼,拜见长公主的第一面,便被赞玲珑通透,又道其所思所想不似此间之人,倒像是从九重天上下来的,故私下又得了个清瑶仙子的雅号。 陆清瑶未出阁前出过不少诗集,写的文章作的诗,在闺阁内广为流传。但这却都是嫁于张泽端以前的事了,如今的陆清瑶却是整日被困于张府,一腔愁绪化成诗,却再也无人能够欣赏。 张府内最深处有座小院子,院内花草树木种类繁多,每日也有人打理,因此院子虽位置偏僻,却不显荒凉之意。然而高高的院墙锁着满园花草,看着又多了几分孤寂。 这便是陆清瑶的住处。 今日阳光正好,照的窗前的花儿都艳了几分,九天下凡的仙子陆清瑶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饭后便在室内挑了个宽敞的地 扎马步。 “啊啊啊啊啊!!!!!“ 屋内惨叫连连,守在院子外的婆子们对此无动于衷,事实上,她们也听不到这声响。 唯一一个能听见这声音的陆清瑶,不,应该说是套着陆清瑶壳子的薛怀南对此表示: 呵呵。 “你是个出尘的仙子!!仙子啊!!懂不懂?举手投足倾国倾城的那种!!”,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在房间内哐哐撞墙。 “这仙子下盘不稳。” 薛怀南扎完马步,未作休息,又打起一套五行拳。 “你有毒!”圆球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眼见佳人之姿被薛怀南这个糙汉糟蹋至此,球它心里苦。 可是作为一个球又没法流泪,这种痛苦谁让能懂。 “张泽瑞才学远不及陆清瑶,故而避之不见,又不愿他人知晓此事,所以将结发妻子软禁府内,导致陆清瑶每日垂泪,最终含恨而死。 “ “你的魂入了陆清瑶的身,就该去替她报仇!” 圆球放过那面可怜的墙,转身一头冲向不务正业的薛怀南,打算撞死他一了百了,却不料陆怀南猛然回头,同时右手疾出,快如霹雳,霎那间将圆球紧紧扣住。五根纤纤玉指紧扣,无论小球怎么挣扎也无法逃离陆怀南的束缚。 将军好身手! “莫要再闹,等着这具身子武功大成,我便为陆清瑶报仇。” 薛将军冷静的说道,同时松开右手,又打起刚刚那套拳。 呵呵,等着你屠人家满门吗? 你就不能做点佳人该做的事情吗? 一个球忽然失去了梦想,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心好累,不想做球了。 圆球滚在地上,静静想着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它本是轮回司练成的法器,编号3028,生出神识后便被分配到佳人部。地府分六司,魂魄入轮回前都要来这儿走一遭,寻常魂魄过赏罚司便可去投胎,而怨气或执念太深则会被送到轮回司了结前尘。 轮回司又分六部,六部分别负责六种不同类型的魂魄,圆球所在的佳人部,顾名思义便是为女子服务的地方,而且是那些为情所困的女子。因此佳人部的成员生前多是某朝某代帝王的宠妃,这类人大多数倾国倾城,又通晓男人心思,灵活善变,由她们来替魂魄了结心愿,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佳人部多会根据帝王的记忆来选择成员,得帝王倾心的男子,自然也会被佳人部选中,但那些人也多是潘安之貌,薛怀南这样的 抱歉,他算一枝独秀。 原本3028认为是它匆忙间进错了门,不小心来到豪杰部招人地盘,结果放魂牌一试,薛怀南竟通过魂牌进了陆清瑶身体,这下它想不承认现实也没什么用了。 魂牌由轮回司统一发放,隶属哪部,附身哪人,都标的清清楚楚。唯有指定的魂魄才能与魂牌有所感应。这也说明,薛大将军还真是轮回司分配给佳人部的。 3028对此表示悲痛欲绝。 把这座杀神请来佳人部的鬼,由衷祝他被九天雷劫劈成渣渣,谢谢! 轮回司前十次安排的附身都是考核,用来测试魂魄是否适合替人消除怨念。因此,被附身的那些人,虽说怨气强烈到不能再入轮回,但也并非特别棘手的类型。列如这次被困于张府含恨而死的陆清瑶,便是这种类型。 她的怨气未波及他人。 陆清瑶只是恨张泽端,恨极了而已。 太傅之女与张泽瑞成婚的头一年,两人琴瑟和鸣,夫妻每晚秉烛夜谈,畅聊古今奇事,又或是共赋诗歌,当真如神仙眷侣一般。清瑶仙子果真名不虚传,虽是女子,学识却未局限于闺阁之内,张泽瑞每每与之畅聊,都要对此感叹一番。 陆清瑶也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真正的与人高谈阔论。清瑶仙子虽有才,却只有少数作品能在女子间流传,她真正的抱负被父亲锁在深阁里,锁在女子无大才的训诫里,自己的内心无人能诉说,无处可诉,直到她嫁给张泽瑞。 能将自己的全部展示一一展示,这对她而言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陆清瑶不求自己的抱负被世人知晓,她得张泽瑞一人足以。 这种情形持续到张泽瑞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自家娘子的时候。论作文章,陆清瑶高他一筹,论作诗,他依旧不及陆清瑶,便是日常杂谈,陆清瑶也压他一头。张泽瑞虽才思敏捷,博古通今,看物待物却依旧局限在世俗之中。而他娘子却当真如立于九重天上一般,每每交谈,张泽瑞都发现自己的意境输了她一截。 天之骄子,少年成名,到头来竟比不过一闺阁女子,张择瑞如何甘心? 然而那时,他还未对陆清瑶生起歹心。促使他将陆清瑶囚禁起来的缘由,要从国师说起。张陆二人成婚第二年,国师出了一道题给天下学士,文人墨客一时为之轰动,纷纷作答只为入国师青眼。苏州,张泽瑞胸有成竹的将自己那份答卷送至京都,满怀期待的等着,却再无下文。焦虑几日后,张泽瑞与陆清瑶谈起此事,清瑶当下替他写出另一份答卷。张泽瑞将陆清瑶的答案重新誊写,再寄于国师,谁知这一下竟让他名声再次大震。 国师观了那份答卷,赞叹提交此卷之人称得上当世最奇。 当世最奇! 试问天下学士,谁人不会为了这一句称赞动容?张泽瑞勤学苦读,心中自然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到这个位置。 当世最奇,天下再无他人可于之媲美。 众人皆认为国师口中的那个人是张泽瑞,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世无人能及的是陆清瑶,那个只能坐在深闺绣花,写的诗作的词都只能在闺阁流传的陆清瑶。 他竟比不过她!?他一辈子都比不过她! 张泽瑞在书房内看着陆清瑶亲手所写的那份答卷,一夜无眠。待第一声鸡鸣将木头人似的他激回神智,箬竹公子唤来奴仆,嘱咐他将陆清瑶的东西都搬进张府深处的小院里。 张泽瑞比不过陆清瑶。 但世人既然从前不识真正的陆清瑶,那他会让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 她既满腹经纶,那他便夺了她的书;她既才高八斗,他便夺了她笔;她既有满腔抱负,那他就让她再也找不到人可以倾诉。 至此,陆清瑶被囚于小院内,无书可读,无字可写,无人可谈。她被最爱的人连根拔起,塞进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那人却连水都不愿给她一点,盼着曾经的仙子能够早日枯萎。 陆清瑶被隔绝在小院里五年,照料的奴仆皆听了吩咐,不愿与她说话,她曾期待父亲能来寻她,远在京师的家人却也从未打开小院的门与她相见。 小院内五年,陆清瑶恨极了,恨到她成了鬼,恨到她到了阴曹地府,恨到冲天的怨气被轮回司发觉。 所幸苍天有眼,她虽再无可能返回人间,地府却将薛怀南的魂魄送进她的体内,如今就看这位将军用何方法消她心头怨气,替她了结前缘。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世最奇 02 ,自打薛怀南顶着陆清瑶的壳子醒来,那个从天而降的圆球就一直念叨个不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同样的事情一时辰内来来回回重复个百八十遍,薛怀南便是再傻也该了解佳人部是个什么地方,自然也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事实上,若他不愿与轮回司做这买卖,按照地府规定,薛怀南的魂魄可直接入轮回,不遭轮回司强留。 堂堂镇国将军,如何附得了女子的身?不如早日投胎,若能有幸再于生大魏,十八年后便又可替君王固守河山,如此想来岂不美哉? 可待听完那圆球的一番解释,薛将军又不愿走了。 原因出在轮回司的回报上。 原本地府有令,凡隶属轮回司者,若能因消除而功德大成,便可选择留任地府修鬼仙之道。但是佳人部大多数美人对修仙都兴致怏怏,想着功德成与不成,最后都要待在地府这鬼地方,不如乐得清闲,因此佳人们工作态度十分消极。轮回司的一角,总能看到几个华服美人无所事事的嗑瓜子,又或是聚众窝在某个房间打马吊。此番作为导致佳人部怨气积攒过多,最后差点孕育出灭世鬼将。 于是地府经过反思,将报酬做了修改。自此,在轮回司退役后又不愿做鬼仙的魂魄,便可选择魂魄返体。返体回阳年岁可自行选择,且身在凡间可任意行事,无须遵循前尘因果。 简单来说,就是替轮回司做完事后,地府就能放魂魄带着记忆重活一回,上去之后爱干嘛干嘛,让她们把前世的遗憾事统统做个遍,做完再下来投胎。这条令一出,整日在佳人部里打马吊的各朝美人便疯了一般开始往外蹿,只求早日攒够功德还阳。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 佳人虽有倾国之姿,绝世之颜,折了英雄腰,得了帝王心,却又红颜薄命,心中所求,也往往求而不得,最终只能早早抱憾而亡。 年幼时那个采花的小哥哥战乱后便没了踪影,心里念得那个人被一道宫墙隔开,眼看家国被灭自个却得笑着讨好敌国君王 前世种种,若是能重来,定不重蹈覆辙,不再抱憾。 这便是佳人所想。 薛怀南虽非佳人,却也想重活一回。 镇国将军没能镇国,留下一个暗潮涌动的大魏是薛怀南心中所憾。普通魂魄轮回前都需饮下孟婆汤,一碗下去,什么兵法武学,什么山河走势统统忘个干净。大魏要的是镇国将军薛怀南,不是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愣头青。他若直接去投胎,或许还未长成,天下就已大乱。 “多谢劝慰,投胎一事先放在一边。” 附身陆清瑶后的第二个时辰,,薛怀南推翻先前的决定,“老夫这就来替陆清瑶了结心愿。” 只求能早日功德大成,重返大魏。 说罢薛怀南捏了捏自己的新身体,当下嫌弃之意汇聚眉头。陆清瑶肌肉无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莫说连烧火的小兵也不如,怕是走几步都喘的慌,这身子自己如何用得惯? 张泽瑞在怎么说也是一成年男子,日后对上怕是难逃劣势。 思及此,武学奇才镇国公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后盘腿而坐,照着前世所习功法开始运气调息,誓要将武力恢复到一定水平再去找张家人理论。全然不去想陆清瑶本是个温言细语的大家闺秀,张泽瑞作为名满天下的学士,按理来说纵是日后二人再见,也不会以武力论输赢。 目睹此情此景,将薛老将军的话仔细回味一遍后,法器3028顿时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我我没劝你啊,就是将上头的规定说给你听而已。 盼着糙汉薛怀南快点投胎,早日放过佳人部的3028一脸血泪。谁知道薛将军发了什么疯,竟这么快改变了主意! 难道当真与帝王有难以割舍之情? 想了想薛怀南那张被斧砍刀劈过的脸,一心只向佳人的3028浑身一个哆嗦。 算了吧,张口老夫,闭口大魏,生的又五大三粗,皇帝用那只眼睛看,才能看上薛老将军这个糙老爷们,帝王倾心这种事情 肯定是上头搞错了!说不定是做魂牌的人出了差错? 一定是这样! 自认为发现了真相的3028立刻写起投诉信,用尽器生所学对把薛怀南分给佳人部的鬼差以及魂牌制作人表达了亲切的问候,其中用词之华丽,行文之精湛,使这封信一度被评为地府十佳投诉信之一,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等地府纠正错误,薛怀南就能从佳人部调走了!一旦抱有这样的想法,3028整个球都精神了,于是日子就在它的对回信的期盼中一天天过去。 每日早上它看薛怀南扎马步,中午打拳,下午则以院内折来的树枝为剑,练习剑法,便是到了晚上入睡之时,薛怀南也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入定,整个夜晚按照周天运行内力。 真真的是好生努力!薛老将军!这么用功来佳人部真是委屈你了啊!! 3028再次以头抢地。 抢着抢着,就到了两年之后。 七百多个日夜能做些什么 够让薛怀南将打上数万遍的拳,够让扎马步的地方微微凹陷,也够让他内功初成,不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 薛怀南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沉吟一会,又猛然抬手劈向床头。一时间木屑飞扬,实木床头自中间裂开,断成两节。见状,薛老将军微微一笑,王霸之气外露。 两年修行,效果颇佳。便是对上整个张府,又有何惧? 昔日清瑶仙子容貌娟秀,又具惠兰之姿,举手投足间皆是出尘的气度,如今成为徒手劈砖的好汉,目睹全过程的3028只想自插双目。 只可惜它是个球,连手都没有。 “让我死吧,死了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一个废球瘫在桌上喃喃自语,“我再也撑不住了,我居然看一个糙汉顶着陆清瑶的壳打了两年拳。回信呢,地府的回信呢?放我回去,我要回美人环绕的佳人部” 说罢,整个球又开始小声抽泣。两年来它做过最多的事情,莫过于此。 按照佳人部的常用套路,最先做的难道不是设计软化张泽瑞,等换得出门的机会后再将他的虚名拆穿 ? 张泽瑞将陆清瑶囚禁却又未下手将她害死,并非代表着对陆清瑶余情未了,而是不愿陆清瑶的死污他双手,自此不付君子之名。 在他看来陆清瑶既嫁到张府,便得遵从他的意愿,自己所行之事仅是限制发妻活动。若陆清瑶郁郁而终,那也是她自个心思太多,与他毫无关系。这些自欺欺人的小心思,佳人部的老狐狸一看便知,哄得张泽瑞回心转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哄完再找个机会掀他老底,待世人认清此人之时陆清瑶的怨气便能消散。 就是这么轻松的事儿。 唯有薛怀南会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打了两年拳。 当真一枝独秀。 想到这里3028痛哭流涕,下一秒它只觉身体一轻,回过神,原来是薛怀南把将它捞起丢进怀里。 “你干嘛?” 球型法器一阵颤抖。 薛怀南揣着它走到院子里,目光盯着墙外的那片天。3028也跟着他向上看去,今日天气不好,怎么看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也搞不懂老将军在看些什么。只见他仰着头看了良久,终于叹息一声,说了两个字: “报仇” 啊,你终于决定去灭张家满门了吗? 加油哦,镇国公。 3028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世最奇 03 ,小院那扇门,除了丫鬟婆子进来打理院子时能开那么一会,其他时候永远被一把铜锁牢牢锁住,七年未曾有过意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今日守在院子外的婆子正在闲聊,却听的一声巨响,惊掉了她们手里的瓜子。回头看时,门上竟多了个大洞, 收回脚的薛怀南看看洞口,觉得大小还差了些,于是又抬腿补上一下。待门上那个洞能容他穿过时,薛怀南便施施然出了门去。他抓起两个看门的婆子,一人给上一掌,两个老妇头一歪便不省人事。 “杀人啦!!!!” 刚刚转醒的3028见到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紧接着两眼一翻,差点又晕死过去。 “醒醒。她们没事,打晕了而已,免得一会碍事。” 薛怀南晃了晃圆球,“张泽瑞在哪?还麻烦你指个路。” 3028哆哆嗦嗦的应了这薛怀南的要求,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这尊大神,遭来报复。 薛怀南沿着圆球指的方向慢慢走着,也不着急。路上若有人看见了他,他便将抓过来人打晕了丢在一旁。太守此时在办公,留在府内的只有在太守夫人,为了防止有人节外生枝,薛怀南又在路上又问了圆球张府夫人的位置,走过去故技重施,让老夫人在房间里先睡上一觉。 看这做法,应该不是屠人满门的架势。 3028松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看到薛怀南的人还未开口便没了意识。因此直到他找到张泽瑞所在的书房,陆清瑶出了后院的消息,一丝也未传出。他推开门时,张府公子正在练字。 两人四目相对,薛怀南大大方方打量起张泽瑞。 这人目如朗星,面如冠玉,倒是生的不错。 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 弱鸡,薛怀南评价道。 看清来者,张泽瑞震惊之时也在观察着陆清瑶。 七年不见,不知为何出现的陆清瑶竟如同换了一个人。当年的她,行如扶风弱柳,眼前这女子眼神凌厉,被她盯着,竟如同被猛兽所注释,瞬间从头到脚冒出一股子寒气。若不是容貌未变,一时间还真难以辨别来者何人。 “你” 张瑞泽正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膝盖一痛,当下失了平衡跪在地上。再看一旁伺候的小厮,也是同样遭遇。 薛怀南抛着手中石子,笑了。 靠近书桌那块的地上,正咕噜噜滚着两颗同样的圆石。方才路过池塘边时,薛怀南便顺手取了几颗石子,留着权当暗器使用。刚刚他便是用这东西击中张泽瑞的膝盖,让他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你你!” 张瑞泽又惊又气,抬手指着门口,一个字在嘴里绕了千八百回,却怎么也不见后面的字跟上。 不是张泽瑞不想说,而是薛怀南大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陆清瑶还是那个陆清瑶,相貌没变,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拽着他,绞住他的衣领,勒的人喘不过气。 这这是哪路妖怪变成了陆清瑶的样子来害他? 张泽瑞拼命伸出手抓住桌腿想要借力逃走,那陆清瑶微微松手,待他好不容易拉开点距离,领子上力气又猛然加大,一个用劲将人又拽了回来。 “你说,我是找个地方把你关上七年呢” 薛怀南耍流氓似的拍在张泽瑞脸上,又捏着他腮帮子往外拉扯,将那张冠玉般的脸扯出几分滑稽样,“还是干脆打断你的手,让你试试不能写字的感觉?” 薛怀南年少时也是江北小霸王,欺男霸女这事没少干。今日重操旧业,倒没觉得手生,欺负张泽瑞找个弱书生欺负的得心应手,就是时刻得注意拿捏分寸,生怕一不留神便失手将这小身板打死。 灭人满门这话也就说来吓吓3028, 薛怀南从未想过以取人性命的方式来替陆清瑶消怨。 张泽瑞脸被揪着,嘴合不上也说不清话,又唯恐陆清瑶真将他掳走或是打残,当下拼了命摇头。 “摇头做什么?你倒是说说选哪个?” 薛怀南手下又是一个用力。 张泽瑞疼的涕泪横流,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啊乱叫。那原本倒在地上的小厮想来救他,抄起个砚台朝薛怀南砸去。薛怀南也不反击,电光火石之间直接拎起张泽瑞挡在自己身前,于是那砚台直直撞在张家少爷脑袋上,砸歪了少爷的发冠,疼的他眼冒金星。 “两个你都不想选。莫非你是想把自己干的丑事公布于众,好来赔罪?” 薛怀南作恍然大悟状,一把将张泽瑞丢到案上,“那你便将自己干的事写出来,我受累替你拓印几分贴到各处。” “我做了什么丑事?我自幼饱读诗书,行事光明磊落” 张泽瑞得了自由便立刻撑着桌子站稳,他一手指着薛怀南一手扶案,神色激动的质问道:“又何曾做过丑事?” “那这七年不见该怎么说?院子里没书没纸连个说话人都没有,你存着将人活活逼死的心,却还来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薛怀南不气反笑,抄起桌上一本诗集拍到张泽瑞脸上,”你且说说你自幼学的都是些什么” “什么书告诉你,丈夫可以因为嫉妒就把妻子锁着不闻不问?” “什么书告诉你,技不如人就可以寻旁门左道?” “又是什么书告诉你,君子因为一个虚名就能把人活活逼死?” “你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薛怀南替陆清瑶所问, 薛怀南说起这些还能语气平淡,而真正的陆清瑶每每想到这些却都是字字啼血 为什么成婚一年,自己便忽然被关进后院?为什么原本恩爱的夫君再不与她相见? 陆清瑶起初未曾想到缘由,即便后来想到了也不敢去相信张泽瑞会因为一份答卷便将她永远囚禁在方寸大小的地方。 她不信,箬竹公子竟能这般不堪。 陆清瑶下了黄泉,也在等张泽瑞亲口给她一个答案。清瑶仙子郁郁而终,她心中有怨,而更多的却是不解。 “昔日觉得与你相处时,每每听着你一闺阁女子与我谈天下大道只觉得好笑。我既为夫,若是倦了你烦了你,不想见你这目光短浅之人便可不见,这难道有错?何来嫉妒一说!“ 张泽瑞刚被拍了个激灵,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嘴上却还在狡辩,“我未缺你吃缺你穿,丫鬟婆子一个不少,若想叫你死,又何必费这番功夫?” “嘴硬的东西。” 薛怀南懒得争辩,直接左右开弓连扇张泽瑞十几个大耳刮子。 有些读书人总自持一套理论与人争论不休,有时明知这是歪理,却又被对方一套引经据典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嘴皮子利索,死的说成活的,白的说成黑色,还说得头头是道。当年薛怀南书读的不多,每每与这类人相遇都吃了文化的亏,后来他算是摸索出了经验,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上手将人先揍一顿,揍得他们不敢强辩,再与之理论。 君子动口不动手,张泽瑞没遇到过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这话还没说完便又遭了顿打。一时间又只能缩桌子后,捂脸瞪向薛怀南。 “你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我懒得同你说这些。你回答我一件事便可。” 薛怀南弯下腰看着张泽瑞,“之后你可曾告诉过世人那份答案非你所写?” 张泽瑞哑口无言。 “你看你,狡辩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眼前这人的神态,薛怀南只觉得好笑,“敢做不敢认,还想假装自己是个君子。” “孬种。” 厚着脸皮认下当世这个称号,又怕东窗事发而将陆清瑶囚禁,便是事主来他面前质问,这人还能为自己强辩。可怜了陆清瑶,成婚一年竟不知枕边睡的是人还是畜生。 薛怀南生平恨及了这种人,正想抬手再给他几十个耳光好好教训教训他,一直装死的3028忽然飘到空中。 “停停停停手,陆清瑶找你。” 话毕3028在空中转了个圈,法器身体上冒出一股白烟,烟雾沿着轨迹勾勒出个鹅蛋形状,不消一会那烟雾逐渐凝固,再一看竟是变成了副镜子挂在空中。 这便能连通两届的阴阳镜,与法器3028一样无法被阳间之人所见,唯有薛怀南能看清镜子里印着什么。 “清瑶拜见恩公。” 镜子那头的白衣女子正是陆清瑶。 “多谢恩公替清瑶出气。” 陆清瑶对着薛怀南微微一福身,随后道: “昔日也曾猜明了缘由,但因无法质问他而未听他亲口承认过这件事情。” “他既真自甘堕落做这种小人行径,清瑶便不愿再与这人过多纠缠。今日托恩公的福扯了他的遮羞布,小女瞧见他的丑态后怨恨已消。” “夙愿已了,本该立刻前往轮回台。但小女仍有一事相求。” 阴阳镜那头,陆清瑶朝着薛怀南跪下,“恩公,可容小女最后比他比试一番文采?” 白衣女子掌心向外,左手覆于右手,对着镜子连行三个大礼。 “轮回前只此一愿,再无他求。” 该做的都做到这种地步,便不差这一件小事。 薛怀南将手里拿的书随手扔到一旁,扫了眼笔架,拿起最靠外的那只笔丢给张泽瑞。太守之子被这尊女杀神吓破了胆,笔掉下来那一刻反射性捂住自己脑袋,将整个头藏在衣袖下,看上去倒像只受惊的公鸡,哪还有半分世家公子的模样? 见陆清瑶久久没有动静,张泽瑞从衣袖缝隙间小心翼翼的朝外看去,正好对上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好似个索命阎王,张泽瑞唰一声又将脸埋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没种呢?放心,不打你。” 薛怀南俯下身抓着张泽瑞手腕,一个用力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不是当世最奇吗?今天咱们比试比试文采。” “比比什么?” 张泽瑞两腿还有些打哆嗦。 “便以” 黄泉下,陆清瑶抬起头直直盯着张泽瑞的方向。人间千日,地下两载,这七年光阴里她虽天天念着他,恨着他,但他的模样却早已成了个模糊的影子。 定亲之初,她曾溜到爹爹书房偷偷展开张泽瑞的画像。起初她还不敢将全貌收于眼底,只把眼神从画卷末端一丝一丝上移,最先入眼的是乌黑的靴子,再就是袍脚那几丛墨竹,直到将腰间玉佩,手中折扇一一描摹过后,才垂着头将目光放在画像之人脸上,这一看又是别过头去,唯恐画上之人发现她的满脸羞红。 翩翩少年,玉质金相,才学人品又得圣上与父亲大赞,这便是她未来的夫君张泽瑞。 那时她觉得能与此人相伴,实属三生有幸。 “便以竹为题。” 薛怀南叹息一声,重复着陆清瑶的决定。 公子如箬竹,霜雪不凋,遇雨不浊,不陷尘世纷扰,不与奇珍斗俏。 张泽瑞,你可真正对得起这个名号? 薛怀南唤来边上那个小厮,吩咐他捡起砚台来磨新墨,自个则走到案前挽起衣袖,拿着那把匕首在案上刻着什么。 张泽瑞入坠梦中,神情恍惚。他捡起地上的笔,看了看陆清瑶,又低头盯着双手,曾经背过的诗读的文,一时在脑子里乱窜。 竹啊 刘孝先云: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又有徐庭筠道:未出土时先有节,便凌云去也无心。 梅兰竹菊四君子,从古到今文人墨客写了多少回?咏了多少回?又以四物自比了多少回?十六岁那年他受皇帝考校,以竹为比,用一篇文章赢得皇上赏识,自此得箬竹公子雅号。 咏竹?不难。但在陆清瑶面前,他无法下笔。 只因一句当世最奇,陆清瑶便被他囚了七年。那日他一夜无眠,浑浑噩噩,一时鬼迷心窍将陆清瑶送到后院。清醒之后也曾后悔这个决定。但却不敢面对陆清瑶。 不敢面对陆清瑶的质问,不敢让妻子知道,自己竟生了嫉妒之心。 他囚她,却又不敢杀她,自己已经做错了一件事,这违君子之道,便不能再做第二件,再污箬竹之名。 这些年来,他总对自己说:其实这也不算做错了,陆清瑶是他的妻子,理应听他的命令。但后院的陆清瑶,总归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时间越久,张泽瑞便越想陆清瑶带着他自己的污点,消失的干干净净。 公子如箬竹,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咏竹?写什么都像是在讽刺自己。 他非君子。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世最奇 终 ,啪嗒 张泽瑞松开手仍由笔掉在地上,吓得小厮一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研磨的少年看着自家少爷,昔日的翩翩公子发冠被打落到一旁,衣冠不整披头散发,又见他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看起来疯疯癫癫竟像是着了魔。 “你出的好题目,清瑶” 张泽瑞踉跄两步,双手撑在案上。纹着文竹的衣袖扫过砚台,浸上一片乌黑,“你” 后面那些话被牙关挡着,封在喉舌间冒也冒不出去。这些话在他心里待了七年,时间长了,都酿成了酒,一提起就满嘴刺鼻的气息。 如何承认?从何承认? 案那一边,薛怀南放下匕首抬起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张泽瑞咬着牙关,额头暴起青筋,放在案上的拳头也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人又如老牛般瞪着眼,眼球上血丝一根根爆出,脸上青红交映。他直勾勾的瞪着妻子良久,最后挤出一句 “我不如你。” 这四个字竟是用劲了他全身力气。 当今世上,唯你陆清瑶才属人间最奇。 “我最烦你们读书人这点,婆婆妈妈,扭扭捏捏。为了所谓的面子,能将人折腾来,折腾去。” 薛怀南抬起一只手,又揪着张瑞泽衣领,强迫他低下头直到与自己视线平齐。 张泽瑞一生顺风顺水,从未遭过挫败。好容易遇上一次,他却用了最坏的法子来解决。 “听着,你有几斤几两自个心里再清楚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若你还是个真君子呢,最好爽快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或是痛痛快快做个小人,把高于你的那些人宰个一干二净。” 薛怀南叹息一声, “别又当又立的,给自己找些借口。” 闻言,张泽瑞竟乖巧的点点头。 万事一旦开头,再认下去也就简单许多。 曾经也是翩翩君子,倒非十足的奸恶小人,奈何一时鬼迷心窍,做下错事。 现在回头,岸还不远。 瞧他这认错认的干脆,神色间满是诚恳,也不是因为怕了自己拳头,这如犯知错孩童的模样倒惹得薛怀南想发笑。 “能知错便不算太坏。你要当时认个错道个歉,事情也不至于会发展成这样。” 见他如此,薛怀南摇摇头,“可惜呀” 可惜张泽瑞他怕。 怕发妻嫌弃自己心胸狭隘,怕九天仙子嫌弃相公竟是个在乎世俗虚名之人。 时间过的越久,便怕的越厉害,怕的这七年竟如入了魔障般再也不敢见陆清瑶,只盼着她早日能消失个彻底。 昔日少年夫妻,神仙眷侣。 就这么毁于他人一句赞赏。 好在夫妻情分虽尽,张泽瑞这个人还有救。 “你” 薛怀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3028在耳边大叫道: “陆清瑶已前往轮回台!咱们也要走啦!” 话音一出,薛怀南便失了力道,揪着衣襟的手忽然松开,整个人就如木偶断了弦直直倒下。 咚,案上发出撞击的声响。 事出突然,张泽瑞不由一愣。待他回过神慌忙间抱起陆清瑶时,才发现刚刚还打得他抱头鼠窜的陆清瑶,此时竟已没了气息。 走走了? 张泽瑞不敢相信,又将手指往陆清瑶鼻下探了探,才确信这个性情大变的妻子,是真的登了极乐。 被他关了七年的人犹如神仙附体一般,忽然出现搅的张府鸡犬不宁。将他一顿毒打后,又设法让他承认自己的虚伪,待他醒了悟了,这人就竟然直接走了? 短短半日,发生的事情就如大梦一场。 难道这是天上的神仙派人来点化他? 张泽瑞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抱起陆清瑶打算离开书房,但一时间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看向四周,桌角躲着个人,那是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到的小厮,此时这少年正抱着桌腿瑟瑟发抖。他又看向桌面,先前慌乱间袖子浸入砚台,带出的墨污了桌子一角,那块脏兮兮的地方刺疼了他,正想将视线挪开,却又注意到桌面上的字。 是了,刚刚比试,陆清瑶拿着匕首往桌上刻过什么东西。 咏竹,箬竹非竹。 陆清瑶可是在借机嘲讽他? 张泽瑞自嘲一笑,定睛一看,却只见桌上刻有十六个小字: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此去轮回台,世上再无陆清瑶,我既放下,如今也该正式与他道个别。” 比试那会,阴阳镜前,陆清瑶央求薛怀南将自己所言,说于张泽瑞听,只听她道: “你我二人,八年夫妻,七年未见,我因你郁郁而终,怨气冲天。如今怨气将消,君在人间,我在黄泉,待入了轮回,前尘皆散,还望君在人间莫要一错再错,日后魂归地府,惹一身冤孽。又因夫妻缘浅,也盼与君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末了,她又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 “罢了,既然要诀别,这么多话倒是显得累赘了,还请恩公帮清瑶传十六字便足以”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我既已放下,也不希望你日后永陷着相。 这便是陆清瑶接薛怀南之手,最后想说与张泽瑞的话。 前尘已了,自此二人再无瓜葛。 张泽瑞抱着陆清瑶,睡去之人人未施粉黛,眉目淡如苏杭山水。他看着,却想到那年掀开盖头之时,烛火映照下的明艳。 佳人已逝,悔之晚矣。 后来苏州发生的事啊,也成了佳人部闲聊的话题之一。曾经与张泽瑞相似的人呢,最后皆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活下去的那些,一世遭人指指点点,以至后半辈子疯疯癫癫,有的干脆接受不了,脖子一抹直接下了黄泉。 张泽瑞却是待陆清瑶出殡后,自个呆在书房将亡妻昔日所做诗词一一回忆起。他将默写下来的内容整理成书,末了又添上一序, 印刷千百万册赠与天下学子。 一时间陆清瑶之名冲破约束,轰动天下。 承认了自己的不堪,又将亡妻之才流传于世。 做完了这些,箬竹公子便寻了间寺庙梯度出家,一辈子相伴青灯古佛。 后来,倒也成了一代名僧。 地府内,一球一鬼正凑在一块查看地府分下来的功德。 “你一顿毒打居然打的张泽瑞成了佛。” 3028翻开功德簿,金光闪闪的功德瞬间刺瞎它的狗眼。替陆清瑶消怨的功德,渡化张泽瑞的功德,一个任务两份回报,统统写在薛怀南与3028的名下,球比起不存在的大拇指称赞道:“将军,人才啊。” “是陆清瑶临走前有意点醒他,我哪有的那个心思。” 薛怀南也有些感慨,陆清瑶心性无话可说,遭这么大的罪最后居然没想着让张泽瑞挫骨扬灰,末了还帮了他一把。 天道轮回,陆清瑶下辈子定会安稳一世。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再自称老夫?” 3028撞了撞老将军,它还记得这鬼先前还张口老夫闭口老夫的,可烦死个球。 “你们这些在地府走动的,哪个不是活了几百岁?我哪敢再厚着脸皮自称老夫。” 薛怀南一把合上功德簿,“走了,咱们快去替下一个人消怨。” “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3028虽然疑惑,却依旧吐出魂牌带路。作为法器,它平日里都得靠着薛怀南蹭功德,自然是希望主人越勤快越好。 至于薛怀南为什么这么快就想着离开地府的原因,还得从他的同僚们说起。 佳人部最多的就是历朝历代皇宫内的女人。 还记得他刚来地府报道那日,没走几步便撞上了前朝贵妃。当年他攻破云京杀进皇宫,第一个斩的就是那妖妃万氏,如今仇人变同僚,两人相见气氛尤其尴尬。尤其是万贵妃资历还高上他一头,瞧这杀神居然被扔进了佳人部成了她后辈,万贵妃指着薛怀南脸上的褶子,笑得直不起腰。 后来再走两步,他又见先太后靠在栏杆上嗑瓜子。此情此景,个中滋味只有薛怀南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当鬼,难!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01 ,薛怀南醒来的时候,身上正压着个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而现在,将军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同样双目无神的是他脑袋边飘着的3028 “你” “你” 一人一球转过头对视两秒,嘴里的话刚起个头就陷入沉默。 又是一场相顾无言。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怀南捂住脸,声音罕见的颤抖。 想他薛老将军风云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自个想着天王老子来了都与之能谈笑风生,天下哪还有能吓到他的事。没成想第二次替地府上工居然遇到有人不穿裤子。 不但不穿裤子,还梆硬。 “能怎么办?谁让你下手这么快的?” 3028往墙角瞄了一眼,然后飞快转头,拒绝面对现实。 墙角倒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就是刚刚梆硬的那位。算算时间,再过两个时辰估摸着整个人都能硬了。 “天下霸主还没把天下霸上一个脚呢,怎么就让你给踹死了?” 3028嚎啕大哭,“这欠的功德够我们赔多少年啊?“ 出师未捷身先死,3028一想到刚拿到手里的两份功德还没捂热乎就要吐回去,十有八九还得给给地府再白打工几十年,顿时整个球都觉得生无可恋。 天下霸主,顾名思义就是生来带着龙气,具有一统天下命格之人。这种人不多,3028他们所在的这个时代,搜遍七国也就那么一个。 不过现在仅有的那朵奇葩也夭折在薛将军铁蹄之下。 墙角倒着的宣王也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命一统天下。 “咱们原本是要来做什么?” 薛怀南爬起来试图在房间里找到能蔽体的衣服,他刚来这具身体就光着,一想到晚到几秒就可能发生更毁人三观的事情,将军当下一伸手拍了3028个激灵,“你也不挑个好点的时候附身。” “不干我事啊!按规定咱们附身的时间在原主魂魄离体一柱香后。” 圆球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卯足了劲想要撞回去。 然而它那句话刚一出口,空气再次凝固。 “也就是说咱们来的时候,淮娘已经死了?” 薛怀南瞪大眼,“那宣王他方才是要做什么?” 冲着尸体脱裤子?还梆硬? 想到这一点,3028也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可能就是想趁热来一发吧。天下霸主有点什么奇怪的爱好可以理解的对吧啊哈哈哈哈” 3028的解释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气氛一时间比之前还要尴尬。 3028自暴自弃,把自己整个球都砸进床铺里喃喃自语: “我们作了什么孽才被分配到这鬼地方?” 地府虐待员工也要按基本法的好吗? 刚过来就遇到变态要女干尸是不是太刺激了? “算了别想这么多,我先给你讲讲淮娘这个人。” 3028还是个刚出黄泉炼器阁的小器灵,见识其实比薛怀南还要少几分。器生第一次见到宣王这种变态,3028整个球都是崩溃了,恶心之余只能找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这次附身的人被唤作淮娘。 淮娘原本不叫这个名,真实名字叫什么呢?她自己其实也记不得了。不过兵荒马乱的年代名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光想着怎么活对她这种无家可归的孤儿来说就已经是天大难题。 相比起其他朝不保夕的流民,淮娘运气称得上好。她在六岁那年被齐国暗卫头领相中,随后被带入暗庄习艺十年,又因根骨奇佳,十六岁那年便成为一名顶尖刺客。 按理来说,一名优秀的杀手最先摒弃的就应该是感情。然而淮娘年幼时便对一人情根深种,那个人就是掌管暗庄的齐国二皇子,齐容轩。淮娘一直都清楚自己效忠的不是齐国,也不是暗庄,而是只把心放在二皇子这个人身上而已。因此,当齐容轩被宣国新王所俘时,淮娘当即只身前往宣国,试图将人救出。 结果淮娘救人未成反而暴露了自己,随后被关押在天牢废了功夫严刑拷打。然而淮娘嘴硬,各种法子用了个便也不肯透露齐国一丝情报,最后惹得宣王大怒,决定将其亲自带到密室审问。 嗯,带床的那种密室,里面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刑具。 当然这也是因为淮娘生的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宣王取向笔直,不然怎么不见宣王亲自去审二皇子? 3028说到这里,后面发生的事情薛怀南自己已经猜出个大概。 半月来淮娘被酷刑折磨了个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除了宣王特意吩咐过的脸给避开了,身上各处便没哪块地方还完好无缺。她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又遭宣王一番羞辱,最后人还没出密室,魂魄就先下了地府。 生前被百般折磨,死后自然怨气冲天。 若要怨气消散,必定就要将齐容轩带回齐国。 “慢着按理来说,不该是宰了宣王更解气吗?” 薛怀南将密室翻了遍也没找到能穿的东西,只能强忍恶心去扒宣王尸体,想到这个人先前还对着淮娘尸体扬帆,将军他的胃就感到一阵翻涌。“冤有头债有主,救齐王又是怎么个说法?” “呵,不懂爱的糙男人。” 3028的两个眼珠子沿着眼眶飞快绕完一整圈,将白眼翻了个足。 “淮娘受的折磨固然使她怨气深种,但是她死后放心不下的到底还是齐容轩。便是宣王死了,没看见二皇子平安归去,淮娘也不会放心去投胎。再说了” 说到这,3028陷入沉默。 “再说天下霸主身上牵扯了多少功德?是我们这种小虾米能杀的么?!!” “你这一脚怕不是把我们下半辈子都赔给地府了!” 只要想到自己接下来几十年里可能都要给地府打白工,辛辛苦苦赚来的功德全部都只有上缴的份,3028就觉得自己整个球生绝望。 “都怪我忘了和你说,替人消怨不代表做事可以百无禁忌。” 3028发出一阵抽泣,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假装里面盛满流不出的泪。 “你要知道若是杀了人,那些人牵扯到的冤孽最后多少都会算在你头上。” 先前在张府,它因不薛怀南的作风而将这件事情暂时隐瞒了下来,想着若是薛怀南真屠了人满门,日后因果报应到他头上,就能好好挫挫这尊杀神的威风。 结果没成想薛怀南压根没打算杀张府那几个,反倒是憋了一脚,这次直接踹死个金光闪闪的天命帝星。 鬼知道它多想回到从前,一巴掌抽死那个天真的自己。 “那可有补救的法子?” 若是在地府多耽误几十年,重回大魏的日子便又远了些,一想到即将面对这种局面,薛怀南只觉得太阳穴怦怦直跳,心里烦躁的不行。 刚睁眼就看见自己身上压了个人,那人手还直往他身上摸,将军当时就吓得飞起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将人踹开,哪会想到能造成这样的后果。 其实这也怪他运气不好。 3028临行前发觉附身之人的身体已经被玩的破破烂烂,于是便动用刚拿到的功德替薛怀南修复好身体,想着这样就能让他好好附身。结果没料到就是因为恢复的太好,导致将军直接将宣王踹了个命毙当场。 “除非你能再找到个能一统天下的人。” “人间什么时候归一都是有定数的,如果时间一到天下还是四分五裂,最后那麻烦可大了去了。” 想到最后那麻烦都算在自己头上,3028再一次失去了梦想。如果这个球有头发,那么现在地上肯定铺的都是它那脱落的秀发。 “能一统天下就行?” 薛怀南眼前一亮。 3028心想这家伙说的道轻巧,也不看看七国能否再找出第二个宣王。 按理说如果人间无霸主命格,天上那群人察觉了也是会再送个帝星下来。可离帝星长成,少说还有十几年光阴,这十几年天下要是有个什么大乱,波及到的人命还是得3028和薛怀南来背。 国与国之间,一战便是伏尸百里。 想想就球生灰暗。 “我道是多难的事” 薛怀南一声嗤笑。 闻言,3028回头,却眼前之人披着宣王那件朱墨外袍。男子身上扒来的衣服明显不大合身,一大截衣摆还拖在地上,然而薛怀南站在那尔,狼狈这个词却像是拐了弯,与他擦肩而过到了别的地方。 衣冠不整又如何?他是尸骸堆上的那把断刀,或许几十年光阴里遭生了锈,蒙了尘。但一旦拔起,便无人能忘昔日战场之上这利刃曾擦过多少咽喉。 摧锋陷坚,无往不利。 “不过是再打一遍天下。” 伐天下,定江山,这正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02 ,薛怀南身处的密室还算大,整个屋内的仅正中央摆着排蜡烛,因此越靠着墙,光线就越暗,到最后整个人都浸在阴影里,让人胸口直堵得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摸过墙壁与地面,皆是乌黑一片,触手冰凉,整个密室竟然是用铁水浇铸而成,一眼望去无窗无门,若非他碰到墙上开着气孔,还当真会以为这地方密不透风。 密室上方有根类似房梁的东西,薛怀南研究过,发现它的作用仅仅只是为了方便吹垂下一些铁链。 大概是为了方便把人吊起来。 这么个做工精巧的地方,竟被宣王用来做这种事情,当真暴殄天物。 他在室内一番搜寻,终于在靠近兵器架的墙上摸到一个凸起,估摸着是出去的机关。将军环顾四周,也不知暗门开在哪个地方。 “门外守着四个人,一个随行太监,三个侍卫。” 与肉体凡身的薛怀南不同,3028能清楚看见密室外情形。器灵担心将军毫无准备,当下出言提醒。 “侍卫带的什么兵器?” 薛怀南询问的同时目光扫过兵器架,最后落在一把鞭子上。 那是把软鞭。薛怀南拿起来舞了几下,发现鞭身轻盈,正适合现在这具身体所用。软鞭虽轻,却韧性十足,抽在地上啪啪有声,听着杀伤力倒也不俗。 “都佩着剑。” 3028飘到薛怀南背后的那面墙边,示意将军回头。 “门一会从这里开。密室修在地下,外面通道狭小,你且小心。”虽清楚薛怀南是武学奇才,但他才刚刚附身,还未有时间适应新身体,也不知平日招式大开大合的将军能否习惯刺客身躯。 想到这里,3028难免有些担忧。 若是空间狭窄,用鞭子突围实乃下策,可惜密室内无刀无剑,镣铐枷锁倒有不少。相较之下,软鞭依旧是最好的选择。 “别担心。” 大概清楚圆球在想着什么,薛怀南出言安慰。他正要按下开关,余光扫到地上,却发现床边有道光一闪而过,上前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根银针。那针约一指长,半根小指粗,针尖在烛火下冒着寒光,一看便知其尖锐无比。因先前掉在不起眼的位置,险些被人漏了过去。 将床底床缝检查了个遍,薛怀南又找到几根类似的长针。虽然不知道宣王曾用这些东西做过什么,将军依旧将针藏进腰封里,以备不时之需。 “走了。” 伴着这一声,原本浑然一体的房间缓缓出现一道裂缝。 门,开了。 此时正值寅时三刻。 守在外面的太监打起哈欠。 马勋才自打进宫起便伺候在着宣王身边,至今正好整二十年。宣王有什么嗜好,他心里都一清二楚,这密室也是他奉命修建。宣王对此颇为满意,时不时就会领着女囚来此,一待便是一夜。 地底虽不知时间,但按着以往的习惯,密室门口那烛台燃尽四根蜡烛后,密室的门也就打开了。马公公看着那烛火跳动,百般无聊。 这是今夜燃着的第三根,瞧着也快烧尽了。 “换新烛。” 马公公理了理袖子,一声吆喝。还未见侍卫上前,却先听见暗门缓缓打开。 他转身从门缝间瞧去,正好看见中间倒塌的烛台,蜡烛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大部分已经熄灭,仅有的几根跳着倔强的火苗。 一下,一下,那几簇火光映在马公公眼里,刺的他眼皮子也跟着一起乱窜。 事有蹊跷。 “王上?” 马公公朝着里面唤了一声,不见回应。 待门开了小半,密室外众人终于看见距离烛台不远处倒着个人。烛火微弱,看那人不清外貌,仅有衣摆一角暴露在烛火下。 瞧上面绣着的祥云,是宣王无疑。 “王上!” 马公公也不顾那门开的缝都不够大,当下把自个满身肥油的身子往密室里挤。 后面几个侍卫眼神交汇,两个随着他一同进去,剩下一个继续守着出口。 密室内仅有宣王与那个齐国刺客。女刺客虽强,但早已手脚被废,送进密室前也被侍卫秘药,按理来说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 门内门外,四人皆忐忑不安。 宣王不喜自己嗜好外传,便仅吩咐他们几个负责这件事情。倘若那女刺客真狗急跳墙伤了宣王,这便是他们的失职。唯有擒住淮娘,才能将功抵过,盼着宣王能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密室内,马公公手忙脚乱的将地上那人翻了过来。 进屋的两个侍卫捡起蜡烛,一人守在他身后,另一个则开始细细搜寻。 不对! 待那侍卫手里的烛光照清地上,才发觉宣王外袍下罩着的是个身材娇小之人。 是那女刺客! 侍卫当即出剑朝地上刺去,不料淮娘动作更为迅速,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鞭影朝面门袭来。这一鞭角度刁钻,来的既快又猛,侍卫躲闪不及被抽了个正着。瞬间,一阵剧痛自眼睛传来,刺激之下泪水鼻水止不住的往外淌,手里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待他倒下,屋内另外一人才朝同伴那处看去。 瞎眼侍卫边上,倒着不省人事的马公公。方才马勋才靠近薛怀南那会,便被他一根针插入脑袋,扎过死穴,当即没了性命。 门外留守的那名侍卫此时也发现异况,当下提着剑,与屋内同僚齐齐攻向淮娘。 薛怀南左手疾出一根飞针射向门口,同时长鞭一甩,卷起烛台架砸向另外一名。趁着二人分神的功夫,他捡起地上的剑一招攻向距离最近之人。 两侍卫虽也身经百战,比起纵横沙场的薛老将军,到底还是太嫩。见薛怀南袭向面门,那人当即横剑抵挡,却不料薛怀南忽然双膝着地,擦过地面滑向侍卫身侧,同时手腕一转改为反手握剑,将剑自下而上刺去。此时那侍卫已来不及反应,薛怀南大闯空门,一剑贯穿侍卫下颚。 最后那名侍卫见同伴相继被杀,当即掉头离开飞快离开,正欲离开地下密室呼叫援兵,脚跟两处却有一阵剧痛传来。他倒在地上,还想挣扎着往前爬,追上来的薛怀南却不给这个机会,直接一剑刺穿心口。 至此,宣王一行人便能在真正的地底团聚。 五五杀! 围观全程的3028大呼一声: “将军牛逼!” 牛逼的将军正专心致志的扒着尸体。 衣服武器钱财腰牌,用得上的统统带走。 “夸你呢,给个反应呗。” 3028凑过去撞了撞薛怀南。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薛老将军身经百战,绝处逢生十几次,哪回不是险象环生? 都是正常操作。 “走了,你带路。” 搜刮完毕的将军拍拍脑袋边那个圆球,“先去救齐国二皇子。” 密室外是条地道,与密室内外的明火不同,地道里每隔一尺便镶嵌着颗拳头大小的萤石用以照明。3028飘在一颗萤石上,示意薛怀南去挪动它。 “往右拧咱们就能可以出去了。”圆球已然成了一个侦察兵,“上头是座假山,附近没人。” 薛怀南照它说做,果然顺利来到地面。 此时天方正泛起鱼肚白,太监宫女都已经梳洗完毕,开始着手宫内杂事。或许是宣王特意选了个偏僻的地方,薛怀南未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在,这地方连杂役都不曾经过。 “球啊,我有个问题 。” 薛怀南关上暗门,伸手弹了一下3028圆滚滚的身子,“你既然能看到机关,刚刚怎么让我一个人沿着墙摸了那么久?” 害得他在地底像瞎子一样摸墙,费了不少功夫。 3028一时语塞。 作为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球,它那时在研究宣王那些奇奇怪怪的刑具。 结果研究了半天发现那些根本不是刑具,而是玩具。 当然,这些并不能和薛怀南说,它要当一个正经球。 “就,就在那里思考球生呗” 3028支支吾吾,“你看到宣王那种有病的人,你难得就不想思考一下?” 薛怀南想到梆硬的宣王,沉痛的点头。 是了,他也想怀疑人生。 刻意忽略宣王留下的心理阴影,一人一球开始商量起怎么救出齐容轩 齐国二皇子被关押天牢,那地方距离薛怀南并不远。这也可能是宣王特意为之,密室的位置既能方便运输女囚,也能避开驻守在天牢的那些人,以免王上的秘密被发现。 然而比起只有四个人把守的密室,天牢守卫森严,只身一人如何带走二皇子成了一个难题。想来想去,薛怀南最后还是返回密室将宣王尸体带走。 若非万不得已,3028与薛怀南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变态。 薛怀南算着守卫巡逻的时间将尸体抛下,在宫内守卫因宣王的暴毙而震动时,他便趁着混乱摸进牢里。此时大部分守卫已经出动搜寻刺客,天牢里也只剩下虾鱼两只,当下被他轻松解决。 “淮娘?” 齐容轩看着打开牢门之人。 虽然身处天牢,二皇子风采依旧。他生的好看,五官似其母,一双桃花眼生在他脸上,精致却不显轻佻,齐容轩眼里藏着斛清泉,望之便如饮山泉,如沐清风,使人心生好感。此时他相较于之前清瘦了些,但眸子里那份神采却不减。 “噗。” 3028看着地牢里丰神俊朗的二皇子笑出声。 它瞧见了齐容轩的命格。 二皇子竟是条逆龙。 这种人一般是前世称王时作孽太多,因而下辈子就遭了报应。逆龙虽身负龙气,却注定诸事不顺,万事不成,属于做什么都离成功差一点,回想齐容轩一生,也确实如此。 他是王后嫡子,太子之位却落在庶出大皇子身上;他不甘与王位无缘,苦心经营暗庄为父王分忧,结果齐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齐王驾崩,他暗中解决掉太子准备称王,暗庄首领居然是个宣国间谍,登基前直接把他绑去了敌国。 天生龙气使二皇子出生便高高在上,却又差那么点命让他到最高那点,一辈子都只能在成功门口蹭蹭不进去。 比起称霸天下的真龙,逆龙在天上有个绰号叫: 差一点天下霸主。 若甘于平淡,不争不抢,逆龙还可能平安一世,可二皇子偏偏不是这样的性子。 齐容轩人生前二十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真真是惨不忍睹。 这样的心配这样的命 对不起,虽然很惨,但是3028憋不住。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03 ,齐容轩所在之地是天牢内最安静的一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与普通牢房不同,这里整洁而干净,无蛇虫鼠蚁一类,有床有有桌,看起来倒像个简陋房间。原本这处地方是为犯了下过错的达官贵人所备,犯人被关在里面,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每日暴露在狱卒目光下而颜面全无。 这特殊牢房四面由石砖砌成,一面墙上开着扇小门,门上又有一四四方方的洞口。洞口平日里被一块木板堵死,到了送饭时间,狱卒便从外边将木板取下,再将东西送进来。 二皇子一切吃穿用度皆由宣国人从这么个小地方传递。 牢中二十七日,齐容轩竟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耳边连个声响也没有。每日唯有木板被取下来的时候,才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在。 那些人也许是在外面守着他,若是守的久了说不定会与同僚说些笑话,或是趁着头领不在便打闹一番,如同他在齐王宫所看到的那样。可那笑啊,闹啊,都传不到齐容轩耳朵里,他每日只能敲着墙来解乏。 房内无窗,自然也瞧不见外头的光亮。每日烛火倒是不缺,他点起蜡烛看着黑烟顺着气孔飘走,有时竟会觉得自己也成了一缕烟,飘着飘着就这样到了外头。 齐容轩常想,若是哪日宣王不给他饭食,又断了其他杂物,那他便只能在这个地方渴死,饿死,又或是被自个熏死,最后走的一点颜面也没有。即使不缺,这地方待得每久一天,离疯癫也就更近一步。若是宣王打算困他一辈子,那他倒不如直接一头撞在墙上来得轻松,至少还能求个解脱。 可他不甘心。 二十年谋划毁于一旦,叫他如何甘心? 淮娘前来救他,他是知道的。 这消息写在两指宽的布条上,半月前随着每日饭食一同被送进牢房。布条上的字迹,齐容轩熟悉。那人先前也告诉齐容轩,暗卫已被遣散大半。失了暗庄情报,效忠于齐容轩的大臣便是想救他,也找不着门路。淮娘是唯一猜到齐容轩下落之人,可是她傻,竟想着凭一己之力独闯宣王宫,最后反而害得自个也被擒住。 那人与齐容轩相识十载,对彼此心性都一清二楚,将消息放给二皇子,不过是为了让他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 可能二人都没想到,牢门竟还有打开的一天。 “我不是淮娘。”面对齐容轩的疑问,薛怀南直接否认这一点。他虽顶着淮娘的壳子,但老将军性格与原主有着天壤之别,与其日后想尽办法圆谎,不如一开始就实话实说。 这边,3028飘在薛怀南耳边,正替他出谋划策。 “七国局势已持续数百年,不易被破。若你要自个起义造反,蓄积能攻一国之力需耗费大量时间,弄不好就错过天下归一的时限。” 圆球仗着凡人看不见他,又落到齐容轩头顶弹来弹去,直把未来齐王的脑袋当蹦床使。 “你可以跟着这个二皇子。” 薛怀南看着齐容轩,眉毛一挑,各中意味很明显。 就他? 方才圆球同他解释过这人的命格,若是择这样一人为君,岂不是做什么都白搭?最后他再怎么努力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救了他也算有恩,出了宣国就能直接去齐国上岗。”万事通3028解释道,“他命不好不是还有你嘛。你跟着他,有你命格压着,骗骗天道不是问题。” 还有一点3028没说,那就是齐容轩虽手段非常,但本质上却是个明君,怎么看都比宣王死变态靠谱,也比从未治过国的薛老将军要好上一些。若天下归于他手,百姓能安居乐业,那它搞不好还能再赚一点功德回来。 圆球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薛怀南快将人救走,仿佛出了牢门就有漫天功德砸到它脑袋上。 当然,你也不能指望一个球能有什么表情。 “我先带你出去。”耳边的3028唠叨个不停,像是成堆的苍蝇绕着他转悠。有旁人在场,薛怀南也不好伸手将它拍走,只得示意齐容轩赶紧同他离开,“你且当我是淮娘的同胞兄姐姐,存不了害你的心思。“ 齐容轩倒也没继续追问,眼下逃出宣王宫才是首位。 二人当即离开天牢。 这一路上,齐容轩还顺手打开几个重犯的牢门。他也不用钥匙,一根铁丝使的得心应手,鼓捣几下便能打开一把锁。这手艺惹得薛怀南频频侧目,心里对这个看似风光霁月的齐国皇子又有了新的认知。 “无聊时与暗卫学了几手。“ 统领着暗庄的幕后黑手齐容轩笑得温文儒雅。 薛怀南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关押齐容轩的牢房里什么也没有,便连桌子都是石头做的,唯恐被他抠下点东西。 地上捡根铁丝都能让齐容宣玩出花,要是再让他拿到点别的,怕不是宣王宫都已经被他撬了个遍。 出了地牢,齐容轩跟着薛怀南,薛怀南跟着圆球,两人一球沿着巡逻兵最少的路线前进。 侦察兵3028飘在前头哼起小曲,深藏功与名。 “前头有队人正朝着咱们方向过来。”察觉到有人靠近,3028立刻出言提醒并贴心的给出建议,“其他方向也有侍卫,前面没什么遮挡物,你们不如在这里寻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走开便是。” 薛怀南当下拉着齐容轩寻了个树丛藏好。 较常人来说,薛怀南确实称得上耳聪目明,洞察力一流,但他依旧不及身为法器的3028。唯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地府炼出这个圆球是真的指望它能够派上用场 而不是用来当吉祥物。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薛怀南便能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正朝这个方向靠近。 两人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观察起来者。 “那群人,你有多少把握能够解决?”齐荣轩小声询问身边之人。看他的意思,竟是不想悄无声息的离开,“要速战速决。” 薛怀南细细打量过那队侍卫。 他们统共十人,个个身材高大,领头那个佩着刀,剩余九人佩枪或是佩剑。宣王侍卫虽人多势众,但薛怀南胜在地理位置良好,轻易不能让人发现,若是突袭,应当能杀那群人个措手不及。 “十成。” 老将军心中有了底。 “那你可会燕字七杀?” 齐容轩又问。 他说这套技巧由齐国刺客燕鸮所创,意在以短兵为武器,自七个方向奇攻以取人性命。燕鸮成名后,这套刺客技艺也被称为燕字七杀,流传于齐国百年。淮娘所效命的暗庄,自然也是运用这套暗杀之法。 “会,但不精。” 密室介绍淮娘那一会, 3028也同他解释过燕字七杀,这套技巧与大魏某刺客世家家传十分相似,早年他也曾钻研过一番。但薛怀南毕竟是武将,刺客技艺虽精巧,却不适合他这种冲锋陷阵的路子,因而后来不曾再为此花费时间。 几十年一过,薛老将军对这刺客技巧的运用也该生疏不少。 “略懂便好。你且先用燕字七杀对敌,若落了下风再用你自己的招式不迟。” 齐容轩嘴角噙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凉飕飕的,抖一抖仿佛还能落一地冰渣。 “这样至少能让怀风头疼一下。” 齐容轩所说的怀风正是前暗庄首领,登基大典前夜,便是他将二皇子绑来宣国。 不必猜,将齐容轩关在那所牢房里,自然也是他的主意。 此人精通各式武艺,仅凭一道伤痕便可判断出伤人者流派。 薛怀南当下明白齐容轩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先以燕字七杀对敌,待局面不利之时再变换招式,这样一来便像有人假冒齐国刺客劫走二皇子,却因不敌攻势而暴露自己原本所学。 若是平时,齐容轩并不敢保证这一计能够奏效。然而前暗庄首领此时身处宣王宫,二人相识多年,正如怀风了解他,齐国二皇子对于怀风的性子也了如指掌。 此人生性多疑,若看到伤痕,怀风自会猜想是有人蛰伏于暗中,企图挑起齐宣二国战火而坐收渔翁之利。即便这样无法洗清齐国嫌疑,但总归往怀风心里扎了根刺,能在这紧要关头分散宣国注意并添上些麻烦,是再好不过。 逃命还不忘给人使绊子,薛怀南不禁怀疑齐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能能养出齐容轩这种人,表面君子,背地里开锁打闷棍一串阴招玩的比他这种前混混还顺溜。 薛怀南摇摇脑袋,不再去想无关的问题。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等待着时机。 侍卫的脚步声,近了。 见距离合适,薛老将军左手发力将两指间的石子弹向对面。许是为了蓄水,对面墙角摆着一排水缸,石子打在缸壁上,又脆又响。 这一声引得侍卫齐齐朝那处看去。带头侍卫迟疑几秒便招手示意众人前去检查。 就是现在! 薛怀南向前疾驰,随后腾空而起,一剑刺向领队颈部。 燕字七杀其一,封喉! 领头那人遭遇奇袭,避闪不及,当即没了性命。见一击得手,薛怀南一脚踏上水缸,借力与剩余侍卫拉开距离。燕字七杀适用于暗杀,用其与他人缠斗并非明智之举。 宣国侍卫立刻跟上,其中一人将手中□□掷向刺客,然而薛怀南身法轻盈,一个闪身便成功躲开。礼尚往来,薛怀南自腰封摸出几根银针逐一甩向人群。不料宣国侍卫也有所防备,他掷出的暗器也被一一挡下。 薛怀南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本就不指望针能伤人,只是等着侍卫能有一刻分神。 甩出针的同时,将军改变方向折路返回再次以水缸作为跳板,跃向空中。他双手握住剑柄,以全身之力向下突刺。 这正是燕子七杀第二式! 这一击角度刁钻,自上而下的攻势来的出其不意,眨眼间便又除去一人。这一招也使薛怀南陷入敌群被紧紧包围,此时若再用燕字七杀便落了下风。 数把兵器同时刺向薛怀南,将军一个纵身踩上剑身躲开攻势,当机立断舍了刺客之道,改为强攻。他弃剑用鞭,手腕一抖,软鞭带着猎猎罡风袭向侍卫。这一下意在退敌,侍卫未料到薛怀南会突然换下兵器,只能生生吃下这一击,鞭痕瞬间高高肿起疼痛不已,一时间只能后退几步。 薛怀南乘胜追击,眨眼间又是第二鞭。侍卫涨了记性,眼神交汇间,使□□的上前与刺客交锋,却不料这正中薛怀南下怀,他鞭子一甩卷起枪柄,再用力往回一拽,直接将人兵器夺了过来。 要说战场之上薛怀南最喜欢什么? 那东西既非刀也非剑,而是一杆□□。 昔日薛将军手持一杆霸王从江北打到江南,又从江南一路攻去直到京师城门大破,至此黑甲银枪就成一个大魏神话。 将军得了枪,便如鱼得水。扎,刺,点,拨,攻守兼备,剩余侍卫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眨眼间局势逆转,宣国一行人纷纷败落,见了阎王。 齐容轩将战况看在眼里,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这人刚才信誓旦旦的说有十成把握。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04 ,出宣国向西行两百里有一座小镇,地方不大,统共也就两百来户人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小镇名为八达镇,取四通八达之意。这地方不靠山不靠水,耕地稀少,气候多变,按理说当地居民本应过的不大宽裕,然而镇子坐落于三国之间,各国商人来来往往总会在此停留。靠着这份便利,八达镇竟是维持了百年繁荣。 七国局势未定之时,这块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因而少有战火波及,部分流民为避战乱隐居于此,后来为谋求发展,各族通婚就成了家常便饭。时间匆匆而过,如今再看这地方,墙上雕的是桑国图腾,屋顶又铺着尧国的瓦,街道那头跑来一个小姑娘梳着齐国小辫,后面追着的,是她那一身夷国打扮的娘亲。 熬过了最初那十几年艰苦,如今八达镇的热闹好像不会消散。天边将将泛起鱼肚白,黑蒙蒙的头顶上裂出个白缝,如同老天睡醒后刚睁开眼。这时间里,公鸡还在犹豫着是否打鸣,八大镇的人却已经做好各式早点,开始第一波叫卖。 薛怀南赶着早吃了店家头一碗汤片,又买了几个包子揣在怀里。他随着齐容轩走在街上,二皇子不知为何忽然来了兴致,对街边贩卖的一些小物件起了兴趣。 薛怀南生前也算见多识广,那些个挂饰摆件也入不了他的眼,老将军啃着包子,百般无聊的候在摊位前,看着齐容轩与小贩讨论着胭脂水粉。 “我时常随着父亲出门运镖,风餐露宿的,对这类女儿家的东西倒是生疏了。” 齐容轩侧着头抿嘴一笑,原本略带英气的面庞,因这一笑而妩媚,直把那那小贩看的傻了眼。 “姑娘你生的好看,稍作打扮定然能将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比下去。” 摆摊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脸上还透着稚气,他是八达镇土生土长的孩子,自幼便开始随着父母学习经营之道,出来摆摊也是一种历练。 是的,姑娘。 说的不是薛怀南,而是一身劲装的齐国二皇子。 自打二人逃出宣王宫,齐容轩便以女子装扮示人,时而扮作村妇,时而扮作迷途的大户人家小姐,来到八达镇后她就成了桑国镖头的女儿,此次前来的目的是带着妹妹一同历练。 齐容轩虽高挑,但并不魁梧,再加上他精通易容,总能找到法子掩盖自己的缺陷,故而二皇子扮作女子,一路上竟从未被人察觉。 此人易容技术高超,演技一流,脸上像开着染坊,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情绪转换的是随心所欲,该流泪时流泪,该娇嗔时娇嗔,声音也能随着扮相而转变,一路上看的3028整个球都目瞪口呆。 人才啊,齐容轩。 除了当不上王生不了孩子,这辈子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怕是怀风也没料到,昔日好友的下限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低一点。 齐容轩自己演还不算完,一路上老将军也被迫同流合污。齐容轩若是村妇,他就是随着老母亲一同进城的女儿,若是大小姐呢,他就得套上丫鬟装束。历经过开锁与使绊子,再加上这一路神仙式演技,薛怀南已经能够镇定自若的面对齐容轩任何行为。 他心里唯一的疑问就是,淮娘在地府看到这样的齐容轩,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早日投胎? 少女一片情怀,到头来被自己的意中人亲手撕的渣都不剩。 “妹妹,你觉得这个簪子怎么样?”这头齐容轩仍旧在挑首饰,二皇子抓着薛怀南胳膊将他扯了过来,又一手拿起个蝴蝶簪子往他头上戳,一副姐妹情深的好模样。 老将军手一抖,将包子捏的汁水飞溅,脸上险些遭殃。 不知齐容轩这次演的是哪一出,薛怀南只得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好看。” “簪子样式好看,可颜色佩你太老成了些。这位小哥哥,你可这可还有其他颜色?”齐容轩取下簪子,又拿起另外一只在薛怀南头上比划两下,神色间有些为难。 “这簪子是齐国那边来的货,很受欢迎。但最近一个月齐国商人来的少了,小摊小贩要补货也没办法,我这只有这么些东西,姑娘你若喜欢,我便宜些卖给你。” 那少年指了指镇子一头,“或是去北边首饰店看看,前几日我见齐国商队在那落过脚,也许他那儿会有。” “如此,便多谢了。” 齐容轩眨了眨眼一副开心的模样,显得女儿态十足。他指了几件东西,有首饰有胭脂,皆是先前中意的款式。待小贩将东西包好,二皇子便推了推薛怀南的肩,示意他来付钱。 正想拿第二个包子的薛怀南只得把手从怀里抽出来,去摸腰间钱袋。 买完东西,齐容轩又拉着薛怀南往镇北首饰店走去。 “这段路是用石头敲碎与泥混合做成砖铺成,最初是齐国技艺。齐国如今已经很少用了,没想到还能在八达镇见。” 一路上齐容轩为妹妹讲述着镇内各式建筑。薛怀南被人掐着脖子灌下一碗姐妹之情,差点腻歪的连包子也吃不下。 “你若是想找暗庄被遣散的那些人,我帮你算便是。” 薛怀南明白了齐容轩与小贩交谈的目的,二皇子是想重新与自己队伍重新取得联系,“你不必一路违心扮做女子去套情报。” “这样多有趣,何来违心? ”齐容轩挽着薛怀南胳膊,将头亲昵的搭在薛怀南肩上,旁人看来便是姐姐在向妹妹撒娇,好一副娇憨模样,“ 我现在总算知道能与人说话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 合着你当女装大佬当上瘾了是吧? 薛怀南翻了一个白眼,顺手将揣在怀里的包子换了个位置安放,唯恐齐容轩撒娇动作太大而挤坏他的口粮。 怀风若是知道自己用二十七天关出一个什么样的人,怕是做梦都要被吓醒。 “而且啊,若是什么都让你来做,那我二十年来的努力看起来岂不像一场笑话?“ 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最后却依旧够不着那个位置。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不够好,而是结果一开始就被上天注定。 天意之下,他何其可笑。 齐容轩被垂下来的发丝挡着脸,神情看不真切,他笑了起来,薛怀南只能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你把命格借给我就够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观星术士,方外之人。 天下无霸主,她愿出世辅佐齐容轩君临天下,以自身命格替逆龙瞒天过海。 这是二人逃出宣王宫后,薛怀南给二皇子的解释。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且不说内容,单看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便知这人不擅长撒谎,短短几十个字被念得背书般干扁生涩,仿佛有人拿着棒槌站在她身后,将一个个字往外敲。 齐容轩的感觉其实也没错,当时3028确实在撞老将军后脑勺。 恨铁不成钢! 薛怀南的谎话比宣王还梆硬。 但是撒谎又如何? “我把自己的命格借给你,我们一起称霸天下。”那日薛怀南盯着齐容轩,直直望进他的眼,仿佛一根钉子一样,要将自己的话也钉进他心里。他穿着沿途打劫来的衣物,头发草草束起,一番颠簸下模样虽然狼狈,可说的那些个话却要冲破天际。 “天不能让你称王,但我可以。 ” 这话多么荒谬,狂妄到仿佛忘了自己是刚刚逃离宣王宫的囚犯,又仿佛天下已经是二人的囊中之物,只消轻轻一伸手便能取到。 但更荒谬的,是薛怀南说这句话的表情不是在撒谎。 天下啊, 天罩着的那块地方究竟是什么模样? 鱼蛙以栖息的池塘为天下,农户以屋前的几亩地为天下,走南闯北的人心中那个天下要大一些,却也不是整片山河。即使成为飞鸟翱翔于高空万里,向下望时也不知道能否看见真正这土地的边界在哪。 天下何其之大。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如何取得整个天下?”齐容轩觉得好笑,他虽曾胸怀大志,但前二十年装下的也只有一个齐国君王的位置。 “先灭六国,再往外看。” 薛怀南随手指了个方向。 他们此时处于一片荒野之中,这地方离宣国都城三十里,人迹罕至。齐容轩坐在篝火边,伸着脖子往那看,视野里除了杂乱无章的荒草,便只剩下几棵歪脖子老树,这里除了他们以外,唯一的活物是一只傻兔子,不过那小东西不久前已经皈依了五脏庙。 “接下来,咱们走到哪打到哪。”薛怀南记起他年少的时候,也同这么一个人许下鸿鹄大志。 齐国靠山,尧国伴海,陈国后面是一望无际的荒漠,但渡了海,越了山,穿过那片沙子,外边还有更广阔的地方。 若是路太长,时间太短,那就尽量往前多跑些,跑到没人能到的地方,将前人未开成的路开下。 何等狂妄。 “欲灭六国,矛先往何处?“ 齐容轩收回视线,专心拨弄起眼前的柴火。枯枝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些许黑烟随着火舌往上蹿,风一吹便四处飘散。 这与天牢不同,烟在那儿只有一个出口。 “宣国如今大乱,可作为突破。“ 薛怀南捡起根枯枝,就着草木灰在篝火边画出一副简易山河图,“当世齐宣陈三国国最为强盛。然而昔年三国分别与其余四国定下盟约,七国互相制衡,打破局面难如登天。宣王愿以十年埋下怀风这樽暗桩,便是为了由内攻破齐国,改变天下局势。” 每个人都想做霸主,可每个人都不愿最先引战,最后害得自个被群起攻之,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齐国虽与宣国旗鼓相当,但齐幽王因看轻齐容轩而导致而二子相争,这便给了宣王可趁之机,方便他将怀风送去齐国。若他能取齐,那结合二国之力,再以雷霆之击攻下友邦桑国,世上便再也无人能挡他称霸天下。 可惜,天降薛怀南,宣王之死反而陷宣国于不利。 “宣国强盛,人才辈出,宣王逝世,宗室为取王位而相斗,若遭外敌,必先一致对外。”齐容轩手里那根枯枝失了对篝火的兴趣,也将自个送到山河图那处,在七国头上划着圈。 薛怀南手腕一转,指向别处。 “桑国与宣国接壤,二国为盟,唇齿相依。昔日一国遇袭,另一国必定出兵支援。如今先攻桑国,宣国为安内乱自顾不暇,即使有多余兵力外借,以齐国之力攻下桑国并非难事。” 将军又道。 那边齐容轩也点中个地方,两个枝头撞在一处,竟都瞄准了桑国。 二人所见略同,齐容轩笑了,再问 “尧国邻桑。若齐取桑后遭尧宣二国左右夹击,何解?” “那便祸水引东,将宣王之死嫁祸于尧。” 薛怀南想起二皇子扎在怀风心头的那根刺,也跟着笑得畅快,“如此一来,二国之间即便合作,也得互相提防。” “祸水如何引?你又如何确定我能先夺回齐王之位?” 若无一国之力为基,如何撼动整个天下局势? “那便是你要操心的了。” 老将军将枯枝一扔,往铺好的杂草上后一仰,“我这大老粗玩不来这类东西。” 他倒是全然不顾自己顶着淮娘的壳子,说这些话违不违和。 “冲锋陷阵我来,阴谋诡计你去。” 薛怀南枕着自己的胳膊,看向齐容轩。这个人一辈子都处于不利,被老天玩了一遍又一遍,“若你失败,我便收拾东西自己去打天下,你是生是死与我毫无关系。” 老将军这话说的当真无情,好像忘了先前那个发誓要辅佐齐容轩君临天下的人是他自己。 闻言齐容轩哈哈大笑,那笑声响亮,倒是吓了薛怀南一跳,也不知二皇子抽了什么疯。 齐容轩想,刚刚他们那番谈话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管齐国有什么等着他,也不知别国形式是否真的能如二人所预料一般。前途未卜,他们就在这说下豪言壮语,当真滑稽。 可仔细想想,世上又哪有十拿九稳的事事? 即便希望渺茫,他也要一试,二十年来一如既往。 反正他齐容轩也没有什么东西再可失去。 荒野里,篝火边,两个刚逃离险境的人就这么画下十年后江山的格局。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05 ,那小贩说的店是座二层小楼,第一层用以做些首饰生意,进门后便可看见屋内横放着一半人高的柜台,上边搁着盆富贵长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柜台边上又摆着几个木制架子,木架分三层,漆着红漆,上面两层放着各国首饰,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摆的满当却不显杂乱,架子上方悬挂着一面铜镜供试戴者使用,若是小姑娘到了这地方定会十分欢喜。 薛怀南对于这些兴趣不大,抬眼皮子往架上一扫,便被那些金的银的晃花了眼,老将军只得移开视线,又将头转向别处,研究起墙上的图腾。 八达镇内随处可见图腾,齐容轩解释过这些图案大多数自桑国流传而来。桑国多丛林,时常有各类走兽出没,因此桑国人出行多会佩戴刻有猛兽的木牌以求庇护,家中门廊上也常雕有类似图案,意在驱恶辟邪。 桑国图腾多以虎狼豹熊为主体,然而这家店里的却不同。墙上最瞩目的图案莫过于正中间那个。这东西不知是妖是神,生的人面鹰爪,三头六目,手中又持有一面镜子,镜身约有半人长,镜框上刻有花纹,密密麻麻一片,薛怀南眯起眼,发现那刻的竟都是些人眼。 雕刻之人手艺巧夺天工,眼睛仅有米粒大小,却栩栩如生,睫毛都刻的分明。若非将军眼力好,定不能察觉这镜框上原暗藏玄机。那些眼睛不知是何朝向,无论薛怀南看向哪处,都像在与之对视,亏得将军胆子大,若是换个人来,只消一眼便会遍体生寒。 有趣,在首饰店墙上刻上这些也不知用意为何。 将军此时注意力全交给了那半人半禽的图腾,因此未曾留意到3028圆滚滚的身子上忽地闪过一束流光。 “这是百通神,七国内少有人知,唯被尧国某族供奉。” 说这话的正是齐容轩,进店之后他便与店家去了二楼。薛怀南见店主并不想她也跟上,就自个识趣的留在下面。虽不知齐容轩与老板谈论了些什么,但看他现在的神情,应当是心想事成。 跟在齐容轩后边下来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 “我祖上原先是尧国人,百年前到这里安定了下来,思念故国思念的紧,便在墙上刻了这么个东西。”他也跟着接了话。这人生着张圆脸,面白无须,又因为时常挂着笑,看起来同个会动的弥勒佛似的,只一面就能让人心生好感。他下楼后冲着薛怀南一拱手,像是在赔罪,“劳烦姑娘久等了,不知店里可有看中的东西?若有喜欢的,拿去便是,就当作是给姑娘的歉礼。” 薛怀南看着老板脸上那一团和气,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心底清楚,这赔罪不过是给齐容轩个面子,若是再来一次,将军还是得候在下边等着上半个时辰。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店家与齐容轩似的,脸上总挂着一个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若是不知道的便当他是天生好脾气。实际上他们也就表面看上去好相与,两人心里头摆着的那把算盘,到头来打的比谁都要快要响。这类人算是老将军最不愿扯上关系的那一批,与其跟上去看着两个成精狐狸斗法,还不如待在外面来得自在。 老板知晓了薛怀南的态度,眯着眼又是一拱手,随后径直走到柜台边看起账本。 这边薛怀南虽拒绝了店家好意,齐容轩却兴致勃勃的为他试起簪子,一会功夫便往他头上插了四五根,翠的,金的,花的都往上戴。再看好姐姐手里还拿着几根,这架势怕不是要将薛怀南打扮成开屏的孔雀。 将军被折腾的不耐烦,几欲提刀砍人。可想着齐容轩那身板估计也撑不住他几招,又只能以眼为刀,直往二皇子身上扎。 “我的好妹妹你别气,过不了多久咱们久要去齐王宫了,你不打扮的漂亮些,人家怎么会放你进去呢?” 齐容轩看见薛怀南眼神不善,当即停了动作,识趣的将那些簪子放回原处,随后又与将军说起方才所得。 “这店家是你的人?” 问题刚出口,薛怀南又摇了摇头,只觉得自个问的蠢。若真这店真归暗庄所有,那齐容轩先前又何必花功夫来打听?直接走进来便是。 “高老板并非暗庄之人,不过他自个也卖消息,供百通神便是为此。” 齐容轩指着墙壁上那图腾为薛怀南作解释,“八达镇有个规矩,凡牵扯到国事的买卖都是不肯做的。若非高老板先前欠了我好友一个人情,这次也得不到他相助。” 齐容轩所说的好友是齐国商人王晟,此人依附齐王后母族,自幼与二皇子交好,暗庄的财务便是交与他负责。王晟继承父亲的商队后。齐国往八达镇这一块的生意大多归他所管。这一月来,来八大镇的齐国商人不多,待的时间也短,唯有在高老板这处停留的最久,因此齐容轩便来此碰碰运气,没成想还真得到好友留下的消息。 有些情况不方便与薛怀南细说。 暗庄虽被怀风所毁,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暗庄在齐国根基牢固,目前仍有一小股势力躲过怀风清洗,悄然转移至别处蛰伏,等待时机。 齐容轩这方的势力一直在搜寻二皇子踪迹,同时也将有关齐国现况的情报以密文书写,交与商队带至齐容轩可能前往的地方。幸而齐容轩先前因谨慎起见,与暗庄各头目沟通时分别使用不同密文,否则以怀风对暗庄的了解,这个关头传递情报又多了一分风险。 “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前往齐国。” 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消息,齐容轩神色间透露出一丝轻快。 齐国,必定再入他手。 次日清晨,二人便踏上回齐国的路。八达镇的包子做的不错,临走前薛怀南特意买上一包带着解馋。老将军的喜好不多,吃算一个。他也不爱什么山珍海味,中意的大多是街边小吃,每次大捷归来,小巷里都能逮到薛怀南左手一碗面,右手一个饼,吃的满嘴流油。 八达镇到齐国的路他们总共赶了七日,待靠近目标时,齐容轩才换下一身女儿装,改为书生打扮。想来也是,二皇子总不能将脸在旧部前丢的一干二净。为避人耳目,齐容轩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寻了种特殊白粘土为自己捏出一个宽颚骨,一番修饰后配上他特意放空的眼神,活脱脱一读书读傻的迂腐书生。 而这次,薛怀南自然成了书童。 淮娘个子娇小,扮作少年自是合适,只是她经常面无表情,气势又足,看起来就是个不太好招惹的样子。她与齐容轩站在一块,一时倒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这一路上没引起人怀疑,亏的还是齐容轩神仙般的演技。 “气势收一收。” 齐容轩捏着炭笔为薛怀南掩盖不足,淮娘的柳叶眉看起来太违和了些。画着画着,二皇子一声叹息,感概着:“我从未觉得为佳人画眉是这么无趣的一件事情。” 薛怀南坐下时腰背挺得笔直,看她这副样子,仿佛齐容轩是拿着柄小刀在替将军刮骨去毒。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女子。” 替薛怀南做好伪装,齐容轩起身将他上下一番打量,二皇子忍不住直摇头。“真是白白浪费这么幅好皮囊。” 佳人?女子? “不是。” 薛怀南果断否认,尽管此时身体确实性别为女,但装女人这件事情对将军来说太难,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他的行为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爷们,还是几十年混在军营里的大老粗,最爷最糙的那种。 啪 齐容轩快速捡起刚掉落的炭条,假装无事发生。 这一路上他作女子装扮时没少占薛怀南便宜,或是挽着手或是靠着肩,若是寻常女子早就一巴掌拍了过去。偏偏这个人却神色自若,无半点不适。起初齐容轩还以为这人有意于他,但相处下来却又觉得不对劲。后来他便以方外之人不拘一格这点来解释薛怀南带来的诡异感。 先前齐容轩没问,薛怀南便没说。 任谁也料不到女子之身的人居然骨子里带把。 那些个接触,薛怀南就当是兄弟间在勾肩搭背。军营里这种事情稀疏平常,更过火的那些,比如酒过三巡后当场脱了裤子比大小,在老将军眼里也是家常便饭,虽然他自己不干这种丢人事就是了。 “那您贵庚?” 齐容轩忽然又想到个问题,薛怀南既是方外之人,那么年纪自然不可能如看起来那般年轻。 “六十有八。” 薛怀南挑眉一笑,“老夫若有孙子,大概已经同你一般大了。” 你们方外之人出世都爱顶着女人壳子扮嫩吗?! 老将军头顶,3028已经笑的整个球都出现残影。它一路上看着齐容轩占淮娘便宜,又是簪花又是上妆,便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若薛怀南要将命格借齐容轩,二人距离必定不能相聚太远,否则就会被天道察觉。 薛怀南确实武艺超群,但比起多一个能上阵杀敌的将军,帝王更需要确保自己维持霸主之命。 一男一女如何才能一辈子绑在一起?那自然是纳入后宫了。 方外之人能忽然出现,也能忽然离去。只有薛怀南能像曾经的淮娘一样对他死心塌地,那齐容轩才能彻底安心。 即使齐容轩女装都能穿的风生水起,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正常男人。 若齐容轩知道薛怀南是个年长他两倍有余的糙老爷们后,还能维持将他塞进后宫的念头,那3028敬二皇子是条汉子。 顶天立地的那种。 齐容轩失了声,沉默着收拾东西,他的眼睛盯着地顶着墙,目光在屋内飘了一转,却偏偏避开薛怀南,怎么也不肯往那挪一分。 一句老夫能带来多大心理阴影,3028深有体会。 “走吧。” 最后迂腐书生背上背篓,招呼着书童同他一起进城。 3028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得不说看齐容轩变脸,真的很有意思。只可惜二皇子脸上带着伪装,若他现在以本来面目示人,那画面肯定能够再美好几分。 天上飘着的球在那笑声不停,地下走着的人一路无话。 “我是个将军,只能待在战场。” 最后倒是薛怀南先开了口,那球一边笑一边将齐容轩先前的盘算说给他听,糙惯了的将军却是没有料到居然有人会存着把他纳入后宫的想法,现在只觉得百感交集,“出征前自会有别的法子替你瞒过天道,你别想些有得没得。” “我知道你谁也不信,但是我既说要辅佐了,便不会食言。” 除非对人失望透顶。 齐容轩这个人一辈子都小心翼翼,谁都防着谁都瞒着。当他孤身一人,身边只有薛怀南可以信任之时,二人也曾推心置腹。可拿到了情报,他便又是那双操控棋局的手,所有棋子只能遵照主人指着的方向前进。 天生帝王心性。 薛怀南想,也许篝火边谈论天下那会,齐容轩才是最对他眼的。 可对不对眼又如何呢?将军并不需要多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只要他们二人合作能使天下按时归一。 如此,便足矣。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下霸主 终 ,齐容轩与旧部取得联系后便没了踪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日二人入了齐国,齐容轩与前来接应之人一同离去,薛怀南则是被安排到王晟府中歇息。将军所居之处是个独立小院。院中栽满奇花异草,最不起眼的那株,细看之下竟也是尧国名品。整个地方环境清幽,芳香环绕,锦衣玉食无一不备,由此可见这番安排是上了心的。 可十日过去,却也不见齐容轩前来,仿佛二人一同打天下那番豪言壮语都是烟熏出来的胡话。 将军倒也不急,每日待在院子里习武,一时间竟是像回到还在张府的那段时间。 “齐容轩小妖精不信任你呀” 3028蹲在薛怀南头顶捏着嗓子怪叫。想它不久前还是个会抨击薛怀南扎马步的文艺球,如今却能淡然面对老将军各式修行,“他在那边干大事呢,却不带上你,枉你一路护送他回来。” 3028仗着没人能看见它,时常跑去探查齐容轩那边的情报。 薛怀南没作答,闭着眼打起一套拳。 与将军平日里大开大合的那些路子不同,这套拳法着重于运用巧劲,意在以柔克刚,二十四式如游鱼戏水,灵巧多变。圆球瞧着他整套招式练下来,如蝴蝶穿花,比起杀伤力倒是观赏性更高些。也不知将军为何有了兴致,忽然起了练习这类功夫念头。 院子起风了。 此时正值暮春,些许柳絮随风而至,从院子外头溜进来,悄然落下。 薛怀南睁开眼,却是想到那年云京大雪。 那时门口的酒炉上冒起热气,里面煨着的不是平日里那些好酒,却是壶新雪梅花。不能饮酒的那位访客在院子里随将军习起武。念及好友身体欠佳,将军特意寻了套偏巧劲的拳法来教,可这人没练上两招,便奔着茶去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眼前似乎燃起火,刚从江里捞起来的那个少年脸色惨白,整个人缩在火堆边哆哆嗦嗦的抖着。 “家家” 这人话都冻得说不清,却还伸手沾着草木灰,在地上拼命画出一道杆 魏家次子,体弱多病却才学出众,生来温吞而待人有礼,似乎从来没有过脾气。薛怀南那时顶顶瞧不起这种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嘴里大道理还一堆一堆。却不想,就是这人将自己的手戳在宁江那头对他说: “跨过江,我们把家拿回来。” 那日宣国外荒野上,篝火烧着,透过那光薛怀南恍若回到五十年前与好友相识那日。 元光十二年,陈王勾结西域造反,当朝皇帝昏庸无能,国库空虚,无力平乱,最终与陈王划江而治,自此天下不宁。 江南各族因不满陈王与异族而渡江北下。 人是走了,却将家给丢了。 “薛怀南?怀南,令尊也是因思念故土才为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 难道我们就该放任胡人在江南欺负我们族民?” “ 我们去把家抢回来啊! 皇帝夺不了的,换我们来!” 这就是魏开阳啊,自个身子比谁都要差,心却飞的比任何一人都要高。天下动荡,他却想以一己之力去平息。哦不对,还得算上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薛怀南。 何其荒谬。 而他们却真的做到了,即便最开始许下宏愿那会,两个人都是光杆司令,连一兵一卒也没有。 所以薛怀南想,即便齐容轩拿不回齐王的位置,称霸天下也不会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多花费些时间而已。 可惜了 “此一时,彼一时。” 薛怀南明白他自个不是个好相处的,行事都由着自己,并非君王能掌控的性子。此时,齐容轩已不再只有薛怀南一人可用。比起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齐容轩自然更愿与旧部共事。 将军很少回忆往昔,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人死如灯灭,守着亮不起来的灯盏,有什么用呢? 可如今他却陷在那雪里,火光里,出不来了。 可惜,世上没有第二个魏开阳,能够同他毫无间隙。 圆球不再说话,蹭蹭老将军的头顶,陪着他一起发呆。暮春时节,院子里的风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带起飞花又携来柳絮,映在将军眼睛里,都变作云京那场大雪,而屋檐下,他则与故人品着新茶,难得小聚。 打那时起,将军就对这天下失了兴致。 好似有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直把那些雄心壮志冻了个结实。眼里心里都是灰蒙蒙的,薛怀南有时候觉得自个在这里就如同做梦一般,以为在梦里找到了过去,可最后却发现那都不是真的。 将军心想,齐国这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后能归一就行。 难得颓废。 薛怀南待在小院的第十五日,王晟送来一份名单。上面列着百来个名字,皆是齐容轩让他去刺杀之人。 只把将军当刺客,等着看他会不会听令。 往后倒退五十年,薛怀南是个暴脾气。若他与人有了分歧,非得最后顺着自己的意才肯罢休,否者就提着家伙与人拼个鱼死网破。便是从军那会,与自己这边的人起争执也是家常便饭,不论对方是文是武,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干架。 好在魏开阳生来温和,跟在将军后面擦了一路屁股,否则还未打进云京,自个这边就被薛怀南以一己之力全部歼灭。 后来魏开阳去了,给薛怀南收拾烂摊子的任务便落在魏太子头上。薛怀南年岁渐长,似乎明白了何为收敛性子。可这却是假象,薛将军还是那个暴脾气,只不过不大好意思厚着脸皮在京中给小辈添麻烦,只能自个憋着气,一路忍到战场上发泄出来,才算完。 唯有病倒在床,被迫修养的那几年,薛怀南才真正懂得何为静心。 回首自己一辈子,原先看不懂的能看懂的了,猜不透的也能猜中个八九不离十。齐容轩心里盘算着什么,他清楚,却没了年轻时那种要与之一争的力气,便任由着已是齐轩王的二皇子去了。 要试探忠心便试探,将军他照着做便是。 齐容轩是君,薛怀南是臣,君臣之间判若天渊。 君让他去暗杀,他便提着剑潜入宫中;让他挂帅,他便披甲上阵,战场喋血。 这才是正常的君臣之道。 齐容轩倒也没亏待薛怀南,封地赏赐一样不落。偶尔也邀他来宫中小聚,可两人坐在软垫上,桌子摆着宫廷精心烹制的烤兔腿,却再也没了逃亡路上那份的融洽。 到底此一时,彼一时。 几十年匆匆而过,薛怀南走在街上竟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些年里将军南征北战,女阎王这个绰号也被传开。齐国一统天下后,薛怀南原想回地府交差,却不料淮娘苦苦央求他留下为齐容轩续命。如今齐容轩已是天下霸主,若薛怀南不在了,天道第一个劈的就是这条逆龙,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局。 答应了淮娘,将军便将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他倒没闲着,而是照着圆球说的法子将功德融入魂魄,开始了修炼的日子。 “将军,我们要走了。” 一日,3028忽然告诉薛怀南地府传来的消息,那淮娘在阴阳镜门口守了几十年,终于择了去轮回的日子,“还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可要出去看看?” 据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想了想,薛怀南便应下。 真正的太平盛世,他可还没有见过是何模样。 齐国的道路整修过,路由灰砖铺成,比先前宽敞了不少,踩上去也比先前多了份质感。沿途碧瓦朱甍,鳞次栉比,相较以前华美不少。十里长街一路走来,人声鼎沸,门庭若市,齐容轩似乎存了将都城建成人间仙境的心,如今一人一球走在街道上恍如隔世。 如今天下到底是何模样?一条街走了个遍,却还是看不真切。 “咱们上城楼去看看。” 薛怀南指了指这条道的尽头,那城头高耸,一如这国君王的志向,仿佛要直入云霄。 到了城楼下,守卫还想拦住这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却在见到薛怀南亮出的令牌后哑然无声。 昔日令六国闻风丧胆的女杀神,居然在今日出了府! 谢绝守卫搀扶的好意,老将军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这好歹也算是你一路打下来的。天下太平,你有没有一种夙愿已了的感觉?” 3028缀在薛怀南身后,随他一同登上城楼。如今将军上了年纪,身子骨从前再如何硬朗,现在也该到了头。寻常人若是活到这个年纪,怕是连路都已经走不动,只有躺在床上干瞪眼的功夫。 他们爬了许久,城楼下已燃起了灯。宵禁取消后,夜市遍也随之发展起来。夜里虽不如白天热闹,灯火下出行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薛怀南往下望去,只瞧见灯火闪烁,车水马龙。夜市倒与八达镇有些相似,昔日的各国工艺都在都城内见着。一条街上,有人叫卖尧国的饼,有人夹起饺子就着桑国的醋,胆子大些的陈国艺人直接在街头跳起了舞。人在夜里似乎更放得开些,那嬉笑闹骂声都大了几分,直从城那头传到城这头。 人间万千极乐,都化作风在这座城中吹拂。 “终归还是不一样。” 老将军一声叹息。 薛怀南不懂治理天下,心里装着的那个盛世是魏开阳画给他的。那江山上,大魏旗帜飘扬,无人颠沛,无人受饥,鳏寡孤独皆有所依,寒门与世家可处同一学堂,有抱负者不再被门第所拘。 与现在的大齐相似吗? 像,却也不像。 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时辰到啦。”薛怀南在这头正想着, 3028却在耳边唤了一句,伴着这声,淮娘的身子一软倒在墙头。士兵见状慌忙上前,才发现老将军已驾鹤西去。 一代神话,就此坠落。 地府内,圆球将自己整个球埋进功德簿里不愿离开。天下归一与渡化淮娘带来的功德,在扣除那些薛怀南杀人时带来的冤孽后,竟比上次还翻了一倍!试问有哪个球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啊!它愿意薛怀南日后踹的每一脚下,都有一个帝星的冤魂。 薛怀南倒没什么太大反应,他不懂功德对于法器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只晓得这东西能滋养魂魄以及让他重回阳间。 “别蹭了,我问你个事。”将军用两根指头夹起3028,将它提到自己眼前,“为什么我现在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很容易陷到某件事情里”回想自己在齐国那会,薛怀南只觉得那里不对。先前忆起魏开阳时却从来有过这样的情况,能让自己整个人都失去斗志,仿佛心头起了一层雾,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唯有闭关修炼时这种感觉才淡去几分。 原先薛怀南以为这种情况是齐容轩所致,可现在想来又满是蹊跷。齐容轩与魏开阳性格天差地别,不过篝火一叙让二人的印象在将军脑中重叠,所以才有了那么几分相似感。若是以往,他怎会对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人失望至此? 回到地府后,心头盖着的那层布才彻底揭了过去,使他有所察觉。 “啊你发现了?是百通神在作祟,设法引你生出心魔。”圆球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正等着薛怀南来问他,“自你上次得了功德,便算一脚踏进修行的路。那东西是打着引你入魔道再吞噬你修为的主意。” “不过这点程度也算不上真正的心魔。那百通神也就名字响亮,实际上就是个受供奉的小妖怪而已,只能引邪气化作执念来侵扰你。” 魂魄浸入功德,最容易招引鬼魅窥视,一有不慎,便堕入深渊万丈。 “你也无需担心。那邪气我替你挡下了大半,剩下那些就当是给你的历练。”地府优秀法器3028深藏功与名。 薛怀南虽没有彻底沦陷于过去,但多少还是颓废了十几年。 将军,你在修炼上要走的路还长着呀。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地府记事 ,薛怀南听了圆球建议并未急于第三次附身,而是先留在地府休整几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想到第一次来佳人部的情景,这几天老将军把自个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恐在地底下遇到故人。他虽万事不惧,但顶着张老脸在佳人部乱晃却是太过了些。后来将军实在架不住3028苦苦哀求,才揣着它出门透气。 想这一人一球齐国闭关几十年后又来地府继续,可憋死了3028。 可不曾想这地府就是这么小,薛怀南出了房间没走多久,就撞见个故人。 瞧那一身大红牡丹裙,便知是万贵妃无疑。 “哟,这不是薛大将军吗?刚从上头回来?你这是赚了多少功德呀?怎么还顶着一脸橘子皮出门呢?” 万贵妃心里头有个单子,谁得罪过她都在那上面记得一清二楚,等着以后找回场子。 不巧,薛怀南这人在这单子里,虽排不上第一,但绝对占了第二的位置,血溅轩辕台那仇她可忘不掉。先前她不敢惹这尊杀神,唯恐日后遭来报复。 可薛怀南现在瞧着依旧年近古稀,便知这人没赚上多少功德。想来也是,一糟老头子如何能在佳人部混下去?想到这点,万贵妃胆子也大了不少,直接上前挡住老将军去路。 薛怀南不愿与万氏争辩,绕过她便走,却不想万贵妃抬手就是一道火光袭来。这是将军第一次看到有人使用术法,心中虽诧异脚上功夫却不落,将力蓄于脚尖轻轻一点,他便整个人向后疾退十尺。 抬头一看,万贵妃肩头竟停着一只火凤。这鸟儿通体赤红,毛色发亮,尾羽处似有火焰在燃烧,威严不可方物,衬着贵妃娘娘那张娇艳的脸,仿佛九重天上的仙子屈尊来到地府。 “呸,显摆。” 薛怀南听见3028小声骂道, “那不是真凤凰,同我一般也是件法器,当初在黄泉炼器阁那会它没少排挤我。” 这倒是圆球第一次提起自身过去。 万贵妃见一击未中,正欲再度出手,此时停在她肩头的凤凰却叫了一声,清脆鸟鸣使贵妃娘娘停了动作,她诧异地往薛怀南这边看了两眼,一脸不可置信。 接着,她愤恨的一挥手,竟就这么离去。 这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薛怀南一时有些茫然。 “功德能让魂魄返老还童,按理来说一次附身所得便能有如此效果,万贵妃这是以为你没什么出息,想要来捏软柿子呢。”圆球从薛怀南怀里飘了出来,“刚刚2837瞧见了我身上的功德,才发现不对劲。” “哦不对,现在该叫它凤娇了” 看这万贵妃取得好名字。 “物随主人形,主子心里想的什么,法器就会化成什么。” 3028盯着万贵妃肩上的蹲着的凤娇,言辞间带着少有的冷漠,“万贵妃这野鸡想冲天呢。” 贵妃万氏本名万娇娇,原是太原双翼楼花魁,因生的美艳绝伦,而被当地太守带入京中献给圣上。万娇娇多才多艺又心思活络,只半年便一飞冲天坐上当朝贵妃的位置。她又生来善妒睚眦必报,仗着有皇帝给她撑腰,没少兴风作浪。 那浪从后宫一路拍到朝堂,可把人恨的牙痒痒。但这贵妃再威风,也架不住头上压着个皇后想治她。 昔年陈王之乱,右相他老人家拼着绝后的风险才堪堪保下江山半壁。皇后是右相嫡女,上头三个哥哥都战死沙场,仅存活的那个幼弟也瘸着条腿。皇帝再混蛋也该知道皇后动不得,因此无论万娇娇怎么折腾,到死她也只是个贵妃,还是祸国殃民万人唾骂的那种。 也难怪万贵妃卯足了劲要还阳,她这是想回去再同皇后再拼三百回合。 “她若是上去,那人间会变成什么样?” 思及此,薛怀南愀然变色 妖妃之名并非民间夸大其词。 前朝皇帝作的死,一半是发挥自己先天优势,用他那不知灌了几斤猪油的木头脑袋折腾所至,而另一半则要归功于万娇娇。 “还阳?就她?你知道这姓万的为什么来轮回司吗?” 3028啐了一声,法器心性也分三九六等,圆球自认修的是清心凝神道,万贵妃这种类型是它顶顶瞧不起的,“她是来还债的!还不上别说还阳了,轮回前还得去赏罚司蹲个百八十年!” 这万贵妃也就看着威风,这种欠了地府债的,每次附身所得都是扣多留少,大部分得上缴。再加上这人本就心术不正,替人消怨还时常惹一身冤孽,地府给她收拾完烂摊子后,那一笔笔明细都记着,就等着哪天算总账。 “将军,你可要记着” 3028难得严肃,它虽看上去不靠谱,时常与薛怀南嬉笑打闹,但它总归是黄泉炼器阁出来的器灵,自生出神识以来便受两位帝君亲自点化,对于修道这件事情十分看重,“无论你做了什么,天上那都算的清楚,若能功过相抵那还好说” “若不是,那等到了后头,你便会知道什么叫天道无情。” 薛怀南既已一只脚踏进修行之路,便需坚守道心。将军命中带煞,镇山河,主杀伐。身负此类命格之人,若非心志坚定者,十有八九会堕入邪道,与妖魔为伍。 它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忽然这么正经做什么?” 薛怀南曲起两根手指,使了个巧劲往球上一弹,“你这个球先前总哭哭啼啼的,一时这样我倒有些不习惯。” “你什么也不同我说,只告诉攒那么劳子的功德能还阳。结果现在弄得我稀里糊涂的修起道来。”想到这点,薛怀南又欲去弹那个什么事都憋着的圆球,却不料3028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了开来。 “你修行越高就能去风险越大的地方,赚的功德便越多。若是天天放你在院子里打拳,你打个千百年都不一定能攒够回大魏的量呢。” 圆球辩解到,“何况你也是答应了的!” 自己答应过吗? 薛怀南一想,发现好像还真有这回事。 待在张府那会,圆球问他愿不愿意富贵险中求,早点攒够功德还阳,薛怀南心系大魏,自然是立刻同意。所以才有了后头在齐国,圆球教将军入门之法。 小法器确实也没骗他,只不过两件事情隔得时间太长,薛怀南现在将事情串到一起才明白那个险是什么意思。 差点还以为是宣王的梆硬 想到宣王死变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去抓圆球解愤。 “傻了吧,爷会飞!” 没成想3028直接飘到薛怀南上头,洋洋得意。 得了功德,球翅膀也硬了,仗着薛怀南现在修行不如它,一个劲挑衅将军。一人一球就这么玩起了你追我赶。打闹够了,薛怀南躺在地上想起个事。 “那功德咱们不是一人一半么?我那份呢? ”将军想到先前在齐国修炼,圆球只分出指甲盖大小给它,不由好奇。原先他以为器灵保管功德是地府规矩,所以没太在意,如今见着了万贵妃,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说说,你这个球占了我多少便宜。” 先前这圆滚滚的小东西还躲不开薛怀南魔爪,如今却是进步神速,想想都有些奇怪。 “我没有私吞,都给你存着呢。等你下次附身回来就教你怎么用。” 3028大概也知道薛怀南为何发问,它落下来蹭了蹭将军脑袋,解释道:“直接吸收功德虽有用,但不及辅以功法修行来的好。我给你选了套最合适的,前期需以大量功德淬炼经脉。现在咱们手上存的还差一点,将军你再等些时间。” “咱们不走那野鸡路子。” 3028胸有成竹。 在齐国修行那会,顶多算是在帮薛怀南筑基,先让他先摸清修行的门开在哪。 私球定制修行计划,先有心魔模拟题,后有金牌功法,黄泉炼器阁毕业导师教你如何从万千修行者中脱颖而出。 一心为主人前途着想,这么好的法器哪里去找,想想3028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那球不知脑子里装这些什么,就这么忽然发起呆来。 薛怀南趁机伸出手,弹了3028一个激灵。 于是,这刚刚消停的一人一球又闹腾起来。 等闹够了,薛怀南看着圆球,竟有种陪小孩子做游戏的错觉。想他薛老将军一生戎马,何时这么幼稚过? 难道是把这法器当成了自己孙子?薛怀南思考着这个问题。 “将军,直觉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3028觉得哪里不对。 “那法器能化作凤凰,你呢?你想变成什么?”方才那想法太过诡异,薛怀南并不想将其告知圆球,便随意寻了个话题打岔。 可这话刚出口,自己也好奇的不行。不知若这法器随了自己性子,最后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模样。想来想去,无非是刀枪棍棒戟一类的兵器。也不知这曾经满口佳人的圆球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曾经嘛,我是想着化作团扇被佳人一双纤纤玉手所持” 想到当年那个天真的自己,小法器左右晃了晃好似在摇头,“而现在” “老子要当个狼牙棒,捶死凤娇那煞笔玩意儿。” 3028整个球都很冷酷无情。 得,还记着仇呢。 “一段时间不见,你竟有如此志向。” 说这句话的并非薛怀南。一人一球朝着声音那方向望去,却见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年。那人瞧着约摸刚到及冠之年,男身女相,面容阴柔,最瞩目的莫过于眉间有一道红痕,不知是画是纹。他虽生着张姣好的脸,初次见面却并不会被人错认为女子,想来也是通身气势所至。 “江华帝君!” 看清来人,3028整个球都亮了起来,嗖地一声朝那人飞去,兴奋的绕着帝君直转圈。若这球身后生着尾巴,此刻应该是在摇个不停。 帝君? 薛怀南打量起那个人。 先前圆球同他说过,地府分有六司,由四方帝君共同掌管,其中一位因旧伤闭关多年,所以目前地府内仅能看到三位掌权者,身居幽冥泽的历江华便是其一。 “先前我在炼器阁内时常受到江华帝君以及陆生帝君照顾。” 回忆往昔,3028一脸幸福,“两位帝君对弈时便将我置于棋盘之上,准我观摩,千百年间使我受益良多。” 你确定不是为了拿你照明?老将军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碍于江华还在这,不好明说。 “你是个好孩子,飘在棋盘上不动也不闹。”江华摸着3028滑溜溜的头顶,笑道: “现在你走了,陆生还时常与我谈起你,他说就属你的光看着最舒心。” 还真是拿圆球当灯盏使 然而3028对此毫不在意。 帝君拿我照明还不是因为我特别!否者他们怎么不去找别的球呢? “帝君怎么想着来寻我?”圆球黏在江华身上不肯下来。3028自离开的炼器阁后,心中时常挂念着陆生与江华,可它到底是有了主的法器,任职后再回去找二位倒是显得不合理了。 “替新徒儿来轮回司取一件东西。想着你在这边,便顺路过来看看。” 江华托起3028,将圆球递给还给薛怀南,嘴上还打趣着:“见你志向远大,我便放心了。” 3028想起那番要变成狼牙棒的豪言壮语竟被帝君听见了,一时间只想将自己整个球都塞进草丛里。 或者找薛怀南借十个胆,抄起一碗孟婆汤给江华灌进去。 江华见它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这个球千百年来都是这副模样。眼下该做的事都做了,该见的人也见了要走,帝君转身欲走,法诀掐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薛淮南说道: “对了,我那新徒弟与将军你也算是旧时。得了空,可以来幽冥泽看看他。”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1 ,人最想去的地方,上有九重天,下有帝王乡。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天上不知是何模样,去过的回不来,传说里的云海蜃景与琼楼玉宇只能靠画师那双手去描,又或是靠着说书人那张嘴去讲。先画那仙宫蟠桃会,又有美酒夜光杯,再讲老翁乘鹤来,最后说起仙子踏云归,只把那极乐世界描绘的是栩栩如生,令人艳羡,只盼着自个能结上缘,好上天做个逍遥神仙。 但那帝王乡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座城,城里头住着是达官贵人,街上走着皇亲国戚。这里热闹非凡,人间任何一处也抵不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用车装,用马拉,或是用人扛,最后都汇聚到京师这块地方。 城外头的人想进京,看这地方是不是真如描绘中的一般,屋顶铺着金边琉璃瓦,地上撒的珍珠白玉碎,西域酒香远道而来在风里打起旋,酒楼里公子哥拍起巴掌,便有舞伶踩着琵琶声起舞,万千风情流淌在裙摆,与美酒一同醉了人的心与眼。 而京中的人又抬着头,盼着目光能越过高高宫墙,瞄一眼皇上住着的那块地。墙里是否圈着座仙宫?宫里用丝绸织成花,翡翠铺成草,花上草上坐落着个袖珍江山,那天下奇景皆被匠人塞进宫殿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都藏着一段江南烟雨。 这是宫内人烟最稀少的地方,往左边走些就是冷宫,那处鸟也不愿飞过,偶尔有几只乌鸦落下来歇脚,也瞧是满脸嫌弃的模样。冷宫打扫的倒是干净,但也正是太干净,所以看着格外荒凉,人走进这个地方便觉着有股凉气从脚底直往上蹿。 将精致的江南园林修在这座清冷宫室旁,也不知用意何在。 那园子里有亭台楼阁,也有绿潭碧波,几朵莲花池中侧卧,那花儿嫌水太过单调,便从岸上借了楼台的影来撑起场面。 整个园景看上去清雅闲适,如果岸上没有人跪着一个人 那人还在往外吐水草的话。 “这人肚子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薛怀南手撑着地,眼前一片模糊,他吐了有小半盏茶的时间。这具身体的胃里好像装了个东海龙宫,什么鱼虾水藻全往外冒,这么久也没个消停的迹象,说话的功夫肚子里又是一片翻江倒海。 “那就得看她在水里泡了多久” 3028面露不忍,有些事情还是只有自己一个球知道比较好。 将军的运气,一般人真没法比。 历江华离开后,一球一人便开始准备第三次附身。有了上次的教训,薛怀南临行前再三询问圆球附身之地可还有别人,在3028拿所有的功德发誓绝对没有的情况下,将军这才安心上路。 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结果薛怀南睁眼后发现,人确实没有 四周全是鱼在游 黑的白的花的什么色都有,还有条小鱼苗直往自己鼻子里钻,若非圆球及时护住了他,恐怕这个身子里的魂又得回地府报道一次。 “这人是什么情况?被人推下来的?” 这边薛怀南终于将肚子里的东西清了个干净,他吐了这么久整个身子已然脱力,只能就近寻了块干净的地躺下,等着太阳晒干自己。 园子里绿树成荫,驱散了些暑气,将军待的那块地方边还有片小竹林,盛夏的风拂过这处也浸入几分凉意。太阳一晒,风一吹,将军原本浆糊一般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他大伤小伤都能忍着,唯对这溺水的感觉心有余悸。 更别提这身体在水下不知泡了多久。 不是溺水,已经是溺毙。 “岳云曦是自个跳池寻死。” 3028正偷偷查看功德簿,犹豫着要不要用功德替薛怀南烘干衣裳。可想来想去将军刚刚那么大的罪都熬过去了,也不差晒衣服这一会,想到这点它又心安理得的将功德簿塞了回去。 做球就是要精打细算,先前恢复岳云曦这具身体时已经消耗不少功德,否者薛怀南来的时候都不用游泳,直接靠着泡发就能浮上来。 “皇帝对她始乱终弃?宫里头过的不顺?还是念着外边情郎?” 薛怀南来时只知道自己要去宫里头,他对后宫了解不多,猜来猜去也就这么几种情况。 “人家当朝皇后,得皇上独宠,外头要是有情郎早就被皇上咔嚓一刀了。” 3028飘在上头幽幽的说。 照皇帝那个性格,那一刀还指不定咔嚓哪呢。 “那她跳什么池子?” 老将军不解了,这岳云曦年纪轻轻已经要什么有什么,好端端的寻什么短见? “家没了呗。” 3028叹了口气,“一家子除了她全都走了,父亲兄弟的头还被人挂在城门上晒着。” 岳云曦,忠义候独女,她出生那会正赶上岳家军大破云州城,侯爷斩下逆贼头颅时瞧见天边第一抹晨曦,于是便将云曦二字送回京师,做了女儿闺名。 云曦二字听着温婉可人,可岳家这位小姑奶奶却是个从小上房揭瓦的个性,时常与兄长扭打在一块,嚷着要去争神武大将军这个名号。 岳家先祖自开国以来便占了大将军的位置,又得太上皇钦赐神武二字,如今神武大将军已在岳家传了三代,同那祖传的百战弓与定光剑成了岳家三宝。凡是岳家子弟,无人不想为这三样东西争上一争。 岳家嫡女天赋其高,武艺精通又熟读兵书,兄长出征归来打趣她纸上谈兵时,岳云曦倒也也不争辩,与兄长切磋打闹后便一直憋着一口气。后来鞑子设计掳走六皇子,岳云曦率一队轻骑绕山路拦截下鞑子将皇子成功救回,这才扬眉吐气。那时侯爷直说岳家要出本朝第一个女将军。 可偏偏就是那一救,让她入了六皇子刘毅的眼,后来刘毅成了皇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岳云曦迎进宫中,任她闹也好,骂也好,自个住在冷宫也好,万事都由她去,唯有放岳云曦离宫这件事情毫无商量余地。 有的人削尖了脑袋要爬进宫里,却一辈子找不到进去的门。而有的人立志要当将军,却稀里糊涂在十七岁那年做了皇后,刘毅小岳云曦三岁,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但就偏偏是这么个孩子给她灌了软筋散,天大地大她哪都去不得。 两年过去,帝后二人处在一个宫里见多离少,岳云曦呵退所有丫鬟太监一个人搬到冷宫,皇帝也不在意,偶尔得空了便过来看看她。 岳云曦时常觉得,比起夫妻,她更像一只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鹰,主子开心时逗上一逗用以解闷,不开心时便任由鹰在笼子里撕下身上的羽,啄烂自己的喙。 她不懂刘毅在想什么,总觉得当少年皇帝腻了味,自己能出去。天下没有人想要皇后这个名号挂在岳云曦头上,其中她是最不情愿的那个。结果岳云曦等了一日又一日,出宫的日子还没等来,倒是先等来岳家老少战死沙场,母亲自绝家中的消息。 那时岳家仅剩的一人失声痛哭,跪下恳请刘毅放她去战场为家人报仇,可即便那个时候刘毅依旧拒绝了她。 “云姐姐,你在做什么呀?”那时的皇帝这么问着。 在给你下跪! 在求你成全岳家最后一人! 这个人就是能在这种时候,还问出这种话! 万念俱灰之下才有了岳云曦溺水寻死这一出。 “所以她是想让我宰了皇帝还是宰了鞑子?还是先宰了皇帝再宰鞑子?” 薛怀南作为一个武将,最能明白这种感受。身为忠武之后,家人以身殉国,自己却苟活于世报仇无望,若他是岳云曦,将军准先一刀捅死那个狗皇帝。 将一个好好的将才关在宫里当猴子养,还眼睁睁看着她家破人亡。 什么煞笔玩意儿! 3028点头表示赞同,并煽风点火怂恿将军捅死刘毅自己上位。反正根据岳云曦的记忆,这皇帝朝中也没多少人喜欢,此人任性至极,时常胡搅蛮缠,同时是非不分,连薛怀南坐那个位子都比他靠谱。至少不会自己家门都给人踹了的时候还与皇后纠缠不休。 也不知道刘毅这辈子作的孽,下辈子要还多久。 “我见屋里寻不着你,便来园子里瞧瞧,你果然在这。” 正说着皇帝,皇帝就到了。刘毅今年堪堪十六,身子骨还没彻底长开,加之他先前又体弱多病,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精神。这么个人穿着龙袍,天子威严先不提,滑稽倒是有几分。 “是啊,都在这泡了三天了。” 3028冷冷地说。 “云姐姐,修养了几日你可觉得好受些?” 刘毅自然听不见地府法器的声音,他见薛怀南不作答,倒也没觉得奇怪,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走过来挨着薛怀南坐下,仰头同将军一起望着天。 “把你家人全部捅死挂城头,你跟我说说你好不好受” 地府法器跟着薛怀南来了几趟人间长了不少见识,嘴跟着也毒了不少,只可惜刘毅听不见它的话,这让3028好生惋惜。 “云姐姐,你怎么总看着天呢?” 小皇帝抬头望了一会,又侧过身去看地上躺着的薛怀南,言辞间说不出的亲昵,若不说二人分别为帝后,旁人只当是哪家的两姐弟出来踏青。“你是不是也脖子酸了才躺下的?” 旁球觉得气氛不对劲,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这刘毅是在撒娇? “云姐姐,你怎么又不爱说话了?先前不是同我说的挺多吗?” 刘毅也不管薛怀南回答不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他从朝廷大臣说到今日午膳,从路上看到的一朵花说到树上停着的那只鸟,从上朝说到下朝,期间还一直抱怨昨日的桂花糕难吃。 “我同你说什么了?” 薛怀南看着唠唠叨叨的小皇帝,一时有些好奇,岳云曦那个性子怎么会同刘毅多费口舌?就刘毅这小身板,十六长得像十三,没直接被拎起来丢出去就不错了。 “记不得了,我只知道你说了挺多的。” 刘毅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还是没能想起岳云曦到底对他说过什么,他脑子盛不住太多东西,很多事情就算再努力去背去记,到第二天起来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你说了好久好久。” 那是她在哭着求你 求你放她出去,求你替她解开锁 求你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别让她背弃岳家独自一人苟活于世。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待刘毅走了,薛怀南才从地上爬起来询问起圆球。那小皇帝抱怨完一番,还想拉着将军斗蚂蚁。后来还是园子门口来了个老太监唤他,刘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走之前他还一步三回头,眼睛一直盯着薛怀南那边,差点绊倒脚下的石头。 同岳云曦描述的有些不一样。 这孩子瞧着,倒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 脑子有问题? 圆球飘出去一探查,结果发现还真是。 “刘毅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因未及时医治,这才落下了病根。” 3028回到那个园子里时,薛怀南的衣服已经干透,好在岳云曦底子不错,否则将军在这园子里又日晒又风吹的,回去后小麻烦少不了。 “他一个皇子怎么就耽误了诊治?” 薛怀南倒是不清楚这些宫内的事情,当时魏开阳就养了一根独苗苗,有病没病每日都请太医来瞧瞧,魏元帝唯恐孩子随了自己,打娘胎里出来就一身毛病。 “这孩子出身比较低,爹不疼娘不爱的,如果不是他上头几个哥哥趁着老头子还没死就开始窝里斗,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坐。” 想到这点,3028也很佩服已故的老皇帝。 刘毅他爹年轻时也是勤勤恳恳的一代明君,后来沉迷了炼丹便脾性大变,若有不顺心的事情了,非打即骂,好几次在朝堂上卷起袖子喷大臣们个狗血淋头。嗑丹药嗑出幻觉后,老皇帝又变得疑心重重,认为谁都要害他,一点风吹草动便吓得不行。 就这么个人,发现自己孩子们拉帮结派开始争储君之位时,便迅速叫人将皇子们绑起来亲自审问。 按着老皇帝的性子,自然是审着审着就开始骂,骂着骂着气不打一处来,心底认定这几个白眼狼都要害他,于是怒极攻心直接将五个小兔崽子咔嚓了。 等老皇帝清醒了,自己也差点绝后了,眼看着皇位要便宜了别人,结果忽然从宫里头扒出来个老六。这孩子他映像不深,唯一记得的就是老刘运气好像不怎么样,曾经被溜进攻的鞑子绑出了京。 兄长们被爹解决了,爹自己又把自己气死了。还在宫里头玩蚂蚁的刘毅就这么被人套上龙袍,做了皇帝。 皇帝脑子不好使这件事情,还真没几个人知道。谁让他上头有个脑子更不好使的爹,发起疯来把自己养大的五头猪都给宰了。 “该说他运气太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了解了小皇帝的情况,薛怀南有点头疼。若他真是个昏庸皇帝,那一刀砍了便是,也算为名除害。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是个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的傻子。 刘毅一辈子都活的稀里糊涂。 稀里糊涂的就被人绑了,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救了,后来稀里糊涂的当上皇帝,想报答岳云曦,却又害得人家含怨而死。 他脑子太小,装下岳云曦一张脸就满了,多的再也记不住。若不是有个老太监一直跟着他,皇帝怕是每天去哪的路都不清楚。 这能怪谁呢? “怪他爹,谁让他把傻子丢上那个位置祸害朝廷?” 3028在心里给老皇帝记了一笔。 刘毅他爹做的什么孽,坑了百姓这辈子,坑了他儿子下辈子,刘毅今世无意识种下的恶总会有要还的时候。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2 ,薛怀南盯着眼前这处地方,便想起魏元帝在位之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魏开阳立国时没有冷宫这一说法。 陈王之乱那会前朝国库就已空虚,全靠右相征税抄家齐出才勉强撑住十几年。那时大周已病入膏肓,右相他老人家何尝不知这是在吸百姓的血给朝廷续命?但他在这朝堂上耗了一辈子,赔完女儿又将儿子孙子统统搭了进去,为的就是让大周不败在自己手里。 可这税是征了,家是抄了,金子银子进了国库却不知道去了哪。到了最后竟是连军饷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京师城门大破。 大周穷,后头的大魏更穷。 魏元帝进了皇宫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叫人拆了一半宫殿。那些没拆的也好不到哪去,屋里摆的古玩,墙上砌的金砖,屏风上镶嵌的翡翠玛瑙,只要是看着值钱,便统统扒下来丢进国库里。 所以魏开阳称帝那会,整个宫里头哪都像冷宫。 “将军你这是在忆苦思甜吗?” 3028将岳云曦住的这片地方逛了个遍,觉得这姑娘也过的太惨了些。 出了园子往左边行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冷宫。那座宫室外头是道石头垒作的围墙,墙面漆有灰漆,看着虽旧了些但也不算破败。从墙外头往里瞧,仅能看见铺有板瓦的屋顶,顶上星星点点落着什么东西,想来是某些过路鸟儿留下的印记。 仅从外头看,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若是推开外头那扇小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书有清秋阁三个字的牌匾挂在门头,还没等走进屋子里,薛怀南便先被那院子里的菜地吓了一跳。 这清秋阁里仅住着岳云曦一人,但偏偏她就是以一己之力将所有地里都种上瓜果蔬菜。院子这头晒着白菜,那头摆着个冬瓜,锄头等农具直接堆在屋檐下,与菜地一同扎进将军的眼。 便是精打细算如魏开阳,也没有在宫内种菜的道理。 不吃御厨做得东西,不受宫里人的侍候,若非自己没法餐风露宿,这屋子与种子也不是愿讨要。平日里衣裳盐巴这类东西缺了,岳云曦也拿侯府带来的钱购置,不占刘毅一丝便宜。 岳家姑娘这份倔,是随了老侯爷,一路从岳家先祖那传下来的。 “你说这小皇帝图什么?报恩同报仇似的。” 薛怀南寻了级台阶坐下,看着这菜园子琢磨起晚饭如何解决。 薛大将军手艺着实一般,唯一会的就是生火烤肉,味道也仅能入口。思来想去,他干脆直接从菜园子里摘了几根黄瓜,洗干净后靠着柱子啃起来。 大概是这地方不太适合种东西,地里摘得黄瓜味道生涩,多啃上几口还有些泛苦。薛怀南在外行军时虽吃惯了野菜,可对这种苦中泛涩的味道依旧喜欢不起来,只能皱着眉头粗略咀嚼几下就草草下肚。 黄昏将尽,清秋阁的灯笼烛火未明,天上仅剩的那道光亮在屋顶挣扎上,上边一只乌鸦没精打采的歇着,显得这个地方愈发冷清诡异。而就在这屋檐下,当朝皇后穿着半旧不新的素白衣裳背靠柱子咔嚓咔嚓啃着什么,老太监马瑞安便是见多识广,见到这一幕时也被吓得不轻。 想到前几日得到的消息,老太监更是揣揣不安,他正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便被薛怀南叫住。 “你在门口磨蹭什么?” 将军瞧着马瑞安托着什么东西,还以为是送了晚膳过来。被这些黄瓜折腾的倒了胃口的薛怀南见老太监似乎要走,立刻出言阻止。将军又不是岳云曦,吃起皇宫里的东西来毫不嘴软。 老太监放下托盘冲着薛怀南行了大个礼。 “娘娘,皇上差奴才给您送些东西。” 马瑞安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他将头垂向地面,双手则是掀开黄布,将三尺长的托盘高举过头顶。 “娘娘” 那老太监声音有些颤抖,腿也跟着直打哆嗦。岳云曦与马瑞安中间隔着片菜地,即便如此,他依旧觉着迎面扑来一阵阴冷湿寒。 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悉悉索索,那声音从菜叶下传来,从深井里传来,自四面八方逐渐向门口靠近。马瑞安想,那皇后娘娘肯定也听到了这阵声响,可她不作声,他也不敢去看,怕着一抬头,便见到那皇后的身子化作魍魉前来索命。 老太监时常差人去清秋阁探听消息。那一日去岳云曦那处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回来,向他报告皇后自尽的消息,马瑞安那时心下一松,想着就让这事情被安静揭过。 有些事情一步错,步步错,岳云曦去了可能也是最好的结果。 她走的悄无声息,老太监站在园子里时风也停了,池面上瞧不见一丝波澜。 这样很好,这个国家再受不得一丁点波澜。 可不曾想,沉在水底的东西竟回来了 今日老太监拗不过小皇帝,只得领着刘毅来寻岳云曦,他本在路上想着如何安抚主子,可到了那园子里,却见到已逝的皇后娘娘躺在竹林边。 夏日炎炎,头上悬着明晃晃的太阳,马瑞安往外挪了几步,让那毒辣的光都打在自己身上。 可还是觉得冷 有个什么东西从他耳朵眼里钻进去,在天灵盖里先绕了一圈,接着往下哈着寒气,冻得他身子冰凉,如同池底的水一样。 他眼里映着的,那在池子里待了三日,会说话,会动,会同刘毅斗蚂蚁的岳云曦 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不管眼前这人是何妖孽,最后的希望都在寄托在她身上。 “娘娘” 马瑞安心一横咬破自己舌尖,一阵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也被巨疼激的清醒几分,他将托盘向前倾斜,使得薛怀南能够瞧清盘中之物的模样,“您从阴曹地府回来,可还记得此物?” 那是一把剑。 薛怀南上前将剑拿起,缓缓出鞘。 此时天色已暗,屋顶上那只乌鸦也没了踪影,没了偶尔响起的喑哑几声,整个清秋阁彻底安静。 这静谧的夜色里,将军听见战场上的万马千军。 薛怀南指腹拂过剑身,触手冰凉,剑身是干净的,却又好像有血迹附着其上。耳边有厮杀声,悲鸣声,天地间黄沙翻涌,万物影影绰绰。忽有一人策马而来破开混沌,持剑杀入重围,寒芒过处,血花飞溅,头颅翻滚。 擂鼓鸣金间,他在剑身上描摹出两个字: 定光 宝剑定光,以乌山寒铁铸剑身,聚日月光辉于刀刃,可破世间魔障,守巍巍河山。 守巍巍河山 “岳家的剑,如何在你手上?” 薛怀南话间藏着他未察觉的悲凄,这剑带着魂,魂里记着百年间的动荡。 天下是奔腾的骏马,而它蹄下踩过多少冤魂?为了这马能歇息一会,就有人拿命编成绳子将它套住,让马儿安静待在一处。 “我问你,将军在则剑在,如今岳家老小皆已战死沙场” 这是薛怀南替岳云曦问,那姑娘的嘶叫在黄泉回荡,人间却没个声响;她的手砸在阴阳镜上,砸出斑斑血迹,却被打不开阴阳的界隙,去触碰一下定光,“将军没了,剑为何落到了你的手上!” “托盘上还有东西。” 3028在此时出了声,黑夜里唯有它能视物,“好像是软筋散的解药!” 软筋散 是了,岳云曦被抬回皇宫那日便被灌下软筋散。就是这玩意,昔日能一跃而过的高墙,便成了她两载逃不脱的屏障。 现在想想,刘毅一个傻子如何知道成婚一事?那脑袋又如何能想出给皇后灌药的点子? 他又如何能瞒着满朝文武坐在龙椅上? 而马瑞安紧守皇上寸步不离 “皇帝痴痴傻傻拿不了主意,你既已知岳云曦坠入池底三日,却又将这剑送过来” 薛怀南当即明白了什么,“马公公,究竟刘毅是主子,还是说” “你才是?” 将军将手腕转了个方向。 老太监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在这清秋阁里如目盲一般。可即使不用眼睛,他也知道那剑锋就悬在他头顶。 这些年来,每一日都一柄剑悬在他的头顶。 昔年先帝一日斩杀五位皇子,只能将老六放上龙椅。可谁想,这仅存的龙子竟被烧坏过脑袋,万事不知。 马瑞安发觉这件事后,私下处置曾经伺候过六皇子的所有太监宫女,他将这事埋起来,藏起来,放到一个只有自个知道的地方,唯恐被人发现。 老太监每日教导皇帝该如何上朝。小皇帝记性不好,任何事情一天后就散在了脑子里。而刘毅忘一次,他便教一次。 小皇帝脑子里岳云曦,马瑞安便差人去候府下旨,将人骗过来捆过来。岳家女若为后,即便刘毅痴傻之事被人瞧出端倪,岳家依旧得保着皇帝,老太监心中打着这个算盘。 可谁知岳家老少皆已暴尸荒野,枭首悬门,如今世上能指挥得动岳家军的只剩下眼前这一位 即便她不知是妖是鬼。 他原想岳云曦既然去了,那便去了,忠义侯已无法再护皇帝周全。 可谁曾想,岳家虽败,岳家军仍在 老太监直起身子,将头抵上剑锋。 “娘娘,昔日种种皆是奴才所为,皇上并不知情” 定光何其锋利,只轻轻一碰便能割皮断肉,马瑞安知道他头上流着血,那血顺着眼睛,顺着鼻子直往下淌,淌进脸上的沟壑里,淌进他的嘴里。 疼吗?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如今日一般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 那是真的疼啊,脑袋被砸出个大窟窿,血往外直冒,看着那滩血水浸过自己的脸,马瑞安恍惚间觉得自己一点一点干瘪了下来。 是不是血流空了,就不疼了?那时小太监心想,宫里命贱,死了倒也干脆。可偏偏造化弄人,一心求生时被人逼上绝路,求死时却又遇到贵人。 若非当年路过的先皇心善,何来今日的太监总管马瑞安? 这份恩情,纵是他粉身碎骨也要还。 “娘娘,您杀了奴才吧,砍一千刀一万刀都行” 老太监抬起手双手捏住剑锋,瞬间血如泉涌。马瑞安笑了,脸上混着血和泪,“但是恳请您杀完奴才后,带着定光剑前往渡沙关” 渡沙关一役,鞑子来势汹汹。 与日渐衰败的中原不同,那片草原上成长出最凶狠的狼。现在狼群养精蓄锐完毕,便将目光放到了那片更广阔的土地上。 “这剑是侯爷差人送回来的” 最后一战,忠义侯已知自己凶多吉少。 “将军在则剑在” 百战弓断,神武大将军战死沙场,忠义候临终前将剑送回来京师 “娘娘,残存的岳家军在等着您啊” 是因为岳家最后的一位将军,在那里 等着冲开束缚,挣开枷锁,向这世间展开她的双翼。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4 ,清秋阁内,薛怀南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渡沙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定光,带上 3028,带上 御膳房偷打包来的糕点,带上 然后将军就发现这个地方再无其他有用之物。岳云曦的屋子里除了换洗衣物便只剩下些日常杂用,薛怀南再将房间细细搜寻一遍,最大的收获也只是在枕头下又翻出一本法华经。 这玩意有什么用?带到过去给鞑子讲道理? “将军,咱们是真的穷。” 圆球由衷感叹。 若非昨日马瑞安带来那把定光,薛怀南目前怕是连个趁手兵器也找不到。 可这剑是老侯爷送回京的,糕点是昨天薛怀南摸进御膳房偷的,3028更不用说,是它自个跟着薛怀南过来的。也就是说这宫里头让岳云曦去挂帅,竟是一点东西都没给,打算空口套出个将军。 “咱们拿什么去打?” 薛怀南记得马瑞安是抱着求死的心来到清秋阁,可这老太监却只带来剑与解药二物品,圣旨兵符后援一样没有。若昨日接剑之人是真正的岳家姑娘,那马瑞安铁定已命丧黄泉。 到时候还指望傻皇帝能替岳云曦备好出征的东西? “可能是想让岳家人一家子死的再整齐些。” 3028幽幽叹了口气,“就这脑子来治国,能撑上两年已经算祖上积了大德。” 圆球探查情况时将国库也顺带转了一圈。 老皇帝那会沉迷炼丹修道,宫里养了几百个道士,城内城外又兴建道观,一番折腾下来国库已入不敷出,后来又摊上老太监与马瑞安这么对主仆,情况自然雪上又加霜。 如今这马瑞安便是有心想准备些什么,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岳家军出征一年半,那消耗的粮草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从别地驻军那调的,最后导致军中供不起那么多将士,因而只能将其打发回家。 若非援军支援不急,军饷粮草短缺,神武大将军英明一世,如何会死的那般惨烈? 又那般憋屈 马瑞安这人把权力紧紧拽在小皇帝与自己手里,在其位不谋其政,到头来祸害的都是底下的臣子与将士。 “有时候真想给自己一剑,好一了百了。” 这一堆烂摊子丢到自己身上,老将军只愿先剑捅死马瑞安,再将将挂帅那句话抛到脑后,直接打道回府。 可 算了,薛怀南还是摇了摇头。 将军生来好像七情六欲就比寻常人淡一些,年少时对生离死别这些事便生不出什么太大感觉,只觉得人来或者去都再平常不过,就像秋风吹落叶,该留不住的总归留不住,何必伤感? 这份心性若是能皈依大道,倒也更能看破世俗。可薛怀南祖上是个武将,到了父亲那辈则开起镖局,身边那些人都些风里来雨里去,为人处世都豪放洒脱。于是他自幼便觉得人生在世就该肆意一些,加之他又冷情,对他人际遇无动于衷,最后却是做了个十足的混球。 若非后来从军做起武将,战场里厮杀几十年被热血浇了心,他可能一辈子都是那个江北土霸王,不晓家国情仇,不知人间冷暖。薛怀南虽是将军,可到最初还是将士们先教会他一些东西。 如今虽年纪大了,那份血性仍在,看到有些东西便忍不得。 这朝代与先前已忘国的大周相似,都是上头压着下头,底下已民不聊生,上边却装聋作哑。整个国就像一根筷子上顶着朝廷这个盘子,只等一丝风吹草动,筷子便能折断,盘子也得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总得有人上去护着,纵使螳臂当车。 “算了,那岳家小姑娘在地府哭的让人心疼” 薛怀南终究还是接了这烫手山芋。 岳云曦的仇刺着他,岳家魂又藏在剑里激着他,渡沙关那些残余将士也没法置之不理,即使这个江山瞧着气数已尽,却还是得拼上一拼。 外族入侵,本朝人又有几个能落得好下场? 想起曾经被胡人压在头上作威作福的江南,思及此将军一声叹息。 “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圆球察觉到有人前来,便出声提醒,“是马瑞安与小皇帝。” “云姐姐!” 未见其人先问起身,小皇帝一路叫着,又小跑冲进清秋阁,看这时常,他大约是刚下了朝便赶往岳云曦这处。 薛怀南有些头疼,于情于理他都不太乐意见到这个傻皇帝,刘毅虽不知自己被老太监撺掇着做了什么,可到底只要他还在那位置上,便是对天下苍生的辜负。再者,抛开这层关系,他也不知如何与这种孩童心性之人相处。 “你要走了么?”刘毅一进门便扑过来将薛怀南牢牢抱住,小皇帝比岳云曦还矮上几分,他这一抱又将头一低,恰到将脸埋到将军胸前那处。 即使知道傻皇帝此乃无心之举,薛老将军依旧很想将人拎起来丢出去。 怎么回事?将军瞪着门口站着的马瑞安,等一个解释。 老太监昨日流了一地的血,今日却还能站在清秋阁,倒是说明这老家伙身子骨还挺硬朗,若不是那几剑让他元气大伤,这天下还能再让他折腾个遍。 “娘娘,老奴想皇上既然记着你,若要走总归是需道个别的。” 马瑞安一掀袍子哆哆嗦嗦跪下,冲着薛怀南三叩首,“还请娘娘责罚。” 道别?这老太监真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若真是岳云曦站在这,就不是他们主仆二人来清秋阁送别,而是岳云曦直接送他们俩上路。 岳云曦恨刘毅恨的透顶,老太监却偏偏将人领来,倒不怕被人一剑捅个对穿。 责罚责罚,嘴上说的好听,也就仗着昨日薛怀南放过了他,才敢这般胆大,却也不仔细去想想将军既看的这般清楚,为何最后又让他离开。 马瑞安这人精的紧,可同时又愚蠢至极。 “你还真以为自个的狗命很值钱?” 将军提着刘毅领子,将他与自己拉开距离。他走到老太监身边,弯下腰一手指头戳在马瑞安头顶。 那太监头上虽包着厚厚的纱,可薛怀南这一下用了七分力气,直接将那刚止了血的伤口又给戳开,那血从内往外涌,瞬间浸透纱布。 马瑞安再也跪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岳云曦,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了这人生气。 “放了你回去,不过是让你替这傻皇帝做好遮掩,免得在这关头被人发现他的痴傻。” 薛怀南指腹点着马瑞安额头,他能感受到老太监整个人都在颤抖,哆哆嗦嗦震得他手指发痒。这人就是不长记性的那种,疤别说好了,还没长出来呢便先忘了疼, “你以为是什么呢?圣母娘娘转世也饶不了你这狗东西。” “不过是怕我在前头与鞑子厮杀,心里还得防着被朝廷托了后腿” 将军拿过定光,就着握住剑鞘的姿势食指弹上剑柄,这一下使得剑身向外弹出又重重落了回去。 剑与鞘碰撞间,发出刺耳声音。 呲拉 地上的马瑞安吓得手脚并用,往后缩了两步,后背直直撞在门槛上。 “你清楚我究竟从哪里爬回来,你造的孽那边也都记着” 薛怀南不再看那老太监,而是背好行李准备出行,这个地方人不做人事,直让他犯恶心。 “你不如想想接下来自己会下到那层地狱。” 将军一脚从马瑞安身边跨过。 马公公这个人有几分小聪明,可他却总以为仗着这几分聪明劲就做不了错事。起先他按着自己那些法子得了权,便越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现在吃了苦头,也还不长记性。 得了寸就想到尺,眼见自个被放过了,便还想拉着小皇帝再来凑份热闹,瞧着大约是以为岳云曦真的会忠于刘毅。 这种性子也不知将他留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可朝廷如今这情况,也没有什么更多的选择 愁,想到这个薛怀南一阵头疼。 “云姐姐,你还回来么?” 那边小皇帝被晾了许久,他看着马公公与岳云曦,看了许久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待反应过来岳云曦是真的要走后,一下子急得不行,当下冲上前去扯住那人衣袖。 刘毅抓得紧,看傻皇帝那副小身板,将军想着如何使劲才能不伤着他。 岳云曦从未想过留在这里,若非被软筋散药着,她早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可这些也无法同一个傻子解释。 “你还回来吗?” 刘毅见岳云曦不说话,五官瞬间皱到一块,眼见着是要哭了出来。马公公同他说皇后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走。小皇子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懂,所有事情都是听着老太监意见。 马瑞安说娶了岳云曦便是对她好,他就将岳云曦接到宫中报恩;马瑞安又说常去打扰岳云曦会使她不悦,那他便每隔一段时间再去探望;现在马公公说皇后要走,他也不想拦住岳云曦,只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归来。 除了每日跟在自己身边的老太监,刘毅便只记得岳云曦这个人啊,若是再也看不见她,那心也就彻底空了。 “松开。” 薛怀南到底没法对着个半大孩子动手。 “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傻皇帝松了手,手足无措。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用,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是开心什么时候是生气,马公公此时靠着门框打哆嗦,自然指点不了他什么,刘毅只能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岳云曦。 到底该怎么做? “云姐姐,我“ 傻皇帝真的哭了出来,他想不通想不透。刘毅也讨厌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同样的事情每天拼了命去记,可到最后脑子也什么都剩不下,他什么都不懂,便是想对一个人好都做不到。 “我没想拦着你,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你” “你就是不回来了也没关系,可是能不能先告诉我?” 刘毅卷起袖子拼命去擦鼻涕眼泪,倒把脸与袖子都糊的一团糟,“我只记得你一个人啊” 薛怀南一时沉默。 若这傻皇帝父亲没发疯,那刘毅便能一辈子当个不受宠的六皇子,虽没人理睬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背一世骂名,招天下人记恨。 可现在傻子虽无心犯错,错却皆由他而起。 他在皇位上,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又折腾出更多可怜人而已 到底还是没办法狠心 “这个你拿着。” 将军想来想去,最后掏出岳云曦放着的那本法华经,“你能背下来的时候,我就回来找你。”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5 ,出了京师,越往北走,越见得山河败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薛怀南一人一马沿着官道日夜兼程赶往渡沙关,九日后终于行至琅州境内。渡沙关失守后,岳家军残余兵力转至琅州,目前驻扎在最北部的辽山上。 来驿站接应将军的,是位十七岁的少年。这人唤作季飞尧,与岳家算远亲,十三便岁投入忠义候麾下为岳家军效力。 他来京师那一年是同岳云曦见过面的,岳家小姐虽只长季飞尧两岁,可按辈分来算却成了他姑姑。岳云曦总用这个称呼逗弄他,两人时常因为此事闹到演武场。 那时季飞尧还比岳云曦矮上半个脑袋,一脸稚气。他人虽小,却总端着个大人架子,板着脸看起来一本正经,这也是为何岳家小姐总爱逗弄他。 后来季飞尧跟着老将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几年,整个人更显沉稳,举手投足间已初显大将之风。岳老常常遗憾季飞尧不是自个亲儿子,忠义候自家的崽子一个比一个跳脱,就连唯一的女儿也是上房揭瓦那种类型。 若是再给这少年几年,日后他必能独当一面,只可惜 这世道,最缺的就是时间。 “将军。” 见岳云曦勒马,季飞尧上前抱拳曲身对来人行礼。 薛怀南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此人,少年面色黝黑,身材壮硕,观他双臂便知是个惯用重兵的将士,他人虽年轻,下盘却比同龄习武者沉稳许多,应是花了不少时间去练习。岳家军派他前来驿站,想来此人在军中也是备受重视。再兼他通身气势不为大败所折,心性自然也称得上不错。 是个好苗子,将军起了爱才之心。 “这人是岳家远亲,与岳云曦是旧时。” 万事通3028在一旁贴心的解说,“忠义候是把他当作亲儿子来养的。” “许久不见。” 既是故人,自需寒暄一番。选岳家最后一人挂帅,不单是因岳云曦实力出色,另一层原因则是她的出现意味着岳家不灭,对士气有着重大影响,故而薛怀南意识到自己必须以岳家之女的身份进入这个战场。 “许久不见。” 听到这声问候,季飞尧才抬起了头。 马上头坐的是新任神武大将军,也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季飞尧对岳云曦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初进京师那会,岳家小姐的跳脱随她那几个兄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常给他找些麻烦。 季飞尧那时因双亲离世而投奔候府,自是不希望在岳家惹出什么麻烦,因此对于岳云曦的逗弄总是百般忍让。可他那位小姑姑总是能找到让人破功的法子,两人没少为此打斗。 起初季飞尧还念在岳云曦是女子的份上,出手有所保留。挨过第一顿打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岳家姑娘揍他跟玩似的。那会岳云曦总是蹲在地上对季飞尧说,输在未来神武大将军手下,不算亏。 若是这些话被岳家兄长听见了,定又是一番打趣,最后的结果肯定又是疯丫头与她的哥哥们演武场上见分晓。忠义候见到也不出手阻拦,就站在边上乐呵呵的看着。 那时的岳家,是他记忆中最热闹的时候 “将军” 季飞尧眼眶微红。 岳家军大败之时,士气低迷,最初的悲痛过后大家皆收敛起情绪,唯恐自己一滴眼泪成为压垮岳家军的那根稻草。他们等着,忍着,都把自个当成木头人一般,死人一般,抑制着所有情绪守在山上,望向渡沙关那头。 将士们知道那城门上挂着忠义候的头颅,风吹日晒下已见白骨。也知道鞑子们何等猖狂,竟派人到辽山下叫嚣,日日夜夜辱骂岳家军,又抛出左将军头颅,将其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辽山易守难攻,那群蛮夷就使这般混账手段逼他们下去。军中无主帅,便是心里头那口气已经憋到嗓子眼,整个人都胀成球,青了脸,也得把那份恨嚼碎了咽进肚。 “将军啊!!” 少年跪伏在马下,失声痛哭,十三日的等待终于等来尽头。 岳家最后一人已至,他们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 “军中情况如何?” 待少年的哭声逐渐平缓,薛怀南下马扶起季飞尧,这个曾经矮上岳云曦半个脑袋的孩子,已经成了位七尺好男儿。他站起来时,将军视线刚好到他肩部。 “岳家军伤亡过半,大将折损八成,仅剩徐将军与陈副帅健在,二人皆负伤。军中粮草匮乏,虽从尧州调来一些,但也只够再撑十日。” 季飞尧擦干眼泪将辽山上的情况一一汇报,他到底是个少年,能忍耐到现在已是极限,一场痛哭后情绪终于发泄出不少。 “可有从尧州调兵?” 薛怀南又问,尧州距琅州若是快马加鞭,两日便可赶到。目前岳家军两位大将皆有损伤,兵力也损失惨重,正是急需支援的时候。 闻言,季飞尧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朝廷上行下效,现在军中掌权者都是些会摇尾巴的蠢蛋。饶州统领那孬种一听渡沙关破了,便自个收拾东西跑了。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也溜的溜散的散,剩下那些不是老弱就是病残,唯有百人肯前来辽山。” 提及此,季飞尧更是愤恨不已,他们在前头拼着命,后头的人却是在这个时候脚底抹油,唯恐跑得慢了就落得同忠义候一般的下场,被那些蛮夷砍下脑袋挂在城头。 诺大一国仅再找不出第二支愿意抗夷的队伍,岳家军已是这江山的最后一道屏障。 辽山这座堤坝若破,洪水便能由南一路淹到京师那头。 如今兵力损失过半,粮草又仅能撑十日 “先去军中,咱们路上再议。” 薛怀南牵着马,与季飞尧并肩而行,二人朝着辽山走去。 岳家军驻扎在辽山上便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可鞑子统帅也不傻,他们仗着资源富足一直死守渡沙关,意在将战场拉到琅州与渡沙关之间的那片平原上。届时两军正面相对,岳家军人数不足落了下风。 “据京中得来的传信,鞑子统帅是巴得尔?” 将军思索着圆球那处得来的消息,那□□是蒙古可汗第七子,英勇善战又头脑灵活,力压上头六个哥哥,是可汗最中意的即位人选。 “正是他,便是这小人设计在渡沙关水源中下毒。” 提及此人,季飞尧便想到惨死的忠义候与众将士。他只恨自己没长出一副獠牙,不能先咬断巴得尔喉咙再啖其血肉。 巴得尔与岳家军交锋过程中一直以莽撞的形象出现,引得忠义候一行人对此人判断失误,只当其有勇无谋。可谁知他竟是藏巧于拙,表面鲁莽行事,实则早已安排汉人奸细混入渡沙关,只等关键时刻给予岳家军致命一击。 巴得尔蒙语中意为英雄,名虽叫的响,可这又是下毒又是辱骂诱敌,手段倒不怎么光明磊落,与鞑子一贯的作风不符,也算是个异类。 “巴得尔” 3028自打听到这个名字便一直觉得耳熟,可它这一路上想破球也没个头绪。 下毒,诱敌,手段非常,与寻常鞑子作风不同 “是他!我想起来了,潜入宫中掳走刘毅的那队人就是巴得尔做领头!” 这个名字只在岳云曦的记忆中一闪而过,那队人全程用蒙语交流,岳家姑娘听不懂,因此不清楚这群鞑子的来历。再加上他们溜得又快,一路小心谨慎,后来即使想要去向蒙古可汗责问,也苦于毫无证据。 万能的圆球倒是听懂了记忆中那伙人在说什么,因而也知晓了幕后黑手名字。 “原来是他” 薛怀南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有趣的人。这下倒是能说的通为何京中会忽然冒出一队鞑子,想来是这人为了向可汗证明自己的实力,直接兵行险招潜入皇宫。 若是能悄无声息掳走一位皇子,这份荣耀怕是草原上独一无二了。即便失败了,他能全身而退且不暴露来历,也得令人称奇。 岳云曦那年与巴得尔交手也仅能做到不落下风,由此可见这人武学造诣也极高。想来也是,鞑子尚武,草原上以强者为尊,若七王子心思慎密却手无缚鸡之力,那他不过是个弱鸡的小人而已,如何能入可汗青眼? “将军想到了什么?” 见岳云曦若有所思的模样,季飞尧十分好奇。巴得尔在草原上虽有名气,但中原人对其了解并不多。岳家军这边,也是经过渡沙关两年苦战,才对此人印象深刻。 “还记得那年潜入宫内的鞑子吗?就是巴得尔干的好事。” 薛怀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年率队拦截巴特得尔的正是岳云曦。 这样也解释的通,为何新皇登基后,巴得尔敢顶着岳家百年威名与中原宣战。 以他的心思,接触六皇子后发现其端倪,不难。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6 ,辽山绵延数里,由琅州方向出发,唯有一条山路可供登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前朝国师曾以此山风水独特唯有,说服皇帝于辽山之巅大兴土木,共建房屋百所作为道场,这仅有的一条路便是那时开辟而成。 岳家军大部队驻扎在道场遗址,每日派遣十队士兵于山中结成暗哨,防止鞑子潜入。薛怀南自驿站一路走来,观这四周情景不由暗自心惊。 辽山虽地势险峻,山前山后各只有一条主道用以通行,结营于山顶可占天然防守优势,但山中多丛林,此时又值盛夏,北边气候尤其干燥,若是巴得尔以火攻山,岳家军必无路可逃。 “山上多草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地方少雨,若非鞑子顾及着无法控制山火,岳家军现在可能已经成了灰。” 薛怀南此时已能隐约望见山顶上大旗飘扬,道观遗址那处的树木虽早已砍伐殆尽,可待火势壮大后毒烟涌上高处,不论人在山中哪一个地方都难逃一死。 “是了,徐老将军也曾说过若鞑子铁了心要放火,那咱们都得下去见岳侯爷。” 季飞尧也知死守辽山是无奈之举,可一旦任由蒙古铁骑渡山入琅州境内,后头那些百姓岂能落得个好下场? 琅州稍富裕一些的,早已举家迁移,越往南边走就越安心,好像整个山河的飘摇都撼不动秦淮河夜景。 覆巢之下无完卵,但走的远一些,梦便醒的晚一些。 能逃的已经没了踪影,琅州境内此时依旧留有数以千计的百姓。有些人想走走不了,每天喝着碗薄粥等死;有些念着根不肯离去;还有些年纪小的,直把炮火当过年时的烟花,还未到知晓何为飘零的年纪。 叫人如何能退 “拼着命的只剩下咱们,离留与否都只能再撑那么会,能多守一些人便是一些吧。” 季飞尧看得很开,虽还未到及冠之年,生死早这件事情早已不在他心上,胸里头那块地太小,装了恨装了仇,便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他这堪堪从渡沙关里捡回的一条命,能撑多久就是多久,撑不住了就下去找走在前头的兄弟。 唯盼死前能把那口窝囊气给吐出来,才有脸面与故人把酒黄泉。 上山这一路,季飞尧将军中明细一一交代与薛怀南,待至岳家大营,将军心中也有了打算,还未歇脚便托少年去传唤徐陈二位大将。 岳家军在道观选了间完好的屋子作为议事厅,屋内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桌,桌上铺有一张北部地试图图,琅州至渡沙关这一块已被作好重重标记。徐三宝离议事地近些,他来时正好看到薛怀南在图纸上又画着什么。 “岳丫头欸!你可算来了” 徐三宝推门就是这么一声喊,他生的五大三粗,嗓门也随了外貌,这四个字出口直把地上尘土都震的弹了三弹。 徐将军本名徐老狗,年轻时跟了岳家军,后来与忠义候拜了把子,岳云曦也算在爹这位结义兄弟的眼皮子下长大,自然是不与他生分。徐三宝一声岳丫头叫的响亮又亲热,直把薛怀南听的一哆嗦。 “徐” 将军一声徐将军还没出口,便被后边的圆球撞了个激灵。 “这位也是熟人,岳云曦从小跟着他爬树掏鸟窝,你得叫他一声伯伯。” 3028也是为薛怀南的人情世故操碎了心,“合着刚才路上跟你说的都忘了是吧?” 此时岳家军氛围微妙,既盼着岳家最后一人到来,却也怕此岳非彼岳,宫中两年早已使岳云曦变了模样。因此她若是与人太生分,众将士斗志怕是要先被这位皇后娘娘给磨个干净。 薛怀南见季飞尧那会便知道这个道理,可他与那少年平辈相称自是无所谓的。 可眼下 3028又是一撞。 “徐徐伯伯。” 享年六十有八的薛老将军从未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欸!疯丫头!” 听着岳云曦这一声伯伯,徐三宝老泪纵横,当年那些异姓兄弟,今儿只剩下他和老陈能站在这。老天不收他们两条贱命,倒是先渡走岳大哥几个。 想他大哥一生为国鞠躬尽瘁,却落得枭首悬门。 “岳丫头!苍天无眼啊!” 徐三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双大手紧握成拳,直把这地砖当作狗鞑子砸的砰砰作响。 这些天他夜不成寐,每每一闭眼便回到那日的渡沙关,眼前已分不清天是何处,地又是何处,举目望去四周只剩下不会动的老友,与未干涸的红。 苍天何其无眼,又何其不公。 “徐老狗你在侄女面前窝囊个什么劲!” 陈副帅歇脚的地方有些远,再兼他腿脚负伤,来的比徐三宝晚了那么一些。他刚进门便看到这汉子嚎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勾得他眼泪也直往外蹿。 “你丢不丢人!” 陈得胜往徐三宝那踢了一脚,借机把自个那几滴泪往回憋,“让人家小姑娘看你笑话。” “老子哭大哥二哥他们呢,你他娘的没良心的狗杂种才觉得丢人!” 徐将军被这么一打岔,愤愤从地上爬了起来,直要动手揍人,他性子最暴躁不过,情绪一上头就喜欢抄家伙。 薛怀南就这么看着岳家军仅存的两名大将大打出手 “有没有觉得他们和你挺像的?” 3028撞了撞将军肩膀,“说不上两句就动手。” 将军觉得这屋子里风有些大,他似乎听不见耳边有东西在说话。 “两位伯伯” 薛怀南咽了口唾沫,死命把伯伯两个字往外挤,他还年长这两人十来岁,这一声叫的可谓艰难,“先停手,我有重事与两位将军商议。” 这一下,倒是以主帅的身份发话。 徐三宝与陈得胜当即停手,在将军对面寻了位置坐下。二人虽老,却不倚老卖老,在忠义候临终前亲自选定的主帅面前,纵使他们再年长,于情于理都还是得听岳云曦吩咐。 “军中粮草所剩无几,你们有何打算?” 十日太短,薛怀南必须在今日将计划确定下来,否则时间越长,士气与军需越落下成。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主帅倒来若迟迟不开战,于目前急于复仇的岳家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军中的情况想必将军你已经知道” 陈副帅看着地图,手指点在辽山那处,“咱们不下去,他们也不上来,就这么耗了十几天” 巴得尔是蒙古草原上的狐狸,耐心与心计皆非常人可比。 “咱们粮草不如他,支援不如他,便是这地势也可用火破之” 死守辽山明面上看着占据优势,可战场的选择权并不在中原人手里,薛怀南提起笔在琅州留下一道墨痕,“岳家军耗不起。” 最终的结果,只能选择平原交战;或是待粮草耗尽后无奈撤离,那意味着岳家军死守辽山近一月后又不得不将其拱手相让。 他们无路可退。 “那您的意思是?” 陈得胜嘴上虽问着,但心里却知晓答案已明晃晃的写在地图之上。岳云曦态度十分明了,大丈夫需壮士断腕,当机立断。 屋子里灯火昏暗,直熏得陈副帅眼睛疼,一晃神的功夫桌子前那人似乎变成了岳老侯爷,这一提笔便把几十年坚持画下。 岳字旗下,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与其耗到弹尽粮绝,不如” 薛怀南将笔尖点在在渡沙关与辽山之间,“背水一战!” 进是死,退亦是死,唯有放手一搏,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宁战死,毋苟活! “好!爽快!” 徐三宝朗声大笑,这汉子一巴掌拍在薛怀南肩上直说,“老子留着贱命一条,就是为了跟那群狗鞑子拼命!” “鞑子擅骑射,平原一战与我们不利,届时岳家军只需扰乱铁骑阵形” 薛怀南抽出定光剑置于桌上,“而我去寻巴得尔。” 薛怀南打的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若他死,定能使蒙军大乱,岳家军可求一线生机。” “再者可汗有意他即位,七王子之死若致蒙古内斗,活下去的便不只有岳家军” 山河飘零,他们要打的不止这一战。 选择正面交锋并非一心求死,而是去寻灰暗里最后那点火星。 “疯丫头你” 便是脑子直徐老狗也知道岳云曦在打什么主意,“你不要命了?” 昔日战役,巴得尔虽冲锋在前,却从不落单。 他是骁勇的战士,也是狡猾的狐狸,自然知道如何保命。 “岳字旗下,谁又要命了?” 薛怀南对徐陈二人抱拳,这两位与忠义候风里来雨里去几十年,皆是难得的将才,“我知道尊我为神武大将军,更多的是为了凝聚岳家士气,二位将军皆是能领导岳家军之人” “两位将军皆负伤,作战后方更有利于战局,冲锋陷阵这种事情交予我最为合适。” “请信我一次,这军中唯有我能取巴得尔性命。” 渡沙关守卫森严,便是对武学自信如薛老将军也知刺杀之法希望渺茫,战场上的混乱才能带来唯一那点光明。 “对策我将与二位提前商议” 薛怀南字字掷地有声,“待我去寻巴得尔时,岳家军的指挥便有劳了。” 陈徐二人久久无话。 “末将听令。” 前路风雨飘摇,两位老将军的态度都在这四个字里。 议事厅里的所有人,都将生死与未来押至最后一战,无论成功与否,岳家军上下皆要做这国这家前最后一道堤。便是自个被铁骑踩的粉身碎骨,也得护在山河前头,如此 方能不负忠义之名。 徐陈二人看不见的地方,3028正蹲在薛怀南肩上抽抽搭搭。 “妈的,将军你好帅,这两老头好帅,岳家军好帅”小法器哭到打嗝。 啊,球 你能不能不要这个时候来煞风景?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7 ,薛怀南定下计划那晚,便率人摸黑捉了山脚那几个叫骂的鞑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徐将军也在队列,他老人家这半月来憋了一肚子气,持着一对赤铜震山锤当场砸碎三人脑壳,末了还觉不够解恨,又往那滩血肉泥上狠狠啐了几口唾沫,方才罢休。 他胳膊上虽旧伤未愈,动起手来却不含糊,那赤铜锤寻常人连搬动一个都费劲,但到了徐三宝手里便使得虎虎生风。眼见着敌方只剩最后一人,老将军收起兵器,一脚将其踹到在地。 迎着后头火把的光一看,那是个中原人。 “妈个巴子的,老子就说为什么这群狗鞑子中原话骂的这么溜!” 徐三宝骂骂咧咧的寻了块干净地坐下,随手扯来几片大叶子擦拭起自个的兵器,“当人不好好当,偏偏跟着条哈巴狗去学做狗!” “做狗也比挂在城头上好” 地上那人喉咙动了动,挤出嗓子眼里那坨黄绿之物,铆足劲往徐三宝那个方向吐了口浓痰 ,“妈的要不是你们,蒙军能杀渡沙关那么多人?” “要是早早打开城门!蒙军会往城里下毒?!” 这中原汉子身子骨消瘦,挨了一脚后站也站不起来,他认定自个要死在这里便连挣扎也免了,索性仰面躺在地上与徐三宝叫板,“老子一家老小都交待在里面了,你们今个要杀要剐随便来!” 徐三宝对这不忠不义之人恨之入骨,当即暴跳如雷,锤子往地上一掷便将那汉子从地上拎起来举到眼前。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老将军目眦欲裂,“老子的大哥二哥为了守那座城,命都给搭了进去” “你他娘的有没有种对着岳家军亡魂!对着那些死守你们的将士!再把刚才那通狗屁放一遍?” 徐老狗这一辈子,牙被打掉能咽进肚子,血向外流就当水往自个身上溅,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没怯过没惧过,现在却觉得整个身子直打哆嗦。 看着这人,老将军怕了 “天天嚷嚷守百姓守百姓” 汉子被拎着脚不着地,脖子又被勒住难受的紧。方才他亲眼看着将军砸死三个鞑子,可看着这随时能要他命的人,那打娘胎里出来就缺的倔现在一股脑都补了回来。 他就记得啊,那日天还未亮,自家傻闺女就开始叫嚷,他娘子受不住便打了水开始和面。渡沙关被围后物资缺乏,那是家中最后一点糙面,数月前就藏在草垛里,等着宝儿生辰做给小寿星解馋 他们三围着灶台看着灰不溜秋的面条滚在水里,宝儿拍着手笑啊闹啊 可等面入口,没过多久便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们是头一家,后来是隔壁二婶,再后来是前头的岳家军营 渡沙关城之人,一朝折损过半,街上只剩下将死之人与未死之人的哀嚎 那日,城破了。 他清醒后才知道这是蒙军往水源下毒要药死岳家军。 可这干他们百姓何事?!平日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也就罢了,就只想这么平平安安的苟活于乱世。 很难吗? 平日里那些个将军们义愤填膺的嚷着要守百姓安稳,守百姓安稳 百姓呢? 他们这些百姓怎么样了? “百姓都他娘的死绝了你们守的是个屁!” 那汉子哈哈大笑,喉咙间涌起一股腥甜, “不过是守着你们的面子!还守着那没长脑子的皇帝!” “你们守的都是个屁啊!” 脖子上传来的力越来越大,他一口血喷在徐三宝脸上,双眼死死盯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老将军。 宝儿,爹来陪你们了。 “屁都守不住你们就是个笑话” 话音未尽,那人头一歪便去了。 徐三宝手一滑,往后踉跄几步。老将军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为这辈子唯一的泪只流给了过命兄弟。可现在,他脸上淌着什么? 他们救了什么? 岳家军的将士,他惨死的大哥二哥,拿命守着那座城最后究竟是救了什么样的人回来?! “苍天你到底有没有长过眼睛?!” 徐老将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住脸。五十而知天命,想他徐老狗今年五十有七,几十年大风大浪都撑了过去,可到头来还是看不透这世间的道理。 岳家军一辈子为这江山而战,真的值吗? “将军” 徐三宝余光瞥见有火光靠近,出声问住来人,“我跟着你爹刀口舔血这么多年,都撑到了这里” 撑到到这最后定成败的时刻。 “可我现在忽然后悔了” 老将军双膝紧挨着山路,不知跪的是天,或跪的是地。他眼睛望着北方,那里似乎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东西,“都走到了这一步,我后悔了。“ 后悔死守渡沙关,后悔那日不肯撤退,还后悔 自个一直想着回去救那帮人。 “你二哥,那日也是中了毒的。“ 徐三宝转过头看着岳云曦,嘴哆嗦着,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滚了半晌才见下一句跟上,”可他硬撑着拿起盾,直要去顶住城门“ “就那么顶在最前头,后来被鞑子一矛戳在心口。“ 老将军拍着心窝。 “将军你说,我们值吗?“ 少年从军,铁骨铮铮,半生戎马,驰骋山河 到头来却被自己人逼上绝路。 辽山位置虽偏僻,夜里却从来不安静,远离人声,树木草叶间还藏着盛夏蝉鸣。那些短命的小东西一声一声叫着,也不知道瞎嚷着个什么东西。 这人一辈子就冲着一件事使力,到头来也不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玩意。 他们在拼什么? 死守前线无人支援,粮草将尽朝廷只当视而不见。 他们在前头流血!后头却在逃命!这样也就罢了呀,可为什么那些救回来的人 兄弟们拿命救回来的人都在骂他? 骂他们为什么不当窝囊废 岳家军在拼什么? “值如何?不值又如何?“ 薛怀南举起火把蹲下身,与老将军平视,他虽换了个年轻壳子,可眼睛后藏着过去那段风起云涌,他就这么盯着徐三宝,将大魏那段时光带进老将军眼里。 昔年,薛将军出征讨伐西域,文臣再后头参他一本指责他心无大魏,不守着皇上却跑个大老远,去打那些败退的胡人。 等他回来护着新皇的时候,京师又嫌他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官回来搅和大局。 “这世道做什么都有人骂你,打了胜仗他说你胜的不够快,吃了败仗又骂你不中用,给了乞丐一文钱,他倒嫌你给的少,指着你就讨要碎银“ 薛怀南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替徐三宝擦起脸,”但咱们做事,又何必去在乎他们想什么?“ 要守这江山便跨上马,要保家卫国便提起枪。 燕子要飞,何须问天同不同意? “人来了我们挡,天塌了我们抗。“ 将军起身,伸出手递给徐三宝, “有人愿意当狗,便有人愿意做人。若那城中还有一个人不愿意去舔鞑子臭脚,你上还是不上? “ 徐三宝愣了神。 “做人啊,去想值不值又有什么意义呢?” 薛怀南垂下眼,“我这一生,只求无愧于心。” 习武若只知为虎作帐,从文若只阿谀奉承,天下所有人都对着破门而入的强盗点头哈腰 那这人间,又如何区别于炼狱?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09 ,巴得尔身处四方阵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薛怀南这头以他为首,透甲枪横扫千军突破层层阻碍,直捣黄龙。 眼见四方阵近在眼前,异变陡生。 耳边兵戈交接声不止,将军一枪没入重骑胸甲,未料此时又有一人自左侧袭来,兵器穿甲而过难以刹那收回,电光火石间将薛怀南放开武器,左手持缰顺势后仰,背部紧贴马身,那一瞬间刀刃擦过鼻尖,若非闪避及时,只怕已被腰斩。 蒙军此行共出动三员大将,皆为草原上最受崇敬之人,其中一名唤作扎朗,传闻可徒手与虎相搏,此人本与徐三宝周旋,见巴得尔遭袭忽而折返,一把蒙古钢刀耍得虎虎生风,眨眼间将数名岳家重骑斩于马下。 四方阵外,岳家军重骑左翼,破。 扎朗见一击未中,手气刀落自上而下再次朝薛怀南劈去。将军心有所料,当即松手身子往外一滚,跌落马下之际再次握住缰绳,将整个身子悬挂与战马右侧,那钢刀穿透马鞍,斩裂皮肉,一时耳边只剩千里追风的哀鸣。 将军爱良驹,若非情况紧急,何至于出此下策。 莫说战马,眼见着将士为了阻敌,自个都往刀剑上撞,霎时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这头马儿负伤,疼痛之下撒蹄狂奔,前方一队岳家军从另一破开重围,正与四方阵守将兵戎相见,眼见落下了风,千里追风临死之际竟直直撞进蒙军内部。 薛怀南一路紧紧拽着缰绳稳住身形,冲撞前将军一脚踏上千里追风,借力腾空而起,同时定光出鞘,将身侧敌军一剑封喉。 这一撞后,千里追风力竭倒地,哀鸣几声没了气息。 四方阵乱,时机难得,将军无暇顾及战马,他爬上敌方马背将蒙军尸体踹至地下,夺了那人的坐骑朝着阵中攻去。 混乱之中他也负伤,没有更多时间可以耽误。 蒙军支援及时,打开的缺口立刻被填补,岳家军在外苦苦应战,唯有主帅一人突破外层,打入内部。 定光过处,血花四溅。 薛怀南清楚,这阵中仅有他一人。 如沙入清溪,一粒微不足道的异物被投进水里,四周之人都将他看个分明。 如此显眼,又如此无力。 头上不知黏上何人的血,顺着眼睑下淌,天地间自那时就只剩下一种颜色。薛老将军并非真如大罗金仙一般的人物,以肉体凡躯撑到现在 他已是强弩之末。 刀枪棍棒戟,东西伸到眼前便挡,敌军靠近便杀,人一波一波上涌,倒下一个,便有人踏着尸体向前。 又仿佛腐肉落入蚁群,视线里皆是黑压压一片,黑里透着血红,无穷无尽。 “你说她到的了吗?” 巴得尔侧过头与身边将领交谈,神色间饶有兴趣。 他将战场上情况看的一清二楚,岳云曦一路杀入重围,约摸也该到了精疲力歇的时候。 她到不了这里。 四方阵分内外两层防守,守在巴德尔身边的士兵更为精锐。 便是神仙,也到不了这里。 “不可能。” 那蒙将斩钉截铁。 真是有趣的人呐,明知道前面是条什么路,还要义无反顾往前走,非得撞个头破血流,自个将预期的答案亲身验证一遍后,才肯死了这条心。 若是这样的人再多一些 “她要不行了。” 巴得尔看见一根长矛自岳云曦背后扎过。 攻破渡沙关那日,蒙军统领也曾同用样兵器带走城门口的岳家二哥。 那也是一个选择绝路的人。 巴得尔看着岳云曦反手将伤人者斩于马下,自个又因防守不利挨了一刀,这人还在试图往阵中心靠近。 她离得很近,如果她还有力气,说不定能够朝他刺上一剑 可惜了 岳家最后一人就要死了,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中原那个国家腐朽成何种模样,似她那般清醒之人应当看的最为透彻。七王子不否认朝廷的混乱有他一手推波助澜,但一个王朝最终走向凋零,罪魁祸首并非是外敌。 那里愿意走上绝路的人太少。 而如今又少了一个。 阵外,岳家军陆续被消灭殆尽。 收尾时间已至。 “中原的傻子还是少一些为好。” 巴得尔拉动缰绳,笑意浮现。经此一役,中原大门便向他们打开,蠢笨无用的肥猪即将被吞噬,自此那片土地上将要奔跑起最凶狠的狼群。 螳臂终究无法挡车 “将军啊,既已知道结果” 3028靠在薛怀南肩头,血染不上法器圆滚滚的身体,它就这么看着薛怀南气息一点一点消失,“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呢” 它与薛怀南不同,器灵眼中没有奇迹,只有天命运行的轨迹。 王朝气数已尽,凡人或许能撼山,却绝撼不动天意。 这是场战斗,对于岳家军而言注定以失败为结局。 薛怀南早就知道结果。 “算了,我帮帮你,只要你还能拿得动剑” 圆球叹了口气,飘至薛怀南耳旁轻声唤着,“将军” 薛怀南发现自己在逐渐脱离这具躯壳。 若原主入轮回,寄宿于躯壳中的魂魄则会立刻返回地府。与前两次的情况不同,岳云曦还在阴阳镜前看着最后的战役,她不愿离开,不愿眼睁睁看着岳家最后一丝希望覆灭 身体已被损坏,薛怀南正觉得自己魂魄顺着打开的缺口一点点飘散。 铁马金戈之声逐渐消散,哭声喊声,战马的悲鸣,以及绝望的呐喊,统统消失在耳边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将军”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将军,你还能控制这具身体” 是那个地府法器在叫他。 “拿起剑” 除了这个声音,薛怀南听不见看不见,他好像被泡在水里,锁在套子里,不能言不能动,只能等着魂魄彻底从岳云曦的身体里分离。 他还能够拿起剑? 薛怀南试着睁开眼睛,他在黑暗中挣扎,四周似乎被拍打起浪花,水流飞溅激起天地间的动荡,将军发现自己似乎在撼动这片虚空。 地动山摇间,他看见了有光透进黑暗。 辽山,蒙古铁骑,巴得尔,最后的战场重新映入眼帘。 他还能够控制这具身体! 薛怀南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能够坚持多久,将军握住手中定光 “把它丢出去,不管多远都行,丢出去就好“ 3028身体开始泛起白光,人间每条分支都有自己的规则,这个地方无神无魔,无仙无妖,法器若暴露自己,将会立刻被驱逐回地府。 它与薛怀南都没有多少时间。 蒙军已发现岳云曦的异动,她刚睁眼便又有几根长矛穿身而过。此时将军身体已无所谓疼不疼痛,只是动作迟缓,如同被灌了铅。 他与岳云曦这具木偶上,只剩最后一根线牵连。 薛怀南用尽最后那份力气,将定光扔出,那动作幅度小的微乎其微,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剑朝着地直直摔去。 线,断了。 将军彻底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 原本将要坠落在地的定光忽然于空中定住身形,飞速朝着巴得尔袭去。这一剑速度超乎常人预料,蒙军统领还未来得及震惊,便被刺中胸口。 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巴得尔身侧将领一把接住倒下的主帅,脸上惊魂未定。 原本掉落的剑竟忽然刺向七王子 难道岳家军真有神助? “法则之下杀不了你,便宜死你了“ 附身在定光上的3028感到一阵拉扯力将它强行拽出剑身。 意识到天道的警告,圆球忍不住叹息,”将军啊,我摊上大事了“ 地府内,薛怀南清醒过来,片刻后一道裂口开在他上方,圆滚滚的3028就这么从缝隙间掉了出来。 他一把接住圆球。 “将军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很好就是要睡一会!醒了再和你说,你先拿阴阳镜看着上头情况!千万别出去!”法器还未等薛怀南开口便先噼里啪啦说上一通,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话音未落3028便没了声息。 圆球上那两个眼睛一样的窟窿,也缓缓闭合。 现在球真的就只剩个球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比3028先回到地府,将军对地府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想来3028直接出手相助也是不合规矩的,他欠这小家伙一个人情。 只是不知圆球到底遭遇了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想到3028之前那番话,薛怀南将球揣到怀里,又拿起阴阳镜看起人间的情况。 辽山上,残余的岳家军正在休整。 巴得尔身负重伤,蒙军撤退匆忙,来不及清理战场,因而少数岳家军得以生存。 但也仅仅只是少数 薛怀南扫过这百来余人,他们多少都带着伤,严重些的已只凭一口气吊着。大多数人将军都不认识,细数下来熟悉的面孔只有季飞尧一人,想来徐三宝陈得胜两位将军皆已战死沙场。 陈副帅到底还是忍不住冲到了前头 眼见岳家军仍有余火残存,薛怀南放下一颗心,又看起蒙军那头。 他最先看的并非是巴得尔,而是开战前岳家军派出的一队探子。决战前夜,薛怀南同二位将军商议过后,在军中寻了几名最机敏的将士,嘱咐他于两军交战之际潜入渡沙关。 那是渡沙关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虽希望渺茫,徐三宝仍想将不愿与鞑子为伍之人悄悄从城中带出。 薛怀南最后在城外乱葬岗找到了那队人,他们被扔在骸骨堆最上头,一队八名将士,皆躺在这块蛆虫成堆的地方。 将军只认清了三人的脸,便再也不忍看,不忍言。 这队人会死,将军们知道;潜入渡沙关九死一生,这些将士们也知道,可岳家军到底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想着能救出一人便是一人。 仔细想想,他们做什么不都是希望渺茫呢?与蒙军交锋也好,欲救渡沙关之人也罢,都是凭着一腔热血撞南墙。 即便有去无回。 不再看乱葬岗这块的情景,薛怀南心里默念起巴得尔,镜子里画面一转又到了统帅住所。这七王子胸口挨了一剑,虽无性命大碍,但多少还需修养一些时候。 将军看到他的时候,正有一名婢女前来送药。 那是位汉人小姑娘,军中多将士,鞑子占下渡沙关后缺了人侍候,于是便打起城中姑娘们的主意。有的人自愿来府中做事,只因蒙军管顿饱饭,有的则是直接被人从家中拖走,阿月则是其中之一。 但她性格胆小乖巧,被抓来后既不哭也不闹,模样长得又讨喜,便被分配来照顾巴得尔。 “统领,药好了。” 阿月将药放置在床头,俯身扶起床上之人。 巴得尔坐起身,眯着眼盯了小姑娘一阵子,直看得人头皮发麻。他拿起碗放在唇边,许久不见动静,待阿月面露疑惑之际,巴得尔将那碗药又递给她。 “你先喝。” 巴得尔说。 小姑娘有些不解,还是捧起碗乖乖听令,小口小口的将药汁纳入口中,碗中液体逐渐减少至一半。 “停。” 统领示意阿月将药碗重新放回床头,也不让她离开,就这么让小姑娘跪在床边,而他自个则开始闭目养神。 两盏茶功夫过去,不去碰药碗也知道液体已开始变凉。 巴得尔睁开眼,阿月低着头跪在地上不见什么异常,统领这才放心的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你回去吧。” 服了药,七王子摆摆手让人退下。阿月素来胆小,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他只是怕有人借机在药中下毒,才让婢女先先以身试药。 小姑娘应了一声便安静的离去。 薛怀南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再仔细看时,却发现那汉人小姑娘嘴角挂着一丝笑! 阿月在府中慢慢走着,抬起头仰着脸,与她一贯唯唯诺诺的样子并不相符。她生来胆子就小呀,一点风吹草动就怕的不行。 不敢抬头看人,不敢弄出声响引人注目,一辈子都活的安安静静,她就是这么个人。 不去惹事,不去生非,便可安慰度过余生,曾经阿月是这么以为的。 可这世道,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会找上你;想做个好人,却总有人跑到你家门口来,砸烂你的门,杀光你家人,将炕下藏着的最后一点粮食也抢走,末了还让你来当牛做马。 做个乖巧的人,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逆来顺受而已,一辈子被鞑子压在头上,还得对着仇人感恩戴德,恳请他们赏自己一口饭吃。 一辈子都得低着头。 一辈子活的像条狗。 自己快要死了吧,阿月心想。她藏在柴房的那个人是这么说的,那药发作需要半个时辰,毒发缓慢却药劲刚烈,死的时候五脏六腑如被刀搅,片刻功夫就能穿肠烂肚。 也不知与娘亲比起来,谁走的更痛苦。 阿月踩着石子路慢慢走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终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只要再过两盏茶的功夫,那鞑子也就该跟着她一起去了吧? 也不知柴房里的那个人最后会怎么样,他似乎是个岳家军 似有一把尖刀从胃往外破开,又将刀尖在肚子里打着转,直将身体里割到只剩稀碎的肉块。 真的,很疼啊 阿月缓缓闭上眼睛。 这城中,有人摇着尾巴做狗,便有人想拼了命做回人。 起风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阴差阳错 终 ,宫里头似乎比以往更安静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刘毅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具体印象。他在这里出生,从蹒跚学步到坐上龙椅,整整十六年时光留给他的,只有永远认不清的路,与如何也记不住的人。 院子里那棵常青树或许百年间都是那个样子,树干弯曲如老叟佝偻,不论季节变化,那份绿都摆在枝头,如其他树一般,这是再平凡不过又最容易印在人脑子里的模样。可在刘毅每天推开门的那瞬间,这棵树便成了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傻子不知世事,他只能被人牵着向前,才能从今日走到明日。小时候是母妃护着他,可刘毅看着画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记忆中那张脸究竟是何容貌。 后来守在他身边的人则变成了老太监,刘毅每天跟在他后头,在一些地方来来回回,看着天上挂着的东西从太阳变成月亮,又从月亮变成太阳,这一日便算平安过去。 日子每天都过的不同,却又相同,刘毅对周遭之事并无太大感觉,可今日却有些例外。 “我们要去哪里?” 小皇帝照旧跟在太监爷爷后边,走过一条长长的路,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虽记不住事情,心里却依稀觉得今日似乎异于平常。 “皇上,您跟着我往前走,走到头就是了。”马瑞安停下脚步摸了摸傻皇帝脑袋,有时候老太监也会羡慕这种什么也记不住的人。心里头留不下事情,便也远离了其他情绪,没了算计,也没了愧疚。 二人往前走着,路的尽头是座破旧宫室,这地方藏在宫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四周树木似乎从未受人照料,叶子稀稀疏疏,长的懒散又随意,虽还有几分绿色,瞧着却与那地上枯草一般失了生气。 这里也许只有这对主仆会前来造访。 老太监领着傻皇帝走进屋子里,又在墙上找到一个机关,当他转动那个自建成后便闲置至今的圆盘时,一道暗门在墙上缓缓打开。 “皇上,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腐败潮湿之气扑面而来,马瑞安指着墙上出现的洞头,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刘毅小脑袋。 傻皇帝身子骨不好,十六生的与十二一般,如今他头顶垂髫,换上破旧衣裳,看着就像奔跑在乡间的孩童。 或许他本就不该做一个皇帝。 “我一个人?” 刘毅神色茫然,他如何能一个人。 “是的,皇上,从今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老太监将傻皇帝带至洞口,这地方是先皇临终前告诉他的,这扇门修建在王朝初始,开启于家国覆灭之机。 这是天下最安全的路,也是世上最难走的路 谁踏上这里,谁便做了亡国之君。 “我” 傻皇帝张了张嘴。 “嘘” 刘毅还想说些什么,老太监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傻皇帝面前,“皇上,这件事情没有办法改变,您能做的只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有时候马瑞安也会羡慕刘毅这种什么也记不清的人,心里头留不下事情,便不知何为亡国,何为愧疚。 “老奴还有些事情要做,皇上您快些走吧,记得到了外头千万不要与他人说” 马瑞安还想叮嘱些什么,却又忽然摇了摇头。 “罢了,不论叮嘱您什么,您转天也就忘了” 时间不多了,他将刘毅推进洞口,又将机关反向扭动。 那道门缓缓关上,将傻皇帝不解的眼神与留恋统统关在墙那头。 看着墙壁上再无一丝痕迹,马瑞安转身朝太和宫走去。 现在到了该做正事的时候。 太和宫已按他吩咐被封了个严实,老太监走进主殿候,里头一丝光亮也没有,他拿起一把火折子,点燃门口预留着的蜡烛,烛光微弱跳动,照亮厅内被捆着的人。 那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原是林尚书家二公子,先前被当作伴读被接进宫里。 “你呀,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才能今生穿着龙袍去死。” 马瑞安关上门,走到林少爷跟前。他蹲下身扯出塞在那人嘴里的布条,又随手将蜡烛往地上一掷。 刹那间,火光席卷这片地方。 地上早先已被铺上厚厚一层油,墙上梁上也被泼上这引火的玩意。 “啊!!!你这老阉狗!” 林少爷被捆在地上,衣裳早已被油脂浸透,火在这屋里烧着,在他身上烧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回荡在太和宫里,“你坏事做尽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啊 马瑞安眯起眼睛。 “既然已做尽,便不差这一件了。” 老太监仿佛失了知觉,身子与魂分成两个不同部分,他怕疼怕的惨了,火烧上身那一刻便开始叫喊,马瑞安贪生怕死一辈子,拼了命想要把权抓在手里,便是为了不再受痛。 他在天上看着自个在火中打滚喊叫,脑子清醒无比。 那林少爷没进宫前仗着自个爹是尚书,逼死过上进赶考的秀才,又抢过别人家闺女,这火一烧也算烧出个现世报。 自个也是真的要下地狱的吧 马瑞安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送走刘毅以林二少代之,不过正如岳云曦所说 “娘娘你说的对,老奴就是为了求走的心安呐” 这温度似乎连人的魂魄也要烤化掉了,老太监失去意识前,眼前只剩下火光在整座太和宫蔓延。 等到这火熄了,宫外头那些叛乱军走到这堆残骸之上,便可看见两具焦黑尸骨,一具是那丧尽天良的老阉狗,一具便是那任性跋扈的亡国君。 作恶之人终落得葬身火腹。 脱下龙袍的刘毅走在那条通道里。 身后那扇门已被关上,他敲不开便找不到回去的路,在门后等了不知多久后,傻皇帝才明白自己只有按照老太监所说的那样,一直往前走着,一个人往前走着。 那扇门不会再打开。 眼前没有光,没有亮,视野里除了黑便什么也没剩下。 刘毅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起岳云曦,想起老太监,可这两个人虽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却也见不着看不见。 他怕呀,怕这漆黑潮湿的地方,呼吸间都带着霉味,仿佛自己也要跟着烂在里头。 他不想在这一片寂静里继续走下去,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恍惚间,刘毅想起自己早上背过的那些经文,那些在脑子里还有一些印象,能够被说出来,念出来壮胆的东西。 黑暗中,傻皇帝开了口: “我念过去数,为求大法顾,虽作世国王,不贪五裕乐。 捶钟告四方,谁有大法者,若为我觧说, 身当为奴仆。“ 刘毅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几句,由最开始的细若蚊声,到最后扯着嗓子大声在通道里叫喊,喊到喉咙嘶哑,疼痛难忍也不曾停下。这几十个字似乎能冲破束缚,带他到那光明的地方去,不让他再一个人往前行走。 我念过去数,为求大法顾 “你能背下来的时候,我就回来找你。” 记忆中似乎有谁对他这么说。 虽作世国王,不贪五裕乐 “皇上,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那张脸也记不清是何模样。 捶钟告四方,谁有大法者 脑子里其他东西似乎都开始逐渐消散,每天都能重复忘记的,与唯一能够烙印再脑袋里的,统统化为青烟,飘散在这片黑暗之中。 若为我觧说, 身当为奴仆 刘毅撞在什么东西上,他伸出手触到沾满灰尘的木板,傻皇帝用力往前一推 门,开了。 宫里那条通道的尽头,傻皇帝穿着破旧的衣服走在路上,走了许久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你是谁家的孩子?“ 一人坐在田间本在发呆,他看见路那头走过来的刘毅,见他神色痴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啊?“ 听见声音,傻皇帝停下脚步。 “你是从哪边来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站起来,走到刘毅跟前,俯下身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名字?“ 刘毅呆呆傻傻的重复着最后两个字。 “对,名字。“ 那人已经发觉傻皇帝的不对劲。 “我念过去数,为求大法顾,虽作世国王,不贪五裕乐。“ 刘毅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些什么,他只能念出脑子里唯一记得的东西。 那些他重复了一路的东西。 “将军! “ 远处一名士兵挥着手朝二人这边跑来,”季将军,你怎么来这边了?“ “父母尚在时,我便与他们住在这村子里,如今离得近了就忍不住来看看。对了先不说这个,你来帮我看看这个孩子“ 季飞尧一把拉过刘毅,“你可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那士兵将刘毅嘴里念叨着的东西仔仔细细听了一遍。 “好像是法华经中的几句,我原先听祖母念过,有些印象。” 士兵生的高大,他弯下腰撑住膝盖,放轻声音询问起傻皇帝,“你是谁?可记得你家在何处?” 刘毅并未作答,也不知如何作答,依旧念叨着那几句。 “这孩子好像” 士兵抬头看了季飞尧一眼,征求意见,“也不能丢在这不管,咱们把他带回去?” “既然会念经,便带到庙里去吧,我记得军师与城外那座庙里的主持是旧识。” 季飞尧沉思几秒做出决定,“再找人帮忙留意一下,看看附近可有人家丢了孩子。” 二人商议之后,随即带着刘毅上路。 他们无法将这孩子一直带在身边,明日岳家军便要入驻京师,在离去之前为傻子寻一个安身之所是二人眼下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傻皇帝跟在季飞尧身后,远远望见营地上飘扬的旗帜。 岳啊 刘毅好像想到了什么,但那道记忆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便没了踪迹,傻皇子思索半天也没个头绪,他脑子太小,记住一件事情就会忘了另一件事情,最后刘毅只能晃了晃脑袋,又开始念叨起那几句话 “虽作世国王,不贪五裕乐。” “若为我觧说, 身当为奴仆。” 人间之下,薛怀南放下阴阳镜,心里头五味杂陈。 “将军你怎么了?” 怀里头许久不见动静的3028终于清醒过来,球上那两个窟窿又冒了出来,权当就是这小家伙睁开了眼。 “看了看上头那些事,感觉有些奇怪,心里闷得慌。” 薛怀南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本是冷情之人,但透过阴阳镜真真切切看完近十年的人间百态,将军觉得比起以前,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在悄然改变。 尚在人世那会,他唯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回一腔热血,待离了将士独自一人时,将军大部分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多情绪。除了念着打出一个太平盛世,其余的东西于薛怀南而言皆可有可无,缺了不会难过,多了也未曾感到过惊喜,对于他人遭遇也是如此。 若说对岳家军的遭遇会产生愤怒与同情,这倒也符合薛怀南以往作风,可为何看到刘毅的结局会有一丝不忍? 相较以前,他似乎多了悲悯。 “你看到了什么?” 3028也不知道薛怀南目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圆球印象中,将军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 “巴得尔和一个汉人小姑娘同归于尽,蒙军那边大乱一时没空顾及中原这边,季飞尧带着残余的人集结新军攻破了皇城,傻皇帝被老太监保下来后来出家做了和尚。” 人间十年,总结起来不过也就这么短短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能够看遍整个人间吧,身在此中时往往不会有那么多感触。” 圆球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啊!不说这个了,将军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3028窝在薛怀南怀里嚎啕大哭,“妈的天道太狠了,它把我的神识丢进一个鬼地方,让我看着两棵树从生根到发芽” 若是违反法则,天道自会降下惩罚,3028已经做好被削功德的准备,可谁知那惩罚竟是囚禁神识,它唯恐自己不在,薛怀南在地府会捅出篓子,趁着自己尚能清醒匆匆与将军交待过后,3028便感觉神识被拖去一个虚无之地。 那地方什么也没有,圆球飘在空中等了许久也不知道天道用意何在。 直到后来虚空中出现一丝光亮,两颗种子忽然发出光亮破出新芽,3028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被抓去天道的后花园做了苦力。 “妈的!我就在那个地方一直等到两棵树都长好了,才被放回来。” 圆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就是打破一次法则外加把魂魄附身时间弄错了么,至于对一个球下这么狠的手?” 整个期间,它不能动也不能言,连入定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棵树苗逐渐长大。 何其悲催! “附身时间弄错了?” 想到被泡了三天的岳云曦,薛怀南忽然反应过来魂魄附体时间应当都在原主死亡一柱香之后。 怪不得他被泡的那么惨。 “这他妈是重点吗?” 3028一脑袋撞到将军胸口,“我为了帮你被送到一个鬼地方被关了不知多少年!修为也被封了一半!你居然只注意到附身时间弄错了?” 好在修为只是暂时被封,防止法器又在人间乱来。若是修为与功德真的被削去一半,3028铁定现在就拉着负心汉薛怀南同归于尽。 “不过你也没好到哪去。” 圆球忽然阴恻恻笑了起来,“老子修的是清新凝神诀” 薛怀南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清老子的心也清你的心,能帮你压住大部分怪异感,不然你怎么会换了个女人壳子还不觉得别扭?现在我修为不够了” “先祝你下次附身好运,谢谢!” 刚刚醒来的3028当真是十分暴躁。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1 ,在阴冷潮湿中醒来,并非一件好受的事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牢房里摇曳着烛火,又有两排兵器架贴墙摆放,薛怀南睁开眼那一会,差点以为自个重回宣王密室。将军手脚皆被铁链所缚,嘴里又塞满布帛,一时间言不得,行不得,唯有将目光放在圆球身上。 3028冷笑一声。 “要帮忙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帮完了就问老子为什么送错附身时间” 地府法器整个球都很冷酷无情,“老子不干了,负心汉。” 薛怀南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然为何会从一个球上看出高贵冷艳? 这具身子体弱无力,莫要说摆脱铁链,将军只是挣扎几下便精疲力歇。仔细想想先前几次经历,岳云曦与淮娘皆是习武之人,陆清瑶经过两年修行也是好汉一条,能够脚踹大门手劈石砖。 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处于劣势,薛怀南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仿佛一切已脱离他的掌控。 “会开锁吗?” 看够了将军那狼狈模样,3028闲闲开口。 将军躺在地上摇摇头。 朝堂之上有谁会去学这玩意? 齐荣轩那种一根铁丝撬遍天的类型纯属意外。 “那你等死吧,最好死快点” 3028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悲悯,“不然一会就能知道晚节不保这四个字到底怎么写。” 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薛怀南虎躯一震。 “怕你死的不明不白,我先给你说说这次附身之人” 3028作为一个地府优秀公务圆,职业病已经癌变到晚期,就算闹脾气也阻挡不了爱岗的法器。 本职内需要交待的工作必须先交待个一清二楚,至于剩下的 它管薛怀南去死,谢谢。 这次需要地府帮忙消怨的魂魄生前唤作傅知源,母亲自打生下她便去了,于是这姑娘自幼跟着父亲长大。 她这父亲并非常人,而是出了名的江湖包打听,从来都是哪有热闹往哪钻。若他对什么东西来了兴趣,便会连那人的祖宗小时候尿过几次裤子都给扒出来,曾经就因四处传播华山掌门乳名,而落得个被天下第一剑千里追杀的下场。 在他未抖出魔教老底那会,全武林对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称呼,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按着心情去叫他,依照惹祸的严重程度再决定是称他为畜生还是狗贼。 就是这么个人,等到正邪大战时却是他将魔教守山大阵图给画了出来。 魔教被剿后武林盟主亲自找上门,一改以往登门时的作风,既不打骂也不抄家,而是盯着他笑了许久,待看的这人脊背发凉后,才送他百晓生这么个名号。 一时间江湖百晓生名动江湖。 百晓生自己浪荡久了,有了家室也不会消停。傅知源年幼时,他还耐着性子守在家中看着独女一点点长大。等到丫头会跑会跳后,闲出鸟的百晓生终于忍不住重操旧业,带着自个独女继续扒人老底,也不管傅知源身子骨随了她那体弱的娘。 扒着扒着,百晓生就没了踪影。傅知源十二岁那年在南疆客栈中等了数月,才明白自己那一向作天作地的爹,这回真的把自个那条命作进了南疆。 傅知源没爹没娘又体弱多病,若非她随了百晓生的性子,怕是不能如后来这般没心没肺的又活上六年。她一人一马走遍天下,哪有奇闻异事便往哪去,常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倒也过的潇洒。 若非她后来遇见许骆途,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停下。 许骆途是个穷书生,二十年没写过什么好文章,半辈子也没画出什么好名堂。但傅知源借住许家村时,看着那青年坐在田埂上教孩子背起诗,这心不知就为何跟着那阵穿过田野的风一同飘荡,最后晃晃悠悠落在那人身上。 她在许家村的借住变为长住,几月后的一日,傅知源在晨曦中顶着媒婆的打趣放了老马,傍晚便收拾东西嫁给许骆途。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着,她坐在门口择着菜,听许骆途作那不成样子的诗,或是看他用拙劣画技画出一幅自个也认不出的肖像画,脸上挂着那笑就不会停下。 可后来不知为什么,许家村忽然来了一伙人。那群黑衣人持着刀蒙着面,将所有人绑到傅知源面前,询问她玄门洛书图的下落,她若迟疑一下,便杀掉一人。 先是村口打铁的许大伯,再是隔壁家的小虎子 村里的人一个接个倒在傅知源面前,还活着的村民求这座瘟神快点说出下落,可她只能一直摇头。 傅知源知道玄门洛书图是何物,可这玩意早八百年前就没了踪影,昔年百晓生几番求证也毫无头绪,她更无从得知。 在她最后的印象中,许家村燃起大火,她本以为自己也被烧了个干净。可待傅知源醒来,眼前摇曳着的火光变为牢中烛火,她被人缚着绑着,开始每日受尽折磨。 先是那些寻常刑罚,后来则变成苗疆蛊虫,傅知源每次都被折腾到只剩一口气,可当她再睁开眼睛,眼前又会出现那摇曳着的烛火,她被救了回来 那些人不放她去死,只让她生不如死。 傅知源以为这已是极限,可直到有一日,几个大汉打开牢门 “绑她来的人就是个牲口,这姑娘死前被糟蹋惨了” 3028知道傅知源压根就不清楚玄门洛书图在哪,可就是这么个传说里的玩意,害得一人还没到该下地府之时,便先知晓什么叫炼狱,“将军你说说,幕后黑手是何人?” 那丧尽天良之人究竟为谁? 被堵住嘴的薛怀南看向圆球,眼神竟有些幽怨 你让他怎么说? 3028冷哼一声飘下来替将军拿走那些布帛,全程保持着一个球该有的高贵冷艳。 “想来应是她相公吧” 终于能说话的薛怀南长呼一口气。 人心这种东西是薛怀南最看不透的,他活的坦荡便无法理解虚情假意。陆清瑶与傅知源皆是栽在自家相公手里,若说张泽瑞最开始还对发妻有几分真心,那许骆途打开始就满心算计。 许骆途,骆途 玄门洛书图,坐在田埂上的那个青年,从一开始便表明来意。 若有所图,为何不正大光明去抢,去取? 小人不做真小人,偏将自个真面目藏在后头,笑着把刀子裹了蜜送到人嘴边 可耻!可悲! “那许骆途真名叫什么?”听到傅知源被种下蛊虫,薛怀南已隐约猜出几分真相。圆球说过魔教起始于南疆,既用蛊毒,那十有八九会是魔教中人,只是不知这人在教中是何身份。 “李狗蛋。” 地府百晓生3028幽幽开口。 将军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真就叫李狗蛋,当年他就是在李家村门口玩泥巴的时候被魔教掳走的。” 看到薛怀南满脸不可置信,圆球飞起一下糊上将军脑门,“谁他妈给你的勇气质疑老子?” 小法器自打醒来后就格外暴躁。 圆球因他受罚,薛怀南自知理亏,便是挨了撞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受着。 瞧见将军被人捆在地上,垂着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3028忽然觉得自己良心有点痛 “不过后来他当上魔教教主,就给自己改了名叫玄朔。” 圆球虽还挂着爱理不理的表情,语气倒是温和许多。 玄朔? “这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薛怀南肚子里没几点墨水,也不明白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含义,能入教主青眼。 “没有啊,就是念着有气势” 3028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你总不能让人家顶着李狗蛋的名字干坏事吧?” 试想一下若是教主想自报家门,开口便是在下罗门教李狗蛋 这是打着先笑死全武林,再称霸天下的主意? 薛怀南觉得圆球说的好有道理。 “嘘!先别出声,李狗蛋往这边来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圆球立刻给将军发出警报,“傅知源底子不行,用了功德也没法给你整成个武林高手” 功德只能让身体恢复到应有的巅峰状态,而不能直接改变一个人体格,陆清瑶那会纯属薛将军奋发图强,两年时间都憋在院子里,最后直接把小白兔练成金刚狼。 “将军,这回你只能智取了”3028心里也挺忐忑。 薛怀南这个人,说他脑子直,他却能一通嘴炮把张泽瑞与马瑞安喷到痛哭流涕,安慰起徐三保也是有板有眼 可若说他机灵到能智取玄朔 3028第一个投反对票。 这哥们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逼逼,或者动了手再逼逼,可现在让他不动手只逼逼 只能说前途堪忧。 “将军啊我知道你性子刚,但为了咱们的功德,你也稍微学点心理攻势吧,以后遇到傅知源这种壳子的几率大了去了” 毕竟一球一人卖命的地方是佳人部,身娇体弱才是正常模式。 “咱们要从精神上打到敌人,懂吗?” 3028循循教导,“如果不能动手,你就要学会用语言上击垮敌人。” 虽然不知道心理攻势是什么,语言上击垮敌人又是什么,但薛怀南就是诡异的理解了圆球的意思。 将军点头答应。 圆球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一脸欣慰的将布帛重新塞回他嘴里。 妈的说好的语言攻势呢?堵着嘴你让他拿眼睛去说话? 薛怀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憋屈。 牢房外,脚步声进了。 随着牢门吱呀作响,一张傅知源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在她眼里。记忆中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此时已不见过去半分温情。青年身着一袭黑袍,走路无声无息,他在傅知源面前停下,蹲下身轻柔的抚摸起发妻面庞。 “娘子,近段时间过的可好?”他虽笑着,那笑却仅仅只是浮在面上,看着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一辈子没被人这样摸过脸的薛老将军死死盯着青年。 胆子够肥啊年轻人 你有种把老子放开!再看看老夫打不打的死你! 没有了3028清心凝神诀的镇压,将军也十分暴躁。 “差点忘了你说不了话,为夫先替你拿出东西。”薛怀南那一脸愤恨映在教主眼里,都成了别的意思,见此情景他脸上那笑倒多了几分真意。 若世人恨他越深,他便越开心。 “似乎没告诉过你,许骆途并非为夫真名,不过娘子你这么聪慧,应当早已猜到”他捏了捏傅知源鼓起的脸颊,存着逗弄的心思,观玄朔那渡了许协温度的笑,还以为此时二人仍在许家村。 “为夫叫玄朔”罗门教主将薛怀南嘴里那布团轻轻取出,“罗门圣教之主,玄朔。” 妈的掐脸是吧?掐的很爽是吧? 薛怀南看他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将军!你现在打不过他的!咱们智取好不好!智取!”3028见大事不妙,在牢里嚎的撕心裂肺,“咱们和他谈感情,从心理上击败他啊!” “求你了将军!死了咱们这趟就白来了!” 球依旧是那个一心向往功德的球。 从心理上击败他 将军眯起眼睛。 “你不是叫李狗蛋吗?” 薛怀南冷冷的说。 十八岁之后才改名为玄朔的教主,忽然听见傅知源躺在地上说起那个自己用了一辈子去遗忘的黑历史。 一时竟悲伤到不能自己。 目睹人间惨剧的3028目瞪口呆 不是让你用这种精神攻击啊!将军!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2 ,李狗蛋三个大字迎面砸下,牢房内气氛一时很尴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罗门教主心狠手辣丧尽天良,如今被人当场掀了老底,猝不及防回忆起曾在村口玩泥巴的日子,一时只想潸然泪下。 每一个江湖传说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昔年赵清风作为华山第一人,当真是叱诧风云,全武林不论辈分,见到他都得叫上一声赵仙师。 现在托傅知源她爹的福,卖菜大婶都知道了天下第一剑有个曾用名叫赵大牛。 可以说是很惨无人道。 玄朔一张俊脸青了白白了青,捏住薛怀南的那只手不住颤抖,若非顾及着玄门洛书图,将军可能已经能两眼一翻回了地府。 “人才啊,这小伙子” 3028不禁感叹,“赵清风当年可是提着剑,从江南一路追着百晓生到大漠” 直到揍没了傅知源她爹半条命,才肯罢手。 眼下罗门教主只是变了个脸色,实在算得上是心态良好,只能让球称赞一句这人不愧是魔教扛把子,心理素质就是过硬。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玄朔眯起眼盯着傅知源,眼底那份毒辣看的人心惊肉跳。 不过 也不知道这规矩是哪来的,大家放狠话时好像都爱把眼睛眯上,玄朔爱眯眼,薛怀南也爱眯眼,好像谁眼睛比较小,谁就更厉害似的。 “你杀啊” 眼下也动不了手,薛怀南索性破罐子破摔,“杀了我就带着玄门洛书图一起玩完。” 自打薛老将军九岁就能把一众镖师按在地上殴打后,这种只逼逼不动手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再重温过。 讲道理,偶尔试试还觉得挺爽。 “先前你可是一直不肯说洛书图在哪” 玄朔清楚这是傅知源的威胁,可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便不敢真的杀掉眼前这人。 “其实你并不知道下落,对吧?” 心里虽迟疑,嘴上那些狠话还是得放,作为一个背负着重大使命的教主,玄朔觉得自己过的很窝囊,“我大可现在就掐死你” 若非为了光复圣教 “知道我不知道,还把人抓来关那么久?你有病?” 薛怀南凉凉的补上一句,“先前你知道我知道你叫李狗蛋吗?煞笔玩意!” 一连串知道与不知道劈头盖脸砸下,结尾还用教主黑历史补刀! 薛怀南这番操作可以说真的很丧心病狂! 心狠手辣的玄朔气到手都忘了抖。 就算只能逼逼,将军也是个霸王级存在,原来当时面对张泽瑞他们那会,薛怀南还属于嘴上放过水。 3028整个球从玄朔进门开始,便一直保持目瞪口呆这种状态。 将军牛逼! “不让你死很容易,你别忘了先前来牢房里的那些人” 玄朔深吸几口气,面对薛怀南这种字字见血的捅刀人士,他试图保持住自己一个魔教教主该有的气质,“你该不会想” 不能这个时候掐死傅知源 为了圣教大业,你一定要忍住啊李狗 呸,玄朔! “想什么?想着看你找人来睡你自己老婆?” 傅知源好歹也算是和玄朔拜过堂,这么光明正大的往自己头上带绿帽,那这个教主当的也是很别具一格,薛怀南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将军想了想平日里3028挂在嘴边的那些话 “那你很牛逼。” 薛怀南就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若是要找玄门洛书图,直接将傅知源绑来便是,何必费劲先去与人成一次亲 末了还找人来轮自己媳妇 魔教做事是不是都这么不过脑子?又或者说是过了有问题的脑子? 玄朔暴起一掌拍向地砖,掌风擦着薛怀南而过,在他脸颊上留下几道血痕。 “明日我再来找你,若再不说出玄门洛书图的下落,便自求多福。” 罗门教主铁青着脸冷哼一声,衣袖一甩离开牢门。 若非速度比逃命还快,那教主走的倒还挺有气势 薛怀南把玄朔气走了? 就这么把天下最大的魔头嘴炮到落荒而逃? “将军,我现在觉得你能动手还是挺好的” 3028语气很诚恳,薛老将军骂起人来也随了性子,从不拐弯抹角,就抓着弱点往死里捅刀子。 在这种情况下,能被直接打死也算一种幸福。 “我向你道歉,虽然智取的方向不对,但你确实凭着一张嘴就把狗蛋气跑了。” 圆球在心里感叹玄朔那惊人的忍耐力,要是换个人来,现在铁定已暴起伤人。 相比之下,教主只打烂几块地砖可以说是很素质了。 “我更想掰断那小兔崽子的手。” 想到玄朔摸他脸时的触感,薛怀南直犯恶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当初齐容轩又是勾肩搭背又是埋头蹭胸,老将军也能坦然面对,可如今只是稍微碰一下脸,便能气到火冒三丈。 那阵情绪波动来的异常猛烈,又十分突然 仿佛不该是他本人该有的反应。 “傅知源魂魄离体后,会影响到附身的魂魄吗?” 薛怀南想到什么。民间传说他也是听过一些的,魂魄怨气是否能传递给下一人这点,他需要询问来自地府的圆球。 “会。” 3028早就料到会有这一点,“那些残余怨念能让你感受到她们生前所想,原来我还能帮你压着” “现在修为不够” 圆球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妈的!它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忘了记仇。 “呵,没了老子你果然就是个垃圾。” 3028冷哼一声,继续刚才的高贵冷艳。 薛怀南一阵沉默。 “你总得告诉我玄门洛书图在哪” 将军叹了口气,“先前是我不对。” 球依然不说话,真是十分高傲。 “这次功德全归你。” 薛怀南使出杀手锏。 “丰州庆云山。” 3028飞快开口,“反悔一辈子遇宣王,谢谢!” 为了功德,圆球可以放弃跟随佳人这个梦想,当然也可以立刻原谅负心汉薛怀南。它就是这么一个有原则的地府公务员。 于是一球一人就这样愉快地冰释前嫌 “说起来玄门洛书图到底是什么?” 薛怀南从一开始就没搞明白,为何玄朔要为这么个东西大费周章。他猜想应当是藏宝图一类,但里面究竟牵扯到何种辛密,便不得而知。 既然有关这东西的说法已流传过百八十年,那传闻可能早已与原貌差了十万八千里。前朝那会也有这么一个宝藏,据说是开国皇帝所留,里面藏着大周一半财富。右相与胡人皆为那个先帝遗宝争破了头,可找到后才知道 那不过是先帝与太子在避暑行宫做游戏时,随手画的一张藏宝图。 所谓宝藏,也仅是太子的一把木剑 二人当时转头就忘的东西,后来却成了右相眼中的救命稻草,若玄门洛书图也只是徒有虚名,那为这么件假宝贝便搭上傅知源与许家村几十条命 该是多大的笑话。 “几百年前,武林上有个门派叫玄门” 3028敬职敬业,勤勤恳恳为将军讲述起过去的事情。 武林人士都心高气傲,总想争个天下第一,但一伙人打来打去争了大半辈子,也没争出个结果。输了的不认账,赢了的也没法让人服气,于是他们终于决定在某一天,于泰山之巅举办武林大会。 每个门派选出一人,并拿出一件宝贝压在擂台上,待所有人士到齐后,大家再抽签两两比试。几番淘汰后,最终留在擂台上的,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那个人既能赢得名声,也拿走各大门派的宝贝。 当年五岳剑派争破了头,却没想到比赛途中杀出一匹黑马,那人不用刀不用剑,赤手空拳揍翻各大门派,留下玄门二字后带着战利品潇洒离开。 泰山之巅的赢家行踪成谜,占了天下第一的名号,却总不见其踪影。直到五十年后,他才放出消息说自己将当年那些宝贝藏在了某个地方,并留下一张藏宝图作为线索。 那个线索便是如今的玄门洛书图。 “所以玄门洛书图里藏着整个武林的宝贝?” 薛怀南没料到传说竟然是真的,若每个门派都拿出一件,那该是多大的诱惑。 3028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圆球这句话说的十分勉强,它总是觉得知道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宝贝这种东西嘛,每个人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作为一个单纯的地府球,3028也是为曾经那些掌门们的操作所折服,“当时不能交东西就不能参加比武,但若赢不回天下第一,就意味着自个门派的东西打了水漂” 怎么看都是件不划算的买卖。 于是那些掌门压上去的东西,不是孙子用过的拨浪鼓,就是自家小徒弟绣出来的香囊 什么?你敢说这些不是宝贝吗? 有什么比寄托着人与人之间情感的东西更为珍贵? 反驳之人一定是注重功名利禄,这种人怎么有脸当天下第一? 所以事实上,那些流传几百年的宝藏,就是这么些东西 “狗蛋拿到这些东西不会被活活气死吗?” 薛怀南忽然有点同情一心想复教的玄朔,若他费尽心思后却发现自个被那些不要脸的老前辈玩了,那会是何种心情? 虽然在找到宝藏前,他很可能先被薛怀南气死 但这也算他罪有应得! “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没用吧,总归还是有老实人的” 3028想起那唯一真正称得上是宝贝的东西,内心为玄门之人点了一根蜡,“当时那匹黑马就把自己的传家之宝给压上去了” 严格来说,玄门并不能算一个门派,因为从掌门到弟子仔细算下来 都只有越九州一个人。 越九州空有一身武功,却穷的叮当响,其实这不能怪他不上进,有些人天生就是穷命,做什么赔什么。 当镖师遇到镖局老板携款跑路,当护院结果主子家糟了雷劈,一家老小加房子皆被烧成灰烬,后来就是去当店小二,也能碰到百年一遇的洪灾,别说店了,整个镇子都给淹了个干净。 从水里捡回一条命的越九州很茫然,他除了吃东家一口饭之外,相当于做了五年白工,全身上下除了家传辟邪珠,再找不出一个铜板。 他于走投无路之际知晓了比武一事,便兴冲冲赶往泰山,想着一夜暴富,这一路上花销还是越九州打日结杂工给赚回来的 结果到头来,拿到手上的都是拨浪鼓这类玩意 也难怪他赢得天下第一后便远离武林各派,这对一个老实人来说着实是很沉重的打击。 “习武之人若佩戴辟邪珠,修行便可事半功倍。” 3028解释道,“寻常人带着也能温养经脉。” 若非如此,堪堪二十来岁的越九州如何能与那些老狐狸比试? 玄朔按实力来算本就少有敌手,若他得到辟邪珠,天下定不会太平。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3 ,玄朔还未靠近,薛怀南已睁开双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地板太硬,牢房太冷,脸边又散着碎石,将军一觉睡得并不好受,这具身体比常人还弱几分,醒来时难免会有些头晕脑胀。 实际上,若整天只能保持一个姿势,那清醒与否并没无太大区别,总归都没法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之间,魂魄如被浸入蜂蜜,在黏稠的环境中格外迟钝。 不速之客于此刻前来,将军脾气便不会太好。 或者说,相对而言的友好。 “我以为现在还未到明天。” 牢房里不见天日,薛怀南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想来也不会过了太久。 火光微微跳动,偶尔爆出点声响,这排蜡烛似乎不同于寻常,除了散不去的霉气,牢房内嗅不到一丝异味,若是普通燃烛,总会留下些许烟火气息。 “子时已过。” 玄朔俯下身挑起傅知源几缕发丝。 傅知源记忆中,百晓生头上总是杂乱无章。若他肯打理,将那头杂乱梳理干净再藏于帽子下,那她父亲勉强还算能看得过眼。与百晓生不同,傅知源一头青丝如江南烟雨,手指顺着发间滑落,便沾染上化不开的柔情,百晓生说她这点随了早逝的母亲。 因这一句话,小姑娘爱起自己那头秀发。 “比以前乱了不少。” 教主不知为何起了兴致,坐在地上替妻子打理三千青丝,他动作轻柔,仿佛手里捧着金丝银线,每一根皆价值连城,似乎忘了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一般。 薛老将军看向3028,眼神里有些绝望。 “没用的,修为不够,压不下你心里头那股恶心” 圆球很同情薛怀南现在的遭遇,但是它爱莫能助。 傅知源临终前恨极了许骆途,也恨自己识人不清。想到昔日恩爱皆是水中月亮,虚假到只有自己这个猴子会将它当真,傅姑娘便对玄朔这个人打心底涌出怨恨。 恨他虚情假意,恨他狼心狗肺。 玄朔如今每一下触碰,皆能挑起残余在这具躯壳中的怨念,点燃心底那阵怒火。 处于他人情绪牵扯之下,,薛怀南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省点力气吧 ” 薛怀南有些无奈,想他这个年纪还要陪年轻人玩心,可以说是很难为老将军了,“狗蛋,咱们有话直说成吗?” 狗蛋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拽下傅知源一小把头发。 “你可以试着再叫一声这个名字。” 玄朔不气反笑,比最开始要镇定不少,“然后便能知道,我如何将你脑袋上那层皮先剥下来。” 听着就很丧心病狂。 “我打赌他肯定回去做了不少时间的心理建设。” 3028悄咪咪靠近薛怀南耳边说道,“你看看他现在多邪魅狂狷,多像魔教教主。” 说不定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喊了一下午李狗蛋。 薛怀南被圆球那番话逗的憋不住,脸上隐约透出着些笑意。 “玄门洛书图在哪?” 这笑在玄朔眼中又是别的意思,教主直接拎着头发将傅知源提起,也不管链子是不是还缚在她身上。 将军半个身子被强行拔高,铁链又往肉里陷了几分,头顶与脖子那块受着拉扯,一时竟难以分清哪个地方更疼。 不速之客上一秒的柔情蜜意,这一刻全都成了过眼烟云。 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玄朔这种类型。 “世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薛怀南嗓音沙哑,这种状态下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所谓的玄门洛书图不过就是张破纸。” 越九州起初可能是想做出一张藏宝图 但最后流传至江湖的,仅是一张写着几句话的草纸 想来想去,大概得归咎于这位天下第一囊中羞涩的缘故,就那张草纸说不定还是从东家茅房里顺的。 “图并非关键,那几句话才是。” 将军仰视着罗门教主,脸上扯出个笑,“你若放我下来,我便告诉你第一句。” “我是这世上唯一知道这些的人。” 薛怀南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对玄朔的不屑。 3028表示老将军这个逼装的好,完全看不出早上拿功德讨好圆球时的狼狈。 只能说逆境之下,薛怀南进化的实在是太快了。 从曾经正面刚,变成一个有技巧的正面刚。 “只有一句?” 这边玄朔一挑眉,手上力气不减反增,“娘子,你是不是太张狂了些?” 这一声娘子又拔中傅知源逆鳞,老将军只觉得浑身一震,厌恶到不行。 “全说出来等着你一巴掌拍死我?” 薛怀南并不认为自己脑子有问题,这人一看就等着卸磨杀驴,他何必要将脑袋摆在刀下。 “那你就先说说第一句是什么。” 玄朔被猜中心思也不觉尴尬,教主确实一开始就抱有这个想法,但那又如何? 若行事都得按着道理来,罗门教怎能撑得起一个魔字? “山上山,水中水。” 薛怀南记得圆球说过,这一句话指的就是丰州庆云山。 数百年前,名僧空蝉坐化庆云山,弟子与香客为供其舍利修建佛塔,塔坐落于群峰之间,高耸入云,因而被人称作山中高山。 空蝉名扬四海,便是乡下老农也知晓这山上高山所谓何物。 “原来是庆云山” 玄朔自然立刻想到那佛塔,“但那舍利塔既不靠溪也不临河,何来水中水一说?” 后半句三个字,教主起初猜想是岛上湖泊或是瀑布击潭,二者皆可被称作水中水,然丰州多山地,这类情况庆云山附近并不可能会出现。 不对,玄朔转念一想,佛塔非山 若山中山并非真山,那水中水又意味着什么? 如若将上下两句联系在一起,或许这水当与佛塔,或是与佛塔之主有些关联 宝藏地点近在眼前,玄朔自是不会再与傅知源过多纠缠,他当即松手,任由将军摔回地上,自个则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呸,男人” 3028假装对着教主背影吐了唾沫,当球就是这点不太好,什么情绪都只能假装表达一下,“我打赌他是去查佛经了。” 薛怀南被摔得头晕目眩,一时间也无法往下接话。 这顿折腾将军能忍,这具身体却不行,他躺在地上只觉得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沌,整个人如坠云中,浑身上下一阵轻飘,两眼皮子直打着颤。 片刻不到,将军便睡死过去。 眼下,睡眠是最好,也是仅剩的修养办法。 3028也没什么好法子去帮薛老将军,魔教内部危机四伏,薛怀南这具壳子出去的风险比待在牢中要更大一些,若非如此它早已帮将军解开锁链。 “睡吧” 圆滚滚的身体靠上薛怀南头顶,3028将一束金光渡向将军,用来解除玄朔半夜造访时留下的伤痕,“至少能让你睡得更好些。” 牢房内烛火摇曳,地上之人一夜无梦。 薛怀南睡得比先前安稳不少,若非法器出言提醒,玄朔到来之际,一向警觉的老将军可能仍离不开周公地盘。 这种情况下被叫起来,实在令人窝火。 “你不用睡觉?” 两次睡眠皆被眼前之人打扰,将军很难受,习武之人仗着自己身强体壮精气十足就压迫他人这点,着实让人厌恶。 平时都是作为压迫方的薛怀南,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被压迫的感觉,立刻打心底唾弃起这种行为。 与睡眼惺忪的将军不同,玄朔与先前想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轻快,仿佛夙愿已了。 “空蝉虽为佛门中人,却于晚年参研道家经典” 挑灯夜战后,罗门教主仍神采奕奕,“若一水指的是菩萨十性,另一水则是道家上善若水!” 那水中水便是佛道合一。 事实上并非仅仅只是佛与道二者,空蝉临终之际终是参悟出万家思想殊途同归的道理。 “我就说他走的这么匆忙,肯定是回去偷偷翻典籍。” 万事通3028很鄙视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想他一魔教教主,现在还得通宵查阅佛经,真是天道好轮回。” 又或者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宝藏在前,便是让玄朔去彻夜研究武林盟主语录,他也心甘情愿。 一大早被人叫起来,听一个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谜底 薛老将军很受伤。 “空蝉将他所思所想编著成书,第一份手稿便与舍利一同供奉于佛塔内。” 玄朔随手扯断铁链,拎起薛怀南往外走,“娘子收拾收拾,咱们得去拜拜佛了。” 看教主这阵势,是打算带着薛怀南一同上路。 并没有休息好,还得一大早出远门的薛老将军,真是十分想抹脖子回地府报道。 罗门教主雷厉风行,说上路就上路。魔教自正邪大战后便一直龟缩于南疆修整,做什么都得瞒着正道那伙人,因此玄朔出行也算小心谨慎,不再同之前那般弄出万人轿行的阵仗。 他一人一马外带着拖油瓶傅知源,仅用六天便从南疆赶到庆州。后边那段路程玄朔嫌马脚程太慢,提着薛怀南直接用以轻功赶路,颠的老将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仗着自己武功好就能为所欲为?”薛怀南终于能歇息一会的时候,忍不住同圆球抱怨,想他镇国大将军风里来雨里去,斩敌颅饮热血,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小兔崽子什么玩意!?” 3028想起最开始被将军各种武力镇压的自己,连连点头。 对对对! 仗着自己功夫好就随便欺压弱小,真的不是玩意!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4 ,丰州原名为崇,崇州山清水秀,耕地富饶,景帝南巡时观此地民风淳朴百姓安乐,盛世雏形已具,遂生志满意得之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那会正值秋收之际,景帝登上山顶,俯瞰眼底大片农田,见黄金万亩,不由感概万千,便唤随从呈上笔墨,提笔挥毫题出一个丰,自此州界那块碑上便刻起丰州二字。 景帝出生于世族,未称帝前先以一手妙字扬名天下,景帝早逝后,帝王墨宝更被传的神乎其神,常人难睹,于是这块碑倒比丰州本身更有名。 帝王题字在前,后有名僧空蝉结庐于庆云山间,弟子为其建起佛寺名曰六华,打那时起这片地方便成了块风水宝地。往来香客络绎不绝,又有各地学子为观丰州界碑前来,曾经田耕农织乐得悠闲的地方,便被带进不少烟火气息。 玄朔在庆云山脚盘下一座小院,将薛怀南安置在里面,自己则是先上山探路。空蝉坐化之地已成游览圣迹,为防不轨之徒混入人群行凶作恶,舍利塔与六华寺内皆有本庙僧人把守。 不轨之徒玄朔虽不将那些个秃驴放在眼里,却怕自个闹出太大动静引起正道注意,一时也只能小心行事,却不料教主这番谨慎,依旧有人自人群中将他拦下。 “这位施主瞧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本寺?” 一白衣僧人面目含笑,双手合十对着玄朔行起佛礼。 教主面上情绪不显,心底却是一惊,玄朔不知自个哪里露了马脚,使得这秃子偏偏在众多香客中找上他。 “正是如此。” 玄朔既能耐着性子与傅知源周旋上一年半载,应付一和尚几句便也不是什么难事,教主行事虽看自己心意,却更在乎局势,眼下并非是能任由他乱来的时候,他挂起笑学着那和尚合掌回礼,又问道,“这庙中往来之人多如流水,不知这位大师如何能辨识得出在下?” “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想必是施主与此庙有缘。” 在这六华寺当了十几年和尚,白衣僧人法善佛理没学会多少,说起套话倒是信手拈来。 教主身居南疆,除了少林武宗外又不爱关注佛门这块,便不知六华寺内情。 六华寺分内外两寺,外寺负责经营寺庙,解签拜佛求善缘这块都归外寺弟子管;钻研佛理皆在内寺。内外二寺互帮互助,又互不干扰,如此便不使佛庙落败,不断佛家修行,方能延续空蝉之名。 法善便是这外寺弟子,他眼力过人,处世圆滑,时常哄得访客开心,替着庙中挣了不少香火钱。这人来人往,哪条是大鱼,哪只是虾米,白衣僧人一瞧便知。 玄朔从罗门教最底下一路摸爬滚打过来,身居教主之位后从来不在衣食住行上亏了自己,他身上穿的衣裳由南疆冰蝉吐丝而织,手上带的扳指又是上好羊脂软玉所雕,大大小小配饰皆价值不菲。 这公子哥瞧着不像信佛,估摸着就是来六华寺凑凑热闹,这样一人走在人群里,于法善眼中便与会动的肥羊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点,僧人面上的笑又加深几分。 “施主可是为空蝉舍利而来?” 法善动脑子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能猜到玄朔来意,外地来的访客十有八九都是冲着这宝贝。 “大师这倒是说错了。” 教主虽不知这人为何单单同自己搭话,但念在能套出几分情报,与法善扯上几句也并非一件坏事,“空蝉大师佛法高深,临终前所著那本百物论更是集万家道理,在下便是为此慕名前来。” 谈话间,教主手指轻动,一只黑色小虫顺着他袖口爬下,又往法善身上钻,眼见着蛊虫消失在僧人左耳内,玄朔脸上那点笑才带了几分真意。 这小东西唤作真言蛊,算起来也是罗门教看家本领之一,中蛊者有问必答,所言必真,故得真言二字。 这蛊的效用依着培育之人,玄朔手中自是不出凡品,他自认武林盟主在这蛊下也撑不过一柱香,除了用在傅知源身上那次,他养的这只未曾再有过失手。 在教主还是许骆途那会便已发觉,一切迷幻蛊虫似乎在傅知源身上都失了效用。所以后来他便只往傅知源身上埋入虫卵折磨人。 蛊虫幼年时大多以血肉为食,钻进皮下便不再冒头,只等自己休过几次眠,方才脱离母体,这过程自是疼痛难耐。 傅知源虽是个例外,但法善不过一寻常僧人,中蛊不消片刻,便见着眉间泛起一丝黑气。 蛊虫已生效。 “那空蝉手书的百物论供奉在塔内何处?有多少人看守?” 玄朔转动起扳指,教主想着若为避免打草惊蛇,给这庙里的秃子都种下蛊到是个不错的主意。 “全本供奉在顶层,由内寺弟子结降龙伏虎阵看管。” 法善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何不对,这些消息并非什么秘密,“外人都是看不得的,不过” 玄朔觉得即使有真言蛊的影响,这和尚说的消息也太多了些,看这架势似乎都要将如何取得手稿的方法也一并告诉他。 下一个问题还没出口便被人堵回去,教主他有些难过。 “若施主为寺庙捐赠五千两银子,那便是六华寺有缘人,与佛有缘自然算不得外人。” 白衣僧人说起起银钱,脸上也透着一股子出尘意味,可算是将神棍这一职业研究的精透,“如此施主便能一观百物论。” 教主真真是没想到佛门还讲究明码标价。 理由还这么清新脱俗! “若是施主捐赠两万两,这缘可就更大了。” 法善指着舍利塔下的功德碑,“佛缘如此深厚,名字应当被刻在功德碑上受香火祭拜,空蝉大师若在世应当也愿与施主讨论佛理” “大师肉身虽离了凡世,可仍留舍利于庆云山,所以施主若想摸一摸空蝉舍利,自然也是可行的” 一句话,只要银子够,神仙都能来把伙凑。 看着那功德碑上一排排名字,单纯的伪南疆人彻底陷入震惊。 舍利被你们这么玩,空蝉大师他知道吗?! “如果我要带走百物论钻研几天呢?” 玄朔指天发誓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这个” 法善陷入沉思,这个例子以前还真没有过。 毕竟先前见到手稿的人,大部分都逼着六华寺退钱,哪还会有人想着带出去研究。 太好了,佛门圣物总归是不能这样任由弟子买卖。 仔细想想如果他死后,罗门教的人办起捐赠两万两便可摸一摸教主遗骸的活动,玄朔会跳 起来掀了棺材盖,再给那些小兔崽子们一人一掌,直接拍在脑门。 看着略显犹豫的白衣僧人,教主不知道自己在为佛门庆幸什么 “虽从未有过先例,但施主若肯捐献十万两,那将手稿带走三日也是可行的。” 渡善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如来在上,他在庙中待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种往刀口上撞的肥羊。 “这类大事,不先与庙中主持商量一番?” 玄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想替佛门挣扎一下,这种事情实在很打击一个伪南疆人的价值观。 教主并不知道功德碑这东西还是由空蝉最先提出,只为了替庙中增添香火钱。 想想数百年前那个武林那个氛围,便能理解空蝉大师会有这种想法。 他虽不在乎外物,但弟子总归是要吃饭的,那时他门下弟子多丧父亡母,孤身一人皈依佛门,拿自己名声去养活无家可归之人,想来佛主也会赞同。 “主持绝不会反对,事不宜迟,施主你先将银票捐入功德箱,我立刻将手稿取来给你。” 法善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必要现在就报告给方丈,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若是一时乐极生悲,笑岔了气该如何是好? 能有人一次性付十万拿走百物论初稿三日,那便至少有十来名弟子少了挨揍的风险。 想想这点,全六华寺上下都得笑醒。 玄朔掏出五万两银票递了过去,又取下自己身上几件配饰凑够价格一同交给白衣僧人,见着法善头也不回的朝着舍利塔里奔去,教主他很茫然。 事情 就这么成了? 来六华寺走了一趟,交出全身家当就能拿到空蝉手稿? 教主直到下山,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个荒唐的梦。 “你交了十万两银子,然后就这么把东西带回来了?” 山下,薛怀南也很震惊。 这东西难道不该被佛门视为圣物? 飘在将军身后的3028已然看透一切。 “看他那样子,估计一路也没看过那本百物论” 圆球有些同情被六华寺当作肥羊宰的玄朔,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肥羊,“等会狗蛋要是想杀回庆云山,你记得拦住他点” 法器说话的功夫,二人已打开那本手稿。 玄朔面色一僵,总算知道为何法善持那种态度。 空蝉大师著百物论那会年事已高,便是高僧也逃不过年老之人该有的那些毛病。这一是忘性大,写了前边忘了后边,通常一句话反反复复写上十来遍是常有的事情,二是这手抖个不停,字便也写的不堪入目。 若非弟子勤勤恳恳守在一边,听着空蝉一边念叨一边记录师父所言,怕是这百物论一辈子也无法编成。 世人所见的百物论,其实是由空蝉弟子整理而成。 想法是大师的,句子却是诸多弟子琢磨而出。 所谓空蝉初稿,不过是一本沾满墨点,又写满废话的破册子,能认出几个字已是万幸。 这也难怪,六华寺年年都有僧人为此挨打。 花了五千两,却求了本这样的东西,若非一心向佛之人,任谁都会觉得自个被人愚弄。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5 ,黄昏时刻自山脚仰望六华寺,那座老庙便如雷音寺一般辉煌,晚霞调成浆,均匀涂抹在屋上瓦上,连带着前头那条弯曲的小路也被渡上一层佛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庆云山上与其他庙宇不同,除去暮鼓晨钟,黄昏时另有一百零八下钟响。 朝暮之声洗涤佛心,为庙中僧人所敲,钟锤撞上山崖前那口铜钟,敲响外壁那幅罗汉渡世图,每一声浑厚的响下伴有内寺弟子诵经之声,尘世烦恼便随着这古朴之音一同泛起涟漪,最终消逝在山崖间涌起的风里。 黄昏钟响唤起佛性,夕阳将去那会,趁着夜幕还未降临,一百零八位香客拿好签守在钟楼,待庙中僧人诵起偈子,便轮流握起钟锤,一下一下敲响那口古朴的铜钟,愿将这佛音送往别处,渡俗世之人,免众生之苦。 佛音响了数百年,钟楼便在山崖边受了数百年风吹,数百年雨打。 常人只以为先有寺庙后有钟,庙中和尚将钟楼在山崖边建起,却不知昔年将这千斤铜钟,一步一步运上庆云山顶之人,并非佛门中人。 一百零八声钟响,从黄昏敲到日落。 伴着最后一声响,山边展翅的鸟儿已往归处去,看着霞光渐散,星辰露出些踪影,今日负责颂偈的内寺弟子法能正欲离开,转身却见后面出现一人。 那是个约摸二十来岁的青年,看着他那副茫然的表情,一脸涉世未深,说不定眼前这人的年纪比看上去还要更小些。 他衣衫有些破旧,边角已洗的泛白,有些地方还打草草打着补丁,那修补之人的手艺也太糟糕了些,与其说是缝补,不如说是将一块破布随意拿针戳在衣服上,四处可见杂乱的线头。虽然那身衣衫本就不是什么好料子所做,但这般糟蹋也着实让人看了难受。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在寻人?” 弟子朝着青年行了一个佛礼,他观那人四处张望,便以为是随着香客一同前来,后又走散的缘故,“闭庙时辰已至,若要寻人往山下走即可。” 青年未作声,他走上前绕着铜钟转了一圈,手指在罗汉之间来回点着,最终落到伏虎罗汉头顶,那人不说话也未再有其他动作。 内寺弟子并不清楚他在做什么,却也不曾阻拦,闭门时间虽已至,但佛门中人并非被规矩束缚,眼前这位访客瞧着淳朴,不像对六华寺有所图谋,若是能帮上他的忙,佛祖也会记下这份善缘。 阿弥陀佛 许久,一声叹息传至法能耳内。 “现在是什么时候?” 青年挠了挠头顶,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可能问起来有些奇怪,但” “这位小师父,能否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距离空蝉逝世过了多久?” 身处庆云山任何一处,皆能望见供奉空蝉舍利的那座高塔,前些日子与好友一同闲聊的那些个幻想,如今就在眼前。 还记得那时,他靠在蒲团上看着好友做日常修行,想着他一生为渡众生而刻苦钻研,忍不住问起心中所想: 人生有限而佛法无边,这苦海也无边,若你还未渡完世人便先去见了佛祖,该如何是好? 那时无人知晓你的宏愿,也无人记得你的佛,你的路 俗世纷纷扰扰不断,可还会有另一个空蝉踏入红尘,去解那众生之苦? 青灯古佛前,麻衣僧人停下合掌颂经的动作看向青年,空蝉脸上少有表情,无论是悲天悯人的善,或是沾染上尘世烦恼的怒骂哀嗔,皆寻不见踪影。僧人如一潭清泉,本身无一颜色,倘若被其他业果寻上,他便以自身为药洗涤众生哀乐。 可泉眼总有枯竭的时候,僧人面容上露出少有的一丝惆怅。 “无形之物易记也易忘 ” 空蝉收回视线,仰起头望身前佛祖,这泥塑佛像搬至山上需花费银子二钱,佛本身虽在他心中,却还未在一些弟子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需看着匠人雕塑成的悲悯,才能理解何为善,也才能够找到那条通往极乐的道路。 空蝉的佛道无形,若他肉身化为尘土,百年后可还会有人看着佛像,记起他的抱负? 若他有执念,那便是奢求自己所思所想,能够在这世上待的再久一些 待他离世之后,六华寺仍能长存,给天下苦难之人一个归处。 “那我便建起有形之物立在这世间,照亮他人求佛之路。” 空蝉合掌诵出一声阿弥陀佛,“一座高塔如何?寄无形于有形,高到让世人都记住。” 一座高塔呀 “换句话说,这座塔建起多少年了?” 钟楼旁,青年指向远处舍利塔。 他听见了那一百零八声响,也看见香客来来往往。 “空蝉大师已圆寂三百六十二年。” 提及那位高僧,法能闭眼颂起佛经。 三百六十二年后,六华寺依旧屹立于庆云山间。 “多谢小师父,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 闻言青年咧嘴一笑,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他哼着小曲走向下山那条路,熟练到仿佛自个已走过上千次一般。 法能目送这位略显怪异的施主离去,待那身影彻底看不见时,他借着火折子的光看向伏虎罗汉上头。 火舌轻曳间,僧人看到罗汉头顶那片菩提叶上,有个模糊字迹,这字也不知何时被人刻上铜钟,如今来看已难以认清。 僧人瞧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这庙中无人察觉的字迹,以及刚刚离去的青年,两样东西在他脑子里翻涌。眼见着到了做晚课的时候,法能只得先行离开,带着一肚子疑问前往大殿去寻方丈。 越九州走上四百多年后的路,并未觉得有什么与先前不同的地方。 他第一次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背后背着尊佛像,第二次又是口铜钟,第三次第四次又有其他不同物件,没有哪次能够安安静静欣赏沿途风景。那时空蝉的弟子们发现这人要价便宜,又吃苦肯干,便一股脑将活都塞给了越久州。 庙建成后,穷到做苦力的天下第一与空蝉开玩笑说这地方得分他个位置,这本是句打趣的话,可谁知麻衣僧人既然欣然同意,并让他寻个地方留下自己名字。 自己并非佛门中人,留在哪都不合适,越久州思来想去最后只在那口铜钟上刻下一个越字 越九州,生于开元三年,景帝在位时期,于二十五岁那年挨了道雷劈,一睁眼却发现自个从天山被劈至丰州,直接落到四百零二年后。 他这一辈子总是霉运不断,这次可能是最倒霉,也是最神奇的一次,好在越久州这二十几年遇上过不少离奇事件,便是发现自个不在原来那个时代,也没什么太大不适感。反正他总是一个人四处漂泊,有口饭吃便能满足,在几百年前或是几百年后也无差别。 越九州原本在天山苦修,一日只进一餐,他今日还未来得及吃掉那几个备好的馒头,便莫名欺骗被劈来六华寺,待他到了山脚,五脏庙已闹腾个不停,摸了摸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天下第一只能重操旧业,厚着脸皮敲响某家院门。 这院子自外看来,明显比别家精致不少,也许会想招一个吃苦耐劳的杂工。 物美价廉的越久州挂起傻笑,等待主人前来开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夜敲门。 院内,亏心事做多了的玄朔眯起眼,知道玄朔做多了亏心事的薛怀南眯起眼,已然看穿一切的3028为了迎合他俩,也假装眯起眼。 气氛一时很紧张。 “是个功夫不错练家子。” 魔教教主耳力过人,敲门那人直到自己发出声响才被玄朔察觉,那么他轻功必定已至大成。 也不知是何来路 玄朔沉思几秒,决定去会会门外之人,不管来者是敌是友,若已发现教主行踪,避而不见总会有对上一日,不如此时便先做个了结,想到这点他衣袖一甩布下万蛊噬心阵,从容走向院门。 “来者是敌是友?” 薛怀南正啃着包子,玄朔硬拉着他一同钻研百物论,纵使万般不愿,此时他还是只能站在院子里陪教主看那本鬼画符。 真是十分怀念原来能动武的日子。 “你觉得狗蛋会有朋友?” 3028觉得老将军还是太看得起人渣教主。 “好吧”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会有友人来找他们,薛怀南换了种说法,“这是为了宝藏来寻仇,还是为了其他缘由来找玄朔拼命?” 就李狗蛋那个人品,两种可能性都大的离谱,就算一开门武林正道已在院外集结,老将军也是十分能够理解。 “和宝藏有关系,不过他并非是来和狗蛋抢东西” 3028不清楚天道发生了什么异变,会将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带到四百多年后,但它确实是在越久州到来的一瞬间便察觉此事。 法则若对异象无反应,那么就到了由地府监察的时刻。 “宝藏就是他几百年前埋的,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让他到了现在这个年代。” 已向地府汇报的圆球很无奈,“虽然原则这事不归咱们管,但是将军” “现在人间这条分支没有其他地府人员,在接到上头回复之前,就得劳烦咱俩先盯着他一阵。” 若越久州在百年后闹出什么乱子,那人间这条分支也就全玩完了 想想就能让整个球颤抖。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6 , 如果开门看见的那人在正道上有些名气,那么玄朔还能大笑一声便报出那人名号,随后与之大战三百回合,若是没有名气,那人又有点气势呢,教主也能说上几句场面话再动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玄朔是魔门至高无上之人,凡事都得讲个排场,若没了排场,那他与其他寻常魔头又有何区别? 可他推开那道门,只看到一个挂着傻笑的越久州 “你谁?” 憋了许久,玄朔才说出这句话,一点排场都摆不了,这让教主十分的难受。 院子外那年轻人,观气势不像大门派弟子,看仪容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士,若看那身补丁猜想他是丐帮中人吧,那也太干净了些 莫非是净衣派弟子? “丐帮派你来的?” 玄朔一时思考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那群叫花子。 “啊?我并非丐帮中人,只是初来乍到想求个谋生的活计做做,这位贵人可要招一个杂工?” 武林第一个天下第一,竟被人当做丐帮弟子,想想也是十分的痛心,然而越九州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要真算起来,他可能比丐帮底层的小乞丐还穷 半夜有人来敲门,寻仇也好,找茬也罢,玄朔都能接受。 但就是未曾料到 玄朔缓和了一下情绪,直接甩上院门。 妈的,大半夜来敲魔教扛把子的大门,还问自个还招不招工 中原人是不是脑子经常抽风? 越九州吃了一鼻子灰,倒也见怪不怪,做杂活这么些年什么样的东家没见过,眼前这个脾气仔细算来还并不算太糟,况且这人瞧着背景也有些复杂,先前未曾察觉,如今还是远离为上。 活哪里都能找,麻烦倒是离得越远越好。 他转身欲走,却不料那扇门再次打开。 这次门后出现的并非原先那个黑衣青年,而是位娇小的姑娘家,或许是夜晚已至,她并未梳着日常发式,而是仍由一头青丝垂下,仅在离发尾两掌处的地方,用一根月白色发带将发丝收拢。 只一眼,越九州便知道眼前这位姑娘身体抱恙,她目子里闪着光,那眼神绝非柔弱之辈能有,可那苍白的脸色瞧着就与寻常人不同,应是天生气血不足所致,况且身上还种着那些东西 这院子内两人加在一起,真没法让人坐视不管。 自己的倒霉已成家常便饭,平日躲着麻烦还来不及,却偏偏生了个好管闲事的心,若非如此也不会与空蝉结交为好友。 越久州瞧不得人受苦。 “你是玄门中人?” 薛怀南开门见山,他需要一个理由将越久州留下,玄朔既痴心于宝藏,便绝不会放过这条线索,况且老将军也不擅长于说谎。 只存在于传说之间的玄门 “你是如何得知?” 越九州却是没有料到会有人知道他老底,玄门不过是他为了参加比武编造而出,如今被薛怀南指出,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短暂惊愕之后,他才想起来如今距离那个武林已过去四百年之久,现在这个地方怎么还能有人想起玄门? “因为” 圆球替他打好的草稿卡在嘴边,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一段话在薛怀南脑子里已跑了遍,却怎么也蹦不出去。 他不擅长说谎,也不会说谎。 关键时刻说几句半真半假的话糊弄玄朔还行,可现在对着越九州这一脸老实样,薛老将军开不了口。 欺骗老实人,他良心会痛。 “算了,知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青年挠了挠后脑勺,眼前这姑娘想来也有什么难言之隐,问清了倒可能给她招来麻烦,“我的确是玄门中人,你可要招我做工?” 薛怀南被这个人的神经惊呆了! 试问有谁能在到达四百年后的第一天,就这么去给一户知道他老底的人家打杂? 越九州他做到了,这个完全不像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做到了! “是的,工钱之后你同刚才那个人去商量。” 老将军让开一些位置,方便青年能够进院子,薛怀南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会让你做什么太丧尽天良的事情” 丧尽天良的玄朔悄无声息出现在将军身后,目光阴冷,他那双淬着毒的眼睛先死死盯着傅知源,随后转向门口的越久州,那眼里藏着的心思似乎要将门外之人烧出个窟窿。 “世上当真还有玄门弟子?” 教主若有信子,那此时应已吐的飒飒作响,他像一条毒蛇盘踞在门口,等待着猎物自个送上门,“你想好了要来我这做工?” 这虽是问句,但玄朔并未留下反悔的机会,与玄门宝藏有关的线索,都需被他紧紧拽在自己手里。 夜黑风高,请君入瓮。 猎物越九州仍然挂着那副傻兮兮的表情,顶着玄朔目光却没有感到丝毫压力,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教主。 “是呀,对呀,怎么啦?有话咱们一定要在门口说吗?” 青年摸了摸肚子,那里已空空如也,想着快点蹭东家一口饭吃的天下第一指着进门那条路,话语间有几分急切,“我想先进屋再谈。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把那些虫子收一下,一会踩死就不太好了。” “养起来似乎挺贵的。” 越九州越说越小心翼翼,这位天下第一麻烦不断,看到这些东西他便依稀回忆起那段被南疆众人千里追杀的过去。 万蛊噬心阵凶险四伏,触者即死,你踩一个试试? 玄朔面无表情。 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玄朔的越久州一脸无辜。 教主盯着这位新下属看了许久,心里琢磨着他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神经大条如肥硕公猪。想来玄门之人不可能如此简单,既他已发现院内阵法,这番提醒说不定是在给教主示威,以显得自己有几分能耐。 揣着这番算计,还在这装傻,何其可笑! 自以为识破伪装的玄朔眯起眼,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当真气场十足。 “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越九州悄悄拉着薛怀南询问,“又是瞪人又是眯眼,让他收个虫子弄这么大动静“ 闹到最后那满地虫子一只也没带走,要不不小心踩坏了,越九州拿什么赔? 想想后果就十分头痛。 “没事,你习惯就好了”看着玄朔单方面与越久州勾心斗角,薛怀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青年解释这位教主,反正将军自个也不是很能理解。 “先进来再说吧”薛怀南招呼着越九州进屋,坐落于庆云山脚的这个村子,一到夜里便安静异常,在门口说话太久终归会引起他人注意。 将军率先一步走进那蛊虫堆里,平日里那些色彩斑斓的小东西总是耀武扬威,谁来了都想咬上一口,可就是这么些凶物,见到薛怀南过来后纷纷躲闪,仿佛她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稍微触碰便会浑身不自在。 越九州走在后头,自然是瞧出异常。 “它们在怕你?“ 越九州又问起将军,天下第一的名头实实在在打出来的,越九州也曾算师出名门,自幼涉及到的知识内容广泛,但他天生似乎就与养蛊这事相克,如何也学不出个名堂,如今发现不对,也不知其中缘由。 他只能猜想是薛怀南身上那些幼虫所致。 “与其称作怕,不如说是讨厌吧“ 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傅知源也许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薛怀南托圆球的福,将那些陈年旧事了解的一清二楚,“已经养大的虫子都不会喜欢我。” 但将军也无法解释太细,隔墙有耳,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去了解玄朔听力如何。 二人闲聊了几句,薛怀南引着越九州到了厨房,看着他生火做饭。 这座小院里食材充足,只可惜教主与将军皆是不会下厨的料子,两人吃喝都得靠着村子里那座小酒馆。 好在傅知源已算是与玄朔撕破了脸,便是拒绝下厨也看不出任何不妥,否则老将军还得头痛如何去忽悠狗蛋这回事。 厨房内,越九州动作熟练,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起好灶,切完食材,米也淘净准备上锅蒸熟。大晚上也不适合做什么复杂东西,越久州挑了段腊肉片好,将肥瘦适中的肉片码上米粒,又放了些院子里摘来的蔬菜,接下来就只剩等待的功夫。 待忙完手头的活,他又试着与将军搭起话。 薛怀南靠在厨房门口,不进来也未有离去的想法。 “姑娘,这话可能有些唐突,但不问个清楚我便放心不下 “ 月光下,傅知源那张脸尤其显得毫无血色,越九州清楚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但直接询问是最快的方法。 若拖得久一些,人受的折磨便多一些。 “你以血肉供养幼蛊,被人当作人肉蛊皿 “ 越九州叹了口气,他知道蛊虫若受高手培育,事实上用什么当作养料皆可行,鸡血人血并无太大差别,那黑袍青年既能摆出那种阵仗,应当也是用蛊奇人。 可傅知源身上偏偏被人埋下虫卵 “你若遇到麻烦,我会帮你,你可否能告诉我你与那黑袍人是什么关系?” 越九州穿着一身破烂衣裳,守在锅灶边等着今日第一顿饭食。 “你别不相信,虽然我看起来不大靠谱,但实力还是有几分的“ 明明自个待在一个地方不挪窝也会遇到各种麻烦,可他依旧拼了命要把别人的麻烦往身上揽。 锅里头蒸腾着热气,老将军此时眼力不如从前那般好,一时间也看不起那烟里雾里的青年是何表情。 “我有不得不留在他边上的理由”薛怀南摇了摇头,这青年当真是让人猜不透,竟就直接将这些话问了出来,“现在还不到离开的时候。” 傅知源大仇未报,无论如何也得守在玄朔身边,等待时机捅上他一刀子。 “这样啊。” 越九州也不知道薛怀南为何会是这种反应,为了情郎以身侍蛊的例子他也曾见过,可人眼中有无情谊,他总能看出端倪,眼前这位姑娘明显不是为了情留下。 剩下的,便只有仇了。 这江湖过了几百年也还是这样,各种情仇混在一起,纠纠缠缠,剪不断理还乱,真是复杂 “但也没办法放着不管,总归你们是我东家,若有帮得上忙的,叫我一声就行。“ 越九州倒看得开,天下麻烦不断,遇不上的他管不着,既已遇上,那便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 这个年轻人呐 薛怀南觉得有些想笑,一颗赤子之心该有多难得,活了六十八年他如何不知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将军看着青年的轮廓,“素未谋面,为什么想到要帮我?” 虽答案已明了,将军却难得起了兴致想要听听本人如何解释。 “怎么说呢” 越九州有些苦恼,思索间他又挠起后脑勺,这是青年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你就是说我多管闲事也好,说我没事找事也罢” “可他是坏人,你是好人,坏人欺负着好人,那我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每个人在绝境中都可能遇上老天眷顾,赐下机缘绝处逢生。 有时候越九州会想,他既见到有人身处困境,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老天已做好的安排,如若他弃之不理,是否就断了那些人仅存的生机?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7 ,越九州起来的时候天刚泛起一丝奶白,他仰起脑袋望向上头,借着清晨第一缕微光将庆云山收入眼底,六华寺的晨钟恰巧在这时响起,阵阵钟声荡漾开云层,佛音缭绕于青山绿水间,好似身处人间雷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能寻到个地方安稳睡上一觉,每日能吃上热乎饭食,越九州便能心满意足。早上一睁眼,想起这两件时常困扰他的事情皆已有了着落,天下第一不由觉得心情格外畅快,推开房门时又见到丰州美景,这通身更是轻快几分。 虽然回顾往昔,越九州似乎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天下第一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到院内打水洗漱,心里则盘算着一会该如何准备早饭。 方才他瞧见天上漏出的那片白时,脑子里就塞满刚出炉的热包子。每个包子皆有成年人巴掌大小,整整齐齐码在蒸笼里,在笼盖揭开那一瞬间,蒸腾出蓄积已久的热度,那热气扑在他脸上,可不正如天幕被浸染上晨曦? 越九州记得包子刚出笼那会,总是烫手的,那温度隔着油纸传至手掌内,将心也暖了几分。 说来也是有些遗憾。 包子并非什么稀罕物件,因而价格亲民,素的三文,荤的六文,走街串巷时总能看见有小贩吆喝着叫卖,可他总因一些事情吃不上这寻常东西。 不是给了街边乞丐,就是送了馋嘴小孩。 如今厨房里米面充足,早上蒸上一笼包子,再配上一锅热乎乎的面片汤,只是想想那食物入口情景,越九州脸上那阵傻笑就再也按耐不住,自顾自地跑了出来,也不管旁人如何看待他。 旁人玄朔再一次怀疑玄门之人可能脑子真的有问题。 托过去罗门教那惨无人道的训练之法,教主自打那时就落下睡眠极浅的毛病,若非靠蛊虫吊着精神,常人到他这个年纪早就一命归西。 隔壁那门刚发出吱呀一声响,玄朔就已睁开双目。 他走到窗边想看看玄门弟子究竟在做些什么,却正好瞧见越九州那幅傻样,新来的伙计面部表情十分洗脑,感觉自己看到什么脏东西的教主,一时只想自插双目。 妈的,这人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你果然起的很早。” 院子里头,越久州似乎并未察觉到玄朔内心活动,他冲着教主屋子摆了摆手,权当是在同东家打招呼。 玄朔懒得与他搭话,衣袖一甩借着气劲把窗户紧合,将越久州那张脸隔绝在视线之外。 好好的手不用,非得用袖子关窗 屋子外头,越九州依然看不懂玄朔这个人的脑回路,老实青年两手一摊,十分无奈。 相看两厌,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一向早起的薛老将军,倒在三人中最后醒来。 傅知源这具身子着实孱弱,醒着那会头晕眼花是常态,时常觉得自个头重脚轻,走几步路便累得不行,也不知这姑娘先前是如何一个人闯荡天下。 薛怀南如今脑袋一旦沾上枕头,整个魂魄就开始随风飘荡,直至陷入云床,一觉能睡得天昏地暗,好似再也不愿醒来。 每当他睁眼时,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你终于醒啦?玄朔已经一统天下了。” 3028飘在将军视线正上方,幽幽说道。 薛怀南还不太清醒,一巴掌拍了圆球个激灵。 “哎,打吧打吧” 3028假装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小没良心的,除了我这个院子里你还能打得到谁?” 老将军刚起来,脑子里还浑浑噩噩,冷不丁被这怨妇语气一刺激,整个身子像被人从头顶浇了盆凉水,瞬间精神不少。 但这精神气就在他身上待了一会,片刻不到就烟消云散,将军又陷入先前那副昏昏欲睡的状态。 “别闹。” 薛怀南这两天难得能好好休息,先前不是在睡牢房,就是天为盖地为席,野外睡不了多久就被教主拎起来继续赶路。 几番折腾下来真是人很累,心也很累。 记忆中唯一能比现在窝囊的时刻,大概只有他卧病在床那会。如果要说两者之间的区别,大概只能说当初是清醒的躺着,如今是意识模糊的醒着。 “他们相处的如何?” 薛怀南就这么随口一问,九州与狗蛋这两个人话也说不上几句,能相处的起来才有鬼。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3028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人现在的状态。 将军推开房门,发现今天白日闹鬼。 院子里那张石桌上摆着几笼吃食,越九州与玄朔分别占着桌子一角用起早饭。他们也没什么可以聊,院子里除了碗筷轻动的声响,就再无其他声音。 二人从开始就保持着沉默。 除去原先计划之中的包子与面片汤,越九州趁着时间还够,又烙了些春饼,他将腊肉与时蔬切到细碎,又炒了几个鸡蛋混在一起夹入饼里,这手艺是他当店小二那会磨练而成,老板抠门的紧,钱拽在手里也不肯多雇一个人,厨子繁忙时就轮到越九州去打下手。 桌上那盆粥也是早上熬的,白底青花碗内盛着浓稠粥水,细细一看那米粒已在熬煮间绽成花状,每一颗都是入口即化,谷物最原始的味道蔓延在味蕾,再配上一口小菜,当真是满口生津。 玄朔对吃这一方面尤其挑剔,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越九州虽然人看着不顺眼,做饭这手艺倒是一流,若非如此教主也不会屈尊与这人一同用饭。 气氛很尴尬,薛怀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早,你不怕他给你下毒啊?” 将军脑子直的很,现在又不怎么清醒,脱口就将心里琢磨的那事往外放。 李狗蛋这人疑心病若论第二,目前这地方可能还真找不出个第一,这几天用饭都先让薛怀南吃第一口,这样的人怎么就放心吃上越九州做的东西? 玄朔正欲端碗喝粥的动作一僵。 “毒我?” 教主很快恢复常态将碗放到嘴边,一声嗤笑滑过碗壁传到薛怀南耳朵里,“他能有几分本事?” 越九州看起来功夫虽不错,但论起养蛊用毒,罗门教主才是真正行家。想他自幼被丢进虿盆遭虫蛇啃噬,被人按着脑袋灌进去的毒虽没有上千,但少说也得有了数百种,如今天下若是想找出一种能放倒他的东西 不好意思,那还真没有。 “那你之前让我试毒是图个啥?” 薛怀南才想起来这教主就是用毒出身,别说饭菜里下毒,就是直接给他灌一瓶鹤顶红下去,照样能生龙活虎。 脑子一不灵光,就什么事都能忘。 “图个吉利。” 3028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球,还是想给李狗蛋留些颜面。 可总有人不想给玄朔面子。 “大约是怕饭菜难吃,所以先让你尝尝。” 越九州啃着春饼,嬉笑间掀了玄朔老底。 心狠手辣的教主,一时被人发现挑食这个毛病,真的是十分想掀桌揍翻越九州。 “吃完了?若是很闲就把线索给我找清楚。” 玄朔艰难维持住一个魔教教主该有的风范,他铁青着脸将百物论丢到玄门弟子怀里,“雇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做饭的!” 那你有本事别吃,越九州叼着饼翻了一个白眼。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他一向都对玄朔这类麻烦源泉敬而远之。 “你们要找宝藏是吧?” 三口两口将剩余的饼吞下肚,越九州擦干净手接过那本据说是好友遗作的册子,他翻看两下,见那上头都是些看不懂的鬼画符,一时没有办法将这东西与记忆中那张脸联系起来。 几十年过去,无双圣僧一手妙字,到头来被岁月摧残成这副德行。 想到这点,越九州心口有些堵得慌。 “可看出什么名堂?” 玄朔见玄门弟子脸色有些不对,挑眉一笑, “玄门洛书图的口诀流传于玄门,想来你也该清楚。” 山上山,水中水;天之南,地之北。 玄朔未将这些内容事先告知越九州,便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若他不知,那这个人留着也没有任何作用。 草丛内,那些个饿了几天的毒物耐着性子待命,或许它们是最期望玄门弟子答不上来一群。 “那些口诀没什么意义” 越九州合上百物论,“如果我想藏东西” “不,我是说如果玄门想要藏东西,最后只可能会在一个地方。” 曾经的天下第一心思通透,他何尝不知玄朔心底那些个猜忌与怀疑。 可越九州确实不清楚他自己在以后留下了什么。 他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哪里又有闲钱去做藏宝图这类玩意? 还是为了藏住一堆正道用来坑人的小玩具。 “不管内容是什么,最后所指的地方应当就是天山,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越九州对那些所谓的宝藏再了解不过。 可这些并没有对教主解释清楚的必要。 若要越九州的善心发作,那也需条件,即使有人打趣他说那门槛低到近乎于无,但终归有那么条底线摆在他心里头。 很不幸,玄朔这个人不在他的帮助范围内。 若非为了傅知源 “还真就是那地方。” 3028长叹一口气,它知道越九州的来历,也清楚天山那块地方究竟埋着什么秘密,“将军,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咱们之后可能要掀越九州老底。”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8 ,那些个家喻户晓的地方大体可分为两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第一类,是大家伙都乐意去的,庆云山就属其一,人们慕名而来满意而归,那名声就如积雪压檐,眼见着雪沫子一点点叠上去,几百年时间内将那本就厚实的瓦又往上垒高一层。 另一种,说的则是天山这类。 天山天山,顾名思义便是离天最近的山,人登上那最高的峰,又踩上最厚的雪,苍茫间一抬手,仿佛就可以触碰到蓝天白云。 这地方漂亮归漂亮,大气归大气,雪山奇景间却藏着同等分量的杀机,人若要往这来一遭,其实同铁了心往阴曹地府走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前者是死的不清不楚,硬着头直接往地府那撞,至少还能走个明白。 以至于天山名气虽大,十二个月数到头也不见多少人前来一探。 一年四季,春夏秋皆不存在,天山只分下雪或是不下雪,薛怀南他们算来得赶巧,三人一行走到山脚下时恰好赶上放晴,一轮太阳映着皑皑白雪,照出流光一片,直刺人眼。 玄朔眼睛本就不太好,待在罗门教那会常年不见天日,若是碰上出行,便会事先给自己备上秘药,那药自赤甲虫中提炼而出,成品里带着散不去的红,滴入眼中时若用量少,则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如今到了天山这处,使用剂量自是翻上数倍。 若非越靠近天山行人越稀少,教主这黑袍红眼的模样,怕是要吓坏不少路人。 “狗蛋当年在许家村待得好好的,忽然和傅知源翻脸是不是因为药没带够?” 3028看着玄朔给自己上药的动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它该知晓的皆知晓,如今不过看薛怀南精神不太好,试着与他聊点提神的东西。 原先教主用药时还瞒着薛怀南与越九州,可越往后头眼里颜色越重,再怎么掩饰也说不过去,如今他索性就当着两人的面取出小瓶,将里头那些东西滴入眼中。 “谁知道呢。” 薛怀南裹紧身上那件皮裘,说话间牙关还有些打颤。天山冷得紧,傅知源那小身板杵在这,穿多少衣服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一呼一息间将冷气带入体内,似乎要将人从内里冻个结实。 但将军心底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欣喜,他清楚这份感觉来自于未能走遍千山万水的傅知源。 环境极为险恶之地,这位姑娘念着自己身体,想来却终不能来,她心中曾有个游遍大江南北的宏愿,这份梦在她死后化为遗憾,深藏在怨念之中,残留于躯壳之内,如今终于等来时机破壳而出。 将军从未觉得坏境是如此折磨人,也如此动人。曾经风也好雨也罢,统统微不足道,老天脸变得再快也撼不动薛怀南那颗心,他曾顶着火牛阵斩下贼首,也能横跨激流潜入敌营。 可现在换了个身体,天变了,地好像也变了,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却犹如活在他人视角里,透着傅知源的眼,看到先前从未留意过的世界,又生出前所未有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自阴阳镜中看到人间十年后开始,到借着傅知源残余执念感受到愤怒与绝望 仿佛自己身上那层看不见的壳被渐渐打破,流淌出封闭已久的七情。 “球咱们商量一下,下次能附身的时候,你帮忙挑个好点的身体成吗?” 薛老将军觉得自己脑子可能被冻坏了,竟坐在这思考些有的没的,“活成这样,很累。” 他如木石,坚硬不移。 感情这类东西,体验久了反倒成为累赘。 “将军,我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真话和假话” 3028表情忽然严肃,虽然法器还是那个球样,但提起大道这气势就不由往上拔高几分,“先前就同你说过,附身消怨就是修行,修行便是修心,你煞气太强,神识虽不知为何清明着,可终归是与常人不同” “如今机缘巧合下,能有这番遭遇,也算是天道造化,帮你补回了缺少的东西。” 薛怀南命格奇特,一不留神便会坠入魔道,若非将军生前有幸得他人度化,怕是死后那一刹那就已化为厉鬼,不复清明。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圆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薛老将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假的,以为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些。” 3028回答的很干脆,“真话是咱们这个级别的,上头给什么活就干什么,附哪具身子容得你来挑?” 这一番分析真是好有道理! 如今处于佳人部最底层的薛老将军唯一能做的,只有再次裹紧衣物,等待着暗中插玄朔两刀的时机。 “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玄朔离薛怀南不远,自是听见他对着圆球说出来的那些内容,寻常人看不见地府器灵,教主只以为傅知源脑子被冻得不清不楚,对着雪地说起胡话。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一行三个人,玄朔认为其他两个人不清醒,另外两个又因为各种原因而觉得玄朔脑子有毛病。 真真是互相嫌弃。 “我脑子有问题,你不要和我说话。” 薛怀南懒得搭理玄朔,直接堵死他的路,率先一步承人自己智商不行。 教主一句嘲讽卡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傅知源也好,越九州也罢,一个两个逮着时机就拆玄朔台子,截狗蛋话语,教主一路上真是憋了好大一肚子气。 可偏偏越九州他打不过,傅知源如今他打不得。 思来想去,玄朔只有一巴掌拍在树上,震得积雪嗖嗖下落,洒了薛老将军一头。 想来与狗蛋计较这些也没什么结果,薛怀南抖了抖身上那些雪沫,另寻一个地方坐下歇息,三个人中只有他体力不行,什么时候能上路全得看将军恢复的如何。 薛老将军生前可从未想过,自个有朝一日会成为拖油瓶。 玄朔眯上眼,直直盯着傅知源背影,神色不明,也不知教主究竟想到些什么,深红的眸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光,紧接着消逝在眼底那片血海里。 人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罗门教主收回视线。 “你透过她在看谁?” 忽地有人在玄朔身后发问。 便是在这雪地之中,越九州走路也无声无息,若非他来时在路上留下深浅一致的脚印,怕是玄朔也要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鬼。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玄朔并未回头,正如越九州打心眼里排斥着他,教主也并不想瞧见那姓越的那张蠢脸。 有些人就是能在第一眼,便察觉出对方与自己截然不同。 无论是心性,又或是际遇。 “既不恨她也不爱她,为何偏偏就想着去招惹她。” 无风无雪,越九州不知为何打起一把伞,那伞以钨铁铸成,通身漆黑泛着冷光,顶上纹着些东西,太阳往上一照,图案金光闪闪,仔细辨认下才能发觉那伞面竟是九转游龙图。 先前在薛怀南歇息时,他便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前去某处取来这件东西。 “一路上看着你,发觉宝藏与傅知源都不像是你真正想要的” 越九州能看透一些东西,却终究不是神仙,能将所有事情猜个清清楚楚,青年靠近了些玄朔,他也好奇着真正的答案,“你在求什么?” 正道那头虽追查的紧,却也未到仅能出动教主一人去寻宝的地步,若真心系玄门之宝,为何只孤身一人带着拖油瓶上路? 如今藏宝地点已知,仍留着傅知源一条命又为了哪般? 里头那些缘由,3028知道,薛怀南知道,越九州却是一头雾水。 “我求什么?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玄朔转过身打量起眼前的玄门弟子,他觉得有些好笑,“莫非你那爱管闲事的心里装一件还不够,还想从我这再拿一件?” “是啊,没什么意义。” 伞下,玄门弟子一声叹息。 正如越九州自个所说,这江湖过了几百年也还是这副德行,各式情仇混在一起剪不乱理还乱,有的时候弄清与否,皆没什么意义。 “若真要说理由” 越九州持伞之手向上移动几分,将伞面抬高,恰好能使他看见罗门教主的神情,“大概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头除了恶,是否还剩下其他东西。” 芸芸众生,皆陷着相。 越九州与好友空蝉相同又不同,空蝉自身未沾尘缘,却踏入红尘去解他人因果。而他则是自己背后守着一堆烂摊子,却还想去将旁人的事也一同揽过来。 他厌恶玄朔吗?答案是肯定的 越九州一不帮人满足贪欲,二不替人害人性命。除却谋财害命之事,剩下的若是有条蛇在眼前冻僵,他都会想着上前去暖一把。 说他天真也好,无知也罢,越九州有一身本事便不怕那蛇反咬他一口。 一生所为,盼只盼无人再同他一般,坠入深渊之时,悬崖边上那双手是想将他救起,而非搬起石头往下砸个彻底。 “若还有别的,你想怎么样?” 回想起过去,玄朔神色间饶有意味,“是想劝我回头是岸?还是想说教人性本善?” “亦或是想说” 想到六年前跪在他身前的那人,罗门教主捂住脸笑里带着些许癫狂,“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不过是曾经一时兴起做的决定,却真让人以为他有几分善心。 可也不想想,从那毒物堆里爬出来的,除了见不得光的鬼,哪还能剩下其他东西。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09 ,“你不可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越九州摇了摇头, “或者说,你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埋蛊于心,虫毒侵入经脉,自此之后人与蛊相依相存,便也在未来活成虫子, 这类情况他曾在南疆涂灵族见识过, 若罗门教起源于那饲养人蛊的隐族,那越九州大约能猜到玄朔为何需在日照下用药。 涂灵族养蛊的法子与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将材料抓起来扔到同一个地方, 看着它们为了存活撕咬。 越九州见过那族建造来用以养蛊的虿盆, 涂灵人的蛊并非局限于一个物种,因此那深坑里虫蛇交缠,鼠蚁寻着空隙生存,大大小小的身子填满地下每寸空隙,留下最艰难的环境给人 若非亲眼所见, 他又为何会相信世上有人能将同类制成蛊,丢进那样一个地方。不论是何类物种,从深坑底下踩着毒物与人骸爬出,便成了涂灵人最后的蛊王。 玄朔是人, 也是蛊, 他目不能视光,与大多数生活在潮湿与阴暗环境的虫子相似, 那双眼睛只有在黑夜里睁开, 才能感到舒适。 幼时被掳至南疆, 成了活在地底下的玩意,玄朔可怜吗? “你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劝说也没有意义。 ”越九州撑着伞沿着通往山顶的那条路前行,几百年时间已过,游龙伞仍在原处,也不知天山中那些东西是否也挺过这段时间,依旧龟缩在冰雪下苟延残喘。 表面上去风平浪静的路,只有当脚踩上去那会,才能知道有多难走。 “你怨恨一些东西,便选了自己最痛恨的方式去对待他人 ” 越九州起初不知,若害人之人也曾遭人害,那他需帮着哪边,才算对得起自己心里坚持的那份道理? 有的人满身冤孽,已在深渊之下万劫不复,他想着将人拉起,正如当初自己遗憾的那般,绝境之中能伸出一双手将他带回人间,而非往烈火中泼下滚油。 空蝉也说即便是恶贯满盈的魔头,也有被度化的时候 可若他施以援手为邪魔搭起桥,又如何对得起那些被害之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他究竟是要当谁的天,行谁的道? 帮来帮去,旧债反而越挖越深,自己落得两头不是人 谁也帮不了,谁也救不了 越九州那时不懂。 “路你走了这么久也没想着换条路走,若曾经是身不由己,那现在该如何解释?”越九州曾不知如何与玄朔这类麻烦源泉,有他一个在,便能牵扯到千千万万的因果,仿佛无穷无尽。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你让我换条路走?“ 罗门教主听过不少笑话,这类说辞大概是全天下最有趣的一套,“有那么一会觉得你虽然蠢,但至少还有些不同的地方” 傻到能帮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傻到带着一身令人羡艳的功夫,却做了杂工寄人篱下。 以为是个洒脱之人,到头来也满嘴回头是岸,劝着豺狼吃素,对着蛇虫念经,说着一堆又一堆大道理,仿佛只有自个那条路才是天下人该踏上的。 视他为歪魔邪道! “你走的开心,我为何要劝你改道?“ 越九州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你喜欢把事情都拽在手里,喜欢当这个教主,又喜欢由着自己性子做事” “我何必费这个功夫去劝你,走一条你唾弃的正道。“ 旁人观着,玄朔可能深陷泥潭,可又怎知如今他是否乐在其中? 也许曾经的玄朔处于深坑之时,是盼着有人能够拉他一把,带他出了这炼狱,使他不再以虫尸为食,不再满身沾染粘液与粪便,无衣物遮体,无榻枕可安眠,每一天都活成罗门教里最下贱的存在,是那坑里可有可无的一员! 他想活下去。 活着爬上罗门教最高位置成,活着为施暴者,活着做了那双将人推入深坑的手,将过去种种还给践踏他的人,再分送给局外之人,多让些人体会到那份绝望。 只有这样,才是玄朔心中最畅快的时候 他可怜吗? “你从不了善,回不了头,曾经可怜,如今可 ”话音未落,越九州听见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些东西,过了几百年也还活在天山,也许是为了从过路人身上汲取些血液,曾经栖息在半山腰的玩意,如今选择蛰伏在山脚。 那响声似蛇虫游走于雪地间,隔着一层无害的白色,向他们一行人靠近。 这是玄朔最熟悉的声音。 也是过去一段时间里,耳边仅剩的声音 爬虫疾行,窸窸窣窣,由最开始的稀疏几声,慢慢演变为一场集会,这群不知名生物似乎在呼朋唤友,将更多同伴引向三个罕见的活人。 天山的宁静,逐渐化为一张收拢的网。 “这是什么?“ 南疆与天山相隔千山万水,玄朔第一次踏足这块地方,自然不知其中玄机,旁人只道天山有去无回,却从未透露过这类消息。 雪下生存着什么? “嘘“ 越九州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边,示意玄朔噤声,也让教主安抚起那些因乱躁动的蛊虫。 薛怀南跟着二人后头看了一路,但是镇定,他照着圆球的吩咐往越九州那边靠了几分,顺手又将教主往里头推近了些位置。 随着越九州这一声响,天山再次安静下来 “跟着我走,不会有事。” 越九州轻声安抚。 傅知源与玄朔对视一眼,互相在心里觉得杂工这话是冲着对方说的。 “是这伞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教主嗅到一丝血腥味,他五感较常人而言有强有弱,嗅觉并不算太灵,却独独对血的味道十分敏感。 可眼下并未有人受伤 他观察许久,才在越九州持伞的那只手上发现一道伤口,那道口子皮肉已破却不见血水流出,再顺着手往上看,那乌黑的伞柄上竟隐隐有红光流转。 血器 玄朔脑子里一下闪过这件东西。 前朝有善蛊者,以血为引炼制成器,用此作媒介控制蛊虫 “你也用蛊。” 教主从未想过这一点,越九州绝非这类人。 “并不,这东西我学不来” 想到过去种种,越九州摇了摇头,他脸上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表情,如今那笑未挂在面上,看着倒与先前判若两人。 “只是正好有人用我的血,做了这件玩意。” 想着早已放下,越九州又觉得自己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矫情,故地重游虽让他回忆起些不好的事情,但天山这地方并非他离开后第一次回归,先前为了修炼也留住过许久。 这次带着外人,情绪倒不如孤身一人时洒脱。 “走吧,那些东西睡着了。” 越九州再次先两人一步,踏上山路。 有趣,玄朔倒是因此来了几分兴致,扒人老底是他为数不多的乐子之一,与百晓生刨根问底的求知欲不同,教主那份兴趣全来自于揭人伤疤时的愉悦。 让爱笑的人笑不出来,让道貌坦然之人直面自个的龌龊。 看着那些人暴跳如雷的神情,他才会有几分开心。 天山很高,路很长,太阳照着除了留下刺眼的光,也施射不了几分暖意给这一行人。 在到达山顶前,三人途中歇息了数次,一是顾及傅知源的身子,二来玄朔也需为自己的眼睛做些保障。 在现在歇脚的地方,越九州看着前方,估摸着下一次休息就是到了山顶的时候。天山这地方除了他,外人来都是死路一条,带着傅知源与玄朔前往,也是怕二人不清不楚的摸进来后丢掉性命。 这爱管闲事的性子,如何才能改掉? 越九州收回视线。 带外人来这里,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可他也想看看几百年后的结局。 “你刚刚想说什么?” 玄朔忽然出了声,在此之前,教主从未主动与越九州搭过话,这忽然来的一句也没头没尾,听的越九州有点懵。 “哪句?” 越九州确实不知玄朔在问什么。 “你是否想说曾经可怜,如今可恶?” 教主想知道的,却是最开始二人在山脚那会被异状打断的对话。 想来想去,也不会有别的评价。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10 ,可恶吗? 越九州看向黑袍青年,眼前这人除去刻意伪装那会,剩下时间里他都将魔教两个字顶在头顶,毫不掩饰也从未在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丧心病狂也许是大多数人对罗门教主的评价,便是玄朔本人也不避讳这一点,若被人指着脑袋骂出魔头二字,他脸上或许连丝毫气恼也见不着,心情好时还会笑着承认。 是的,他正乐在其中。 当自个名声狼藉,名字永远与咒骂并存时,罗门教主才算真正感到自己活在人世。唯有拖着这副身子将恐惧与怨恨收入眼底,他才好细细去数过去那些事情,对着脑子里那暗无天日的坑底,说上值得二字。 生而为人,却以心为虫巢,以血肉为蛊食,在周遭人眼中或是爬虫之间,皆活不出人的样子。 熬过那些岁月,曾经那份可怜被玄朔亲手割下,又被炼制成最狠辣的毒。 昔年所受之苦,如今百倍加还于世人 “你若觉得自己可恶,那就是可恶吧。” 越九州垂下眼,人生在世都得对自己有个定义,显然玄朔很清楚他在做什么,比起身陷泥塘无法自拔之人,清醒着为恶也许才是最为可怖之事,“反正你也不会被他人看法所困扰。” 或许这人心里,真的没有剩下其他东西。 这答案噎到玄朔停了继续追问的心思,教主不再问,越九州也不再答,二人一时无话。 天山最高那处是宁静的,这里远离人烟,也少有活物能够存活于冰雪之上,当几百年间唯一的人声停止,茫茫山巅之上,万籁再归于寂,没了靴底踩碎积雪那声轻响,也听不见尘世的纷扰,这地方真如同九重天上那片渡化魂魄的净土,隔绝一切凡音。 可正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也太空旷,年幼时他无论以多快的速度向前,也逃离不出被大雪覆盖的山头,逃不回他记忆中那片田地。 绿篱红墙,炊烟袅袅,皆成为回不去的梦境 越九州握住伞柄的那只手微微收紧。 昔年尝尽千百种滋味,后来拼着捡回来的那条烂命也要让世人同样深陷苦海 这样做,当真可恶吗? “我们何时前去宝藏所在之地?” 三人间气氛有些凝重,率先开口打破僵局那人,却是一开始就寻了块石头坐下,不发出一点声响。越九州与玄朔交谈之时,薛老将军将自己也当作山上石子,在雪地里毫无存在感。 眼下情况,薛怀南担心再不说些什么,某些人便会胡思乱想,又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带进坑里。 凡是与蛊沾着边的,大多都带了几分阴毒,玄朔虽不了解越九州的过去,但几日相处也知这人品性如何,那血器炼制过程凶险异常,依着这点教主多少都能猜出这位玄门弟子在天山留不下什么美好回忆。 越九州教训他教训的倒爽快,这种捅刀子的时机罗门教主自然不会想错过,明眼瞧着这刀似乎捅对了地方,那蠢货也曾是个可怜人,玄朔还想着再看看那道貌坦然之人脸上,如何透出更多挣扎。 只可惜被人截了胡 罢了,以后还有机会。 玄朔眯又起那双血红眸子,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将正道心里那点假惺惺的坚持捣碎,或是更美好一些,索性将那人推到坑里,看着昔日满口道义之人将坏事做尽,成为被天下人唾弃的魔头,不论结局坏到何种境界,皆能让他感到愉快。 罗门教主以看尽苦难为乐,若天下烦扰还不够多,他便再往里头添一把火。 这世间本就不太清明,正邪纷争虽已告一段落,可也就从外头看会觉得潭中无风无浪,清澈见底。天下之大,多的是藏污纳垢之地,罗门教主或许已将自己当作江山间那根搅屎棍,拨弄出河底的泥沙,再次将水弄浑个彻底。 宝藏也好,光复圣教也好,皆是为了日后将动静弄的再强上一些。 毕竟鱼儿越肥,折腾出的浪花便越大,玄朔懂这个道理。 是了,宝藏。 那头,玄门中人回过神,这才是一行人登上天山的目的。 “你可歇息好了?” 越九州询问着傅知源,他与玄朔二人皆有内力护体,一点寒气算不上什么,他原本想为傅知源渡些内力取暖,可这姑娘身上不知埋着什么蛊,旁人将内力刚灌进一点,虫子便开始折腾起宿主。 蛊由玄朔种下,他自然知道情况,但罗门教主每到这时只在一旁冷笑几声,心情最好时也不过是抬个手指,让作乱幼虫停下,除此之外,指望他再多出一份力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这恶劣气候,全得靠傅知源一个人抗。 一路下来,薛怀南真的很想找个地方从天山跳下去,拖着李狗蛋这个罪魁祸同归于尽。 “可以走了。” 老将军撑着石头站起身,覆在石面上的雪虽已被清理干净,往上一坐那触感依旧冷如寒铁,凉意透过几层皮裘传到皮肉之上,又慢慢浸透到骨子里,时间不长便冻麻半具身子,因此薛怀南起来时腿脚不便,差点一个踉跄摔进雪地之中。 李狗蛋就在边上冷眼看着,也没想着上去帮上一把。 玄朔这个人就这副德行,想起来地府里傅知源说的那些话,老将军有些头疼,罗门教主无心无情,也不知姑娘所求能否真的实现。 新接的业务将军不熟,心里总没个底。 越九州见薛怀南被冻麻了腿,自个便上前扶住老将军,又让他原地跺脚了一阵,直到活动开经脉,才引着人往藏宝之处走去。 这就是正道之人啊 “是不是所有人摔倒了,你都想着要扶一把?” 玄朔缀在两人后头,他话间隐隐带着些笑意。当然,这声音如何听也归不到善意那类。 “看见了的能扶,看不见的怎么扶?” 越九州有些头疼,罗门教主曾为人蛊,如此看来两人遭遇也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现在玄朔一说话,过去那些破事便直往他脑子里塞,忘了忘不掉,拦也拦不住,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真是十分怀念两人相对无话那会。 “若我在你眼前摔倒了呢?” 玄朔自是听出越九州不想搭理他,可这又如何? “往脸上踩几脚。” 玄门弟子背对着李狗蛋,将白眼翻上了天。 “也就是说,若我有心从善却苦于无门,你便会看在眼里却却又视而不见,反而将我再往歧路上推回几分” 玄朔笑出了声,“是这个意思对吗?” “这么看来,你那正道,也不过是个虚伪的幌子。” 罗门教主得出结论。 不知道自己随后一句话为什么能被理解成这种意思的玄门弟子,很懵逼。 “妈的,李狗蛋一路上被人插了那么多刀子,他现在逮着机会是要把越九州往死里捅啊。” 3028清楚越九州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弄不清正邪之分,若非他随着自个性子活了好几年,慢慢想开了些,心里头那杆棋也竖不到如今这么直。 李狗蛋那些话,正正好好扎到越九州曾经最纠结的那点,要是来这年代的不是二十六岁的天下第一,再往前早个十几年,说不定越九州能直接跟着玄朔组队去报复社会。 这次轮到越九州被噎到说不出话。 待三人到了一面石壁前,这一路沉默才算到了头。 越九州伸出手随意往石壁上一拍,便见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正等着看玄门妙法的教主有点不知所措。 说好的玄门妙法呢?怎么这门开的这么随意! “门怎么开的?” 玄朔还想挣扎一下,天山脚底那爬虫群便已凶险万分,他本以为藏宝之地也当危机四伏,可越九州刚刚当真只是随意拍了一掌,那门就这么打开,一丁点奥秘也没有。 好歹里面放的是江湖密宝,能不能有仪式感一些? “拍开的,不然还想怎么样?” 见门已开,越九州收起伞,这东西使用时得不停往里供血,时间一长便是他也受不了血液外涌带来的那阵眩晕。 “山脚弄出那么大阵仗,山顶就这么敷衍了事?” 教主他读不懂藏宝之人的心。 “山脚那群东西已经够把外人清理干净了,这地方再弄出机关不倒显得累赘?” 提到这个,越九州理直气壮。 他未说明的是,全天山就这么一个地方能住人,他若往上头加一堆杂七杂八的锁,那平日出门透个气都能折腾上半天。 这不没事找事? “走了。”见薛怀南已率先进入室内,越九州也往里头走去。 他一脚刚踏入石门之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叫住玄朔。 “我会扶你。”玄门弟子看着一身黑袍的红眼涂灵人蛊,语气平淡。 两人心里头揣的事情多,上山后说话都没头没尾的,越九州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玄朔有一小会摸不清头脑。 “我不帮极恶之人,是因为他们行的皆为恶事” 越九州收回视线,人虽还在门口,视线却放在那钨铁血器之上,“这类人欠下太多,帮一时他们也无悔改之心,如此下来不过为世上涂添更多烦恼。” “但若真要回头,我会帮你。” 虽知玄朔方才所说的向善不过是用来刺他的,好嘲笑他心里头那点坚持,越九州何尝不清楚玄朔为人?可他到底无法忽视一丁点可能性,即便微乎其微。 若他有执念,那这便是。 炼狱火舌灼烧恶魂,净土也许就在头顶,只有一步便能到达,可这烈焰之间无绳无梯,便是心中向往,又如何能往前跨出那一步? 越九州盯着手中的游龙伞出了神。 伞面合上后,只能由侧面望见一丁点金色纹路。你看,九转游龙看着虽威风,却也只能被禁锢在这小小一块铁片之上。 协此血器方能号令群龙,听着风光吗? 可游龙本该纵横九州,将天下纳入自己眼中。 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机会啊,越九州想起空蝉说过的那句话。 心中有恶之人,看不见头顶那片清静,救这人不值,叹这人不值,可若有朝一日那双眼中除了业火,也倒映出莲华 那他便以自身为桥,在炼狱与极乐之间搭出一条路。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11 ,越九州盯着手上那柄钨铁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玄门弟子平日里与人交谈,眼睛都爱直视着对方,不管说些什么,那眼里好像一边装着个太阳,只要他看向别人,那份光也随之照进人眼里,一路暖到心房。 如今他却看向别处。 “景帝继位后,废前朝九州之纲,设三十六郡县,归于十四新州之下。” 黑袍青年未接越九州的话,罗门教主视线在玄门弟子与血器间游移,他每看一眼,脸上笑容便加深一份,仿佛已找到线的起始,理清那团乱麻只需时间。 “为何你叫九州?” 那双血红眸子刺在越九州身上,玄朔的瞳孔在光下异于常人,大雪映照之中,一对属于人的眼睛里竖瞳隐约浮现,如毒蛇狩猎时一般,兴奋与忍耐同时在内里跃动。 他在等待最适合的时机,顺着脚踝盘旋而上,先将猎物勒紧,再以獠牙刺破肌肤。 蛊术讲究传承二字,育蛊之人皆以图腾为标,表明来路。若那炼制血器之人也遵循这条古规,试问天下又有何人敢以龙示己? 先前玄朔未留意到这点,如今仔细想来,这人以九州为名,以金龙为标 “前朝为何覆灭,你我再清楚不过,越九州,” 玄朔笑得直不起腰,他少有失态的时候,然而想到这个可能性,那份荒唐感实在难以让人淡然,“你若真是前朝之人,哪来的胆子帮我?” “不帮极恶之人?你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魔头!” 天下有谁敢用一座城池祭天?有谁敢以童子心头血炼制仙丹?又有谁信了奸人闲言坑杀十万精兵,欲将亡魂从地府召回编制鬼师? 前朝那会,京师那把龙椅上坐着的人,不信贤臣不听谏言,尊邪道为仙人,又设立国教,这种人在位时期民不聊生,便是临死之际,也要先拖下一座城陪葬。 流着这份血,越九州反而说罗门教主他罪孽深重? 这是何等滑稽 “你呀,哈哈哈哈!” 玄朔指着眼前那人,那个称得上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笑话,“你要真想做好人,不如先去将自己祖坟挖了,这比劝我从善更积德!” 如此看来,景帝当年未曾将前朝皇室赶尽杀绝,几百年后竟还留有后人。 “或者你干脆从天山跳下去如何?你若死了,这血脉说不定就断在这一辈,于天下于百姓皆是幸事。” 玄朔倾斜着身子,凑近越九州,“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死?只是打着积德行善的旗号,自欺欺人的活着,心里头还想着将血脉延续下去?” 玄朔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什么。 “是了,你救傅知源,莫不是为了让她有愧于你?说不定她会感恩戴德的与你共孕子嗣” 罗门教主声音与先前听起来无一差别,可又多了些别的东西,玄朔人虽在跟前,说出的话与发出的笑皆像来自于四面八方,在雪原中徘徊,自风中游荡。 如幽魂呢喃于旷野。 “你啊” 玄朔又朝着越九州靠近了些,犹如毒蛇在耳边吐信,“身负罪孽,为什么不去死呢?” 声音,又回到了跟前。 聚在一起,汇成银针往脑仁里刺。 玄朔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前朝皇室后裔。 他本该去死,然而 “摄魂大法对我而言并无太大作用。” 越九州往一只手指顶上玄朔额头,将他往后推,“下次想让我死,你可以试试直接动手。” 玄朔正等着看人好戏,猝不及防被人触到命门,当下一掌拍向越九州。他掌风带毒,寻常人触之非死即伤,却不料玄门弟子未打着以肉身相对的主意,只见越九州足尖一点向后跃过三尺,电光火石间游龙伞出,他撑开伞面挡下教主攻势。 二人论内力,玄朔不及越九州,他本想先发制人,却被游龙伞上传来的那阵气劲逼到连连后退。 “刚到地方,就想着杀我。 ” 玄门弟子收起伞,他本不惧毒,但念在先前失血过多,不知血里残余的那些东西还能否挡下玄朔一击,最终还是选择相对稳妥的方式。 “东家,你这磨也卸的太快了些。” 越九州神色已恢复如常。 若说他先前还被旧事所扰,玄朔这番摄魂,反倒是让他更看清旧时之事,本该是将越九州溺毙于过去的法子,此时倒起了相反效果。 “我是前朝皇室后裔没错,但说来你也不信,这支血脉几百年前应就已消散干净” 越九州挠了挠后脑勺,他一开始就未打算过成家,自是不会有后人留在这个时间,他能来这里也是机缘巧合,可说出来也太骇人了些。 涉及前朝的内容,对越九州而言皆并非什么美好回忆。 九州并非本名,可既有人想让他带着这个名字活下去,从此他便以这二字为名。 他生于景帝继位后第三年,记事开始便与父母一同生活在靠海村落里。记忆中那片沙滩之上,成群海鸟盘旋,潮涨潮落皆能带来无穷乐趣,对于幼童而言,坐在石崖上看着海水一点点淹没他搭起的宫殿,或是在海面恢复原状时,下去捡起忘了归海的鱼虾,一点收获便能使他将这份喜悦在梦里回味一晚。 越九州记得自己很贪玩,总会假装忘记父亲的叮嘱,独自一人坐在岸上,看着海水自蓝变红,晚霞印在水中,海浪间翻涌起最绚烂的珊瑚,天地皆变为梦境,他看着这样的景色,虽生不出什么人生感悟,却依然沉醉其中。 母亲总是踏着最后一抹霞光前来寻他。 妇人对于自己的孩子,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纵容,或许来前还有着些许怒火,可看着沙滩上仰起头望着天的孩童,那份火焰则成为烛火,柔和且温暖,一如她手中那盏油灯,在夕阳西下后,为九州照亮回家那条路。 “怎么说呢,我先前也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临海而生,以后也如父亲一般靠海而活。” 越九州不怕与玄朔说起这些,提及父母他是幸福的,脸上的笑也少了那股子没心没肺,透着说不出的暖,“可后来遇到了个疯子,把我掳来了天山。” 越九州记得那日,他看着有人踩着晚霞,可他清楚出现在视线里并非母亲,他想逃开,可双腿不知道为何打着颤,连爬起的力气也没有,那人走到跟前对着幼年的他伸出手。 不速之客骨瘦如柴,可他身材高挑,站在越九州面前便将所有光挡在外头,孩童视线里便只剩下那双手。 那是双怎样的手? 漆黑如花枝喷出的汁液,干枯如暴晒过后的海鳗,那双手上似乎没有血肉,仅仅只剩下一层薄皮覆于白骨。 仿佛自阴曹地府伸出,是双厉鬼的手。 而那是他离开家乡前,最后看见的东西。 “那个人是前朝国师的弟子,满脑子都是复国复国,打听了好几年才找到我娘那,接着又找到了我。” 越九州看着玄朔也进了石室,便动手将暗门合上,室内石壁上嵌着些夜明珠,拳头大小的石头们勤勤恳恳,几百年间皆以自身幽光驱散黑暗,“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娘原来是前朝皇室里一个不受宠的公主” 记忆中的娘亲总是温和的笑着,她会用贝壳制成风铃,挂在屋檐下等待海风,也会用晒干的海星妆饰篱笆,然后在夜空下拿起一颗,对着孩子们说这颗星星来自夜空。 “我开始不相信,在我们村子里,前朝皇室做下的那些事都被用来吓唬小孩,那些人是邪魔是妖怪,生吃童子心肝又坑杀无辜百姓” “我娘又如何会是妖怪中的一员?” 就连他本人,也流着前朝孽畜的血 “那个人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学着做一个皇帝。” 越九州寻了个石凳坐下,把玩起游龙伞,“我那时问他是不是疯了,天下哪有光杆皇帝,皇帝得有将军有士兵。” 越九州本想让那疯子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早日放他归家。 “他虽有些疯癫,可到底不傻,他只是做着接替师父当国师的梦,怎会以卵击石,真的去与景帝抗衡”玄门弟子手指顺着伞上那点龙纹抚下,”他就想啊,皇帝是龙,那龙的将士也该是龙” 于是那人取越九州心头血炼制成血器,又养出一堆爬虫置于冰雪之中,称之为龙兵。 “他炼出龙蛊,又把这游龙伞当兵符,隔三差五让我举着它,坐在一堆吃人怪物中接受朝拜,日子就这么过了三年” 那群东西嗜血好肉,他若有想逃的念头,便会被夺了游龙伞,丢进风雪以身饲蛊。 “我怕他,怕那些虫子,也怕冷,每到夜里就哭个不停,后来他问我为何不高兴呢?” “我每次都给他同一个答案” “我想回家,我想见父亲与娘亲” 这只是一个孩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以为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娘亲,结果有一天他忽然将我关进石室” 越九州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可他停不下来,过去那些压得他喘不过的东西,皆像潮水一般涌来,急需一个宣泄口,“等那门再开启的时候,我见到了娘亲。” 见到了双目无神,脸上血迹斑斑的娘亲。 记忆中妇人温和的笑似乎是越九州思乡已久后的幻觉,眼前这人脸上似乎只有茫然与绝望,越九州想起搁浅在案上的鱼,一条一条瞪大眼睛张着嘴喘息,似乎已明白自己身处绝境。 他唤着娘亲,朝着妇人跑去。 “我想去抱她,却被一把推开。” 妇人离开温暖的海风,整个人似乎都已在茫茫大雪中僵硬,她一点点转过头,看着越九州 “我从未看见过那样的眼神” 越九州自嘲般笑了几声,“怨恨,憎恶,我的母亲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自称国师的人,朝着越九州的娘亲行了个礼,嘴里说到恭迎皇太后。 他是国师亲传弟子,理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供奉皇室血脉,再受天下百姓敬仰,同他师尊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唯有皇室,才值得他低头。 “那人掳来母亲,杀了父亲,只因他是个普通人,接着又放火烧掉整个村子” “这一切,都是在我娘亲眼前进行。” “这让她如何不恨我” 石室内,只留下越九州低不可闻的叹息。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12 ,石室内光线昏暗,越九州坐在石凳上,距离四面墙壁有些距离,墙上那些珠子与百年前相比暗淡几分,幽幽荧光朝着他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处,石室中心如同被隔绝于明光之外,他能看清四周,自个身边却只剩下黑色缓缓流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这样的性子,还真让人以为你出身于什么名门正道,却不曾想过你竟是妖道弟子” 玄朔低声笑了几声,他若有这般过去,恨不得藏着掖着才好,便是看开了,日后也不会与人提起,更别说将外人带来曾经受苦的地方。 “就连令堂也恨着你呀,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罗门教主有些好奇,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会有几分探究的心理,至于抱有何种目的去刨根问底,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是再显而易见之事。 似乎有一面镜子摆在玄朔眼前,镜面中倒映着与他相似的一份过去,可当他转过身离开时,镜子里头却也背过身,走上一条与他截然相反的路。 以德报怨,当真有趣。 “你觉得这像个荒唐的故事吗?” 越九州看向玄朔,玄门弟子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将事情交待的这般详细,与玄朔这类人坦诚相见并非一件好事,此时那防人之心似乎消散的一干二净,有什么东西促使着他再多说一些,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统统宣泄而出。 这不对劲 玄朔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罗门教主背着那点光,身上那件衣裳已与黑暗融为一体,这地方不见日光,那双红瞳比先前更亮了些,越九州看着他,视线不由自主往玄朔眼睛那处移去,室内一切好像都已经化为轻烟,皆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这不对劲! 越九州回过神,惊出一声冷汗,当即气运周天以保持清明。 “荒唐是有些荒唐,但这怎么会是个故事呢?” 玄朔负手上前,好似闲庭漫步,待他慢慢踱至石凳附近,罗门教主抬起一只手。 黑色小虫无声无息飞着,它自越九州右耳爬出,先是绕着玄门弟子转了几圈,似乎在嘲笑着他,随后慢慢悠悠落回玄朔掌心。 “中蛊者,所言皆为真” 玄朔伸出一只手指挠了挠小虫背甲。 “我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这是你编出来的假话呢?” 罗门教主一双眼睛属于黑夜,越是暗处,他便越喜。 微弱光线下,他瞧见越九州眉间浮现出的那团黑气。 他没有猜错 “真言蛊” 待功法运转一圈,越九州发现自己身上又多出其他问题,他因辟邪珠而练出一身浑厚内力,常人难及,从未出现过内力不济这般情况,可如今他经脉里那些真气好似被蒸腾过一般,飘然离他而去,“不对,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被封了内力。 “你何时” 玄门弟子话音未落,神色一愣,随后倒先笑起自个来,“是了,我以伞接下一掌,本想小心敬慎一些,反倒因这点让你瞧出了破绽” 丰州至天山一路,二人交手数次,越九州虽不善医蛊虫,但凭着因自幼被邪道国师灌下的那些东西,倒也不惧虫毒,因而以往皆是正面对上玄朔,从未闪避。 “又对你用了些毒而已,一点点南疆小伎俩,上不了台面。” 玄朔俯下身子,盯着越九州双眼,他的手卡着玄门弟子脖子,并未收紧,“这东西药效来的快去的也快,你说话的功夫便足够发作,可惜你也内力深厚,散功症状持续不了多久” “但这点时间” 罗门教主笑了,蝴蝶撞上那张蛛网,织网者已向猎物靠近。 “也足够让你去死了。” 也足够让他将那越九州眼中情绪看得再仔细一些,把那些一点点浮现的绝望收入眼底,杀掉一个人对罗门教主而言并非难事,一件事情重复的多了,便也失掉乐趣。若是杂鱼,直接弄死也无妨,可似越九州这般有趣之人 他想将过程看的再清楚些,再具体一些 “要怪就怪你自个太自负了。” 玄朔的手一点点收紧,在此之前一直皆是罗门教主处于下风,可偏偏越九州就是能将优势变为劣势,一次次将他放过,给了可趁之机。 “也太过天真” “就连你的母亲也恨着你,那为什么不早些去死呢?” 玄朔凑近玄门弟子耳边,他想让这人听的再清楚一些,直到脑子里都只剩下怨毒,直到越九州带着这些戳心窝子的话上路。 以德报怨? 不过是个只有傻子才回去相信的笑话。 玄朔手上的劲又大了几分。 眼前这个傻子就要死了。 “不是可恶。” 气被人从肺中一点一点往外挤,想要说上些什么难如登天,越九州堪堪扯出个笑。 “是可悲” 玄门弟子嗓音嘶哑,脑子也混沌一片,当年也有个人这么掐着他的脖子,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咒着骂着。 从前这般活得这般不堪,他不恨吗? “什么?” 玄朔松了几分力气,越九州那笑无比刺眼,扎的他眼睛疼,这与预期中并不相符,他下意思卸掉手上一些劲,好让玄门弟子说的再清晰些。 罗门教主是想让越九州带着愤恨滚到阴曹地府,而非送这人去成佛! “我说,曾经已经够可怜了,若还将以后也搭进去,整天没日没夜的想着怎么去坑害别人” 越九州脸上神情又灿烂了些,“明明已经能主宰以后的日子” “可还过的与从前没什么两样,睁眼闭眼都是深仇大恨。” “活成这样,不可悲吗?” 越九州闭上眼。 那疯子为他改了个叫九州的名,意为推覆景帝,再揽九州,重建国教去实现那个不切实际的国师梦。 名字响亮又如何?他出生于渔村,人生在世刚刚只看完海边那片地方,父亲念在他年纪小,也不准许孩子下海嬉戏,小时候便只能守在海边,看着潮涨潮落,等待自己变为大人的日子。 可他还未等到那个年纪,便离了家乡的海,被妖道掳至天山,自此见不着双亲也没个邻里,视野里只剩下永不消融的冰雪与嗜血爬虫。 他想要的并非这般,或者说是打心底怨恨曾经那些日子。 “我倒是觉得,令堂盼着你死这一点更可悲。” 玄朔嗤笑一声,不愿再听这些可笑言论,在他眼中,越九州与那老和尚念经一般,以为每日对自己说上几遍便能洗脑,真让人去相信那套鬼话, “活得怎么样你难得不清楚?过去之事无法改变,你即便活着又如何?假惺惺的去行好事又如何?” “这能改变母亲视你为仇的事实?你说说若忘了仇” “那你还能真正剩下什么呢?” 罗门教主放声大笑,他离越九州太近了,这笑中带着癫狂,夹杂着滔天恶意,如将要淹没他的海浪。 “唠唠叨叨这么多,自欺欺人有意义吗?” “一辈子!都被人当作工具!” “一辈子都是个无人真心盼你活下去的笑话!” “你啊,还是早点滚下去吧,” 玄朔不再浪费时间,卡在玄门弟子脖子上的那只手又一次收紧。 先前那些迟疑,便当是他鬼迷心窍,如今看来,越九州这个人到死也说不出什么能让他赞同的话。 “你陪我说这么多,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越九州是真的笑了,若说先前那是他为了吸引玄朔注意,那这次便是发自内心笑出了声,玄门弟子聚内劲于右手掌心,一掌袭向罗门教主腹部,二人之间距离太近,便是玄朔有意闪躲,也无法完全避开攻势。 罗门教主察觉不妙,当下松手后退,却还是挨了五分气劲。 “你” 玄朔又惊又气,一双眼睛死死刺在玄门弟子身上,越九州这模样想来已是恢复如常,那药对内心越深之人效果越差,他已将身边备的所有分量都用了上去,可依旧未坚持多长时间。 按照一路上对越九州的观察,那些剂量本该是足够的 所以他才会留下时间,听听越九州能留下什么遗言。 难道这人先前竟还在藏拙? “不可否认,我是有些自负。“ 玄门弟子捡起游龙伞,以伞为剑直指玄朔,”但我想我有那个实力去这么想。“ “我本以为天下人都能有回头之时,但事到如今我错了” 越九州有些无奈。 “或许再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该先掐死你。” 越九州鲜少杀人,除非有人越过他心里头那条线,如今遇上罗门教主这种人,直把把底线当作姑娘家家玩的皮筋,一步接一步来回踩跳 抱歉,便是佛也会有动怒之时。 “先和你说两件事” 越九州气聚足下,一跃而起。 “第一,你无可救药。“ 游龙伞自玄朔头顶攻下,势如破竹快如雷光,他未使用任何剑招,最简单不过的劈砍撩刺,在越九州皆能手中化为致命威胁,难以抵挡。 玄朔也非常人,刹那间他将重心放置右侧,整个身子倾斜成个诡异弧度避开一剑,罗门教主单手向地面拍去一掌,借此力重新站起,掌与剑对上并无太大优势,念及此他转守为攻,又是一掌朝越九州面门袭去。 “第二” 越九州曲身躲开,掌风擦着他头顶而过,几缕发丝被疾风削落,他身子一转与玄朔拉开距离。 “母亲并未盼着我死。” “如今以这名字活着,便是为了替她看遍九州!” 那是一个清醒后的母亲,最后想要留给孩子的 能够让他远离着相,不为仇恨而活的动力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13 ,天山石室分上下两层,上边正是玄朔与越九州所在之处,用以供人日常起居,相较于头顶那块地方,下层空间若用室称呼倒显得不大合适,由地道自下走去,入眼四周空旷,越往深处走,上下左右越望不见头,只让人怀疑当年那妖道是否将整个山给掏空,才修建出这么个山中密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通往藏宝之处的石梯很陡,山体内不比外头,暖和时会有少许雪水渗入岩层,又在下一次气温骤变中凝结成冰,藏于某处石阶之上,若稍有不慎滑上一下,免不了摔个大跟头,或许就能这样一路滚着到达最下层。 薛怀南套着傅知源这副壳子,在这天山之中冻得直打哆嗦,又因身上蛊虫作乱,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依着圆球的指示一步一步向下前行。 “上头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薛怀南举着火折子走在石梯之上,眼前景色已隐约有重叠之相,玄朔一旦受伤,以傅知源血肉为食的蛊虫便受其影响,这些虫子原本一日只进食一次,此时却疯魔一般在他皮下乱窜。 将军抬起手,衣袖未遮住的地方,已能清晰瞧见虫子顶起外头那层皮,手背上那一道道印子时隐时现,想来便是那些嗜血玩意的活动轨迹。 生死蛊分母子双蛊,二蛊共一心,母生则子生。 傅知源身体羸弱,于魔教受刑数月却能存活,除去那些给她灌下的罗门秘药,关键之处还是这些南疆虫子。 这些东西,一些想让他死的慢些,以便让另一只想法设法的汲取这具身体最后一丝生命。 生死蛊极为珍贵,罗门教虽以蛊成名,却也早失培育之法,仅余二十枚虫卵被供奉至圣殿,唯有教主方能进入罗门禁地,取一母一子共两枚,以先辈留下的秘技育出涂灵奇蛊。 “狗蛋他们打得昏天暗地,将军你速度最好再快点,按照这个速度你还没到地方,怕就已经被吸成人干。” 3028言语之间有些焦虑,薛怀南能不能反击,全得看越九州数百年前留在密室之中的那颗珠子。 母体宿主若受创,便由子蛊汲取宿主血气,以供母体存活。 若是按照惯例,罗门教主会提前筛选出最出色的人蛊,以其为子蛊宿主,人蛊依照古法炼成,通常内力深厚百毒不侵,作为续命器皿而言,再合适不过。 唯有李狗蛋是个例外,这位仁兄脑子一抽风就脱离常理,坑死上一任教主不算完,真疯起来连自己也往死里折腾。 他本为上任罗门教主的子蛊器皿,却趁着正道攻破罗门教那会,将子蛊挖出来转移至教内侍女体中。按理说他本该时日无多,可玄朔偏偏就是硬撑着废掉老教主,又在自个母蛊未培育出前,靠着其他法子活蹦乱跳了好几年。 真是全南疆的大事都让李狗蛋给干死了。 “你觉得玄朔他当真会有感情这种东西?” 薛怀南停住脚步往下望去,台阶已能看见尽头,可照着傅知源的脚力,这样一步一步往下挪,得走到猴年马月。 “就他那德行,扯蛋呢?” 提起这位人渣教主,3028白眼翻得十分利索,“远的不说,单看看越九州这实诚孩子,他现在还在上头和狗蛋互殴” 更别提傅知源一家三口全被坑了个干净的类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家人应当整整齐齐。 “母蛊生则子蛊生,他是给傅知源和她亲妈种了子蛊没错,但这不代表狗蛋真对这两人生出同情。” 圆球想了想李狗蛋那些所作所为,很想对地府的傅知源说一声抱歉,“况且那生死子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种人也有怜悯之心。” 世上多少事情的发生都缘于机缘巧合四字。 偏偏百晓生潜入魔教扒人老底时对教内侍女一见倾心,正道攻破罗门教时,百晓生又偏偏带着重伤的心上人走入一条暗道,而那时少年李狗蛋碰巧正躲在暗处替自己取蛊 于是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 玄朔顺手将蛊种入傅知源娘亲体内,母蛊尚全时,子蛊宿主也靠着同生之力存活于世。 而百晓生带着人离开后则开始隐退江湖。 那时玄朔对前任教主恨之入骨,不想让人走的太干脆,于是封了经脉将其丢进虿盆,闲来无事便去找点乐子。 母蛊损,则子蛊汲宿主之命相医,因而后来连带着傅知源她娘亲也被折腾的体弱多病。 细细捋来,玄朔怎会真有恻隐之心? “球啊,问你个事。” 薛怀南额头已渗出冷汗,将军能感受这具身体血液一丝一丝消失在子蛊口中,以它为媒介,最后成为的疗伤圣药,“是不是在子蛊抽干宿主之前,都会吊着他一条命?” 藏宝之地距离对他来说已远如天涯海角,拖着这副身子迈着小小的步子,便是再给他一柱香,也走不完剩下那些阶梯。 “是啊,就像生剐活驴一样,死了血肉就开始不新鲜,不管你多惨所都会先留着命,等压榨完再让你断气。” 3028很同情驴怀南现在的处境,可现在将子蛊取出,将军立刻就会没了性命。 三千世界分甲乙丙三等,如今一人一球所在之处是那最末等的地方,随便来上个一仙半魔都能闹出灭世动静,因而这类世界约束也就越多。天道之下,地府之人仅能附身一次躯壳,若薛怀南现在死了,那他就得马上收拾东西滚回地府,相当于先前受得那些苦全都算做了白工。 若让法器现在用功德修复傅知源的身体,便是再为子蛊提供更多养料,将军虽能脱离困境,但与正玄朔交手的越九州可就倒了大霉,这就相当于让他对上一个打不死的狗蛋。 越九州牵扯到时间线,这等重要人物也出不得问题。 想想都觉得球疼。 “按照上山前的说法,如果我还剩下一口气,你能救回来吗?” 薛怀南望着石阶尽头,有了个主意。 “只要你在辟邪珠附近,就能救。” 3028虽敬畏大道,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类末等世界之内,天道有些瓜兮兮的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能替齐容轩骗上老天几十年之久。 只要能抓住天道犯懵的那一会,它便能打破规则, “越九州身上那颗辟邪珠来自数百年前,天道若察觉处于这里出现两颗辟邪珠,必会先因这紊乱的时间所困。” 3028曾猜想,这个世界的天道或许在丙等世界中也称得上垫底之流,否则也不会放任越九州出现在如今这个年代。 闻言,薛怀南将火折子收入怀中。 “保险起见,我再确认一遍。” 光线消失后,将军反而觉得好受了些,他用着这失血过多,又本不怎么结实的身子,眼前事物皆像被人来回晃动,连带着头也晕了不少。 “我身上带着辟邪珠的气息,若能到另一颗附近,便能在傅知源身死后,趁着天道未反应未及之时再次附体。” 上山路上,薛怀南腆着老脸往越九州游龙伞里靠,为的就是离他身上那颗珠子近一些。 “没错,就是这样。” 虽不知薛怀南用意何在,圆球晃动身子在黑暗中假装点头。 “待附身之后,若我再带着辟邪珠上去,两颗珠子距离更近时,你便能瞒着天道将这具身子恢复成我生前的状态。” 薛老将军当真受够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日子。 “是的是的,将军你若再不快些,真就要成人干了。” 若非太过冒险,3028十分想就这么将人直接撞下去,反正有子蛊护着,多少还能给他剩下一口气。 3028自翻白眼,帝君在上,自打在薛老将军这任了职,这个动作它当真练习的熟练无比。 可谁知圆球这眼珠子刚转完一圈,还没在窟窿里停稳当,便看见薛怀南顺着石梯滚了下去。 这他妈是我干的吗?! 裹着皮裘的将军像个真皮球一般咕咚咕咚往下滚,3028整个球都十分震惊。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14 ,与石头硬碰硬, 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薛怀南觉得自己就是颗圆滚滚的鸡蛋, 被人捏在手里一下一下撞上碗壁, 直到外壳上出现裂纹,渗出清亮的汁液,之后咔嚓一声整个外壁裂开,黄的白的统统流到外头,这才算完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薛老将军摔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能动的骨头,地面理应冰凉,他趴在那却无任何知觉。薛怀南没有死, 却口不能言目不能视, 连眨眼的力气也没剩下。这与最后在岳云曦躯壳中那会有些相似, 连着魂魄与身体的那些线被逐一剪断, 仅剩最后一根堪堪维持。 直到这时, 薛怀南才明白,所谓的吊着一口气是何意思。 当真只给他剩下一口气, 有进没出。 “将军你真是太冒险了, 竟然就直接这么跳了下去。” 亲眼目睹薛怀南是如何一路滚下的3028很是无奈,一面抓紧时机将子蛊取出, 嘴上又教训着将军, 丝毫不提方才它也同薛老将军抱有同一想法。 傅知源这具身体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一些不过是轻微擦伤, 而严重的已深可见骨, 薛怀南一路上刻意护住脑袋,以防摔个脑浆崩裂,神仙也难救,因此那双手倒成了伤情最为惨烈之处。 那些伤口渗着血水,却不见滴落,蛊虫原本以肉身为巢穴,轻易不得出现。如今这关头,它们视为粮食的东西泄洪一般往外淌,倒是急坏了这群家伙,一时间纷纷往受伤处钻。 薛怀南露在外头的那双手,伤口顷刻由红便黑,隔得近些,便能瞧见那些虫子是如何将翻露在外的血肉一点点啃噬干净,动作快的已先一步钻回傅知源体内,将先前吞下的东西反哺于生死子蛊。 想来衣服覆盖住的那些地方,也是同等情况。 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球,3028觉得自个受到了暴风雨般的洗礼。 不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视觉上。 “你和我都造的是什么孽啊,前有宣王后有玄朔,一个两个都心理变态。” 圆球叹了一口气,自方才薛怀南落地那一瞬间,它便已做好准备,守在薛老将军身边,感受起天道变化。 浑圆球身上金光流转,相较以前,这法光因修为被封而暗淡不少,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悬在半空的3028依旧宛如太阳,那片明光将傅知源整具身体覆盖其中,等待法则异动之时。 “就是现在!” 地府法器忽然大喝一声,光芒暴涨。 蛊虫喜暗,它们虽受着子蛊驱使,顶着强光为其觅食,然而在这阵华光再次迸发,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之时,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则开始一个接一个往身体里钻,唯恐跑得慢了便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妈的,得罪了将军还想走。” 3028以光代手,一个用力将那些虫子向外拔出,谁料蛊虫们遭外力袭击,危急之下竟将毒液向外喷洒,虽未伤着圆球,却让那些东西溅上光幕,青青紫紫的液体顺着光幕下淌,如同腐尸渗出的脓水,最后在空中形成一副诡异图案。 3028看着自己以修为撑起的屏障被虫子糟蹋成这样,顿时整个球陷入巨大悲伤之中。 “他妈的老子还是在给佳人部干事吗?!” 震惊过后,圆球嚎啕大哭,伴着这久违的动静,一个术法照着着那些虫子轰下,直把那些阴邪诡物烧到连渣也不剩。 作为一个文艺球,身边没有佳人它能忍受,跟着薛怀南风里来雨里去,每天不是在卖命就是在去卖命的路上,它也忍受 为什么最后连一丝干净都不能给它留下?! “回去就老子就写投诉信。”眼见着虫尸化作灰烬飘落,3028回过神,随机冷哼一声,十分冷艳高贵。 恶劣的工作环境,真是能摧毁地府公务圆那颗尽职尽责的心。 待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虫子清理干净,3028将魂牌再次放入傅知源体内,不到片刻便见薛怀南清醒过来。 “痛煞老夫也!” 将军自地上坐起,大呼一声。 傅知源身子虽已被修复,那碎骨割肉之痛似乎还残留在薛老将军魂魄之中,他虽不惧疼痛,可这人脱离险境时总会生出几分感概,于是趁着四下无人,老将军好好发泄了一番。 这一声当真叫的荡气回肠,将这附身之后的苦恼统统抛了个干净。 “醒了?带上辟邪珠” 3028飘在一堆杂物之上,那些东西摆放在一座石门前,几百年下来早已褪去原本色彩,化为一堆破烂,连带着中间那珠子也变得毫不起眼,“咱们去找李狗蛋算总帐!” 回顾往昔,地府法器从未如此热切的希望薛怀南能够痛揍一个人。 薛怀南方才只能听见个声,并未看到那让圆球崩溃的一幕,心中还有些纳闷这球为何变了性子,将军上前几步,将那颗珠子从破布堆中捡起,往袖口擦了擦灰,他揣圆球揣成了习惯,顺手便将辟邪珠扔进怀里,这东西只有鸽蛋大小,带着也不费事。 “走了!” 薛怀南踏着石梯向上疾驰,此时两颗辟邪珠距离并不算近,但也足够圆球将傅知源的身体恢复到与常人一般,总不会与先前那般,连跑跳也成为困难。 先前这路难如登天,时隔不久再踏上时又是一种不同的心情。 “球,我觉得这辈子都没法修成你说的大道。” 薛怀南心情极好,这具身体此时虽无内力,但好歹头不晕眼也不花,先前那几十日清醒着与睡过去皆没什么区别,整日浑浑噩噩的,赶个路也费劲。 “先前用傅知源那身体,情绪是多了些,可那又不是我自己的” 将军从未觉得自个感情淡了些,便无可救药了,“若真要说从傅知源那参悟出什么” 一扇石门已出现在薛怀南视线,来时他花了小半个时辰,如今从最底下再回到这,算下来也许仅过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 “那便是做我自己才是最畅快的。” “该笑得时候笑,该哭的时候哭,该动手的时候动手” 薛怀南加快脚步,一个飞跃跨过最后两级台阶,稳稳落在平台上。 “或许在你们修道的眼里,我是缺了点东西,但若天道真把这玩意强加给我,反倒适得其反。” 将军看向圆球,这小东西平日对大道这事最上心,如今他这么说着,却也不见圆球反驳,也不知小法器在想些什么。 薛怀南或许不能从花开花谢间领悟禅机,也未能从人情世故间悟出道理。他非傅知源,便无法真正体会那看见万仞高山时的欣喜;他也非越九州,能心怀救世之心。对他而言,人生在世不为非不作歹,对得起天地良心便够了。 薛怀南上前一步。 门,在他眼前。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想来你们也是讲究固守本心这点的,若我按别人的方式活着,那又何来本心二字?” 薛怀南用力一推。 石门开了。 天道法则的约束,因两颗辟邪珠而逐渐消散,薛怀南抬起手,入眼仍旧是傅知源那只纤纤玉手,玉葱似的手指纤细修长,适合抚琴弄箫,而非舞刀弄剑。 薛怀南将五指舒展开来,又紧握成拳,身子还是傅知源那副身子,可熟悉的感觉却回来了,此时将军张握之间不再无力,便是以这双手也能取人性命。 “谢了!” 薛怀南大笑一声,对着3028一摆手,力聚足尖跃进石室。 有一张能将李狗蛋气到吐血的嘴又怎样,拖着一副残躯还不是得受制于人? 唯有能动手才真正合他心意。 “保持本心啊” 3028 喃喃自语,球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对于它修的道而言,先知七情而静七情,才是正道。 可这情到底是什么,一个在黄泉炼器阁待了数千年的法器也不会懂,若将它也塞进傅知源躯壳中去体会那份感觉,也不见得能悟出什么大道。 法器们皆是如此, “是了是了,总归也没做什么坏事,按着自己的法子走便是了。” 圆球忽然醒悟,想来以后也不会强逼着薛怀南去体会那所谓的天道机缘,“谁说当几十天病秧子生不出感悟的,这不就是么。” “总归有我帮你看着呢,别堕入魔道就行。” 薛怀南一番话,倒让它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之感 如此甚好,甚好。 说起薛怀南和3028这俩,一个把对方当孙子,另一个又把对方当儿子,一人一球互相在心里占尽便宜,这关系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是。 圆球在石门这头感慨万分,玄朔在石门那头也感概万分。 越九州虽内力深厚,玄朔虽比之不及,可他仗着自己有生死蛊,将母蛊之力化为疗伤圣药,以傅知源生机为后盾,与玄门弟子交起手,也能一时做到不落下风。 罗门教主以掌为兵,对上游龙伞一开始便显出劣势,但以伞为兵则代表着玄门弟子仍对毒有余悸,这一点他与越九州二人皆心知肚明。 石室二人,各有千秋,一时难分胜负。 原本这战局还可再胶着一阵,但世事难料,忽然之间,玄朔察觉不到子蛊的气息,这情况仿佛傅知源已无生机一般,母蛊失了依靠一时躁动不安。罗门教主遭此问题,面色却如常,当即提起真气安抚下生死母蛊,交手之际也谨慎许多,原本的攻守兼备也逐渐转变为见招拆招。 再这样下去,他将没有胜算。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怀宝夜行 终 ,玄朔被薛怀南以分筋错骨手卸了全身骨头, 一时只能像条爬虫一般瘫倒在地,饶是如此狼狈, 罗门教主那气势仍未减半分, 薛怀南看着这人眼中的毒辣,笑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自爬起来后,是不是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将军在玄朔身边就地坐下,他盘着双腿,一手在上头,另一只手则托着自个下巴,他那双眼睛将黑袍青年从头扫到尾,忍不住摇了摇头, “可惜啊” “可惜什么?” 玄朔玄朔自嘲一笑, 傅知源这话意有所指, 他为人蛊之时, 便如爬虫一般活在虿盆之中, “可惜没能将我弄得再不堪一些?” 玄朔自掌权那一刻开始,便发誓要活得随心所欲, 享尽天下最奢华之物, 行尽天下最荒唐之事,出门的排场也好, 诛杀正道也好, 哪样事让人厌恶, 便将哪样事做绝。 唯有这般, 才能让这具麻木的身子, 活得开心。 风水轮流转这道理他懂,他能将老教主踩在脚底下,往后便能被他人也当作泥土里一只蚂蚁,肆意践踏,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人竟会是傅知源。 或者说,是与傅知源一模一样的不明人士 “不,我是可惜你没能坏的更显眼一点。” 薛怀南欣赏存粹之人,无论是自始自终的恶,又或是从头至尾的善,只要不藏着掖着,他都能敬佩那份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也需要魄力,你有这魄力” “可为何一开始要以许骆途的身份去骗傅知源?” 薛老将军不懂,为何有的人总得往自己身上套个面具才能行事,用这种法子去欺骗一个小姑娘,将那份狠毒藏在后头,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便是坏,也需坏的坦荡才是。 “是你想知道,还是傅知源想知道?” 玄朔不知这人是何身份,若她非傅知源,那如何能出现在天山这处,若她是,可一身功夫又如何解释 这事情想不明白。 “你就当我是替傅知源问的吧。“ 薛怀南想起那小姑娘隔着阴阳镜问他的话,傅知源对许骆途一见倾心,这份情在死后化为怨恨,化为执着,除了想着要报复玄朔,也让这魔头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另一个问题也伴着她到了黄泉。 玄朔究竟没有没心。 哪怕是刹那间的爱又或是同情,这个人究竟没有一点点人性。 “那你也当我是闲着太无聊了,才去村子里陪她演了那场戏吧。” 回想起许家村中几百次日月轮替,玄朔并未有什么太大触动,傅知源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 没有,在他眼中天下万物都一个德行。 要么傻的可以,要么蠢得可以。 “你要真说为何会找上她,便让她自个去地府问问百晓生那个傻子爹好了。” 许家村初见,仅是傅知源一个人的初见。 六年前,玄朔便在南疆见过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 那时傅知源独自一人守在客栈外,等着她那永远回不来的爹,身为独女,或许她从未想过百晓生是真已不在人世,也许这位喜好漂泊的父亲,是瞒着女儿独自踏上旅途,她自幼丧母,若父亲也不在,那便真失了来处。 傅知源拖着病弱的身子,浪迹天涯是为了找到家,停下也是为了找到家。 “百晓生一家子都傻。“ 玄朔想起跪在他身前的那人。 不过是当年顺手将子蛊给了一侍女,便让百晓生将他当作救命稻草,恳求玄朔为体弱的女儿续命。这人也是只有疯了才会去求魔教中人,求他发发善心,再将那蛊虫往傅知源身体里放一只,好让她能看多一些世间奇景。 “可你到底还是救了傅知源。” 想起来最终还是放进傅知源身体中的子蛊,薛怀南有些不太理解玄朔这个人在想什么,“虽然你也让她生不如死。” “还是说你的本意就是如此?习惯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人生便生,让人死便死。” 回想起玄朔种种所作所为,好像事情都是依着这么个道理,或许这个人活着就是为了体验高高在上之感,开心了便救人,不开心便肆意折腾,“宝藏也好,傅知源也好,于你而言都可有可无,但你还是这些上头花了心思” 傅知源身上那对蛊,除了折磨她,也确实能保住她一条命。 “既已知道,又为何要再问我一遍?”罗门教主低声笑了起来,“神医救不了的人我能救,天下人找不到的宝藏我能找” “这世间,我想如何便如何 ” “你们谁能管得着?” 玄朔躺在地上,过去很长一段世间里,他都像这样躺着。 罗门教主厌恶这种姿势,在他刚被掳至南疆那会,负责炼制人蛊之人,也爱让他这样躺在深坑里,行动不能用脚,进食不能用手,他就这样待在不同的坑底,抛弃人的身份,活成爬虫模样。 “我想如何便如何!你们管不着!” 玄朔仰头大笑。 想生便生!想死便死! 生死皆由他定 “狗蛋弄死了他心里头那只虫子。” 3028语气平静,法器看待东西往往比人简单很多,人身上背负着功德与罪孽,那些东西等到了地府,一笔账归一笔账,总归是要算个明明白白。 功大于过者,便值得地府之人结交,过大于功者,放在六司皆是被唾弃的存在。 它们便是这样,死板的不近人情。 “你要死了。” 薛怀南虽没打算放过玄朔,却没想到这人自己倒抢先一步,“我以为你是那种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活下去的人。” 活着从坑底一步步爬出,活着将所受之苦加施于众人,玄朔想活着 费尽心思的活着 黑袍青年闭上了眼,他为人蛊,人与蛊虫相依相存,心里头那只虫子与他一同在坑底待了那么多年,两者早已融为一体,他试了那么多法子,也没法让自己摆脱这玩意。 可除了这件事情,他该做的,他看着头顶那片地方,一点点在心中计划的那些,都做到了 已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天下人谈之色变 “活够了。”玄朔叹息一声,随着心里头那只虫子四脚朝天,停止抽搐,罗门教主也逐渐没了气息。 这一生,与他而言,已无过多遗憾。 罗门圣教之主,全天下最大的魔头,活够了 “结果到最后他也没说,为什么要去许家村” 3028看着黑袍青年的生气一点点消散,不知地府内傅知源能否找到了她需要的答案。 “看那姑娘自己怎么想吧,或许她更愿意相信玄朔还有些良心。” 薛怀南站起来,摸出怀里那颗珠子朝门外走去。 越九州在门口守着,安安静静看完二人之间那些纠葛,天山月色照在这人身上,倒像是为他镀上一层佛光。 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啊 “东西还给你,未经同意便擅自挪用,十分抱歉。” 薛怀南将辟邪珠递还给这位天下第一,他虽顶着年轻姑娘的壳子,但骨子毕竟是个大老粗,未报备一声便拿了年轻人的东西,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占了小辈便宜。 越九州接过那颗珠子,放在手中把玩了几下。 “你在哪里拿到的这个?” 玄门弟子对于珠子何去何从倒不是很在意,辟邪珠实际上也是前朝皇室物宝,若非它对母亲而言意义特殊,自己估摸着也不会将它戴在身上。 母亲因见全村被屠,神志不清,唯有带着辟邪珠才能清醒那么一小会。 当她魔障时,便视孩子为罪魁祸首,对越九州非打即骂,但偶尔她也会将越九州揽入怀中,母亲的怀抱能融化天山积雪,他躺在那里,听着那熟悉的歌谣,便能想回想起海边故乡,回想起小屋前摇摆的风铃 他的母亲一辈子都活在挣扎里,能将他推下山崖,又能一步一步踩过冰雪,下来寻他 “在底下密室里,最里头那道石门外头。” 薛怀南想起那堆看不出颜色的破烂,末了又补上一句,“底下还垫着一堆布料。” 或者说,垫着那些武林前辈的下限。 “好的,我知道啦。” 越九州那招牌式的挠头动作再次出现,他欲言又止,挣扎许久也未将那堆破烂的真实身份告诉薛怀南,这事对于现在的武林人士来说可能有些震惊,思来想去他还是为那些老前辈留一块遮羞布为好。 “这东西我已经有一颗了,这颗你若有用拿着便是。” 青年将辟邪珠又递给薛怀南,这东西虽对习武之人有用,但于他而言,更多时候是一个念想,拿走这颗几百年后的辟邪珠也毫无意义,“不过我大概是知道为什么我不,为什么玄门要将这颗珠子放在门外了。” 越九州自打知道玄门洛书图那一刻开始,便满头雾水。 他本想着自己死后,也将天山之上那些秘密一同带走,可谁知自己竟在临死前留下藏宝图这种东西,将人往天山引。 “大概就是为了帮到有用之人。” 越九州已决定若他能回去,便将玄门洛书图做出来,等着几百年后,自己再将傅知源与玄朔带上天山。 能帮上傅知源,又能除去四百年后这位狗蛋教主,仅这两点便值得这片地方留下。 越九州还想说些什么,话却忽然被截。 “我时候不多了,走之前能否麻烦你一件事? ” 薛怀南忽地叫住越九州,傅知源未对那个问题的答案表示遗憾,玄朔死后不久便决定前往轮回台,这样一来,将军离回地府的时刻也不远了。 “什么?” 越九州一头雾水,帮忙他能够理解,但是这时候不多又是何意? “这颗珠子是从下头拿走的,本该由我还回去,但现在可能来不及了,就麻烦” 后头那些话还未说出,傅知源身子一僵,便直直倒下。 归去时辰已至。 刚刚还在说话的小伙伴,忽然就倒地不起,便是神经大条如越九州也是一脸懵逼。实际上他还有一肚子问题藏在肚子里,本想等着之后再问傅知源,比如她为何会知道天山密室,又比如她为何就能神功大成,以及 她既与玄朔说她非傅知源,那这个人本来该叫什么呢?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天下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两件。” 好在越九州没心没肺惯了,这些事情困扰不了他多久,便转头抛向脑后。 天下第一哼着小曲,将傅知源搬回石室内,想着总不能让她就这么暴尸在外,还是等天亮后再寻个地为她立座碑,越九州进了门,看见玄朔横在地上,又将那一座碑的计划,变为两座。 玄门弟子走上石阶,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这次算不算我克死了东家? 走了又没两步,另一个疑问又冒了出来。 “那碑上我是写玄朔还是写李狗蛋啊?”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地府记事 02 ,这世上将事情一笔一笔都算清的地方有两个,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道法则一分为二, 天庭为阳, 地府为阴, 阴阳二规中记载着每一魂魄的生平,这生前行了多少善,做了几多恶, 魂归来处后,无论仙妖人魔佛,一世功过皆需在判官面前捋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说简单些, 便是地府这块地方讲究做多少事, 就拿多少报仇,若犯了错, 那也得一点点记着。薛怀南与3028附身傅知源那会, 取下玄朔性命与跟随越九州, 这是功;借用两颗辟邪珠取了巧, 不管用意为何, 这也是过。 圆球按着经验, 算出这功过相抵后, 功德大约会比正常附身的回报多出一些,毕竟看着百年前的越九州,不属于轮回司分内事务。 可它打开功德簿那一瞬间, 竟发现上头派下来的分量, 比预期之中竟足足多了十倍有余!从来接受着正统地府教育, 坚信着埋头苦干方才是正道的法器,眨着被金光闪瞎的狗眼,从这一刻起相信了天上掉馅饼这回事。 这份功德或许不属于他们,究竟是否要去判官那询问,被功德蒙蔽双眼的3028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薛怀南发现小法器自打看了功德簿,便将整个球都往那册子上贴。 “我对不起帝君们!我竟然犹豫了!” 3028感受到良心传来阵阵刺痛刺痛,顿时嚎啕大哭, “我差点就成了一个被金光成功腐蚀的公务圆!” 它这种刚出黄泉炼器阁的基层球,穷其一生也没见过这么多功德, “上头可能弄错了,这次报酬不可能是咱们该得的量。” 待圆球哭够了,它啜泣着同将军解释,字词间满是不舍,“本来是要先替你淬魂,但这东西揣在怀里不踏实,事不宜迟咱们先去赏罚司那走一趟。” 说罢,3028便开始行动,唯恐慢了便屈服在功德之下,它也不用薛老将军带着,自个拿球撞开门就往外头走。 这门一开,圆球愣住了。 薛怀南这人往哪放,在佳人部都格格不入,他自个也不知如何与那些美人相处,旁的一个两个盛颜仙姿,他人高马大一老头也不知该与同僚们说些什么,碰上也尴尬,于是便独自搬来佳人部最偏远的一所院子。 如今,这花都无精打采的地方,竟出现三位鬼仙,3028一时愣了神。 薛怀南察觉不对劲,也往外头看,这一眼便瞧见两男一女分别站在走道左右两侧,细瞧上去,一人同他相处过几十年,一人他照镜子时看过那张脸,还有一人刚刚还同他别过,三张脸皆看着眼熟。 “许久不见。” 齐容轩最先开口,这位也曾算是薛怀南顶头上司的帝王同他打起招呼,许是被薛老将军真面容吓了一跳,齐轩王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不过他也非常人,片刻便恢复如常。 “你这方外之人,当真没有说谎。” 回想往昔,齐容轩有些感慨,老将军是个实诚人,说六十八便是六十八,瞧瞧脸上这褶子,真是一点假也掺不得。 比起齐容轩,另外一人倒是镇定许多。 “咱们也算是许久不见,不过这么说也不对,你应当才与先前的我见过。” 越九州与以往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青年那副笑挂在脸上,整个人看着都没心没肺的,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身上那些补丁终于没了,这倒霉孩子到了地府,终于穿上一套像样的衣裳。 “其实我刚来地府那会便想着见你,可那时候轮回司还没你这人” 越九州打量着薛老将军,总算将印象中那双狮子眼给对上了号。 薛怀南自认为与两人不算熟,欣赏倒是有几分,可依旧称不上朋友,于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齐容轩与越九州他虽不知是何情况,但地府内能见着面也说得过去,可剩下那位姑娘,薛老将军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佳人部这块地方。 “齐容轩?越九州?傅知源?” 3028整个球都陷入迷茫,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你们怎么在这?为什么又一个两个修成了鬼仙?” 没错,这门口那位华服美人,正是薛怀南不久前刚附身过的傅知源。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回轮到越九州最发话。 “你们走之后不久,我便又被劈回几百年前,死后魂魄被引入轮回司任职,如今说起来还与你是同僚。” 越九州虽看着与先前无二差别,可到底已经在豪杰部修炼过百年,他天资聪颖又兼心思纯善,早在五十年前便已达鬼仙之境。 这个中关系说起来也有些复杂。那日天山之巅,越九州葬了傅知源头与李狗蛋,正欲下山之际,却见天上一到惊雷,水桶粗的电光直直朝着他冲来,待到清醒过来便发现自个又到了石室之内,直到他外出探查之时发现山顶无坟无碑,才知这是他又回到四百年前。 这番遭遇也算光怪陆离,但怪事到这还不算完。越九州死后,魂魄不知为何被困于天山,天上去不得,地下走不得。山间无年岁,他看着日出日落,整日在风雪中游荡,不知过了多久才遇上地府来人。 那人是地府帝君,说他魂魄特殊,死后难入轮回,便亲自前来为越九州引路,又引导他入了轮回司,在豪杰部任了份职。 直到那时越九州才明白,傅知源非傅知源,而是同属轮回司的鬼差,附了她的身替人消怨。 “帝君说我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天道之下哪容得普通人知晓未来,更别提肉身直接跑到四百年后的。” 越九州来时的地府,也是百年前的地府,生死簿上查不到傅知源,也无玄朔这个人,他切切实实经历过的事情,当时连影都没有一个。 “我托朋友帮忙留意着人间动静,直到看到傅知源降生,才知道遇见你们这事是真会发生,只不过我早知道了几百年而已。” 薛怀南附身那会,越九州当时就陪同在真正的傅知源身边,由阴阳镜中看着曾经的自己敲响那座院门。 “说起来,看着自己与你们相见,还真是有些奇妙。” 说到这里,越九州那手有克制不住搭上自己后脑勺,他这习惯过了几百年,直到他位列仙班也未改掉。 看着自己那愣头青模样,越鬼仙多少觉得有些难为情。 门口那位姑娘听到这些便忍俊不禁,这一笑便让那张脸如风拂桃花,落下满园春景。傅知源本就生的好看,只不过原先身体欠佳,连带着气色不足,以至于看上去太过苍白。如今她面红齿白,肌若凝脂,虽未上妆看着却犹施粉泽,一双眼睛里仿佛盛着碧水一潭,只与她对视一眼,便不由心生宁静。 “在下师承浮泽帝君,为其座下大弟子,本名扶绫波,你们唤我绫波便好。” 扶绫波见薛怀南与圆球皆看着她,心里念着这一人一球必定满头雾水,便先道出来历,“百年前我为追寻济世大道,也学着帝君进入轮回,以自身修为度化恶魂。” 浮泽帝君?3028最先留意到的倒是这位闭关多年的帝君,毕竟扶绫波她师父可称得上是地府头号神秘人物,传言千年未迈出过府邸一步,手头那些事也一律交予座下弟子处理,其他三位帝君也时常在一旁帮衬。 然而浮泽帝君对于圆球来说,更重要的意思是在于,轮回司隶属于他管辖之中,也就是说,这位帝君是薛怀南与3028的顶头上司。 “我与绫波本是旧时,百年前她为度化十世恶人,便进了轮回台投胎至恶灵所在之处。” 越九州接着扶绫波的话,替她向一人一球解释,“但那恶灵太过顽固,绫波每一世皆被早早折磨至死。” 十世恶灵顾名思义为十世轮回皆为恶人的魂魄,这一类魂魄通常来自三千甲等世界,生前已在修真之路上修出些名堂,可又无心无情,而变得作恶多端,这一类人魂归地府后本应在地府受尽刑法永离大道。 可若有人愿渡它,那便再以十世丙等世界轮回为限,若成了那尚有一线生机,可待前缘了解后再求大道。若不成,地府也不能让人赖着帐不还,于是这恶人若十世内无法生出善心,便新账旧账一起算,永入炼狱受烈火灼烧,无出头之日。 闻言,扶绫波轻轻摇头,有些惋惜。 “若非九州替我解除轮回桎梏,使我魂归鬼仙之位后能够亲口询问恶灵,我怕是一时难以从十世心结中走出。” 那时她在阴阳镜中看到玄朔死去,一时觉得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作恶之人落得如此下场,她本该是畅快的,可到底是爱之极恨之极,如今见到玄朔去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况且那教主死前也未给她一个明确答案,如何能让她彻底放下? 放不下的并非仅有傅知源,扶绫波轮回前九世也抱有同样疑问。 为何自身以赤诚之心相待,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世上,真有人无心无情吗? 可若那恶灵真无情,那玄朔又为何化名许骆途来招惹傅知源? “傅知源便是最后一世,可惜那世的玄朔仍执意做了魔头。” 华服姑娘垂下眼,看着木板缝隙间钻出的杂草,“我寻回修为,前去询问恶灵之时,他答化名许骆途不过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为了求证若当时他趁正邪对决之时离开罗门教,会不会有另一种生活,恰巧傅知源又将路过许家村,他便借此机会在许家村隐居。” 可惜,玄朔这份兴趣并未持续多久,起初还有些新鲜感,可未持续多久便生出厌恶之心。 “师尊常道世界万物皆有情。想来应当是我修为不够,所以未能在相处之时将他带出歧途。” 浮泽帝君原身为秽土净世莲,生于黄泉污垢之地,未得大道前便以莲身净化出一片乐土,便是登上帝君之位后也经常魂入轮回,虽不在地府间走动,却在人世渡天下恶灵前往极乐,扶绫波为他座下弟子,也不难理解她为何能有这般觉悟。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霸主再临 01 , “哎呀, 都怪我憋不住, 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 差点忘了有人还带着正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扶绫波忽地想起什么,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脑袋, 末了又俏皮一笑, 伸出手将齐容轩向前推了几分, 直至面前三人一球皆将目光转向她,这位仙子才发觉自己出了岔子。 她思及心结,心中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一时竟忘了先前端起的仙子气势,直将那孩童心性暴露个彻底, 绫波仙子瞬间成了那顽皮的邻家姑娘。 扶绫波本性纯善, 千百年间皆保持着小女儿的娇憨,只可惜遇上帝君闭关, 她作为首徒不得不接手起地府事务, 为了撑起场面将自己那身素衣罗裳换下,套上一袭飞凤流焰裙, 学着帝君端着几份气势, 如今她在下属薛怀南面前漏了馅, 一时有些难为情,只羞愤的一跺脚, 倒是惹得越九州在一旁连连打趣。 直气得扶绫波抬手要揍他。 “好了好了, 九州你也别再笑了, 让我先说正事。” 齐容轩虽脸上也透着笑意, 但未有越九州那般直白,他手握成拳置于嘴边轻咳一声,将话题转了个方向,也算是为扶绫波解了围,“薛老将军,你可做好再当一次淮娘的准备?” 不知为何,宣王那张脸就这么窜了出来,在薛怀南脑子里打转,吓得老将军一个哆嗦,再往边上看看,3028也是同样一脸惊恐。 “一个身子不是只能附身一次?” 圆球最先回过神,最末等的世界规矩摆在那,除非这次地府要正大光明的带着他们取巧,“那地方出了什么问题?为何偏偏让老将军去。” 一串问题砸下,齐容轩倒也未被砸晕了头,他抬手一弹,指尖射出一道流光,于空中画出一道幕布,透过那光幕,薛怀南直接看到人间景象。 这座都城,薛老将军是熟悉的,那人间极乐映在他脑子里,似乎成了太平盛世的缩影,齐国虽与心中大魏不同,但多多少少是个念想,薛怀南每日休息前,便将齐国那座都城从记忆中拿出,以它为画布,佐以魏元帝的心愿,一点一点修饰出大魏未来。 世上无不灭之盛世,盛之极衰之极,这点道理薛怀南一清二楚,或许那座汇聚七国风情的人间仙境终有覆灭之时,最终变作夕阳下的残垣断壁,可他却从未料到过会有这般情况 “这是怎么了?” 薛老将军指向光幕,此时将军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曾呆过的地方,齐国京师建筑虽未有太大变化,但城中却多出一尊神像,那东西高约百尺,由铜水浇筑出人面鹰爪,又被雕出三头六目,竟是他曾在八达镇中见过的百通神! 神像本就怪异,尤其当百通神手中所持之物也经过精雕细琢,将那镜框上那些眼睛一只一只悉数雕出,在这密密麻麻的瞳孔下,整座都城似乎皆被收入眼底,众人一举一动,尽在这座神像掌握之中。 “你那法器应当同你说过,三千世界分为三等,齐国本属于末等,理应无妖无魔。” 齐容轩微微抬手,指尖朝空中一划,便见幕布碎成万千星光,连带京师异状一同消失不见。 虽说已隐约忆起轮回前那些事情,可目前而言,他到底还是以齐容轩的记忆为主,眼见生前心血被这妖物鸠占鹊巢,心头那团火便烧的旺盛,只想着上去拔了那百通神鸟毛,让他知晓谁才是这片地方的主子。 “这百通神原本仅是一缕邪念,未有实体也未有清醒意识,可如今却借着你我二人的执念生出神识,祸害起人间。” 齐容轩为薛怀南与圆球解释道,“齐国所在的时代天道微弱,若妖魔不除,必将引起大患。” 圆球觉得哪里不对劲。 “侵扰将军的那些邪气,大部分都被我解决了个干净,剩下那点可是没有办法使百通神突破天道生出神识。” 作为一大多数时候严守规则,偶尔投机取巧的法器,3028发誓百通神这事它绝对是是依着地府规章来处理。 怎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3028理直气壮的盯着齐容轩,可作为一个球,它没法做出什么复杂表情,为了准确表达出情绪,法器思来想去后,又用法力往球身上写出两个字: 狐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吧,大部分问题的确是由我造成的。” 曾经的齐轩王面对法器那质问,气势上竟败退几分,只能将来龙去脉交待个清楚。 八达镇那会,法器虽有心为薛怀南挡下邪气,却未曾留意百通神的目标并非只有将军一人,齐容轩在踏进门那一刻便被盯上,心神也受其侵扰,以致于日后将那疑神疑鬼的性子又放大几分,只是他原本就未曾与人交过心,因而也未有人察觉出问题。 “我身份有些特殊,一点邪气就想引我入魔那是痴心妄想,但百通神到底从我这吸收了几十年执念,如今修为已小有所成” 齐容轩叹了口气,提起生前那几十年,他也有些对不住薛怀的地方。 位极鬼仙到底心境不同,为人时那点帝王权术,如今在他眼里倒显幼稚。 “但薛老将军你确实也为百通神添了一把火,所以江华帝君将这件事情交予你我二人,派我们一同前往人间让那妖魔伏诛。” 说罢,齐容轩自袖口掏出一巴掌大的小镜。 那是面六棱铜镜,镜身简洁古朴,未佐任何花纹用以装饰,咋看之下这东西毫不起眼,不懂其门道中人便是细细瞧上半天,也定弄不清个中道理,只将其当作一面破铜烂镜,眨眼便忽略过去。 “轮回司的三千六凡镜如何会在你手里?” 法器中知道这面镜子的器灵不多,3028算一个,它与江华帝君有些渊源,便得知他早年集陆生与浮泽,以三位帝君之力炼出这能上天入地的法宝。 三千世界,四圣六凡,这面镜子能照到哪处,持镜之人便能前往哪处,宝镜原本由轮回司保管,如今不知是何缘由竟落在齐容轩手中。 “江华帝君说起来如今算我师尊,如何在不得我手里?这可比魂牌方便的多。” 齐容轩上前几步,凑近圆球,伸手弹在法器那圆滚滚的身体上,“小东西别操那么多心,快将那功德给你家将军用上,否则就凭拳头可是揍不了妖魔,可别白白浪费我这番心意。” 薛老将军到底修为浅薄,还未正式开始功法修行,对上百通神这类妖魔确实有些棘手。齐容轩如今大可自己将事情解决,让薛怀南在一边待着便好,但念及这位将军的性格,让他安分待着怕是更为难他,又兼齐容轩对生前之事心存愧疚,于是便起了将自身功德分予将军的主意。 “怕这小子抢了功劳,我抢先说一句,那些功德里有一部分是我给的,有一部分是绫波给的。” 越九州笑嘻嘻的拍上薛怀南肩膀,“终于等到你这个朋友,这些当作见面礼便是。” “分量并不算多,若将方便之门大开,反倒不利于修行。” 扶绫波与薛怀南并不算熟,言辞间不自觉又带上那副用以欺骗外人的气势,但话开了个头又觉得哪里别扭,索性不再掩饰,“我这份,算是先前替傅知源消怨的谢礼,老将军你那一顿揍看着可是让我解气。” 大大佬们 圆球打开功德簿,看着那上面金光万丈,瞬间泪流满面。 帝君在上,它家将军竟然也有和大佬做朋友的一天。 “别楞着了,快用吧。” 越九州这话说的虽无任何毛病,但隐约之中竟透着几分急切,“咱们还能为你护法。” 再看齐容轩,也兴致勃勃盯着薛怀南那橘子皮一般的脸,连带着傅知源神色中也带上一丝好奇。 你们送功德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3028现在深刻怀疑眼前这三位鬼仙只是为了看将军好戏。 薛怀南此时倒没什么其他感觉,在听见齐容轩师从历江华那一刻,前阵子那股患得患失便化为满腔失落,一下子涌上心头。历江华邀约之下,他未前去幽冥泽,便是怕那故人并非心中那位故人。 江华帝君前来轮回司是为了替新徒儿取一样东西,如今这东西在齐容轩手上,那所谓的故人,自然不会是早逝的魏元帝。 故人 齐容轩确实也算故人吧 这头3028已将功德融入老将军魂魄之中,薛怀南依着圆球念出的口诀一点点将功德化为自身修为,修行这事对他而言犹如吃饭喝水,便是一心二用,也并非难事。 他这头正想着旧友如今魂在何处,气转周天时也未出差错,直至淬魂完毕,正式触碰到那扇大道之门,薛老将军那思绪依旧不在修炼上。 便是连自个变了模样,也未察觉。 “还真是意料之中。” 越九州盯着薛怀南左看看右看看,将那张脸打量了个仔细后生出感慨。 薛老将军 不,如今怕是不能再用老字来形容薛怀南此人了,如今那白发白须皆随着金光散去,回到年轻时那份黝黑,薛怀南发丝毛躁,黑了白了看着都是那副乱糟糟的德行,一如这人的性子。那双眼睛倒长的标志,与他母亲一般眼角上挑应似丹凤,可这双眼睛在他人身上是一个模样,放在他身上又是另一种气势。 眼中锐利暗藏,不像那端庄的凤凰,倒像雄鹰傲立疾风之中。 人高马大那是改不了的,整个看来,薛怀南年轻时与年老后倒没什么太大差别,或者说只要薛将军那身气势不变,他在旁人眼中,便是一个模样,外貌这些东西,印象远不如他骨子里藏着的那份倔强来得深刻。 无论朝气蓬勃之时,又或是风烛残年之际,薛怀南永远是那柄利刃,这把宝刀插在白骨堆上,守着心中那份几十年的坚持,风雨难摧。 “果然意料之中。” 齐容轩摇了摇头,橘子皮给抹平了,薛怀南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失了几分乐趣,连打趣的地方也找不着,“既已淬魂完毕,咱们也该上路了。” 他将六凡镜抛入空中,单手掐出法诀,只见那面朴素古镜上霎时华光浮现,万千符文犹如游鱼一般,穿梭于镜面之上,勾勒出阵法雏形。 待齐容轩以法诀补完阵法,一道二人宽的小门于院内浮现,圆球往那门外望去,只见外头漆黑一片,也不知会通往何处地方。 “走了。” 齐容轩率先一步走入门内。 薛怀南依旧发着呆,直到后脑勺被圆球撞了个激灵,才浑浑噩噩的往门那头走,那背影瞧着无端生出些凄凉。 “将军。” 扶绫波却是叫住了他,仙子话言又欲止,后头那些话酝酿许久,也不见说出。 薛怀南回头看着这位浮泽帝君的大弟子,一时也摸不清她是何意思。 “天道之下,一切皆有安排。” 扶绫波见薛将军这副模样,轻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她不便说也不能说,只能隐晦的点上那么一句。 “故友终会有重逢之日。” 时机未到之前,提前知道太多并非一件好事。 地府内,薛怀南一脚跨入门中,将军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细细琢磨起扶绫波那几句话。 黄泉之上,齐容轩一巴掌拍开棺材板,这人还未往外冒个头,便听见外头雷声阵阵,似要将皇陵劈开,直将里头那欺骗它几十年的逆龙又劈回阴曹地府。 “上辈子劈死我还不算完?” 没了薛怀南替他瞒过天道,齐容轩在淮娘走的当天晚上便被天道找上了门,整整九十九道天雷直往皇宫里蹿,连屋子带人一同劈为灰烬。 回想起生前自个的死因,齐容轩只想将这地方的天道拖出来一顿好打。 还当他是上辈子那个齐轩王呢?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霸主再临 02 ,即便已是身死之人, 薛怀南也从未体验过躺在棺材里是什么滋味,这脑子刚能有些意识, 整个人还未彻底清醒, 便有一股香料味直往脑门里冲, 混着那木头陈旧时的阵阵霉气,一个呼吸间差点又让老将军魂归地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棺木入陵时早已被密封,若非薛怀南如今已算修行人士, 便是借了肉身还魂于人间,那魂魄中的功德还能保上他几分。托淬魂的福,此时淮娘这具身体早已非常人, 否者也无法在这不透气的地方安然无恙。 “将军你醒啦。” 3028正正好好飘在薛怀南上方, 法器与老将军脸对着脸,浑圆的身子上发出幽幽白光, 一时间倒像坟头鬼火, 阴森异常。 薛怀南毫无心理准备, 被吓了一个激灵, 当下一脚踹上棺材盖想往外头跳。 “先别急着出去, 外头还没完事。” 老将军修行过后力气比先前又大出不少, 圆球差点压不住他的棺材板, “天道在和齐容轩算账呢,咱们再等等。” 隔着厚厚棺木,薛怀南听见电闪雷鸣之声, 那阵仗当真是如神仙渡劫一般, 一声比一声激烈, 连带着他这头也跟着开始摇晃。 似乎隔着层阻碍,他也能嗅到阵阵焦糊味。 “这是怎么了?” 老将军有些弄不明白,他原以为齐容轩位列仙班之后,天道多多少少都会留些面子给这位鬼仙,可这外头的动静似乎并非如此,“这架势难道是想把他劈成灰?” “可不就是劈成灰了么,齐容轩上辈子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最后立的还是衣冠冢。” 3028知晓这末等世界中天道是什么德性,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按着法则中那些条条框框办事,莫说齐容轩一个鬼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劈不误。 那是天道与齐容轩之间的事,薛怀南也不好插手,虽说他也疑惑为何雷没往他这个罪魁祸首处来,但既然不找他的麻烦,那老将军也没主动往上凑的道理。 这并非是薛怀南不仗义,而是他自己连修行的门路才刚摸清,如今莽莽撞撞冲上去掺和进去,弄不好倒会替齐容轩添上乱子。 念及此,薛老将军便开始在棺木中闭气养神,在脑子里扒出先前在齐国时那些所见所闻,又思索起对付百通神的法子,妖魔不同于常人,既是首次对上,必先想出个应对之策才行。 但那些事情还没在心里转上一圈,薛怀南忽然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齐容轩不是该葬在皇陵吗?为何我这边能听见他的动静。” 老将军凝神细听,发觉那声源应就在不远处,原先薛怀南以为是雷声过大才传到他这,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闻言,3028翻了一个白眼。 “你就埋在皇陵里头,和齐容轩是邻居。” 圆球替薛怀南解释起齐轩王下葬时那些黑历史,“将军你是不知道这皇陵给天道劈过几回。” 淮娘身死后,天道一下察觉出这几十年间的不对,当下将矛头对准那条敢与老天耍心眼的逆龙,将他劈死还不算完,连带着陵墓也遭了殃,隔三差五便见晴空一个霹雳,直直落在皇陵上,炸的是地黑木焦,尘土飞扬。 好在轩王在世时,曾隐约同太后透露过一些命格之事,待乱子出过几次,太后只能试着将淮娘棺木移至皇陵,却不曾想这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法子,竟真让老天消停下来。 “说起来,百通神这事天道也脱不了干系。” 3028回想起齐国这几十年风风雨雨,也不知这错该怪在谁头上,“若非这雷劈的诡异,百通神也无法借机将自己名声传出去,如今百通圣教已是齐国国教,那小妖怪享万人香火后,早已今非昔比。” 齐容轩与天道的纠葛,3028知,薛怀南知,旁人却是一头雾水,只道是魑魅魍魉前来作祟,害死这一代明君。 鬼神之事,常人解不了,便轮到奇人异士接手。 齐轩王一番遭遇在京中掀起一片风浪,举国上下无不哗然,皆道齐国是遭了妖魔算计,才惹得如此下场。太后虽有心压下风波,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师外一道观忽遇不测,大大小小几十位道长皆命丧黄泉,便连三岁道童也未能幸免,后来又传那位发现异状的访客也变得疯疯癫癫,一时闹得人心惶惶,直言邪祟乱世。 道观之后,又是佛庙,奉命调查此事之人也陆续遭殃,直到一筹莫展之际,一云游道人忽然敲响宫外那面大鼓,扬言要为苍生降妖伏魔。太后无奈之下信了那人,却不想其貌不扬的道人竟真有几分本事,三日之内开坛做法,邀天子百姓一同观看,最终于众目睽睽之下擒住妖魔。 “那百通神趁着天道找齐容轩麻烦,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先害人再伏妖,赢了百姓信任又得太后青睐,几十年里带着那些徒子徒孙作威作福,真是好不威风。” 3028知晓那百通神原本应是一只小妖怪,在上等世界被诛后,仅剩一缕残魂飘落异世,被机缘巧合之下被尧国某族供奉起来,当作族群信仰。 然而要知妖魔修行不易,圆球并不清楚齐那齐容轩自身修为得是要高到何种境界,才能一道邪气通过他的执念,在短短几十年内生出如此心机。 圆球只能称赞江华帝君择徒必有他的道理。 法器3028真是能将一切与历江华有关的东西,皆转化为对于帝君的崇拜,放在后世,它大概就属于脑残粉这个团体。 “球啊,归根结底,这事还是咱俩关系最大。” 薛怀南将几十年缠着的那团线理清,顺着往事摸到自己。 若非一人一球决定将命格借予逆龙,最后也生不出这些乱子。 “有功有过,咱们也确实给了天下一个更好的盛世,只是未曾料到能牵扯出邪魔乱世。“ 3028修为远远不及齐容轩,便只能看清他的凡人命格,若是知道这位二皇子来历惊人,它也会更加慎重些。 薛怀南说的没错,这事根源还在它们头上,不管起初用意为何,如今的的确确连累了天下百姓。 “只希望能早点解决百通神,能将篓子补上。“ 圆球有些沮丧,它拿了地府那份天下归一的功德,还以为这事自己做得漂亮,却不想如今还能遇到这么一出,只能说老天太作弄人了些,将一些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等发觉之时已为时已晚。 它,齐容轩,薛怀南,以及天道本身,都是这件事情的作俑者。 “咱们可以出去了。“ 言语之间,3028都失了平时那股活泼劲,整个球闷闷不乐。 薛怀南一巴掌搭上法器头顶。 “别这副表情,我那就是随口一说,百通神这事有太多巧合,少一环它都起不了势。“ 薛老将军又拍了拍3028球顶,倒是忘了自个手劲比先前大上不少,一巴掌下去差点将球整个扇到下头。 3028却是不在意手劲,薛老将军能主动安慰人这件事,瞬间让它开心不少。 可这小球不知道的是,它自个无形之中又给薛怀南当了一回孙子。 “咱们走了。“ 见圆球情况有些好转,薛怀南一脚蹬开棺材盖,直把那七寸厚的实木板踹地老远,落在地上轰隆一声闷响。 薛老将军从没想过,能在陵墓中看到天光。 “天道该多恨你,直接把坟都给你炸了。“ 3028也被这塌了一片顶的地宫给吓愣了神。 齐轩王生前丰功伟绩无数,帝王陵自是建的奢华无比,超越历任齐王。那工人以墨晶为天,萤石为星,又取最亮的一些雕出日月,使天下霸主沉眠于苍穹之下。 如今齐容轩站在这塌了一半的天下,脸色铁青。 “它这是见我回来了,一次劈个尽兴,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 齐容轩冷哼一声,便是再刻板的天道,也该知道正事要紧,只能趁着现在好好出一口气,“这东西记仇着呢,只是当年惹出了乱子让天底下人心惶惶,才不得已收了手,否则就凭淮娘那棺木,又怎能再瞒得过它。” 忽地,齐容轩停下话语,袖子里那只手微微动作,几根手指搭出个天道轨迹,片刻间掐算出些名堂。 “百通神留意到这处了,过不了多久便有人来查探。” 齐容轩招呼着薛怀南往外走,这番举动倒是让薛老将军有些意外。 二人一球由皇陵之外向齐容轩指着的那个方向赶路,一时倒让薛怀南想起那会从宣王宫出逃的情形,直让老将军感叹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齐容轩带着他俩跑路。 “我以为你会直接对上百通神。” 薛怀南虽知齐容轩是个谨慎的性子,比起正面刚更好打闷棍这口,但不明白为何他做了神仙,也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做法。 明明院中一见,这人给他的觉已与当年那位齐轩王有所差别。 “百通神那鸟人若是自个赶来,我自然也用不着避开。” 齐容轩一番掐算,算出来自然不止来人这些情报,而是将百通身那点小心思都给看了个干净,“他原本是上界妖魔残魂,本身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却对天道法则有所了解。” “神仙修炼讲究顺应天道,在这地方我能除妖,却不能与伤及凡人。” 这也算是齐容轩为何要带上薛怀南的原因之一,比起鬼仙,这位刚踏入修炼大门的将军对上凡人则没那么多顾忌,“它如今自己缩在老巢不肯出来,倒指挥着百通圣教那些人来找我们麻烦。” 看看这齐轩王,不管多了多久,都打着拿薛老将军当打手的主意。 “况且它那破教在齐国地位颇高,我们若在皇陵这头被发现,少不了被它冠上一个妖魔邪道的名号,到时候妖还未除,自个倒先成了过街老鼠。” 权谋阴私全是他上辈子玩剩下的东西,百通神打着什么主意,他就偏偏不让那鸟人如愿。 其实仔细想想,他与薛怀南若是站在塌了的皇陵里,对着外人说他俩一个是齐轩王,一个是女将军,那都用不着百通神陷害,天底下是个明白人都得将二人当作傻子。 即便这就是事实。 两人一球顶着夜色一路向南,择了最偏僻的小路,朝齐容轩所说的暗庄旧部前行。 百通圣教几十年间发展迅速,仅凭他二人如何能够说服天下诸多百姓?邪物愿与心思不正之人为伍,因而那教中掌权者皆非善类,即使薛怀南与齐容轩能将百通神除去,只要那鸟人教还是国教一天,那些恶人便压在信徒头上一天,借着权势作威作福。 这也是为何齐容轩决定先寻到生前势力。 妖魔由他们来对付,而人则要用人来对付。 “说起来,皇陵边总会有人看守,为何咱们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 薛怀南一路上将与百通神有关的线索一条一条理清,理到皇陵那头时,猛然想起怪异之处。 这雷自黄昏劈至夜里,除去百通神将要派出的那些信徒,竟无人前来查探。 一座帝王陵墓,边上当真就一个守着人也没有? 闻言,齐容轩停了脚步,他看向薛怀南,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齐轩王身死后,初到地府时他对轮回前那些旧事并无映像,比起大道,那颗心更牵挂着人间,即便依着历江华吩咐静心修行,得了空也会自阴阳镜中看一看黄泉之上那些情景。 他见自己被风光厚葬,朝堂市井举国同悲,又见自个丰功伟绩在后世广为流传,作为帝王,齐容轩是未有遗憾的。 可当齐容轩魂魄不死不灭,能看见的事情比任何一位帝王都要远时,便也知晓他活着时留下的那份崇敬,终会有消亡的一天。 齐容轩上辈子活得太久,活到几个儿子皆入了土,自个还身子骨硬朗,眼看只有孙儿才能继承王位。他本以为自己还能再活几年,却不料天上一道雷将他劈成了灰,只留下王后带着年纪尚幼的新王出入朝堂,做起摄政太后。 待太后病逝,新王掌权,他这位孙儿做不出天下霸主那般丰功伟绩,也不想被人拿来与齐轩王对比,但他却又揣着个鸿鹄大愿,琢磨着如何让自己如先王那般受万人敬仰,再将那些来之不易的权力拽在自己手中,于是便有这么一则说法悄然流传于市井间。 轩王暴毙而亡,身受天谴,实为妖魔祸世之引。齐容轩看着他的后人为巩固王权,与妖道勾结建立国教,促使百姓信仰唯一的百通神,又更加忠心于百通神侍奉的人间帝王。新王又将异变之源推到他头上,将朝堂与百姓对于轩王的崇敬,一点点瓦解,最终自个做了天下间的唯一。 想他一世操劳,如何就落得这个下场?齐容轩于黄泉之下看着曾经孙儿那些所作所为,险些陷入魔障。 那新王既有意将祸水源头推往他这处,又如何会派人前来守着皇陵? 便是连个样子,也懒得做了。 “这个啊” 想起旧事,齐容轩自嘲一笑, “大概是因为,我已被他们视作妖魔。” 自然不会有人来守着祸乱源泉,唯恐自个也同那些道士和尚一般死不瞑目,将自己一条命白白搭在这里。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霸主再临 03 ,京师外有一座山, 曾是当年圣德僧人修行之所,传言先太后正值豆蔻时来此进香, 得高僧召见,一番言谈后那少女下山之际, 忽见天边霞光万丈,祥云缭绕,更有神鸟啼鸣响彻天际, 云雾间隐约一观,正是有凤来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庙虽在京郊山头,却少有人至, 传说中的圣僧仅闻其名未见其人, 神鸟更是不见踪影,故事虽人人皆知,但那听者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犯嘀咕。 这桩奇事流传至最后, 更多时候是被大家伙当成个笑话,只因那得高僧与神鸟青睐的女子, 入宫后虽居高位, 却处处被人压上一头,连自个诞下的嫡子也是个不得宠的,母子二人全赖母族势力才能立足于宫中。 可待齐轩王一统七国,成了千古一帝, 那座不起眼山上, 那所更不起眼的小庙, 便在市井传言中变得神乎其神。没人见过的神鸟, 一时间在无数人笔下活了过来,一幅幅画献入宫中,齐容轩一拉开那画卷,便见上头金羽熠熠。 齐容轩那时不信天不信神,若说先前对着云层之上还存着几分敬畏,在知晓自个命格后,二十年间屡屡受过的挫,便在那一刻化为不甘与憎恶,但既为人君,这份心思便只能藏在最后头,不让人听见与瞧见,一丁点痕迹也不露。 他将那描绘出神鸟的人大加褒奖,又将那座小庙视为大齐祥瑞,百姓们看着那山上香客往来不绝,心里头便踏实下来,他们想着这齐轩王既受到上天庇佑,那自己也是能沾上几分仙气,这份祥瑞能使得齐人安稳生存于盛世,不受苦痛纷扰,不尝哀伤离愁。 “如今这齐王与你曾经也有些相似,都借着这些神鬼之说来糊弄人,建教造庙的。” 薛怀南随着齐容轩到了山脚,二人沿着小路前行,将军看着脚下那些碎石与杂草,心底对这庙宇现状已有了几分猜测。 既已奉百通圣教为国教,当年受齐容轩所推崇的圣德庙,想必已遭尽打压,运气若好些大概只是受些冷遇,但当今王上真要将事做绝,只怕庙中僧人也落得与齐轩王一般境地,直被世人视为邪魔歪道,遭万千唾骂。 “万事都讲究一个度。” 齐容轩对这庙如今的情况了如指掌,若是普通僧人定熬不过清洗,可当年他既有意扶持,依着这位王上多疑的性子,自是要将庙中大小事宜控制在自己手中,因而这座山已逐渐发展为一处暗庄据点。 “果决多一份便成了偏执,谨慎多一分则又失人心。” 他做人间帝王那会,虽未真正信过任何人,心头那把尺子却自始自终将君与臣之间的距离量了个一清二楚。 这点薛老将军是赞同的,回想过去齐国那几十年,他虽与齐容轩离了心,但也还能接受那套君臣相处的道理,否则真将薛怀南逼到绝路,一刀宰了齐轩王也不无可能。 “百姓需要神明来护着天下,我便顺势给他们一个神,可逼着他们去信,却是万万不可行。” “这事就像将鱼养在池塘里,它们有水有地方,就可安然度日。” 话说到这里,齐容轩心头那些惆怅又往上涌,他走的实属忽然,还未来得及将新王教导为天下明君,就下了黄泉。如今将这些道理解释于薛怀南听,也存着弥补过去那些遗憾的心思。 “池子若建的太小,鱼总会有跳出来的一天。” 齐容轩在位时,齐国虽推崇佛教,也未将其他教派赶尽杀绝,如今这天下百通圣教独大,逼着和尚脱下袈裟,又拿刀指着三清道士,占下他们地界,但凡只要燃着一柱香,那香前头必须摆着人面鹰爪像。 这般做法,虽将天下拽在自己手里,却终会有弊端显露的一天,为君为王必将以民为国之根本,而非是将国与教绑在一块,以教治国倒是弄差了顺序。 可惜这道理,当今王上不懂。 这座庙宇当年访客也曾络绎不绝,上山道路被万人踩过,虽已荒废数十年,却也不算难走,薛怀南与齐容轩未花费多久,便登上山顶,寻到齐容轩所说的那处地方。 此时夜已深,二人头顶一轮明月敲响寺庙大门。 这庙门已被砸至坑坑洼洼,透过上头那些洞直接就能看到里头,墙也倒塌半数,若非齐容轩带着路,薛怀南多半不会留意这里还能住下人。 今个是个好天气,月朗星稀,只是那天上蟾宫是个清冷地,洒下来的光也失了温度,虽照亮了下头,惨白月色覆在尺椽片瓦上,看着却更添几分孤寂。 前来开门之人,是位瞧着不足十岁的孩童,这小娃娃套着件半旧袈裟,应是从别人那处扒来,披在他身上明显不大合身。 “阿弥陀佛,请问二位施主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小小少年岁数虽不大,举止间已带着份出尘气质,观他举止,应已皈依佛门,却不知为何未曾剃度。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以礼待,对于夜半来客,并未显露出一丝慌张。 “来寻故人。” 齐容轩自袖中摸出一物递过,也不知他是何时将这凡间物品备于身上。 薛怀南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枚玉扣。 孩童将这小巧玲珑的物什拿在手中,随后又对着天将其举起。迎着月光, 那玉被照了个通透,再看原本白净如羊脂的圆扣中,竟隐隐显现出一个齐字。 “贵客请随我来。” 小和尚是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当下引着二人向屋内走去。 “这是随我陪葬的暗庄信物,方才顺手从陵墓中拿的。” 见薛怀南盯着他,齐容轩替他解释起这东西是何来历。 薛怀南倒是没想到如今齐容轩当了神仙,还要从自个棺材里摸东西。 “我还道是你使了术法。” 想着这齐鬼仙如今信物靠捡,赶路用脚,薛老将军也不知他这么折腾是闹哪一出,“一路也没见你用过什么神鬼怪力,你这神仙当真是找着法折腾自己。” 闻言,齐容轩也面露无奈。 “你好歹也算在地府当了几十年差,连这等规矩都没弄明白?” 齐鬼仙瞧着薛怀南那一脸茫然,便知他确实是不知晓其中道理,只得仔细为这位仍是凡人想法的老将军解惑。 此时二人已进入屋内,小和尚前去后山去请主事方丈,室中无外人,是以齐容轩才能与薛怀南将这神鬼之事说的毫无顾忌。 “天道分阴阳二法,你若将天庭与地府当作两棵树,那三千世界便是树上那些叶子,天道则为脉络,将叶片与躯干连在一块。” 齐容轩指向院内,透过门二人能瞧见那立着一棵老树。 “一棵树上叶子也分强弱,世界分为三等,如今咱们在的这地就是那片最脆弱的叶子。” 未师承江华前,齐容轩便对着这天道法则有自己一套理解,他指尖微动,一道罡风袭向门外,削下枝头些许泛枯叶片。 那些叶片处于将亡未亡之际,勉勉强强抱着枝头汲取些养分,却不想忽有外力而至,断了最后一丝生机,如今它们也只得飘然坠地,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叶片凋零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本就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就是那道风,吹的猛些便吹乱天道法则,这也是为何末等世界无妖无魔,一旦妖魔作祟又无外力护着,这片叶子便不再能寻到。” 身为鬼仙,齐容轩不能动凡人,也不可随意使用术法,便是与百通神对上,也须以自身之力维持天道。 “百通神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它并未真正动过手,仅是以心魔诱导凡人,唆使他们去作恶。” 这妖物存着在末等世界作威作福的心思,并非是要毁了这里。 未至齐国之前,薛怀南本以为不过来是与妖魔痛痛快快打上一架,待解决这作乱小妖,便能将他们在人间捅的篓子补上。可陵墓间齐容轩一番解释,又让他知晓这件事情与朝政关联密切,如今看到齐容轩在天道下束手束脚,这件事情更如白面落灰,黑的白的搅和在一起,让老将军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念大魏,便自始自终保持本心,将自己当作凡人,修行仅是为了获取更多功德,圆球说的那些将军也未放在心上,忽然面对这些三千世界大道说,薛怀南一时只如雾里观花,不清不楚。 齐容轩是何等精明?往薛老将军面上一瞧,这人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不用掐算也能知道个大概。 “你若不明白这些,日后也难去上等世界。要知越往上走修行者越多,只不过缺了地府这份机缘,他们要成大道,需靠自己寻到由叶子去往根的路。” 历江华与他说起薛怀南时,二人皆是对于老将军这份执念无可奈何。 心性坚韧,认准一个事情就从未有后悔之时,老将军如一头蛮牛,朝着他心里头那个地方前行,即便一路上撞得个头破血流,也要回到那片故土,只因那片江山上留有遗憾。 如薛老将军这般,既清明,却又易入执。 “这还是让我听到云里雾里。我不明白这天道既是脉络,为何它能找你麻烦,却又连一道雷也劈不上百通神?” 薛怀南见齐容轩将自己比作疾风,但他却是看见这叶子逮着风往死里揍。 九十九道天雷,世仇也不过如此。 “个中缘故有些复杂,大致说起来要分两点。” 齐容轩此时倒真有教导徒弟之感,但想想薛老将军那性子,这想法他也就放在心里转转,不论从哪一方面而言,薛怀南这样的徒弟他皆受不起。 “其一是因那百通神本体为上界妖魔。” 齐容轩伸出一根指头在老将军眼前晃悠,“末等天道仅能束缚凡人,上界小妖即便只剩一缕邪气,此方天道也奈何不得他。” 实际上,天道也曾惩戒过百通圣教内与邪魔为伍之人,但它既动不了妖魔本体,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妖物信徒遍布天下。 劈完一个掌权的,后头又跟着一堆人想往上爬,权势之下,天道惩戒又算什么?再则那百通神能将阴阳说到颠倒,黑白说至混淆,也能将雷罚曲解为他意,传至天下。 末等天道做的也憋屈,它罚多少,百通神就忽悠更多凡人与它对着干,即便天上一道雷将当今王上炸成烟灰,那妖物也能立刻找人将位置顶上。 “其二,它与我本出同源,皆源自地府法规,按人间说法则是此间天道与我算同僚。”看着薛怀南似乎明白了些,齐容轩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先前雷劈齐轩王,是因凡人受制于天道,如今劈齐容轩,则是算准了齐容轩念着地府规矩,不敢还手。 “而那百通神则生于阳规,这天道本就势弱,如此一来对上百通神更无办法。” 3028听着齐容轩与薛怀南解释这最浅薄的东西,一时只觉自个回到了黄泉炼器阁,它任职任的晚,千百年间在阁内听着教导仙人为新器灵们讲述同一份道理,便是圆球再心系大道,也不免昏昏欲睡。 况且齐容轩这树的比喻,着实让它难受,闭上眼全是在天道后花园受罚时的场景,真是想想就让球绝望。 但当阳规这二字钻进圆球脑子里,小东西瞬间又精神起来。 “那百通神这事该归天庭管!成天在别个法则里参一脚,几千年里又是放云又是下雨,正事到不见他们干。” 土生土长的地府球对此表示义愤填膺。 天道法则一分为二,天庭为阳,地府为阴,阴阳法则本相依相存,但正如齐容轩所言,如今两处已分别张成为不同的参天大树,法则虽需相持恒,但天上地下那两处人则皆认为自个能掌真正大道,先前还因此大战过一场,只可惜最终还是未争出个结果。 这也是为何如今天庭与地府老死不相往来,只互相在对方所掌管的世界中使绊子,个中渊源要论下来,那梁子或许得从万年前的阴阳论道说起。 如今地府人士大多与圆球一般,天道二规能认,天上那群人 不好意思,大家不熟。 “天庭与地府这旧情牵扯太多,如今说与你家将军听,怕是又让他一头雾水。” 薛怀南刚摸清修行门道,对于天庭与地府的印象怕是依旧停留在那些民间故事中,如今一法器与一鬼仙说起这事,齐容轩又见薛老将军眼神放空,明显是未将这些听到心里去。 恰好这时,小和尚领着主持朝他们这处行来。 “若是再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回地府来找我便是。” 齐容轩就此将话题打住。 眼下,如何将百通神这事圆满解决,才是需要他来头疼的问题。薛老将军虽骁勇善战,但肠子到底是太直了些,对上国与教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属难为他。 其实若换一地府人士来处理百通神,也不会有齐鬼仙这般顾虑。这正如薛怀南所在的佳人部,只要怨气能消便好,用什么法子上头也不会太过在意,只是捅出的篓子需自个来承担。 三千世界,何止三千。 万物轮回,枯叶凋零,于仙人眼中再正常不过,他们讲究将事情回归本源后,变为功德簿上一份份功过来算,末等世界这份功德,也许仅对薛怀南这类初涉修行者有些吸引力。 然而于齐容轩而言,齐国这片叶子是他的来处,无论如何也得将生前那份太平保下,即便那座都城终有消亡的一天,龙椅上坐着的或许又会换作他国人,但这份盛世也需由人来终结。 毁于妖魔,他不允。 “修行那些我不懂,但你心里担忧着什么我却能看得出来。” 薛怀南拍上齐容轩肩头,曾经直面老将军铁掌的圆球见此场景,真是心中一阵颤抖。 “这地方对你而言应是极重要的,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齐容轩这位鬼仙究竟是何性子,薛老将军或许不能完完全全说个透彻,但他却懂得一个道理。 每人心中皆藏着一个大魏,那是来处。 大千世界,万般风光,薛怀南清楚无论他将要见识多少盛世,最美的那片江山永远只有一片。 他既懂这份执着,便无论如何也要护着齐容轩的大魏。 护着这片他也曾挥洒过热血的地方。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霸主再临 04 ,小徒弟寻来时, 慧觉正替丫丫掖好被子,晚上见这小姑娘睡得不踏实, 老和尚便守在一旁, 坐在床沿上说起几个故事, 他许久未哄过孩子,也不知道脑子里记得的那些东西, 小姑娘是否爱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许是白天哭得累了,又或者是老和尚念经式的语调令她心安,即便慧觉说的那些陈年趣事皆落了灰,丫丫听在耳里,那自清晨响至午夜的啜泣也渐渐平息。 当小姑娘沉沉睡去时,明月与老和尚皆是松了一口气, 天上一轮瑶魄将清冷藏下几分,那点溜入房中的月光轻柔且绵长, 溶溶月色似罗衾笼着屋子,织成一副幔帐,将忧愁挡在外头,护着长夜里难得的安详。 昭远推门进屋时,脚步也放轻几分。 慧觉瞧见他这小徒弟夜半来寻, 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若在屋内商谈怕是要扰人清梦,老和尚当下摆手示意, 又指了指外头, 引着昭远往院内走。 “师父。” 昭远唤了一声, 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踌躇一番后倒是将解释都给压在心头,小小少年索性直接将那枚玉扣递予老和尚,静待其反应。 他年纪尚小,对于暗庄之事虽有所了解,可未活在那个年代,便也不知慧觉所想。 玉扣静静躺在昭远掌心,小小一枚圆扣不过两指节大小,衬着月色,映在老和尚眼中,却比冰轮更亮几分。 齐王暗庄,暗护齐王。 慧觉未能想到如今还有一天能够再见此物。 “阿弥陀佛。” 良久,慧觉低头诵出一声圣号。 自后山行至前厅,需穿过一条石子路,树影婆娑,和着微风摇曳于脚下,老和尚缀在昭远后头,一老一小踩过脚下碎石,踏过混着泥与碎叶的小路。 慧觉将万千思绪关在脑子里,任由一双脚向前走着,这条路他走过几十年,闭上眼也知尽头在哪,今夜再踏上时,却又觉得前头那片地雾茫茫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不知里头有什么等着他,也不知自个还能做些什么。 一如几十年前般,他以为自己要刀口舔血一辈子,却接了任命削去青丝,褪去俗世苦忧,做了庙中僧人。待齐轩王驾鹤西去,慧觉又认为这和尚或许要当上一辈子,直至他身披袈裟入了土,西天上或许还能有他一袭位置。 他没有觉得做和尚有什么不好,也未觉得归顺于暗庄又有何不妙,若非靠着当年习来的一身本事,现下老他骨头一把,又如何与歹人周旋,护下这些孩子? 慧觉只是未料到,便是他佛前苦修几十年,到头来也未曾参透造化二字。 人这辈子,不走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晓后头还会发生些什么。老和尚到了门前,却未进去,他站在院内隔着一道半开的门,视线与里头那位青年撞了个正着。 前厅内,齐容轩在打量慧觉,老和尚也将这一男一女两名来客细细观详。 “全禄。” 青年忽地念出二字。 这一声,叫的清晰,听在慧觉耳内却又似自天边而来,越过茫茫云层,带着湿意与露气钻入老和尚耳内,朦胧间刺得他一个激灵。 天下福事何其多,无外功名利禄全。 是了,发丝未断之前,他确实用这名字活了十几个年头。 全禄这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好在老天多余物件虽一样未给,却为他留下个聪明脑子,又给了副灵活身子,他靠着这份聪明劲学会妙医玄毒,又仗着身手轻巧习得暗杀之法,年纪轻轻已在暗庄本部有着无量前途,虽见不得光,却也算应了名中二字。 可圣德寺主持偏偏挑中他做弟子。 他那师父原本也效命于暗庄本部,却被上头一纸文书调至国寺,穿起僧衣念起经,敲着木鱼撞着钟,暮鼓晨钟之下活了大半辈子,全禄曾见过主持一次,但也仅是匆匆一个照面,却是不想临到交接之际,竟是向上头请示将他这不通佛理的人接入寺中。 “做和尚,可还好?” 门内,齐容轩问他。 既顶着全禄这个名,与红尘俗世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本无心入佛门,偏偏上头命令违抗不得。 入寺头几个月年,确实过的不太顺。 “很好。”听见这个问题,老和尚含笑合掌,那双曾经染血的手已浸满檀香,他不知这话是对着齐容轩说,还是对着已故去的师父说,又或者是将这个答案说与自个听。 “做慧觉,很好。” 年轻时慧觉不懂为何师父挑中自己,但庙中岁月确实让他静下一颗飘荡的心,他无家无根,无依无靠,天下虽大却寻不到一个来处,守在一个地方吃着皇粮,日子过得虽算好,心里那片地仍有些空荡。 如今以佛为父,以庙为家,很好。 圣德寺原为国寺,齐轩王仙去后逐渐走向没落,诺大一暗庄,因上头那位新王圣心难测,也由内崩析瓦解,彼时慧觉刚接任主持一职不久,瞧着那树倒猢狲散,心里头却是想着若他仍是暗庄本部一员,在这栖息的地界没了后,他这只无源鸟又能飞往何处。 暗庄虽散,里头那些人若是愿随了新王招安,便去了百通教任起职;若不从,运气好些还能逍遥田间,运气差的那些因知晓太多辛密,早已被咔嚓处决。 他运气称得上好,却又不好。 慧觉因早早接手国寺事宜,早已不问暗庄本部那些事,圣德寺虽与暗庄为一体,大多数时候仅是为了巩固民心,确保庙中僧人心无二意,如此一来他虽未因牵扯太多而与齐轩王一同上路,但也随着百通教兴起,而不得不瞧着圣德寺逐渐落魄。 “庙中僧人呢?” 齐容轩虽知晓个中缘由,却仍是要问上一番,他若不闻不问,慧觉也难以与他交心,二人目标一致,便莫要一开始生了嫌隙才好。 慧觉走入屋内,寻了个位置座下。 “遣了。” 他到底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如从前那般硬朗,若是能歇息一会,便不愿多站上一时。 “百通教欺人太甚,贫僧一人在山头待着就好。” 慧觉倒也实诚,活了这么写岁数,是敌是友,他总能瞧出个端倪,若非如此也无法守着自个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眼前这青年既无心害他,如实回答又有何不可? 况且,这人又携玉扣而来。 慧觉说的是那数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山上缺粮少食,底下人碍着百通教名头不敢往上送,存着逼死一干秃驴的心,慧觉总不能让山上所有僧人陪着他一同吃糠咽菜,靠着后山长着的那丁点食粮过活,于是便将庙中老少皆送出圣德寺,好歹能在外头混上一口饱饭吃。 他这一待,就是几十载寒暑。 曾经也有些上了年纪的僧人不愿离开,慧觉也不强求,他那时年纪最轻,便成了超度之人,待老前辈一一故去后,为其在后山添上新坟,后来青灯古佛下仅余他一人诵经之声。 每逢一段时候总有庙中故人前来,但多数时间里,皆只有慧觉一人独守空山。 虽孤寂, 却问心无愧。 仔细想来,若他仍是全禄,待暗庄散后,漂泊于世间寻不得来处,他不愿;与百通妖人为伍,更是可耻。 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结果。 “既打算一人守着圣德寺,为何庙中又多起弟子?” 齐容轩说着这话时,眼神打量起昭远。 小少年不知话头为何转到他身上,一时神经绷紧,他这般小大人总是爱将事情揣在心里,学着老和尚一般面如止水,却到底是年纪太小,无法真正将所思所想藏得严实。 齐容轩知道,他在紧张。 慧觉不知眼前这位青年用意为何,一时也有摸不清头脑。 既不知深意,照答便是,藏着掖着倒更费功夫。 “昭远原本为京中天远将军独子,一家因百通妖人迫害被屠,仅他被老仆所护,那老仆以其孙代主避开百通教耳目。” 说起旧事,慧觉心有不忍,“而他们主仆二人则是逃至山中,正巧碰见贫僧。” 再看那立在一旁的小少年,听及灭门之仇面上也未动怒,薛怀南听及将军二字望向昭远,天远称号若是世袭,那这位少年祖上还与他有些渊源,他为齐国征战那会,军中便有一位天远将军。 这一眼便自那双眸子中看见了火,可这火虽烧在心里,却未燃在面上,薛怀南心下对这位将军独子更是欣赏几分。 仇,能使人疯癫,也能使人沉着。 心性坚毅者,属于后者。 “你恨百通教。” 薛怀南走到昭远跟前,俯下身,将那位小少年的眼神看得再清楚一些,“可有想过报仇?” 前有齐容轩一番话意味深长,后有慧觉提及他所负家仇,昭远一时思绪万千,未能留意屋内状况。那位劲装女子靠近时,他并未察觉,忽地听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僧人不禁往后倒退几步,直至离了薛怀南三尺远,仍心有余悸。 他自幼耳濡目染,随着父亲一同习武,被慧觉收留,长居圣德寺后修行仍未落下,倒是在昔年暗庄之人的指导下更进一步。 再兼昭远被一番遭遇逼出个谨慎心思,即便分神也该留意到有人靠近。 然而此时,他竟未发觉。 昭远打量着这位神秘来客,又想着她所问的那句话,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是问她那身功夫?又或是回答那个问题? “爱恨贪嗔痴恶欲皆牢笼。” 思来想去,昭远抛出这么个似是而非的回复。 话刚出口,他瞧见面前女子嗤笑一声。 “这话太假,且说些真话” 薛怀南又往前靠近几步。 “你想不想找上那群百通妖人,将昔日那些仇统统还给他们?” 恨?若恨了,那便是有违佛道。 爱恨贪嗔痴恶欲皆牢笼,可昭远心中清楚,即便他将佛经倒背如流,对着那尊佛像念上一千次,一万次,念到如同刻在心上一般 他也逃不出那牢笼。 “家破人亡,如何不恨?” 眼前这人自打进了屋便未曾开口,昭远瞧她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好似发呆一般,也不知为何会对自己忽然起了兴趣。 那双眼睛下,一切隐藏皆无从遁形,昭远与薛怀南对视片刻,微微撇过头想让那份不自在淡去些。 “那我帮你。” 薛怀南忽地笑了,他瞧着小少年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将方才那番话重复一遍。 “若你恨,你想报仇“ “那我来帮你。“ 薛老将军倒是从未料到,昔年在齐国欠下的那份人情,如今还能以这般方式还上。或许真如扶绫波所言,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好。 齐容轩与慧觉二人先前留意着薛怀南那头的动静,齐容轩倒是才想起当年薛老将军挂帅时,朝中大将因他那时还是女儿身而有所不服,胆子大些的将那心中所想直言不讳,胆子小些的则暗中结成团使下绊子,起初仅有一位天远将军因淮娘才能出众而真心视其为统帅。 如今兜兜转转,倒是让他俩遇见天远后人,即便是能掐会算,齐容轩也心中也不由感慨万千。 “你呢?” 借此机会,齐容轩问起眼前这位老和尚,“心中可有恨?” 厅中摆着一方香炉,此时无风无波,便可见袅袅轻烟直上。 人心若似檀香,仇便是那阵如风,风一吹那心也就乱了。 想他大半辈子诵经拜佛,求得不正是心静心安? “恨。“ 慧觉合目道出一字,他终有负于佛。 妖人横行,民不聊生,王非贤王,国已不国。 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他心静又如何? 这世道乱了 “若说我此番前来,是为与你共议灭教之事,你当如何?“ 齐容轩终是将来意表明。 圣德寺原本暗庄分部,寺内弟子虽有普通僧人,却也有半数弟子为暗庄效命,当年慧觉将庙中老少遣散,却与其中一些暗中保持联系,虽不频繁,但也是一份助力。 若非如此,也未能将丫丫救下。 如今,齐容轩需要这份助力。 “此言当真?” 慧觉所言之时仍紧闭双目。 “此言当真。” 齐容轩的目的从未变过。 “灭教灭教,何种程度才算灭?” 虽身居深山,依着那些故人情报,老和尚自是知晓如今百通教根基如何之牢。 灭教,等同于逆王。 既携玉扣而来,这青年当真清楚他自个在说些什么? “妖道不死,不休;齐王不灭,不休” 齐容轩闻言一笑,他话音未完,却是将视线转向薛怀南,曾经的齐轩王心中清楚,老将军最能知道接下来那句该如何说。 “天下不太平,不休。” 薛怀南摸上昭远那小脑袋,却是想起第一次在齐国凯旋归来时,他策马游街,沿途所见之景。 那时的齐国虽还未一统天下,百姓眸子里却是有光的,而那光中映着盛世太平。 闻言,慧觉陡然睁开眼,似有利刃出鞘,伴着虎啸龙吟,唤醒那份几十年藏于佛音檀香间的血性。 “若有所需,宝刀未老。” 他这把老骨头,终还能有拼搏的一天。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霸主再临 05 ,薛怀南醒来时, 天还未亮,推门而出时尚能见天边挂着一轮明月, 只是比起昨夜那份皎洁, 此时玉轮更似美人卧帐, 人与月间轻纱相隔,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隔壁那间屋子灯盏未灭, 薛怀南隐隐瞧见个人影映于窗前, 细看下来发现是齐容轩正伏案疾书。谋略之事,下了战场老将军一刻也不愿多想,人各有所长,不论阴谋阳谋, 哪一谋交予齐容轩都更为牢靠。 思及此,薛怀南也歇了烦扰齐鬼仙的心, 独自一人离开院子,依着圆球指引行至庖厨。他借肉身还阳,体格虽因淬魂而增长几分,但到底修为尚浅,未达辟谷之境,依旧得靠进食过活。再者, 吃也算薛老将军为数不多的喜好, 若嘴里没嚼上些东西, 日子就好似白过一般。 待到了那灶前, 老将军往上头一瞅, 便又退了出来, 他倒是忘了庙中粮食无多这回事,慧觉这几十年来靠山吃山,虽饿不着,可念在如今养着两娃娃,到底是有些勉强,若再加上他这张嘴,怕是要捉襟见肘。 好在慧觉茹素,山中野味遍地,薛怀南没花上多少功夫便逮着两只兔子,怕这油荤冲撞了老僧,将军特意寻了个离庙稍远些的地方,将两只肥兔子开膛破肚,洒上后厨顺来的盐巴,瞧着那肉一点点变得金黄。 兔肉劲道,不似大肉般肥腻,但若以烈火烹之,仍能见些许油脂渗出,于火舌舔舐下逐渐将滋味融入外皮,若火候把握得当,最后那整兔应是外皮酥脆,内里多汁,一口下去只叫人香掉唇齿。 只是薛怀南这手艺,不提也罢。 天将要大亮,薛怀南倒是未料到,太阳未至,那挑灯夜战之人却是先至。 “你烤的兔子依旧是这般不堪。” 齐容轩寻来时,见这篝火之上两只兔子死不瞑目,宣国野外那顿晚饭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第一口外糊内焦,第二口却又能带着血,齐容轩当年就这么眼睁睁瞧着薛怀南用那再普通不过的火,将那再普通不过的兔子,烤出个集万千滋味于一体的结果。 还皆是那难以下咽的滋味。 “吃不死人就行。”然而对于薛怀南而言,只要没毒,便能入口。 老将军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来找我做什么?” 薛怀南熄了火,扯下一根烤好的后腿,他见齐容轩寻了个地在一旁坐下,也不知这位大忙人为何会有了兴致看他这老大粗吃东西。 齐容轩盘腿而坐,一手支在膝盖上托起下巴,这位人间帝王做了鬼仙后倒是随意了不少,要知道这人当年在天牢中也是正襟危坐,端着那副王族架势。 “替小姑娘找妈呢。” 齐容轩摇了摇头,似要将先前那阵震耳欲聋的啼哭甩出脑子,“慧觉收留的那丫头醒了,哭着要寻娘亲。” 丫丫曾是金枝玉叶,落难前未吃过什么苦,如今忽遭剧变,来了这荒凉地,身边又未有相熟之人,庙中除了老和尚便是小和尚,无娘亲嘘寒问暖,也无丫鬟婆子侍候,这几日皆以泪洗面,自白日哭至深夜,直到睡去那会,才使得庙中落个安宁。 齐容轩本想去劝,谁曾想他这张嘴什么哄不得,如今却是在这吃了败仗。 细算下来,原是这小姑娘自幼养在深闺,除父兄外未见过外男,只要齐容轩还带着把,这小姑娘见他就如见贼似的,哭得更响,直把那天都要给震下来。 思来想去,慧觉也只得麻烦齐容轩将淮娘找来,看看换作女子来与丫丫搭话,是否能起些效果。 “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我什么德行你能不知道?。” 薛怀南想起眼前这人当年神仙似的演技,脸上扯出个笑,直看得齐容轩头皮发麻,“指望我去哄,你还不如自个套上裙子,那样还快些。” 这一开口,果真吐不出什么象牙,直把齐容轩当年干过的那些好事往外抖。 “我做什么帝君那头都看着呢,真要如以往那般行事,回去免不得被一顿笑。” 齐鬼仙倒听到这些倒也懒得反驳,他自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薛怀南,也未在意老将军是否认识这玩意,“就当帮我个忙,那小丫头吵得人头疼,且帮我劝劝她,这东西便算作谢礼。” 薛怀南定睛一看,发现那是根白色骨签,长约半寸, 被打磨的光滑如玉,签身上隐约有符文闪烁,再仔细一瞧,那些符文并非雕刻而成,黑红相间的纹路似游鱼入水,竟是流动在骨签内。 “这是什么?” 将军从未见过此物,也不知将这东西给他用意为何。 “好东西,你收着便是,日后定会用到。” 齐容轩站起身,竟是打算就这么离开,“我先回庙中去了,那小丫头就在后山厢房,你寻着声就能找到她。” 话毕, 就看他沿着来路返回,一刻也不愿多待。 “我觉得齐容轩不对劲。” 3028贴近薛怀南耳边,悄悄说道,“他如今术法虽不能乱用,但好歹还是一鬼仙,小孩啼哭又怎么会让他头疼。” “弄不好,就是找借口把这东西给你。” 越说下去,圆球便越发肯定这点。 “你可认得这玩意?” 薛怀南本就觉得事有蹊跷,再听圆球这么一分析更是摸不着头脑,如今二人皆为地府人士,齐容轩又师承江华帝君座下,若说他是要算计薛老将军,那未免有些荒谬。 再者,以齐容轩的心思,若真要算计,定会更谨慎一些,如今这番做法,倒是像有意让薛怀南察觉出什么。 “这东西我不认识。” 3028绕着那东西转悠许久,想破了脑袋也未能找到有关此物的情报,“上头的符文倒是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薛怀南思来想去,还是扯了几片叶子,将骨签清理干净,方才他手上还沾着油脂,蹭了不少在骨签上头,想来齐鬼仙也不会闲着做什么多余的事情,齐容轩既有意提醒他这东西有用,那还是将其收好为妙。 “是不是当了神仙的人,说话都爱藏着掖着?” 将军揣着圆球也踏上去圣德寺的那条路,一路上与圆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扶绫波也好,齐容轩也罢,一个两个皆是这般。 “将军,和你说个实话,你别扎心。” 圆球叹了一口气,“就咱们这身份,有神仙肯搭理就算积了德。” “你也别管他藏没藏掖没掖,把话放心头到时候看着办就是。” 3028这一番话,倒是忘了是它自个最先起头说那齐容轩看着有些反常。 对圆球而言,齐容轩虽说有些不对劲,但总归不会坑了它家将军。 想那江华帝君一表人才,才貌双全,全地府的灵气都汇到了幽冥泽那块地,才诞出个历江华,既然帝君这般优秀,他的弟子自然也应是如他一般! 江华帝君挑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当然干不出坑蒙拐骗这种事情! 脑残粉3028的脑回路就是这么简单。 一人一球来到庙中时,天已大亮,暖意之下,身上那些露气也没了踪影。薛怀南还未进后山大门,便在外头隐约听见有人嚎啕大哭,真如齐容轩所说一般,寻着声就能找到那人身在何处。 薛怀南找到丫丫时,昭远正陪着她身边,或许是二人年纪相近,小丫头对他并不排斥,如老和尚一般年纪大些的,丫丫哭累后也能与之相处,小的看着亲切,老的看着面善,唯有齐容轩倒霉些,正好让小丫头心生戒备。 “你” 老将军无儿无孙,身边只有一个3028,说起来他真不知晓该如何与孩童相处,他站在离丫丫三步远的地方,见这小姑娘哭得凄厉,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浅薄,不由卡了壳,刚冒出一字便再无下文。 丫丫近日内第一次闻见女声,好奇之下止了哭声,抽噎着打量起眼前之人,恰巧正逢老将军也在细细瞧这小丫头,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到一块。 昭远在一旁看着,心中正庆幸淮娘身为女子,果然能让丫丫心生亲近。 可待小少年正暗自松下一口气,眼神往薛怀南那一瞟,心里头却像那老和尚撞钟般,铛铛响个不停,再看那小丫头面色发白,眼水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强忍着不敢落下,才知丫丫并非是因感到心安而止了啼哭。 “将军你收收气势。” 3028一脑袋撞在薛怀南胸前,“人家孩子给你吓傻了。” 想薛老将军当年驰骋沙场,策马持枪立在前头,仅靠那眼神便吓破多少敌胆,这眼里有血有煞,藏着数十年风沙,即便平日里稍微收敛起几分,也似那豺狼虎豹般,看上一会便知内里凶光浮动。 孩童心思更为敏感细腻,丫丫一时只觉得有把刀悬在自个脑袋上,当下止住眼泪,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先前就知道肯定行不通” 见眼下弄巧成拙,非但没安慰到人,反将小姑娘吓破了胆,老将军无奈之下一声叹息,“都说了让齐容轩自个换套衣裳来更靠谱,老夫什么德行你们还不清楚?” 得,老夫都用上了,老将军能怎么办? 老将军也很绝望。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小说请 加公众号ll精彩的小说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霸主再临 08 ,圣德山位于京郊偏远之处, 又因与齐轩王牵扯过甚, 近年来被人们避而远之,唯恐隔得近些便也沾染上晦气,山不远处那些个村子里,虽有百姓顾及着祖宅无法迁移, 仍旧居住在原处,但往山那处望时, 村民心中或多或少皆会生出几分担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即便不为轩王为妖为孽而遭天雷的传言而恐慌,也会顾及着百通教几十年来的强势而夹紧尾巴, 不与那佛寺扯上一丁点关系。 薛怀南下山时左手托着小姑娘,右边胳膊下又夹着个小和尚, 丫丫安安静静缩在薛老将军怀里,一路上不哭也不闹,看着虽乖巧, 却总觉着有些不对劲。 观察仔细些, 就能发现这小丫头倒不像是有了依靠而心安, 丫丫更如一只被狮子叼着的兔子,若薛怀南能往下瞥一眼,便能见这小姑娘脸上那表情能归类为四个字: 生死看淡。 昭远比她好上一些,但那面上也铺着各种颜色, 色彩斑斓如京中染坊, 黑的绿色混在一块, 隐约间又透着些红, 他倒不是因与女子有了身体接触而羞的通红。 昭远年纪虽小却出生于武将世家, 自幼习得男儿需顶天立地这个道理,可如今他即不能留在庙中帮上师父些忙,下山时又做了别人的拖油瓶,因脚程慢而被淮娘如行李般夹着赶路,一时只愤恨自己无能。 这些个想法他憋在心里不说,时间一久都浸透面上那层皮,从外头便能瞅出这孩子是何心思。 “是不是觉得自个没本事?” 丫丫那头薛怀南说不通,但昭远家中遭难遭得早些,也逼的这孩子早早成人,小小个子里藏着个玲珑心,薛老将军与他沟通起来,但是省了功夫,不必藏着掖着,开门见山便是。 昭远被人点破心事,一时更加难堪,只可惜他整个人都被老将军带着,连回避的可能也没有,只能将脑袋朝外扭过,不去看淮娘那头。 他不看不听,却止不了有人愿继续往下说。 “你年纪还小,早点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是件好事,免得日后以卵击石。” 薛怀南带着两人赶路也不累不慌,如忽略那脚下生风的速度,单听这人的语调,便会觉得此时他正是漫步于闲庭。 可正是他这份闲适,更让昭远认为自个能力不足,这小和尚自认修行几年,已能保持一颗平常之心,可当百通教将找到自己头上时,他才明白以往那份冷静与沉着不过镜花水月,皆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山林寂静,所闻之声不过鸟啼虫鸣,若有人声响起,便如鱼入网中,逃不开躲不去,昭远只能任由薛怀南那些话自个耳朵里钻,那刀子直往心口上刺。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赶路也跟不上你。” 小和尚倒未生薛怀南的气,他慌,他怕,他恨百通教 却更恨临阵之前,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跟不上那是正常,如果和我比,那是挺没用的。” 薛怀南这张嘴就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这句刚一出口,头上又挨了一记打,圆球看不下去他连个孩子也不会安慰,直接拿球对着薛老将军脑袋,哐地就是那么一下。 “怎么说话的你,人家还是个孩子。” 3028撞的理直气壮。 实话也说不得,薛老将军很委屈。 “但你为什么要和我比?这天下都没谁能和我比。” 薛老将军这话虽狂妄,却也属实,当年他暗地里摸进人家里打闷棍也好,披甲上阵正大光明厮杀也罢,几十年未落过一次下风。 用3028的话来说,就是将军这种满级大号重开小号去虐人,打得对面连还手机会也没有,只能跪下来叫爸爸的份。 如今齐国之内,能治将军的估计只有百通神这么一号,但那鸟人算不得人。 “你没用又有什么关系,我能护着你们。” 薛怀南不会骗人,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事实虽然伤人,但于这种情况下对昭远说谎,更是将小和尚置于不利。 再者,这小少年也是清楚自己那点本事如何,他虽在这个年纪称得上佼佼者,但若对上百通教,也不过是以蜉蝣之躯,去撼动参天大树,到头来有心无力罢了。 “护得了一时,岂能护得了一世?” 昭远自嘲一笑,他并不爱被人护着,当那只被捧在手头的金丝雀,家人挡在前头才让他能苟活,慧觉师父羽翼之下,尚且能够偷生。 可被人护着,疼着,又有何用? 不过只是眼睁睁看着亲近之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又一个接一个永永远远消失在自己眼前,好像那清晨一点露水,转个头的功夫便没了。 父母笑貌音容皆已不见踪影,山上待久了便会觉得先前京中那些日子只是大梦一场,在被老仆抱在怀中逃出府中时那一刻起,梦就醒了。 他在听闻自个需离开圣德山时,心中百般不愿,正是因为如此。 他不愿被人护着,也不想再一觉醒来,发觉身边之人已不在。 “我也只打算护这一时,你有手有脚底子还不错,又为何要护你一世?” 前头不知为何倒下一棵老树,巨大树干横在路中,截断山路,薛怀南纵身一跃,似要跨过那路障。 老将军一脚踏上身旁那棵未倒之树,几个凌空借力,竟是顺着树干爬上顶端,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疾如雷霆,待昭远反应过来之时,他与丫丫已被安置于一根枝桠之上,这枝干牢实,放两个豆丁绰绰有余。 “看着小丫头,别让她掉下去。” 薛怀南一手攀树,腾出一手拍了拍昭远头顶,“你也需小心” “别怕,有我在。” 话虽在小和尚耳边飘着,人却已不见踪影 树不算太高,昭远一手攀着树干,一手将丫丫搂紧,此番变故来得突然,待他往下看时,只见淮娘已被人团团围住,来者皆着黑衣,头上面上蒙着同色方巾,仅余双眼睛露在外头,这群人持鞭持剑,细数下来竟有十来人有余。 圣德山上何时潜伏着这么一伙人? 想着先前自个未曾留意到些许踪迹,昭远只觉脊背一寒,豆大汗珠又急得渗出额头,嗓子眼里似有火灼一般,整个人冷得紧,也躁得慌,一时坐立难安,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唯恐给下方之人添乱。 “埋伏前先设这么大个路障,这些人是谁教出来的?” 敌方这般操作之下,侦察兵3028连出声提醒的功夫也省了。 地府法器这些嘲讽,对面可听不见。 但薛老将军从不让3028失望, “你们是不是有病?大白天暗杀埋伏你们穿夜行衣也就算了,这么大棵树横着是不是非得提醒老子这里有人??” 薛老将军从来不知婉转为何,说话更是直接,上来直接骂对方脑子出了问题,“是不是一会还要自报家门,生怕老子不认识你们似的?” 那伙人的领头正要自报家门,话到嘴边又给噎了回去。 百通教几十年内皆是这套流程,如今遭薛怀南一骂,似乎真的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这到底算暗杀还是明杀? 暗杀也杀的太光明正大,若说是明着来吧,这黑衣服又着实扎眼 “吾吾等奉百通上神圣谕,前来圣德山降妖伏魔!” 这边气氛正尴尬着,路前方又来一位黑袍人,这人瞧着并不会武,赶个路也气喘吁吁,听那声音便知年事已高,与他人不同,这老者手持六棱铜镜,正与百通神像上那面相似。 黑袍老者为百通教祭祀,奉上头命令前往圣德山,他年纪大脚程慢,故而来得晚了一些,他正如以往一般报出圣德教名头,却不知为何同伙竟齐刷刷回头,目光钉在他这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妈的,一句话把来处目的都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这不坐实了他们脑子有问题? 薛怀南飞起一脚踹倒距离最近之人,夺了那黑衣人长剑,顺手一击补在此人喉咙,剑是好剑,虽称不上多名贵,但胜在锋利,一剑下去血花飞溅,那人抽搐两下便没了气息,连挣扎的劲也给省去。 “埋伏不像埋伏,暗杀不像暗杀,就算是打群架也别集体看一处啊” 3028晃了晃身子,为百通教感到痛心,瞧瞧这都什么歪瓜裂枣。 实际上,倒是薛老将军冤枉了这伙人,百通教既为国教,自是要讲些排场。 受圣教讨伐者,脚下那条路为生路,以树断之,意为为断其生路。再者教中以颜色区分职务,黑掌刑罚,替百通上神伐魔除妖,又惩戒逆神恶人,这些皆为齐国常识,若见去路被截,又有黑袍人前来索命,寻常人定知个中缘由。 可薛老将军并非齐国人。 圆球虽知道,但它觉得弄出这种装逼阵仗很蠢 百通众人几十年间第一次被装逼打脸的,则是十分不知所措 而待一人倒下,余下讨伐者则是迅速清醒过来。 来者皆为凡人,它不必为将军操心,法器想了想,自个便飘上枝头,看着俩孩子,免得这两豆丁出了什么差错。 “你们这群草台班子。” 薛怀南一击得手,又乘胜出击,淮娘虽为女儿身,体格相较之前却是强上不少,如今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也用不着顾及后继无力,直接拼杀个爽快便是。 这群人反应之迅速却是始料未及,虽有一人倒在薛怀南剑下,余者却不急于单人迎战,转眼之间便有阵型结为,持剑六人在内,以鞭为武器者则补了六人间空隙,以结外阵,十二人脚步不停,位置交错,行踪变幻莫测,时有兵刃袭向阵中,令人摸不着规律。 这伙人功夫虽意料之外的不错,阵法也摆的稀奇,但远未倒让薛怀南为难的地步,他虽不通诗书不懂五行八卦,可那些个阵法奇籍却是烙入心中,,书看上一遍懂了那些个道理,破阵犹如探囊取物。 他本以瞧出这变幻间的薄弱之处,抵挡几番攻势后,正欲反击,却不料眼前景色竟忽地一变。 再看时,人非人,山非山,木非木! 那黑袍老者置身阵外,手持宝镜念念有词,这祭祀倒真有几分本事,这番神神叨叨的词入了老将军耳,却是让眼前黑袍人身影化作神将模样,再看圣德山一草一木皆置身烈火,伴有鬼哭声四起,竟真有那天界神兵下凡伏魔的阵仗! 这边是诛天伏魔阵!阵需七人便可施展,十二人已少有人能破,此阵由国师所创,阵分生门死门,生死之门轮回变动,又有施术者混乱生死界限,常人入阵,通常一时难分自个身处人间又或是阴曹地府,不消片刻便神志混乱,束手就擒。 那诵咒之声原犹如蚊喃,可昭远置身树上,那老者声音也清晰可闻,自上方望去,便见下头那树那草那黑袍人皆不见了踪影,入眼熔岩翻涌,好似顷刻间世间活物已被融个干净,他只看了那么一会,便有热气蒸腾而上,带着硫磺硝烟,熏得昭远两眼生疼。 小和尚手一哆嗦,险些滑了下去,耳边丫丫啼哭响起,但是激地他回神片刻,当下记起淮娘的吩咐,将小丫头揽得更紧,另一只手则牢牢抓住树干,唯恐两人不慎滑落。 “丫丫!闭上眼!” 昭远感到小姑娘在不断挣扎。 昭远不知发生何事才能让眼前人间非人间。 但唯一清楚的是,他绝不能让两人从树上掉下去!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霸主再临 09 ,末等世界天道孱弱, 灵气稀薄, 理应求仙无门,问道无路,如今百通教众人摆出这诛天伏魔阵,以幻象克敌, 其中门路已非凡人所能习得,再者来者有无修为, 圆球总是能看个一清二楚,因此当瞧见底下那一丁点功德也不具的老者念咒施术, 3028为薛怀南担忧的同时,也免不了心里头那几分好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以凡人之躯布阵施法, 当真有趣。 “将军你能解决吗?” 圆球将自身修为外放,化为光幕护住树上两娃娃。 昭远与丫丫依旧不敢睁眼,但耳边少了那些鬼哭狼嚎, 又因清心凝神诀本具有安抚情绪之用, 两人虽抖得如被人扒了窝的兔子, 相较先前却是好上不少。 “这地方没什么灵气,他们只敢用障眼法来忽悠人,幻象并不具有杀伤力!” 3028朝下头喊着,“将军你要是看不破就吱个声!” 无论何种术法, 施放起来皆需汇聚灵气, 这在末等世界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情, 强行调动灵气只会引起天道崩塌, 山裂海倾, 因此底下那阵势看着虽吓人,却也仅是掩人耳目,真正杀招还得由那些凡兵利器来完成。 耳边响有破空之声,薛怀南反手一剑削下长鞭顶端。 挥鞭那人一惊,却是未曾料到这女子竟能挡下攻势。 这倒是冤枉了老将军,眼前这那神那鬼混作一团,薛怀南并未修行过术法,以他的眼睛并看不透这些玩意,他能避开袭击,全依仗着那过于常人的听力。 咒术虽幻化出厉鬼哀嚎,也混淆了布阵者的脚步,却依旧未将兵刃之声掩盖。 眼睛若没了用处,那便没了用处,薛怀南索性闭上双眼。 百通教这群人出招虽快,一击不成便待下一击,阵法变幻不停,未留下反手的余地,又有祭祀以幻象惑敌,打的就是一个耗字,耗得阵中之人心神不宁,耗得淮娘身疲力竭。 幻象看不破? 那便看不破! 老将军眼前一片漆黑。 百通教共以十二人布阵,六人在内,六人在外,阵行变换间,鞭与长剑自死门袭来,攻势方向虽不同,兵器却依着顺序依次袭击,归根结底无外乎两鞭一剑,又三剑一鞭。 若真如他所料,这一鞭过后,应是剑! 结阵之人出招时间大致相同,薛怀南心中默数五下,曲膝后仰避开一击,手中长剑向上挥去,耳边响起兵戈相击之声。 叮! 薛怀南一手撑地,借力重新站起。 他闭着眼,却于心中看清这十二人。 “拿那么多剑又持那么多鞭,又有何用?” 默念五下,又是一剑。 “一下只刺一剑,一下只挥一鞭,还不如一起上来得快些。” 凉意擦过耳侧,割下几缕发丝。 “弄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你们” 鞭出外阵,难以制敌,剑出内阵,以此为突破,方能寻得破阵之机。 “还不如滚回娘胎练武,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薛怀南以风声辨位,于剑袭来之时反客为主,凌空一跃自上方刺出一击。 剑长三尺,持剑之人若要刺中淮娘,又保持阵法运转,除去自身手臂距离,必需略微倾斜身体,才能达以剑伤人之效。 若提前知晓兵器与位置 薛老将军面上扯出个笑。 阵分内外,若有攻势自上方而来,剑该如何?鞭又该如何?习武多年,御敌无数,老将军心中自有一张谱,将那些反应一一列举。 闭着眼又怎样? 遭反击之人,应是横剑格挡。 薛怀南收剑,凌空一脚蹬在那人剑上,力聚足下,直撞得他脚步趔趄。 左右之人,皆以剑刺于空中,欲伤来者。 老将军踩上那人的一刻,施力后仰,一个鹞子翻身自两道剑风中落下。 持长鞭者,甩鞭直上,欲将上方之人抽落,鞭有七尺,兵长虽强,若腕力不足,则攻势呆滞,高手对决间易落下风。 外阵六人虽善鞭,但先前交手中,薛怀南已摸清出鞭与收鞭时机。 鞭比剑来得更慢些,薛怀南算准位置,避开剑式那一刻,已不处于鞭影范围内。常人若欲自空中突袭,定有幻象以作干扰,又有兵刃相迎,阵中之人定难敌攻势。 却不料,遇上薛怀南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既已下过地府,自是不信眼前这些假鬼假神,索性闭上眼便当作寻常阵法来应对。 心中无惧,这阵法便失了大半效用。 幻象无用,一击之下,布阵者步伐已乱。 此阵以快为基,生门死门位置变换,出兵与收兵皆需时间,薛怀南未给这十二人重新结阵之机,一剑横扫敌方下盘。 快又如何? 那他便以雷迎风,以快治快。 诛天伏魔阵已破。 “我还等着你吱声呢” 3028飘在上头,看着薛怀南在树下大杀四方,自个给自个吱了一声,只可惜现在没人能看见它,也没人能同它说说话,法器只能自己圆回先前那个冷笑话,“吱。” 没有人笑,球很难过。 十二人挨个被解决,圆球看见老将军一剑斩下那黑袍老者头颅。 “可以睁开眼了。” 薛怀南这头刚完事,又惦记着树上两孩子,立刻爬上树干将丫丫与昭远接下。 “不是说你,胆子小就别看。” 这头丫丫听见大老虎的声音,正下意识的睁开眼,却又被薛怀南一巴掌给蒙住了脸,眼睛眨巴两下,只瞧得见到漆黑一片。 小姑娘家家先前一直待在深闺之中,莫要再吓到她才好。 剑锋刃利,薛老将军又是个下手狠的,小和尚视线里没了那些滚滚熔岩,却是瞧见地上那些人躺得横七竖八,血流如注,一时分不清先前与眼下那个更像人间炼狱。 昭远虽怕,这血腥味又刺入鼻腔,激得他几欲作呕,可见恶人伏诛,心里那阵畅快却是将胃里那阵恶心给压下。风波过后,小少年脸色苍白,可面上又生出一阵激动的红。 “你说过要帮我报仇,是真的吗?” 昭远扯住淮娘衣脚,言辞之间满是急切。 事到如今他才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人并非在说笑。 这个女人,是真的能够带着他去找那百通教麻烦。 “耽误了不少时间,咱们先走吧。” 薛怀南将丫丫面朝自个,挡住她的视线,又蹲下身,将小和尚夹在臂弯中,他迈过那些残肢断臂,又跨过前头那棵拦路树,再次带着两娃娃踏上下山之路,“我说过会护着你。” 老将军身上带着血腥味,隔得近了些便越发明显。 丫丫不过是个单纯小姑娘,3028便靠在她背后,替她挡下那些味道,让小丫头能安心一些。 “我也能起些作用!” 昭远随着慧觉一同茹素,虽因长身体之故也食用鸡蛋一类,但多少对血腥味有些抵触,可如今淮娘身上带着的这阵味道,却是让这刚脱离险境的小少年莫名心安。 她有让人依仗的实力。 “莫要将我放到后头。” 小和尚挥了挥拳,“身为男儿,没有缩在后头的道理。” 薛怀南哈哈大笑,直笑得昭远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这话哪里逗着了这位女杀神。 “人不大心却大,方才还在这头问自己是不是没用” 老将军笑得小少年挂不住脸,直到自个脑袋又被3028撞了一下,才稍稍收敛,“如今却又说自己是男子汉了” 倒是让老将军想起在江北遭伏击那会,那时他率残军与魏开阳杀出重围时,当年的魏元帝也同薛怀南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能跟上你们,也能拉弓射中他们!” “不过身体底子差了些,莫要将我当作只能动笔杆子的废人” “也莫要将我护在后头!” 明明连捉只鸡都得喘气,相处一会便知他定属于也不爱打打杀杀的那块,可就是这么个人,能拼着一口气为了天下策马,为百姓挽弓 思及故友,薛怀南摇了摇头,声虽是止住了,脸上笑意未减,看得小和尚一阵难堪。 “笑什么?” 昭远想起尚在将军府时,父亲那些教导,“我现在也许是没什么大用,但定不会一直如此。” “所以我才说,只护你一时。“ 薛怀南觉得这小和尚也只有这时才像个孩子,庙上那装着揣着的模样,倒让人难受。 如今这样也好,昭远本就还是个孩子。 “你有手能拿起剑,有脚能避开人,习武的天武也有,就是年纪还小缺了点火候。“ 惦记着两个娃娃还未进食,薛老将军加快速,欲寻一处清静地,能坐下来让昭远与丫丫啃些干粮歇息歇息。 小丫头虽离开娘亲身旁,性子也有些警惕,却到底是未真正体验过世间险恶,慧觉既存着让小姑娘能安稳度日的心,薛怀南也不愿让她见识到何为动荡。 只希望齐容轩与他能将麻烦解决的稍微快些,这样也省得让过多人受苦受难。 齐国如今并非是个太平地,昭远也并非身处太平中人,他醒着也看着,眼里燃着火,心中记着仇,于他而言,一味躲在他人后头,并非良计。 “在这之前那我且先护着你这小苗苗,等到你这火能旺起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将京师烧个彻底。” 在这之前,无需过多担心,有个人会一直在你后头,为你挡风遮雨。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霸主再临 10 ,齐容轩为三人择的那处落脚地位于沧州, 七国之时曾属尧国境内, 沧州临海,耕田稀少, 因而沧州多数人以捕捞海货为生, 虽勉强更够温饱,却着实称不上富裕, 当今王上与百通教皆对这穷乡僻壤兴致怏怏,如今将两位娃娃安置于此,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薛怀南从京师出发, 带着昭远与丫丫颠簸数月终是到达此地,前来迎接三人的是一位中年汉子,这人瞧着约摸四十来岁,面色黝黑, 露出衣裳外那截胳膊肌肉紧实, 应是时常于海上劳作之故。 “你们就是从京师来得那伙人?” 这汉子远远瞧着三人往镇子这头来, 便知这些是他需等待的人了, 这一问倒是显得有些多余。 年轻女子孤身带着两孩子来这穷地方,几十年来怕是独薛怀南这一伙。 “正是。” 直到见着这来接应之人,薛怀南才算彻底松下一口气。 汉子领着薛怀南朝家中走去, 一路上说起些沧州趣事, 薛怀南虽未有多大感触, 昭远倒是被这渔人的风趣吸引, 丫丫跟着薛老将军东奔西走, 颠簸数月, 性子也开朗不少,小丫头如今见了生人,也不再哭闹,听到这些新奇故事,也开心的拍手叫好。 一路走来,镇中景色也收入眼底。 昭远生于京师,城中虽能见识些昔日尧国事物,可未到这海边,便不知何为真正的临海之国,如今吐息间风也带着淡淡咸腥,街市上小贩叫卖着各色海货,有些他认得,而大多数都是头一回见,听了渔人的解释也依旧茫然,他这一双脚踩在镇中小道上,每走一步都是新奇。 四人在一小院前止步,汉子推开门,薛怀南便见院内摆着张藤椅,一白发老媪正靠在上头晒着太阳,想必这就是慧觉所说的那位故人。 “这俩孩子便有劳阁下了。” 薛老将军将丫丫从怀中放下,顺手拍了拍小姑娘头顶,再看竟是抬脚要走。 依3028所说,齐容轩那头在与百通神斗法,一仙一妖在天道能承受的范围内,你来我往的出手几次以做试探,薛怀南三人的行踪便是首次交锋,自起初下山前那次埋伏后,薛怀南这头再也未曾对上过百通教,想来是那齐鬼仙更胜一筹。 除去护送两娃娃,齐容轩又给了老将军一串名单,托他在成功到达沧州后前往各地,将那些百通妖人一一解决,薛怀南心里头惦记着这个事,如今既已成功将昭远与丫丫安置于慧觉故人这处,便也到了他重操淮娘旧业之时。 百通神修为不及齐容轩,数次斗法失败,如今敢与鬼仙叫板,不过依仗着齐容轩顾及颇多,而它又能在齐国呼风唤雨,后来皆是差使教徒来送死,自个则是窝在老巢不动弹。 若非圣德山上还有慧觉能对凡人出手,那齐容轩怕是只剩下将脸伸出去让人扇的份。 而薛怀南需要做的,则是为那鸟人教添上些乱子,好让齐容轩的计划能够实施,顺利切断百通神如今的依仗。 “你要走了?” 昭远已知薛怀南有要事在身,他一路上得淮娘教导,武艺精进,心中依视其为师,于小和尚心中虽不及慧觉养教之恩般居于首位,却也占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 如今淮娘要离开,小和尚到底是有些不舍。 “嗯,待事情告一段落便来寻你们。” 老将军一巴掌搭上昭远的肩,捏了捏这副小身板,“教导你的那些,虽不是什么名门正宗,但却是最适合你这身子骨的” 这话尾音打了几个转,后头一句才堪堪跟上。 “功夫莫要落下。” 除去魏开阳留下的崽,薛怀南从未教过这么小的孩子,他也并非善言辞之人,想着要离开一段时间,多少要嘱咐点昭远什么,脑子里念头飘来闪去,最后说出口的也不过是这么几个干瘪的字。 3028将一切都看在眼,忍不住蹲在薛老将军头上叹息。 有些人,到了六十八岁还是孤家寡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看老将军这人连个娃娃都哄不好,更别提去哄那些姑娘家。 真是凭自己实力单的身。 薛怀南这头与昭远告完别,一脚刚踏出门槛,后头那条还未来得及迈出的腿上,却是多了个东西。 丫丫个原本想要抓住淮娘衣脚,却不想因为个子矮小,一只手拽在将军裤腿上。 若这小丫头力气再大几分,薛怀南今日怕是真的要被当众扒得只剩底裤。 “你也有话要对我说?” 老将军却是未料到丫丫会忽然亲近自己,相较以前,这小丫头虽活泼不少,可先前留下的印象太多深刻,小姑娘对于这位又凶又糙的大姐姐,依旧存着畏惧之心。 薛怀南这气势,即便心平气和的与人说话,瞧着也像是要撸袖子干架的阵仗,他这一问语调又快了几分,愣是让人看出个索命的架势。 小姑娘直面猛兽,吓得往后一蹿,眼里干涸的湖泊又将迎来生机。 “长乐安康, 顺事顺心。” 丫丫缩到昭远后头,将脸埋在小和尚背上,一如与薛怀南初见时的模样,只是此时少了惊天动地的啼哭,涕泪到了这头,全变作八个字传到老将军那边。 长乐安康, 顺事顺心。 丫丫记得,她的娘亲时常搂着她,说上一些道理,有些她懂,便记在心里,有些她不懂,就只能生搬硬套,拿出去应对外人。 “若是一人来路不明,那需万般谨慎,千万不可交心;若有人待你一如既往的好,那不需防着瞒着,且先盼她长乐安康,顺事顺心” 3028想起丫丫娘亲说过的那些话,有些惊愕,但小法器呆愣几秒,又笑出了声,“将军,你进了这小姑娘心里。” 孩子便是这般,身有所感便心有所思,他人待自个好或不好,时间一久皆能察觉出个一二,虽惧着怕着,却依旧知晓淮娘是一心护着,为她挡下沿途风雨。 便也回报以真心。 “你啊” 薛怀南在兜里掏了半晌,终于翻出几颗糖果,这东西是沿途买来安抚俩孩子所用,尧国气温偏高,再拿出来时已有些融化,包着糖的油纸也变得黏糊。 “最后几颗糖了,都给你。” 老将军蹲在昭远身前,放轻语调唤着鸵鸟般的小丫头。 丫丫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她看了看淮娘,许是感受到那难得的温和,终是将自个一点一点从小和尚身后挪出。 “也盼着你日后长乐安康,顺事顺心。” 薛怀南将糖放进小姑娘手心。 丫丫生于乱世,生父遭人迫害,母亲委身于粗鄙之人,好不容易安稳来到这世上,遇上个真心待自己的养母,却又被名义上的父亲当作供品献给邪魔歪道,如今虽被救下,但年纪尚幼,便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但总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结束。 总有一天,天下所有似她这般的孩子,能够于盛世太平下,不再四处漂泊,免于担惊受怕,皆能平平安安成长,待到如花年纪,协着十里红妆,嫁予如意郎君,享世间长乐。 “我走了。” 薛怀南伸出双手分别拍了拍昭远与丫丫。 这一路上这两只手都不曾空过,如今将两位娃娃托付给他人,倒是有些不舍了。 薛怀南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小院。 “将军,你长大了” 3028假装垂泪,薛怀南生前未有太多机会与孩童相处,如今被迫带着俩娃娃逃命,倒是让他与小家伙生出些感情,“带孩子感觉如何?” 虽嘴硬说着自个不需改变,但人这心岂是能任由他控制的东西。 “不是什么坏事” 薛怀南独身一人,脚程比来时快上数倍,他寻了个僻静地方赶路,以免吓到镇中居民,嘴上又与圆球唠着磕。 “以前怕自个顾虑太多,最后变成软脚虾,如今想来倒是多虑了。” 老将军想起圣德山上入执那会,虽有百通神的邪气作祟,但那不过是将他心中惧怕之物放大,归根结底那缘由还处在自己身上,“虽总说着盛世盛世啊” “但我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魏开阳同我说过,可他到底未能熬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因此我也未曾亲眼见过。” 魏元帝走的时候留下三道遗旨,其中一道便是赐予镇国公金鞭与御令,命其平定南疆与西域,满朝文武无不为之哗然,皆不明白先帝大动干戈用意何在,唯有薛怀南清楚,这是魏开阳将最后的宏愿留给了他。 让他不受京中拘束,去打出真正的太平。 薛怀南一个人揣着故友的梦,放在怀里头暖着,放在心窝子里热着,唯恐哪天自己也变了,天下便无人再记得江边两位少年许下的那个宏愿。 “你也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知人情冷暖,万事都由着性子,所以有时候便会想若等天下都归于大魏,那盛世是不是真的就给建出来了?” 老将军一介武夫,不懂治国,自个在齐国打下来的江山,隔几十年后再看,看着那座极乐之城,百姓虽安居乐业,他却下意识认为这并不是故友所期盼的山河。 魏元帝追求的,是怎样的盛世? 他追寻的,究竟是何种太平? “如今看着两娃娃,我大概想通了” 薛怀南脚下踏过一块顽石,借力跃上屋顶,翻过那座屋子,踏上镇外小道。 “一时也无法与你细说,但总算能将京师那座城还给齐容轩了” 老将军拍了拍自己胸口,“现在大魏的盛世已在我心里。” 前路豁然开朗,不需再借着他人的心血去描绘将来,他已知晓何为大魏所需的太平。 “走了!去干了那些鸟人养的杂种!”薛怀南跟在3028后头,朝着第一个目标进发。 首先,先将安稳还给齐国这些百姓。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霸主再临 11 ,巷尾梆子响, 三更夜已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打更之人摇摇摆摆地在路上走着, 他巡夜前有半罐黄汤下肚, 劣质番薯酒自喉头一路烧到胃里,又在五脏庙里化作酒气, 蒸腾自面上,如今这更夫红着一张脸,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街上, 酒意正酣。 烈酒醉人, 更夫眼里映着小巷的寂静, 脑子里却是想着白日望向戏园时,那小花旦一个抬眼, 于是这手里的梆子也敲敲打打, 直将巷子当作梨园,园里锣鼓声起, 又有丽人登台,水袖一甩唱出个婉转风情。 “我看这些花阴月影” 他只能藏在阴影下,远远瞧上一眼, 小花旦那副花容月貌在脑子里兜兜转转, 挥之不去, 打更之人嘿嘿一笑,步子一迈,借着酒意也唱上一曲。 “凄凄冷冷” 自家婆娘才纳的这双新鞋有些不合脚, 脚后跟出空一块, 步子一拖沓, 鞋底便撞上石子路,哐哐当当,一路作响,在这寂静小巷中回荡。 “照他孤另,照奴孤” 月色倾洒,照着这座城,照着他的城。 自日头升起的那一刻起,渝州城便属于达官贵人,又属于得道仙师,这两类人过得最为快活,能在街上跑马,能在集市喧哗,戏园里那些台柱子的音只配入他们的耳,酒楼中陈年佳酿也需进他们那尊贵的喉,连日头也只能照在金贵之人身上。 穷人,那些每日愁着温饱的人,只能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将自个的影子藏在角落,将肚子勒紧,将眼睛关好,方不坏了渝州城这份安乐。 也唯有在夜晚,才能寻个无人的地方,纵情高歌。 曲子唱的断断续续,自巷尾一路飘至巷头,眼前亮起两盏明灯,黄底灯罩上绘着百通上神,瞧见那人首鹰身的图案,便知石子路将走到尽头。 上神位尊,见者必拜。 打更之人迷迷糊糊间正要行礼,身子刚弯下一半,忽地想起身边再无旁人,遂嘿嘿一笑,往灯笼那处啐了口唾沫。 去他妈的上神。 饭都吃不上,还得给这鸟人上供 真是放他娘的狗屁。 打更之人正欲离开。 却不料,风起了 金色灯笼摇摇晃晃,连带着里头那燃着的烛也闪闪烁烁,忽暗忽明。风愈吹愈大,吹得那灯笼坠落在地,又吹散更夫几分酒意。 烛火点燃灯罩,烧成一个火球,烧成夜里的太阳,又被风协着向前滚去。 更夫想他应是着了魔,竟跟在那烧着的灯笼后头,踉踉跄跄朝前方跑着,踩上平日里不敢踏足的大道,又穿过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集市,待他回过神时,面前立着一尊通天神像,那神像被雕有三头六目,又手持铜镜,正是被百通教所祭拜的上神。 正是凌驾于城中所有凡人之上的,需他们用血,用命,用嘴里抠出的粮食去供奉的百通神。 滴滴答答,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今夜无雨,打更之人抬头向上方望去,却见神像的鹰爪上挂着什么东西,他眯着那双浑浊的醉眼,借着火球的光去看个仔细。 一滴红雨,打在脸颊之上,冲开鼻间那阵番薯酒香。 他知晓了上头挂着的究竟为何物 三更夜已深,灯笼上的百通神被燃烧殆尽,待到晚间的风再拂过时 灯,灭了。 这些皆是天上那轮明月所瞧见的事情,待日头出来时,渝州城又是那座南方京师,河里淌着葡萄美酒,树上结着金瓜玉实。 薛怀南自酒楼雅间中向外眺望,神像上那串尸体已不见踪影。 街上依旧是热闹的,一如他刚踏足时那般,摊贩顶着朝阳将各族特色上街头,让霞光镀在上头,照的那些原本并不贵重的玩意,也被衬为奇珍异宝,公子哥与官老爷身着绫罗,流连于摊贩间,也往返于店铺内,既一掷千金买下古玩玉字,又扔下几钱碎银,带走街头那些新奇玩意。 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两样。 仿佛,那些被枭首于百通神像上的教众,只是昨夜与清晨间一场荒唐梦,日头一照便与露水一同了无痕迹。 “百通教那头怎么样了?” 将军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竹色液体自壶口流出,在白玉青纹盏间汇成一潭碧波。 不过是间普通的酒楼,竟能寻得这般美酒,若非事先知晓这地方究竟有多腐朽,怕是连自个也要被眼前繁华蒙住了眼,一时半会难以看清那群贴着墙角行走的人。 那群,不敢出现于大庭广众下,顶着王令冒犯这盛世景象的人。 “和先前一样,死的那批位置已经被新人给顶上。” 3028看着齐鬼仙传给它的讯息,有些无奈,“齐容轩给了你新名单,还是老地方,再把新的这批也做掉。” 薛怀南自沧州出发,由南向北一路前行,依照吩咐潜入百通教中刺杀妖人,齐容轩所列名单皆为分教掌权者,又嘱咐其将事情闹得再大些,于是老将军走一路宰一路,宰完便将人斩首悬挂于神像之下,原以为多少能引起些轰动,却不料城中之人皆同无事发生一般。 太阳照升,日子照过。 “杀多少来多少,什么时候是个头?” 薛老将军也算见识到,为何齐容轩会说除去百通神一妖魔,于齐国而言并不能改变什么。 国教位尊,每个人都疯了一样想在教中掌权,而掌权者又无过多要求,只需满足两点即可。 一为忠诚,忠于王上,忠于上神,几十年如一日般死心塌地。 二为信徒,当足够忠臣时,麾下信徒愈多者,所任职务也愈高。 为保世人皆忠于王上,百通教内阶级森严,一层压着一层,上头奴役着下头,下头反驳不了上头,是以大家伙皆铆足了劲想要王上爬,变着法子表忠心,又换着花去哄新人入教,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再尊贵一些,脚下踩着的人再多一些。 除去掌刑罚者需有点真才实学外,薛怀南所见大多数百通教高位者,皆是些肠肥脑满之人,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或许会有着股机灵劲,他们靠着这股机灵将信徒捏在手里。 百通教如今就像一条大河,汹涌向前,后边的浪直顶着前边的浪,只盼着前头那些早一步登天的人出些什么事情,好让位置空出来,留给自己。 薛怀南宰掉那一批人,或许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他们都疯了” 薛怀南摇了摇头,既身处一教,那便是同胞,可同胞遇难,剩下那些只拍手叫好。 这是什么道理? “天下都疯了。” 3028看着那阴影下藏头露尾的人,也学着薛怀南晃了晃身子,权当作是在摇头。 一层压着一层,只要脚下还踩着人,上头那些便永远不会从百通教溜走,而最下头那些,被人吃着肉喝着血的那些,却已失去为人的资格,成了这盛世假象中的垫脚石,即便知晓自个吃着苦,日子过的难,依旧也逃不开,挣不脱。 所有人都压着他们。 “齐容轩当人那会脑子也是灵光的,怎么孙子这么不中用?” 薛怀南进城的第一日,觉得这地方百姓瞧着安居乐业,那王上也算做了丁点好事,却不想圆球一番话,倒更让他心中一寒。 沧州这类穷乡僻壤倒是逃过一劫,然而其他地方 安居是安居,乐业是乐业,可这城中风光,这太平盛世,从来不属于穷苦人家。 王上做不到让天下百姓都能富足,便下了道令,使这群碍眼之人不得于白日出现于闹市之中,以免丢人现眼。 于是几十年间,齐国多了一群贴着墙走的人。 世间变化与他们无关,城中那些贵人遭了暗算也好,百通教里那些老爷换了位置也罢,这天下没他们的位置,所以再如何变化,也与他们毫无瓜葛。 太多人压在上头,压得他们只能冷眼盘观,看着老爷们斗。 天下都疯了。 “其实齐容轩他爹也不中用,可能齐国王室那会脑子都有问题,只是恰好出了齐容轩这么个异类。” 3028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事情可能还真怪不得齐轩王,毕竟他年轻时被老子坑,入土后被孙子坑,齐家血脉里那份缺心眼真是跨过他后,代代相传。 想想还有点可怜 “你们又在后头说我什么?” 雅间上方忽地出现一面阴阳镜,齐容轩那张脸就印在上头,吓得圆球一个哆嗦。 “说你这名单和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一茬还有一茬。” 薛怀南倒没太大反应,老将军冲着镜子一举杯,权当是邀了齐容轩喝酒。 “先前你说天道也找过百通教众麻烦,劈了好几堆” 手里那杯盏还未收回,薛老将军忽地想起个事,皇陵那会齐容轩曾提到过天道试图惩戒那鸟人教,最终摆在人多势众下,“那我这韭菜割了又有什么意义?” 百通教内倒是盼着薛怀南再多清些位置出来,好让后来者居上。而底层百姓则对教内事物变化无太大感触,无论如何自个都是见不得光的那一群,贵人如何,与他们没丁点关系。 杀来杀去,似乎与先前天道一般,倒累着了自己。 又气着了自己 “百通教内阶级森严,教众虽乖顺,却也并非一块铁板,只要高位空缺,总会暗地里有些争斗” 齐容轩此时来便是将接下来的计划告知薛老将军,“争斗虽小,却也足够了。” 滴水穿石,汇露成海。 薛怀南宰掉的人愈多,那百通教内起小心思的人,也会随之增加,伺机在旁,蠢蠢欲动。 “天道死板,仅会动手,却蛊惑不了人心” 再加以以往百通神还能监视着下头的情况,若苗头不对,立刻施计应之,天道只能束手无策。 “如今那鸟人盯着圣德山,你再来百通教搅些浑水,而慧觉与暗庄已备好后手” 齐容轩脸上挂着个笑,这久违的皮上假笑,像极了他做人间帝王那会。 “再过不久,就到了和那鸟人算总账的时候!” 百通神借信仰以增修为,百通教则依靠这假上神作威作福,教不灭则神难灭,神未亡则教仍存,那妖魔与鸟人教间共生共存,唯有对着两头皆下死手,才能彻底将这群恶心人的玩意自齐国清个干净。 齐容轩他憋了很久。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霸主再临 12 ,“百通神如今在哪缩着?” 3028不知是自个修为被压制的缘故,或又是那假上神真有逆天本事, 能在短短几十年内越过地府法器千年修行, 如今它竟无法察觉出这鸟人所在何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便是麾下聚集一国信徒, 坐享香火无数,这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起初我还能隐约察觉到些许踪迹, 现在却是丁点头绪也摸不着了。” 圆球飘在镜子前,询问起那头的齐容轩,它只知晓这鬼仙数月来与百通神对上过几次。 一仙一妖隔空斗法,因顾及天道, 稍强劲些的术法皆不敢往外搬,但齐容轩与百通神依旧斗出了花, 自占卜掐算比到观星推演,那鸟人要找出齐容轩埋在人间的棋, 齐容轩便打乱星途, 让那妖魔摸不着头脑,直至百通神处处被压上一头,恼羞成怒之下派教徒前往圣德山, 只想掀了齐容轩所居之处,才结束这数月间的你来我往。 也是自此以后, 圆球便再也寻不到百通神的气息。 “比不过, 自然就躲着了。” 观齐鬼仙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这人心中早有定数。 “它一妖魔, 闲着没事与你比什么推演?” 3028虽知道二者会对上, 倒是未曾料到会是比起这些玄妙玩意, 它本以为百通神会故技重施,以邪气侵扰山中鬼仙。 星图由天道而定,仙顺应大道而行,故于推演这一块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妖魔正与之相反,以己劣势对上齐容轩所长,那百通神瞧着也并非傻得冒泡,也不知为何会做了这个决定。 “它在我脑子里待了几十年,得了些记忆” 齐容轩先前未将这一点与薛怀南他们说明,若要细说,定是要扯到自己轮回前那些事情,如此一来才能彻彻底底解释清百通神的怪异,然而此时将这些透露与薛怀南并非好事,他也只能与地府其他人一般,打着马虎,说话遮遮掩掩,不清不楚。 百通神在上界身死后,只余下一丝邪气到了人间,仅靠着些本能将残余的那点力量用在薛怀南与齐容轩身上。 那时薛怀南那头有圆球罩着,倒未让它汲取到多少修为,而齐轩王残余在魂魄里的那些灵力与记忆,却是让它瞧见了大道,也重新催生出神识。也使得它忆起自个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妖,地位低下,从来都需瞧着大魔脸色过活。 它就是这么一个卑微的存在。 并非如齐容轩记忆中忽闪而过的片段那般,翻手可覆云海,弹指可致天倾。 “它从我这学了点东西,便觉得自个有些不一样了,想要来与我这个正主较量较量” 齐容轩轮回前学得杂,什么东西都爱往脑子里装,如今被心术不正之徒窥去一二,竟是为齐国惹出这么大个麻烦,“却是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如今吃了败仗,就寻了个地将自个藏严实了。” 想那百通神先是借齐容轩的灵力与记忆生出神识,再又跟着齐轩王学了几十年勾心斗角,将那些阴谋阳谋皆看在眼底,是以才能够赢的太后赏识,又入了新王亲眼,一步一步将自个在人间推为百通上神,享尽天下香火。 待到它能在人间呼风唤雨时,便也不想再有那为妖为魔的过去,直把自个当作齐容轩,靠着那看到的丁点记忆,幻想它过去应也是风风光光,而并非对着大魔点头哈腰。 如今看到正主来了,它虽惧虽怕,藏着掖着不敢露面,心底却汇着一股不甘,仍想要与齐容轩比试一番,瞧瞧谁才是真正的上神。 结果不必说,脸都给齐鬼仙扇肿了。 “瞧你这样子,应是知道那家伙在哪了,咱们何时找上门?” 圆球此时才明白薛怀南心里那种感觉,明明对方知道一切,说话时却爱藏一半露一半,剩下的全得靠自个去猜想,即便对面是个鬼仙,那心里的窝火也是止不住的。 真真是让球憋得慌。 “何需亲自找上门?” 齐容轩敲了敲镜子,唤着那头正独自小酌的薛怀南, “说起来,将军你可立了大功。” “啊?”老将军自打圆球与齐鬼仙交谈起始,便将心神全放在桌子上那些好酒好菜上,这一球一鬼仙总爱说些他神神叨叨玩意,因此他如今也养成在一旁发呆的习惯,“怎么忽地又叫叫上了我?” 反正他就是细心去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啥。 “你猜猜,那百通神在何种情况下才会出来正面与我们交锋?” 齐容轩未先解释那立功是为何意,反而先问起薛老将军来。 如果一妖先前因害怕自个实力不济,而躲躲藏藏,行事又小心谨慎,不肯挪出老巢一步,如今更是连个影都难以摸着。 那需遇到什么状况,才会忽然跳出来与他人叫板? 薛怀南脑子直,身子里也装不下花花肠子,一时间只能想到两种情况。 “若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 老将军想了想,以眼下的情况而言,做到这点好些有点困难,毕竟百通教根基牢固,遂认为是后头的可能性更大些,“那便是胸有成竹,直接现身应战了。” 可百通神如何确定自个能与两鬼一球交手,又稳操胜券? 老将军虽觉得后者可能性大一些,却又想不出个道理。 “正是如此。” 齐容轩笑着点上身前那张山河图,上头以朱笔圈着几座城池,细数下来皆是薛老将军这几月造访过的地方,“那妖物自我魂魄中学的一法,唤作阴阳两极,取至阴至阳之物以秘法融入魂魄,方能使修为大涨,相较与前高上一倍有余。” 百通教四处搜寻生辰八字至阴之人,便是因这上神欲修行阴阳两极。 “先前嘱咐你刺杀之时,顺手去百通教救些人” 齐容轩说起这事时,薛怀南一脸茫然,倒是未料到这与百通神修行的秘法还能扯上关联,“便是他为修行所备下的材料。” 那些人中,有的是与丫丫一般,稀里糊涂被自个亲人送入虎口;有些则是为了荣华富贵,靠着自己那两条腿走进百通教大门,自以为一脚踏进金银道,未曾想却是迈进了鬼门关。 “命格不同,效用也不同。” 齐鬼仙一只手在图上慢慢朝北划去,“命格越重,为引时方能发挥更大作用。” “而命格最重之人,在这处。” 他的手指,寻到一座城。 那座人间极乐之城。 “龙魂凤命在这里,先前它有着顾虑,不敢动不敢拿。” 这百通神自齐容轩那处学来谨慎,倒失了些妖魔的妄为,权衡着留下王上或是以之为引的利弊,故而未对天命之人下手。 “如今那些备好的材料皆由薛老将军放走,咱们这把刀又悬在它头顶。” 想到那以为自个高枕无忧的孙儿,齐容轩冷哼一声,“想来那鸟人是要对这好王上下手了。” 待到百通神成功修炼成阴阳两极,那便到了它主动出击的时候。 地府来的那两鬼一球,恰好能借着这个时候,将局再设得彻底一些,等待一网打尽。 “你就这么看着后人去死?” 薛怀南一挑眉,他还以为这人会自个动手。 齐容轩睚眦必报的脾气薛怀南也曾见过,怀风当年关了他二十七天,齐轩王后来则是将昔日好友,这敢在继位前夜将他掳走的人给关在同样的地方二十七年,让人寻死的机会也未留下,少一日都出不了心头那口恶气。 如今这是当了鬼仙,转了性? 只看着孙子被妖坑,齐容轩就不想上去再帮忙补上几刀?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差这几下。” 齐容轩扯出个假笑。 有些事情不一定得在人间解决,下了黄泉,二人也能慢慢说道说道。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霸主再临 14 ,薛怀南没什么花花肠子, 但眼前这灵体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若真听不出自个身上藏着什么事情, 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我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老将军小退两步。 虽说顶着一张齐容轩的脸,这东西既与百通神有关, 那也定非善类。薛怀南一脚踹上灵体,果不其然, 如先前一般仿佛自个踹上一团雾气。 “干你屁事?” 若非善类, 那顺着他的意往下问,一步一步按着来者预料中行走,那才是真正的傻子。 灵体低头,看了看脐下三寸处被踹出的那个大洞,随后又盯着薛老将军。 气氛一时很尴尬。 “你故意的?” 3028偷偷靠近薛怀南耳边,悄声问道, 这一脚踹地地方可真狠,怕不是想着让鬼断子绝孙。 换的壳子就没一个是人高马大的,身高不够腿又短, 所以时常蹬不对地方, 踹李狗蛋那会就是这般,如今一脚踢在灵体上,依旧如此。 在旁人眼里,自个仿佛上辈子是在净身房待了六十八年, 薛怀南他能怎么办? 薛怀南也很绝望。 “确实与我无关, 但” 好杵在眼前的这个灵体也算见过大风大浪, 片刻便调整完状态, 成功稳住一个神秘人该有气质,“我以为,每个人都会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正如我一般。” 灵体笑了笑,这称得上是他最为和善的表情,提及自己毕生所求,即便是与百通神一同为恶多年,他也是温和的。 只是此时黑雾正编织着他的身体,修补起缺口,此情此景无论他以何种情绪示人,也只能剩下诡异二字。 “你也算人?” 薛怀南冷冷道。 什么每个人不每个人的,先弄清楚自个到底是哪族的再出来说话,身上顶着个窟窿就别把自个也当人看。 灵体一时语塞 这是抠字眼的时候吗? 地府是怎么教人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将军就是有点剑走偏锋。” 3028道歉道的假惺惺,字里行间扣不出一丝诚意,反正它也对这灵体没什么好感。 虽然他所说的那些,着实有些让球在意。 “好吧,我换个说法” 灵体深吸一口气,他本不用吐息,可眼下被噎得不轻,倒是不自觉用上这顺气的法子,“每个东西,都会想要追寻自己的起源。” “你说,这是” 他本是残余在魂魄中的一些记忆,却又因主体魂魄不稳,而与一片残魂融合,最终成为有独立意识的灵体,“又或者不是呢?” 可齐容轩并非他的来处,甚至连齐容轩本人也并非一个完整的魂魄。 “你难道不想知道在轮回前,自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在零碎记忆中所看到的,那些因浩劫而进入轮回的仙魔,皆已只剩下小半残魂,只能借着天道,在轮回中寻得重返来处的机缘。 魂魄愈是残缺,轮回后便愈是冷情。 “缺七情,少六欲,难道你就真的认为这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灵体摸了摸自己胸口,他这一缕残魂,也从未分清过爱恨离愁究竟是何种滋味。 自主魂那处带来的大道不过就是堆毫无意义的空话,照着上头做也好,违逆了也罢,行了好事,不会觉得欢喜;做了恶事,也未曾觉得苦忧,虽有意识,却从未觉得自个真正活着 “我们做人不像人,做鬼又不似鬼。” 灵体看着薛怀南,透过那层人间皮相,瞧见魂魄本有的样子。 似乎,与记忆中也没有什么变化。 “若寻不到来处,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记忆的源头是天崩地裂,逐渐崩析的并非只是三千小世界,那场灾祸所波及的范围太大,主魂也在浩劫中消耗大半,缺了那一块的记忆,故而身为灵体,他也无从得知自个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距离那时候,无论仙魔,如今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是你,我是我。” 听完对方一套说辞,薛怀南摇了摇头,“我有我的来处。” 身死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像蒙着一层纱,先有被佳人部抓壮丁在前,又有扶绫波那番点提在后,种种谜团混在一块,看不清猜不透。 “轮回前是什么鬼样子,关我屁事?” 猜不透便不猜,看不清便不看,这些问题起初在心里头纠结上个一两天就足矣,老将军从来都不想将日子过得太复杂。 “我只需知,我是大魏薛怀南” 生前之事让他到死都在牵挂,若还要将前面几辈子都算进来,那有多少颗心也不够操的,“便够了。” 生前南征北战,策马安邦,死后以有个地方的人记得他曾以镇国公之礼下葬 这样一辈子,便够了。 “果然,我们还是没法投机。” 这次却是轮到灵体摇起了头,他再次打量起薛怀南,虽不知为何曾经会与他相识,但记忆中两人的针锋相对是少不了的,如今看到主魂与他能相处得无风无浪,着实是令他有些惊讶。 本以为,会有另一残魂同他一般,去追寻三千世界崩析前的那副天地 但可惜,眼前安仅有位安于现状之人 “既然如此,我等待着与你们对决的那一天” 话不投机半句多,灵体与齐容轩看不对眼,便是因在地府乐得逍遥之故,既薛怀南也不懂得根源这个道理,那也失了继续交谈的必要,“但愿别让我太失望。” 齐容轩这缕残魂,忽地就在一人一球人中消失不见,正如他来时一般,毫无预兆又悄无声息。 “他是在挑衅吗?” 一下知道的太多,3028有些回不过神,待它反应过来,倒是最先琢磨起灵体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怎么想,都是这灵体要搞大事。 “哇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道残魂?正主还在咱们这边,他横什么横?!” 未等薛怀南开口,圆球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咱们至少知道了齐容轩不爱看漫画,不然他的灵体怎么连这种杀必死的台词都往外放?” 同样不爱看漫画,甚至连漫画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薛老将军,着实不晓得该如何接小法器的话。 “球啊” 薛怀南心里琢磨着过去种种,出声打断圆球,“那灵体好像对我挺熟的” “那齐容轩是不是也知道我这些事?” 可平日却并瞧不出来这些,还道是二人在齐国相识那会才有些了解,“扶绫波那头瞧着也像知晓的,还是几辈子都清清楚楚的那种” 那江华帝君所说的故人,细想下来又另有一番深意。 “他们先前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机?” 若仅是与过去有关,那薛怀南并不在意,他所担忧的却是这时机扰乱他回大魏的事情。 接下地府这差事时,他本以为是他办事,办完后便拿着好处潇洒离开,可如今再想想,地府好似一开始就挖了个坑,等待着他主动往下跳。 没有人能拒绝重活一回这个报酬,似薛怀南这般心有所执之人,更是如此。 “若是能提前告知,我早已告知于你。” 刚送走灵体,齐容轩那张脸又出现在一人一球眼里,只是看那上头飘着的阴阳镜,便晓得镜中鬼仙,是真真正正的地府出品,并非那能说能笑的残魂一缕,“时机这东西,提前知道并非好事。” “可会阻扰我回到大魏?” 时机不时机,薛怀南倒未真放在心上,玄机这种东西总会有引刃而解的一天,正所谓水到渠自成,此时再焦急也无用。 他在乎的,永远只有一个问题。 “并不会。” 齐容轩本以为老将军多少会对轮回之事上点心,也想过稍微透露一些信息于他,却不曾料到这人肠子比齐鬼仙想象中的更直一些,如今仍只念着能不能回到上辈子呆的那块地。 也或许是因为魂魄碎的太彻底,才对往事毫无眷恋。 “那就好。” 待心中那块石头落下,薛老将军这才松了口气。 前路无论有何物在等着他,只要心里头一盏灯亮着,照着回去的那条路,他便无所畏惧。 “你们先前真的认识吗?” 薛怀南虽未继续问下去,3028倒是好奇的不行,绕着镜子飞速转起圈,直看的那头的齐容轩有些头晕。 “认识。” 齐容轩一只手抵在镜子上,示意法器打住,又为3028说起些过去那点事情,也不知是说与法器听,还是让边上的薛老将军对此有所了解,“但关系不怎么好,见面十有八九是要死磕。” 死磕 与鬼仙死磕 3028整个球都亮了起来,如若能与齐容轩斗个不死不休,那薛怀南轮回前少说也是个鬼仙,即便是刚踏入仙途的那种,也与如今是天壤之别! 帝君在上,它抱上大腿了! “将军,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啊?” 圆球的目光,在看向薛怀南的那一瞬间,变得格外和蔼。 仿佛自家只会撒泼闹腾的小哈巴狗,忽然长成英姿飒爽的荒野狼。 圆球并非是嫌弃自家将军,只是平日里带孩子带的累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盯着薛怀南,唯恐他又惹出什么乱子,若是薛怀南能如齐容轩般,用几十年便寻回修为,那它也不必操着降妖伏魔的心,赚微不足道的功德。 想想就球生愉悦。 “放心” 齐容轩看向3028的眼神也十分和蔼,“你家将军想不起来的。” “咱们这些被迫轮回的仙魔,魂魄皆有损失,似我这种还有得救的,轮回个千年把魂魄补牢后再回地府,方能找回部分修为。” 齐鬼仙毫不留情的打破圆球的幻想,“你家将军这种碎的太彻底,整个还不抵不上我那灵体一缕” “要找回修为,还不如重头再来,这样可能还快上一些。” “所以莫要再瞎想,既然灵体已露面,百通神那便应是已有了打算,准备好解决掉那鸟人,早回地府领取功德对你们而言,才更为便捷。“ 齐容轩未说的是,若将主体外的魂魄收集起来,重新纳入魂魄内,依旧能将魂魄补得稍全一些 只是薛怀南情况太过恶劣,魂魄只剩下这么丁点,在轮回中长成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真正冷血冷情,与灵体一般,已属万幸。 自个本就是残魂,便更别提去寻残魂这回事。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霸主再临 16 ,西北的天气尤其燥热, 天河关处最甚, 春末时节,天上却挂着轮明晃晃的太阳, 晒得沙石发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年初这块便开始不太平, 再加上这气候, 因而少有人来, 半旧的小道上唯有一行车队向西而行。领头的那个骑着匹老马, 马上飘着不成调的小曲, 偶尔有一两声应和自后方传来,好似郊外踏青般悠闲。 这车队规模不大, 看似普通, 细看却内有玄机。那马车竟无人驾驭,只凭拉着的马儿自个慢慢走着。领头的从不向后看,也不怕哪头笨马走错了道,又或是犯了懒。 入天河关西行三百里处有座沙岗岩制的小碑, 打头的定睛一看,此物已半截入土, 顶上也缺了一角。领头人朝后一招手示意车队停止前行, 自个则收起叼着的旱烟下了马。他俯下身朝着碑上吐了口唾沫, 再拿手心抹过碑面的黄沙,才见一衡字歪歪斜斜的挂于石面。这就是横州的地界,跨过这碑, 便一脚踩进天下奇险之地。 “老方, 可到了地方?” 见领头人停了半晌不见动静, 一褐衣少年掀开车帘跳出车外。少年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双眼睛转个不停,片刻功夫东南西北便被他瞧了个遍,见四周都是黄沙,没什么新鲜劲,少年又朝着领头的老方走去。 “这东西就是断魂碑?” 少年挤开老方,学着他俯下身打量那半截石头,可盯着瞧了半天,也没见石头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觉那字还刻的不错,心下感叹不愧是百通圣教的手笔。 越碑魂断,断碑留魂,被传的玄乎其神的衡州碑界便在眼前。 见石碑如此普通,少年顿时失了兴趣,起身揉了揉眼,又道:“瞧着倒挺不起眼,可没传闻中的那样玄乎。” 还以为真如传闻所言,有百通神之力庇护。 被换做老方的领头人在一旁吧咂着旱烟,斜眼瞥了褐衣少年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看了眼上方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少年似有所感,也抬头向上望去,这一看便如凉水浇头,打心底生出股凉意。 天空上不知何时盘旋着几只飞鸟,通身漆黑,神似乌鸦,体型却大了数倍不止;利爪弯喙,又似苍鹰,看着甚是骇人。过了半晌,那些鸟猛然俯冲而下,犹如雷电,惊得少年捂住脑袋蹲下,只怕被猛禽啄了眼。待到方叔唤他,少年才悄悄抬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这时他才发现,鸟群在距他三尺的上方绕着石碑慢慢盘旋。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耳边没有破空的风响,也无振翅的声音。直到少年起身时,方才发现脚上散落着几片鸟羽,他一时触电般向前踢了好几下,直到抖落那些黑羽。 话音刚落,远处走来一黑袍人,好似凭空出现,也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是隔得远了些,少年看不清那群人的脚步,再加上来者脚下黑袍翻涌,远远望去,犹如亡魂踏着黑雾前行,阿林不禁向领头人背后挪了几分。方叔也不做声,抬手摸了摸少年头顶作为安抚。 一时四周静寂无声,二人在鸟群下沉默的等待。 那人不知是走是飘,速度快的可怕,眨眼间便行至断碑前。黑袍人浑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面上也覆着白纱,纱下隐隐约约露出些花纹,乍的一瞥,那图案似乎是层层蛛网,网上好像还画着什么东西,少年不敢多看,唯恐引起黑袍人的注意,因而也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何物。 “他们呢?” 黑袍人发了话,目光刺向方叔背后。闻声阿林心下一惊,脑子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又觉得那女声甚是好听,声音泠泠,如泉水激石。若不是黑袍形象过于诡异,他断不会如此失态。 黑袍人走近两步,盯着阿林看了好一阵。她凑近时,周围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不少,也不知是心理错觉,还是别的原因,少年不敢细想,这一下对那女声的冒出丝丝好感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在哪?” 方才还是清泠女声,待黑袍人再开口时,忽地又低沉下来,粗糙刺耳,若闭上眼,定会以为眼前这人是饮血噬肉的绿林好汉。 那黑袍人一把揪住少年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 “那狗屁鬼仙!那狗屎将军!” 女声刺耳,似绵针刺入少年耳内,戳进脑仁里,疼的慌又让人怕的慌。 “把老子害成这副鬼德行!如今缩头缩脑!敢不敢出来与我一战?!” 女声戛然而止,又变作那汉子似的嗓音。 少年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两股战战,整个人抖成筛子,又好似受惊的兔子,脖子不住往里缩,想要将自个缩成一团。 这这与方叔同他说的不同 完全不同! 齐国如今内乱,百通教与朝堂争斗不止,他与方叔原本在京中为百通教办事,从前过得也算有滋有味,可自世族开始对百通教动手,他们这类虾兵蟹将便开始霉运不断,总被拉去挡官老爷刀口,故而叔侄二人寻了个时机,溜到西北,另谋他路。 黑袍人的生意是方叔无意中接下的。 这人每年向方叔定下十六名少男少女,送货地点在横轴,这片几年前不知为何遭遇天变的地界。衡州境内道路因天灾而毁,常人进入其中通常因漫天黄沙而失了方向,方叔骑着黑袍人赠的马,靠着识途老马来寻黑袍人的下落。 少年的目光瞥向马车后方,只见每辆车皆后系着一根两寸粗的麻绳,绳子约长十米,每隔一米便缀着一人。那些人身上套着普通不过的麻衣麻裤,比大户人家的下人还差几分,瞧着就是些杂工后役 十六名少男少女,换来十两黄金,交易的黑袍人沉默少言,验了货便给钱,爽快无比,每年只需走上一遭,便可花天酒地数百日,这是方叔同少年说的。 为何今年这人格外暴躁? “万物皆遵循天道,有得必有失,阴阳两极能提升修行者,使之比先前强上一倍有余,自然也是凶险万分。” 齐容轩掀开车帘,冲着百通神一笑,“我想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将这些人带走放了。“ 齐容轩往车内里丢了几锭金子,示意方叔与阿林快些离开。 少年正想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又被那沉甸甸的金子给压了回去。 方叔未曾亏待过阿林,却也未让他见过这么大的金子。少年爬上车将黄澄之物收入钱袋,颠了几下手中物什,几块金属撞在一起哐当作响,听着像杏花坊姑娘们的招呼,又像那大戏开场前的一声锣响,好听的紧。待他系紧钱袋,抬头时忽地又见边上出现一人。 与齐容轩能消去身形,一路坐在人家车内的鬼仙不同,薛怀南不会术法,只能凭双腿跟在这马车后头,前来寻那百通神。他瞧见车后那些少男少女,本想教训这一老一小两人贩子,只可惜现在还得指望他们将这些人送走,于是按耐下心里头那想法,只当这二人是空气,暂且放过,等日后再来算账。 薛怀南听见齐容轩这戳心窝子的话,不由摇了摇头,暗叹这人在除掉百通神前,存了先气死它的心。 百通神一妖魔,如何会懂这个道理?便是知道天道法则,变强的机会摆在眼前,他自是不会错过。 薛怀南打量起如今的百通神。 当初那凶神恶煞的鸟人,如今成了人形,虽瞧不出外貌好坏,与先前也算是天差地别了。 据齐容轩所言,阴阳两极霸道蛮横,修行者以至阴至阳之力重塑自身,强行扩宽经脉,也就是说整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能被拆掉再重组一遍。且阴阳之力难以掌控,修行者日后需小心掌控体内两股力量,若失了平衡,则后果惨重,这也是为何百通神需每年与老方交易少男少女之故。 若百通神知晓这后果,自然会小心抉择,只可惜齐容轩那残魂寄居在百通神体内,虽能化为灵体自由行动,却依旧有时限,灵体既早已存了脱离百通神的心,便设法让它留意到阴阳两极之法,欲借它重塑身体时,彻底断开与这妖魔的关系。 灵体也十分不厚道,他为自身对上齐容轩更有把握些,便将百通神自王后那处得来的阴之力收走大半,百通神阴阳之力失控,超出末等天道所能承受的范围,故而引发天灾,若非齐容轩以自身之力维护天道,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可怜了衡州,这地方虽不如江南繁盛,却也曾是中转要地,鼎盛时期百族齐聚,也算造就一番可与八达镇想媲美的奇景。不料百通神引发一番天变,衡州竟沦落至如此荒凉的境地。 “今天我就新仇旧恨一块算!” 百通神为调息体内两股力量,这几年内一直龟缩于衡州境内,待它自认为再无大恙后,便传信于齐容轩与薛怀南,欲将这两碍眼的东西一块解决。 话毕,只见那原本盘旋于上空的黑鸟齐齐朝二人袭去。 “我那孙子是你杀得,修炼也是你自个要修的,吃了几年苦头也是你自食其果,我们与你哪来的仇哪来的恨?” 齐容轩轻叹一声,感慨着这妖物脑子果然不好死,抬手一记罡风直入鸟群,一时只见漫天黑羽,“薛老将军别站着看好戏,到你了。” 被点名批评的薛怀南放下手里的苹果。 这不跟着跑了一路,还没来得及歇会脚嘛 真是个劳碌命 “说起来,就是送死,你也是自个往刀口上撞的,可怪不得我们。” 先前那些猜测果然没错,一旦这妖物认为自己实力非比寻常,必定会自个先跳出来,薛怀南将手往衣服上抹了抹,蹭去那些汁水,拔出腰间的3028。 是的,3028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还得从衡州天变那时说起。那时天道已溃,齐容轩这几年修修补补,才保下此方天道,于是日后如何与百通神动手这个问题,又例行让齐鬼仙头疼。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由薛怀南动手,而他则在一旁维护天道,能让这安安稳稳撑过这一劫。 想法是可行的,但是谁也未料到的是,薛老将军他用不了任何术法,无论一鬼仙一球如何指点,老将军就是学不会,此时他又是凡人之躯,凡人凡物皆难伤妖魔。 薛怀南也未炼过法宝,地府分配给他的3028至今仍是个球样,总不能让他拿着球满世界去砸百通神,若真如此,怕是要令人笑掉大牙。 “请记得我是个有尊严的球,打快点谢谢。”附在凡剑上的圆球,绝望的看着老将军,将自己举,剑尖直朝妖物。 最后的结果便是折中一下,由3028附在剑上,临时凑出一把能伤着百通神的武器。 有谁还记得它是个有洁癖的球?圆球双目无神。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头薛怀南与百通神即将对上,齐容轩站在原地紧闭双目,过了半晌又自怀中拿出一物。那是个长约半寸白色骨签,与先前他送给薛怀南的那根有些相似,光滑如玉的签身上隐约有符文闪烁,犹如周天星斗。 “留意了。” 3028小声提醒,话音刚落,只见齐容轩将手中物什掷于一处,让骨签半截插在沙土里。 阿林正牵着马要离开,回头看见那骨签缓缓下沉,一时间瞪大了眼。 下沉速度虽慢,因签身不长,故而待沙子埋了整个骨签,也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就在骨签消失的那处,沙子开始缓缓下陷,地下似有吸力,将周围的黄沙也卷入其内,地面上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漩涡,并逐渐扩大,一会功夫,地上就多了一个宽约三尺的洞口。 “走吧你。” 薛怀南提气运功,猛地冲向百通神,趁其不备,携着它一同跳下洞口。 百通神在齐容轩记忆中见过那白色的东西,隐约记得这玩意好像还挺有来头,不禁苦苦思索,它原本盯着那骨签,似要将其看出个名堂,却不料被薛怀南带至地下,一时惊愕不已。 这人何时有了这种速度? 即便脑子里在走着神,它也留心防着薛怀南,却不知为何这人相较先前,更快上一些,未等它察觉出端倪,整个人已被薛怀南带至地下。 沙地似一层幔布,掀开它,底下另有玄机。 谁也料不到,黄沙下面竟有自成一片空间。 薛怀南与百通神落脚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它向上望去,头顶那个洞口正缓缓消失,周围也逐渐暗淡下去。那个洞口就像太阳,太阳没了,自然也没了光亮,待洞口完全闭合,悬崖边只剩下一些苔藓悠悠发出的荧光。没了光照,悬崖边的雾气便越发浓密。 不对,这并非真正的地下 百通神虽疑惑,却也不愿再犯先前那分神的毛病,它曲指成爪,好似一只苍鹰般袭向薛怀南,此时老将军背对断崖,定无处闪躲。 却不料薛怀南立聚足下,轻轻一点,向后退去。 细看之下,一人一妖所处的悬崖对面另有一处断崖遥遥相对,崖下是万丈深渊。连接着两边的,是一道铁链。铁链有成人手臂粗细,每隔一尺,便镶着一巴掌大小的圆盘。整条铁链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薛怀南踏着铁锁,静静看向百通神。 “觉得这地方眼熟吗?” 临阵对敌,老将军少有的开了口,铁链在他脚下晃动,发出声响,崖下又往上冒起了风,似要吹的心也一同颤栗。 风起雾散,于是对面断崖之上,面目也能被人瞧清,悬崖上有一处平台,尽头被两块巨石所挡,百通神眯上眼,石上各刻有三个大字“罗酆山”, 细看之下,巨石之间仅留下勉强够三人并肩而行的空隙。 罗酆山 大魔汇聚之地,罗酆山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霸主再临 17 “这三个字认不得了?在下头作威作福惯了, 莫是忘了自个来处。” 薛怀南立于铁索之上, 风自崖间涌起,吹得这锁链抖出叮当的声响,将军整个身子也随之轻摇,好似那风再大一些, 便能将人从上头吹落, 跌进深渊万丈。 认不得? 如何认不得? 百通神瞧着对面山石上那几个大字,只恨身体被阴阳之力重塑时,未能将脑子也一块给碎个干净, 好让过去消失的彻彻底底,再也无法让人瞧见。 至少, 别让他自个再瞧见。 在齐国境内, 乃至这方世界中,百通神明面上是一人之下,头顶还压着个真龙命格,然而那立在他上头的齐徇不过轻如鸿毛。事实上,此间帝王奈何不得他, 天道奈何不得他, 百通神将日子过的如那些罗酆山的大魔一般潇洒, 呼风唤雨只在弹指间。 可他终归不是血统纯正的大魔 再来到这令他自午夜梦回中惊醒的地界, 百通神心里头对齐荣轩与薛怀南的恨意都轻了些, 身为上界小妖而被当作仆从喝来唤去的日子, 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头, 平日里或许还将那疼痛忽略过去, 可一旦被人提及,便有麻痒伴着刺痛自内升起,让他回忆曾刻于骨髓中的卑微。 回忆起,在未被称作百通神前,那些在大魔脚下摇尾乞怜的日子。 “我当你们这几年琢磨出了什么好法子” 百通神好歹学了几十年阴谋阳谋,肚皮里又兜着百转千回的算计,眼下他虽心里头盛有百般滋味,面上自是不愿显现而出,“以幻术弄出些虚假玩意,不过是弄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百通神不再同起初修行时一般,受两股极端力量拉扯之痛,可阴阳两极这部功法到底难以掌控,因体内阴阳之力过于强横,他虽能勉强维持一个平衡,却得尽心尽力去调控,一旦心焦气躁,便免不了出些差错。 他那些欲撑起台面的话,说到后头音调陡然拔高,挤出最后一字时已然破音,犹如鸟类濒死发出的那声叫喊,尖锐凄厉。 嗓音时男时女,便是体内两股力量时而不稳所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妖物心中有结,想不开,气不过,虽想为了面子忍住,却依旧难掩破绽。 “得,死撑着呢,谁不知道你这妖物最好面子。” 3028附在剑上也不消停,只听它道: “想要面子时呢就主动找上门来比试,吃了亏便又龟缩回去,想逞威风又没那个胆子” “窥探了仙人记忆又如何?骨子里还是胆小如鼠,也就在凡人面前逞逞威风。” 圆球有如今这般模样,全都得赖在百通神头上,故而说话夹枪带棒,锤得对方是血肉模糊,“被一个灵体耍的团团转,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即便百通神此时蒙着面,一人一球用猜的也能知晓,那面纱下一张脸定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仍谁做了那倒霉得螳螂,事后也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百通神曾化作邪气寄居于齐轩王体内,窃取其修为与记忆,又因机缘巧合得了一缕残魂。百通神未吞噬那残魂,不过是因为他原为小妖出身,看着那些大道理总会有琢磨不透的地方,方才留下灵体为自个解惑。 按理而言,那点残魂若有意识,那也该痴痴傻傻,不知人事。 这些年来,灵体的表现确实如此,对百通神有问必答,上至阵法掐算,下至修行要诀,所学所思必倾囊相授,有关国教事宜时也为其细细谋划,其他时候则如磐石般不言不语,令这妖物瞧不出什么差错,只将这缕残魂当作笼子里养的黄鹂鸟,只等哪天将曲儿皆唱了遍,便断其咽喉,噬其血肉,将魂魄里带着的那点修为也吞个彻底。 “你就是个养珠的蚌,还把自个当珍珠呢!” 3028心里算着时间,又扔出一句嘲讽,“煞笔玩意!” 末了,一人一球站在铁索桥上看着百通神在那咬牙切齿。 那是真在咬牙,磨牙的声响隔这么段距离都能听个真切,只能说百通神的新身子,牙口挺不错,估摸着还能再响一些。 昔日,百通神嫌自个三头六臂的模样不似上仙,故欲求一脱胎换骨的法子,思及那曾在齐轩王脑中所瞥见的阴阳两极,便去询问灵体何为具体修行方法。灵体将完整口诀一一道出,又言此法威力巨大,引得百通神是心动无比,当下便开始着手收集至阴至阳之人为引。 却不料,灵体一开始便将修行后果隐去,只待百通神身躯与魂魄被扯碎重新糅合时,好让自个与这妖物彻底分离。 “将军你也骂两句,不能只让我一个球来拖延时间。” 气到上头怕就是要动手了,齐荣轩那头还未彻底准备好,3028传音于薛怀南,让他也想想法子,再让百通神多分些神。 薛怀南这几年虽未学会什么能用的术法,但这传音却是磕磕绊绊的能使了,虽不知为何只能传于法器,但多少能在此刻帮上些忙,一人一球之间有交流时,还不至于让对方也听了去。 “你想知道那灵体最后如何了么?” 薛怀南想了想,抛出这么个问题,这底下的风吹得他晃悠,可依着齐荣轩的交代,他也没法换个地待,只能站在铁索桥上,摆出个唬人的架势。 但凡自个过得不怎么好的,总会是想知道有没有人比他更惨些。 此言一出,百通神果然应了。 “我寻不到他的气息,怕不是已经被你们给收了。” 百通神稳住心神,将气息平缓,他并非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虽被灵体牵着鼻子耍了几十年,但多少还是有些修为在身。 薛怀南摇了摇头。 “他溜了,就在你引发天变那会。” 老将军承认他有些幸灾乐祸。 世上总会有些人不明不白中便为他人作了嫁衣,而百通神这种,则是将那衣裳从头到尾细绣慢纹,临到头要披在自个身上时,冷不丁被人从后头插了一刀。 “他一开始将阴阳两极教于你,除了是盼着你魂魄碎裂时,自个能脱身,另一层” 薛怀南想起拖延时间这回事,故意将一段话掰作两段说,吊足了百通神胃口,“则是已料到凭你的资质,绝不可能一开始便能平衡阴阳之力。” “说白了,灵体就是等着你引发天道崩塌的这一天,如此才能方便他溜到其他地方。” 3028补充道,“他也料到我们定会先解决完齐国这堆烂摊子,所以他走得大摇大摆,有恃无恐。” 末等世界无仙无妖,求不得大道,那灵体欲寻来处,必不会在此逗留过久。 “只有你,被留在了这个末等世界。” 圆球在心底为百通神点上一根蜡。 这哪是为他人绣嫁衣,这分明是将快要上轿的新娘子给拽了下来,自个坐上花轿走了。 “这些年忙着修补天道,又要处理齐国那些事宜,才让你又在衡州逍遥了些时日,只可惜如今怕是到了你要上路的时候了。” 薛怀南怀里那枚骨签隐隐发烫,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温度,将军精神为之一振,提剑挽花,扯出个狰狞的笑,“说起来还是你自个战书邀我们来此” “如此,真是多谢了” 齐荣轩那头已布置完毕,可算到了与妖物动手的时候。 “表情不要那么吓人,我们是来伏妖的。” 将军握着剑柄的力度又大了几分,3028对接下来自己将要遭遇的一切感到万分悲痛,“不要摆出黑吃黑的架势,谢谢。” 请让球保留着自己是为降妖伏魔而奉献的念头,面对一切血腥,就像当年捅巴得尔时那样。 只可惜明显已经兴奋起来的老将军,并不会将这话放在耳里。 这日子没法过了,圆球在精神上翻了一个白眼。 “摆出个幻象就想让人上路?” 百通神冷笑一声,手诀变化间幻化出一面宝镜,镜有六棱,雕有百目,正如他那神像上所示一般,“我既敢叫你们来,自是不会把自个逼上绝路。” 他早已知薛怀南与齐荣轩顾及着天道,出手时定会小心谨慎,唯恐再次引发天变,祸及百姓。原先百通神行事有着分寸,不过是怕这地方毁了,自个无法再作威作福,如今他遭灵体算计,不得不蛰伏修行,而百通圣教又被地府来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故而再无牵挂。 大不了鱼死网破,将此方天道毁个稀巴烂。 “先前确实是幻象”薛怀南脚下踏锁而行,利刃疾出,剑如霹雳惊雷。 “可现在不是了!\" 崖下涌起的风,变了。 黄沙之上,三千六凡镜悬于半空,镜身流光四溢,尔后形成四面光幕,将没入黄沙的骨签笼入其中。 三千世界,四圣六凡,持镜则可通万千世界。 为避免衡州惨剧重现,齐荣轩所做的,便是以六凡镜联通两届,又以两枚骨签为媒介,结成阵法,暂时开辟出一个不受末等天道束缚的空间。 简单来说,就是齐荣轩将罗酆山一处搬到了齐国,圈出个地让一人一妖去打打杀杀。 骨签之上,符文流转,如游鱼戏水,又沿轨迹而行。 没想到当年他们一群人闲来无事做出来的玩意,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阵法牵连两界,以他如今的修为,需以全力运转,齐荣轩凝神静气掐出法诀,心里头琢磨着薛怀南那头究竟是如何情况。 虽说老将军英勇好战,但念在他从未与妖魔鬼怪打过交道,故而齐鬼仙心中也没个底。 “他妈的你动手前提个醒行不行!\" 可惜他听不见的是,3028那一声凄厉的惨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霸主再临 18 罗酆山位于上界一方, 因阴气极重而得邪修喜爱,此地分内山与外山,两山之间相隔一处断崖, 崖深万丈,唯以一铁索沟连内外, 欲入罗酆内山者必先踏过铁索, 奈何崖下罡风猎猎,时常引得渡崖者坠入深渊,故而往来者九死一生, 修为不够则身葬断崖。 齐容轩便是将这么一个地方搬来衡州。 地脉孕育阴气,位于内山, 相较于靠外得地界更适合修炼, 故而铁索虽险, 修邪者依旧前仆后继, 万千年间在崖下铺上皑皑白骨,使那崖间涌起的风也染上几分邪气。 平心而论,这并非一处适合交手的地方。 薛怀南横剑格下百通神一击, 又后退两步, 脚下依旧踩着那摇摇晃晃的铁索, 打量起百通神那处。 空间狭窄,地势险恶, 故而进退两难。 若非齐容轩实力不如从前, 除却六凡镜与骨签外, 另需一来自外界的材料用以沟通两界, 二人也不会选上这方险恶之地。 那材料来自何界,六凡镜便会开往何界,齐容轩与薛怀南生前皆为末等世界之人,死后魂归地府,二人身上的材料要么开往凡界,或是通往黄泉,前者天道孱弱不宜动手,后者又为起源之地,法则过于霸道,难以掌控,无论哪一处皆非良选。 除却两人外,唯一剩下的外来者,便只有百通神。 薛怀南捣毁百通圣教总坛时缴获不少奇奇怪怪的法器,与起初在圣德山中黑袍老者所持的那面镜子相似,这类法器皆能被凡人所用,个中缘由原是因法器中掺有百通神邪气与血肉,便是靠着这些法器,齐容轩才能将罗酆山一处暂时搬至衡州。 百通神先前曲指成爪,抓向薛怀南,如今它已借阴阳之力重塑身躯,因而明知那剑上附有器灵,并非凡品,也敢以肉身相搏。 爪剑相接,竟如刀剑相撞,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叮! 尾音在崖间回荡,飘而不散,短暂交手后一人一妖各立一处,在这清脆金鸣中互相打量。 “你用不惯人身。” 薛怀南扯出个笑,将军面上动的僵硬,皮笑肉不笑,嘲讽意味十足。 3028曾与他说过,因妖魔身强力壮,又大多身负鳞甲,因此多以自身为兵刃,列如百通神,便是以爪攻击他人。即便褪去鹰爪,如今百通神依旧保留着以往的习惯,仅凭一只手便直直与薛怀南对上。 说来也有趣,这妖魔费劲心思修成人身,到头来却仍摆脱不了过去的影子。 被厌恶之人说中弱点与心思,百通神面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是,它是用不惯人身。 爪子虽坚硬,却不及先前锋利,身子虽轻盈,可少了鸟羽,便觉得自个被扒光一般,浑身不自在。 虽追求人形,可实际上妖魔并不爱自个变成人的样子。 “坏事做尽,到头来变得人不像人,妖不似妖。” 隔着面纱,薛怀南也知百通神此时应是面色难堪,索性笑出了声,更往那鸟人心中添上几分堵,“以为褪了那身毛就能高高在上?你啊” 百通神气极反笑,时男时女的声响在喉咙里滚上数圈,最终化为一声尖锐嘶嚎,伴着它这一声的,是千百道道袭向薛怀南的金光。 它将手中那面镜子抛向空中,施以法诀,镜上万千双眼睛忽的齐齐瞪大,光芒大盛,于空中编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撒向下方。 网宽且大,将薛怀南前后左右统统封死,眼见是要将他网入其中。 薛怀南提剑欲上,看那架势竟是打算劈开金网。 “小心!这东西我好像斩不开” 3028忧心无比,当下一声大喝,唯恐将军无路可退,着了百通神的道,“别正面碰上!避开!” 法器话音未落,再看薛怀南这头,却是对策已生,当下收住攻势,他脚勾铁索,重心向右,整个人竟是直直倒向崖间。 百通神心觉不妙,又施以法诀,让那网下降速度陡然提升,欲将这鱼儿网住。 只要将那薛怀南网住 思至此处,百通神面色不善。 它这网可是有些名堂,镜伴它而生,且算作百通神本体的一部分,昔日它将齐国民众的信仰之力存入其中,留以关键时刻备用。这网便是以信仰之力凝聚而成。 地府法器可除妖魔,可惜却斩不开信仰。 只要被这网给罩住,凭借薛怀南自个的本事,自是难以逃脱。 只可惜3028提前发现端倪 “那镜子里存的东西,是那鸟人作威作福几十年存下来的信仰,与功德有几分相似。” 法器悄悄传音与薛怀南,“来,我们打个商量,将军你先去把那镜子抢过来” “事后咱们五五分成!” 外快!这就是送上门的外快! 3028整个球都兴奋起来。 “球”薛怀南叹息一声,“先前你好像说过,咱们是来斩妖除魔的” “并不是黑吃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霸主再临 20 镜上一目成一线, 一线一叩首, 无论那拜它的人虔诚也好,怀着别样心思也罢, 只要人们在百通神像前点上一根烛, 燃起一柱香,他们的跪拜行礼, 便会融入百通神体内,成为这妖魔炼制的法器。 “行善的饿死,作恶的倒赚了个足。” 想起自个拼死累活的为地府卖力,得了空依旧得操心薛怀南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得队友, 到头来到手的功德却不及百通神这鸟人, 3028只觉得球生艰难。 “不管在哪,公务圆工资都是真的低啊” “你又在说些什么?” 同往常一般, 薛怀南再一次理解了圆球的脑回路,尽管这很诡异,“那你也堕入魔道试试?” 百通神一击成空, 又以镜控网, 将密密麻麻的金线向后拉长,那千丝万缕悬在头顶, 并不急于下一步动作, 好似个眼尖喙利的苍鹰, 盘算着时候, 等待下一次行动的契机。 “老子根正苗红。” 3028冷哼一声, 以示自己十分的有骨气, “快些解决那鬼玩意,敢情这被人拿在手上耍的不是你” 话音未毕,数十根金线自上射出,犹如霹雳雷霆。 若是此时薛怀南身处平地之上,跳闪之余无需担心失足跌入万丈深渊,百通神那些伎俩自不会造成太大威胁,然而崖高链窄,眼下一举一动皆须谨慎。 再者,百通神会的,也不仅是这些。 “小心!” 3028大喝。 伴着这一声的,是成倍的细线疾驰而来。 相较于前,此时自网中而来的线转金为墨,断崖之上不见天日,仅有一些石壁上附着的荧光苔藓供以微弱光亮,昏暗里薛怀南眯起眼。 无日无光中,他隐约瞧见一些轨迹。 线细如丝,根根之间原留有空隙,虽不大却足以让人闪避,然上一波攻势未歇,下一波便接迥而至,穿插在那原本能让人喘息一阵的空间里,堵死剩余的生路。 金为阳,墨为阴,阴阳交错,无路可退。 “操!” 3028到底是没有忍住那句粗口,百通神这东西离了灵体后在它眼里的地位也就比二百五高一点。 但未曾料到这个二百五居然还有点本事。 如今这悬崖上伴着阴阳交错,光线时亮时暗,线利如剑,迅雷难及,下刺之时角度刁钻,兼下方躲闪困难,薛怀南堪堪躲开前两波攻势后,身上已被割出数到伤口。 他在线至之时向□□斜,整个人好似要栽下悬崖一般,电光火石之际薛怀南以脚尖钩住铁索,力聚足尖,将自个再次荡上铁索,此番虽未能躲开所有丝线,所显现避开袭向要害的那些。 薛怀南本在躲闪一刻,挥剑欲斩,却只听叮的一声,那些细长的东西毫发无损,有几根甚至如活物一般,缠上剑身,欲将武器自将军手中夺下。 正如3028所说那般,躲不及,砍不得。 “你有本事就飞啊。” 百通神冷笑一声,阴阳之力它虽无法收放自如,可几年苦修,若非是琢磨出了点名堂,它也不会送货上门,将自己的脸送到地府这伙人手里,让对方抽个爽快。 这网便是压箱底的活计,百通神将自身所收集的信仰与阴阳之力融合,构架为网。信仰为它所用,将其融入阴阳之力中则能使它在短时间内,将这一阴一阳两股难以平衡的力量收放自如。 信仰这东西用多少,便少多少,百通神原本是想将地府来者一网打尽,再拉一个末等世界做陪葬,却是没料到齐荣轩用出这么一招。 但弄死一个,便算不亏,难道不是这个道理? 如今天网在上,下头仅有一条锁链供以落脚,除非能够腾云驾雾,否则自个被局限于一条铁索之上,就成了仅能前后移动的靶子。 网已扑撒,静候佳音。 “妈的欺负你不会术法是不是!” 对于这种直击七寸的嘲讽,3028十分愤怒,“将军你给老子假装失足,往下跳!“ “啊?“ 薛怀南险险躲开一波,手往腰上一模,正欲开始下一波动作,却不料听到法器那声大喊。 行动永远比脑子快,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便依着吩咐脚下一滑。 未料到有这种发展的百通神愣了一下。 崖下无光,比上头还要暗些,只能隐隐听见些水流声,那是罗酆山外的一条幽冥河,水流湍急且瘴气密布,若自铁索桥上跌落,摔入河中则瘴气入体,落至地面则粉身碎骨,无论哪一样皆是有去无回。 妖魔都需对那瘴气小心敬慎,薛怀南这种没多少法力的凡人不可能还有生机。 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这家伙会更难缠一点。 若它还有翅膀,便会亲自飞下去看看,修成人身之后,腾云驾雾这些本事虽也能用,但念在自身神体内那两股时常不稳定的力量,若在操控网的同时又飞入崖间,可能会落得个栽入崖底的风险。 铁链虽窄,失足跌落实属正常。 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放心 没了灵体暗中点拨,这妖物脑子虽不如以往好使,可多疑的性子倒是未改,百通神沉吟片刻,掐出手诀将铜镜悬于身后,天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随镜而去,几番变化后竟是在背后织出一双金翼。 随着百通神下崖寻人,断崖之上终是恢复了先前那阵诡异的清净。 “网收了?” 薛怀南瞧见上方没了光亮,却摸不准百通神究竟是将整张网皆转变为阴之力,还是真如圆球所料一般,撤下那阵法。 那网阵集合三种力量,阵势虽大,却并非是百通神能够长时间操控的术法,或许它未曾摸清这个鸟人上限究竟在哪,也曾低估过妖魔的实力,但它并不认为百通神能够一直将网挂在上头,与他们一直耗着时间。 “收了。” 3028以心神将消息传与将军。 “亏得你想这法子躲在下头,你怎么就知道那鸟人会先一步撤网?” 薛怀南脚下踩着3028,抬头看向上方。 这片空间是齐荣轩施法搬来的,先前就交待着要速战速决,也不知为何圆球会打着让将军暂时缩在崖下的主意。 “它那张网斩不断又躲不开,只两波你就挂了彩,它虽放不了多久,但几波之后你如何再与它争斗?” 圆球本就不是飞行所用法宝,如今附身的剑上强载了个人,便是心神传音也能听出它的有气无力,“至于为什么我确信齐荣轩能撑到百通神放弃嘛” “你就当我是对江华帝君弟子的盲目信任吧。” 说白了,就是它心里也没底。 只是在赌齐容轩能撑得更久一些,能让空间再多维持一会,直到百通神耗光信仰,不再能将阴阳之力控制自如,直到那会,才是薛怀南反击之时,以将军的实力,定能将那百通神头发都给薅干净。 本来它是计划拔光那引发衡州天边的傻蛋全身鸟毛,但介于这家伙已经塑出人身,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薅掉头毛。 反正都一个意思。 圆球的计划是这样没错,但 “球,你有没有想过” 薛怀南以手扶额,“我就你这么一把能够伤着百通神的武器,现在你在我脚下,若是那鸟人追下悬崖,我们该怎么办?” 问得好,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它应该不会追下来” 3028一脸懵逼,“吧?” 空中薛怀南压根施展不了拳脚,而悬崖下那片地面又被瘴气笼罩,凡人下去无异于找死。 “事实上,它已经追下来了。” 薛怀南指了指头顶,他能隐约看见一片金光照亮浓雾,逐渐下移,“我本以为你能比我更早感知到。” 毕竟薛怀南是用眼看,用耳听,而圆球作为法器则是靠神识。 “我他妈身上驮着这么大一个人呢,哪来的力气去感知?“ 如果薛怀南能够低头看看剑身,那么他就能清晰的看见那把剑上被3028用术法写满了一个字。 操! 当真是十分凄惨。 “那现在怎么办?“ 圆球本是打算等着百通神将网收起后,寻不到出此方空间的出路,便一直耗在上头,等到阴阳之力不稳时再上去杀它个出其不意,谁知道这傻鸟居然跟着找了下来。 这是多怕薛怀南没有死绝! “当然是等死。“ 薛老将军脸上透出些笑意,”你先前也未作解释,就让我这么跳下去,我本以为你会有一个万全之策。“ 虽然事实证明,还真没有。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圆球假装瑟瑟发抖,抖得薛老将军差点从剑上掉下去,”将军你真没有办法?“ 3028当然不信薛怀南的鬼话,几十年相处下来若是还不清楚这人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那它也不需在地府继续混下去了。 等死这类话,多半只有在玩笑中才会出现。 “确实没有个具体办法。“ 将军盯着那片逐渐靠近的光亮。 “我记得你先前说话,若是用上功德你便能让自己实力暂时大增。 “ 薛怀南想,百通神这妖魔披上金光,自浓雾中降下,若非是知晓它本体为何,此番情景真与菩萨降世有几分相似。 何其讽刺。 “我实力大增也没用啊!你总不能指望一个法器自己去对付百通神。“ 3028以为薛怀南之前就懂这个道理。 地府法器无法自行除妖,它们只是为修道者所用,成为斩妖除魔的器具。 “能飞得够快就行了。“ 薛怀南从腰间摸出先前放好的东西,那是一根极细的锁链,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出些符咒,这东西是从百通圣教搜出来的,估摸着也是依照灵体所提供的法子所制,只可惜灵体记忆不全,未能将一套符咒尽数写上,只做出这么个残次品。 不过即使是个残次品,凭着符咒而刀枪不入的锁链在人间也被封为圣物,用以囚禁重犯。 “齐荣轩无聊的时候将符咒补全了,但他说这铁链终归还是凡间材料所制,即便补全符咒,百通神挣脱可能只需多花几个数的时间。“ 薛老将军将锁链一端圈在自个腰上,与先前松松缠上几圈不同,这次他将是彻底将锁链打成结,固定于腰际。 薛怀南本身无任何法力,即使不了法术,也用不了地府其他法宝,这种做给凡人用的小玩意,恰好便宜了他。 原本他带上这个,是防止百通神会飞时,自己呆在地上束手无策,只可惜先前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去使用。依着方才的情况,即便是自个将百通神绑住,也无法在金网笼罩下,短短几秒内也无法对那鸟人造成什么太大威胁。 而如今,却正好。 “将军,你不会是想?“ 3028隐隐猜到薛怀南将要做些什么。 “待绑住百通神,我会尽量去消耗他力量。” 锁链另一头挂着一枚小巧的飞爪,薛怀南将它捏在手里,交待着3028,“到那个时候,你就带着百通神往冲向崖底。” “有多少功德都用上,飞的越快越好。” “那你怎么办?” 3028知道即便自己不问这句,它心里也应当清楚答案。 “地府见。” 薛怀南这回真的扩大了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霸主再临 终 地府之内无白天黑夜之分, 故而薛怀南睁眼时, 望着挤过窗栏缝隙又碎了一地的光,也不知现在是何时辰。起居之所位置偏僻, 室内又无他人, 老将军闭上眼,抬起胳膊枕在脑后, 享受难得的安宁。 也只能清净这么一会了,薛怀南心想。 这念头刚冒出脑子,尾巴还未离门,便有个东西自上方砸下, 恰巧落在他肚子上, 又往上高高弹起三尺。 “啊!!!!!!” 那圆滚滚的小东西并没有再次落下,而是悬浮在空中满屋子飞窜, 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乱向奔逃。 和它一同乱窜的,还有那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薛怀南侧身倒向一旁, 借软绵的布枕堵住耳朵, 又抬起手捂住另外一只,瞧他刚刚想说些什么来着? 清净难得。 “你好像受了很大打击。” 薛怀南发现即便堵住耳朵, 也躲不开法器那穿透力极强的呐喊, 老将军只能从床上坐起, 试图安抚一下圆球疑似受伤的心灵。 虽然过去种种经验都表明, 他这种安抚, 大部分时候都与火上浇油无异。 果不其然, 这次也随了先例。 “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圆球飞够了,本停在窗棱那处歇息,听了声响,便嗖的一声闪至薛怀南那处,于相撞之际堪堪停下。 薛怀南与圆球鼻子贴着脸,法器背着光,他自两个黑窟窿一样的眼睛里无端看出些阴森,好似有冤魂前来索命。 别说,单看圆球这个幻化出来的眼睛,还真有几分吓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死的比你还早呢。” 薛怀南曲起两根手指,弹向3028右侧。地府法器就像个被孩童一脚踢中的皮球,直嗖嗖飞了出去。 但也就这两个黑窟窿能吓吓人,见过谁家冤魂长成个球样? 薛怀南的房间不大,用以放置杂物的柜子离床仅一步之遥,圆球挨了这么一记,咚的一下撞到柜门上头,又咣当一声顺势落在地上,最后咕噜咕噜的滚走,恰巧滚到薛怀南脚底下,着实把老将军吓了一跳,忙把脚缩了回去。 “你怎么不躲?” 薛怀南未料到自己能将圆球弹走,这小家伙得了功德之后,就再也不是起初那个能任自己捏弹揉搓的模样。 “我累了。” 3028喃喃道,也不知是在回答老将军,又或是絮絮自语,“我真的累了” “被人提着砍,被人拎着挥,别人家是人御剑,到了我这头只能剑背人” “明明“ 圆球小声啜泣,”明明当年我只想做个宝扇啊!轻摇间呼风唤雨的那种”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谁让球这一个法系宝器胚子跟了个物理输出的肌肉大汉。 上了贼船,除了顺着黑路划到港口,剩下的也只有破釜沉舟,干掉薛怀南另择新主这一个选择。 3028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第二个方案的可实施性,最后悲哀的发现即使它捅死了薛大将军,它也只能被帝君丢进无尽炼狱坐穿牢底。 哦,这可悲的球生。 圆球顿时生无可恋。 “别哭了” 薛怀南试图再抢救一下,“听我说” 球还真就停下,等着看老将军能吐出什么象牙。3028和薛老将军,一个盘腿坐在床板上,一个瘫在床下头,一人一球就这么静静对视。 老实说,气氛有点尴尬。 薛怀南直觉上觉得此时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可能电闪雷鸣,但真正的勇士,永远会在打雷的时候,将避雷针钉在头顶。 “后来你不是说想做个狼牙棒吗?” 老将军试图扯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相信老将军,他真的试图在安慰人,可过去种种都表示着薛怀南只是在火上浇油。 很显然,他这次只不过换了个更大桶来装油。 “你他妈禽兽啊?” 3028目瞪口呆。 虽然本来就没有对薛怀南报有多大期待,但显然圆球还是低估了薛怀南的底线。 “我,一个有洁癖的球,拖着百通神穿过瘴气掉进罗酆山底下那条河里。” 回想起一炷香以前的事情,3028感觉那就是个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已经能在渡劫心魔预备选项里占有难以撼动的地位,“你他妈居然还敢让老子变成狼牙棒?” “这不是你自己先前说的嘛。” 薛怀南发誓,他是得知瘴气毒物一类无法对法器造成伤害后,才将自己那个计划实施,“而且你也说过自个能抵御瘴气。” 毕竟与自己假借肉身还阳不同,法器都是顶着原生壳子风里来雨里去。 “我是能!但问题是百通神那傻逼他不行啊!你这个禽兽也不行啊!” 回忆先前,圆球嚎啕大哭,“瘴气能蚀仙妖神魔” “你们还没到河里就开始化了!” 百通神下来搜寻之时,薛怀南躲在暗处,寻准时机借圆球之力跃上空中,紧紧攀附着百通神,以锁链扣住其身,他恐锁链束缚不了太久,便将自己也当作一把锁,任那金线穿身,长指刺肤,也不松一丝力道。 而圆球附身的剑,则在那时卡进薛怀南与百通神的缝隙间,带着一妖一人冲向河底。 薛怀南不过凡人之躯,百通神重击之下已失意识,未落入瘴气中时已没剩下几口气,仅凭着最后一点本能紧紧锁住妖物,直至血腐肉蚀,只剩下森森白骨。 百通神比将军要好那么一点,但待它阴阳之力失衡,便也失了抵御瘴气的资本,也逐渐骨血消融。 “那些脓血顺着老子附身的那把剑往下淌!” 哭至深处,3028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笑屁笑!不准笑!严肃点!” “那时候百通神还没死绝,我又不敢提前离开,只能忍着恶心把它带到湖底,等化了个干净才回来报道。” 3028想到幽冥河中漂浮着的垢物,心里头又是一阵恶心,对于一个有洁癖的球而言,这段经历与凌迟也无二差别。 确实有点惨 薛老将军有那么一丢丢心虚。 “对不住了,我对上天遁地那些玩意一窍不通。” 老将军长叹一口气,“但凡有其他法子,也不会用这同归于尽的法子。” “一句对不住就完了?” 3028十分冷酷无情。 “那你想怎么样?” 薛怀南看着地板上的球,发现这小东西竟眯起了眼睛,四目相对,老将军诡异的发现他读懂了3028的表情。 明球不说暗话,我想讹你几十年功德。 真的是很直接。 “成交。“ 薛怀南用脚尖轻轻踢了3028一脚,”先从地上起来,别弄得像我亏待了你丝的。“ 3028嗖的一声窜到老将军头顶。 “哎呀圆球球摔倒了,要五十年份的功德才能好起来。“ 被美好的未来蒙蔽双目的3028,心满意足的在薛怀南头顶打起了滚。 这也亏得薛怀南不是个秃顶,否则从身侧看不过,他们这一人一球就像两个被盘着的核桃。 3028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恶心了一下。 “球,我怎么觉得这功德越赚越少了呢?“ 薛怀南支着下巴,回想起先前那些报酬,按圆球的说法,那些功德对于修行入门者已是个不小的数量,可自个让圆球以功德增加修为拖死百通神之后,便也耗掉了不少,再加上之后许给法器的那些,短时间内将军自个的账上应当不会有太大的进账。 他是真的穷啊。 “将军我跟你说个掏心窝子的话。“ 3028飘向右侧,轻轻撞了撞薛怀南脑袋,”你如果学不会术法,遇上妖物只能靠烧功德来取胜,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地府出去了。“ “一不留神,倒让你欠一屁股债。“ 成绩太差,放哪都不能让你毕业啊。 “你也见识过了,不是我不想学,是真的没法学会。“ 薛怀南想起齐国修行的那几年便一阵头疼,当时齐荣轩与圆球轮番上阵,也没能教会他丁点东西,就连传音这一项,他也只能与自家法器用用,倘若对象换作他人,便只有与人干瞪眼的份。 金牌导师齐荣轩屡战屡败,薛怀南这个人炼器教不会道术练不通,耐性好如齐鬼仙,也微笑着掀了几张桌子,看向薛老将军的眼神直让3028瑟瑟发抖。 “对了,说到齐容轩“ 薛怀南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个忘了什么,“他怎么样了?” 衡州一战,齐荣轩在外头布阵,理应无事,况且这鬼仙比自个能耐的多,按理来说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但念在薛怀南一声不吭就选了同归于尽这条路,还未知晓对方的消息便回了地府,于情于理,都该再问上一句。 “他?” 3028直接将阴阳镜丢给薛怀南,“自己看不久完了。” 老将军接过镜子,正想一探究竟,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薛怀南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再做一回人间帝王,事情翻来覆去也就那些” 齐国根基经过百通神一劫已不牢固,如今百废待兴,大小摊子接摆在眼前,先前他们处理了一下,相识之人也参与其中,昭远接过老和尚的担子,开始重组暗庄,丫丫已同母亲在京师安家,负责收留先前被送入百通教的孩童。 作乱者,一一清肃, 颠沛流离者,逐渐安家。 缩在墙角之人,得以重见天日,极乐归还予众人,而非达官贵人专享。 人间永远是这样,福祸灾事轮回交替,享乐之人终有被当头棒喝之时,受压迫者也终有起身之日。 齐国的重建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便停下。 他不必再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物竞天择 01 “我觉得得有什么事情来逼你一把。” 这是薛怀南附身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那时他并不知圆球所说的是何意思,而当他看向3028之时, 却发现法器快速的躲开视线,让人从中瞧出一丝紧张, 以及些许心虚。 就同现在3028的眼神一样,慌慌乱乱, 躲躲闪闪。 “解释一下?” 薛怀南费力抬起眼皮,看着身旁漂浮的圆球, 3028仅有巴掌大小,随时可以被揣进怀里, 这是老将军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巴掌可以有这么大。 他此时被叼着,脖颈与脊背处皆卡着尖锐的牙,几颗锐齿刺破外边那层并不厚实的皮毛,深深嵌进肉中,虽不至于将其断颈残躯,而使老将军落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但一路血水流淌下来, 也致他头晕目眩。 “你, 兔子。“ 3028幻化出一面镜子,方便薛怀南能够看到自身全貌。 这副样子很眼熟,薛怀南五脏庙里曾住过不少, 就是最常见的野兔模样, 灰黑皮毛之中夹杂着斑驳的白, 似是因处于冬春交替之际而换了毛发, 却因时候太短,还未来得及褪去能够隐藏于冰雪中的伪装。 如果要说与普通野兔有何区别,那大约就是自己附身的这只似乎个头太小了些。他曾扒开过兔子窝,从枯木草叶中捧出未睁眼的幼兔,那些小东西缩在他掌中,尚不能填满半个手掌,而他此时竟比幼兔还要小上一圈。 “它,狼。“ 3028诚恳道,”我觉得不用再解释什么,你就要被吃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吃。“ 开膛破肚,食肠咽肝,鲜嫩兔肉被撕扯成细长的条,随后喂食给尚不能捕猎的狼崽,粗糙狼舌舔舐过骨架缝隙,清理掉最后一丝肉末,只留下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 “我他妈不是佳人部的吗?“ 老将军震惊了,老将军爆粗口了! 当弃妇当皇后当刺客也就罢了,习惯了女人壳子,就算没了法器的压制也不会有太大抵触感,反正他知晓自个是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怎么这回附了这么个鬼玩意? “这兔子是母的啊。“ 3028十分淡然,”兔子就不能算佳人?告你物种歧视哦亲。“ 六道轮回,众生平等,他们地府从来不搞区别对待。 薛怀南愤恨的蹬了一下小短腿。 “不过这并非普通的兔子,她修炼过一段时间,所以能化形。“ 圆球将一段法决传入薛怀南脑中,”照着上头的做就可以。“ “我认真总结了一下过去的失败经验,觉得将军你是有一身功夫做依靠,所以对道法修行一直抱有可有可无的心理,所以才委托绫波仙子挑了这么个活。“ “加油哦亲,你现在除了化形就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 解释完毕,3028假装没有听见薛怀南亲切的问候,转身飘至母狼头顶,开始闭目休息。 它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学一下某宝体。 哦,我真是个没有感情的球,3028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十分冷酷无情。 不过它也不担心上头派下来的活不能完成,这只兔子精本就没多大怨气,不过是心中有一遗憾未了。世间有百态,万物逃不过生老病死与爱恨嗔痴,前往轮回台者十有八九怀有未了心愿,若所有的都需地府一一去解决,那有多少鬼差都不够使唤。 野兔心地纯良,魂入地府只是因一场意外,无庇护的草食精怪对此看的比其他修行者更要开明一些,她本已做好抱憾轮回的打算,却恰巧遇到前来巡视的扶绫波,绫波觉得这小兔子合她眼缘,便决定替其了结心愿。 以上就是官方说法。 然而事实则是因轮回司积攒公务太多,绫波仙子批到心力憔悴,出来遛弯的时候恰好看见门口蹲了只小兔子,于是愤然撸之。 待她撸爽了,又觉得翻脸不认兔这种行为实在是渣的过分,掐算一番又得知这小东西心里还藏了段未能开口的恋情,于是便起了替它了结的心思。 “能供人修行的世界大多危机四伏,有怨气者时常与麻烦脱不开关系,这么简单的差事可遇不可求,将军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修出点名堂再回去。“ 3028看着依旧在挣扎的薛怀兔,表情有些悲悯,”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母狼就要回窝了。“ “母狼回窝会怎么样?“ 老将军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好像回到小时被人压在案前强背四书五经那会,对着一些天生与他犯冲的东西抓耳挠腮。 化形是不可能化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化形的,只能依靠3028来解决问题。 “被吃啊,刚刚说过了。“ 3028面无表情,”反正也不是这兔子第一次被吃,之前骨头都没剩。“ 如若不是遇到那只因受伤而凶性倍增的老虎精,野兔也不会这么快就魂归地府。 “等等“ 薛怀南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果她先前连骨头也没剩,我这身体哪来的?” 法器曾说过,似他这般地位,只能通过附身还阳,而还阳的壳子须得在人间留有一些痕迹,列如骨灰一类,才能辅以功德重新塑出一具能用的身体,譬如淮娘这种去世多年的类型,也是因棺木中仍存有骸骨,才得以使薛怀南再次顺利附身。倘若这兔子真连骨头也没剩下,那又何来这具身子一说? 3028发现薛怀南为了逃避修行术法,真的会很容易胡思乱想,若是平常,将军这种大老粗何时会主意这种细枝末节。 危机真的能激发人的潜力,只可惜激错了地方。 “吃了还不得拉吗?” 3028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有洁癖的球,它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附身的兔子会这么小?” “将军你能不能闭嘴安心琢磨化形?” 有一部分已经被消化了这种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薛怀南面色一青,不敢去想自己被狼叼走前,曾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 “快到了。” 圆球幽幽说道,“再没个人形,你就要被狼先吃再拉,搞不好扶绫波觉得事情没完成会很没面子,所以找齐荣轩用三千六凡镜再送你过来“ “那时候如果还不能化形,再复活至狼窝附近,只能被再吃再拉,下次地方定还是你身亡之地,于是就会一直循环到丁点重塑身体的材料也没有才算完。” “我估摸着这个过程还能重复上两三次吧。” 3028发誓它有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幸灾乐祸, “将军你自己看着办,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加油哦亲!” “原来你恨我?” 薛怀南面色凄然,将军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圆球,才会让它受这么大刺激,一定要逼自己学会术法。 “慈母多败儿。” 回想起放任薛怀南闲置术法之后的下场,3028十分痛心,“所以从这一刻起,我决定心狠手辣。” 谈话间,母狼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处隐蔽的洞穴,入口处盖有草木枯枝,又以泥土细细盖了一层,若来者不认真查看,定不会发觉这里原别有洞天。母狼叼着野兔未将其放下,她以前爪刨开掩住洞口的障碍,挤入枯木间去寻那仅剩的那只狼崽,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 薛怀南被丢在狼崽前,自半空摔落的感觉又使他眼前发黑,迷迷糊糊间,感受到有一股热气靠向自己,一湿漉之物在脖颈间轻蹭,原是那小狼崽凑近过来,舔舐起将军流出的血液。 狼崽虽年幼,可因薛怀南这具兔身着实过小,当那条腥臭的舌头覆上伤口时,老将军觉得自个好似要被一口吞入腹中。薛怀南尝试着站起身,用那四条小短腿往挪开一丝距离,他心中清楚这徒劳无用,甚至能满足狼崽狩猎的乐趣,随了母狼将自个活着带到洞穴中的意图。 他依旧控制不住自个想要逃跑的念头,兔子逃生的本能已刻入骨髓。 薛怀南克制不住,在将死之际,他无法克制食草动物挣扎的本能。 为人时,他有手可掰开狼嘴,让那一口獠牙暴露于空气中,看着涎水四淌,猛兽上下颚分离;他的腿也刚劲有力,碎骨断金,若野兽挨上一脚,定会像皮球一般飞出,重重摔在地上,溅起泥与灰尘,蹬着四肢也寻不到再次起身的力度。 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或许还剩下双听力灵敏的耳朵,但此时只能够用来听见狼崽餮足之音。 狼崽发现猎物挣扎的意图,它以爪子按住野兔,虽未具成年野兽那般锋利尖锐的武器,可对于伤痕累累的食草动物而言,那双爪子已经足以刺穿皮肉,使猎物致命。 腥臭洞穴之中,多了些新鲜血气。 薛怀南视线中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不远处堆砌的白骨,与一些残肢断臂,那是先前被叼入洞中的猎物。 是一些任野兽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东西 “物竞天择。” 3028摇了摇头,“将军,你懂这个道理。” 要么当只被猎杀的兔子,要么做个人,问题解决的方法就这么简单。 薛怀南想骂娘。 他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丝细不可闻声响,如他将野味开膛时听到得叫声一般。 虽微小,却尖锐凄厉,那时猎物临死前的悲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物竞天择 02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这事谁都懂得。 薛怀南将手中那片骸骨打磨完毕, 又以指腹抚过, 确定其锋利可用后,便拖过狼尸自头颅那片血少肉薄之地下刀,开始剥皮切肉。 然而这只不同, 这只会杀人。 3028悬在上头,充当照明灯盏。洞穴内安静异常,这与外头的静不同, 无论森岭之内或是原野之间,即使无人无声, 无野兽悲鸣亦或是嘶啼,耳边总还会有一两声鸟叫虫鸣响起, 只是那些声音并不响亮,又或者是太过自然的融入寂静之中, 总是难以引起行人注意,只会让过路客觉得, 这里着实安静。 可洞穴内的静,却是真正意义上的。 在先前那阵狩猎与被狩猎的热闹过后,洞内存活的一人一球皆安静异常, 除了挥刀断肉之声, 剩下的就只有一阵诡异的沉默。 薛怀南觉得自己需要发散一下思维,用以遗忘先前带来的打击。 就在这个时刻, 他将余光扫过洞穴入口。 许是为了防止幼崽被过路的猛兽发现, 进入洞口后若想到达起居之所还需穿过一条通道, 那条由母狼所挖的地道狭窄且长,只留出恰巧能容母狼俯身穿过的位置,性命攸关之际薛怀南并未发觉这处洞穴有何不对,如今再看却是有些令人惊愕。 相较于普通狼穴,这里似乎太大了些。狼也会挖洞供以藏身居住,他于极北之处行军时便见过狡如猾兔的草原狼,只是过去所见那些狼穴,论宽敞与穴中布置,皆比不上如今身处的这处。 心里头回想起这处洞穴的疑点,老将军猛然停下手中动作,他看着手里那片用以充当刀刃的盆骨,抬起头又将四周细细打量一番,借着法器身上那阵柔和且明的光亮,他觉得墙壁那处似乎有些不对劲/ 薛怀南放下手中的活,起身上前,一把摸上洞壁,入手并非是泥土该有的潮湿与松软。 “这墙壁被夯实过,平整异常并非凶兽所能为。” 老将军并不认为一只狼会有这个能力对自己的居所进行如此布置,“这只狼是否也如兔子般成了精?” 可若是已成精,怎还会如寻常野兽一般,被自个轻易制服,半点妖怪的架子也无? “无妖纹无妖力,未有修行过的痕迹。” 3028降低了一点高度,飘至约狼尸上方一寸处,绕寻三圈后得出结论,“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狼。” “那你可知是何人布置了这处洞穴?” 薛怀南又移至骸骨堆处,那是母狼处理猎物遗骸与残羹剩饭的地方,除却兔狐羊雀这类小型动物,那里还堆有几具完整牛骸,“这猎物体型过大,母狼如何叼着它穿过窄道进入洞中?” 3028闻言也察觉到怪异之处。 原本不过以为是遇到一只普通的狼,如今未料到这狼身后似乎藏有谜团。法器欲通过测天轨迹,查看此间发生过何事,却忘了如今一人一球已不再处于末等世界,几番掐算下来皆一无所获。 “不知道。” 3028放弃了探寻,“我只能看到与自个修为相近之人的动向,咱们托关系来了这地方就是算越了级,我剩下那半修为算不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或许只是这母狼恰好发现了这里,就将其当作了自个的栖身之所。” 地府法器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能够解释,“不过咱们也用不着研究这个。” 按佳人部等级来算,一人一球此时依旧只能在末等世界晃悠,若非托了扶绫波的福,也来不得这精怪修行之地。此处按理来说虽无太大风险,但若要深入研究,说不定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危机之下你已能够化形,说明只要将你逼到绝路,就还是能学会点东西,让你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3028叹了一口气,这似乎已经成了它最近经常做的事情之一,并且有望一直陪伴它下去,“原本只要再替兔子精了解心愿,就可以回地府交差” “原本?” 薛怀南听出了圆球语气之间深深的怨念。 “是的,原本。”3028自薛怀南化形之后一直紧闭双目,此时它偷偷将眼睛睁开一点,自缝隙间扫了老将军一眼,随后再次飞速合上,“这兔子对一书生芳心暗许,只求轮回前能将心意告知,无论得到回应与否,皆会再无遗憾。” 这不过是一只山野里最常见的兔子,每日担惊受怕,在豺狼虎豹的夹缝中为生,守着一小方洞穴度过几年,运气若好些多撑一会,便会因上了年纪而老死洞穴,若是那日动作慢了些,则沦为野兽腹中餐,早早没了性命,这便是山林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食草为生无抵挡之力,则遭他人食。 直到它遇见了方行舟。 那书生于一日清晨行舟而来,结庐于山脚,研学于青山绿水间,自此这片地方吹拂的风也多了几分墨意书香。可对于一只兔子而言,读书人的之乎者也从来都不是重点,它只知道那茅草庐前有一片菜地,里面结的菜肥美异常,一片清甜的叶子便足够它回味许久。 一片地方自有一片地方的规矩,山上有聪颖的动物修为精怪,精怪又与下头的人类大能达成交易,将凶禽猛兽约束在这片土地,而作为交换,人也不得上上山间肆意捕杀。 可这规矩约束不了一只饿至走投无路的兔子。 书生的茅庐是它无意间发现的,书生本人似乎从来不管自己门口那片菜地,今日少了颗白菜或是明日丢了根萝卜,皆不见主人有所动静。兔子也更加肆意起来,从每日叼了东西就走,变为直接在地里进食,胆子就如地中的作物,时间越长便愈肥。 书生总是在屋内念着什么,那声音传到兔子耳朵里,起初与虫叫鸟鸣皆无太大区别,皆非本族语言,入了耳也不分什么高低贵贱,直到有一日兔子从地里刨出一根萝卜,躲在菜叶间啃食正欢时,它发现自己脑子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那些句子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声响,音节变化间好似有一种莫名吸引,使得兔子停了动作动了动耳朵,试图去探寻那些陌生的旋律。 “后来这只兔子每日下山听书生诵读,后来因此开了灵智。” 3028回想着兔子精的一声,有点不知该如何形容它的运气,若说好,那也是好到极致,世上动物何止千万,能开灵智者少之又少,能在自家门口发现灵丹者,更寻不得几个。 “这兔子刚开灵智,欲出下山时便发现门前落有一颗灵丹,懵懂间它吃下那东西,后因此顺利化形。“ 可若是坏,那也确实是坏到极致。 那颗灵丹由一老虎精落下。这只吊睛白额虎修炼多年,苦苦不得人形,于是铤而走险下山至人类道观盗药,虽身受重伤却最终顺利盗走灵丹。它原本打算调息一番再服药修行,可谁知老虎早已被灵狐盯上,那狡猾狐狸做了回螳螂,趁老虎不被将丹药盗走第二回。 灵狐与老虎因结仇结怨,它虽将药盗走以报复仇家,却并未打算自个将药服下。全因至道观盗药已违背妖与人的约定,恐遭妖怪与人类大能同时追杀,那老虎行事鲁莽并不在乎这一点,小心谨慎如它则不会将自个至于险地。 于是它祸水引动,将灵药随意找了处丢下。 “兔子因书生开启灵智,心中早已对书生情根深种,本欲在化形后去寻书生诉说爱意,却不料被那老虎精寻上门。” 想到傻兔子的下场,3028摇了摇头,“就这样没了性命。” 造化弄人,老天给了它成人的机缘,也同时给了它同等的风险。 有得必有失,修行便是如此,若是兔子未选择吃下灵丹,那么也不会落得葬身虎口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兔子把未讲的话讲出口?” 这并非薛怀南第一次替人带话,他自个对此早已习惯,只是看法器的表情,似乎显得这个球十分为难。 倒是老将军摸不着头脑。 这有何难? “将军,不是我说” 回想起薛怀南化形之后的样子,3028觉得自个眼睛隐隐作痛,“你会变化之术吗?” 化个形都得刀悬在脖子上才学会,要学会改头换貌,岂不得架着老将军,再让他挨个十七八刀? 薛怀南沉默了。 “这样去” 老将军试图再抢救一下,“也不不是不行吧?” “你扪心自问,哪个书生看到你不会撒腿就跑?” 3028万万没有料到,薛老将军会将自己的本貌化出来。 是的,眼前这个兔子精化成的人形,与薛怀南本人外貌无一差别,既是那人高马大又是那虎背熊腰。 只是因为性别限制,胯下少了那么二两肉。 “即使样子这事先放在一边。” 3028痛心疾首,“你的衣服呢?你好歹给自己化身衣服出来啊!” 如今它觉得少了二两肉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它一个纯洁无辜的球还得看老将军光天化日下遛鸟 何其可悲! “待我剥了狼皮,便能蔽体。” 薛怀南也是觉得自己这副光溜溜的样子实在难以见人,才想着以骨为刀,给自己制件能遮羞的衣裳。 3028扫了一眼地上母狼的大小,又想了想薛怀南那个五大三粗的身材,神色悲悯。 这点皮料能做件裤衩出来就算薛怀南积德。 “将军啊” “待会你若是穿着皮裤衩,赤着上身,凶神恶煞的往外头跑” “书生看到你八成只会想” “这他妈是哪个山的大王出来抢压寨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物竞天择 03 洞穴内虽遍布骸骨, 却因干燥阴凉而少了原有的腐臭之气,唯一的腥臭来源仅是薛怀南脚下两具狼尸, 一大一小,提醒着老将军先前所发生的事。 若非危急之时领悟了化形之法, 现在恐怕已回地府受扶绫波嘲笑。 可惜眼下得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他变作似男非男, 似女非女的样子, 既无衣物遮体,也无吃食果脯,即便解决眼下的困境,如何替兔子精完成心愿, 又是一桩棘手的难事。 “罢了,咱们出去再说。“ 薛怀南将手搭在肚子上, 那里头似有个哪吒在作乱, 闹得里头胃饥肠鸣, 他俯下身寻了根胫骨, 用以作挖掘的铲与锹。 若要出这洞穴, 将通道挖开则首当其冲。 听着声响不对,3028睁开眼欲瞧瞧薛怀南在做些什么,结果便瞧见老将军撅着屁股在那挖洞。 有这么一刻,它十分想自戳双目。 球生可以说是很艰难了。 “将军,你可以先变作兔子, 出去再化成人形。“ 3028自打遇到将军, 自身修为没长, 倒是年纪飞一般疯涨,毕竟操心使球老。 如今它觉得自己老的实在是太快了些。 “变不回去。“ 薛怀南丝毫没有意思到自个究竟对一个球造成了多大心理阴影,依旧以骨为器具,朝着洞口挖掘。 这段通道的泥土不似墙壁那般厚实,虽不会因过于松软而坍塌,但若是稍稍用力一些,便能轻易将其挖开。 薛怀南虽疑惑,但念及圆球所说,眼下之事并非执着于此,便也未细加思索。 这头3028听闻薛怀南连化形之术也无法自由掌控,心里头刚对老将军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希望也随之烟消云散,悲痛欲绝间不住重操旧业,以头抢地,好似一人一球初遇时那般,撞在地上那些白骨上哐哐直响。 连地上干净与否也顾及不上,3028此时的心情十分悲痛。 大概就和离一统天下只有一步,却意外被天外来客一脚踹死的宣王那样悲痛。 自己主子严重偏科,当真愁死个球。 就在3028自我放弃期间,薛怀南已经成功挖开通道,距离洞口仅剩下一步之遥。老将军丢下骸骨转动手腕,略微活动完筋骨,便扒开虚掩住入口的枯木,欲往外走。 此时日正当中,即使此地林深树高,能遮天蔽日,依旧有着光自碎叶枝木间落下,虽被层层阻碍剔去灼热,落上身时仍能感受到那份暖意。 薛怀南眯起眼,看清了这片山林。 以及山林间那个目瞪口呆,似个傻狍子一般的书生。 老将军没有想到洞外头居然会立着个人,准确来说,应当是方才立着个人。此时这人已瘫倒在地,又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几步,好似被狼盯上的兔子,慌不择路。 书生也未料到这地方居然会爬出个人。 又或是个青面獠牙的夺命夜叉? 他早听闻山中多精怪,只是未料到这么快就让自个遇上。 “将军我想到了!你虽不会变化之术,但人类城中应有道士会,到时候你请他们帮忙就能顺利去找” “方行舟?!!” 3028一声惨叫,好似一只被丢尽开水里的鸡,即将被人拔毛扒皮。 它呆滞的飘在空中,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废球。 小兔子先前并没有想过人形的自己会如何与书生相遇。 此时薛怀南半个身子探出洞外,两只手支着地,头上还顶着洞口的枯叶,脸上粘着些泥与土,老将军抬手本想将脏污擦去,却忘了手上剥狼皮时留下的血迹,这一巴掌只将他擦得更加面目狰狞。 方行舟又哆嗦着往后爬了两步。 无论身在地府的兔子精如何幻想着袒露心意的那一刻,但绝对不会,没有一丁点可能性会是眼下这种情形。 3028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为什么他妈的方行舟会在这里?” 原想着借道士变幻之符来替薛怀南圆场子,却未料到薛怀南出门便遇上了傻书生,敢问世上可还有比这更凄惨的事情? “小小生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方行舟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语调飘忽不定,好似有谁按着他的脑门往上头刻了一个怂字。 还真他妈有比这更凄惨的事情! “你看得到我?” 3028惊了,作为一个地府球,这是它第一次被三千世界的人发现真身。 “为何小生会看不到你?” 方行舟自怀里摸出几张符咒,挨个抖开,“小小生也是修行之人,自然是能看见法器的。” 妈的失策!修为被封就是屁事多。 3028往地上假唾一口,未料到一球一人出了末等世界后,就成了食物链底层,随便一个二愣子书生都能瞧见自己。 薛怀南看此时很懵逼。 兔子精喜欢方行舟,他知晓;他附了兔子精的身便要替它将这份心意告知对方,这是他也知晓 但眼下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方行舟又被吓得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直哆嗦,这种场合适不适合将兔子精那点小女儿心思往外说,薛怀南就不知晓了。 “我” “你闭嘴!” 薛怀南观那一球一人有问有答,犹豫几秒正欲开口,却被3028一口喝住。 “虽然不知道将军你要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别开口比较好。” 此时的局面已经足够让球尥蹶子不干,但作为一个勤劳爱岗的地府公务圆,再苦再累,它也得上去顶着。 可这不代表它能忍受薛怀南再伸出爪子,把水搅得再浑一些。 除了需要嘲讽对面的情况下,大部分时候让老将军开口,都不会有好事发生。前有玄朔,后有丫丫,血泪教训已经积攒的够多了。 “你闭嘴,我来说。” 3028叹了一口气。 从薛怀南那处黑了五十年份功德,此时来看还是黑的太少了一些。 “再确认一下,你是方行舟?” 圆球打量着怂书生,发觉他的相貌确实与兔子精回忆中无异,方行舟生了一副好皮相,眉眼清秀,自面相间便可观出那份温文,确实是个能结庐于山林间潜心研读之士。 只是此时他被下破了胆,外貌依旧,儒雅不见。 “小小生” 方行舟目光游移,一下落在地上的枯枝上,一下又飘至周围的林木间,偶尔往3028那处看一眼,哪处都跑了遍,却是不见他敢往洞口处看一眼。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抽出一张符箓拍进自己胸口,接着一手撑着地面,自地上爬起。 “大家皆是修道之人,便不再打那些幌子。” 方行舟对着薛怀南与圆球的方向行了个礼,“在下方行舟,青玄派大弟子,师承掌门妙机真人。” “此次前来太平山,便是奉师尊之命,前来捉难本门驱兽宗叛徒。” 3028目瞪口呆。 帝尊在上,这个剧本走向不对啊! 薛怀南上辈子到底是造了多少孽,才能让妖恋书生这种故事瞬间变成道士下山,这道士还是从稳坐修真界第一交椅的青玄派山门里走下来。 3028十分迷茫。 “以前有个兔子总到你家门口那块菜地偷菜,后来那个兔子修成了人,就想和你说一声” 薛怀南看着地府法器陷入沉默,心当它已问完了该问的问题,于是张了张嘴,就将方才打好的腹稿往外说,“它喜欢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小兔子不懂人间如何示情显爱,原本从扶绫波那处借了一句话,期望借着薛怀南口说与方行舟听,结果到了这大老粗嘴里,就成了四个字。 它喜欢你。 因你将门口那片菜地而喜,因在屋檐下留出一片避雨之地而喜,因那日日夜夜的诵读而喜,也因你推门而出时,那一眼惊鸿而喜。 兔子大多都愚笨,心眼里也容不下太多东西。 “那兔子死了,下了地府,也满心都是你。” 薛怀南不知道修行之人对这种情情爱爱有何感触,毕竟人妖殊途这句话即便是愚钝如他,也是自民间话本里听过不少,“我就负责帮它带个话,若你有什么要说的,我也能替你转告。” 第一眼见方行舟时,他怂的可以,待这书生给自个贴了张符,身上就好像多了一股气势,可待到老将军把话说完,这气势又像被扎了针的米袋,里头的东西全部顺着洞口,稀里哗啦往外流了一地。 方行舟瞧着又成了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我知道啊。” 青玄派大弟子觉得自己真是命途多坎,流年不利,悲痛间既忘了在下也忘了小生,从怀里摸出个罗盘丢至薛怀南眼前,整个过程中,他如3028先前那般闭着眼,不敢多看薛怀南一眼。 “那兔子由我道侣残魂所成,我当然知道。” 方行舟与木清歌结为道侣百年有余,本是神仙眷侣,却因数十年前那场妖魔入侵人间而分离。木清歌肉身已毁,仅剩一缕残魂借着驱兽宗秘法化为白兔,而方行舟则是心神受损,时常回变为未修行前那副性子,全靠符箓暂时压制。 “驱兽宗叛徒岩鬣盗走秘宝,又掳走刚凝成实体的清歌逃离宗门,岩鬣将清歌气息隐藏丢至一处,并将消息告知于我,便是希望分散搜寻力度,方便自个逃出追捕。” 他苦苦追寻,总于太平山脚寻得道侣归来,方行舟结庐于山下,于屋内诵读替发妻寻回灵智,见清歌躲在瓜田菜地间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他却好似瞧见那年亭台楼阁下,撑伞而来的身影。 原以为相逢在即,却不曾想 “这位”方行舟犹豫几秒,斟酌着说辞。 “这位壮士,可否将清歌遇害详情告知于我?” “我曾在清歌身上下过本门独有秘书,寻常精怪难伤其身,她身死之时若未触发秘法,必定是有人动过手脚。” “你既替清歌传话,定会知晓一些缘由,还请行个方便,将其告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物竞天择 04 3028很迷茫, 它却不知道自个究竟在迷茫些什么。 往前走一些,它在懊恼自个发呆的时候没有将薛怀南按住, 而让他直接将小兔子的心思给直白表达, 还是在那种尴尬的局面下;再往走些,它完全不知道自己与老将军卷入这场青玄门恩怨后, 该有何行动。 是的, 协助方行舟捉拿岩鬣这事情, 又被扶绫波给揽了下来。 “你们也知晓方行舟心神不稳,唯有靠符箓才能恢复如初, 若是对上岩鬣, 怕是有不小风险。” 阴阳镜那头,轮回司第一交椅顶着一张悲天悯人的脸,将新的任务派给薛怀南与圆球。 “若是方便,还请二位助方行舟一臂之力, 也算了却木清歌一个心愿。” 3028发誓扶绫波说这句话时, 案下放着一只撸兔的手。 事实确实如此。 作为一个每天替浮泽帝君顶包的待岗职工, 绫波仙子表示她现在得了一种撸不着兔子就不能工作的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能让薛怀南在那头多待几日, 自个便能名正言顺的再多留小兔子几日。 一遍端着架子假装高冷,一边费尽心思将萌物留在身边, 这鬼仙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 要和你一起去对付岩鬣以同党。” 3028想了想扶绫波许诺的功德, 又稍稍有了些斗志, 它撞了撞方行之,“你,把衣服脱下来。” 符箓即将失效,隐隐约约有了哭包迹象的青玄派大弟子浑身一震。 “脱脱什么衣服?” 方行舟下意识后退两步。 “你不脱衣服难道让他光着出来?” 3028一脸惊恐,“你认真的?” 方行舟下意识的看向薛怀南,随即捂住了眼睛。 老实说,有点疼。 此时将军大半个身子依旧卡在洞中不敢冒出,他嫌狼皮碍事便留在洞中,等着顺利出先去后便折返而回,再将其取出,可未料到门恰巧来了个方行舟,便顾及着风化,而未走出。 如今得知方行舟是循着道侣蛛丝马迹而来,这腿便更不敢往外迈出一步。 昔日道侣化作兔子若还能让人接受,那这兔子忽然变为彪形大汉 那就着实太可悲了。 “谢了,兄弟。” 薛怀南系好外方行舟递来的外袍,一巴掌拍在这文弱书生肩头以示感谢。 虽不合身,使得大半截腿还露在外头,但这已比染着血的狼皮好上千百倍。 “不谢不谢。” 方行舟挨了一巴掌,整个身子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往边上挪了几分,唯恐又被拍了个激灵。 若非他有数百年修为在身,肉体已经淬炼,这一巴掌怕是能直接要去半条命。 我方某没有你这种膀大腰圆的兄弟,这句话卡在书生喉管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因为求生欲而咽了回去。 若要交手,薛怀南这点修行并非方行舟对手,然而此时青玄派大弟子心神不稳,时刻有变为怂包的风险,对于老将军这类凶神恶煞之辈,还是远离为好。 3028这才知道先前那些佳人壳子,替老将军的人际交往起了多大作用,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对着一张糙汉脸谈笑风生。 只不过方行舟格外的惨一些,他已清楚知晓自家道侣已被化形成这个鬼样子。 “可怜。“地府法器晃了晃身子,蹭了蹭方行舟头顶,假装安慰,”其实将军是个好人,就是长得凶了点,习惯就好。“ 一点也不想习惯的青玄派大弟子险些哭出声。 “清歌临死前是否真的看到那人手背上纹有蛟龙? “ 为了转移注意,方行舟开始与3028搭话,道侣之死皆因秘书被破而起,若非如此,一只未成人形的老虎如何能将其吞杀,更何况那还是一只受过伤的老虎。 “是,手背上确实有那么一个图案,纹在右手背上,栩栩如生。“ 回忆起扶绫波告知的信息,3028再次复述与方行舟听,只不过隐藏去了有关于地府的事情,”将军在记忆中能够看到这一幕。“ 薛怀南不说谎话,对人渣除外。 方行舟这种一脸无辜的良善之人,从来不是他能够顺利骗过的对象,于是一切都让3028代劳。 地府法器第一次觉得,被人发现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至少这让他不用去听比宣王还梆硬的谎言。 于是薛怀南这回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只是侥幸借着木清歌残躯重返人间,又因木清歌残魂所托,而替其了解心愿。 老实说,这番说辞虽不算漏洞百出,但当中确实有不可忽视的破绽,只是不知为何,方行舟却未再细问下去。 “你已知是他,为何还要再三确认?” 薛怀南在一旁听着,将此人的挣扎皆瞧了个一清二楚,“除却对情报的不信任,欲反复询问从中寻得破绽之外,另一个缘由,大约就是那个人从心底不愿意去相信所听见的那个答案。” 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言,符合第一类反应的可能性居大。 “你觉得我会是哪一种?” 方行舟倒是未料到沉默了一路的薛怀南,会忽然开口。 一开口,便如此尖锐。 “按理来说,应属前者。” 老将军话说至一半,轻笑一声,好似在笑自个猜想的愚蠢,“但现在我觉得,你只是因为不太愿意相信道侣因同门而死这件事情。” 方行舟停下脚步。 山林草木茂密,一季繁盛一季枯萎,四季更替间便落了满山,草木叶枝因自根中汲取养分而得以舒展,待跌入泥中,便间这份恩情反哺于根茎。 上一季落下的叶子尚未腐朽殆尽,行至林道间时,脚下便铺满枯木草叶,一脚踩上便会劈里啪啦作响,好似踩了个满芯的爆竹。 只是这两人一球,一个轻功已至极境,踏雪尚能无痕;一个修道数百年,早已身轻如燕;而最后一个 好不意思,它用飘的。 所以这一路行来,皆未有太大声响。 除了此时的这一声。 “黑蛟乃驱兽宗弟子标识,岩鬣手上本该纹有。” 方行舟垂下双目。 他看着脚下那片被踩烂的枯叶,那叶子仅有一角堪堪冒出靴底,瞧那纹路,似为槐树。青玄派大弟子挪开双脚。 “但岩鬣叛门后,早已将右手黑蛟削去。” 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岩鬣的情形,方行舟苦笑一声,“我追捕他已久,有一日险些抓获,他却以清歌下落为筹码,换出一条生路。” 青玄派大弟子觉得自个好似要憋不住眼眶里那点盐水,心神受损便是这般,脾气都成了原来那股子娇气劲,心头若堵了,便要哭个畅快才甘心。 “我苦苦追寻他的下落,除去门派之外,更多的则是私心。” 方行舟当年踏遍千山,也寻不到木清歌的踪迹,只能转而追捕岩鬣,奢求换来一些线索,“那时清歌下落近在咫尺,我便答应这桩交易。” “他递给我一个铃铛,说里头装着清歌一滴心头血,若有精血为引,便能施法寻得道侣踪迹。” 方行舟指了指自个右手,“那时他便是用右手将东西递给我,那里并没有蛟龙。” “我来太平山结庐一事,宗门仅有数人知晓缘由。” 那些皆是他亲近之人。 “在你们告知我清歌记忆中出现那条蛟龙时,我已经知晓这一件事,说来惭愧,虽为青玄派大弟子,我却因便于寻踪觅迹而私自学习得搜魂之术。“ “我以此搜便清歌居所附近的鸟兽,包括那只老虎精,便得知一纹有黑蛟之人的存在。“ 是那人将灵狐抛掷的丹药放在木清歌洞口,也是他将白额虎引去,也是他 破了方行舟设下的秘法。 “既要假借老虎精之手除去清歌,又白费心思的将驱兽堂纹身这一消息传达于我。“青玄派大弟子鲜少将自个会搜魂这一消息外传。 以魂搜魂,则易乱魂。 因此多年心神不稳这一毛病才迟迟未愈,此事宗门间仅有一人发现端倪。 只能看到一角的槐叶,终究不是槐叶。 方行舟抚上腰间那枚同心铃。 这铃铛至他与清歌结为道侣时便佩戴至今,铃中滴有对方一滴心头血,若二人相依则铃声止歇,二人相离,则满耳清灵,直至一人与世长隔。 木清歌借秘法生为兔身时,便如同身死一般,那滴心头血便失了功效,即便二人相聚千里,耳边也也听不见那阵铃音,直到岩鬣将新的铃铛交给他。 “所以除了寻得岩鬣,咱们还需再去寻一个对我了解至深,并假扮岩鬣之人。“ 方行舟放下铃铛。 曾经他以命立誓,经此一劫,二人不再相隔,这枚铃铛不会再次响起。 如今铃声不在,只是未曾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结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物竞天择 05 一方自自有一方的规矩, 昔年妖修与人族修士订下合约,定下几处灵脉供以妖修使用, 人与妖互守领域,无要事不得来犯, 太平山便为其一,故而方行舟先前仅结庐于山脚,等待道侣前来, 而非上山相守, 以朝夕相对解其相思。 此次愤而上山已是坏了规矩,再兼他对山中鸟兽及妖修施以搜魂, 更难同妖族大能交待,他一路虽有意隐藏自个行踪, 可符箓效用时强时弱, 性格交替间难免留下破绽。 若长久逗留, 则更易招引祸事。 “先下山吧。“ 方行舟寻了条兽踪罕至的小道,引着身后一人一球行至山脚。 说来也奇怪,太平山中开了灵智的鸟兽鱼虫众多,未能结下因果而踏上修行之路的凡兽数不胜数, 这些个飞禽走兽若单论个数, 足以将整座山填个滴水不漏,只是一路走来, 眼前所见却恰恰与意料中差之甚远。 “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 3028虽常年待在地府, 但随着老将军往人间走了几趟, 也曾露宿于荒野, 结营至山林,山间夜景应算熟稔于心,”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皓月当空时,皎皎清辉虽为夜幕之下添上几分寂静,但寂非沉沉死寂,静非万籁俱熄,草木林间仍有活物,列如仲夏蝉音,或是秋蟋清鸣,便是到了最冷清的冬夜,尚有几声惊啼如春雷般响起。 无论哪一方的夜,皆非太平山这般光景。 “白日里就这样了。“ 薛怀南将腰间那块狼皮往上提了提,他借着法器发出的萤光看清脚下那些枯枝腐叶,脑子里倒是想起被母狼叼起时的情形。 无飞鸟无走兽,诺大一片地方,一路走来竟只有些虫子窸窣之声。 “这地方是否曾为某位妖修的道场?“ 3028念及那处被修整过的洞穴,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若为道场,那就说得过去了。“ 有些修行者确实不愿自个所居之处太过吵闹。 “并非如此。“ 方行舟听着后头的动静,自个则前方摇了摇头,他脚步未停,却是将自个所知一一道来,说与一人一球听,“搜魂之时曾从鸟兽那处得知,太平山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山中妖兽皆避道而行,不得入内。“ “那母狼似是因族群被灭,而她重伤之下又带着狼崽,才不得不铤而走险,踏足其中。“ 只是不知为何,那母狼进出禁地数次,往返捕食并未受到阻碍。 “那这处便是禁地了,为何会定下有这般规矩? “ 薛怀南先前听方行舟的解释,便对这片地方抱有几分好奇,太平山就像那话本中的妖镇,自成一方天地,有上位者莫规划局,又有下位者循规蹈矩,不越雷池不乱规矩,听着倒有那么几分意思。 老将军未曾想过,飞禽走兽这些东西也能有依法办事的一天。 “妖兽自有妖兽的规矩,我并非太平山中人,自是不得而知。“ 方行舟搜魂的那些不过是些低等妖物,皆为化形,有的连灵智也为开全,因为从那些记忆间也瞧不出什么内幕。 不过这些应属妖族内部事务,与清歌之事少有关联,故而他也并不在意,未想深究。 “快到山脚了。“ 思及清歌,方行舟难免心神恍惚,或者说他自心神不稳开始,便时常陷入这种好似神魂分离的状态之间,有时他便感觉自个犹如灵魂出窍一般,但仅是一部分脱离体外,仅留下未修道前的自己待在身体里,闹出一些笑话,惹出一些祸事,”一路未有妖修踪迹,此番上山应是未惊动山中大能。“ 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起来怪怪的呢?“ 作为一个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地府法器,3028对fg这一词深有体会。 这人还没顺利下山呢!话怎么能乱说? “依着他刚刚说的,这处应是禁地,既是禁地,应当不会被发现踪迹。“ 薛怀南不明白圆球为何反应这般,他补充几句以作安慰,”再者他先前在外头逗留时间也不算长,也许并未引起注意。“ 得,老将军再一开口,现在这一行人身上背的fg已经成了双重禁忌。 圆球很难过。 运气不太好的人,无论说什么,现实都是反着来,并不会如期望那般发展。薛老将军不必再提,过去那几十年里圆球已对他的人品深有体会,单说这方行舟 一个人能死两次老婆,运气能好到哪里去?! “咱们真的能下山吗?“ 望着山脚那方小庐,3028喃喃自语。 “当然不能。“ 夜色里,有谁含笑而答。 “谁?“ 方行舟猛然回头。 这声音温润,自不可能是薛怀南与圆球所发,这便意味着有人一直尾随于他,且未露出半点踪迹。 究竟是何时 如此修为,当真可怖。 方行舟将袖中符箓拍入胸口,飞速上前将一人一球拦在身后。 青玄派大弟子,从来都需挡在最前头。 “卧槽这他妈的谁?!“ 那声音好似贴着法器耳边响起一般,感受到自己被针对的3028一个惨叫,猛地缩到薛怀南胸口。 修为被封,整个球都怂了起来。 “自然是来抓你们的。“ 那声音再响起时,周围似有萤火闪烁,最开始仅有一两点火星,若未留神,也许便会忽略而过,”虽放任你们走了一路,可却不能真将你们给放下山了。“ 那点火星亮起时,恰有几片枯叶坠落。 火光便在这一刻忽地迸裂而出,枯黄朽叶绽出赤色的花朵,火星几乎在瞬间便间那点叶片燃烧殆尽,只是光团并未因燃料的耗尽而消散,几个巴掌大的小球仍在空中漂浮,将黑夜映为白昼。 “这个逼装的好“ 圆球叹了口气,借着光亮它看清话说那男子的模样。 面如皎月,眉如远山,轮廓温和,明明是副出尘的相貌,嘴角噙着那分笑又似含三分春意,两者本应显矛盾,同处这人脸上却并不突兀。来者一袭红衣,系有同色腰带,衣裳上无太多装饰,仅在袖口与衣摆间纹上金焰,那图案栩栩如生,瞧着便似有灼热之气扑面而来。 实力强劲还会装逼,长得还好看,看起来就不太好惹。 薛老将军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 来者不善,原本只是个替兔子传话的小差事,如今就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复杂。 “你一开始就跟着我们?“ 3028问道。 “自然。“ 会行走的火团点了点头。 “你闲的慌啊?“ 圆球惊了。 “你们这么有意思,我当然想多跟着看看。“ 赤装之人掩嘴而笑,他一路跟随青玄派而来,自是将先前薛怀南与方行舟那场闹剧看的一清二楚。 山中无聊透顶,如此娱乐自是不会轻易放过。 “阁下可是凤霄尊者灵修?“ 即使对太平山内部不大熟悉,对于眼前这妖修,方行舟却是知晓的。原因无他,凰火引路,赤袍加身,虽为妖狐,却身具凤凰真火,放眼九州大地,千百年间唯有赤狐灵修这一家。 可依着妖界说法,灵修应在百年前便已无踪迹。 “正是。“ 回话时,灵修正拨弄着自个的指甲,他虽为男身,举手投足间却竟是妩媚,当真未负了本族名号,”没想到你这小家伙竟能知晓本尊名号。“ 薛怀南挑了挑眉。 乖乖,活的狐狸精,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了一路,本尊也知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但不巧本尊也有要事在身。“ 灵修轻轻弹指,击中一团凤凰真火,那光团碎裂为万千流光,猛地钻入两人一球额间。 也将往事一同带入。 人与妖族同处九州,妖族得六山而居,亦于仙凡两界之间,另辟妖界。为守两族和谐,除去镇守六山之外得大妖,妖族大能尽居妖界,以避纷争。 此方妖界仅是妖族大能所开辟出的一处居所,并非如仙界一般,修为足够者便可历劫而入,故而为挑选潜力妖修入住妖界,六山之中,每逢二十载便有一场盛会。 六山之中皆有禁地,妖族大能会提前挑选合适的妖修送入那片区域,先让其厮杀,每山再择胜者送往一处,最后剩下来那批择会送往妖界,潜修成为新的大能。 凤霄尊者也曾是其中之一,他于妖界修炼百年,此次下界便是为了挑选上界妖修一事。 只是除去开启灵智的妖修以外,山中普通群族仍会有一部分被送往禁地。 “这“ 第一次知晓妖族内幕的青玄派弟子瞪大了眼。 “怎么,被吓到了?六山之外寻常走兽已足够多了,故而妖山中无须那么多废物。“ 灵修扣了扣指甲上的丹蔻,那颜色一如既往的赤红,”将那些老弱病残送往禁地作妖修的粮食,才能让给族群留下更多位置。“ 这也是为何六山之间,飞禽走兽永远都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数量。 “太平山先前来了个有意思的妖修,虽曾为人,却将妖兽魂魄融入体内,便也入了妖道。“ 灵修所指之人,便是前驱兽宗弟子岩鬣,”我将他丢入禁地,却未想到真让他杀出重围。“ “虽说他真有点实力,但妖界绝不会允许一人族叛徒踏足。” 妖界虽以强者为尊,却更注重未来。 似岩鬣这类人,虽修妖道,却未将自个视为妖族,心中无妖无人,仅只剩下自己。 曾经妖界因人族混入其中兴风作浪祸乱而几近消亡,如今绝不会再放任何隐患入内! “本来,本尊是可以在他入界前便先让他魂飞魄散。” 灵修忽地向二人靠近,衣袂飘动间将火光的热度也带向二人,“本来,本尊也可以依着规矩让你们这群踏入太平山的人神魂泯灭。” “但是现在本尊改变主意了。” “本尊会将你们一同送往最后的禁区,若你们能将岩鬣成功解决,本尊便允诺将你们放归人间。” 灵修瞧见方行舟眼中似乎并无波动,凤霄尊者挑眉一笑,“还将送你们一份大礼” “你想找的那个人在我这。” “她因闯入太平山而被百劫星君所据而等候发落,本尊也会将她一同送去,你们之间恩怨如何,可各凭本事解决。” “如何?” 岩鬣叛门逆道,黑袍人弑亲背友 “我去。” 青玄派大弟子垂下眼目。 师门恩怨与个人纠葛叠在一块,又岂有不去的道理? “我去?你确定,是我们所有都得去?” 3028看了看薛怀南,目瞪口呆,“尊者,这兔子化个形都费劲呢。” “再者,他本来就是山里的兔子,来山上也没犯什么事啊?” 3028试图给薛怀南争取到一线生机,老将军现在这实力若跟着方行之对上岩鬣一人还好说,若是要和几十个妖修丢在一块,就他这体格怕是能够对方吃好几顿的。 “他宰了我养的狼,你说呢?” 灵修翻脸比翻书还快,刹那间面无表情,“本尊一头牛一头羊的养了这么久,放出去捕个猎的功夫狼就没了,你拿命赔?” 薛老将军提了提腰上的狼皮围裙,十分无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物竞天择 06 灵修并不喜下界, 六山之中因顾着与人族的协定,故而规矩太多, 作为大能为不惹出事端,凤霄尊者只得蜗居山中, 偶尔出门寻个乐子。 那母狼便是他偶然间寻得,那时候太平山最后的胜出者已被送往禁地,母狼入内时并未受到阻碍。灵修不喜太过孱弱的动物, 那母狼全身是伤却依旧自逃出追捕, 眼里那份狠劲倒是让他有几分欣赏,于是闲来无事便打起养宠物的主意, 靠着撸狼打发时间。 这狼受他救治,故而对他亲热有加, 也算讨得他欢心, 几日相处下来也算生出点主仆之情。 结果这点情还没捂热乎就被薛怀南给宰了。 凤霄尊者素来心眼小, 又以作弄人为乐,既然自家养的狼崽子被人给宰了,那他便以那人取乐,看看这只怪异兔子被丢进群妖之地会发生什么。 “将军, 你是真的倒霉。” 3028作为薛怀南的法器, 自然是被一同发放至禁区,据凤霄尊者说, 最后逐胜之地为一件妖界法器内, 法器内自成空间, 有山有水, 与真山实林无异。 两人一球在昨夜直接被灵修丢至法器前,那法器自外头看来,是扇高约十尺的同门,门立在那头,身后空无一物,仅有些烟雾缭绕,离门前三步远的地方摆着张木几,两修为人形的妖物坐在案后,百般无聊的拨弄着案上物什。 “太平山的啊。” 守在铜门前的妖修自是熟悉凤霄尊者施法后的残余妖力,“怎么能来的这么晚,若再迟几分,门便要关上了。” 万妖法器何时开何时关皆是有定数的,先行前来的妖修可在内稍作休整,待门彻底关闭之时,才是厮杀的开始。 为让参与妖修能够充分养精蓄锐,各山参与者前来时皆远早于法器关闭的时刻。 “你是何妖?” 一妖修摊开书册询问起薛怀南,按照惯例,妖属何族皆是要一一登记,方行舟与薛怀南属于被加塞进来的,先前并无记录。 不过看这太平山来客虎背熊腰的样子,八成就是那虎豹熊狮中的一类,那些族群以力为主,千百年来都爱化形成肌肉大汉的模样。 主流审美,没得跑。 眼前这个居然仅围着条狼皮,皮上还能嗅出浓郁血腥之气,怕是连至成熟皮这道工序也给省去。 身为蛇族的记录官惋惜的摇了摇头,妖界审美就是被这群壮汉给拉低的。 “兔。” 薛怀南木着一张脸吐出个字,方行舟那件外袍着实不合身,半道上就给脱了,如今这副模样倒是个实打实的山大王。 “哈?” 记录官觉得自个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 “我家将军说兔呢。” 3028发出嘲笑,终于不是只有它一个球被这种非典型兔子精给辣到眼睛,“快写上,兔子。” “别忘了加上性别。”圆球十分幸灾乐祸,“母的!” 记录官面无表情的掰断手中的柳枝笔。 “下一个,你呢?什么妖?” 忽略掉正在做心理建设的同僚,另一位记录官开始为方行舟录入信息,“难道也是兔子?” 兔族于体格上不具优势,逐胜之地虽曾有过兔精参与的先例,却少有能存活者。这种族通常都胆小怕事,瞧着这差点吓出眼泪的德行,准是个兔儿爷没跑。 窝囊! “人。” 符箓效力完全消失的方行舟原本垂眼盯着地面,在这猛然一喝之下迅速抬首,却不慎瞧见那记录官嘴里隐约浮现的獠牙。 两位记录官属于同族,身为毒物,即便化为人形,那獠牙也难以彻底隐藏。 方行舟咚的一声瘫软在地。 “原来是个人妖。” 记录官冷哼一声,“先前太平山也有个人妖送过来,瞧着倒不像你这般没本事。” 也不知凤霄尊者用意为何。 “是人入妖,并非人妖。”记着灵修的话,方行舟并未敢反驳蛇妖视他为妖的说法,只是人妖二字听起来着实怪异,他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由虎入妖叫虎妖,由兔入妖叫兔妖”记录官头也不抬,提笔记下,“由人入妖不就是人妖?” 好像确实没有哪里不对。 “性别呢?你也是母的?” “公公的。” 真人在上,方行舟眼泪都要飙起来了。 “入场吧。” 记录官最后将这虎背熊腰的母兔子精,与怂包人妖自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通后,便彻底方行。 实力不济并不阻碍两人一球入场,毕竟记录官只负责录入来者信息,而并非阻止弱鸡前去送死。 这应是六山之中送来的最后一批妖修。 “这届太平山不行啊。” 门合上时,两蛇妖摇了摇头。 万妖法器虽仅有一扇门,由门入内者,却是会被随机分至法器内各处。 薛怀南一行人一脚踏入时,眼前景色便变了个模样,那葱郁入眼,竟是来到一片丛林之间。 “方道长,你这样行不行啊?” 圆球看了看身侧,青玄派大弟子一手拽着薛老将军胳膊,整个人缩在后头,就差将怂字刻往脑门,“要不你再给自个贴张符?” 这副德行在这群妖汇聚之地,与在头上顶着“向我开炮”无异。 可方行舟已是两人一球中最强大的战斗力,毕竟地府法器3028这次连烧功德的机会也没了,想起被百通神折腾至空空如也的功德簿,圆球便觉得自个的心仿佛在滴血。 齐国之行的功德要等齐鬼仙功成身退后才会结算,如今它与将军可谓是一穷二白。 “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3028在薛老将军头顶蹭了蹭,似要擦去那不存在的泪水。 “符箓所剩无多,如今若是用了,后头可就难了。” 方行舟也很无奈,他虽试图控制心神,可昔日重创之下,若要心神稳固谈何容易,“此次上山我并未料到有如此局面,故而所带符箓有限。” 青玄派大弟子摸了摸袖中仅剩的三张凝神符。 “心神不稳并不影响我所学所想,此时不用符箓也应当无碍。” 就是性格变得怂了点,遇上敌人怕是直接就会缴械投降。 那凤霄尊者若要除掉岩鬣不过只需花费弹指间的功夫,放他与薛怀南前来不过是为了看场好戏罢了,又岂会好心放他回庐带上足够的行当? “咱们先找个合适的地方。” 薛怀南看抬眼看向头顶,视线未及之处有一颗修为半数被封的法器,目光再往左侧扫过,胳膊上又挂着个心神不稳的道长,“暂且不与余下妖修硬碰硬。” 己方剑绣欲折,只能暂避锋芒,退居其后,以谋对策。 “走吧。” 剩下一人一球也报以同样想法。 “且慢,先贴上这个。” 方行舟伸手探向袖口,取出三张符咒分别贴往薛怀南与法器头顶,随后又往自个脑门上来了一张,“此为止息符,能隐人气息。” 多数妖修嗅觉异于常人,或是听觉异常灵敏。若贸然行进于丛林间,怕是难道追捕。 “为何要贴在脸上?” 薛怀南想起在齐国时,那齐鬼仙也是爱将符贴在他脑门上,他虽不在意自个形象,但眼前垂着片东西,总是有些碍眼的。 “吐息由七窍而出,贴在脑门上效果更好。”3028倒是清楚这个,“如果你害怕放屁被人发现,往屁股上贴也可以。” 回答他的是薛怀南一记弹指。 作为一个想活跃气氛的圆球,3028表示它挨打挨的冤枉,不过好在这一番打趣下来,气氛却是比先前要好上不少。 两人一球行走在丛林间,悄然无声。 树木葱郁,若要做寻常掩藏,定是方便无疑,只是妖修并非凡人,普通遮掩于它们眼中,只怕如轻纱罗帐一般,即使隔着一层,也不妨碍妖修发现有人身藏其中,况且这些妖修出自六山,对于山林更是熟悉过于薛怀南一行人。 “怕是要另寻辟径。” 3028瞧上了方行舟腰间的八卦罗盘, “林木繁密,灵气充足,可结阵法。” “以法器为引,辅以周边事物布下阵法” 方行舟环顾四周,“罗盘为金,林中为木,以木辅金,可行。” “金木相辅虽好,不及金生水,水生木,生生不息。” 薛怀南指向一处,“往前,那里有条溪流,在那处结阵最合适不过。” 法器内灵气浓厚,压制着3028神识,因此难以探测地貌,忽而听见老将军开口道出地势,圆球难免有些震惊。 “你怎么知道” 话至一半,3028往下一瞥,瞧见薛怀南的耳朵似在抖动。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现在是个兔子精” 圆球恍然大悟。 虽然薛老将军表现得着实不像个兔子,可身为兔身,本能仍在。 薛怀南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再有着兔子的耳朵,听声辩位并非难事! “我现在觉得好像有点希望了,就算打不过,咱们还能躲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物竞天择 07 万妖法器为妖族至宝, 内部山水环林,自成一方天地, 青木绿水间灵气充裕,与名门青玄相比竟不逞多让。方行舟在那溪流旁寻了处合适的地方, 又取袖中朱砂符文以布阵,玄门弟子自知本身劣处所在,未恐日后遇敌时心神难平, 失了阻挡之力, 故有意让薛怀南坐于一旁观摩,盼着他习得几分玄门正宗。 即便可能性不大。 教导薛怀南修道这件件事, 3028在前,齐容轩在后, 只可惜这一球一仙如今都成了沙滩上那两波浪。 一个扑的比一个早。 布阵需凝神以对, 待方行舟画完内阵最后一笔, 阵法运转可聚灵气后,青玄弟子方才有空去瞧那老将军状态如何。 他这一回头,那海滩上的浪便又多了一波。 “醒醒。“ 方行舟微微俯身,抬起一手试图将薛老将军唤醒, 只是这兔子化形的糙汉身形魁梧, 便是坐在地上,瞧着也压迫感十足, 青玄派大弟子犹豫了好些时候, 才横下心轻轻推了推那人右肩。 方行舟只觉自个伸出的那只手掌之下好似覆着一块顽石, 隔着入手那层皮摸到内里的钢筋铁骨, 先前他便觉得这人身体内虬扎的并非血肉,此刻一触,更深感如此。 见薛怀南有转醒的迹象,青玄门大弟子欲将手收回。 3028蹲在树梢看着下方这出,自是想起老将军先前听道时那方光景,此时正哭笑不得,哭是为过去白费的功夫而哭,那笑便是见自个刚从深坑爬出,又见旁人跌入,为打心底涌起的那阵幸灾乐祸而笑了。 只是它那笑声尚未出口,却先一步瞧见青玄门人脸色有变,随后它便又观方行舟并出三指,一一探过老将军几处大穴。 每探一处,方道长眉头便锁上几分。 “可有什么异像?” 虽说3028并未察觉出任何端倪,神色却也随之凝重,莫瞧这地府法器能冷眼旁观兔如何入了狼口,却是不知于圆球心头,仅供着两物,一为道,二为主。 平日里再如何耍宝或是使性子,地府法器于正事上,从未马虎。 它将一问从枝头抛落,下方的书生却是连连摇头,闭口不答。 薛怀南自打盹中醒来,也不清楚这段时间内有何事发生,说来也颇为奇怪,先前能眼观六路的汉子,此时能在林中睡得深沉,一觉醒来竟有不知何年何夕之感,好似脑子里被人灌了一团浓雾,自睁眼那会便感到迷糊。 圆球心道这书生既为玄门中人,自是也通晓摸骨看相,莫不是薛老将军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它如此想着,也从树梢一落而下,悄无声息间将身形稳在薛怀南头顶。 它虽习地并非人修那套功法道理,探查经脉这些却有法器自个的独门法子,待它也看将满头雾水的薛老将军细细检查一番,结果依旧如它先前所感那般 经脉运行畅通,似是无事发生。 “观他骨相,与天而应,与道而和,应是修行好手,再看他脉络通畅,真元运转自如,先前说他连化形也难以自控,我本是不信的。” 方行舟叹了一口气,若真是藏拙,又何至面对妖族尊者,而毫无反抗之意。 况且方行舟自认看人极准,除了先前阴沟里翻船了几次,未认清身边挚友竟歹心暗藏,但那也是有同门之情蒙蔽在前,面对外人之时,青玄门大弟子从未有过走眼先例。 他看得出,薛怀南这人 是真的傻。 变化之术听起来虽玄妙,如修行者而言不过入门之法,山野小妖开了灵智尚能化形,更何况有法器相伴的人? “你生前即为将军,兵家阵法可会?各类武学又了解几何?“ 青玄门弟子摇了摇头,可若是真傻,又如何来得这身气势,先前又如何道出布阵之道? 天下武学派别错综复杂,而归根寻源都是那修习者最初对天地人事心有所感,习武便是一个悟字,这也正是修道根本之所在。 青玄门先前便有先辈以武入道,习至大乘,若一人能冲锋陷阵,又通晓兵法,必定悟性极佳,岂有愚钝之理? 矛盾,甚是矛盾。 一通问题劈头盖脸砸下,让薛老将军原本就不大清醒的脑袋更是迷糊。 “等等,等等,你这问的我晕头转向的” 薛怀南伸出一只手将方行舟往后推了推,挪出个能起身的地儿,又快步走到溪流边以掌为瓢,舀起水泼向脑门。 他素来与修真之事八字不合,一听这玄门道理就犯困,瞧着那阵法更是头疼,恍惚间竟是不睡了过去,还睡得深沉。 真是怪事。 “呼” 溪水清凉,为提神醒脑好物,看那残余水珠顺着额前碎发滴落,打在鼻梁与前胸,薛老将军才觉得畅快些许。 “你方才可是问我兵家之事,习得几分?” 薛怀南转头看向青玄门弟子,心里头琢磨着这所问为何,思来想去也摸不清这没头没脑的一通,索性不管不顾,照实而答。 “我在世时,无人及我。” 他说。 并为空话,也非虚言,南至云疆,北至长原,天下之大,天下无一人再担得起镇国公三字。 黑甲银枪,镇国□□,守这大魏,有他便足矣。 至少当时薛怀南是这么认为的。 无人能及呀 思及他方才察觉出的那些蹊跷之处,方行舟垂下眼眸。 “小法器,若一人与天有感,生而便带着能通大道的骨相,且悟性也极佳,那你认为又是何缘故能使得他连化形都无法习得?”青玄门大弟子摇了摇头,他对薛怀南了解并不算太多,除却发妻之事那人未有隐瞒,余下皆是含含糊糊。 来历如何,所遇如何,瞧薛老将军说那些话时的神色语态,便知他不愿旁人知晓过多。 “或者我换个问法” 方行舟瞧着3028似也一头雾水的模样,便将猜想如实告知,“你家将军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薛将军平日经脉运行顺畅,方才我触碰之时只觉得真元流转晦涩,待到他醒来之时才恢复如初。“ 那一下接触极为短暂,若非真元陡然运行,犹如洪水冲闸,十分突兀,方行舟也不会留意到个中暗藏玄机。 “不可能,我一直留意着薛老将军的状况,除非” 3028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它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提醒着法器事有蹊跷,好似有谁刻意提醒它一般,给予警醒。 “不知你们可否听过隔天锁?” 青玄门弟子再次一手点上薛怀南大穴。 一朝成仙,凡人登天,一锁相隔,永隔机缘。 天道择有缘之人参悟,民间虽言人定胜天,而真正逆天者,纵观三千世界,也不过寥寥数人,由此可见,天缘何其重要。通俗点说,便是入了天道的眼后,便可生得了一副好骨相,修行起来自是事半功倍,与常人不同。 可这天能给骨相,却不能真正给予生者心性,若一人得天缘,亦引灾祸,便会有掐算出先机者,视线截取此人得道机缘。 方行舟所言的隔天锁便是其中一手段,不取人性命,却于人大穴处设下禁止,若想调动灵气参天悟道,便会使人头晕目眩,难以凝神继续。 “大道无情,福祸与它而言,不过是修道者所经历练” 此处林青木翠,风光宜人,圆球看着前头那草那溪,又将视线转往薛怀南那处,可这黑咕隆咚得眼底,却什么也未印下,“妖也好,仙也罢,皆左右不了天道本源” 那时二位帝君于炼器阁内而坐,执子对弈,一黑一白,转瞬千年。 3028知晓,帝君手谈,实为论道,棋如星罗,盘如星轨,二位帝君则是于纵横间将大道推演。 它悬在江华与陆生上方,虽将看不懂下方棋局,却是将二位言语听在心里,哪怕参悟个一星半点,也足够法器收益。 那时3028时常因有所感悟而闭关修行,醒来之时,下方仍是未完的棋局。 如今想来,却是有许多话迷迷糊糊间自它耳边掠过,像是微风吹拂,带起一丝涟漪,留下些许痕迹,却又不见踪影。 “你我之道虽出同源,却相差甚远” 陆生之言,隔雾而来,飘飘渺渺,听不大真切,寻不得踪迹。 仙也好,妖也好,皆非天道本源 3028隔着千年,端详起下方二位帝君。 不知为何,当年眼里看不见的,耳中听不清的,此时犹如身临其境,帝君之言,字字清晰可闻,仿佛有谁拿去它眼前那层遮挡,使得过去种种历历在目。 历江华素来比崔陆生要好动一些,未达帝位前如此,执掌一方权势之后亦如此,二人修行之时便为好友,论道期间,通常是他耐不住枯寂,放下琢磨之心,转为与道友言语相谈。 圆球并不知其中过往,只记得崔帝君少言寡语,无问便无答,便是作答,也惜字如金。那天,似是为数不多的,陆生帝君率先开口的一次。 “虽说天庭地府各执一方天道,也皆以正统自居,争来斗去万余年,也都忘了除那三位与天道同生,余下皆在天道成型后方才开了灵智。” 崔陆生一颗黑棋夹于两指之间,又悬于棋盘之上,只是不见落下。 历江华以手肘作撑,支着自己脑袋,又百般无聊的把玩起垂落的发丝,在无旁人之时,他从来都是这副散漫的模样,这也怪不得他日后总是逗弄扶绫波,帝君本身如此,便也最爱戳破旁人端起的那副正经架子。 “你是想说我们起源于天道,就也该顺应天道,不该拘着它?” 崔陆生并非首次提及此事,江华之反应也不如过往那般激烈,一只手支得麻了,他便又换了个姿势。 他说:“天道本源那玩意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旁人是福是祸干它屁事,若我们不拘着,莫说三千世界,地府也迟早玩完。” “你早已知晓我并非怀有此意。” 陆生帝君顿了顿,索性收回手,将棋子放入盒中。 此时二者已无心棋局。 “浮泽生而慈悲,颜骨诞生于烈火,因此性子暴烈,你我二人也性格迥异,故所参之道皆有不同。” 崔陆生提及之人,便是四方帝君。 ” 天道法则一分为二,地府属阴,天庭属阳,地府之人眼中,四方帝君即执掌地府,便也与天道平起平坐。 却不知晓,便是四位叠在一块,也凑不出个天道全貌。 “师尊常言他座下四人可承他衣钵,可如今看来,我们皆未能如他所愿。” 崔陆生看向桌边石刻,那东西瞧着就如同一块原石,便是仔细端详,也仅能在上头找出一道极浅的印记,好似被谁无心划过那般。 “我们皆看不透。” 天道本无情,仙妖人魔一视同仁,即便地府天庭替天道算清小世界的帐,天道本源到头来也要论功过算清天庭地府的帐。 可怜地府与天庭为了谁为正统而争论不休,殊不知两者于本源眼中,与那三千小世界也无二差异。 故而也不会对这两处手下留情。 “师尊他看透了大道无情,知晓福祸与它而言,不过是修道者所经历练,妖也好,仙也罢,皆左右不了天道本源”历江华伸出一指在棋盒里拨弄,数百枚白玉块碰撞间发出清冽声响,“但他若真看透了,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若真看透,便不会加以阻挠,大道无情,有因有果,种因得果,从不网开一面。 即便与天道同岁,惊才绝艳之人,最后也只得以身殉道,求得地府一线生机。 “不过是假装看透,仍心有不忍罢了。” 江华帝君嗤笑一声,“咱们是他带出来的崽子,坐在这等了千年,就为了防着天道下一步动作,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一切先待浮泽归府。” 崔陆生闭上眼,稍作休息。 对弈许久,也到了养神之时。 黄泉炼器阁内本昏暗无光,仅有上方一盏法器照明,昔年天庭地府遭受百劫凰火,地府虽有师尊相护,挡下大半天道之怒,却也满目疮痍,他也因此被灼伤双眼,落下眼疾,唯有在这盏法器下,才能以目视人。 可依旧是身为仙人之躯,却连看个棋盘都费劲。 人间有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却不知天道一怒,岂止生灵涂炭那般简单。 过去之事,地府再也受不住第二次。 “天道若要再以那人为剑,我们便从他眼前隔开这天。” 历江华垂下眼,“现在只剩下我们” “也只有我们了” 一朝成仙,凡人登天,一锁相隔,永隔机缘。 是了,它家将军生而便带着能通大道的骨相,且悟性也极佳,虽命中带煞,却也得人度化,一路走得平稳,何至于连大道得门槛都摸不进去。 原来从一开始,天道机缘便与他相隔。 回想先前,赐下功德却又借灾祸消耗功德,给予问道机缘却又阻绝机缘,兜兜转转这一圈都是为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 薛怀南见那法器盯着自个发呆,却又未真正看着自个,眼底空荡荡一片,也不知走得什么神,不由伸出一掌,在圆球眼前晃悠几下。 “方道长,你从哪里听来的隔天锁这东西?” 3028并不傻,自个能莫名其妙回忆起千年前的所发生那段往事,还能将字句都听个清楚,这并非它能力所及之事。 隔天锁这一词又出现的颇为蹊跷。 试问,若连时时刻刻关注薛怀南的它也无法发觉其身上隐藏的秘密,只当将军是悟性极差,方行舟又如何能在一触之下察觉端倪? “这” 青玄门大弟子思索再三,却是回忆不起自个是从何处知晓隔天锁一事,最终只能抱歉地摇了摇头,“也许只是先前听门中先辈偶然提及,才隐约有所印象,可要说具体来处,我竟一时无法想起了。” “所以,你到底想到了什么?” 薛怀南觉得小法器哪里有些不对劲,而且这并非是情绪上的转变,他虽不通人情世故,却也非麻木不仁,朝夕相处几十年的圆球有何差错,他总是能瞧出些许。 3028蹭了蹭薛怀南掌心。 看看薛老将军这根木头还能想着它,还算有些心。 这是地府给它安排的主人,先前虽不喜,但看在功德的面子上,也未与他翻脸,打打闹闹几十年,走过几个世界,虽然到后来一点功德也没落到账上,却也留下了相伴之情。 心里总想着当薛怀南他爹,最后没成想老将军倒真成了至亲挚友的存在。 岁月啊,这玩意是把刀,能把糙汉子在它心里也磨成佳人。 “没事将军,只是看到了一些天道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3028一头扎进薛老将军怀里,对着那顽石般的肌肉一通乱砸,好似泄愤一般,一边砸一边嚎啕大哭。 “我就是个普通的地府公务圆,干嘛让我拿阴谋剧本” 或许天道是想借3028与方行舟之口,让薛怀南发觉地府对他动的手脚,却未料到 “还要黑江华帝君!也不想想我家帝君那般风光霁月人物怎么会玩阴谋?天道一看就不安好心!” 什么隔天锁? 封了将军机缘,江华帝君肯定是有苦衷的! 曾经敬仰的天道说反就反,帝君脑残粉这种东西,当真无法办法用常理来形容。 这个结果,怕是天道本身也始料未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物竞天择 08 待圆球顺好了气, 将那场帝君手谈时道出的内容一五一时与薛怀南交待出, 老将军面色一点变化也未有,反而隐约透着点如释重负。 3028心里如何纠结不谈, 薛怀南本人倒是对这件事情看得很开, 或许是尚在阳世之时身居高位,眼前身后那些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些算计, 但与年轻时那会非得抖个明白不同, 后头他那官封的越大,心也就越大。 并非是他疲了乏了,不想争不与争, 只是这朝中文武百官,, 还不算那些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的, 笼统下来大大小小摆作一块,怕是没有上万也有成千, 他若每个人心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都得捋一遍,这一年到头, 也甭想在做其他事情。 于是兵法有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匹夫一个, 有什么能让天道惦记?” 薛老将军将那狼皮一捋, 把方才落上的枯草碎叶扫了个干净, 再凑近细细观摩方行舟布下的阵法, “便是它在惦记着, 我又有何惧?” 莫非还得让他成日提防着,担着惊受着怕,最后与青天白日勾心斗角? 当真窝囊至极。 闻老将军所言后,地府法器并未搭话。它与薛怀南相处近千个日夜,若要说起薛怀南脾性如何,它虽不敢称全然作数,但那也是十中有七□□。 战场上那风风火火是他,暴跳如雷还是他。 性子刚烈如牛,丁点亏也吃不下,一时得按兵不动也是为了日后那场数倍相还。 所谓兵来将挡,不过是那将已磨好刀守在门口,就等着不长眼的将千般算计从肚子里掏出摆在案上,于是正好撞上老将军枪头。 若薛怀南真如先前所言那般,他心中对天道丁点芥蒂也没有 对不起,那怕是个假的镇国公。 “将军,我现在倒希望你发发脾气。” 圆球虽先前哭闹一番,又极力为历江华辩解,但它心中也知晓,不论背后有何缘由,地府这头招来薛怀南,终究是带着目的,“你发完脾气,闹一场斗一场,或是抽我几下,我这心里倒还更好受些。” 它虽也被蒙在鼓里,但到底是它奉了上头命令,带着魂牌去寻薛老将军生魂。 人间地府几十载寒暑,既已将对方视为至亲,便容不得自个会为薛老将军带来灾祸。 “我同你置气作什么?” 薛怀南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砸你一下都嫌我火气大,如今倒盼着我来抽你?” 这都什么毛病? “毕竟也是我” 3028话说一半,便消了声,有些事情它知晓了,就难以再道出口,总觉得再回想前头那些事情,他撺掇着老将军修习仙法追寻大道那事,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 它整个球都颓的紧,嘴里又嘀咕了些不成调的字句,最后千般情绪都纠结成了那句 “是我将你引入这场局的” 圆球忽然觉得人情世故这事当真是三千世界最难的东西,至生出灵识以来,千百年间它统共就熟识三仙加一人,如今就这加起来不到五个数的熟人都能扯出一堆事。 做球,难! “只是觉得本该如此” 薛老将军拍了拍3028以作安慰,后面这话不晓得是对地府法器解释,还是对自个的提醒,“我活着那会便不信求仙问道,只知天上顾不着人,地下管不上事” 若九天之上真有神仙,那为何白骨残骸下山河仍凋?声声泣血也换不回安宁? 保家立国靠的是什么?是刀,是枪,是一个又一个呆子傻子,前仆后继的去做这辈子神仙没帮他们做成事! “我不信神仙能有好心,会替人了结遗憾。” 所以当薛怀南到了地府,也时常会想,这样一个既不拜仙也不求佛得人,攒功德修成鬼仙或是重返重返阳间这等好事如何轮得到他? “于是你说,天道想算计我,历江华那头也隔着我,我这心才踏实下来。” 薛怀南脸色扯出个笑,老将军脸上少见这般神色,无奈又自嘲,“天道地府是有所图” 有所图便好,有所图便不比先前那井底的月亮。 太圆太亮,却可看,不可及。 饼画的太大,便不安心。 “将军你可别这么想。” 3028瞧着薛怀南似乎对还阳这事完全不抱有期望,内心暗自焦急,它知晓薛老将军能忍下一次又一次折腾,全是为了回到那年的云京,便也不想他彻底没了念想,当下解释,“天道与帝君会如何,我虽不知晓,但地府六司招魂任命这事,可是实打实的在我脑子里头。” 功德够了就能还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只是薛怀南并不这么认为。 “球,你先前一直说天道自有定数,什么事情它心里都有个谱,已经发生的便是天道注定,无法改变。那我问你” 老将军原本搭在3028头顶的手向下了几分,他将圆球托在掌中端至与自己视线相平处,“那我问你” “若你是天道,你可容我还阳之后再篡改命数?“ 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可伐定山河,牵扯到的岂止是一国的运数 那还不单是还魂,若依圆球所言历朝历代时间随自个挑,脑子里装的东西也不一点不落的带走,若一经历千百次附身之人有这样的选择,那下界天道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如何容得下这人呼风唤雨,逆天改命 这番话犹如晴天惊雷,迎头劈下。 天道不可违,天命不可逆,有因必有果,这些都是地府之人清清楚楚记得的□□。 3028哑口无言。 “可可能是天道准你用攒下的功德抵消改命牵扯的因果呢“ 许久,地府法器才如梦初醒,抓着最后那点子法规辩解道,”你先前虽杀了宣王,可后来还是辅佐齐容轩助天下按时归一,这一缺一损下,天道不也没难为你吗?“ “反而反而功德还更多了啊!“ 3028言辞激动,不知是想说服薛怀南,还是说服身处地府的自己。 千百年修行所遵循的条例,怎么能有与六司运作相违背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天道是让我攒够功德,然后再一次逆它个够?” 薛怀南大笑几声再问圆球,“它不是无情吗?还能提前打好关系开小灶的?” 便是那些鬼仙也都只敢等自个老老实实等修成正果后,才敢日后在三千小世界放肆几分,将捅的篓子用功德补上,先前依旧不敢造次。 将军知晓这事难与圆球细说,否则他在3028先前反复强调天道无情这事的时候便会将心中困惑道出,只是此时既已提及,便不好让其含糊带过。 索性解释个清。 “球你想想,轮回司让咱们去消怨,怨气这东西天道能控制吗? ” 老将军不明白这地府规矩里的曲曲折折,条条例例,或许正是因为这糊里糊涂与不清不楚,才能让他先前有所怀疑,“天道控制不了才得让咱们来,而它就拨着算盘珠子算功德这笔总账。” “若生魂还阳改了命数,会引出多少新的怨气?” 镇国公从不认为自个是个大善人,若他在世,当年的账得一笔一笔算,债必要一笔一笔讨。 定当伏尸百里,血流成河! 奖赏功德让轮回司替人消怨,又让那消怨之人还阳再引出更大的怨气 若真如此,反反复复,如此循环,天道估计得变成天缺。 缺心眼的缺。 最后的解释又被杠了回去,3028再次对这颠覆它所有认知的一席话沉默以待。 薛怀南一顿天道来天道去的,先前都是自个将这两字含义珍重介绍予老将军的圆球难堪至极,情绪低落下甚至想摇着镇国公一阵咆哮。 可惜薛怀南脑袋有3028两个大,生了个球样它还长不出手。 激动之下,圆球只能跳起来砸薛老将军脑门。 妈的有完没完,非得把话说绝了再摧毁掉球生价值观才行? “怎么就没见你以前这么热衷于扒拉天道和咱们间的关系呢” 帝君手谈时那番言论使得圆球知晓,天道与帝君间关系并非同地府所言一般齐心,如今薛怀南又将矛盾之处为它挑明,便是它再自欺欺人,也不好再辩解什么。 自修行以来所恪守的东西,忽然就有所动摇,万般无奈纠结心头,最后之变成一声。 “我列个艹!” 3028决定暂时当一个没有素质的球。。 “纠结完了吗?” 薛怀南挨劈头盖脸了顿砸,却是眼皮子也没眨一下,他倒是不计较这些,谁真心待他谁假意相迎,都是心里头清清楚楚的东西。 圆球既肯将天道刻意让他看见的事全盘托出,他便也愿将替佳人部卖力后的那些怀疑一一表明。 一球一人这番交情摆在这,自个脑袋被拿来出气这事就也是鸡毛蒜皮的等级。 “原来将军你聪明机智早就察觉出个中玄机。” 这砸也砸完了,气也消了的3028倒不好意思起来,这球原本还指望被驴的老将军抽它一顿出气,没想到现在却反了过来,于是待它重新蹲在薛怀南头顶的时候,态度自是与先前大不相同,只听它掐着甜的让人腻歪得嗓子连声赞道:“吾等没有眼界的法器只能万分钦佩。” 这种行为,何其狗腿。 薛怀南又迎头挨了顿猛夸,直让他酸掉大牙,被一顿尬吹的老将军一时只觉得腮帮子疼。 先前虽也被圆球捧上过天,可如今这般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好似3028心有亏欠,故意讨好着他一般。 于是老将军二话不说走到河边,歪着头盯着那法阵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观看。 不明白中间有什么关联的3028歪了歪头。 被晾在一旁然后又被迫听了一肚子天道机密的方行舟也歪了歪头。 于是老将军盯着阵,一球一道士盯着老将军,也不知道他这满脸严肃从何而来? 许久之后,老将军长叹一口气。 “将军你看出了什么?”3028十分困惑。 好像参透了什么的样子。 “什么都看不懂,看久了还犯困。” 薛怀南耸了耸肩,凶神恶煞的汉子瞧着有点无奈,“那阵法衍自五行八卦,但画这个文以玩意为什么能聚水能聚金又能聚木,我是真不知道。” 修道真人姑且算半个神仙 神仙布阵,他这个凡人怎么会看得懂? “那你盯着看个屁啊!” 3028气结。 “那看来我也不是很聪明。“ 闻言,薛怀南哈哈大笑,这一顿笑看得圆球不知所措。 老将军这才觉得浑身舒坦。 这般相处,才属正常。 至亲与他,应当如此才是。 “不过说真的,小道长你这阵是用什么画的?” 薛老将军看向一旁的方行舟,“这阵法瞧着怪渗人的。” 便是他这种外行,也似乎能感受那阵法流转间溢出的刺骨之寒。 “东海有鱼,生五眼六鳍,性情残暴,携呼风唤雨之力而生,初代青玄掌门以太岁剑斩之,取其鳞肉骨血制为灵墨。“ 好像又被一人一球无视的方行舟讪讪道,”那灵墨极其珍贵,除却初代掌门外便无人能制,传到我这一辈时已经所剩无几,最后一点残余被师尊赐予我使用,方才画阵已经用尽全部。“ “如此珍贵?”3028乍舌,他原以为青玄门弟子会在起初有所保留,没想到一上来就用上压箱底的东西。 “是啊,原本是想着以守为攻,布下杀阵守株待兔,所以才用上这个。 ” 哭包道长那股子沮丧劲难以掩饰,“可方才听你们那番交谈,天道地府天命什么的,似乎大有来头的样子” “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这么早就祭出灵墨了。“ 这玩意可是有时效性的! 3028与薛老将军面面相觑。 得了,先前争的那些天道地府,如今都可统统放在一边,眼下最要命的还是这危机四伏的密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