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书太史信列传》 正文 一、初到大理 从成都通往京城的官道旁,坐落着一家“李记小店”,说它是“小店”一点不为过:全部家当只是一间草屋加桌椅板凳。开店的夫妇都姓李,为人勤快又实在,因而这家店在蜀中一带颇有名气,客人也就络绎不绝。瞧,还不到晌午,就来了几位。 “老板,过来陪我们喝几杯!”三个贩运蜀锦的客商一起喊。 “哎呀,”小店老板麻利地把油乎乎的手在围裙上一抹。“客官,小的实在不胜酒力。要不,我给您说说京城的消息。” 古代的通信不比现在这么发达,京城的消息入川几个月还算是快的,所以旅客对于各种消息都很感兴趣。 “说来听听。”商人齐声道。 “据说北边的鲜卑入侵,边关战事吃紧。皇上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可是朝中无将可用,皇上传令比武选将,获胜的人封侯拜将。” “有这事儿,朝廷真的没有将军了么?” 老板的神色有些黯然:“往前推二十年,我朝有“四大将”——飞龙将军赵云逍,破军上将夏侯博,撼岳将军宇文截,裂空将军张云河,可是现在,飞龙将军c撼岳将军战死,裂空将军病死,破军上将年事已高,确实没有可以打仗的名将了。” “那,比武谁赢了?” “正当各个武林高手混战时,一名将军从天而降,闯入人群,如若无人之境,轻取了兵符,又冲散禁卫军,把兵符交给太中大夫司马康。” “老头子又说胡话,”老板娘插嘴,“从天而降,那是天神下凡。” “老婆子别插话,”老板教训老伴,“我没有亲眼看见,也是亲耳听说,这将军银枪白马,大伙都说他是赵子龙转世。” 呵呵,赵子龙在长板坡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后人谁不知晓!“赵子龙转世”,看来这将军的勇武确实非同一般。 “那这个人为什么把兵符给司马康?”商人们又问。 不光商人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既然这将军本事了得,何必又将兵符交给他人? “司马康因为向皇上献万言书被提拔,这次他自告奋勇率军迎战,但丞相秦监极力反对,这次他又得了兵符才顺利出征。”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路边独饮的北方客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位小哥是”一位商人问北方客人。 北方客人来自京城,外表英挺(有范儿),一双大眼目光炯炯,眉宇间三分书卷气,却更有七分英武之气,灰色袍子,腰带上别了个奇怪形状的玉佩,腰间别了把剑。 “晚生太史信。”北方客人一揖。 “和当朝太史怎么称呼?” “那是家父。”太史信笑笑。 “太史世家的人,果然不凡。” “过奖了。”太史信并不是谦虚,因为“太史世家”的声誉是先代的积淀,自己并没有为自己的家族增光。 “太史世家”指的是本朝开国以来世袭太史令职位的一家人。他们在全国极高的声誉是许多代子孙刚正行为的结果。首先,他们以信为本,说到做到,不用空话骗人。而且,作为史官,他们修信史,即使对皇帝,也不遮掩,直言功过。“太史世家”第一代史官太史龙云评价本朝第一位皇帝时写“皇上英明神武,然而壮年得志,四处攻伐,百姓苦于役。”皇帝大怒。太史龙云面不改色:“明亮的太阳不忌讳黑暗,圆月亮不回避月缺。圣明的君主不禁止臣子谈论自己的过失。陛下想要皇位永固,应该让自己的后代吸取您的教训。商纣王的臣子即使奉承纣王,国家也终究会灭亡。”皇帝心服口服,从此下旨,后代君王不能限制太史的言论,当君主有大过失的时候,太史有责任进谏;太史除非造反,不然不得判死罪。因而“太史世家”受到非同一般的优待,但也有不成文的惯例:太史令官职级别一直比较低,“太史世家”的人一般不能担任其他职务。许多官员私下说这是为了防止“太史世家”的人专权,而“太史世家”的人解释说皇帝这样让他们远离权利中心,利于避祸。所以,当无数昔日的功臣家族因为各种原因败落的时候,“太史世家”始终得到国家上下的尊崇。尤其是太史信的父亲太史德在先王临终的时候和丞相秦监一起被选为托孤重臣,太史信名义上是当今皇帝的哥哥,“太史世家”更是受到了空前的宠信。不过太史德始终兢兢业业,谦和待人,在皇帝十六岁的时候辞去“监国”,再不过问朝政,因而太史信实际上和平民子弟差别不大。 太史信曾经认为,既然自己出身于太史世家,将来必定接过父亲的笔,直到一条毒蛇咬中了他的膝盖——那是在太史信爬黄山的时候。后来一个道士救了太史信,还收他为徒,教他武艺c兵法。渐渐地,太史信当史官的志向被师父改为“破军灭国,平定边患”。每隔几年,师父都会问太史信同一个问题:“为何要读史书?”随着人生阅历的成长和感悟的不断积累,太史信的答案由“通晓旧事”c“以史为鉴”变成了“以史明理”乃至“以史今用”。 “太史公子慢慢享用(酒菜),我等先走一步。”商人们告辞。 “走好。”太史信一揖。 酒足饭饱后,太史信付了钱,牵过白马,向大理进发。 从成都通向大理的小道原不及官道,翻山越岭c渡河趟水的情况时有出现,好在民风确实淳朴,经过白族c苗族老乡的指引外加一个月的跋涉,太史信总算到了大理城。 大理城散居多个民族,除了少数汉族,更有苗族c白族等,所以太史信的书生打扮相当惹人注目,对这一点他本人倒不介意,照样四处闲逛,了解当地居民的生活习惯,在他到达大理的第三天,太史信前去拜访当地苗族族长。 本朝前几十年,苗族部落联盟经常与中央政府发生冲突,苗人男子大量战死,所以苗族族长都为女性,又因为苗人氏族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族长兼任宗教首领。 “参见族长。”太史信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族长行礼。族长三十多岁,长身赤足,一身苗装,头发盘起,俏丽的面庞上依稀留存着当年的稚气。 “免礼。” “谢族长。” “你从哪里来,有何贵干?” “我从京城来,到此游山玩水。” “从京城来?”族长猛然看到太史信身上的玉佩,“你是太史信!” “啊,您居然知道我?”太史信大吃一惊,“族长是” 族长向前走了一步,爱怜的看着太史信:“真像,你长得真像你爹。” 太史信很识趣地改变称呼:“伯母。” “别叫伯母,”族长俏皮地一笑,“叫姐姐。” “雷死了!”太史信小声说。 “开玩笑了,”族长笑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呢。” “怪不得我离京之前,我爹说我会遇上他的一个知己。”太史信恍然大悟。 “他把我当知己,”族长幽幽地说,“我就知足了。” &一t;呵呵,&一t;太史信笑笑,他当然知道组长话中有话,只是他更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一t;这次来我这里,可要多住些日子&一t;族长道,&一t;一个月内不许走!&一t; &一t;那一定&一t; &一t;你爹说让你来有什么事情了吗&一t; &一t;探望族长&一t; &一t;还有呢?&一t;族长意味深长地看看太史信 &一t;我就不知道了&一t; &一t;把紫雁叫来&一t;族长吩咐旁人 “什么意思?”太史信暗自想。 一身银饰,衬托出雪白的肌肤,清秀的脸上,澄如秋水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这个紫雁一看就是族长的女儿。“快见过哥哥。”族长拉过女儿。 “见过哥哥。”紫雁微微施礼。 “给妹妹施礼。”太史信一愣,不过还是条件反射地一揖。 紫雁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当年,紫雁出生的时候,你爹和我约定,成年之后让你们结成异姓兄妹。”族长“自豪”地对太史信说。 “我是独子,早就想有个妹妹了,呵呵。”太史信傻笑笑。 “阿娘和我说过,我有一个哥哥,”打量了太史信,紫雁有些失望,“可怎么是个书生” “我不会武功,我的祖先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太史信狡黠地说。 “是谁?”母女一起问。 太史信挺起胸脯:“三国名将太史慈。” 紫雁迅速出手,点了太史信的穴道:“名将的后代不会武功,嘻嘻。”转身回房间了。 族长转身离开:“你们慢慢聊聊,我去备下饭食。” “哎,”太史信无奈地叫道,“我怎么办?” “站着别动就好了!”紫雁银铃般的声音远远传来。 “轰!”一声巨响,太史信倒地。 在大理的一个月是愉快的。淳朴善良的苗族百姓c关怀备至的苗族族长c调皮的紫雁c秀丽的风光(ps:强烈推荐去大理c丽江旅游),这些都让太史信难以忘怀。只是太史信和父亲约定年底回家,所以只能向族长告辞。 “紫雁,过来,和哥哥一起走。”族长招呼女儿。 “伯母,这” “怎么了?”族长笑问。 “我还要去江南一趟,山高水长,说实话,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安全到大理已是万幸,怎能一路护送妹妹?”太史信一副可怜相。 “没事,”族长挥挥手,“你妹妹自幼习武,足以保证你安全。况且,我认识你爹的时候,他还没你现在大,书生一个,照样走南闯北。”回忆起往事,族长怅然不已。 “我,遵命。”失去所有推脱的理由后,太史信不得不答应。 “这才是太史家的人。”族长十分高兴,“赶快上路吧!” 可怜,太史信这个一向以“逍遥自在”自居的青年这次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不该被忘记的是,还有一大半路程要走。要是在平时,太史信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在他的记忆里,除了父亲,没有人能强迫他做某件事。而这次,看苗族族长的神情,似乎老爹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 “哥哥。”紫雁招呼太史信,而后者正在马上发呆。 太史信停住马,转过头问:“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往东走?” “我们要去江南。”太史信策马前行。 “为什么不去京城?” “几个月前我刚从那里逃出来。”太史信无奈地笑笑。 “逃出来,”紫雁来了兴趣,“为什么?” “这个,”太史信有些尴尬,“你就不要问了!” “好吧。”紫雁有些失望。 “天马上就要黑了,”太史信一指西边树林中透出的点点日光,“今晚要在林子里过夜。” “来了野兽怎么办?”紫雁有些害怕。 “没关系,”太史信狡黠地笑了,“我信春哥” “你说什么?”赵紫雁一头雾水。 太史信连忙改口,“你自幼习武,足以保护我。” “一般小野兽能对付,万一遇上熊” “乌鸦嘴!”太史信不让她往下说。 “吃过晚饭,紫雁就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睡着了,而太史信还毫无倦意,因为他有睡前看书的习惯,通常他躺下没多久,天就亮了。可这深山老林中光线根本不足以看清书上的字,于是太史信只能看着地面发呆。 深秋的夜晚,树林里已经相当凉。太史信脱下外套,盖在沉睡的紫雁身上。之后,太史信忍不住看她的睡相,紫雁相当单纯,她的表情平静而满足,嘴角还挂着喜悦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太史信对她产生未名的亲切感,仿佛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太史信的朋友很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能让他认识不久就产生亲切感的极少。这是因为上一代的交情?太史信不清楚。太史信轻轻从行李中拿出剑,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映着皎洁的月色舞动起来。 师傅教的“青釭剑法”久不操练,已经有几分生疏。起式“剑光护体”“破军千剑”太史信觉得自己就是长板坡的赵子龙,身旁的树木就是成千上万的曹军,他的血液随着剑势沸腾,以至没注意到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青釭剑法”第三十七式:“回首救主”,太史信回头瞅见一旁看得兴致勃勃的紫雁,手里的剑一下掉在地上。 “哥哥武艺不俗!”紫雁赞叹,“那为什么要装成书生呢?” 太史信觉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向下流——这就是突然停止运动的结果。他捡起剑,问:“我会武功吗?” “哥哥为什么隐瞒自己会武功?”紫雁又问,后者以微笑回答。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免得你嫌我多事。” “好一个贤淑的女孩!”太史信看着紫雁,暗想。 “哥哥在看什么?”紫雁被太史信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有请教妹妹的姓名。”太史信一揖。 “和我还这么客气啊,”紫雁笑笑,“我叫赵紫雁,哥哥叫我紫雁就好了。” “直到现在,我还有些奇怪,怎么忽然多了个妹妹。” “这个,给你。”赵紫雁递过来一块玉佩,正是太史信身上的那种。 “这是我们家族的玉佩,”太史信给赵紫雁解释,“我们把它送给非常好的朋友作为凭证,家里人见到这样的朋友,一定尽力帮助。” “阿娘让我把你当哥哥,你一看就是好人,所以我就把你当哥哥了。” “这孩子看起来真是纯真。”太史信想,“三更了,妹妹还是安歇吧,明天还要赶路。”太史信显出应有的关心。 “那你” “我担任侍卫。” 难得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有如此旺盛的精力,赵紫雁乐得从命。有武林高手护着自己,当然可以安心睡觉。 太史信则从行李中摸出一支竹笛,和着清风吹起来,低回婉转的《折杨柳》恰好起到了催眠的作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逃婚 接下来是几十天的“丛林行军”,太史信等两人到达渝州。 在渝州,他们停留了两天,因为几十天“丛林生活”让他们从内到外都有些不适,所以利用这两天,太史信好好补觉,赵紫雁沐浴,更衣——现在我们的苗族丫头是翩翩美少年。 “紫雁,你的打扮让我惊为天人!”太史信赞不绝口。 赵紫雁不好意思地笑了。 “倘若在京城” “怎样?” “你家的门槛会被媒婆踏平。” 赵紫雁月眉微弯,自己对汉人的婚庆礼节也略知一二,她想象了一下这样的情景:一声哨响,几百个媒婆挥舞着手绢,抠着鼻孔,流着口水,喊着叽里咕噜的口号同时冲向屋子 从渝州到江南走水路最方便,不仅快捷,而且可以领略长江两岸的雄奇风光,这一点,太史信十分清楚,所以没等赵紫雁反应过来,他们乘坐的小船离渝州已经百里。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李白的诗以赵紫雁柔和悦耳的声音念出来尤其令太史信惊奇。 “李白的诗。她是苗族人怎么会背唐诗?对了,她姓赵,这可不是苗族的姓!她并不想看起来这么单纯呢”太史信想。 “你又想起什么了?”习惯于看太史信发呆,赵紫雁才会用“又”。 “我想天气转凉,你还是进舱休息吧。” “总是让你守夜,实在过意不去。” “照顾好你是我的义务。”太史信一本正经——当和美女在一起的时候,太史信同学总会变得“君子”起来。 赵紫雁愉快地钻进船舱。 太史信仰望夜空,他没有注意到,一艘小船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他的船。小船船尾,一个道士被绑成了麻花,船头,一个女子对月独酌。女子三十岁出头,容颜秀丽,嘴边的微笑透出成熟的美感,长袍齐腰开叉,长裤配上长靴,英姿飒爽。 “徒弟!”道士大叫。 “恩??”太史信一愣,纵身一跃,跳上小船:“师父!” “你是他徒弟?”女子起身笑问。 “是。” “叫师娘。”女子笑道。 太史信看女子神情,觉得这个要求没有恶意,于是开口:“徒弟参见师娘。” “真乖。”女子芳心大悦,迅速地在太史信脸上一吻:“师娘喜欢你。” “我的徒弟最正直了,”道士歪歪嘴,“你看他都脸红了。” “啊,没没有师娘,你把师父放开吧。” “好吧。”女子给道士松绑。 “想不到我竟还是栽在你手里。”道士不服气。 “你绰号“十年醉”,我就用美酒诱你上钩。”女子神采熠熠。 “到此为止!”道士起身,负手而立,神情坚毅,眼睛射出锐利的光,一扫往日的萎靡不振,油然生出傲然气魄。 “恩?”太史信和女子对望一眼,两人都没见过道士这种情态。 “二十年之前,鲜卑入侵,因为不会武艺,我眼睁睁看着好友飞龙将军战死。后来我遍寻名师,勤加习武,没事了就借酒浇愁,一喝十年。十年前,遇上徒弟太史信,我终于有了希望。”道士拍拍太史信的肩膀。 “徒弟自然不会辜负师父厚望。” “我教给你的‘赵家枪法’和‘青釭剑法’都是飞龙将军的家传武功,为师还教你兵法和计谋,你知道用意吗?”道士问太史信。 “报效疆场!” “说对了一半,你太史家的人个个博古通今,为师希望你作为文官也能为国尽忠。” “谨遵师命。” “我这些年忙这些,”道士看看女子,神色变得轻佻,“所以没时间娶你,你还总是找我麻烦。” “哼!这也算理由?”女子杏眼圆瞪。 “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道士毫不留情。 “谁说的,徒弟,你这么说吗?”女子问太史信。 “徒弟当然不敢。师娘不仅漂亮,而且英气逼人。” “太史家的孩子就是懂事!以后有人欺负你了,报你师娘的大名——林清菲。” “徒弟一定。”太史信笑笑。“为师已经知道你在京城做的事情,我没白教给你‘赵家枪法’和‘青釭剑法’。”道士满意地笑笑。 “徒弟不敢当。倘若师父在,用双筷子也能把禁卫军打得落花流水。” “知道你能说会道,”道士拍拍太史信的头。你现在去哪里,江南吗?” “徒弟去江南访友。” “大胆!竟敢骗师父?”道士佯装发怒。 “不敢。”太史信赔罪。 “你分明是逃婚。。”道士拆穿太史信,已忍不住笑意。 “师父就不要取笑了”太史信可怜兮兮。 “你一走了之,人家秦惠卿怎么办?男人可以没钱,可以没才华,但是一定要有责任感”道士还在笑。 “徒弟不想现在成婚。她是丞相的女儿,我是一介布衣,门不当户不对” “你这么说蛋疼不,你爹和他爹都是先皇选的托孤大臣” “弟子愿意凭借战功获得与秦惠卿相符的身份。”太史信拔剑出鞘。 “有志气。”林清菲夸奖。 太史信不会想到,几年之后,当他真的位极人臣时,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孩早已变成了陌路人 “你知道吗,为什么朝廷这么多年没有大将军?”道士忽然问。 “弟子不知。” “大将军的权位比丞相更高,所以当年也只是‘四大将’一起代领大将军职权。不过只要你愿意上进,还是可以当大将军的。”道士笑笑。 “出来吧。”林清菲向一直偷听的赵紫雁说。 “见过前辈。”赵紫雁不好意思地出来。 道士摇摇手:“不用了。当年你爹飞龙将军和我是好朋友,你叫一声秦叔叔就够了。”这时太史信才知道,赵紫雁竟然是飞龙将军的女儿! “见过秦叔叔c婶婶。”赵紫雁乖巧地叫。 “婶婶没有带见面礼,”林清菲拔出一支玉簪,“这个送给你。” “谢谢婶婶。” 太史信看着这支洁白无暇的玉簪,说:“紫雁知道吗,这个可是很名贵的和田玉。” “徒弟就是见多识广。”林清菲夸奖。 “别忘了他是我徒弟”秦道士忿忿不平。 “也是我徒弟。”林清菲笑笑。 “师父师娘就此与小徒同行,如何?”太史信提议。 “不了,你师父还有事要做,回去看看你师公。你师娘追了我两千多里,也不容易,是吧?”秦道士慢条斯理。 林清菲脸上一红。 秦道士袖子一挥,太史信和赵紫雁就被送回了自己的船。秦道士再自己的船上加了几分力,很快和林清菲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别忘了练功!”秦道士的声音远远传来。 “谨遵师命!”太史信面东而揖。 “你师父的武功一定很高。”赵紫雁说。 “当然了。” “有几件事情可不可以告诉我?”赵紫雁试着问。 “请讲。” “第一,哥哥为何逃出家门;第二,武功高强为何书生打扮;第三,为何总是发呆?”赵紫雁觉得与其看太史信的笑脸还不如直接问他。 “这三个问题我都不能回答,而且,你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我会武功。否则,”太史信脸上满是杀气,“我吃了你”。 出人意料地,赵紫雁答应了。第二天一早,小船已到江陵。 “走吧,上岸转转。”太史信的建议得到了赵紫雁的赞同。 赵紫雁从小长在大理,到了江陵,见到许多新奇的事物,自然有些眼花缭乱,太史信充分发扬不怕吃苦的精神,全程陪同她游玩并耐心地给她解释“为什么黄金比白银贵重”c“名贵的首饰为什么不要随便戴”之类的事情。太史信发现一个人成长的环境对这个人的影响真的是非常大:赵紫雁从小生活在民风淳朴之地,自然心地单纯——用比较专业的话来说,就是心理年龄小。毫无疑问,太史信少年老成,而且他的朋友也大多是这样,一向被尊为“老大”的司马康更简直是个有着年轻外表的中年人((╯□╰)),很难说到底是少年老成还是天真烂漫更好一些,各有各的快乐,当然也各有各的烦恼。想当初,太史信经常和霍峻探讨人生的意义,这样的话题当然不能和赵紫雁说,只是霍峻,霍峻这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哥哥,江陵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赵紫雁问。 “这个,江边的城墙始建于西汉,而这烽火台” “我对史书向来不了解,不如你我分道?”赵紫雁非常有礼貌的表达了对太史信学究口气的不满。 “这可不妥,你丢了怎么办?我陪你。”太史信倒是从来不拒接陪美女逛街啊。(╯□╰) 在城中转了几圈,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太史信拉上赵紫雁走上了一家颇气派的酒楼。酒楼临江而建,登楼远眺,远处青山影影绰绰,眼底长江滚滚东流,不由得让你心胸开阔,平添了几丝豪情。看建筑层次也知道,在这里吃饭不会少费钱。太史信对自己一向简陋的很,即使出去就餐也多是在茅屋小店花上十几文钱解决问题。但是对朋友就不一样了,如果太史信做东,自然会请朋友到雅致的地方小坐。特别指出,这里的朋友指所有的朋友,而不限于年轻女子。 太史信和赵紫雁刚上二楼,就看见一人面对长江,肃立。此人白衣胜雪,手握折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太史信做喜欢和一些有趣的人结交。何为有趣?也许是长剑无情,也许是诗文满腹,也许是做的煎饼果子特别好吃,也许仅仅是因为长得胖呼呼挺可爱。一次,太史信夜晚回家偶尔听到有人低吟:“一杯薄酒一杯寒,昨日今朝两茫然。梦里飞花花浸泪,案前烛影月光残。风高飘落双飞雁,雁悲雁切丛蒿间。雌雄咫尺不能寻,悲悲切切长哀绵”(王大民原创)于是太史信近前相请,两人小坐攀谈。对方自称王大民,言语之间对国计民生颇有见地。于是太史信又通过自己替女皇搜寻人才的使命,让王大民在女皇身边充任侍郎。还有一次,太史信在街上看到一个青年男子长得胖乎乎挺可爱,说话也风趣于是走进攀谈,得知此人名唤鱼羊,因幼时肥胖自称小胖,成年后勤加习武,擅使三叉戟,恰巧太史信在北部边境任职的朋友抱怨鲜卑人袭扰边境,太史信便推举鱼羊去那里投军,现在已是校尉了。因为如此,太史信的朋友特别多。看见这么脱俗的人,太史信自然想和他结交。 “在下太史信,兄台”太史信拱手。 对方慢慢转身:“太史信?好大的架子!” “什么,是她?这可是在江陵,情节别这么狗血啊!”太史信暗暗叫苦。 “怎么,不认识了?”对方似笑非笑。 “当然认识,你是当朝丞相之女秦惠卿。”太史信一字一顿。 没错,这个身姿轻盈外表美艳而又冷若冰凌的白衣人正是我们太史信的冤家对头——秦惠卿。 “还想跑么?”秦惠卿逼近太史信。 “想!”太史信拉过赵紫雁跑向楼梯,撞上几个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 “他们是女皇派来的近侍。”秦惠卿浅浅的笑了。 太史信在心里悄悄叫着女皇的名字:“秦峻,你害死我了!!” 秦惠卿挥挥手让近侍退下,十分得意的说:“别想逃跑。你若再乱跑,我先教训你。” 一直在一边看着的赵紫雁从这两人的对话中略微听出点意思;这“白衣人”与太史信有过节,而且还不浅,由于在人前,太史信只能任人摆布。 “为什么要跑?”秦惠卿问太史信。 太史信闭目养神。 “带他们下去休息”秦惠卿下令,接着对打坐一般的太史信一笑:“等到了京城,不怕你不就范。” 太史信和赵紫雁被请上了一艘大船。“两位公子不可怠慢。”秦惠卿吩咐,末了,她沐浴更衣,打算好好睡一觉。 从半年前太史信逃出家门到现在,秦惠卿一直和衣而睡来减少路上耽误的时间,争取快点抓太史信回去,如今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回京后她就是太史家的少夫人。 向太史家提亲之前她母亲曾问过她这桩婚事是否太仓促了些,秦惠卿摇摇头,她对太史信的为人已有相当的了解,两人相视并交往已有三年。说起这段经过也确实有趣:秦监十分重视对独生女的培养,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让秦惠卿游览名山大川,她与太史信就是在泰山相识的。当时太史信模仿杜甫在泰山顶无病呻吟,引起秦惠卿注意,二人交谈,秦惠卿发现这个人虽然有点二,还是挺有内涵的。后来她还与太史信一起游览了华山嵩山,只是太史信无意间发现她的身份,二人的友谊便告终结。虽然做不成朋友,但是秦惠卿已经很喜欢这个家伙。因而在父母问及终身大事时,秦惠卿毫不犹豫的说出太史信这个名字。秦监早就听说太史德的儿子是可造之材,于是亟不可待上门提亲,但太史信已经提前逃出京城。正当秦监叹惋不已,秦惠卿自告奋勇抓太史信回来。秦惠卿知道,太史信出于迂腐疏远自己,实际上太史信并不讨厌自己,再者,自己和太史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最后,秦惠卿从小到大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她请传说中的隐士于涵帮忙。 有一种说法,隐士大多是闲的没事的老头,至少也是中年老男人,但是这个于涵倒是个年轻女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年轻女子悄悄在京城外的西山上隐居了。人们知道她的名字是因为女皇的一次狩猎。 那次女皇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到西山打野兔。但见女皇拈弓搭箭,一下射中一只野兔,兔子负伤逃走,在小河边一洗衣女子面前毙命。追踪野兔的猎狗跑到女子面前狂叫。女子一身布衣,似乎是山野农女,她轻蔑的看着猎狗:“哪来的畜生,这么讨厌!”那猎狗竟然扑上前,想要咬人。只见那女子突然抓起洗衣服的木盆扣在狗身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木盆上敲了百余下,里面的猎狗就被震得七荤八素了。女皇的侍卫不忿:“大胆!”女子看了他一眼,说:“怎么又来了一条狗?”护卫想发火,被女皇拦住。女皇对女子说:“你上前来吧。”结果女子竟然说:“陛下上前来吧。”护卫大怒:“大胆,知道是女皇陛下,还敢无礼!”女子不紧不慢的说:“小女子于涵上前,是贪羡权势,而陛下上前,是礼贤下士。”女皇点头:“于涵先生愿意和朕回去么?”于涵很冷的问了句:“有帅哥么?”女皇想想身边还真没有,于是很真诚的告诉于涵:“没有男人不能随便进宫的。”没想到于涵欠身:“山野草民,不敢混淆圣听”女皇没法,悻悻回宫去了。于是,于涵的大名一时传遍京城。 这次,秦惠卿做了了一盒精致的点心去拜访于涵,说明来意后,于涵说:“太史信肯定会路过江陵,你去等着他就好了。”秦惠卿不解:“为什么?”于涵道:“愿意听我一言就去等他,否则何必问我?”秦惠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于涵一边吃“翡翠珠玉糕”一边说:“我怎么知道太史信为什么去江陵,反正有美食才是王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奇葩 奇葩失去武功的武人比文人更无助,因为后者完全可以用砚台c毛笔打人,而前者一出手往往会让人残疾甚至毙命。所以,太史信只好以自己的沉默表达自己的抗议。“紫雁,你武艺如何?”趁着秦惠卿的人不在,太史信问。“还,可以吧。”“那几个侍卫对付得了吗?”“啊?”赵紫雁想起那几个擎天柱心有余悸。看表情太史信就知道赵紫雁的水平了。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一个女孩子如果强悍到可以对付几条彪形大汉的程度,那实在很可怕。桌上的檀香慵懒的上升,将散漫的气氛播撒整个房间。此时天已黑下来,太史信和赵紫雁也有些瞌睡。太史信本来想趴在桌上,猛然惊醒:“不对,这烟雾有问题!”“轰!”门被撞开,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其中一人手一挥,几个飞镖就向着太史信飞过来。太史信一闪,从怀中抓出一把铁钉回敬过去,进来的黑衣人就都不动了。这铁钉是太史信的师父秦道士所赠,据说沾过顶级毒药,看来不假。太史信看看赵紫雁,她已经昏迷。于是太史信抱起她,去隔壁找秦惠卿。刚好两个人从隔壁房中出来,其中一人肩上所负,赫然就是秦惠卿!两人看见太史信,一个留下,劫持秦惠卿的那人则撒腿就跑。看见太史信抱着赵紫雁,那人拔出匕首就往太史信腿上刺。太史信后退两步,一个侧鞭腿踢在对方太阳穴上。那人一下倒地。太史信忙去追赶劫持秦惠卿者。生命在于运动,健壮的体魄来自锻炼。当年,在师父的逼迫下,太史信背着沙子跑步。练就了背负百斤健步如飞的本领。这赵紫雁似乎还不到百斤(我错了,谈论女孩子的体重),于是乎,太史信很快就追上了匪徒。匪徒眼见跑不掉,把秦惠卿放在地上,一个黑虎掏心(江湖小喽啰专用必杀技,比天马流星拳差点)就向着太史信打来。太史信闪在一边,就是一掌劈在对方颈椎上,很自然的,对方倒地。太史信看了下昏迷的赵紫雁和秦惠卿,拿出一个小瓶,屏住呼吸,先送到赵紫雁鼻下。“好臭,难闻死了!”赵紫雁打了个喷嚏。“记住,歹人用熏香把我们迷倒,幸好一代侠女赵紫雁识破诡计,将我和秦惠卿救出”太史信交代道。赵紫雁点头记下,看着太史信同样熏醒秦惠卿。“怎么了,”秦惠卿一脸迷茫。赵紫雁重复了太史信交代的话,尤其是没忘了自己“一代侠女”的头衔。“在下多谢赵女侠搭救之恩。”太史信恭恭敬敬的给赵紫雁做了个揖。(这家伙不去中戏读表演专业真是可惜了)“嗯,免礼。”赵紫雁嘴角微微上扬,显出几分自豪的神情。“多谢紫雁妹妹!”秦惠卿也微微欠身。“姐姐不用多礼哈。”赵紫雁拉住了秦惠卿的手。“我请江陵的地方官派人送你回京吧。”太史信冷不丁对秦惠卿来一句。“我想跟着你。”“这,不太好吧?我不会武功,紫雁又是女孩子,保护我已是十分吃力,不好再麻烦她。”“我愿意让秦姐姐一起!”赵紫雁插嘴,并且和秦惠卿一起看着太史信。“好吧”太史信同学对美女的要求一向是不会拒绝的。 江南,冬。在江南上学的朋友们知道,那里的冬天湿冷,虽然没有砭骨的朔风,寒气却能透入骨髓。一场雪之后,衣衫单薄的秦惠卿和赵紫雁就瑟瑟发抖了。她们只得放弃对美观的追求,穿上了太史信宽大而朴素的外套。“还有多远啊,走不动了”赵紫雁一脸可怜相,眼巴巴的看着太史信。“到了。”太史信一指前边的府邸:“杭州太守府”“你这朋友是太守府的人?”秦惠卿问。太史信一笑,微微点头,把自己的玉佩在守门人面前晃了一下,径自领着她们穿堂而过,直入后院。院子不大,布置却颇为雅致,凉亭石凳在一树盛开的梅花旁,错落有致。一间房子大敞着门,一股清香隐隐可闻。“这是谁的闺房?”秦惠卿一愣,却见太史信已拉着赵紫雁走了进去,连忙也跟了过去。外边的雪还没有化,屋子里却宛如暖春,正对门口的桌椅下摆着小火炉,明亮的火焰温柔的跳动着,仿佛善舞的少女。左转,暗红色的柜子上摆着几盆花,几案上,几滴墨珠在砚台中滚动,一个女子正伏案握笔,刚劲的文字从她笔下流泻而出。“她,她是个男子。”赵紫雁惊讶不止的告诉同样吃惊的秦惠卿。的确,这是个男人,只是,他也太秀美了吧(某同学不要打我哈,长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欺负你哥我就是你的错了)?玉白的肌肤仿佛能反光,纤细的手指似乎生来就是用作抚琴的,挺拔的鼻梁,精致的脸有些遗憾的是没能看到他的眼睛。秦惠卿看看他笔下的字,“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写的是《出师表》,颜体。写完字,此人长舒一口气,慢慢的说:“来到我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却躲在我身后装神弄鬼,太史兄,你不厚道啊。”(做人要厚道)。声音低沉,和他有点女性化的外表完全两样。“全戎老弟,不想打扰你罢了。”太史信笑笑。全戎并未转过身来,又问:“那这两位小姐是太史兄的什么人呢,不会是家眷吧”“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你身后”赵紫雁惊讶的问。全戎转过身来,低垂着眼睛,说:“你们身上的脂粉味。”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两个。与全戎眼神相对,秦惠卿和赵紫雁感到莫名的恐惧。他的眼神并不凶恶,却有着异常的冷漠,似乎此人的双眼不会聚光,表明他对别人漠不关心,即使一人在他面前血溅五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在下全戎,见过两位姑娘。”全戎起身一揖。“我叫赵紫雁。”赵紫雁微欠身。“我是秦惠卿。”秦惠卿只是点点头。“全戎是杭州太守的公子,赵紫雁是飞龙将军的女儿,秦惠卿是大奸臣秦监的女儿。”太史信补充三人的背景资料(三个官二代汗)。“哼,我爹才不是奸臣呢!”秦惠卿狠狠在太史信脚上一踩。“这个,你们慢慢说,”全戎不想当电灯泡,他叫上赵紫雁,“赵姑娘,我带你在府中小转。”屋里只剩下秦惠卿和太史信相视无语。沉默了一会儿,秦惠卿开口:“你不告而别,就不想和我说什么吗?”太史信迟疑了一下,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娶你。”“为什么”秦惠卿颤抖着问。“当了秦监的女婿,那我就得听他的,从此,我就是奸臣的党羽。而且,到时候我能干的话别人会说我是靠岳父,我没用的话别人更会笑话我。我愿意有朝一日自己获得与你般配的身份,娶你过门,那时候,天下人不会笑话我,也不会笑话你。”太史信回答。“太师兄,我真的不明白,”秦惠卿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别人说什么,真的那么重要么,他们愿意笑话,让他们笑去,谁会在意呢?”太史信看着秦惠卿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可是我在意。”“我懂了,”秦惠卿脸上现出十分失望的表情,“我要回京城了,再见吧。”秦惠卿义无反顾的离开,末了,回头对怔怔的望着她的太史信说:“我抛开矜持不要脸面地跋涉千里来找你,你却”说着,转身就走。太史信感到心头一阵绞痛。与此同时,赵紫雁正为杭州太守府花园的雅致赞不绝口。“你是我太史信哥哥的好朋友么?”赵紫雁问全戎。“我和他是兄弟,生死之交。”全戎淡淡的一笑,他这个表情让赵紫雁心头一暖,而不是刚才浑身难受的感觉。“这么说,你也有这个玉佩咯?”赵紫雁挥挥手中太史家族特有的玉佩。全戎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当然了。这玉佩是太史家族的标志,同时也是信物。太史家族的成员将玉佩赠与别人意味着把受赠者视为知己。”“你说得对。”赵紫雁明白了太史信为何会对自己关照备至。“我很奇怪太史信怎么会把这玉佩给你,”全戎意味深长的看看赵紫雁,“据我所知,他只把这玉佩给过一个女孩,就是秦惠卿。”“这玉佩是太史信的父亲给我母亲的。”“原来如此。”全戎不想打听陈年旧事。“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太史信明明会武功,为何装作文弱书生?”赵紫雁问。“长久以来,习武之人总是被认为有勇无谋,所以太史信不愿意轻易显露。”赵紫雁觉得这个答案差强人意,猛然看见一个匆匆远去的身影,连忙将其拦下:“秦姐姐,你怎么要走?”“我要回京城,紫雁你不必阻拦。”秦惠卿的声音和天气一样冰冷。全戎也赶了过来,他一拍手,几个家丁应声而出,“你们护送秦姑娘回京。”秦惠卿在家丁的簇拥下离开。“秦姐姐好可怜。”赵紫雁看着秦惠卿远去的身影叹气。“我觉得太史信才可怜。”全戎冷不丁加了一句。“秦姐姐对太史信一片深情,太史信,可恶!”赵紫雁怒了。有赵紫雁相伴,太史信在全戎家里“调理”了一个月。所谓调理,实际山就是练功c读书外加游山玩水,这一个月下来,太史信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抖擞。告别时,太史信问全戎还要多久才能进京面圣。全戎想了一下:“不急,再等等吧,到时候‘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回京 几乎是马不停蹄,太史信和赵紫雁在一个月内赶回了京城。 太史府在京城西郊,与其说是“府”,不如说是“宅”——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风格都没有特别之处,灰顶低墙小院,院子里三间房。 太史信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这就是太史信的母亲。她一看到太史信,立刻伸手揪住他的耳朵:“臭小子躲哪里去了?” 太史信捂着耳朵可怜巴巴地说:“我爹让我去了一趟大理。” 太史信的母亲拧得更用劲:“你爹可没让你一走十个月!” 看着太史信疼得呲牙咧嘴,赵紫雁不由笑出声来。(太史信:这什么人啊) 看见赵紫雁,太史信的母亲停住了手,问:“这是谁家的千金?” 太史信揉着耳朵说:“这是飞龙将军的女儿,她母亲让我带她进京。” “哦,”太史信的母亲把赵紫雁上下打量一番,“你和你娘一样漂亮,快请进!”看见愣在一边的太史信,她又拍了他一下:“愣什么,还不快去给你爹请安。” 太史德正在书房写字,太史信轻轻叩门,在门口磕头。太史德扶起儿子:“回来了就好,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太史信笑笑:“没有,只是我把飞龙将军的女儿带回来了。” “嗯,”太史德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些,“你把她带来吧。我有话对她说。” 城南,秦监的丞相府书房中。秦监看起来也就五十多岁,他穿着绸缎褂子,一边品着杯中的茶,一边问坐在旁边的年轻人:“霍公子,这茶味道如何呢?” 坐在秦监旁边的年轻人脑袋挺大,脸部轮廓分明,有几丝刚毅之色,眼神却十分狡黠。他吧嗒吧嗒嘴,说:“丞相大人,这茶自然是好茶,但喝到我嘴里就糟蹋了。说实话,我霍慎行品不出茶的好坏。” 秦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哈,霍公子真是诚实!那你此次进京是有什么事情要办麽?” 霍慎行又喝了一大口茶,说:“我本来是打算进京托人帮我谋个一官半职的,不过在这里待了几天,果然是侯门深似海,我一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那些封侯拜将的亲戚朋友。所以我想去并州投军。” 秦监摇摇头:“现在正值用兵之时,从军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况且军饷也不多这样吧,皇上的禁军缺个都尉,我给你写封信,你拿着它去找禁军统领冯迁,他自会安排好。” 霍慎行连忙起身下拜:“谢大人提携!” 秦监扶起霍慎行:“不必如此,你是小女的恩人,我这是应该的。” 故事要从一个月之前说起。那时候,秦惠卿在全戎家丁的护送下途径一处客店,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强盗,自称杀人不眨眼“夺命血刀傻二郎”。众人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杀人不眨眼,倒是都觉得这家伙挺二的,恐怕是“所有二货中最二的一个”,于是没人搭理他。哪知这个傻二郎拿着刀呼呼地挥了过来,砍死两个人后,护送秦惠卿的家丁都逃了,店小二也不知去向。当时霍慎行正在津津有味地吃兰州拉面,因为舍不得那两块儿牛肉,于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吃面。秦惠卿也想跑,可惜傻二郎早就盯上了她,一下就扯住她的袖子,涎着脸笑说:“这么漂亮的小姐,卖到窑子里肯定能换不少钱” 霍慎行终于吃完了面,他喝了一大口汤,起身要走。秦惠卿连忙叫他:“公子,救命!” 霍慎行看看秦惠卿,说:“我不是什么公子,一个穷小子罢了。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傻二郎大笑:“说得好!你小子把值钱的东西放下,我不为难你。” 霍慎行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啥值钱的玩意儿,于是摸出一个玉佩,恭恭敬敬地送到傻二郎面前:“我就这个还值点钱,请您收下。” 傻二郎一手抓着秦惠卿的袖子,一手拿着刀,腾不出手来接玉佩,他想了一下,把刀放到一边,空出手来接玉佩。 霍慎行把玉佩递过去后,还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忽然双臂抱住傻二郎的腿,往后一抽。傻二郎猝不及防,仰面摔倒。霍慎行跳起身,一下坐在傻二郎的肚子上,抓起傍边的板凳猛砸傻二郎的脑袋。大概砸了二十多下,把傻二郎砸死了。 恰在此时,一队衙役赶到,霍慎行和秦惠卿被带回县衙盘问。得知秦惠卿是相爷的千金,当地县令连忙腾出自己府邸中的上房给她居住,并派遣专人照顾。连霍慎行都沾光喝到了外地买来的好酒。两日后,当地县令除了派专人护送,更给了霍慎行不少盘缠。 路上,秦惠卿坐在马车里,霍慎行坐在前边一边赶车一边唱着歌:“伤不起啊伤不起”自娱自乐。 秦惠卿忽然隔着帘子问霍慎行:“你和太史信相识麽,怎么会有他的玉佩”霍慎行没回头,说:“他是我兄弟,怎么,你也认识他?哎,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和美女打交道诶” 秦惠卿听了,想了想,说:“我以前认识他,现在” 霍慎行一听这么幽怨的话,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打了个哈欠说:“太史信对兄弟是极好的,对女孩子嘛,可能就有点迂腐吧,你也别怪他,他有很多事情不懂,或者做不来的。” 秦惠卿听了,不再说话。剩下的旅途就只听见霍慎行自娱自乐的歌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影子丞相 “轰!”巨大的礼炮声响起,甚至皇宫的柱子都仿佛随着这声音而颤动。京城北门,女皇秦峻率领文武百官迎接得胜归来的大军。算来这次和鲜卑人的战争历时半年多,大战六次,小战四十余次,鲜卑军损失八万余人,汉军也伤亡六万多人。 骑马走在军阵最前列的是一个身披铠甲却面貌文气的年轻人,太中大夫司马康,这一战他作为主帅,在人数和战斗力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取得了4:3的惨胜。 司马康身后是两个十足的武将,左边那个身高九尺(这里一尺按厘米计算),褐色头发,虎背熊腰,此人名叫彼得(他喜欢自称为大彼得)乃是欧罗巴商人的后裔,贫民出身,与太史信是故交,此战中,他挥舞着七尺长剑,力斩多名鲜卑校尉c都尉,使鲜卑军阵脚大乱,为汉军的冲锋创造机会;右边的人黑脸大胡子,双手环抱一支丈八蛇矛,身背弓箭,他自称郭老黑,是长白山中的猎户出身,有次太史信在山中遇到黑瞎子,凶险万分,幸亏老郭帮忙。这次郭老黑率部阻击鲜卑精锐骑兵,用箭射c矛刺杀死鲜卑众多中级军官并主将拓跋颖,帮助彼得率军合围鲜卑骑兵,战功卓著。 军阵在城北“点将台”处停下,司马康跪下,双手高举“大将军印”,女侍郎蔡萧萧将大印呈交女皇。 女皇秦峻接过“大将军印”,起身:“司马爱卿功勋卓著,封奋威将军,关内侯。” 司马康叩首谢恩。 “彼得,郭老黑,”秦峻目光炯炯,打量着这两个相貌奇异勇武非常的中年男人,“汝二人此战勇猛向前,功不可没,封彼得为城门校尉,郭老黑为北军统领。” 跪下二人谢恩。 其余校尉c都尉c参军c士兵等各有封赏。于是山呼万岁。 “太史兄弟,开门呐!”太史信的家门被砸得震天响。 “来了来了!”这么敲门的,只有郭老黑一人。 太史信打开门,和急于进来的郭老黑撞到一起,问:“郭大哥得胜归来了?” “不光是俺,司马老大和小皮特也来了”——尽管彼得喜欢自称‘大彼得’,郭老黑就是喜欢叫他‘小皮特’。 “老大,大彼得。”太史信抱拳,将两人请进门来。 “令尊令堂在家么?”司马康问。 “家父在读书,家母出门买菜了。”太史信回答。 “那我们还是下馆子吧,别打扰了老太史大人,你给令尊说一声。”司马康想了一下说。 自古以来,教养孩子就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放养”,一种是“圈养”。顾名思义,“放养”就是只要孩子把本职的事情做好,只要孩子的想法符合“正道”,就对他们放任自流,随他们乱跑疯玩,诸事不问。而“圈养”则是处处管着孩子,限制他们上街——怕车撞;不准爬高上梯——怕摔着;不准随便和别人玩儿——怕受人家欺负;不准随便读书——怕学坏;尤其是不准孩子过问风月之事。然而物极必反,很多“圈养”出来的孩子谈情说爱的本事十分了得,而“放养”出来的孩子对此则一窍不通。显然,太史信一帮人都是“放养”出来的,所以喜欢到处乱跑,即使喜欢读书也没多少书生气。 一刻后,这四人出现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醉翁亭”中。 “说来真奇怪,这明明是个酒楼,为什么要叫‘亭子’啊?”郭老黑一边啃着一支蹄髈一边问。 “连我这个老外都知道,这名字取自宋代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老黑,你要多读点书。”彼得说。 “俺爹娘都不识字,没人教俺,”郭老黑又在蹄髈上狠咬一口,“再说,不读书,照样能上阵杀敌。” “太史贤弟,你和秦丞相家结亲的事怎么样了?”司马康冷不防问。 “算喽,有缘无分”太史信挤出一丝笑容。 “又在强颜欢笑,我们都是你的至交,你在我们面前不必作假。”司马康摇摇手。 “是啊,谁说太史兄弟去了秦惠卿就要听秦监老儿的话!”郭老黑也来搀和。 “不说此事,”太史信放下酒杯,“不知道陛下封几个兄长何职?” “我,奋威将军,关内侯。他们两个,彼得城门校尉,老黑北军统领。” 太史信想了一下,说:“这些都是统领帝都守备兵的,如果再有人统帅禁军,女皇一声令下” 司马康c彼得和郭老黑相互看看,都没有说话。 “现任禁军统领是谁?”太史信问。 “冯迁,”司马康接着补充,“他一直是秦监的人。” “况且禁军有八千多人”太史信略沉吟。 “八千多人算甚,俺一人就对付得了!”郭翼德嚷嚷。 “郭大哥勇猛过人,但若出点意外,实在不好。”太史信劝道。 本朝自开国以来,皇帝的禁卫军编制一直有八千多人,虽然人少,但禁卫军的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马刀c弓箭c长枪样样不含糊,真动起手来,几万鲜卑骑兵也难以招架。它的前身其实就是开国皇帝手下的“虎豹营”。十八年前飞龙将军战死一役,禁卫军守卫京城,抵挡住鲜卑士兵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先皇驾崩后,秦监一手主持与鲜卑的和亲事宜,废弛军备,连这支精锐也只剩下个空壳。否则,即使是真的赵云吕布复生,面对死战不退的一群疯子,也难以招架,太史信哪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话说回来,八千多人,数量还是很可观的,虽然这些人的战斗力都只有五。 “来,郭大哥,喝酒,这出征以来,你肯定馋坏了。”太史信举杯。 “俺偷袭鲜卑人的时候,他们主帅喝醉了,所以被俺戳死了,可见喝酒容易误事,俺不喝了。”郭老黑摸摸肚皮。 “哈,酒可以不喝,这肉还是要吃。”司马康递过去一只鸡腿。 “让老大笑话了,”郭老黑不好意思地接过鸡腿,“俺是猎户出身,爱吃肉。” “几位兄长迎战鲜卑军的事儿,给我讲讲吧。”太史信转到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这当然,”郭老黑也来了兴致,“那鲜卑将军的马,就有一人高” 沙场点兵,尽付笑谈。 酒足饭饱之后,太史信正在街上游荡,盘算着买个什么玩意儿给赵紫雁,忽然迎面遇到女侍郎蔡萧萧。蔡萧萧是陪在皇帝身边的女侍郎之一,高挑身材,披肩长发,鹅蛋形的脸上,两只大眼睛挺有神。最有趣的是她的声音和五岁女童一样稚嫩,所以太史信每次和她说话都暗暗想笑,不过因为是女皇身边的人,太史信还是要相当尊重的,也不敢明笑。亏得这蔡萧萧心地善良,偶尔调皮一下,和太史信关系不错。 “太史大人,陛下让你立刻进宫。”蔡萧萧用稚嫩的声音说。 “有劳萧萧姑娘了,”太史信拱拱手,“我这就随姑娘去。” 路上,蔡萧萧笑问太史信和秦惠卿的事情解决的如何。原来秦惠卿向女皇“借用”的侍卫后来返回宫中禀告了事情经过,女皇觉得有趣之余,也衷心希望太史信和秦惠卿能重归于好。 “唉,”太史信摇摇头,“有缘无分咯。” “嗯,大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但有一句话想告诉你,女孩子不需要你封侯拜将,只需要你真心对她好,在乎她。”蔡萧萧看着太史信的眼睛,说。 太史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皇宫御书房之内,女皇秦峻奋笔疾书,御案上堆着半人高的奏章。太史信上前跪下:“臣太史信参见陛下。” 秦峻揉了一下酸胀的眼睛,连忙上前扶起太史信:“我说了,你私下见我不用跪。” 太史信点头称是,把奏章抱到一边,拿出几本翻了一下,说:“这次鲜卑人在幽州c并州c关中大肆杀掠,这几个州百姓惨遭毒手,这些都是官吏呈报的损失。他们请陛下减免赋税。” 秦峻听着,面无表情,挥挥手,端起桌上的茶,轻呷一口,问:“你觉得呢?” 牵涉到赋税这样的重大问题,太史信虽然心中自有主张,但并不敢表露出来,他拱拱手,说:“请陛下圣裁。” “这几个州确实损失惨重,但赋税不能减,”秦峻又喝了一口茶,“此次出征,国库空虚,要靠赋税来填补。没银子,干什么都不行啊。” 太史信想了想,说:“圣上明鉴。自古以来,经营国库就如居家过日子,想要有所盈余,要么开源,要么节流。而节流所剩终究有限,不如广泛开源。” 秦峻忙问:“哥哥你有什么好法子,快告诉我。” 太史信答非所问:“请拿一幅大汉疆域图来。” 侍立一旁的女侍郎刘慧娘把御书房一角墙上挂着的疆域图拿来铺在御案上。太史信伸手在地图上指点:“大汉的东边是扶桑和高丽,西边是哈萨克c天竺等,南边是南海诸国。我大汉的一匹绸缎,卖到东边能换十把上等倭刀,往西能换一盒宝石,卖到南边能换回来一箱沉香木,这买卖都是一本万利,所以自古以来,商人不畏海上狂风巨浪,也不怕黄沙漫天和土匪劫道,冒死往来。即使是北边的鲜卑,虽与我们交战不止,他们的贵族也用骏马和牛羊换回我们的锦缎c茶叶。陛下即位以来,军力疲惫,为了防备外敌,大汉封闭关隘,限制商旅,只留番禺一处与南洋通商。倘若陛下准许各处商旅与诸国通商,即使向他们征税,他们也要拜谢天恩浩荡。” 秦峻迟疑了一下,说:“那边患” 太史信回答:“当初陛下年幼,不宜再动干戈,所以才断绝关隘防备敌寇。现在陛下已成年,正当重整武备,四方诸国,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秦峻听到太史信一席话,心中的豪情燃起,她也重复了一遍:“对,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皇上,”蔡萧萧忽然开口,“奴婢有话说。” 秦峻一愣,说:“讲来听听。” 蔡萧萧说:“现下的商税,都是按照客商的人数和店铺大小征收的,不妨再依照收入征新税。而并州c幽州和关中的农税可以免掉,以示陛下陛下体谅百姓。” 秦峻同意:“嗯,就这么办。”她又想起一件事,问太史信:“我对司马康等人的封赏,你觉得如何?” 太史信点头:“陛下圣明。不过” 秦峻示意周围的侍女全部退下,只留下几个女侍郎。 太史信接着说:“禁军已经不比当年了,北营的兵马也不是什么精锐,陛下应该有一支只听命于您的劲旅。” 秦峻叹了一口气:“老太史给我的奏折里也说这事情,可是要有人带兵才行啊,你又不会武功,我也不想指望司马康那些人” 太史信狡黠地一笑:“带兵的人么,当然有了,不过要费点周折才能请来。” 秦峻听出话中有话,问:“怎么讲?” 太史信换上一副讲故事的口吻,说:“在上郡城西北,有个白狼寨。说也奇怪,上郡附近寸草不生,这白狼寨周边却是牧草丰美。这白狼寨有个蒙面女土匪,绰号‘沙里飞’,神出鬼没,不断率领手下袭击鲜卑骑兵,烧他们的帐篷,打他们的哨兵,给他们惹了大麻烦。鲜卑军屡次进剿白狼寨,但每次都陷入迷魂阵。有人说,这‘沙里飞’乃是绝色美女,她骑马踩过的沙子都会有股清香;也有人说她长得青面獠牙,呼出的口气都会化作毒蛇。不管她到底什么样,我打算请她来效忠陛下。” 秦峻皱皱眉:“这个人的故事透着邪气,哥哥你还是不要冒险了” 太史信笑笑:“这样的传说怎么能相信啊,这‘沙里飞’不过是狡猾一点罢了,就算她长得青面獠牙,我一个兄弟当年还是霍去病的手下呢!” 秦峻觉得太史信说的有理,她又指指那一堆奏折,示意太史信:“当务之急是这些奏折。和原来一样,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就直接替我批了吧。” 太史信苦笑:“每次从陛下这里回家,我都腰酸背痛。” 秦峻带着歉意一笑:“老太史百事不问之后,就只好麻烦哥哥你了。明早我派太医给你送几贴膏药过去。 太史信正想牢骚,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陛下,我这次去大理,飞龙将军的女儿随我回京,请陛下择日让她进宫请安。” 秦峻想想,问:“飞龙将军,为了保先皇战死的飞龙将军?” “正是。” 秦峻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自从三年前,秦峻就定期招太史信进宫帮她批阅一些不太重要的奏章(这种奏章占大多数)。无论是秦监还是司马康,都不知道,在明争暗斗的朝臣之外,还有这么一个“影子丞相”为女皇出谋划策,甚至左右她的决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霍慎行的安排 秦监的丞相府邸面积相当大,从大门到后边花园,即使以霍慎行的步速,也足足用了一刻。帝都的房子贵得很,一间小房子的价钱足够在乡下买一百亩田。换句话说,你有一万两银子,在别的地方足以过上出门有车坐,在家有人服侍的日子,在帝都却只是有一套宅子罢了。秦监家这么大的房子,对于霍慎行这样的穷人来说,那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秦监特地在自家花园中摆下酒宴,对霍慎行聊表谢意。 “霍大人,禁军都尉当着还行吧?”秦监问。 霍慎行笑笑:“托丞相大人的福,统领大人对晚生十分照顾,手下的士卒也都很听话。” “那就好,”秦监举杯,“愿你前程似锦。” 霍慎行连忙起身:“多谢丞相大人提携!” 秦监点点头,放下酒杯,说:“那我就不见外了。我有一事,想看你的意思如何。” 霍慎行立刻回答:“请丞相大人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监笑笑:“不至于赴汤蹈火。我家小女,你也见过了,年已二十,女大当嫁。我女儿虽然粗笨,但有意于你,还望你不要嫌弃啊” 霍慎行傻乎乎的看着秦监,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想了一下,说:“丞相大人,晚生也不是小孩了,就别逗我玩了。” 秦监还觉得莫名其妙呢:“我句句属实,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霍慎行笑笑:“此事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丞相大人还应问问令嫒的意思,在下有自知之明,千万别委屈了秦小姐” 秦监点点头:“不怕你笑话,这就是小女的意思。她不好当面说给你,我这个当爹的只好厚着老脸找你提亲了。”慈爱的笑容出现在秦监的脸上,这时候,他也只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和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 霍慎行一听,立刻就答应了:“既然如此,在下多谢丞相大人美意了。我父母还在汴州,此事还需二老首肯。” 秦监点头称是:“嗯,本该如此,我这就派人去告诉他们。” 霍慎行起身,冲秦监下拜行礼。秦监扶起他,吩咐一边的侍女:“去请小姐出来,霍大人也不是外人。” 霍慎行脸上笑着,心中却在嘀咕:以秦惠卿的品貌和门第,在秦监家门口排队求亲的官宦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秦监怎么想着招他霍慎行当女婿,这中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缘故?不过霍慎行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先答应秦监再说。 过了一会儿,秦惠卿缓缓走来,长裙的裙摆纹丝不动,她冲霍慎行道了个万福,对方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抱拳行礼。秦监借口自己还有公务,先行闪人。 “好看么?”秦惠卿笑问。 “嗯,好看,”霍慎行喝了一口茶,“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牡丹花。” “霍公子,奴家为了见你,特地换上这条裙子呢” 听到秦惠卿的语气,霍慎行的表情仿佛被板砖拍了脸,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秦姑娘,您是大家小姐出身,我却是老百姓家的孩子,所以,以后这‘公子’就免了吧” “嗯,”秦惠卿点了一下头,“好吧,你说过,你是‘粗心大仙’,那就叫你大仙吧。” 霍慎行表示同意,随后说:“秦姑娘,我有自知之明,可否告诉我,您究竟是羊癫疯了还是大力丸吃傻了,怎么会愿意委身在下呢?” 秦惠卿没料到霍慎行的话是如此犀利,她想了一下,微微一笑,说:“如果你知道了原因,会怎么办呢?” 霍慎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自有打算所以才答应令尊了。虽然你长得不漂亮,性情也不是很好,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好了” 秦惠卿猛然觉得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想打人的冲动,她恨不得一脚把霍慎行踹飞,顺带着再往他嘴里塞一支爆竹。秦惠卿瞬间完成了变身,换上了骑兵的铠甲,用马靴踩着霍慎行的头边唱边说:“ 我已经许久没去寺院了 虽然你这么混蛋我过的都还不错 所以我决定听方丈的箴言 问他我该怎麼办 他说:你不该对伤害你的人心怀恨意 有时我们会怨天尤人但我们不该如此 就让佛祖解决,而你只需为他烧香许愿 我希望你出门踩到香蕉皮,摔倒被马车压过; 我希望脏水从窗台洒落, 就像我期望的那样泼你一头; 我希望没人在你生日那天为你祝贺。 我希望你的梦想都会幻灭; 郎君,反正不论你在哪,我会为你许愿。 我很高兴我找到上寺院的理由了 因为我现在心情变好并且谢谢佛祖的箴言 我知道我将往前迈进并且做著当初方丈告诫我的话 你继续让自己的生活一团糟,我会继续为你许愿 我希望你上阵打仗的时候马失前蹄 我希望你和你的狐朋狗友喝晕了 我希望你出门踩到香蕉皮,摔倒被马车压过; 我希望脏水从窗台洒落, 就像我期望的那样泼你一头; 我希望没人在你生日那天为你祝贺。 我希望你进了沙漠发现没带水 我希望你的梦想都会幻灭 郎君,要知道不论你在哪,远或近 我会为你许愿 “秦大小姐,您想什么呢?”霍慎行把秦惠卿拉回到现实中来。 “我是大家闺秀,不能失态。”秦惠卿暗暗告诫自己。她冲霍慎行嫣然一笑,说:“我在想,咱们成亲之日,太史信会来吧?” 霍慎行双眼盯着地面,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嗯,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气太史信,别做傻事。” 秦惠卿冷笑:“不劳大仙您费心。” 霍慎行起身,往前走两步,盯着秦惠卿的双眼,脸上现出浓重的杀气,甚至说话声音都有些变化:“虽然太史信和我已非同路人,但毕竟是我兄弟。你要是还喜欢他,我可以让你们重归于好,你要是不在乎他,我从不多管闲事。” 秦惠卿迟疑了一下,说:“他怎么会听你的?” 霍慎行答非所问:“我听说,你和他青梅竹马,看来,你并不了解他” 新汉帝国的武装力量大体有以下三种:一c野战部队,平时以并州c凉州c益州c雷州c杭州c青州c锦州为中心,分驻全国各地,战时由皇帝派遣的将军统帅,是帝国武装力量的主体;二c地方守备部队,驻扎各州府郡县,由当地最高行政长官统帅,平时维持稳定,战时配合野战部队;三c水运保障部队,分驻各航运江河湖海沿线,维护水运畅通。其中,各野战部队数量虽多,但战斗力并不高,不仅无法有效击败鲜卑骑兵,自身还往往要承受巨大伤亡。因此,女皇秦峻希望训练一支战斗力强的精锐部队来作为迎击鲜卑骑兵的中坚力量。这支部队自然应该由秦峻信任的将领直接统领,太史信固然合适,但秦峻并不知道他有一身武艺,所以派他寻找合适的统军将领。 太史信自然不会告诉父母自己要帮女皇招揽军政人才,辞行时,他只是声称要去上郡c河西一带转悠。赵紫雁每天跟着老太史四书五经地读,早就烦了,于是眼巴巴的看着太史信。太史信故意和她挥挥手道别。赵紫雁走到太史信身旁,装着道别,照着他脚上使劲一踩。太史信连忙改口说:“不妨这样,让紫雁跟我同行。”太史德一想,这样也不错,于是问:“你能保她平安么?”太史信点点头:“我有几个兄弟在那边军中,应该无妨。”太史德又加了一句:“咱们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太史信给父亲磕头,让赵紫雁换上男装,收拾好行装就出门了。 出了家门,赵紫雁问太史信他们家的规矩具体指什么。太史信解释,太史家族有一套严厉的家规,许多在别人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这套家规中是不允许的。例如,男子三妻四妾本是那个时代的常事,但在太史家族,除非妻子不能生育,只准娶一个。这其实是有原因的:本朝开国时,太史家族的第一代,太史龙云乃是庶出,在家中受尽欺凌,成年后投入义军,成为开国功臣。太史龙云想到自己的悲惨经历,于是订下家规:后代无故不得多娶。此外,诸如不得贪赃枉法,不得偷香窃玉之类细则很多。当然,倘若违反了家规,家长并不会把当事人怎么样,而是会送交衙门依法治罪,但是,违反家规的人,从此不算太史家的成员,死后不得葬入祖坟。听了太史信的解释,赵紫雁一笑:“你要好好想个理由,说服父母让你多娶几个回家。”太史信一笑带过。 刚出城门,太史信在马上被人拦住。拦路人脸上扣着一张铁面具,有几分吓人。太史信拱拱手:“这位兄台有何贵干?”那人看看太史信,沉声地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赵紫雁皱了一下眉头,问太史信:“这是什么意思?” 太史信没有回答赵紫雁,而是转而拦路者:“莫非兄台是刺客?” 拦路的人双手捧上一把剑,剑鞘上是一些太史信看不懂的符号,剑柄上则镶嵌着一枚蓝钻。太史信拔剑出鞘,寒气四溢,剑柄上的蓝钻忽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太史信的眼睛中也闪着蓝光。赵紫雁看到这情景,惊恐地问太史信:“你,没事儿吧?” 太史信将剑插回剑鞘的同时,眼中的蓝光也消失不见,他赞叹:“这是绝世宝剑,不知价钱多少?” 拦路者摘下铁面具,说:“宝剑难得,能发挥它威力的人更难得,送你了。” 太史信指指拦路者,向赵紫雁介绍:“这是霍慎行,我的兄弟,不过已经投到秦监门下了。” 霍慎行拱拱手:“虽然已是陌路人,有了宝物我还是会给你收着。” 太史信回礼:“多谢。” 霍慎行问:“我还有一件宝,也替你收着呢,你要不要?” 太史信不加思索地回答:“当然。” 霍慎行拍拍手,换上男装的秦惠卿从一旁的树后转出来。 “宝剑名为冰碎魂,价值万金;佳人名叫秦惠卿,无价至宝。”霍慎行道。 “秦姐姐!”赵紫雁上前,握住秦惠卿的手,“你能同我们同行,真是太好了!” 秦惠卿笑着看看赵紫雁,晶亮如水的大眼睛又看了看太史信。 这些日子,太史信自己也想了很多。身为太史家族的一员,他自然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但很多时候,人们的意见会被各种因素左右,倘若舆论本身就是错误的,难道也要遵从么?所以啊,多数人的看法,不能不在意,也不能太在意了。想要做大事,必须要有“力排众议”的气魄。甚至有些事情都是结果出来了,众人才能够理解你。所以太史信决定改正对待秦惠卿的态度。当然,以那时的处境,太史信自然也不能直接去秦惠卿家里道歉,只能另想办法。还没想好,霍慎行就把秦惠卿带来来了,这个家伙,虽然已经加入了秦监的阵营,虽然帮自己和秦惠卿复合未必完全是好意,自己还是挺感激他的。“你我并不是第一次同行,还需要多说吗?”太史信看着秦惠卿,若有所思。 没错,值得太史信回忆的事情太多了!想当初他和秦惠卿一起等五岳,游五湖,如同仙人一般逍遥自在,可惜后来还好,这些不愉快已经成为过去,如今他又能与秦惠卿一起游山玩水,一同在山水之间寻找心灵的宁静与思想的归宿。太史信因与秦惠卿分开而产生于内心的紧张在此时彻底放下,因此,太史信内心轻松了许多,也喜悦了许多。不再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心中的风雨也终于过去。现在,太史信已经做好准备,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未来,无论前方等待他和秦惠卿的是什么样的坎坷。不知不觉间,太史信嘴角露出了微笑,他一抬头,看到秦惠卿脸上有着同样的笑容,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赵紫雁。“兄弟,”太史信想向霍慎行道声谢,却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只能摇了摇头。“出发吧。”太史信跨上马,秦惠卿和赵紫雁也一样,三人一同消失于西方的天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柳叶大盗 河西c上郡c平阳三地都是并州所辖的小县城,周边或是草原,或是戈壁,人迹罕至。但由于地处帝国与鲜卑交火的最前沿,因而城池虽小,战略地位极端重要,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其中上郡附近有丰美的牧草,这种草被当地人称为“鬼草”,正是由于得到了战死者鲜血的滋养,它们才长得这样茂盛。据说,在鬼草最茂盛的地方,风声中夹杂着亡灵的哀恸。每到夜晚,漆黑不见人,磷火飞舞,让人毛骨悚然。 太史信显然不打算让秦惠卿和赵紫雁冒险,他骑马在前边带队,领着同样骑在马上的两个女生沿着商旅行走的大道前进,小心翼翼地避开鬼草茂密的区域。进了上郡城,太史信微微松了口气,领着秦惠卿和赵紫雁找了家客店住下。放好了行李,三人就到楼下的大堂用膳。午餐不算丰盛,但也是白面馒头,还有酱牛肉。秦惠卿和赵紫雁原本饭量不大,一路上旅途劳顿,又正好穿着男装,于是就把淑女风度抛到美利坚去了。太史信一边招呼二人慢着吃,一边问:“你们想听故事吗?” 爱听故事似乎乃人之天性,赵紫雁想都没想立刻回答:“我要听。” 秦惠卿停下筷子,问:“什么故事?” 太史信笑笑:“关于霍慎行的故事,他的前世今生。” 赵紫雁想了一下,问:“前世,莫非他前世是天蓬元帅?” 秦惠卿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她摸摸赵紫雁的肩膀:“别这么说,他虽然长得不俊朗,比八戒还是好看一点的。” 太史信没有笑的意思,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说: “话说粗心大仙原本是蟠桃园的守卫,因为粗心大意丢了桃子,被贬下界,投生于西汉武帝时。 当时,匈奴屡次侵扰,怀着报国之心,粗心大仙化名赵破奴,投入卫青麾下,初战马邑,和卫青c公孙敖三面夹击,击退军臣单于。 几年后,霍去病成年,赵破奴属霍去病麾下,战祁连,征西域,封侯拜将。 可是,对赵破奴有救命之恩的女孩公孙灵真实身份是匈奴公主,她请求赵破奴退出这场和他本不相干的战争。 ‘不可能。’这就是赵破奴的回答。 漠北之战,公孙灵为救赵破奴身死,深深震撼了赵破奴冷酷的心灵。不久霍去病去世,卫青老迈,当年的功臣大多被诬陷处死,赵破奴踏上了匈奴的土地。为了完成公孙灵遗愿,赵破奴帮助公孙灵胞妹成为单于,并重组匈奴军队,发展生产技术,维持对汉朝和平。挑选辅政大臣后,赵破奴黯然离去,在对公孙灵的无限怀念与愧疚中了却余生。 然而,公孙灵胞妹并未听从赵破奴的安排,她草草传位,只身寻找赵破奴——她的兄长,几大贵族为王位内战,草原帝国陷入分裂。 若干年后,当粗心大仙回到天庭,他惊奇地发现,原来公孙灵姐妹就是王母身边的飞霞仙子和凌云仙子,丢失的蟠桃就是她们一时好奇拿来尝鲜。 ‘本来就是几个烂桃子,你们却为我’粗心大仙笑笑。 ‘要不是我们连累你,大仙又怎么会到人间受苦?’两位仙子脸上一红。 ‘不过,’两位仙子话题一转,‘大仙道行真的非常深厚,在人间也不知道情为何物’ ‘也许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粗心大仙狡黠地笑笑,“我至少知道什么是喜欢’这些原本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是我那个兄弟全戎告诉我的。”(作者在此郑重声明,这么狗血的故事确实不是我编的,而是全戎同学的原创) 赵紫雁听完故事,鄙夷的看着太史信:“真没意思” 秦惠卿浅浅一笑:“如果你将来有女儿了,讲这个故事哄她倒是挺好的” 太史信想了想,说:“算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见我这里一个兄弟,他会好好照顾你们,我日落之前会回来找你们。” 秦惠卿关切的说:“我不放心你” 太史信摆摆手:“没事,我会小心。” 事情并不像太史信想象的那么简单,传说中的“沙里飞”行踪飘忽不定,不仅鲜卑人不知她的下落,连上郡的统军校尉陈卓也不知她的去向(陈卓希望与她合作);此外,还有个号称“柳叶大盗”的蒙面贼活跃于这一代,经常偷窃为富不仁之人,这个盗贼每次作案之后都会留下一片柳树叶子,上郡县令对此无能为力。原本,陈卓也乐得看那些有钱的坏蛋破财,只是这“柳叶大盗”居然偷走了上郡守军的军饷——两百两黄金,陈卓暂时把这件事瞒下来,然而月底就是发军饷的日子,一旦士卒领不到军饷,恐怕会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在太史信将秦惠卿和赵紫雁托付给陈卓的同时,陈卓也请太史信帮忙追捕“柳叶大盗”。 除了现场留下的新鲜柳叶,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这柳树很少有长在这里的,从理论上说,找到这柳叶的出处,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柳叶大盗”。但实际情况是,此人随便找几片柳叶就够用了鉴于此,太史信觉得不妨引蛇出洞,根据“柳叶大盗”的作案特点,找出当地还没被盗过的为富不仁之人,半夜蹲点守在周围。 第三天晚上,四更刚过,趴在围墙跟草丛里的太史信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杜鹃的鸣叫,随即围墙内传来一声狗叫,接着一个黑衣人骑马飞驰而来,正好停在太史信身旁下马。此人抽出飞虎抓,钩住墙头,转眼间就爬过墙去。过了一会儿,这个人又从墙那边爬回来,刚好落在马上。太史信立刻从草丛中起身,抓住马尾一跃而上,落在黑衣人身后,照马屁股上一戳,那马一痛,撒腿狂奔。黑衣人惊觉有个人在身后,愣了一下,立刻反手打来。太史信抬手挡住,心想这“柳叶大盗”没学过贴身搏斗。黑衣人打不着太史信,又不敢贸然跳下马,只得这样由着马往前跑。等到马速度稍减,黑衣人一扯缰绳,将马停住,飞身下马,冲着太史信一甩手。太史信连忙前扑在马背上,同时屏住呼吸,感觉有一阵粉末飞了过来,幸好没接触到皮肤。太史信一恼,甩手也扔过去一把辣椒粉,黑衣人猝不及防,立刻打喷嚏流眼泪。“乖乖投降,我就饶了你!”太史信说。黑衣人没答话,冷不防拔剑发起攻击。太史信也跳下马,拔“冰碎魂”在手,眼睛也随之闪起蓝光。黑衣人看到太史信突然变了样,惊叫道:“你是什么妖怪?!”太史信一听,此人竟是女子,立刻脱口而出:“你是‘沙里飞’吧!”黑衣人昂然道:“我才不是什么‘沙里飞’,你小子听过‘柳叶大盗’的大名麽?”太史信心想这下可找对人了,于是大声说:“找的就是你,交出军饷,跟我去见皇上,否则”柳叶大盗立刻反问:“否则什么?”太史信一时还真没想过如果对方不合作,自己应该怎么处理,于是脑袋一热就说:“否则就在牢里关你五百年”柳叶大盗没回答,一剑刺过来。太史信避开剑锋,用“冰碎魂”照着对方剑身上下劈,将对方佩剑砍断。柳叶大盗见状,大怒:“你就仗着宝剑锋利,不算本事!”太史信笑笑,把冰碎魂插入剑鞘,说:“行,我空手和你打。”柳叶大盗也将半截断剑扔到一边,摆好阵势等太史信先动手。 太史信往前走出一步,柳叶大盗忽然抬脚照着太史信左脚背上猛跺,太史信连忙左腿猛跨一步,扳着对方肩膀将她掀倒在一旁,问:“还打不打?” 柳叶大盗起身:“当然打,你就仗着比我力气大,和我摔跤,算什么本事!” 太史信冲她一伸手:“那你想怎么样?” 柳叶大盗立刻抓住太史信的手,扭到他身后,将太史信制住。 “怎么样,认真打起来,你打不赢我。”柳叶大盗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太史信猛地一转身,左手挣脱对方的控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柳叶大盗眼睛前停下:“比武切磋的话,我不一定能赢,但我学的阴招比你多。” “算了,好女不与恶男斗!”柳叶大盗趁着太史信说话,转身就跑。 太史信也迈开腿,不紧不慢的追在柳叶大盗身后,始终距离她五尺。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还是跑,跑到天色渐白,柳叶大盗不跑了,她停下,扶着树喘气:“你,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太史信拍拍她的肩:“别停下,走走”这时借着晨曦的微光,太史信才注意柳叶大盗的长相:这大盗长得还挺清秀的,皮肤雪白,眉眼清秀,看着仿佛大家闺秀,但她留着短发,长裤短靴,眉眼之中透出英气。 柳叶大盗顾不上回答,慢慢往前走。太史信跟着,慢慢地说:“你偷谁的东西我管不着,那些人,有了钱就只会和穷人过不去,你偷了他们正好。但是你偷军饷,发不下军饷,那几千士兵就变成强盗了”柳叶大盗问:“那我把那些黄金还给你,你就别找我麻烦了吧?”太史信没回答,而是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不说的话,我就把你送到衙门,让你牢底坐穿。”柳叶大盗迟疑了一下,说:“我叫宁秀伊,帝都人氏”“什么,你就是宁秀伊,”太史信打断对方,“你家人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 四年前,秦监想把御史大夫宁责成的女儿宁秀伊作为绮云郡主嫁到鲜卑汗国和亲,临送行之际,一个武功高强的强盗硬是闯进宁府,打死三个御前侍卫,劫走宁秀伊。虽然有关部门多方打探,宁秀伊仍不知所踪(别问我有关部门是啥,我也不知道),鲜卑大汗拓跋力发誓报此奇耻大辱,这次与鲜卑的战争,这件事是很重要的原因。没想到,宁秀伊不知从哪里学到了功夫,竟然当起了侠盗,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宁秀伊,一听就是大家闺秀的名字,只是这四年时间,大家闺秀就变成了英姿勃发的女侠。 太史信直截了当地告诉宁秀伊:“回帝都,给女皇陛下练兵,既往不咎,你还是绮云郡主。”“那我还要嫁到鲜卑去吗?”她问。太史信摇摇头:“当然不用,你先暗中帮女皇陛下,等收拾了秦监,你再浮出水面。到时候,想嫁谁,由你说的算!”宁秀伊忽然问太史信:“你是谁,你的话算数么?”太史信“自豪”的笑笑:“当然算数,我可是太史信!”宁秀伊一脸茫然:“哦,你就是太史信呀,没听说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裂痕 解决了“柳叶大盗”的问题,太史信打算一鼓作气把“沙里飞”也抓回去给秦峻效力。秦惠卿原本就对太史信独自去抓“柳叶大盗”有诸多不满,加上赵紫雁的极力鼓动(她知道太史信身怀武艺),于是一心要和太史信同往。太史信无奈,只好带着两个妞一起去找颇具传奇色彩的“沙里飞”。 “上郡西北,那片‘鬼草’茂盛的方向,就是白狼寨。”太史信指给秦惠卿和赵紫雁看。“什么是‘鬼草’呢?”秦惠卿问。“这里雨水少,草木难长,那边的青草如此茂盛,是因为得到了战死者鲜血的浇灌。”“啊?”赵紫雁暗暗发怵。“所以我才不让你们跟着。”太史信面无表情地说。太史信的话本是好意,赵紫雁却当成了激将法,她狠狠心,说:“哼,你一个文弱书生尚且不怕,我一代女侠又怎么会怕?!”秦惠卿心中其实也怕,但有心上人同行,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太史信手中握着“冰碎魂”,小心翼翼地在前方探路,心中估量,如果传闻不假,那么白狼寨就在不远之处。“看,那是什么!”赵紫雁忽然大叫。太史信和秦惠卿仔细一看,西北远方天边有个影子在晃动。“那肯定是沙里飞!”赵紫雁说着,催马疾驰过去。太史信无奈,只好和秦惠卿一起策马跟上。赵紫雁追着追着,忽然迷失了目标,四下寻找,发觉那个影子竟然在东北方向,不加思索又一样马鞭,冲了过去。太史信虽然觉得此事邪乎,但更怕两个女生出事儿,只得骑马紧跟。 追得近了,三人才发现那个影子是个骑在白马上的人,那人身披斗篷,头戴斗笠,脸上蒙着布,看不到面貌。赵紫雁一加速,那人也加速,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无论赵紫雁怎么追赶,就是追不上。太史信已看出,那人的坐骑乃是千里良驹,说明这人也非等闲之辈。“别追了!”太史信警告赵紫雁。话音未落,东北方向的小土坡后边忽然转出了几十个鲜卑骑兵,冲着那个蒙面人围了过来。蒙面人无心和他们纠缠,调转马头,一加速就跑远了。那些鲜卑骑兵见追不上蒙面人,就冲着太史信一行三人迎上来。太史信手中只有一把剑,并没有把兵器“破军梨花枪”带出来,自保固然无妨,但想要护着别人就无能为力,他心中一急,大喊:“惠卿你带着紫雁往南跑,这边交给我!”秦惠卿和赵紫雁一同拒绝:“不行,咱们一起走!”“我没和你们商量,”太史信一改平时和她们说话时的可亲,一脸杀气,“你们只能照着做,走,别回头!”秦惠卿几乎要哭出来,她含着泪与赵紫雁一起骑着马向南跑。 秦惠卿和赵紫雁跑远了,鲜卑骑兵也冲到了眼前,太史信拔出“冰碎魂”,狞笑着骑马冲过去。他手中的利剑削断了敌人的马刀和身体,带着热气的血染了他一身红。剩下的几个鲜卑骑兵转头就跑,太史信紧追不舍,抓着一把淬毒的暗器扔过去,将他们报销,没留一个活口。“身手不错嘛。”那个蒙面人骑着马走到太史信身边说,如太史信所想,这确实是个女子。太史信把剑插回剑鞘,看看她:“你是‘沙里飞’吗,和我回去见皇上。”蒙面人没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轻蔑的看看太史信:“你算什么,也配我追随!”太史信听了,在马上俯身作揖:“在下太史信,诚心请女侠和我回去为陛下效力,上则匡扶社稷,下则救黎民于水火。”蒙面人冷笑着说:“你的兄弟中有人欠我一笔债,改日自当登门讨还。”说完,她还扔过来一个包袱:“先换换衣服吧,然后去找你的那两个美女,我走了。” 太史信知道追不上她,于是打开包袱,找出几件旧衣服,换下自己身上的血衣,忽然意识到秦惠卿和赵紫雁已经跑得不见了踪迹,连忙策马往南狂奔。跑了两天,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太史信心想若是迷失了方向或者遭遇马贼定然危险万分,于是稍事休息,折而向西前往上郡,打算找陈卓调动当地驻军帮忙寻找。往西走了一阵,隐隐可以望到上郡的城头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处庄园,这庄园规模颇大,有几十亩,周围是灰白相间的围墙,墙里墙外多种花草树木,环境十分幽静。太史信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马拴在庄园门口的树上,请守门人进去通报。守门人看太史信一身旧衣服,灰头土脸,又满身汗臭,便没有理他。太史信拿出一小块白银放到守门人手中,那人便飞快地跑进去通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一身大红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穿着这么喜庆的人即使在过年的时候也难得见到,太史信不由得打量起她来,只见她头上是红发饰,穿着红连衣裙,下边是红长裤和红马靴,手里还拿着一个红马鞭,此人皮肤白皙,红色着装更衬得她脸色白里透红。那红衣女子问太史信:“你有事吗?”太史信恭恭敬敬地作揖,说:“在下和两位朋友走散了,不知他们是否来过贵府上?”红衣女子脸色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两个美人吧?”太史信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红衣女子脸色微妙的表情一现即逝,冲太史信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我来吧。” 太史信小心翼翼地跟在红衣女子身后,穿过正堂,绕到后边的院子里,太史信注意到,正堂里的纱质屏风,薄如蝉翼,上边的荷花栩栩如生,乃是上品。红衣女子领着太史信顺着院子里的回廊左转右转,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子前停下:“你进去吧。”太史信谢过她,三两步就窜了进去,屋子里很香,一般的香气浓而俗,这股香气却十分沉郁厚重,太史信心想这恐怕是传说中的“龙涎香”,据说这种香料乃是异物进入抹香鲸体内,抹香鲸疼痛难忍,就用分泌物将异物包裹,寻机吐出,这东西随海浪飘到沙滩上,被人捡到后晒干,就成了龙涎香,价值胜过等重的黄金。太史信往左边一转,就看见秦惠卿躺在床上,背靠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正给她喂食。太史信愣住了,他慢慢后退到门外。 红衣女子还守在门口,她见太史信出来了,问:“见到了?”太史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红衣女子又说:“那两个女孩子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呢?”太史信没反应。红衣女子又自顾自地说:“我三哥看上了其中一个,说要找她父母提亲呢”太史信默默点头,还是没说话。 “夏姐姐!”赵紫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在背后和红衣女子打招呼,她已经换上了女装,一身纱衣,容光焕发。红衣女子冲赵紫雁一笑,示意她和太史信打招呼。赵紫雁认出眼前邋遢万分的人就是太史信,不由得说:“哥哥,你没事,太好了。”太史信听到这个称呼,一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赵紫雁一直这么称呼他,现在这个称呼听起来却很刺耳,太史信慢慢冲赵紫雁露出笑容,没说话。看到太史信的反常表现,赵紫雁意识到了什么,她说:“哥哥,你别误会”太史信笑着摇摇头。“这位是夏姐姐,”赵紫雁连忙介绍,“那天我们一路往南跑,秦姐姐从马上摔下来,幸好遇到夏姐姐和她哥哥”太史信点点头,冲夏小姐作揖:“多谢姑娘兄妹相助。”夏小姐连忙回礼,奇怪的是她居然也作揖,而不是用女子的礼节。“夏姑娘,我和赵姑娘有几句话要说,失陪一下。”太史信微微躬身,冲赵紫雁笑笑,示意她到一边僻静处说话。 “哥哥,我”赵紫雁从来没见过太史信这样的情况:脸上在笑,身上却显出异样的气场。此外,这是她认识太史信以来,第一次被称呼为“赵姑娘”。 “秦姑娘她没事吧?”太史信问。 “秦姐姐她摔到了脚,要休息几天”赵紫雁回答。 太史信一边点头一边注意赵紫雁头上做工精巧的金钗,说:“我猜那个夏姑娘的哥哥一定为秦姑娘请了大夫来,秦姑娘休息几日就没事了吧?” 赵紫雁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公子,”夏姑娘走了过来,“我哥哥有请二位去用膳。” 太史信笑笑,一伸手:“劳烦姑娘带路。” 后院的小花园中,夏姑娘兄妹俩已备下酒席,桌上尽是野鸡c野兔等野味儿,太史信和赵紫雁坐定,过了一会儿,夏姑娘的兄长出来——就是在秦惠卿房中给她喂食的男子,太史信忙起身作揖:“在下李信,好友蒙难,多谢夏公子相救。”那男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太史信一番,说:“兄台旅途劳苦,不如沐浴更衣后再来入席,如何?”太史信打量了自己一番,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潜台词就是:“你这穿着破烂c头发胡子一大把c身上臭烘烘的叫花子,还不洗干净再出来,在我桌上坐,丢我的人了。”太史信又看看对方,见对方相貌一般,但锦衣华服,骨子里透出贵气,那种从容,一看就是世家子,不是贫家子弟或太史信这样小官僚家庭的孩子可比。太史信大大咧咧地说:“不了,俺家穷惯了,穿上好衣服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夏公子轻蔑地看着太史信,没说话。“秦姐姐呢/?”赵紫雁问夏公子。夏公子立刻换上笑容,对赵紫雁说:“你秦姐姐腿脚不便,要多一会儿才能过来。”过了好久,秦惠卿才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过来,坐在了夏公子身旁的位置上。夏姑娘抢先举杯:“你们好友离别重逢,咱们干一杯!”众人一起举杯,饮下。喝完了,太史信故意吧嗒吧嗒嘴:“好酒!”秦惠卿冲着太史信一皱眉。随后,太史信抓起一只羊腿,自顾自地啃起来,丝毫不理另外四人异样的目光,还边吃边说:“好久没吃到羊肉了”夏姑娘忍住笑,举杯敬太史信:“李公子一看就是豪杰,我敬你一杯。”太史信也举杯,和她碰了一下,猛地一灌,洒了很多在衣服上。这时一个侍女端来了一碗特地为秦惠卿准备的汤,夏公子端起碗就要喂她。赵紫雁咳嗽了一声,秦惠卿反应过来,连忙接下碗和勺子:“我自己来就好了。”夏姑娘偷偷看太史信的反应,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顾自己大吃。众人吃完饭之后,太史信冲夏公子一拱手:“我独自一人,与两位姑娘同行,多有不便,等秦姑娘伤愈,劳烦公子送她们回京。”夏公子一口答应:“此事,自不用你担心。”太史信又冲各人一拱手:“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就走。赵紫雁连忙追过去:“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 太史信径自走到庄园门口,解开缰绳就起身上马。赵紫雁拉住他的马头:“等等我。”太史信笑笑:“你不好好陪着你的秦姐姐,来找我做什么?马上劳顿颠簸,你还是等夏公子用马车送你们回京吧。”“哥哥,”赵紫雁生气的大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这种人吗?!”太史信拍拍她的头,拉她上马:“不逗你了,上马吧。” 路上,赵紫雁告诉太史信那日的事情经过。当时秦惠卿和赵紫雁一路向南跑,秦惠卿从马上摔下,昏了过去。赵紫雁一下子就慌了神,正好碰到夏家兄妹打猎归来,他们将秦赵二女接到庄园内修养。其间,夏公子不仅亲自为秦惠卿喂食,更在秦惠卿夜里脚疼难忍之时守在她身边,连秦惠卿喝的茶都是用花园里收集的露水泡的。“哥哥,夏公子对秦姐姐可比你好多了。”赵紫雁忽然说。太史信轻轻冷笑,并未回答。 太史信仍旧先回到上郡,请陈卓即刻派人调查夏公子兄妹的身份。随后和赵紫雁赶回帝都,向女皇复命。秦峻对宁秀伊回归一事十分满意,她封宁秀伊为骑都尉,并让太史信继续给她挑选统军将领,并特别嘱咐:并非只要女将,只要能打仗的,多多益善。太史信当即给身在杭州的全戎修书一封,请他尽快进京面圣。秦峻问起全戎是否有什么突出的特点,太史信诡异地一笑,“陛下,我这兄弟有个绰号,叫做‘冷面郎君’,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全戎的行为艺术 秦惠卿在夏氏兄妹的陪同下回帝都后,秦监委婉地向霍慎行提出了退婚的意思,霍慎行自然有自知之明,而且他以为秦监是要再向太史信提亲,于是十分爽快的解除了婚约,秦监自觉此事对不住霍慎行,因此许愿说将来保举霍慎行当禁军统领。霍慎行对此倒是无所谓,只是提出再见秦惠卿一面,他希望能够肯定自己在秦惠卿和太史信复合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将来在二人的婚宴上讨个好位置,说不定还能两家结亲啥的(看这家伙心里想的啥)。秦监以为年轻人之间要道个别,所以就答应了。不一会儿,秦惠卿就出来了,秦监又借故闪人。 “怎么样啊,你什么时候进太史信家的门?”霍慎行不知委婉为何物,劈头盖脸就问。 “不,”秦惠卿迟疑,“不是。” 霍慎行立刻就坡下驴:“哦,不急不急,你要是不想这么快嫁过去也没关系,虽然给太史信提亲的人挺多的,但他喜欢的人只你一个。跑不了的。” 秦惠卿咬咬牙,说:“不是和太史信,而是另有他人。” 霍慎行深吸两口气,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想了一会儿,说:“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儿麽,所谓的‘青梅竹马’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得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秦惠卿向霍慎行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经过。 霍峻拍着自己的额头:“嗯,我相信,这么体贴细心的人,一般女孩子肯定会芳心暗许所以你就不喜欢太史信改喜欢他了?” 秦惠卿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说:“太史信对我,从没有这么好” 霍慎行没有说话,他明白,秦惠卿在这方面也是个“一般”的女生。对于这样的男人,秦惠卿c甚至赵紫雁基本上是没有抵抗力的。怎么说呢,难道女孩子要求她的恋人对她好有错么,这是很正当的要求。但霍慎行的心底,自然的涌出一个声音说“不对”,他隐隐觉得,这种“我跟他,因为他对我好”的恋爱逻辑有问题,却并没想明白问题在何处。 “大仙,你怎么了?”秦惠卿见霍慎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发问。 “你想不想给太史信一个机会?”霍慎行脸一黑,问。 “和夏公子结亲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爹”秦惠卿终于道出了事情。 情况很明了:那个夏公子不知有什么深厚背景,因而秦监乐于与他结亲,加上秦惠卿对夏公子也挺喜欢(至少不讨厌),于是事儿就这么成了。 霍慎行从椅子上起身,抱着手臂,太史信的情路上遭遇了大挑战。等等吧,等到全戎进京,事情兴许就会有转机了。 时间:太史信回到帝都后第四十四天的上午。 地点:帝都“醉翁亭”酒楼。 人物:太史信,郭老黑,彼得,全戎。 话说全戎同学接到太史信的书信,立刻进京面圣,这是刚到帝都,太史信在“醉翁亭”给他接风洗尘,郭老黑和彼得是请来的陪客,至于司马康,忙着正事儿,没空来,反正来日方长。 “哟,太史兄弟,你这个兄弟长得好水灵啊,跟娘们似的”郭老黑口无遮拦。 彼得瞪老黑一眼:“老黑,别乱说!” 全戎倒是不恼,他欠身行礼:“在下参见郭大哥,彼得大哥。” 太史信打圆场:“别多礼了,坐下吃,看,菜都凉了。” 四人在二楼角落靠近栏杆的一个小桌坐定。郭老黑看全戎横竖都不顺眼,他一坐下,又说:“我说这位小哥,你可别叫我大哥,我没有小白脸兄弟呢。” 全戎笑笑:“我天生长得白,郭大哥你天生长得黑,这有什么关系,彼得大哥比我还白呢!” 郭老黑指指彼得:“他虽然白,但有本事,哪像你呢,能捏死蚂蚁不?” 全戎笑着对郭老黑伸出手:“郭大哥不嫌弃的话,咱们扳手腕吧?” 郭老黑立刻迎战,他握住全戎的手,猛一发力,想一下把全戎的手腕压倒,没想到对方虽然看似没发力,手臂却纹丝不动。郭老黑继续加力,发觉对方的手仿佛一潭深水,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都被对方化解了去。两人始终保持持平的姿势。 郭老黑寻思:“他看起来这么文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要是被他赢了,我就丢死人了,现在赶快住手,还不失面子。”于是把手收回,说:“哈,昨天我吃豆吃多了,一直在放屁,现在浑身无力,暂且让让你。” 全戎笑着说:“嗯,承让了。” 郭老黑还有点不服气,猛地伸手抓住全戎的小臂,发觉全戎虽然不胖,但全是结实的肌肉,不由得收起心中对他的轻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太史信和彼得看在眼里,暗暗偷笑。 “对了,太史兄,你的武艺是谁教的?”全戎忽然开口问。 “我师父姓秦,整日云游四方,行侠仗”太史信的“义”还没说出口,脑袋上已挨了一下,他转身一看,秦道士正慢悠悠地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太史信连忙行礼:“徒儿参见师父!”见到太史信叫“师父”,另外三人也一起行礼:“晚辈参见大侠。” “大侠?哈哈,我这醉道士可不敢当啊!”秦道士笑道,示意四人坐下,自己也坐了过来。他看看全戎等三人,点点头,说:“不错。都是能打的汉子,将来见了鲜卑人,别和他们客气!” “那是当然!”郭老黑一拍桌子。 “可是,这次鲜卑大汗拓跋力已经遣使求和了。”太史信小声说。 秦道士冷笑一声,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诚意,拓跋力无非就是哄哄人,歇一下,接下来还有仗可打呢。” 这时候,两个年轻女子忽然走到桌边,说:“我家主人有请,几位请跟我们来。” 太史信抬头一看,一个是以通晓异国文字著称的女侍郎奕言,另外一个则是女侍郎殷大侠(各位不要误会,这个女侍郎姓殷,名大侠)。这两人所说的“主人”,自然就是女皇秦峻了。他不敢怠慢,冲二人做了个揖,说:“请二位姑娘前边带路。”太史信还示意另外几人一起去见秦峻。 奕言和殷大侠将太史信一行领进一个雅间中,秦峻领着一帮女侍郎已经开吃了。不过毕竟是女生,又都很注意规矩,所以桌上并没有出现杯盘狼藉的景象。太史信c郭老黑c彼得三人立刻下拜:“臣某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全戎见状,连忙跟着跪了。而秦道士却立而不跪。秦峻示意免礼:“都起来吧。“ “大胆,你见了陛下,居然不跪!”蔡萧萧奶声奶气地叱责秦道士。秦峻也抬起头来,看着秦道士。 秦道士冲秦峻一躬身:“出家人,见官不拜,见皇不跪,我这一副身板儿,都十多年没跪过了。” 秦峻一惊,她问:“道长和他们是什么交情呢?” 秦道士指指太史信:“这是小徒。” 秦峻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原来是我兄长的师父,失敬,失敬。”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刘慧娘:“赐座。” 刘慧娘搬了把椅子给秦道士,后者结果坐下:“多谢陛下。” 秦峻心想这道士既然是太史信的师父,那本领应该至少过得去,于是问:“敢问道长都教了我兄长什么本领呢?”——她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秦道士有什么本领。 “哦,这个么”秦道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我教我徒弟看手相,算命,生火,炒菜,做饭,还有钓鱼,抓鸟,都是很实在的。” 郭老黑和彼得强忍住笑意看太史信的反应,只见他也偷笑,而全戎则面无表情。 秦峻知道这道士在瞎扯,但出于礼貌,她仍旧问:“道长愿意到朕手下来么?” 秦道士拱拱手:“贫道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就不给皇上添乱了。” 秦峻心想不来正好,她忽然意识到还没问太史信身旁那个年轻人呢,于是冲着全戎说:“你是何人?” “草民全戎,杭州人氏。”全戎不卑不亢地答话。 秦峻仔细看看他,心中暗想:“长得好俊,怪不得太史信说他绰号‘冷面郎君’,这种绰号也就帅哥才会有。”她转而问太史信:“这就是你说的全戎?” 太史信回话:“是,陛下。他是杭州太守之子,自幼习文练武。” 秦峻点点头:“嗯,跟着朕当侍郎吧,至于文武才干,朕日后自会细细体察。” 全戎立刻改了自称:“臣谢陛下。” 至于所谓的“细细体察”,是个什么意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后来太史信私下问起,百般盘问,全戎才透露了一点内情。某日,秦峻说要考验一下全戎的武艺如何,于是蔡萧萧等几个女侍郎把他领到一处院子里,从外边反锁上院门。全戎以为院子里会有个武林高手等着和他过招,结果,他刚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狼,没错,是一只,狼,两眼放着绿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就不知道了,总之殷大侠(她有武艺)全副武装领着一队禁卫军去给全戎收尸的时候,见全戎身上挂了几处彩,坐在狼的尸体旁休息,检查一下狼的尸体,发觉它的脖子已经被拧断,四肢也都被折断,众人不觉骇然。第二次,全戎又被领进了那个院子,这次蔡萧萧塞给他两把短剑,刚一进去,全戎就看到院子里有五只狼,都是两眼放着绿光等到殷大侠她们又高高兴兴地去给全戎收尸的时候,看见全戎遍体鳞伤,坐在一旁休息,地上全是血,当然有狼血也有人血。五只狼都已毙命。全戎把每只狼的脑袋都砍了下来,还把它们的“狼心”都给掏了出来。五个狼头被全戎摆成了“s”形,五个狼心被全戎摆成了“b”形。众人仔细一看,全戎还在狼背上用小刀刻上了人名,分别是鲜卑大汗拓跋力和四个鲜卑王爷。第三次,全戎被领进那个院子前,拿到了自己的兵器“白玉戟”——这把长戟其实就是变形的月牙戟,但外表洁白,仿佛白玉一样,因此得名。然而在后世,随着全戎获得了“玉面阎罗”的绰号,这把长戟也被称为“灭魂戟”,传说这把长戟能击灭人的魂魄。言归正传,当全戎拿到自己的兵器后,他就在想:莫非这次的对手是一条龙?进去之后,他看到一只戴着围巾的大猫——这种生物俗名“公狮子”。全戎的长戟可砍可刺,不几个回合,狮子就被他料理了,这大猫甚至连全戎的身体都没碰到。不知道让全戎斗兽的主意是谁出的,出主意的人显然不知道五只狼比一只狮子更可怕。这些就是秦峻对全戎武艺的考验,至于如何考察他的文才,全戎就没说了。反正最后全戎被任命为校尉,帮着司马康打理军务去了,当然,这是后话。 安排好全戎的事情,秦峻便命郭老黑c彼得c全戎和秦道士都退下,只留太史信在雅间里。这样除了几个女侍郎,就只剩下这兄妹俩。“哥哥,”秦峻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进贡的新茶,你尝尝。” 太史信自然不敢接,只能下拜:“臣不敢擅用御物。” 秦峻柳眉一调:“你这是嫌我了?哥哥,你居然嫌弃我,我太伤心了” 旁边的刘慧娘等女侍郎都捂嘴偷笑。 太史信怕秦峻认真起来真给他治罪,所以连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好茶好茶,多谢陛下。” 秦峻点点头:“你给我找来练兵的那几个人,我很满意。” 太史信忙表忠心:“能为陛下效力,臣万死不辞。” 秦峻怅然道:“但有一人,你还未帮我请来。” 太史信双手紧握:“陛下请假,臣这就去办。” 秦峻抓着茶杯一摔:“好你个文弱书生!宁秀伊都告诉我了,你的身手比她还好,太史信,你真会演戏,骗我这么久!” 太史信连忙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秦峻口风又一松,说:“为什么骗我,说说缘故,我不怪你。” 太史信知道,他这个女皇妹妹平生最恨别人骗她,所以他没解释原因,而是说:“徒手搏斗,我太史家的男子都会,不然行走天下,遇上个强盗马贼之类就无法自保。但陛下,这贴身搏斗和沙场点兵差别还是很大的,战场之上,讲究阵法和互助,没有称手的兵器,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几百马刀一起挥过来,人也被砍成八块了。” 秦峻听了,微微低头:“哥哥,我错怪你了你知道,我难得听到一句真话,要是连你都骗我” 太史信笑笑表示不介意,心里却想:“你当皇帝的听不到真话,难道别人就都对我说真话了?我所谓朋友遍天下,真正能对我说真话的有几个?就连秦惠卿和赵紫雁都会有意无意的骗我。也就身边那些兄弟,要么不说,要么说实话,从来不骗我,即使真话不好听,但那毕竟是对我有益。” 秦峻看太史信脸上忽然露出落寞的表情,以为他想起了伤心事,于是说:“听说你和秦惠卿姐姐有了点隔阂,真的么?” 太史信心中一惊:“莫非我身边也有了女皇的眼线?”他点点头,没说话。 秦峻吩咐身边的几个女侍郎:“你们去查清那个‘夏公子’的来历,就算他是王爷的儿子,我也要把他发配充军。” 奕言c蔡萧萧等人领命:“是。” 太史信说:“陛下,自然要查清他的身世,至于发配的事情,算了吧。” 秦峻发觉太史信提到这个‘夏公子’,眼中流露出的不是愤怒,而是失望,顿时明白了六七分,她安慰太史信说:“我觉得,秦惠卿姐姐只是一时糊涂,或者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等事情水落石出,自然就没事了。如果她真的变心,哥哥,想当我嫂子的人可有的是呢!” 太史信惨惨地笑笑。那次见到夏公子给秦惠卿喂饭,太史信有震惊,有痛心,最多的是失望,但基本上没有生夏公子的气。他知道,喜欢秦惠卿的人很多,只是秦惠卿不理他们,这次,不同了。不知道夏公子才能如何,只是他对待秦惠卿c赵紫雁这两个女生与自己迥乎不同的态度,让自己十分反感。太史信其人,为人自是热情真诚,但他从不屑于耍弄那些讨好女生的伎俩,而他也自以为这些伎俩不会对秦惠卿有效,实践证明,他太史信错了。对一般女生有效果的小把戏,对秦惠卿同样有效,看来秦惠卿也是个普通的女孩,或者说,他太高估秦惠卿了吧。全戎从霍慎行那里得到了消息,但他并没有想办法帮太史信和秦惠卿消除误会,而是目光一寒,说:“如果这样,秦惠卿就跟了别人,那就让她去吧。你身边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如果这点把戏就把她哄住了,那将来你常年在军中,她更会耐不住寂寞啊。”(以上台词都是全戎同学本人的原话,这么刻薄的话并非作者本人的创作)霍慎行原本还希望全戎能给太史信帮忙,结果全戎帮了个大倒忙。 看到太史信的样子,秦峻嘴角竟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鲜卑汗国之旅 在家待了半个月,太史信再次出发,这次的目的地是鲜卑,随行的只有全戎一人。于是,北上的商队就多了两个人。 “你现在是商人,走路要随便一些。”进入鲜卑领地,全戎告诫太史信。 “没办法,”太史信无奈的笑笑,“我自幼便从父亲那里学到走路要昂首阔步,后来师父更是让我把步子放得稳而轻。” “你师父蛮关心你,连这样的细节都教你。”全戎羡慕地说。 “我师父说他是我爹的好朋友,所以教我这些,”太史信不无感触,“可他让我守口如瓶,决不能告诉父亲他的事情。” “怪人,不过这人还不错。太史兄,你不会以为我拉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你和秦惠卿闹了别扭,因而陪你散心吧?”全戎说。 “一c打探鲜卑军虚实。二c买骏马。”太史信回答。 全戎点点头,就没说什么了。他抬头望向远方,看到一个红点在移动。他示意太史信往那边看:“你说那是什么?” 太史信看了一下,说:“那是个人影吧,当初在上郡,我见到‘沙里飞’时就是这样子。” “后来呢?”全戎问。 “后来,她一下子就从西北方向消失,出现在东北方向”太史信回答。 “太史信,”全戎的脸上现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秦惠卿不理你,你气糊涂了吧,以这个距离,她从西北到东北方向,转眼之间就跑了十几里,即使是最快的骏马也做不到,你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太史信摇摇头:“当时秦惠卿和赵紫雁也看到了,难道她们也看花眼了?” 全戎看着太史信的脸,心下骇然。这是人类对于未知的本能恐惧。正如最可怕的怪物不在于长得多么丑陋或天性多残忍,而在于你的一切攻击对它都没有效果。 那个红点越来越近,果然是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人。等到那人靠近到足以看清面目,太史信的身体不由的开始颤抖。全戎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说:“挺清秀一姑娘,怎么把你吓成这样?”太史信深吸两口气,说:“她,她就是那个夏公子的妹妹”全戎心下雪亮,既然这个女孩是鲜卑人,那么那个所谓的‘夏公子’想必也是鲜卑人。他走到同行的商人身旁问:“大哥,那个一身红的年轻女子是谁啊?”那个商人轻蔑的看看全戎:“你们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做买卖,怪不得不认得她。她可是鲜卑的公主,名叫慕容夏菀”接着,这个商人就告诉全戎慕容夏菀的一系列传奇故事: 慕容夏菀被鲜卑人称为“火焰美女”。她是“生不逢时”的典型。——若是她晚出生几百年,“野蛮女友”的典型也不会诞生在国外。(夏菀同学,你别打我啊) 鲜卑人称呼她“火焰美女”,因为她喜欢一袭红装点缀以黑色,更因为她火焰般性格。在鲜卑,除了极亲近之人,无人敢冒犯慕容夏菀。 一个克扣军粮的鲜卑军官弄脏了慕容夏菀的靴子,被她一鞭子打得眼冒金星;强抢民女的鲜卑大将对慕容夏菀出言不逊,被她踢断了三根肋骨,从此再不能骑马;勾结奸商欺压良民的鲜卑地方官对慕容夏菀横加指责,被她两拳打成了熊猫,从此成为天下的笑柄。 在一些人感慨“这样的女子嫁不出”的时候,许多百姓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护身符上,在崇尚男权的鲜卑军队中,慕容夏菀更是为广大军人敬仰。 鲜卑的哲人独孤大败曾一针见血地说:“慕容夏菀不是脾气暴躁之人,只是有些骄纵,她用骄纵来打抱不平,自然也是好事。她其实是很善良的。” 慕容夏菀的“骄纵”只在少数人面前收敛。慕容夏菀的父亲鲜卑大汗拓跋力对她极为宠爱(这个鲜卑汗国,王后慕容氏,大汗拓跋氏。大汗的儿子都随父姓拓跋,大汗的女儿则随母姓慕容),几个哥哥姐姐也是对她关爱有加,而有着“鲜卑第一美男”之称的宇文林青更是对她情有独钟。 一个鲜卑王爷的女儿曾愤愤不平的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宇文林青不喜欢我,却喜欢慕容夏菀?”她身边的卫士立刻说:“因为她美丽善良,而且,‘野蛮’地可爱”。那个卫士立刻被带出去挨了顿打,原因是他说了真话。 这慕容夏菀的坐骑是毛色纯白,没有一根杂毛,膘肥身健,正是千里马的模样。全戎心想:“这匹马要是给太史信的话,挺好。”他随即意识到,既然夏氏兄妹都是鲜卑人,甚至鲜卑王子公主,那么秦监里通外国就确有其事,把这项罪名坐实了,无论是罢官c抄家c斩首甚至满门抄斩都取决于女皇秦峻的意思了。往远处想,说不定二十年前鲜卑军包围帝都的事情都和秦监脱不开关系。 太史信和全戎随着商旅继续向北,又走了十几天,一直到乌里雅城才停下来,乌里雅是鲜卑王庭所在地,鲜卑汗国的政治c经济c军事中心,也是鲜卑汗国最大的城市,自然也是新汉帝国商人的汇集之地。到了乌里雅,全戎领着太史信到一处府邸,他拿出银两请守门人通报。过了一会儿,二人就被领到正堂,见到了一个年轻的鲜卑女子。那女子皮肤极白,脸圆圆的,一身皮裘,脚上踏着皮靴,一副贵族打扮。还没开口,她脸上已露出了笑容:“他告诉我了,你们既然来这里,就多住几天好了,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太史信听得一头雾水,还没说话,全戎就拉着他一起向那个女子作揖:“参见师姐。”鲜卑女子笑容灿烂:“不用多礼,嘻嘻。我叫慕容萱,你们以后叫我萱姐好了。”她又命两个下人打扫一间厢房出来安排两人住下。全戎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包,双手递上:“这是我们两个给萱姐的见面礼,一包是进贡的茶叶,一包是珍珠粉,敷在脸上可以养颜。”慕容萱摆摆手:“你们太客气了。”全戎笑笑:“我们的一点心意,萱姐就不要推辞了。”慕容萱只得收下茶叶和珍珠粉。 全戎告诉太史信,这个慕容萱是鲜卑王爷慕容云星的女儿,可是大贵族呢,说来慕容夏菀还是她表妹。为了控制鲜卑各部,大汗拓跋力命各个王爷将一个儿子或女儿送到乌里雅,实质就算是人质。“那慕容萱所说的‘他’指的是谁呢?”太史信问。全戎白了他一眼:“那是我一个朋友,说出来你也不认识。”太史信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饭,慕容萱就派人去请全戎和太史信。她请二人一起去围观鲜卑大汗拓跋力的“选将大会”,这实际上是个比武大会,无论出身如何,只要在比武场上表现出众就会被拓跋力任命为中下级军官——都尉,日后若是作战勇猛就能够晋升为将军。拓跋力的猛将中有相当部分都是通过这种方式选拔出来的。“即使你是奴隶,只要你够狠,那就可以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爬到金字塔的顶端!”——正是这种简单直接而有效的机制,保证了鲜卑军团的好战本性,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原的王朝打不赢北方部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种战斗力的差距是从血液中就存在的。 全戎和太史信装成慕容萱的随从随她一同前往比武场。慕容萱坐在场边专门为各个大贵族准备的座椅上,全戎和太史信则作为侍从远远守在一边和其它贵族的侍从在一块儿。首先是马术比赛,一排参赛者在规定的时间内骑着马疾驰着捡起地面上的石头,数量多者胜出;随后是射箭比赛,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接下来是徒手格斗,前两轮胜出的参赛者分为八组,分别动手。这些鲜卑人的拳脚功夫没有那么多招式,打起来拳拳到肉,倒是十分勇悍。“上去露两手?”全戎对太史信说。太史信摇摇头:“还是少惹是生非吧。”全戎悄悄指指远处的慕容夏菀,说:“她的马肯定在不远处,我去偷出来。等你打完了咱们就逃跑。等我甩出一支爆竹你就动手吧。”还没等太史信回话,全戎就挤过人群往马厩去了,太史信只好也挤过人群到比武场边缘。 全戎的行动并不快,比武场上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项目:兵器对决。六个参赛者骑在马上,各自挥舞着兵器打在一起,这时,空中响起一声爆炸。太史信知道全戎已经得手,抢过比武场边上卫兵的长枪就冲了进去。那六个参赛者以为又多了一个竞争者,全都骑马冲过来。太史信闪到一边,一枪刺穿一匹马的脖子,那个参赛者立刻从马上摔下,被太史信一枪刺死。太史信接着毫不含糊,立刻抓着马尾跃上另一个参赛者的马背,一拳将他打到马下。调转马头,冲着剩下的四个参赛者冲过去,用长枪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避开了四人的兵器,准确地在他们脖子上划过,那四人立刻落马。拓跋力在不远处看到太史信,见他一身皮草,以为也是来参赛的,问:“这位猛将留下姓名,本大汗好好赏赐你!”太史信舞动长枪,一边将场边的卫兵戳翻一边回答:“在下赵云逍,特奉阎王将领请你去阴曹地府,后会有期!”拓跋力一听,心中一凉,连忙命令骑兵围堵,只见太史信马到之处,鲜卑骑兵纷纷落马。趁此间隙,全戎骑着慕容夏菀的马和太史信会合,二人扬长而去。 “那两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慕容夏菀生气地问。慕容萱摸摸她的头,说:“我觉得他们倒是挺聪明的。他们只不过偷了我夏菀妹的马,鲜卑小伙们不会生气;要是他们把我夏菀妹给抢走了,鲜卑小伙们一定会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萱姐,你坏死了!”慕容夏菀照着慕容萱脸上使劲拧了一下。其他鲜卑贵族见了这两姐妹斗嘴,也都哈哈大笑,没人注意拓跋力的脸色阴沉异常。 全戎和太史信的逃跑路线并没有直线向南,而是先向北,然后折而向西,再向南,绕了一个大圈,历时二十几天,才到靠近边界的地方。多亏此前太史信提醒全戎在身上多装了牛肉干,而且两人一直沿着河流走,这才吃喝不愁。 话说这天两人骑马往南赶路,忽然听到一处小土坡后边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于是策马绕过土坡,看到三个人挥剑打在一起,三匹马在不远处。仔细一看,分明是两个女子在围攻一个男生。“二女争夫吗,谁这么好福气,哈哈哈。”全戎肆无忌惮地笑笑。那两个女子一生气,转身冲全戎冲过来。太史信正要挥手阻拦,忽然看到二女都穿着一样的白色皮袄长裤和马靴,挥舞着同样的弯刀,虽然蒙着面,但从眼神看出分明是之前遇到的‘沙里飞’!“抓住她们!”太史信心中火起,瞬间战斗力提升为百分之三百,大喝一声,抓起长枪就挥了过来,分别击中两个女子的肩头c腿弯,将二人扫倒,全戎则上前去揭二人的蒙面布。“恶贼,你要是敢看我们的脸,我们就永远追杀你!”其中一个怒叱道。“小心哦,”刚才被围攻的男子提醒全戎,“我就是因为揭下了她们的蒙面布,才被她们乱砍的。”全戎冷笑:“我本就是阎罗转世,你们杀得了我吗?”那两个女子瞠目结舌,由着全戎揭下她们的蒙面布。二人长得竟然一模一样,一样的雪肌花容。“原来‘沙里飞’是两个相貌一样的女子,怪不得神出鬼没”太史信说。“好吧,你们两个就把这姐妹娶回家吧,我程功就此别过了。你们的佩剑挺好的,当心,我看上的东西,一定会偷到。”刚才被围攻的年轻男子上马离去。 “听说过程功麽?”太史信忽然问全戎。 全戎漫不经心地回答:“听说过啊,这家伙绰号‘花间大盗’,他喜欢盗窃奇珍异宝,更喜欢出现的时候抱着美女,由此得名。” 太史信点点头,问那对双胞胎:“二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是否愿意和我们回去给女皇陛下效力?” 其中一个女子“哼”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另一个女子冲她使使眼色,柔声说:“我是公孙灵,她是我妹妹公孙晴。如果能够为国效力,那自是求之不得。” 太史信点点头,冲二人作揖:“在下太史信,刚才有所得罪,希望二位姑娘不要见怪”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怪我吧,怪我吧,反正将来你们一般见不到我,嘿嘿。” 全戎递过去两个铁面具,说:“这是我们兄弟杀人放火的时候戴的面具,二位姑娘先凑合一下戴上吧” 公孙灵笑着接过面具戴上,公孙晴看全戎的目光仍旧满是恐惧。 “等回京之后,派人好好查一下这对姐妹的来历。”太史信悄悄提醒全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霍慎行荣升 霍慎行升官了。 禁军统领冯迁因为贪酒误事被女皇秦峻免职,原本的禁军都尉霍慎行被秦监保举为新任禁军统领。原本,按照正常编制,八千多人的禁军应该有一个统领,两个副统领,四个校尉,八个都尉。但由于军备废弛,禁军的军官只剩下统领冯迁和都尉霍慎行(在霍慎行来之前连都尉都没有)。秦监给出的理由是:禁军乃是皇帝的亲卫队,军官任命必须得到皇上的首肯,皇帝年幼,不理军务,所以军官任命暂时停止。那时太史德虽然同为辅政大臣,但从不插手军务,所以默认了这种情况。现在女皇已经长大,当初秦监提议任命霍慎行为禁军都尉,女皇虽然不满,但自己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当这次秦监提议由霍慎行代替冯迁的时候,女皇秦峻也提出任命自己的两个人作为副统领。这是女皇第一次开口过问禁军军官任命,秦监只得同意。 升官之后的霍慎行日子不好过了。之前,他作为实际上的副统领,只需要给统领冯迁找好酒喝就行了,低下的士卒都很听话——毕竟,谁也不想丢了这个金饭碗。那时候霍慎行平时也见不到皇帝,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没人管,记得按时领俸禄就行了。现在,得了,霍慎行整天对皇帝早请安晚问好的,天天过得提心吊胆防备着女皇挑他毛病,尤其是他明知女皇讨厌他,还得时时装笑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再加上那两个副统领天天给他帮倒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那两个副统领呢,就是公孙灵和公孙晴姐妹。这两姐妹每当见到霍慎行的时候都带着铁面具,总是看霍慎行不顺眼,今天嫌霍慎行长得丑,明天又说他不剃胡子。霍慎行当然知道,女皇身边的女孩子,那不是女孩,那是姑奶奶!但霍慎行本人的亲姑奶奶也不会管他这么多事情啊,于是三天两头和这对姐妹斗嘴。姐姐公孙灵相对懂事讲理一点,妹妹公孙晴活脱脱一山大王,蛮不讲理不说,还天天想法子整治霍慎行。举两个个例子吧: 某日,霍慎行睡懒觉。公孙灵和公孙晴就闯到他屋里叫他起床(禁军都住在宫里专门的营房中)。霍慎行就不起床,于是两姐妹就往他脸上泼水c洒辣椒粉。当她们把霍慎行折磨起来的时候,霍慎行只说了一句话:“皇上今天和太史信出去玩了,特地给我一日假” 某日,霍慎行买回一只烤鸡斤米酒在房中改善伙食。公孙姐妹不知道怎么会顺着味道找到他,一个拿走烤鸡,一个抱走米酒。留下霍慎行在房间里辘辘饥肠,黯然神伤 月底,霍慎行发俸禄了,刚准备去青楼——哦不,是酒楼——转转,公孙姐妹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他的钱袋抢走了。霍慎行真的习惯了这两个副统领的无厘头,只是问:“我欠了你们钱了啊?”公孙晴立刻回答:“就是。你欠我们的债要还两百年!”霍慎行彻底无语了,他想了想,说:“你们平时整我就算了,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公孙灵也过来帮腔:“霍大人,我妹妹这次倒是没乱说,你确实欠了我们很多钱。”霍慎行拍拍脑门:“你们两个连脸都不敢让我看,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啊?”公孙灵笑了一声,说:“你打赢了我们,我们就让你看。”霍慎行脑袋一低:“我才不和你们打,和女生动手,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公孙姐妹一时哈哈大笑。霍慎行又说:“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丑成什么样,所以不好意思丢人现眼。”“你放肆!”公孙晴一脚踹过来,被霍慎行躲过。公孙灵拦住妹妹,走到霍慎行面前,摘下面具。公孙晴也取下面具。霍慎行看看她们,默默地往远处退。“你知道我们是谁了吧?”公孙灵嫣然一笑,霍慎行往后一退。公孙晴上前,霍慎行连忙制止她:“离我远一点。我得罪过很多美女,实在不知道你们是哪二位。不过呢,我看到你们俩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全戎尚未婚配,你们姐妹二人不如一起嫁给他,到时候他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公孙晴上前,一巴掌就打了过来,霍慎行伸手挡住:“我不和你动手,不表示我会随便让你打。我可没有挨打的嗜好。”公孙灵过来拉住妹妹:“我们走吧。” 看着公孙姐妹的背影,秦监从一旁的门后走出来,他拍拍身上的土,问霍慎行:“你是不是欠了她们情债?” 霍慎行摇摇头:“我又矮又穷又丑。怎么会欠下这对姊妹花的情债,那个全戎才像是会和她们有情债的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丞相大人,我的俸禄就这么让她们骗走了,您要多补贴我点。” 不过呢,虽然公孙姐妹不讲理,但她们确实是很称职的。她们亲自上阵,选出武艺最好的四人作为队长,临时充任校尉职责,将禁军等分为四个部分,当六千人为皇帝执行警戒任务之时,另外两千被她们拉到郊外演武场进行马术c剑术c搏斗c射箭以及体能训练。公孙晴拿着女皇的圣旨,将体能不合格者直接清退到其他一般部队。各种训练强度极大,不时有人员受伤,霍慎行对此提出异议。公孙灵的回复是:“现在多吃苦头,战场上少流血!”各项训练中表现出众者能得到额外的奖赏,比如一只烧鸡c三百文钱,甚至两天假。同时,公孙姐妹和霍慎行的“战争”也在继续。公孙晴经常请霍慎行一同为士兵们做示范——当然,霍慎行是挨打的一方。公孙晴每次将霍慎行摔倒的时候下手都特别重,她很想听到对方疼痛难忍嗷嗷大叫的声音,但训练场上霍慎行从不服软,硬是忍着不叫苦,更不求饶。当进行剑术演示的时候,霍慎行处境就更糟,身上总是被公孙姐妹的马刀划得一道一道的。每次演示完,霍慎行都独自躲到角落里默默包扎伤口。 “我来吧。”又一次演示后,公孙灵主动提出帮霍慎行包扎。 霍慎行没说话,摇摇头。 “嘿,你还不领情。”公孙晴照着霍慎行脑袋上打了一下。 “弱小只能换来同情而不能让人尊敬,强大才让人尊敬。”霍慎行忽然说,他又走到公孙晴面前,甩下一句“我不需要安慰,更不用别人可怜我”,走开了。 “这个家伙,怎么忽然变了?”公孙晴问姐姐,公孙灵笑而不语。 在公孙姐妹的调教下,训练荒废c平均每人战斗力只有五的禁军恢复了活力,俨然显露出“劲旅”的派头来——之所以说禁军只显露出派头而未成为真正的“劲旅”,那是因为它还没有得到战火的淬炼。任何一支部队英勇善战的名号都是打出来的,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即使有着最多的人数,最先进的装备,甚至能走出最整齐的阵列,那也只能吓唬吓唬人罢了。最强大的军队是破军灭国的部队,他们平时并不显眼,如同尘封在剑鞘中的利刃。一旦有杂碎侵入祖国的领土,他们便破匣而出,像石磨一样从敌人身上碾过,不仅收复全部失地,更将敌国变成一片焦土,用地狱之火来净化那些肮脏的灵魂。 有一天,女皇秦峻亲自来校阅禁军。经过这些日子的操练,霍慎行对禁军士卒的武艺等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最担心的是那两个副统领来帮个倒忙,甚至给秦峻机会来顺理成章地免去自己的职位。但与霍慎行所想截然相反,公孙姐妹在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严防差错。 首先是射箭。十几个禁军士兵骑着马飞驰而来,行进中射中了场边的靶子。公孙灵冲女皇行礼之后,跨上自己的坐骑,催马疾驰,不用瞄准,马不停蹄地在百步之外连射十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女皇起身,说:“功夫不错!”士卒轰然叫好。女皇看看霍慎行,说:“你也试试看。”霍慎行默默接过弓箭,瞄准,发射,倒是射中了靶子,不过没有命中靶心。女皇看看霍慎行,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启禀陛下,”公孙灵行礼,“统领大人前两天和我妹妹动手,肩膀受伤,因而射不准。”女皇秦峻眼中闪过一次诧异,“哦”了一声。 接着是骑术,十几个禁军骑着马冲锋,俯身劈砍路旁一尺高的木桩,这项科目要求骑手能够很好地处理马上平衡,挥舞马刀的动作也要快而狠。公孙晴上马,疾驰过来,公孙灵随手抛出一个银锭。公孙晴马不减速,俯身从地上抄起银锭,在女皇面前停下,行礼。女皇拍拍手:“不错。” 徒手搏斗似乎是所有军中都必备的一项技能,无论马上马下,江南塞北,当兵的似乎都要学会这个。不会徒手搏斗的士兵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禁军练习的是比较传统的拳法,说白了和镖局拳师的没多大区别,看得女皇秦峻哈欠连连。秦峻见过全戎的格斗术,他拳头和双腿的功夫甚至不是一路:双腿攻击灵活,可以扫c踢c踹对方的任意部位,而且几乎每次都是重击;双手偏向分筋错骨的手法,擅长利用人体的结构让对方脱臼c骨折等。“听说你前两天和公孙晴动手,没占到便宜,那再和她姐姐过过招吧,”秦峻忽然开口,“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要是连女孩子都打不过,我要你这禁军统领有什么用啊。”霍慎行一听,连忙表示一定不辜负陛下厚望云云。秦峻冷笑一下,看着霍慎行和公孙灵慢慢走到场地中央。 霍慎行脱去身上的甲胄,慢慢活动着身体的各个关节,公孙灵也把披风扔到一边。霍慎行挺直身体,左手抱右拳,冲着公孙灵一躬身:“请。”公孙灵自然不会和他客气,一抬腿就照着霍慎行的裤裆踢了过来。霍慎行连忙侧过身,用左腿硬挨下这一脚,一拳打在公孙灵的肩头,把她打了个趔趄。公孙灵立足未稳,立刻一拳照着霍慎行脸上招呼过来。霍慎行左手挡住对方的拳头,右爪子向公孙灵脸上戳过去,意图攻击对方的眼睛。原本,这一招用两个指头就足够,但是霍慎行学艺不精,两个指头不一定会戳到哪里,所以就把爪子整个伸了过去,提高命中率,至少能让对方吓一跳。公孙灵果然吓了一跳,她看到五个手指朝着自己的脸戳了过来,下意识闭上双眼,自以为一定要被戳上,但霍慎行只是在她额头上推了一下,趁着她没回过神来,伸腿把她绊倒。“不错不错,总算你霍慎行还有点本事。”秦峻说着,走了过来。霍慎行向秦峻行礼,伸手扶起公孙灵。公孙灵冲他露出娇媚的笑容,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霍慎行见她踩得不重,也就没计较。 鉴于霍慎行和公孙姐妹训练禁军有功,女皇秦峻赏赐下来一百两白银让三人分,还特批一天假。霍慎行喜滋滋地送走女皇一行,立刻打开口袋,看着沉甸甸的白银。霍慎行拿出两小块儿白银给公孙姐妹,将剩下的收了起来。“诶”公孙晴照着霍慎行头上敲了一下,“你刚才欺负我姐姐,现在还不把银子拿过来?”公孙灵笑着说:“刚才多谢统领大人手下留情了,我还以为眼睛要被戳瞎了。”霍慎行点点头,说:“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是,挺漂亮一姑娘,破了相可不好。”公孙晴趁着霍慎行说话的功夫,将口袋抢走:“这点钱就算你给我姐姐赔不是。”霍慎行摇摇头:“不行,这钱我留着有大用处。”公孙灵笑笑:“你留着这些银子做什么用呢?”霍慎行想也没想就说:“娶媳妇儿啊。”公孙灵想了想,说:“不用了,你不用攒钱了。”霍慎行问:“为啥?”公孙灵边跑边说:“因为啊,我把妹妹嫁给你!”公孙晴听了,连忙追上去:“姐姐你说什么?统领大人,你把我姐姐收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不知不觉已是农历十二月,帝都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御书房中却仍旧温暖如同暮春。秦峻此时正在习字,蔡萧萧看女皇写字看得兴致索然,加上暖风熏得她阿欠连连,于是到御书房门口和另一个女侍郎黎凝潇聊天。黎凝潇比其它女侍郎都大几岁,最为稳重得体,很会分析各人的心性。“凝潇姐,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美女啊?”蔡萧萧奶声奶气地问。黎凝潇笑了一下,回答:“一般来说,是这样子,美女会吸引男人的目光。”蔡萧萧接着问:“太史信也不例外麽?”黎凝潇心想你这么问必然事出有因,于是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有关太史信的事情?”蔡萧萧点点头:“是呀,听说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美女,很漂亮很漂亮的哦——唉,我以前觉得秦惠卿最美,秦姑娘和这个美女一比,就逊色了几分。”黎凝潇微微迟疑:“哦?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女皇秦峻走了过来。黎凝潇和蔡萧萧一起行礼:“叨扰了陛下,还望恕罪。”秦峻挥挥手:“没关系,只是两位在这里闲聊,引得朕没心思写字了。蔡萧萧,你说说你听到的事情。”黎凝潇心里偷笑:“果然一提到太史信,你就凑过来了。” 爱八卦是女生的天性,秦峻虽然贵为天子,却也不能免俗。她鉴于自己的身份,自然不好公开去八卦太史信,但是,她手下那一群女侍郎可是担负着为她搜集信息的重任。这帮女侍郎会把无意听到和有意打探的秘闻趣事添油加醋后不如实地上报女皇,她们之间也经常进行信息的交流和沟通(其实就是一帮女生聚在一起八卦)。 蔡萧萧于是加入许多自己的“合理想象”禀告了情况:“九天前,太史信陪着赵紫雁去城外西山打雪仗,在那里遇到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洁白——白色狐裘披风,白色皮靴,骑在白马上,肤色也如冰雪一般。她玉面含笑,冲太史信微微躬身,就像不经风的柳絮。太史信当场就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来回礼,惹得赵紫雁都不高兴了。” 秦峻脑海中浮现出这情景,没说话。但黎凝潇注意到女皇柳眉微微一皱,于是说:“臣以为,这女子未必美艳绝伦,但必然娇柔温婉,这样的女子,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太史信又是个有担当c可靠的男人,这保护欲嘛,想来也比浪子强得多。“秦峻听了,微微点头,她想了一下,又问蔡萧萧:“你说她比秦惠卿姐姐还要漂亮,你见过么?”蔡萧萧俏脸一红:“我,我没见过,但我的猜测有依据。陛下,秦惠卿和太史信在一起的时候,赵紫雁从没吃过醋,但这次见了这个女子竟然这么失态,想必觉得威胁更大”秦峻笑着一点蔡萧萧的脑门:“丫头,胡说什么呢,当年,先皇和飞龙将军以及老太史极为亲近,所以太史信是我和赵紫雁的异姓哥哥。”黎凝潇笑了一下,说:“幸好不是真的兄妹。”秦峻脸上一红,但随即恢复正常,她嗔道:“说什么呢,不怕我罚你一个月俸禄?”黎凝潇心想女皇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脸皮薄,于是连忙讨饶:“陛下恕罪,臣最近才在帝都买了一套房子,欠下钱庄的高利贷,就指望俸禄还贷呢。”秦峻听了,点头道:“那就免了这次,不过,下不为例。”蔡萧萧心里偷笑:“陛下,您对太史信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啊。” 这时,禁军副统领公孙姐妹走了过来,她二人冲秦峻施礼之后,呈上一个纸包,随即离去。“这对姐妹好漂亮哦”蔡萧萧看着公孙姐妹的背影小声说。“丫头,你也很漂亮哦。不用羡慕她们。”秦峻笑道。蔡萧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秦峻拆开纸包,黎凝潇c蔡萧萧连忙闪身到一边,她们知道,这纸包乃是女皇在各地的眼线呈上来的密报,自己不能看到其中内容。 秦峻看完了其中内容,把纸包扔到门口的炭火盆中烧掉,怔怔的望着远方,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女侍郎们看着秦峻,都很好奇,但不敢开口过问。黎凝潇仔细打量女皇的神情,想从中解读出一些信息。 秦峻回过神来,发觉女侍郎们好奇却又小心翼翼的表情,一笑,说:“没什么,就是太史信又多了妹妹。”黎凝潇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说,那个美女现在也是太史信的妹妹了。”秦峻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我这个哥哥虽是独生子,但兄弟姐妹特别多,那些兄弟也就罢了,他的妹妹有一大群,唉,这么多妹妹” 蔡萧萧轻轻地唱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秦峻听了,应时应景,于是问她:“丫头,这是什么歌?”蔡萧萧回答:“这是禁军统领霍慎行告诉我的,叫做《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孟庭苇唱,梁文福词曲),他说这歌声就是讽刺太史信的”另外几个女侍郎听了,相顾莞尔。 秦峻问黎凝潇:“这种所谓的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凝潇组织一下语言,说:“没有血缘的兄妹,其实是一种很暧昧的关系。除了少数像陛下与太史信这样上辈人有渊源且从小一起长大,真的情同兄妹的例子,很多‘兄妹’都蕴含着不言自明的意义。马车会准备一个多余的轮子,以防车轮坏了没得替换,这个后备的轮子被称为‘备胎’,很多女生会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当作备胎,也有很多相反的情况。总之,这种‘兄妹’是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关系,时机成熟了,立刻上位,如果时机未到,或是人家不喜欢,那就继续当兄妹” 秦峻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打断黎凝潇,问:“那太史信到底是怎么想的?” 黎凝潇迟疑了一下,说:“臣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更不知道他和那些妹妹的事情,据臣留意,太史信对赵紫雁,恐怕并无它意。至于他对陛下,臣不敢妄言,但如果他能为了一个女子去死,那一定是陛下;如果这样的女子不止一个,那陛下也必然是居首位的。” 秦峻听了,半晌无语。她对黎凝潇的话虽然受用,但未必十分相信。秦峻手一摆,招呼女侍郎们进御书房:“你们过来。” 同一时刻,太史信家中。 太史信站在赵紫雁房门口敲门:“紫雁,开门让我进去吧。” 赵紫雁:“不开,你找卫冰琪去(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女),别理我!” 太史信灰常无语:“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误会我了,你要相信我” 赵紫雁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没说过不相信你,这是你不打自招!” 太史信无奈的看看一旁笑着的父母,小声说:“爹,娘,你们帮我美言两句吧。” 太史信的母亲微微一笑,也小声说:“你们好不容易闹次别扭,你娘我看着挺有趣,你们继续。”说着去厨房做饭去了。 太史德摸了一下脑门,说:“你娘和我很早就成亲了,你娘特别体贴,我没和她闹过别扭,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和我闹别扭的女孩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每次都是她主动向我认错的,所以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替你说话”太史德一声长叹,其中蕴含着几多内疚,他冲着妻子的身影喊了一嗓子:“老伴,等等我,我帮你做饭。” 太史信想想母亲的神情,无奈又好笑,想想父亲的话,又觉得叹惋不已。他没了主意,继续敲门:“紫雁听话,开开门,有话好好说。” 赵紫雁不耐烦地回敬:“不开不开,烦死了!” “哟,皇上的哥哥怎么变成苦瓜脸了?”有人在太史信肩上一拍。太史信回头,见来者竟然是全戎。 “全老弟,你怎么来了?”太史信惊喜交集。 全戎摸了一下剑柄,说:“老大有些事情要我当面向皇上禀报,我在帝都又没有落脚之地,就来找你咯,怎么,你是不是昨晚摸到人家女孩子房间去了,所以这才不给你开门?” 太史信无奈的叹口气:“别胡说。你能教教我怎么让她把门打开么?” 全戎狡黠的一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在乎她啊。” 太史信脸一红,说:“说义气的话,我父亲和她父亲是异姓兄弟,说感情的话,我也挺喜欢这么个妹妹的。” 全戎心想:“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把你当哥哥麽?傻瓜,也就你看不出来啊。”他于是故意大声说:“二哥,你也太婆婆妈妈的了,你给她脸,她不要,下次不给了就是!(这么尖刻的台词自然是全戎同学的原创,可不是作者编的)走,咱们喝酒去。” 太史信会意,于是回答:“好啊,反正在这里干等着她也不开门。还是先走吧。”说完和全戎走出院子。全戎一推太史信,太史信立刻慢慢走到赵紫雁房门旁边,脚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赵紫雁一打开房门,太史信就闪身进门。赵紫雁回头,看见太史信站在房中给她作揖,也没法强行赶他出去,就走到床边坐下不理他。 太史信又上前,冲赵紫雁作揖:“紫雁,别生气了好不好?” 赵紫雁不说话,照着太史信就是一个扫堂腿,太史信连忙向前一跃,正好撞到赵紫雁肩头,两个人同时倒向床上。秦道士当初曾教过太史信前扑和后倒的动作,并督促他严加练习。但按照这个姿势,太史信左手手肘将重击在赵紫雁脸上,太史信一惊,连忙身体右翻,右手单手在床上撑了一下。人在摔倒的时候,单手撑地是很危险的动作,太史信的骨头毕竟不是金属的,只听“啪”的一下,他右手肘关节脱臼,痛得冷汗淋淋。 赵紫雁顾不上和太史信斗气,连忙过来扶他:“哥哥,你怎么了?” 太史信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没,没事。” 全戎发觉情况有异,也不管女生闺房不得进入的规矩,三两步闪了过来,检查了太史信的伤势,将他的右手臂拉直,反手一拧,给太史信把关节接上。太史信给全戎道了声谢,连忙安慰脸色惨白的赵紫雁:“没事,你看,我这不就接好了,没关系的。” 赵紫雁抱着太史信,哭得梨花带雨:“哥哥,真对不起” 全戎默默闪身到院子里看天上的白云。 太史信看着怀里的小美女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如晓露芙蓉一样清纯可人,一股馨香袭来,不由得扶住她的肩膀准备亲她,但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气,他一想:“算了,何必又来招惹这小女孩。”太史信叹了口气,慢慢地把赵紫雁推开,说:“卫冰琪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能说,知道么?”赵紫雁听话地点点头。 太史信发现全戎躲到院子里去45度仰望天空了,心想这家伙反应还真快,于是拉着赵紫雁走出房去,对全戎说:“我爹娘都去做饭了,你中午就留下一起吃吧。” 全戎点点头:“好啊,不过我从不吃白食,我去添两个菜去。” 太史信刚要说不用,全戎已经闪身出去了。赵紫雁扑哧一笑:“全戎还会做饭啊?” 太史信回答:“是啊,他洗衣做饭什么不会,当初他爹忙着考功名,他白天在私塾,晚上回家了就自己买菜做饭,还要从小自己洗衣服。” 赵紫雁一脸疑惑:“他娘呢?” 太史信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说:“他娘当初嫌他爹穷,在全戎不到周岁的时候就改嫁了个商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赵紫雁本来挺反感全戎冷冰冰的个性,听到这里,也觉得事出有因,他从小无母,这么多年,心中的悲苦又岂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她一声轻叹,说:“这么说,全戎也挺可怜的” 太史信爱怜地看看赵紫雁,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善良,全戎可怜,你刚出生父亲就战死沙场,岂不是更可怜么?”他轻描淡写的说:“全戎也无所谓了,正是这种境遇,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坚韧,他才不屑别人的可怜。” 正说着,全戎已经回来了。他一手提着一包牛肉,一手抓着一只芦花鸡鸡,对太史信说:“我在家杀鸡的时候从来不用刀子,把血溅得到处都是,脏死了,我只在放血的时候才用刀。”说着抓住鸡的脖子。太史信立刻明白全戎想做什么,抬手就捂住赵紫雁的眼睛。只见全戎手腕一抖,“咔”一声脆响,鸡的脖子已经被扭断,赵紫雁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可怜的活鸡就挂了。全戎拿着东西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我去帮伯父伯母做饭咯。” 赵紫雁问:“刚才全戎是不是”太史信点点头。赵紫雁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半天没说话,虽然只是一只鸡,但全戎动手时若无其事的态度,漠然的目光都反映出这家伙是个彻底的冷血动物,恐怕他杀人之后擦擦手就去吃饭了。 这一餐,赵紫雁第一次尝到了全戎的手艺——叫花鸡。全戎亲自洗了手,剥去鸡外边的泥壳和荷叶,顿时,一股荷叶的清香四散开来。太史信不停地咽口水,但这不是一帮兄弟一起吃饭可以直接上手,只好忍着。全戎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刀,先切下两个鸡腿递给太史信的父母,然后刀子一划,将鸡身破开,从里边夹出一个鹌鹑蛋给赵紫雁,同时递了个眼色给太史信,太史信点头,明白这鹌鹑蛋肯定有古怪。全戎又把两支鸡翅切下,分给太史信和自己,这才坐下吃饭。赵紫雁正要咬鹌鹑蛋,太史信连忙把小刀地给她:“切开。”赵紫雁将鹌鹑蛋切开,一个小戒指咕噜噜滚了出来。太史信看了一下戒指上的宝石,说:“这是紫水晶,意指纯净,可以驱邪护身,喜欢么?”赵紫雁小心翼翼地收好:“谢谢哥哥啦。”太史德和老伴对视一眼,说:“怪不得你小子上次出门有二两银子花的不明不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让全戎心动的女人 午饭后,太史夫妇c赵紫雁都去午睡,全戎拉着太史信陪他进宫面圣。刚走没多远,一个路人甲就拦住太史信:“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去小坐片刻。”太史信脸上露出少见的坏笑,指着全戎说:“这位全戎全大人,是我四弟,我就带他一起去了。”那路人甲眉头一皱:“这位全大人英俊爽朗,气魄非凡,自是难得,只是我家小姐从不见外家男子,只有公子例外。”全戎对于见女生从没有什么兴趣,他一甩手:“二哥,你去吧,我自己去面圣就行。”太史信却脸色一黑,轻蔑的看着路人甲:“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见全大人一面,都难于登天。你们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算了,我和全大人还要去见皇上,哪有功夫理你们?我以后也没工夫理你们!”路人甲一听,太史信的意思居然是以后再也不登他家大门了,想到自己老爷太太吩咐他“一定要请到!”,结果他不仅没请到人,还把人得罪了,这可是万万担当不起的事情,但就这样领着一个陌生男子去见自家小姐,老爷太太发起脾气,恐怕自己也吃不消,只好说:“请二位跟我来,至于能不能见到,还要等我禀报老爷太太。”太史信这才点头,和全戎一起坐上了路旁久候的一辆马车。 马车快速的向城西驶去,不多时就出了城。全戎问太史信:“这家小姐是你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去见她?”太史信笑笑:“别的女生你可以不见,这个一定要见。知道赵紫雁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么?”全戎一听,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仍然一头雾水:“你喜欢她就明媒正娶好了,以你和皇上的关系,还能让她赐婚,以后再见嫂子也不晚啊。”太史信诡异的一笑:“老四,我和她打交道,那可全是为了你。”全戎表情一僵:“我还没心思想这个,也不劳二哥费心。”太史信摇摇头:“见了人家再说吧,反正都来了。” 马车停在西山山麓的一处庄园前,路人甲进去禀报,不多时,一路小跑出来:“请两位公子随小人来。”全戎和太史信跟在路人甲身后,走近庄园。这庄园不大,但小巧的建筑显得颇为雅致,路人甲带着全戎和太史信穿过一条回廊和一个小花园,在一间小屋前停下。“两位公子请进,小人告退。”路人甲自己走了。 太史信冲全戎微微躬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全戎冷笑一声,心想这屋里还有豺狼虎豹不成,跟着太史信大步迈了进去。屋子里对着门是一张小桌,配着三个凳子,右手边是个屏风,屏风后边影影绰绰坐着个人。太史信一边示意全戎坐下,一边说:“冰琪妹子,怎么今天坐到屏风后边了?”全戎心想:“是不是得了天花没脸见人啦,还藏头露尾的。”屏风后边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地说:“小妹今天弹琴给哥哥听,竖起屏风更能专心。”太史信笑道:“贤妹请,愚兄洗耳恭听。” 过了一小会儿,屏风后边传来轻缓的琴声,叮叮咚咚,如同水珠舞动。太史信并没什么音乐素养,加上这一天忙活下来也累了,听着这叮咚之音眼皮越来越沉,慢慢趴在小桌上睡去,这是琴声转而急促,但太史信也浑然不知了。跳动的琴弦重新又和缓下来,只听见屏风后琴声又响了几下,一曲终了,而太史信这是正睡得正香。全戎点头微笑道:“智者乐水,这曲《流水》,姑娘弹出了灵动之意。” 卫冰琪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心一慌,问:“这位公子,你,你是何人?”虽然已经有点慌张,但她说话的声音仍然舒缓轻柔。 全戎恐怕自己吓到人家小女孩,于是也斯斯文文地回答:“在下全戎,是太史信的兄弟。” 卫冰琪“哦”了一声,慢慢侧身把脸露出屏风一边,看了全戎一眼,又连忙把身子缩回去。全戎并没看清她的相貌。 “二哥,醒醒。”全戎抓着太史信的胳膊使劲晃了晃。太史信醒来,尴尬的笑了笑,说:“冰琪妹子,实在抱歉,全戎也不是外人,请现身相见吧。他颇通音律,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卫冰琪在屏风后边“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全戎,纤腰袅袅,道了个万福。全戎连忙起身作揖还礼。待卫冰琪抬起头来,全戎感觉整个世界瞬间万籁俱寂,他的目光从上到下逐行扫过对方,卫冰琪闪着纯净柔和光芒的玉面,婴儿般单纯的目光,嘴角隐现的两个酒窝,弱不禁风的身躯,都深深地印在了全戎的脑海里。全戎想来,若自己是周幽王,能博得卫冰琪一笑,那就是烽火戏诸侯也不枉了;若将来卫冰琪的丈夫亏待她,即使那个人是鲜卑大汗,他全戎也要率领百万雄师,踏平对方的城池给卫冰琪出气;全戎甚至觉得,即使自己已经修道成仙,也愿重入轮回,受尽世间苦难,只为在卫冰琪身边守候一世。全戎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亲切感,这种感觉让他愿意为眼前的女孩赴汤蹈火。 “全老弟,”太史信伸手照全戎肋骨上一戳,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是一戳,全戎这才有了反应。 “如若卫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借姑娘宝琴弹奏一曲,贻笑大方。”全戎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洒脱。 卫冰琪的眼中流露出惊喜:“真的么,小女子愿聆听公子绝技。” 全戎大大方方地走到屏风后边,试了几下音就摆好阵势准备演奏。卫冰琪则坐在了太史信身旁。太史信冲卫冰琪一笑,说:“你这位哥哥琴棋书画都懂一些,尤其是颇通音律。” 卫冰琪脸一红,低下头,说:“我可不习惯叫他哥哥。”太史信颇有深意的说:“将来会习惯的” 这时全戎已经开始弹琴了,太史信但觉琴声悠扬,别的听不出什么门道。待到曲终,卫冰琪轻轻开口,问:“全公子弹得是什么曲子,小女子从未听过。” 全戎从屏风后走出来坐在小桌边:“这是《广陵散》。” 太史信和卫冰琪异口同声地问:“《广陵散》不是已经失传了么?” 全戎一笑,解释:“《广陵散》并非嵇康首创,而是他修改的,嵇康死后,他改过的《广陵散》就此断绝,但在他时代之前,他没改过的《广陵散》应该还有遗存。我这曲《广陵散》学自琴师虞子期先生,这曲谱是虞先生当初花了白银千两请一个绰号叫‘天真’的盗墓贼从东汉古墓里挖出来的。” 卫冰琪一愣:“这”看来她对盗墓找曲谱的做法甚是不以为然。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行礼:“两位公子,小姐,老爷太太请你们去用晚膳。” 太史信还礼:“请姑娘前边领路。” 丫鬟扶着卫冰琪走在前,全戎和太史信跟在后,一行人绕过小花园和回廊,向正堂走去。太史信看着全戎,脸上似笑非笑。“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虫子?”全戎怒问。太史信笑笑:“没有啦,我是在想,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能让全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的女子呢,哈哈哈。” “你们在说什么呢?”卫冰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轻声问。全戎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丫鬟,说:“我刚才说给你见面礼,你太史信哥哥非要吃过饭再说。”丫鬟接过小盒子,递给卫冰琪。卫冰琪打开,看到一个透明的小石头,石头里包裹着一朵绽放的小花。原来是一个琥珀,只是琥珀中一般包裹着虫子,这个琥珀里包着的小花个头虽小,但红花绿叶一应俱全,十分难得。太史信酸酸的看了全戎一眼,心想:“你这家伙身上还带着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卫冰琪收下琥珀,微微欠身:“多谢全公子。” 走到正厅,卫冰琪的父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全戎先注意到的是卫冰琪的爹,他但见一个身形壮硕c前后左右一样粗的胖子穿着一身红紫相间的丝绸袍子,戴的帽子正中有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此人见了太史信和全戎,满脸堆笑,脸上的片片横肉挤在一起,说:“在下卫道,能见到两位公子,实在是有幸。”全戎感到胃里的酸水一股股往上涌,他竭力压制住自己的反感,和太史信一起道了声“见过卫伯伯”便再无话可说。全戎又转向卫冰琪的母亲,不禁愣住了。 史书上记载,隋炀帝杨广的正妻萧皇后,在杨广死后,先是成了宇文化及的淑妃,又被窦建德的“接管”,接着成为突厥两代王妃。等到李世民派李靖攻灭突厥,迎接萧皇后回朝,此女已经年过半百,李世民仍封她为贵妃,纳入。当初全戎听太史信讲起这段故事,只觉得李世民晚年已经蜕化成了一个老少通吃c偏向重口味的色老头。看到眼前的女子,全戎才明白,野史上未必都是假话,真有女子能谱写如此不老神话:按照卫冰琪的年龄,她的母亲恐怕已将近四十,但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像是不到三十,不似卫冰琪的母亲却似她的姐姐。更令人称奇的是,卫冰琪的样貌虽明显出自其母,但却没有母亲精致,想来卫道的基因太差,影响了女儿的外观,但即使如此,卫冰琪也已经是罕见的美女了。 卫冰琪的母亲一袭鹅黄缎子长袍,云鬓上精巧的发簪给她十分人才又添两分,她冲太史信和全戎微微一笑,二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全戎又跟着太史信道了声“见过伯母”,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的。卫冰琪的母亲浅笑道:“二位公子不必拘礼,请坐。”揽着女儿和丈夫坐下,太史信和全戎坐在他们对面。 一旁的丫鬟端上菜肴,竟然都是江南的菜品,有肉骨头c桂花鸡c莼菜汤,难得的是居然有一条四腮鲈鱼。全戎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顿觉鲜美可口,做菜的原料显然是活鱼。全戎不禁说:“这个季节不知哪里来的活鲈鱼呢,还是四腮鲈?”卫冰琪的母亲笑着回答:“全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这条鱼乃是渔人在江南凿冰捕获,用大船装运,船内生火,以免鲈鱼冻死,日夜不停,北运帝都,一船几百条鱼中最后也就剩下一两条,算起来,每条鱼要几百两银子呢。”全戎笑笑:“多谢款待。”太史信心中难以平静:“寒冬腊月,普通人家有个萝卜白菜吃就算不错了,更有许多人饿死街头,而这些人,破费巨资,仅仅是为了吃一条鱼!虽说这鱼也是用钱买来,但奢侈之风兴盛,势必如东晋时那样,成为国家和社会的隐患。”想到这些,他就不再动筷子,低头扒了几口米饭,觉得这米饭味香可口,不禁又想起自己当初跟着师父学武时的生活。 太史信的出身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家道小康,每顿吃的也都是白米白面。但跟着秦道士学武的时候,秦道士很少给徒弟吃细粮,通常吃的是高粱面c棒子面c黑米c小米,只有在太史信刻苦用功取得一定进步的时候,他才会带着徒弟到酒楼去大开洋荤。那时候太史信还小,有时不免提出抗议,秦道士就会问他:“你将来是想当个芝麻大的小官终老一生,还是愿意当大将军,扬大汉国威于万里之外?”小太史信自然当然是要当大将军。秦道士就说:“县令吃饭,可以全是白面;太守吃饭,就要有三成粗面;御史大夫要五成粗面;大将军,要七成粗面;你要习惯全是粗面。”当时太史信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而后来,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卫冰琪的母亲见太史信不语,于是提起话头,说:“全公子,难得小女与你如此投缘,不如今后便以兄妹相称,你意下如何?”全戎这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的话让他无法拒绝,再加上他原本就挺喜欢卫冰琪,于是起身冲卫冰琪作揖:“见过妹妹。”卫冰琪也缓缓起身还礼,羞怯的叫了声“哥哥。”太史信在一边笑而不语。 饭后,卫道夫妇的意思是让全戎和太史信留下多住几天,但二人连忙婉拒。卫道夫妇也就不再挽留。不料全戎刚走出几步,卫冰琪的母亲忽然说:“全公子,请过来一下。”全戎一怔,随即走到她身旁。卫冰琪的母亲拉过全戎,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你这么一表人才,可不能毛毛糙糙了。”全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和太史信一起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对答 次日,太史信陪全戎进宫面圣,禀告诸种事宜,其实重点就一个字:“钱”。司马康在并州练兵,全都是秘密进行,因此军费不能算在账面上,之前的所有用度都是女皇从国库挪用的,下不为例,否则必然会被秦监察觉。正好太史信就在身边,秦峻于是问他是否有什么对策。太史信于是阐述了自己的策略,秦峻和全戎都赞同不已。 说完了正事儿,秦峻示意全戎可以回并州去了,把太史信单独留下。全戎一边谢恩告退一边用坏坏的眼神看了太史信一眼。 秦峻屏退了左右宫女,连身边的几个女侍郎也打发走了,她坐在椅子上,颇有深意地看着太史信,就是不说话。 太史信被秦峻看得浑身发毛,过了一刻,他忍不住问:“陛下,您如有所命,臣万死不辞,只是请您别这么看着臣不说话。” 秦峻示意太史信坐下,说:“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听哥哥几句实话。” 太史信连忙又表忠心:“陛下但有所问,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秦峻笑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妹妹问的话,哥哥可要立刻回答,不得有半点犹豫。” 太史信连忙说:“是。” 秦峻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突然问:“卫冰琪是你什么人?” 太史信立刻回答:“妹妹。” 秦峻接着问:“什么妹妹,情妹妹?” 太史信毫不迟疑:“不,让她叫我一声哥哥罢了,并无深交。” 秦峻不依不饶:“并无深交为何兄妹相称?” 太史信仍旧想都没想就回答:“她家亲戚和我交好,看在此面上,让卫冰琪叫两声也无妨。” 秦峻没想到问出了这样的答案,她想了一会儿,说:“哥哥,你喜欢美女吧?” 太史信不知如何回答:“这,这” 秦峻立刻提醒他:“不得犹豫。” 太史信只好想什么说什么:“美女,看看就好,我并不喜欢。” 秦峻很“大度”地笑了一下,说:“哥哥,没关系的,自古英雄爱美人,你喜欢美女,本是人之常情,我也能挑几个美女给你。” 太史信心中恼火秦峻不相信他,说:“臣所言句句属实。” 秦峻“哼”了一声,没说话。 太史信不再说话,他慢慢解开衣襟。 秦峻吓了一跳:“太史信,你,你做什么?” 太史信慢慢露出胸口,他胸口白色的皮肤上,赫然有一个伤疤,创口不大,显然是锐器刺伤,想当初恐怕伤口相当深。 秦峻看到太史信胸口的伤疤,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史信掩上衣襟,淡然一笑:“七八年前,一个美女用匕首从我胸口刺进去,伤口倘若偏左两寸,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秦峻绝对想不出太史信身上居然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剧情,过了好半天,她才问:“她为,为什么要杀你?” 太史信转身望着门口,悠然道:“那时我到益州游历,益州州牧李青云和家父乃是故交,因此将我留在府中多日,他女儿李露露也与我十分投缘,后来我辞别李家父女到南边的苗寨游玩,发觉李青云对苗人横征暴敛,他更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我顾及李氏父女的情分,去劝李青云悬崖勒马。李青云假意应允,李露露更是与我在花园中对坐小酌,李露露假意酒醉,趁我去扶她的时候雷霆一击,我情急之下扯了她的手,这才逃过一死。” 秦峻心下骇然:父亲的好友还有笑靥如花的女孩,转眼突下杀手,当时太史信心底的感觉想必震惊c痛心c愤怒种种感觉夹杂一起,难以述说。她沉默半晌,才问:“李青云想要杀你,为何不下毒,反而要女儿亲自下手?” 太史信脸上露出惨笑:“李氏父女在酒里下了毒,可是发觉我没被毒死,这才用匕首” 秦峻大吃一惊:“什么!” 太史信缓缓地说:“我师父一直暗中护在我身旁,他换掉了李青云的毒酒,李露露一下没把我刺死,被我打到一边,我师父趁势把我救走,藏在别人家中。我师父随即返回李府,击杀李氏父女以及作乱官吏二十三人。” 秦峻脱口而出:“这就是举世震惊的‘益州牧灭门案’!”当年,益州牧李青云父女以及手下官吏多人被杀,凶手武功极高,杀人不用第二剑。由于益州牧乃是封疆大吏,秦监曾督促廷尉查办此案,但始终没有线索。那时候秦峻年纪尚小,因此对此案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但听了太史信的叙述,仍旧立刻想到此事,可见它当年所造成的轰动。 太史信点点头。 秦峻想了一下,说:“原来此事另有隐情。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追究,让它成为永远的悬案吧。” 太史信称谢:“谢陛下。” 秦峻的思维稍微迟钝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于是问太史信:“既然你师父知道李青云图谋不轨就立刻诛杀他,为什么没有对秦监下手?” 太史信对这个问题显然也是早有答案,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我师父说了,秦监乃是先皇托孤重臣,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动他。贸然行动,必然适得其反。” 秦峻心想这道士还挺识大体,难得。 太史信又慢慢卷起袖子,露出左臂上的一处伤疤:“这一刀,是另一个美女砍的。” 秦峻大吃一惊:“什么?!” 太史信又开始讲故事:“十年前,我在扬州城外,遇到一个女子卖身葬父,我鼓动一个兄弟买下她,结果她图谋我那个兄弟的钱财,我发觉她的图谋,阻拦之时,被砍了一刀,刀口上还淬了毒,若不是我从她身上拿到解药,至少要少一只手臂。” 秦峻这时觉得太史信有些可怜了:他屡次被美女所骗,每次都要付出代价,哈哈 太史信又说:“我师父曾经说过,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擅长骗人,只有一人除外。” 秦峻来了兴趣:“谁呢?秦惠卿姐姐吗?”她话一出口,就自觉失言,不应该提起秦惠卿。 太史信摇头,说:“你。” 秦峻惊喜的问:“我,为什么是我?” 太史信缓缓地说:“我是陛下的臣子,对陛下矢志不渝,是谓忠;我是你的哥哥,理应保护妹妹,是谓义。这些都是师父多年以来一直的教导。” 秦峻一听,龙颜大悦,对秦道士好感度爆满,她妩媚地一笑:“你喜欢我,所以对我好,是谓情。你师父没这么教你吗?” 太史信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心想你还真自作多情。 秦峻瞪了太史信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出于报复的目的,她问太史信:“哥哥,你最近见过秦姐姐麽?” 太史信摇摇头。 秦峻轻佻地看看太史信:“听说秦姐姐和我的禁军统领霍慎行关系不一般哦。” 太史信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秦峻坏笑着说:“你不怕霍慎行对秦惠卿姐姐有意思?” 太史信冷笑一声,说:“全戎的绰号是‘冷面郎君’,霍慎的行绰号是‘铁面无情’,他虽然投到了秦监门下,对秦监的女儿想来没什么心思。”秦峻随口道:“是啊,霍慎行的心思都放到全戎身上了,哪有心思理会秦惠卿” 太史信打断秦峻:“陛下,您说什么呢?!” 秦峻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掩饰道:“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她知道,转移话题是避免尴尬的好方法,于是话锋一转,问:“我想去骑马,你陪不陪我?” 太史信一拱手:“当然。” 秦惠卿最近的日子不好过。 当然了,身为丞相的女儿,秦惠卿仍旧是锦衣玉食,父母疼爱,所谓“不好过”,指的是同龄人对她的态度。 几天前,女皇秦峻召秦惠卿入宫,在宫门口,她偶遇全戎。秦惠卿对全戎并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微微施礼。全戎拱手还礼,转过脸照着一旁地上“啪”地吐了一口。秦惠卿装作没看到全戎的无理举动,直接去御书房面圣,令她奇怪的是,那些女侍郎见了她只是行礼,都不说话,全无昔日的亲近。秦峻倒是亲热如常,拉着她的手问寒问暖。秦惠卿离去时,在宫门口碰到已经是禁军统领的霍慎行。这些日子,霍慎行经常去秦府走动,和秦监商量事务,但从未见过秦惠卿。这次碰到,秦惠卿冲他笑笑,霍慎行只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如同铁板一般。霍慎行绰号“铁面无情”,此话当真不假,秦惠卿虽然不喜欢之前霍慎行那副奇怪的表情,但觉得至少比现在这样好多了。霍慎行身边的公孙灵仍旧客客气气地过来打招呼,但公孙晴眼神中无疑是鄙夷。 随后回到家,秦惠卿心中烦闷,派人去请赵紫雁过来相见,赵紫雁说身上不舒服,不想出门。秦惠卿连清数次,每次都是如此。秦惠卿又去请其他的闺蜜,奇怪的是,她们也大多不愿来见她。如果说男生都和太史信交好,故意不给她面子,那她的闺蜜又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家好友本来就少,这样一来秦惠卿香闺之中未免冷清,她也有点郁郁。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那些人本来就不是真心和你好,不来了清净。”丫鬟小卓被秦惠卿派去请闺蜜而碰了一鼻子灰,自然愤愤不平。 “我倒是觉得无妨,只是心中疑惑不解,太史信并不认识她们啊。”秦惠卿柳眉一蹙。 “这样,找个人来问一问好了。”小卓建议道。 “对,”秦惠卿眼睛一亮,“小卓,你现在去请霍慎行过来。” 小卓摇摇头:“不行啊,霍大人来找你,这样不好的。” 秦惠卿心想也对,霍慎行一个年轻男子,自然不能无故去女孩子闺中做客,于是她心中有了主意:“小卓,扮作书童,咱们找霍慎行去。” 此时的霍慎行正在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他刚从外边回来。一进房门,公孙姐妹就跟着来了,霍慎行自然知道,这两个山大王又来扫荡了。 公孙晴首先拿起拿起霍慎行的一个密封酒坛,晃了晃:“这里边是什么酒,好喝吗?” 霍慎行看看她说:“是牛奶,给你们洗脸用的。” 公孙灵十分好奇:“牛奶也能洗脸?” 霍慎行装出一副见识广博的样子说:“这你就有所不知,用牛奶洗脸可以让皮肤变得细腻光滑。你们姐妹长在草原,虽然天天戴着面具,脸上和手上的皮肤终究受了影响。女生嘛,要爱惜自己。” 公孙灵又拿起了一个小盒子:“这里边是什么?” 霍慎行一边喝茶一边回答:“胭脂。也是给你们的。” 公孙晴打开了两个一样的长盒子,看到两支一样的金钗:“统领大人,这两支钗肯定是送给我们的啦。” 霍慎行忙着喝茶,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公孙灵话中有话地问妹妹:“你说,统领大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公孙晴不加思索地回答:“肯定是上辈子欠我们的!” “噗!”霍慎行一口茶全喷在地上。 霍慎行出糗,公孙姐妹笑语嫣然,忽然看到一人走进来,立刻问:“请问公子是” 来者白扇子一张:“两位公孙姐姐,我是秦惠卿呀。” 公孙晴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秦惠卿,见她白扇纶巾,白衣胜雪,活脱一翩翩美少年,不由得痴了,喃喃的说:“你要真是个少年郎,该多好” 公孙灵看妹妹开始花痴,悄悄在她腋下一戳,转而问秦惠卿:“不知秦姑娘到此何事呢?” 秦惠卿扇子一指霍慎行:“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霍慎行脱口而出:“不行。” 公孙灵则拉起妹妹走到屋外,于是就剩下秦惠卿和霍慎行相对而坐。 秦惠卿首先开口:“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请你给我讲讲?” 霍慎行点头:“成,说吧。” 秦惠卿说:“你和全戎不理我就罢了,为什么那些女侍郎也不理我,为什么我的那些闺蜜也不理我了?” 霍慎行略微思考,就明白了。他喝了一口茶,问:“我解开你心中的疑惑,你怎么谢我?” 秦惠卿起身,走到霍慎行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以身相许,怎么样?” 霍慎行忽然双手合十,低眉垂目,说:“施主,你根本不知道太史信的弱点在哪里,向别的男人示好,只会让他越离越远。” 秦惠卿被说中心事,但仍旧想要继续逗逗霍慎行,于是紧挨着他坐下。 霍慎行脸上露出冷笑:“闪到一边去,否则,你信不信我一肘打得你满脸是血,秦姑娘,我不喜欢和你开玩笑。” 秦惠卿看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连忙躲到一边,说:“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霍慎行慢慢地说:“男人因孤独而优秀,女人因优秀而孤独。” 秦惠卿不明白:“这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霍慎行淡然一笑:“像你这般才情,很难得了,又生得如此美貌,太史信只钟情于你一人。这种种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妒忌你。你说的那些女孩子,和太史信交好的,自然会站在他一边;和太史信没交情的,又往往觉得你不知珍惜;说不定还有些女子会趁此机会,对太史信软语温存c百依百顺。” 秦惠卿想了一下,说:“我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好,竟然因此招致妒恨?” 霍慎行又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实话实话罢了。” 秦惠卿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戏耍霍慎行的想法,她幽怨的看了霍慎行一眼:“别骗我了,我以身相许你都不要。” 霍慎行心想你这家伙还真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你不用逗我了,太史信和你青梅竹马,都能被你一脚踢开,我霍慎行在你眼里又td算什么东西?” 秦惠卿没想到霍慎行说话竟然如此不留情面,气得她拂袖而去。 秦惠卿一出门,公孙姐妹就闪身进来,公孙晴开口:“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霍慎行脸上波澜不惊:“二位觉得如何?” 公孙灵臻首轻摇:“没想到,你对秦姑娘能那么绝情。” 霍慎行纠正她:“何谈绝情?我和她本来就没什么情意。” 公孙灵不依不饶:“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又怎么会对她说这一番话?” 霍慎行心知公孙晴虽然行事野蛮,但其实全无机心,倒是公孙灵不好对付,于是索性坦白,说:“十年之前,我倒是真的挺喜欢这位秦姑娘。” “怎么,现在不喜欢么?”公孙晴问。 霍慎行摇摇头,说:“我和太史信虽然道不同,但有些想法还是一样。倘若秦惠卿不喜欢太史信而喜欢另一个更加才华超群c阳刚大气c上进坚韧的男人,我仍旧会挺喜欢她,而现在我怎么会喜欢一个这么没眼光的女人呢?!” 公孙灵听了霍慎行的话,不由点点头,她慢慢走到门口,说:“统领大人,你能这么想,才配当我的妹夫。”说完拔腿就往外跑。公孙晴边追边说:“姐夫,快帮我抓住你媳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公孙灵的嘱托 月黑风高。风中偶尔传来一声乌鸦的叫声。 并州城西北的一片荒地出现了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带头的人问:“黑子,你能确定就是这地方么?”旁边一个矮子回答:“放心吧,我的本事在道上可是有口皆碑的。”矮子说着从麻袋里拿出一种被后人称为“洛阳铲”的神奇工具,将铲子的长柄一节一节组装好,插入土层,拔出来后,闻了闻泥土的味道,点点头。四个人在地上插了三柱香,一起磕头,说:“小的们以前做过不少该断子绝孙的事情,但早已改过。这次实在是为了完成将军您踏平番邦的心愿,还请您大人大量,给小的们行个方便。”拜完了,四个人分工协作,迅速打出一个直通地下的深洞。两个人留在地面上放风,另外两个则拿好工具钻了下去。 大约过了三刻,两个满身尘土的人从洞里钻了回来,失望地摇摇头。四个人又一起把洞填上,借助夜幕的掩护,悄然离去。 以上,是并州c凉州最近发生的诡异事件之一。 近期,并州c凉州的多处秦汉古墓被盗,地方官一头雾水,因为被盗的都是将军冢,每座古墓中的陪葬品都原样放着,不知道盗墓贼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并州城中有一家著名的兵器铺,名字十分奇怪,叫做“紫金港”,手艺绝对是并州无双,老板名唤范龙飞,当年去过西洋,见多识广,特别擅长制作各种精密的暗器,譬如手里剑c袖箭c掌中雷c回旋镖。范龙飞最近接了新活儿,但这次客人要的东西世间早已没有遗存,又没有现成的图纸,他只能自己摸索,进展缓慢。司马康和全戎此时就在“紫金港”门外。司马康问全戎:“还没找到么?”全戎摇了一下头:“没有,几百上千年,木头早就腐朽了。一定要找到么,不能照着其他的东西先试着做一下?”司马康面色凝重:“连弩失传上千年了,根本找不到现成的样子。”没错,并州和凉州的盗墓事件都是司马康和全戎指使的,目的就是在古墓中找到早已失传千年的连弩成品,以这种当初对付过匈奴铁骑的武器遏制鲜卑骑兵,当然,目前,这一计划还未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此时并州牧名义上是当年号称“四大将”之一的“破军上将”夏侯博,但是夏侯博年老体衰,因此并州事物其实是由州牧的各个属官来管理的。比如司马康现在就以并州州牧兵曹从事的身份总督并州军事,全戎和宁秀依也作为校尉辅助他。“大人,”宁秀依走过来,冲司马康行礼:“目前已招募四千五百多人。”司马康罕见地露出笑容:“辛苦你了,”他随后又加了一句:“宁殿下。”宁秀依拢了一下耳边的短发,不好意思地说:“大人你言重了。”全戎酸溜溜地说:“宁殿下,司马康老大见了其他女生可从来没有笑脸的哦。”宁秀依笑了一下,说:“想必是司马大人见的女子太少了的缘故。”司马康脸色一沉,扭头便走,全戎立刻跟上。 “那些招募来的士卒,还要多加操练,宁秀伊武艺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大家闺秀,练兵这事情还是要你来。”司马康吩咐道。全戎一拱手:“是,老大。”司马康看了一下全戎,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全戎眼中深有忧虑:“我从来没统领过骑兵,领着他们冲锋自然没问题,但那些安营扎寨之类的事情我就不懂,骑兵和步卒差别很大。”司马康想了一下,说:“我军骑兵本来就很少,统领骑兵的将军大多分驻边境,难以调他们前来诶,你之前说那对孪生姐妹是鲜卑人,特别擅长马上的功夫,能不能请女皇陛下派他们过来帮忙?”全戎摇摇头:“她们正在编练禁军,顺便欺负霍慎行”听到这儿,司马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让霍慎行投到秦监门下,活该他倒霉!”全戎也笑了:“都这么久了,霍慎行居然没变成疯子,我挺佩服他的。”司马康咳嗽两声,说:“说正经的,让皇上派她们姐妹中的一人过来帮咱们,留下一人欺负霍慎行,看呐,我们对这个误入歧途的兄弟是多么好啊你说是请姐姐过来还是请妹妹过来?”全戎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请姐姐过来,双胞胎姐妹中大一点的那个会比较懂事,留下那个调皮的陪霍慎行玩儿吧。”司马康微微点头,补充了一句:“等那姑娘来了,你好好应付她,这个我可做不来的。”全戎抿抿嘴,点头同意。 女皇的调令很快下达到公孙姐妹那里。公孙晴知道消息后一愣,半晌无语,公孙灵则立刻开始收拾行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霍慎行对公孙灵说。公孙灵点点头,没说话。公孙晴看到霍慎行脸上分明露出喜悦的神情,立刻伸爪子去拧他的脸。“别闹了,妹妹,”公孙灵拦住公孙晴,又叫住霍慎行:“统领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此时已是农历二月,即将开春,但帝都仍旧天寒地冻,霍慎行跟着公孙灵走到屋外回廊处,默默地看着她。公孙灵忽然倒身下拜,霍慎行连忙扶起她:“这可使不得。”公孙灵抬起头,漆黑晶亮的眸子直视霍慎行的双眼:“统领大人,我们相识半年,我从没求过你,这次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霍慎行回答:“有话好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公孙灵一脸幽怨:“你肯定能做到,就看你愿不愿意了。”霍慎行最讨厌女生用幽怨的眼神看他,他脸色微变,说:“直说吧,别这样看着我。”公孙灵走到一旁的栏杆边上,准备坐下。霍慎行连忙拦住她,掏出手巾,把栏杆上的灰尘抹去。公孙灵坐在栏杆上,望着远方:“我们的父亲本是一个鲜卑王爷,因此我和妹妹小时候也过了几天富贵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在我们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鲜卑大汗拓跋力逼母亲给父亲殉葬,然后强占了父亲的领地”霍慎行忍不住骂道:“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拓跋力这个婊子养的!”公孙灵却似乎并没怎么生气,她继续缓缓说道:“父亲的几个属下拼死救了我们出来,逃到并州一带藏了起来,所幸父亲的那几个属下对我们一直很照顾,父亲也留下挺多金银珠宝的,所以我们姐妹这些年来过得仍旧是大小姐的日子,可是血海深仇岂能忘记?!我们要找拓跋力报仇,仅靠我们姐妹自然不够。后来,我们听说有个绰号‘沙里飞’的强盗,常常袭击拓跋力的部下,于是就想去找她帮忙,结果就遇到全戎他们,到这里来了。”霍慎行没说话,伸手拍拍公孙灵的肩膀以示劝慰。公孙灵问霍慎行:“我妹妹从小调皮任性,照顾不好自己,她从没离开过我身边,你能否做她哥哥,好好照顾她?”霍慎行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不行,我不是太史信,我从不许和我并非一家的女孩子叫我哥哥。”公孙灵拉着霍慎行的手,眼中满是求恳:“我求你了,好不好?”霍慎行抽回手,说:“帮你照顾她当然可以,但是还是不要让她叫我哥哥。”公孙灵脸色黯然:“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无情。”霍慎行不假思索地连连点头:“我的绰号是‘铁面无情’,自然狠得下心来。”公孙灵不说话,默默流泪,晶莹的泪珠滑过她俊美的面颊,落在栏杆上。“女孩子的眼泪,”霍慎行冷笑:“这对付一般男人最好用了,可惜对我已经不起作用了。”他说完起身便走。“等等,”公孙灵忽然叫住霍慎行,“难道非要等我流着血c奄奄一息的时候,你才肯答应我麽?”霍慎行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连女生的泪水都不屑一顾,不知为何对这句话忽然有了感触。霍慎行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对你心软一次,就这一次。”公孙灵破泣为笑,眼中透出异样的光芒。 “哟,姐夫,你怎么欺负我姐姐了?”公孙晴从一旁冒了出来。公孙灵拉过妹妹,走到霍慎行身前,让妹妹行礼:“晴儿,以后统领大人就是你哥,他会好好照顾你,你要听他的。”公孙晴扁扁嘴:“听他的?才不要,他这么笨。”公孙灵在妹妹腰间一点:“听话。”公孙晴老不情愿地对霍慎行欠身行礼:“哥。”霍慎行作揖还礼:“妹。”公孙灵笑靥如花,她一手揽过公孙晴,一手揽过霍慎行,说:“这样才好啦,等我回来,咱们三个人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霍慎行听得莫名其妙,心想你们姐妹和本大仙有啥关系,不过暂且让她这么说罢了。 收拾好了行装,公孙灵就在妹妹和霍慎行的目送下带着一队女皇的侍卫前赴并州。残阳如血,并不暖和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还是多少驱散了一点人们心头的寒意。公孙灵被夕阳罩上了一层光晕,她的披风被朔风扬起,佩剑更是闪着金光。“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霍慎行没多少墨水儿,只能想想前人的词句,他看着公孙灵远去的背影,心下感慨世间竟有如此英气勃发的好女子,但天高地阔之间,这个女子的背影显得如此孤单。自幼便没了父母,一边要承担深仇大恨一边又要照顾好妹妹,公孙灵如花笑容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泪水呢?“算了,连自己都顾不住,哪还有功夫想别人的事儿?”霍慎行喃喃自语。公孙晴忽然说:“我姐姐不在,你可不能欺负我。”霍慎行瞥了她一眼:“一向都是你们欺负我来着算咯,活已经接了,就不发牢骚了,我会好好看着你。等你姐姐回来,我要对她说‘你妹妹这些日子没受一点委屈,没有一点损伤’,到时候让你姐姐请我吃饭。”公孙晴俏皮地一笑:“让她以身相许好了。”霍慎行哼了一声,没说话。公孙晴急了:“哎,你别这么笨啊,我姐姐喜欢你,你看不出来?”霍慎行像刚洗完澡的小狗一样摇头。公孙晴被气得没办法,瞪着霍慎行不说话。霍慎行看着公孙晴气鼓鼓的样子,十分想笑,他伸手拍拍公孙晴的脑袋说:“你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又矮,又穷,又丑,性格也不好,你姐姐只不过是我的同僚罢了,她会喜欢我?喜欢全戎还差不多。”(全戎画外音:“我真是躺着都中枪”)公孙晴仍旧气呼呼地不理他。霍慎行看公孙晴似乎真的生气了,于是收起调笑自嘲的语气,说:“好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现下可没工夫想成亲的事情。”公孙晴傻乎乎地问:“为什么,因为你在帝都没房子吗?”霍慎行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是房子的事,而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公孙晴听了霍慎行的话,没有再生气,她和姐姐一样美丽的眼睛中露出深深的失望。霍慎行看到公孙晴的神情,扶住她的肩膀,说:“你们姐妹虽然调皮,但对我着实不错,这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一两句话真的说不清楚。如果十年前你说你姐姐喜欢我,我兴许会高兴的晚上睡不着,但现在不会了。个中不同,该怎么说,算是长大了?成熟了?懂事了?还是世故了?不近人情了?也许都算吧。你和姐姐那时候脸上戴着面具,我的面具则早已长到了脸上,再也摘不下来了。”公孙晴听了霍慎行的话,慢慢点头。霍慎行看看四周,发觉天色已晚,一阵冷风吹得公孙晴瑟瑟发抖。“冷了吧?”霍慎行关切地问。公孙晴点点头。霍慎行脸上露出无赖的笑容:“冷了就跑步回去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后来住在周边的几个百姓去向司隶校尉报告说,他们听到了一个男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把树林里尚在冬眠的狗熊都吓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初战 “一个完全不近人情的怪人。”这就是公孙灵对司马康的最初评价。在公孙灵眼中,司马康的作息就像日晷一样规律:每天早上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军营门口,检视士卒操练,在同一时间去吃午饭,下午又去检视士卒操练,晚饭后回到府邸里看书到深夜。久而久之,公孙灵甚至能根据时间推测司马康此时大致走到了哪个路口。更为奇特的是,司马康几乎没有男人的一切爱好,他不喜欢喝酒,也不好色,既不舞枪弄棍,也不琴棋书画,对于权力似乎也没有追求,唯一喜欢的也许就是读书了。 有一次公孙灵看到司马康捧着本没有封皮的书看得哈哈大笑,于是借过来一看:“一男,年四十余。始从文,连考三年未中。坚学武,练武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自习医药,自撰一秘方,服之卒。”公孙灵看不懂文绉绉的汉文,于是请司马康解释。司马康一本正经的说:“这部书叫《笑林广记》,蕴含着极深刻的道理。”公孙灵当时连连点头称是,背后又去问宁秀伊,宁秀伊告诉她:“《笑林广记》里就是笑话罢了,没啥高深的内容。”从此公孙灵对司马康的印象又多了一条:“装腔作势”。 就是这么一个挺奇怪的人,却俨然是太史信c全戎等一干人的领袖,连领兵的彼得和郭老黑等将领都对他十分佩服。公孙灵带着心中的疑问去拜访全戎。 全戎一向号称“冷面郎君”,据说与女孩子从没什么交情。来并州之前,公孙灵也从其它女侍郎那里听说全戎此人“面热心冷”——这个男人拥有迷人的笑容,他似乎对每一个女侍郎都挺好,但是私下里他和谁都没有过多的交往——这一点让秦峻十分放心全戎的忠诚。全戎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连个守门人都没有,公孙灵得以推门而入。刚走进院子,公孙灵就看到全戎一袭白色长袍,腰际挂着一柄长剑,和一个女孩一起坐在正对门口的屋子里。那女孩大约十五六岁,满是稚气,笑嘻嘻地看着全戎。全戎看到公孙灵,连忙招呼她进屋坐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一小杯茶递给公孙灵。公孙灵进屋,感受到炭火的温度,她接过茶,却不喝,笑吟吟的看着全戎,等他介绍眼前的女孩。 全戎见躲不过去,轻“哼”了一声,伸手指指公孙灵,给身边的女孩介绍说:“这是禁卫军副统领,公孙灵大人。”那个女孩十分乖巧地一笑:“公孙姐姐。”公孙灵点点头。全戎又指着身边的女孩,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公孙大人,这位,是我,是我的,姑姑,傻妞。”公孙灵瞪大了眼睛,明显不相信全戎的话,但全戎又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那个“傻妞”好爱怜地拍拍全戎的头,一脸无辜地说:“他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是他姑姑,有个这样的大侄子,我真是命苦其实我是他堂姑,我的父亲是全戎爷爷的堂弟。” 公孙灵一听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脑袋立刻晕了。全戎看公孙灵有点厌烦,连忙转移话题说:“这是我家乡产的龙井,公孙大人尝尝。”公孙灵喝了一口,也没品出好坏,就开门见山地说:“全大人,我来这里,是有点事情想要向您请教。”全戎连忙端正脸色,回答:“请讲。在我姑姑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公孙灵迟疑了一下,问:“司马大人,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究竟喜欢什么呢?”全戎心想这个家伙还有两下子,一下就看到司马康的奇异之处,但他脸上不动声色,轻松地说:“司马老大的确没什么意思,他对于美食c美酒和美女都没有心思,但是对读书还挺有兴趣。”公孙灵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都听他的?”全戎诡异地笑了一下:“这其实是一种习惯罢了。我和太史信c司马康等等都是多年兄弟,那时候司马康就比我们有远见,有时候我们要做出抉择,司马康就会献计献策,每当我们不听他的,往往会倒霉。久而久之,我们就习惯听司马康的。”公孙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那霍慎行呢,他也听司马康的吗?”全戎回答:“当年霍慎行也听司马康的,不过现在,霍慎行听秦监的。”公孙灵想了想,又问:“霍慎行是个什么样的人?”全戎哈哈一笑,说:“霍慎行嘛,哈哈,你和他共事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挺了解了。但是我知道他的弱点,当他在女孩子面前,这个弱点会让他送命的。”那个“傻妞”抢先开口问:“什么弱点?”全戎故作神秘地一笑:“这是霍慎行握在我手中的把柄,当然不能随便乱说。” 公孙灵还是十分机灵的,她立刻捕捉到全戎话中的潜台词:“霍慎行的弱点是可以说的,只是不能随便说,那么表现出一定诚意之后,还是可以说的。”于是公孙灵冲全戎嫣然一笑:“那全大人究竟如何才肯告诉在下呢?”全戎抿了一口杯中茶,说:“我其实也挺想听听公孙大人姐妹的故事的。”全戎私下派人查过公孙姐妹的底细,一无所获,尽管目前对公孙姐妹的监视没能证明她们是拓跋力派来的人,但这样来历不明的两个人却统领女皇的禁卫军,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尽管知道直接问公孙灵难以有什么收获,但是聊胜于无吧。 公孙灵如法炮制,把之前给霍慎行讲过的关于自己姐妹身世的故事又给全戎讲了一遍。全戎听着,面无表情,注视着公孙灵的眼睛。公孙灵与全戎坦然进行目光的直接接触,水晶般的眸子中满是诚恳。 全戎听完,点点头,问:“公孙大人想知道些什么呢?” 公孙灵回答:“当然是霍慎行的弱点啦。” 全戎沉吟了一下,刚要开口,一个传令兵闯进院子,小兵打量了全戎和公孙灵一下,说:“司马大人有令:请两位大人速去中军大营。” 全戎看了公孙灵一眼,后者点点头,于是他对传令兵说:“我们这就过去。” 传令兵飞奔而去,全戎摸摸姑姑的头,说:“姑姑,我有军务,你先在家等我,听话。” 全戎的姑姑乖巧地点点头,目送全戎和公孙灵到门口跨马而去。 待到军营,之前招募训练的士卒已有三百余人集合完毕,司马康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全戎和公孙灵,而另一边,宁秀伊已经上马。全戎和公孙灵连忙滚鞍下马:“参见大人!” 司马康面色严峻地点点头,说:“接到急报,一千余土匪打劫我军粮草,现在西南二十余里处。全戎,公孙灵,宁秀伊,你们速带三百骑兵,将土匪剿灭!” 全戎等三人一齐大声回答:“领命!” 全戎走到一队骑兵前,大喝一声:“第一队,跟我走!第二队,跟着公孙大人,第三队,跟着宁殿下!” 几百个西北汉子用特有的粗豪嗓子大声回答:“得令!”跟着三员将领往西南方向疾驰,扬起阵阵沙尘。 行不多时,全戎一行就看到狼藉的一幕:“地上横七竖八地撂着许多尸首,大部分是押运粮草的士卒,几辆坏掉的运粮车倒在一旁,粮食撒了一地,尚有几个伤员在呻吟。 全戎下马,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车辙,对公孙灵和宁秀伊说:“土匪往西跑了,赶着车应该没跑远,宁殿下你带队治一下受伤的,把撒了的粮食清一下。我和公孙大人去追土匪。” 公孙灵和宁秀伊想了一下,点点头。于是第三队随宁秀伊留下,剩下的人继续向前。 不一会儿,全戎一行就看到土匪赶着运粮车在前方。全戎见土匪主力在前,只有少数人在队伍后边赶运粮车,于是对公孙灵提议:“大人,我率军从侧后攻打土匪主力,您率部夺下粮车,再与我合兵一处,截杀他们。”公孙灵不满地反问:“为何不能反过来?”全戎点头:“好的,按您说的办。”公孙灵一声清吒:“将士们,跟我冲!”公孙灵身后的骑兵纷纷拔出马刀,跟着她冲向土匪大队后部。全戎拔出“苍炎剑”,眼睛变成了鲜红色,他默默地扫视身后的骑兵,那些骑兵见到全戎的眼神不由得一抖。全戎说:“这些杂碎竟敢抢咱们的粮食,杀咱们的人,孩儿们,跟我上,一个不留,杀杀杀!”骑兵们跟着全戎冲向赶车的土匪。 土匪们之前多次劫掠当地驻军粮草,仗着自己来去如风,每次都得手,不料这次居然遇到了骑兵进剿,一时惊慌失措。那些赶着运粮车的倒霉蛋一个个成了全戎一拨人的刀下鬼。公孙灵领着手下的百余人左冲右突,把土匪主力切为数段。匪首石原慎最初也大吃一惊,但他随后发现只是一小股骑兵横冲直撞,于是一声唿哨,命四散的土匪聚拢起来,将公孙灵和手下围在中心。石原慎更是叫嚣要把公孙灵抓回去当压寨夫人。全戎正准备擦干剑上的血迹,回头一看,公孙灵被土匪围住,几次冲锋都没成功,于是长剑一挥,领着兵又冲上前。迎面跑来两个溃兵,全戎拦住他们:“连土匪都打不赢,滚回去!”那两个溃兵还想跑,全戎剑锋一扫,他们的脖子就喷出了血花,溅了全戎一脸,鲜血汇成了涓涓细流,顺着全戎俊美的面颊留下,显得诡异妖艳。全戎回头,眼睛中继续冒着红光,一字一顿地说:“临阵退缩者,死。跟我上!”骑兵们看到全戎滴着血的脸,眼中露出了原始的恐惧,他们跟着全戎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唯恐自己不卖力,自己的血又要喷得到处都是。 石原慎正得意洋洋地淫笑,忽然发现另一支骑兵从身后杀来,在内在夹攻之下,自己的手下渐渐不支,连忙挥舞着大砍刀迎着全戎冲过来。全戎冷笑一声,手中“苍炎剑”划出一道弧线。石原慎觉得身体一凉,两只手臂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石原慎哇哇大叫,又觉得脖子一凉,就看到自己没有头的身体慢慢倒下 石原慎手下的土匪看到首领的死状,一时吓得愣在原地,直到全戎领兵又撂倒了一批人,他们才大叫着四散逃蹿。正好此时,宁秀依率军前来接应,又掩杀一阵,基本将这股土匪歼灭。 公孙灵走到全戎面前,一揖:“全大人,多谢了。”全戎正用绸巾擦去剑上的血迹,他抬头看看公孙灵:“你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掩护友军,没什么可谢的。”公孙灵注意到,全戎这次没有叫她“大人”,而是直接称呼为“你”,少了三分恭敬,多了两分亲近感。一个骑兵队长走过来报告:“大人,共杀敌八百七十三人,活捉四十一人,我军”全戎打断他:“那两个也算战死。”那个队长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我军七十一人战死,六十三人受伤。”此时,宁秀依也走了过来,看到全戎身上的大片血迹,连忙问:“受伤了吗?”全戎轻轻摇头:“我身上的血迹都是那些毛贼的,多亏了宁殿下及时赶来,不然我们就顶不住了。”宁秀依清爽地一笑:“没有啦,我只是来打扫战场罢了。”公孙灵拉着宁秀依问:“宁姐姐你没受伤吧?”宁秀依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区区毛贼,岂能奈何本女侠?”全戎回营去向司马康报告了,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就随便了很多。公孙灵小声对宁秀依说:“你可能没看到,全戎出手干净利落,下手极为狠辣。”宁秀依诧异地说:“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斯文,动起手这么可怕。”公孙灵点点头:“我听说他当初在女皇陛下那里拿着把小刀就能杀了五只狼。赤手空拳就把一只狼的脖子扭断。”宁秀依看着全戎的背影,表情十分复杂,良久,她缓缓地说:“幸好他是咱们这边的。” 司马康知道了作战经过,淡淡地对全戎说:“这样的战绩,对一般人来说很不错了,但这些人是将来女皇的亲兵,打个土匪就敢有逃兵,今后要严明军纪。全戎,你做的对。”全戎点头。随后司马康将作战经过写成文书上报女皇,秦峻对宁秀依等三人给予重赏,对其他相关人员也给予奖励和优抚,在此就不细说了。 全戎并没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把石原慎手下的土匪全部杀掉,除了五十多个投降的土匪被移交法办之外,还有十几个亲眼目睹他肢解石原慎的土匪得以逃脱。正是这十几个土匪,最早把全戎的凶残四处传播,以致后来人们称全戎为“玉面阎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天狼军 这些日子鲜卑人也没闲着。 拓跋力想重建‘天狼军’。 在现在,很少有人听过这个词,但对于熟读史书的人来说,‘天狼军’会立刻让他们不寒而栗。 百年之前,鲜卑人曾经入主中原,建立国号为“燕”的朝廷,仿效之前的王朝,设立各项制度。但是,那时候鲜卑人趁汉族王朝内乱南下,马上得天下,来得过于容易,鲜卑贵族高高在上,下层民众,甚至底层鲜卑士兵都受到严酷的压迫——鲜卑军队中施行“家长制”,士兵被军官随意打骂c克扣军饷。当百姓去向地方官申诉上层暴行的时候,得到的回应就是啪啪响的马鞭。下层民众不敢言而敢怒,最终在鲜卑王朝建立年之时,由黄河决口地方官员救灾不力而酿成民变。数万饥民在一个自称“狮子王”的人号召下,成群结队与官府对抗,相继击败十余万前去镇压的官军部队,一时声威大震。 当时的鲜卑族皇帝慕容返震怒,调集鲜卑最精锐的部队“天狼军”进行镇压。“天狼军”全部由鲜卑贵族子弟充任,从来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清一色配备金色盔甲,手持圆月弯刀,骑着身披同样金色铠甲的战马。他们是冷血的杀戮机器,鲜卑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在大地上掀起阵阵血雨腥风。在记载前朝史实的《燕书》中,太史信读到过关于那一战的记载:“民军十余万,阵列于王屋山阳(南边),‘天狼军’八千,与战,大破之,斩首五万。‘狮子王’大怒,麾军与战,大败,‘狮子王’死,士卒四散,‘天狼军’斩首七万。‘陈王’(另外一个农民起义领袖)见战不利,率精兵八万与战,死,‘天狼军’斩首三万。”史书的记载极为简略,但基本属实,在这几行字中,看不出‘天狼军’有任何计策,甚至连这一战役的指挥官是谁都没有记载,结合其它史料,太史信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慕容返本人没有为‘天狼军’制定任何计策,大概就是说了两句‘杀了他们’之类的狠话,而‘天狼军’的指挥官是个死脑筋,也没有用任何计策,就是简单地排兵布阵,以中央突破的基本战术指挥着八千重甲骑兵发动冲锋,追着起义军杀了一路,随后‘狮子王’不爽了,亲自领着人上前,结果连自己都搭进去了,然后另一个起义军领袖又领兵上前,结果丢下三万尸首落荒而逃。当然,起义军虽多,其实是乌合之众,八千最精锐的鲜卑部队取得这样的战果并非奇迹,令人震惊的是,这帮重甲骑兵居然连续三次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发动了冲锋!重甲骑兵的盔甲穿在身上至少有四五十斤,因此他们冲锋时往往是一鼓作气势如虎。能够连续三次发动冲锋,这些士兵的体力储备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另外,单个骑兵冲锋毫无意义,以上三次冲锋想必仍旧是集团冲锋,这说明这支部队浴血奋战之余,自身建制丝毫不乱。这样的素养,勿怪当初“天狼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 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烈日之下,八千重甲骑兵严阵以待,骑兵和战马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随后,长官一声令下,这八千骑兵排着整齐的阵列向前推进,尘滚滚,马萧萧,大地在颤动。不知死活的敌军涌上前来,像韭菜一样被‘天狼军’的弯刀割倒” 后来,鲜卑皇帝慕容返出于猜忌杀了大将包大同,引起众将离心,另一位大将秦平燕奉命去平乱途中竖起“伐无道诛暴君”的大旗,更提出“天下一家”的口号,赢得了民心。秦平燕麾军直捣帝都,与他交战的部队纷纷哗变,久经压迫的鲜卑士兵再也不愿为他们的贵族卖命,纷纷杀了长官投到秦平燕麾下。最后,帝都守军投降,慕容返连夜率领‘天狼军’北逃草原。 当时的鲜卑族中,皇帝都出自慕容氏,此外尚有拓跋氏c呼延氏c宇文氏c独孤氏c尉迟氏c贺兰氏等大贵族,‘天狼军’就是由以上各族子弟组成。拓跋氏长期作为北军统领坐镇草原。当慕容返仓皇逃到当年的北军统领拓跋元军中后,对拓跋元指手划脚,更要求北军全军南下,与优势兵力的秦平燕所部决战。 拓跋元长期过着土皇帝一样的生活,耐着性子忍了慕容返几天,最终起兵反叛。他暗中联合其他几大贵族势力,率军杀向慕容返的大帐,迎击最精锐的鲜卑骑兵——“天狼军”。为了对付这支军队,拓跋元以及盟友们聚集了十余万骑兵,轮番上阵。 据说,那是个秋日的傍晚。残阳如血,仿佛与鲜卑王朝的命运契合。一身金色铠甲的“天狼军”在草原上演了最后的剧目。交战双方很多人是兄弟c叔侄甚至父子,当时统领“天狼军”的正是拓跋元的儿子。但是在王朝争霸的战场,亲情一文不值。一声令下,集团冲锋,人在吼,马在叫,大地在咆哮。“天狼军”像铁犁一样扫过一股股敌军,但随后而来的是更多的敌军。慢慢地,高大的骑士开始喘息,雄壮的战马吐起了白沫,金色的铠甲被鲜血染红,月牙形的刀刃也变得蜷曲。 敌军继续一波波涌来,“天狼军”的战士们强打起精神,嘶哑的嗓子再次发出大吼,僵滞的手臂机械地挥动着马刀,疲惫的战马也摇摇晃晃地跑起来。但鲜卑皇帝手中最后的利剑已经迟钝了,看到机会的其它鲜卑贵族立刻指挥部下加入混战。慢慢地,鲜卑皇帝身边忠诚的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最终,这支精锐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慕容返的人头连同拓跋元儿子的人头一起被呈给了拓跋元。 拓跋元立刻将杀了自己儿子的战士召为女婿,官升三级。同时,恢复原本鲜卑汗国的建制,将自己的辖区划分为若干,分给各个有功的大贵族,而他自己就成为了鲜卑大汗。鲜卑的“北军”原有十余万,加上各个大贵族的私兵,总数超过二十万,尤其是还有颇具传奇色彩的“天狼军”,这样的军力完全可以让立国未稳的秦平燕寝食难安,但经历了这一场内讧,“天狼军”彻底成为了历史,鲜卑的北军也伤亡过半,再也没有南下制霸天下的实力。但鲜卑的最大损失不在于军队,而在于体制,恢复了鲜卑汗国建制的拓跋元名为大汗,实际上就是部落联盟的首领,其他鲜卑贵族都成了实质上的割据势力,“王道”c“正统”这些词语被扫进了垃圾堆。拓跋氏再也无法建立对各部的牢固统治,也就再也不可能恢复鲜卑王朝的荣光。此后,鲜卑汗国在拓跋氏的带领下与秦平燕建立的“新汉帝国”交兵不断,拓跋一族并不打算也没有实力再入主中原,他们率兵南下主要是为了掠夺财富,毕竟,南边的城镇富庶得多,此外,在与大汉的战争中,借机消耗其他贵族的实力,转移视线,缓解内部矛盾也是重要原因。(拓跋力:“作者,你知道的太多了。”作者:“怎么,你有意见?信不信我让全戎把你卖到东瀛去当演员?”拓跋力:“饶,饶命。”) 拓跋力曾经提出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重建‘天狼军’,由自己的儿子拓跋爽统领(这个拓跋爽,就是慕容夏菀的哥哥,出现在上郡城外的‘夏公子’)。”当初拓跋力提议一出,引得一片反对之声。呼延氏的族长c绰号“红胡子”的呼延烈王爷咧着倭瓜一样的大嘴呵呵大笑:“拓跋爽?他除了哄女人,还能干啥,不是俺胡说,大汗您手下随便哪个将军都比他强。”呼延烈还算是留面子了,只是对统领的人选提出异议。宇文氏的族长c外表温文尔雅但战功赫赫的宇文安王爷更是提出了尖锐的问题:“选拔各族精锐组成‘天狼军’,保卫大汗你自己吗?”拓跋力脸上气得像茄子一样,但也不能和其他所有大贵族翻脸,只好将此事搁置。 这次,目睹太史信在鲜卑军阵里横冲直撞的情景之后,拓跋力将之前屡遭鲜卑贵族们反对的建议又提了出来,并且将问题推给了质疑他的王爷们:“你们说,上次的那个汉人,你们手下有谁拦得住他?”众鲜卑王爷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来。忽然,贺兰族的族长c因为爱吃馒头被私下称为“贺兰馒头”的贺兰昌发言:“有啊,尉迟家的四儿子尉迟壮可以打得过上次那个汉人。”众位王爷立刻眼前一亮,纷纷附和:“对啊,尉迟壮可以。”拓跋力心底一沉,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尉迟壮。尉迟壮是拓跋力的远方外甥,也就是慕容夏菀的远房表哥,人如其名,虽是中等身材,但着实长得很壮,身高七尺半,兵器却长达九尺,兵器名为“剑刃枪”,造型奇特,像两把重剑在剑柄处连为一体,尉迟壮握住中间,可砍可刺,还能像标枪一样投掷出去。然而,这“剑刃枪”的奇特之处不止于此,尉迟壮握住中间,在身体四周成x形舞动的时候,全身就会被一阵旋风一般的剑芒裹住,这阵“旋风”杀伤力极大。拓跋力虽然并没见识过尉迟壮的武艺,但对自己的儿子拓跋爽还是很了解的,倘若真的让两人动手,恐怕没三回合拓跋爽就变成肉末了。尉迟壮的父亲尉迟云轩趁机提出,倘若由尉迟壮担任统领,自己愿意全力支持大汗重建“天狼军”。拓跋力大喜,一口应允,宇文氏族长宇文安王爷也表示赞成,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由自己的儿子c号称鲜卑第一美男的宇文林青担任一个副统领。拓跋力想了一下想到宇文林青一向与自己的女儿慕容夏菀交好,将来恐怕就是女婿了,咬牙答应。其他王爷见状,一致赞成,于是“天狼军”的重建工作正式开始。但是拓跋力愤愤不平,因为原本随着“天狼军”的重建,鲜卑各部的精锐都会集中到自己的手里,而现在,统领是尉迟氏的人,副统领之一是宇文氏的人,自己的儿子拓跋爽也只捞到个副统领而已,原本一锅香米饭变成了夹生饭,拓跋力气不打一处来。 当被父亲告知自己将担任“天狼军”统领的时候,尉迟壮正光着膀子在耍弄他的“剑刃枪”,这已经是他的第四把“剑刃枪”的,原本,以他的力量,用兵器突刺足以穿透敌将的铠甲,但他为了加大难度,总是用兵器去刺山上的巨石,枪尖虽然锋利,但巨石质量过大,所以枪尖总是折断。听了尉迟云轩的话,尉迟壮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练习了。练了一会儿枪,尉迟壮又拿起了双截棍耍弄一阵——这玩意是尉迟壮的业余爱好之一。天黑之后,尉迟壮发觉肚子饿了,于是吩咐身边小兵拿来一瓶名为“二锅头”的烈酒,一盘烤羊肉。吃喝了一阵,他又拿起一把胡琴,拉了起来,琴声呜咽,随风而逝。小兵侍立一旁,听着胡琴的声音,鼻子有点酸,但不敢打扰了主人。尉迟壮看着远方天际,不由得黯然神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霍慎行的逆袭 对宁秀伊和公孙灵来说,练兵的大部分日子是单调无聊的,每天一样的训练科目,一样的日程安排,甚至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太多变化。最近公孙晴也没有给姐姐写信过来,不然她和霍慎行一起的片段也可以成为众人的消遣。在之前的日子里,公孙灵深明大义,把家书贡献出来让宁秀伊c司马康和全戎传阅,公孙晴和霍慎行给大家贡献了不少笑料,比如: 桥段一。公孙晴长了智齿,疼痛难忍,霍慎行请来医生给她医治。医生指出,要想除根,必须拔牙。公孙灵平时训练多苦多累都不怕,但一听说拔牙两个字就发怵,连忙问医生能不能“无痛拔牙”,医生表示无能为力。霍慎行把医生送走,自告奋勇给公孙晴拔牙,保证不痛。霍慎行先把公孙晴的智齿用细绳拴住,另一头系在桌子腿上。他回房间里翻箱倒柜取出一个小盒子给公孙晴。公孙晴打开,一股香气十分浓烈,她于是问霍慎行此为何物。霍慎行一本正经地说“此乃西域名贵香料,名叫‘美人怒’,神奇之处在于加热后香气会发生变化。”公孙晴自然好奇,让霍慎行找来一支关公像前点燃的香。公孙晴手中的香刚碰到小瓶,小盒里的香料立刻发生剧烈燃烧,火光四溢,黑烟直冲公孙晴脸上。公孙晴反应迅速,立刻拔腿就跑,出了房门就看到霍慎行一脸坏笑,顿时感觉脸上有异常,于是拿出小镜子一照,立刻拔出剑冲着霍慎行杀了过去。接下来执勤的禁卫军士兵就有幸看到他们的统领被副统领追杀的情景,有些士兵离得远,没看到公孙晴一脸黑灰,于是一厢情愿地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霍慎行越跑越远的身影 桥段二。霍慎行带着公孙晴去海边玩,两人下马后,公孙晴一个人提着换洗衣物c食物等等,霍慎行却只背着个小包袱。公孙晴可怜兮兮地看着霍慎行:“哥,我好累”霍慎行笑笑:“但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咱们换一换吧?”公孙晴立刻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去接霍慎行的包袱,不料那包袱异常沉重,结果她一下子摔到了沙滩上。霍慎行笑笑:“这包袱好沉的,里边是二百多两银子,给你和你姐姐买珍珠玩,海边的渔民不要银票,只要现银”,说着背上包袱,顺手又抓起公孙晴放下的行李 桥段三。公孙晴声称自己酒量惊人,通俗的说就是“烈酒一斤半,米酒随便灌”,霍慎行没有理她。公孙晴认为霍慎行小看她,提出和霍慎行拼酒。霍慎行以前有胃病,所以一直不喝酒,干脆直接认输。公孙晴自己讨了个无趣,又一心想炫耀,要霍慎行拿出最烈的酒给她。霍慎行被缠着没办法,找出一坛“二锅头”。公孙晴想也没想就灌了一大碗,没多久就不省人事,她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外衣被脱去,整个人像个粽子一样裹在被子里。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有不同的版本。公孙晴自己回忆说,那一晚霍慎行在她脸上用墨汁均匀涂抹,把白脸变成黑脸。而据女侍郎黎凝潇说,那晚霍慎行一身酸臭混杂着酒气,去找她帮忙。黎凝潇赶到霍慎行房中,见公孙晴醉在桌旁,吐得到处都是。黎凝潇捂着鼻子把公孙晴的外衣脱掉,把她扶到床上用被子裹好,顺带调整了一下公孙晴的卧姿,避免她醉卧憋气。霍慎行谢过黎凝潇,请她务必保密,自己去顶替宫门口的守卫值了夜班。当晚宫门口的守卫刘牛说,没到三更天,统领大人忽然全副武装地前来,替换了另一个守卫张三。一晚上,统领大人身上不断飘来酸臭的气味,刘牛碍于他是统领,不好公然询问。后来,给统领大人守门的卫兵告诉刘牛,当天统领和副统领大人一起喝酒,副统领还喝醉了。统领大人和副统领一起喝酒c副统领大醉c统领身上的异味,刘牛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充分运用了他只有3的智商和只有5的情商进行“合理想象”,于是,“公孙晴有狐臭”的说法不胫而走 总之,可以这么说,公孙姐妹两个人联手可以让霍慎行毫无招架之力,但公孙晴自己对付霍慎行就有些略占下风,霍慎行通过小聪明实现了多次逆袭。全戎不由得感慨说,没想到公孙晴这么渣,连霍慎行都玩不过当然,他的上述言论招致了公孙灵的一通白眼。 端午节到了,司马康从女皇秦峻那里要了一笔银子给八千多部下买了粽子,每个士兵两个,都尉每人三个,宁秀伊c司马康c全戎c公孙灵每人四个,大约买了一万六千个粽子,硬生生让并州城内粽子的价格上涨了一倍。 公孙灵之前并没有吃过这种糯米做的东西,她的食谱上以牛羊肉为主。(秦惠卿心中永远的怨念:“这对姐妹天天吃肉咋就吃不胖啊啊啊”),公孙灵第一次吃粽子感觉还行,就是黏糊糊的挺烦人,她缺乏剥粽子的经验,一下子弄得脸上都是糯米,正手忙脚乱,房门就被踹开了,公孙晴领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一看到姐姐,公孙晴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边,顾不得公孙灵脸上的糯米粒,紧紧地抱住她:“姐姐,我好想你”公孙灵一边抹掉脸上的糯米一边哄妹妹:“还这么黏人,这才几天没见呢你哥,对你好么?”公孙晴连连点头:“他挺照顾我的,虽然总捉弄我,不过经常带我出去玩,看见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挂念着我,没有以前那么笨了。”公孙灵“哼”了一声:“我明白了,他以前是故意的,等回去了再找他算账!”公孙晴笑笑指指刚才拿来的东西:“不用啦,姐夫还是很挂念你的。你瞧,这是给你买的胭脂,这是珍珠粉,这是香粉”公孙灵伸手去拧妹妹的嘴:“胡说什么呢?他分明是我妹夫。上辈子的债,就让他这辈子好好还吧。” 一个人影从门外走进来:“太史信参见统领大人。” 公孙灵打量一下太史信:对方还是那样的身高体健c表情诚恳。她盈盈还礼:“太史公子好。” 太史信拿出一张纸:“我已经把令妹安然无恙地送到了你身边,请在这张字据上写一下尊姓大名。” 公孙灵愣了:“为什么要这样?” 公孙晴调皮地笑笑:“我姐夫说要看到姐姐的字才确信我安然抵达,不然就让太史公子家里鸡犬不宁。” 公孙灵一边找笔墨纸砚一边轻蔑地一笑:“不得安宁?好大的口气。恐怕十个霍慎行一起上也打不过太史公子一只手。” 公孙晴连连点头:“那当然,可是比坏心眼的话,我们大家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哦。” 公孙灵在太史信拿出的纸上利索地签署自己的名字,然后问:“如果我没给你写这个,霍慎行会怎么样?” 太史信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他的脑海中预想出霍慎行整他的种种场景。 场景一:太史德听说帝都某处开了一家风味小吃店,于是让儿子领着赵紫雁去品尝。太史信和赵紫雁坐下,点菜。不一会儿,美味佳肴就被店小二端了上来。两人正打算开吃,店里走来了一个小美女,楚楚可怜。小美女走到太史信身边跪下,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为了我们的儿子,给我一个名分”赵紫雁立刻端起一盆东坡肉扣到了太史信脸上。事后,前来客串的小美女从霍慎行那里领到了出场费。 场景二:太史信陪穿了男装的秦峻出宫闲逛,走到一处青楼附近。秦峻问:“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太史信笑笑:“这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秦峻巧笑倩兮:“哥哥你去过吧?”太史信连忙摇头:“没有,我要是去过,我爹会打死我的。”秦峻好奇,要求太史信陪她去青楼转转。皇命难违,太史信只好同意。刚走到门口,青楼的(老板娘)一下子拉住太史信:“哟,太史公子,今天您怎么才来啊?晓红姑娘眼巴巴的等了您一天呢!”秦峻听了,二话不说,一巴掌在太史信脸上留下个手印。事后,从霍慎行那里领到了劳务费。 场景三:霍慎行向女皇秦峻提出,自己要向太史信挑战,如果自己赢了,那就要太史信背着秦惠卿绕皇宫跑一圈。秦峻觉得有趣,于是同意了。太史信心想霍慎行真是不自量力。为了避免造成死伤,比武胜负由裁判决定。第一回合,太史信一巴掌把霍慎行拍飞了。第二回合,太史信一脚把霍慎行踹跪了。第三回合,太史信一拳把霍慎行打扁了。裁判宣布,霍慎行胜。太史信向秦峻抱怨,“陛下从哪里找的裁判啊?”秦峻不明就里:“这裁判是从伟大的不列颠王国请来的,刚刚判罚了被后人称为‘奥运会’的东西” 场景四:秦峻请太史信c秦惠卿c赵紫雁等入宫小聚,宫门口,霍慎行挡住了去路:“此路非我开,此树非我栽。”太史信一愣:“那你还在这儿挡着干什么,还不让开?”霍慎行大怒:“孽障!虽然这路不是我开的,树也不是我栽的,但我就是要收买路财,你们交不交?”秦惠卿心知霍慎行就算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无故阻拦他们进宫,嫣然一笑:“霍公子,能不能通融一下”霍慎行摇摇手:“不行,皇上闲来无事,想考考你们,让我问你们每人一个问题,答上来了才能入宫,皇上赐宴,答不上来,就只好饿一顿,等皇上吃完了再进宫。”赵紫雁上前一步:“请问吧。”霍慎行点点头,问:“三国时,有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名将,叫啥名字?”赵紫雁一笑:“赵云啊,我本来就是赵云的后人。”霍慎行让到一旁,行礼:“请赵姑娘去木槿堂,陛下等着呢。”太史信心里偷笑:“我精研史书,你怎能难得倒我?”霍慎行又问秦惠卿:“秦姑娘,赵云的宝剑叫什么名字?”秦惠卿也是一笑:“青釭剑。”霍慎行让路,行礼。霍慎行最后向太史信提问,而后者早已成竹在胸。霍慎行的问题是:“赵云在长坂坡杀的第一个曹军小兵叫什么?” 谢天谢地,太史信拿到了公孙灵的签名,这意味着以上场景都只停留在他的预想中而不会变成现实。虽然就事论事,霍慎行的做法确实刁钻,但从历史的角度来说,霍慎行的行为具有进步意义。他所开创的“签名回执”模式在后世成为物流业的通用做法,这一做法提高了物流公司的服务质量和效率。后世的人们在享受远方送来的胡萝卜c大白菜c洋垃圾乃至核废料的时候,应该想起霍慎行的贡献。 公孙灵看着妹妹拿来的大包小包,忽然问:“你哥一个月俸禄十两,哪有闲钱买这些?” 公孙晴笑而不语。全戎走了进来,接过话茬,说:“光靠俸禄肯定不够咯,他想必是有其他法子赚钱,或是陛下赏赐比较多。” 太史信道:“帝都有个叫‘紫树’的人放高利贷,霍慎行把禁卫军的军饷借给他,然后” 众人都明白了。全戎眼光一寒:“禁卫军的军饷都敢乱用,霍慎行有几个脑袋?” 太史信进一步解释:“一个禁卫军小卒一个月军饷四两,霍慎行向他们每个人每月‘借’一两,下个月还给他们一两一钱。霍慎行是统领,他们得罪不起,况且每个月多拿一钱银子,谁会不愿意?这样下来,每个月霍慎行多得一千六百两银子,八百两给手下小卒,八十两给那几个队长,再拿出三百两去‘孝敬’陛下身边的人,谁会和他过不去?” 全戎听着,连连点头:“可要是女皇陛下知道了” 公孙晴插嘴道:“陛下本来就知道的。国库空虚,也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给禁军,平时女皇打赏底下的卫兵,钱都是统领大人出的。” 太史信灵光一闪:“全戎,你们这边手头紧,能不能也这样缓解一下?” 全戎“哼”了一声:“我们可比不得禁卫军,人家是陛下的亲兵,财大气粗。我们手下的士卒一个月军饷只有一两,我们几个每月也才六两银子,司马老大八两。也就宁秀伊多,但人家是殿下。” “哟,全戎,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宁秀伊笑着走了进来,房间里的几个人一起行礼。宁秀伊连连回礼:“别介,殿下就是叫着好听罢了。”太史信拱拱手:“我这次出门前,陛下让我给您传个话,让您再等等,过些日子就昭告天下您荣归的消息,那时给您兴建府邸,每月花销c还有品级和公主相当,让您这‘殿下’当得名副其实。”宁秀伊连忙谢恩。太史信又转向公孙姐妹:“等个几天,就请两位副统领回京。”公孙姐妹一齐点头。末了,公孙灵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对全戎说:“全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全戎点头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粉妆玉琢 走到一个僻静处,公孙灵欠身行礼:“在下曾经向全大人请教霍慎行的事情,当时军情紧急,您没来得及告知,现在我马上就要回京了,还请大人您明示。”全戎略微迟疑,说:“霍慎行啊,他是个很懒的人。”“懒人?”公孙灵觉得莫名其妙。全戎意味深长地一笑:“霍慎行看着挺傻的吧?不过这个人曾经在风雨交加的下午跑去给女孩子送花,还曾经跑了两个时辰c几十里路去接另一个女孩子。”公孙灵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是他的心上人?”全戎摇摇头:“那是他弟妹,他做这些事情全是受人所托。有人提醒他,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一些让人感动的事情,他就不用打光棍了(我也来报个料:这么提醒霍慎行的人就是全戎),霍慎行回答‘我本人并没有做这种事情的爱好,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身边兄弟让我做这些,做了就做了,要是女生让我天天做这些事,累死了’,他就是这么懒的一人。”公孙灵听着,默默点头。全戎看看她:“还有一件事儿,我索性直说吧。十几年前,霍慎行其实也像太史信一样热心——那个年龄的男孩子一般都这样——女孩子找他帮忙他也会很尽力去办。后来,霍慎行不高兴了,他告诉我,他霍慎行虽然并不指望别人的感激和报答,但有些女孩子找他帮忙,仿佛给他恩赐一样,他劳心劳力,对方反而看作对他的施舍,他不干了。我就告诉他,这年头,一谈钱就伤感情,所以啊,有些人,和她们可以不谈感情只谈钱。”(最后一句就是全戎同学的原话)公孙灵听了,哑然失笑,全戎这“冷面郎君”说话还真是够犀利。全戎告辞。公孙灵连忙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相信前世今生麽?”全戎回过头来,给公孙灵一个标准的礼仪式微笑:“不信。” 千里之外,一路南下的霍慎行忽然不断打喷嚏,同行的士兵问:“统领大人,您是不是伤风了?”霍慎行阴沉着脸,摇摇头:“没有,肯定是哪个挨千刀的背后说我坏话” 通往南阳郡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风驰电掣,他们身上的红色军服昭示着非同寻常的身份:新汉帝国只有禁卫军才会用这样的颜色。领头的正是霍慎行,他不时拍拍背上的画卷,生怕它掉下马去。画卷上的人凝神抚琴,她脚下的小猫也立起身来细细倾听琴声,此人是标准的瓜子脸,半月形的眼睛,两边各有一个小酒窝,小巧挺拔的鼻子,整一个清丽脱俗的美女,八分恬淡中透露出两分俏皮。但诡异之处在于,她的肤色。人物画上人的肤色一般是粉色c粉红等等,这幅画上的美女脸色是玉白——不,画师没有留白,而是用晶莹细腻的玉粉均匀的在画中人的肌肤上涂了淡淡的一层——这种绘画技法霍慎行闻所未闻。前天女皇秦峻先是让霍慎行看了一会儿画卷,然后简短地下令:“去南阳学政秦楚云家里把她带来。”霍慎行想也没想就拱手行军礼:“是!”秦峻又让一边的女侍郎奕言拿给霍慎行一卷圣旨:“见了她,当众宣读朕的旨意。”霍慎行又连忙拱手:“得令!”末了,秦峻还给了霍慎行五千两黄金作为“活动经费”。 每次见到秦峻,霍慎行就战战兢兢的,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敢说,直到进了冀州境内,霍慎行才发觉自己忘了问一下画中人到底是谁。霍慎行反复回忆女皇的话,“去南阳学政秦楚云家里把她带来”,涉及到身边的女侍郎或是朝廷官吏,女皇一向说“请来”,只有在提及某件东西的时候女皇才会说“带来”,莫非画中的是个“东西”?可画中分明是个罕见的美女呀,有什么器物的外观是美女么!霍慎行立刻发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他一边赶路一边问队伍里特地选出来的南阳籍士兵。 “统领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俺们那地方产玉,每年都要进贡的,俺觉得,皇上是让你把画中的玉雕带回来。那五千两黄金嘛,肯定是向南阳学政把这个玉雕买下来。”一个士兵在马上回答。 霍慎行茅塞顿开,画中美女的肤色c沉甸甸的黄金c女皇一反常态的措辞,这些都被串起来了。霍慎行冲那个士兵一伸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回去有赏。”他下令停止前进,打开画卷,和士兵们细细端详,确实,画上的玉雕怎么看怎么像。 当天下午,霍慎行一行就赶到了南阳郡城,太守李进认得他们身上的黄金令牌,连脚也顾不上洗,立刻陪着这帮帝都来的大爷去南阳学政秦楚云家里。霍慎行冲守门人一挥令牌就径自走了进去,守门人刚要阻拦,发觉太守李进跟在霍慎行身后,不敢造次。霍慎行带着士兵们走到正堂,刚好遇到秦楚云。太守李进向秦楚云说明了来意,霍慎行笑笑:“秦大人,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取你家的玉雕进京。”秦楚云一愣:“什么玉雕?”霍慎行脸一黑:“秦大人,我给你钱,别舍不得啊。皇上让我送玉雕进京,要是你家没有玉雕,是皇上逗我玩吗?”秦楚云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可是我家真的没有玉雕啊!”霍慎行一听,冲士兵们下令:“你们五个跟我搜,其余人守在这里!” 秦楚云一听,连忙要拦阻,但凶神恶煞的士兵没人听他的,太守李进也连连冲他使眼色,只好坐等结果。 霍慎行心想好东西一定藏在后边,于是领着人直入后花园。他领着兵一边逛一边评价:“这花园挺雅致的,山水相映。”前边的凉亭中传来一阵琴声,五个士兵立刻冲过拐角,随后,立在一边一动不动了。霍慎行大吃一惊:“难道这五个士兵同时被暗算了?但以他们的身手,即使一流高手也不可能瞬间将他们击杀在原地啊,难道是,琴声中有妖术?”霍慎行拔剑,默默地走过去一看,眼前一“亮”,也愣住了。 话说有一天,展昭外出执行任务,与敌方高手单挑,将对方打败后自己也身受重伤,勉力支撑到开封府门口,忽然眼前一黑不,展护卫眼前一黑不是晕倒了,而是包大人出来了。 霍慎行眼前一“亮”也是类似的原因:凉亭正中,放着那尊玉雕,石桌上放着一张琴,石桌四周,四只猫两只狗静立一旁,听着琴声。这简直就是画卷中的情景,霍慎行立刻觉得自己的任务可以完成了。等等,这琴声是哪里来的?霍慎行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发觉那尊玉雕居然会动,“她”在抚琴!霍慎行敲敲自己的脑门,终于明白了亭子里坐的不是玉雕,而是个活人。没想到,人的皮肤竟然可以白到这种程度。霍慎行自认为见过很多美女,如秦惠卿c赵紫雁等人,肤白如雪,但眼前的人简直不能说肤白如雪,而是,白得反光。霍慎行脑海里出现一个词儿:“粉妆玉琢”。 亭中人原本正专心抚琴,忽然琴弦断了一根,一抬头,发现了六个不速之客。她眼中现出一丝恼火,但仍旧是客客气气地问:“你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心里已经很恼怒了,但并未恶语相向,可见修养极好。霍慎行这次反应不迟钝了,他连忙躬身施礼:“禁卫军统领霍慎行,奉皇上之命到此,鲁莽之处,还望见谅。请小姐到正堂与令尊一起接圣旨。”对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跟着霍慎行来到正堂。 秦楚云见霍慎行回来了,连忙说:“大人您怎么把小女带来了,我礼数不周,还请大人责罚,只请大人不要为难小女。” 霍慎行不说话,拿出圣旨:“请接旨吧。”众人连忙跪下。霍慎行把圣旨展开,照着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阳学政秦楚云,乃高祖武皇帝之苗裔,其女秦晚,性情温慧,仪止雍容,依世谱,乃为皇姊。今皇裔根干不牢,枝叶匪茂,朕心甚忧。即封秦晚为清阳公主,封秦楚云为关内侯,即刻进京,钦此。”众人山呼万岁,霍慎行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秦楚云父女,是皇室支脉,从亲缘上说,他们是本朝开国皇帝秦平燕堂弟的后代。由于亲缘关系较远,所以这一枝最初也只得了个封侯的结果,随着后来侯爵被削去,亲缘关系也更加疏离,没人记得他们是开国君主的后裔。秦峻不知怎么想起他们来了,于是下一道圣旨,封秦晚为公主,秦楚云为关内侯,并且让他们去帝都。 宣读完圣旨,霍慎行伸手扶起秦楚云,并示意秦晚也起身:“恭喜侯爷和殿下。还请二位收拾一下,随我进京。”他又拿出一个金锭子给太守李进:“即刻雇最好的车马,送侯爷和公主进京。办得好了,我自会在陛下面前给你表功。”李进唯唯诺诺雇车去了,秦楚云去后边催促仆人收拾东西。霍慎行转头去看看秦晚,他觉得,每个女孩都会梦寐以求过上公主的日子吧,当这一切从梦境变成真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欣喜若狂才是,更进一步,秦晚应该笑容满脸,打赏给他霍慎行些什么,比如两文钱c吃了一半的鸡蛋或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砖烂瓦之类,没想到秦晚玉容平静,站在原地。霍慎行清清嗓子,冲秦晚施礼:“殿下,您该准备一下进京了。”秦晚怔怔地看着霍慎行,问:“陛下是不是要把我送去和亲了?”霍慎行笑笑“:皇上的意思,不是我能揣测的。但近来没听说要去和亲。”秦晚坦诚地看着霍慎行的眼睛,她纯澈的目光让霍慎行这个做惯了缺德事的人心底惭愧不已。良久,秦晚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算咯,和不和亲,也由不得我,既然躲不掉,那就勇敢去面对。”霍慎行分明看到秦晚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那种见惯世事c久经沧桑的眼神真的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应该有的。 接下来,秦楚云一家三口坐在一辆大的马车里,秦家的几个仆人坐另一辆马车,出于安全考虑,车夫都由禁卫军的士兵充任。霍慎行等人骑在马上,分布在两辆马车的前后左右,一行人缓缓往北行进。 “李阿思,你专心赶车,别乱说话!”霍慎行看到给秦楚云一家赶车的士兵又在和秦晚聊天,连忙大声呵斥。说话事小,要是走神把车赶到沟里摔着了公主,那他霍慎行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结果不一会儿,李阿思又和秦晚聊天。霍慎行一生气,把车夫换了。没想到新换上的人不多时又和秦晚说话,一连换了几个士兵都是这样。霍慎行一怒,干脆自己给秦楚云一家赶车。 为了给士兵们做出表率,霍慎行向马车里问了声好之后,就黑着脸赶车不说话。骄阳胜火,走了一会儿,霍慎行的脑门上汗如雨下,他一摸兜,没带毛巾,于是用手一抹。这时,霍慎行身后递过来一条汗巾,他一愣,扭头看到笑意浅浅的秦晚。霍慎行摇摇头:“不了,别弄脏了。”秦晚不听,干脆亲自拿着汗巾在霍慎行脸上擦了起来。霍慎行面色通红,连忙自己接过汗巾,擦了擦脸,揣到兜里。“天这么热,让大家休息一下吧。”霍慎行点头,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息,补充食物和水。 霍慎行和其他士兵聚在一起,拿出带着的面饼c大葱和水,吃喝起来,而两辆马车里自有水和食物。“呃,这烂煎饼硬得跟龟壳似的,真结实。”霍慎行抱怨。其他士兵偷偷笑笑。“我说王老五,”霍慎行指着一个士兵数落起来,“刚才路过那个县城,有卖酱牛肉的,你怎么不买几斤?又不用你掏钱,陛下给的有银子。”王老五连忙回答:“报统领大人,天太热了,肉没地儿放,一会儿就坏了。”另一个士兵报告霍慎行,秦晚有请。霍慎行连忙跑到那辆马车旁边,站直身体,问:“殿下有何吩咐?”秦晚从车厢里探出身子,拿出一个食盒,递给霍慎行:“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我爸妈非说不好吃,你们评评理,到底好吃不好吃。”霍慎行明白她的意思,接过食盒:“我代兄弟们谢过殿下了。”秦晚狡黠地一笑:“一定要告诉我很好吃哦,不好吃也要说好吃哦。” 霍慎行把食盒拿回去,将里边的糕点分给众人,自己也吃了一块儿,但觉入口即化,虽然并不是很甜,但有一股清香。他回过神,看见士兵们都望着自己,于是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金子?都看着我干啥?”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问:“大,大,人,还有没有了,这糕点真,真好吃” 当晚,一行人住在客栈。霍慎行包下了客栈二楼,亲自安置各人房间以及卫兵暗哨。秦楚云夫妇和秦晚住在最中间的两间客房,秦府的仆人和几个士兵分别住在两头的两间客房,其余人则随机分配在剩下的客房里。忙完了,霍慎行回到自己的屋里,正准备卧倒,房门被敲响。他开开门,见秦晚在门口。 秦晚淡淡一笑,脸上现出两个酒窝:“我能进屋么?” 霍慎行连忙转身把她请进来。 秦晚又问:“我做的糕点好吃么?” 霍慎行像小鸡吃米一样连连点头:“好吃,非常好吃。” 秦晚不以为然地说:“因为我之前让你们一定说好吃,对吧。” 霍慎行连连摇头:“天地良心,我可没骗殿下。”他接着又模仿那几个士兵的话:“大,大,人,还有没有了,这糕点真,真好吃”c“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c“这是用啥做的啊,这么好吃”c“公主殿下不光人漂亮,心肠也好,这么多年,还没,没人这么关心过俺”c“咱们一定要好好服侍公主殿下,多好的人啊”,这些士兵来自各地,说话也是各种方言,难为霍慎行能把他们的口音学得惟妙惟肖。 秦晚拱拱手,说:“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嘛,谢谢大家谬赞,小女子当之不愧。” 霍慎行问:“为什么呢,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秦晚一脸不解:“本来不就应该好好对待别人么?” 霍慎行震惊地看着她,仿佛这个姑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秦晚忽然明白了,她说:“你是觉得,我应该很傲慢,对你们爱理不理,把你们呼来喝去吧?” 霍慎行点头。 秦晚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你肯定想不到,我有过穷得吃不起肉的日子,也有一掷千金的时候,干过下人干的活儿,也有公主一样的时候。我有过贫寒的日子,所以我懂得体谅别人的辛苦。遇到事情我就会看得开,经历得多,越发豁达了。”(这台词是秦晚同学的原话) 霍慎行感慨:“您的的确确当得起那一声‘殿下’的。” 秦晚的眸子又恢复了澄澈:“就算你这么说,虽然哪个女孩子在年轻的时候不想被人当个小公主一样捧着呢?但我从来没把自己当公主看。真正的公主是到哪里都受人爱戴不会自卑的,我的内心没有那么强大。”(这台词也是秦晚同学的原话) 霍慎行点点头:“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秦晚继续说:“反正我们还那么年轻,现在把能输的都输了,将来有的是时间赢回来。”(这台词还是秦晚同学的原话) 经过那一晚的谈心,霍慎行似乎明白了女皇为何如此看重秦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范龙飞的小玩意儿 在霍慎行护送秦晚一家安然抵达帝都的当天,女皇安排这一家三口暂住在沁春殿,另选黄道吉日举行册封大典。秦峻顺便把秦监叫来,就这件事知会了他一声。秦峻开门见山地说:“丞相大人,朕问了宗正(这个官职是专门管皇家宗族事宜的),他说朕这么做并无不妥。高祖时封了三个亲王c四个郡王c二十多个侯,现在就剩下三个侯了,一个在吐鲁番,一个在普陀山,还有一个朕都不知道在哪儿,先帝去得早,也没给朕留下个兄弟姐妹。”秦监没有理由反对,因为册封宗族的事情并不需要通过大臣的商议,于是顺水推舟:“臣保证,朝中大臣绝不会有人对此事妄加非议!”由于他表忠心时说话声音太大,殿外执勤的禁卫军跑到门口行礼:“皇上,有事么?”秦峻挥挥手让那个士兵退下,又和颜悦色地说:“秦惠卿姐姐和我亲如姐妹,到时候我封她个公主,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秦峻的话既是怀柔,又有几分戏谑。 秦监告退后,霍慎行也被叫了过来。他首先恭恭敬敬地给女皇行礼后,女皇冲着他娇媚地一笑:“爱卿,帮朕办个事情吧?”霍慎行从没见过女皇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过,于是连连应承:“为陛下尽忠,乃是臣的职分,请陛下开口便是。”秦峻掩口笑道:“朕要在春晖堂旁边修个‘湘晴轩’来给清河公主居住,你去工地上帮忙吧。”霍慎行脑袋一蒙,说:“臣遵旨,只是臣并不懂建筑啊。”秦峻接过一旁女侍郎蔡萧萧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这样吧,你去工地上搬砖吧,搬砖,你总会吧?”霍慎行点头,又说:“陛下,您能否把身边的女侍郎派过去给臣擦个汗递个水什么的”秦峻还没开口回答,黎凝潇就瞪了霍慎行一眼:“放肆,你居然让你姐我去陪你搬砖?”霍慎行连忙摇头:“不敢,不敢。”蔡萧萧也奶声奶气地说:“这么热的天,你让我们去工地,不害羞。”霍慎行又看到一旁的刘慧娘,对方还没开口,霍慎行就连忙说:“成,你别说了,我自己去搬砖就是。” 并州城。 晚饭后,全戎带领帝都来的太史信和公孙姐妹参观这边的军营和训练场。刚走到大营门前,几个卫兵立刻举起长枪戒备:“口令!”全戎立刻回答:“天王盖地虎。”卫兵们连忙站直身体问好:“参见大人!”全戎点头回礼,示意太史信和公孙姐妹跟上。刚进营门,太史信就问:“布置了暗哨没有?”全戎没反应过来:“暗哨?没有。”太史信转身指指门口的卫兵:“这种站在门口的卫兵最容易被暗算,对方用弩或者标枪可以轻易地结果他们,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全戎点头:“我记下了。”太史信接着说:“虽然鲜卑人并不擅长夜晚偷袭,但也不能不防。而南蛮最喜欢的就是偷袭暗算,几年前,安南的猴子就是在晚上摸进了咱们的戍边大营,整整五百人,只留下了三个活口。猴子们用铁丝穿透那三个人的锁骨,拉着他们到集市上游街。”公孙灵早就捂上了妹妹的耳朵,而全戎则愤怒地在地上跺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太史信继续讲故事,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后来,猴子将军阮志荣死在家里,脖子被拧断,卫队二十人,死相凄惨;屡次屠杀我百姓的猴子阮文慧被钉死在了一棵树上。”全戎看了太史信一眼:“你干的?”太史信笑了:“你想多了,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是一个叫兰博的人做的。”公孙灵若有所悟:“哦,你知道得这麽清楚,我也以为你亲自做过这些事。”太史信补充说:“这样的手笔,不是我能胜任的,我也就暗算一下猴子的哨兵,杀他十几个吧。”公孙姐妹听了面面相觑,没想到太史信谦恭有礼,下手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太史信留意公孙姐妹的表情,还以为她们嫌他出手太狠,于是严肃地说出一件仿佛天下人都应该知道的事情:“自古以来,慈不掌兵,义不行贾。您二位出身鲜卑王族,更应该明白的。”公孙灵点点头,公孙晴看看姐姐,也点点头。太史信接着看了军营的布局:“粮草不要堆得太集中,免得一着火就全完蛋。”全戎也点头记下,又问:“二哥,你对鲜卑骑兵了解么?”太史信略微沉吟,回答:“鲜卑骑兵的特长在于列队冲击,他们的弓箭和铠甲都不如我们,但来去如风,尤其是骨子里有着一股凶狠,我们这边的普通士卒根本没法和人家比。”全戎又问:“那你看我们手下的这八千多人怎么样?”太史信并没有直接回答:“单打应该比鲜卑小兵好,只是霍慎行给女皇陛下做了一种金色的箭,陛下把它射向哪里,禁卫军就会跟着把箭射向哪里。”全戎立刻点头:“我懂了!”全戎是明白人,他知道太史信的意思是说,除了单兵作战能力,一支部队能在多大程度上服从命令,极大地决定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即使是一群绵羊,如果能够悍不畏死,那战场上也是很可怕的力量。太史信又补充了一句:“骨子里的血性和凶悍也是可以练出来的,比如啊,无论是谁,第一次杀人往往手会发抖,不过杀多了就习惯了。”公孙姐妹听得不寒而栗,如果说全戎是牙尖嘴利的狼,那太史信就是憨态可掬的拍拍熊,看起来可爱无害,动起手一下就要人命,事后还一脸憨厚的样子。太史信转身就窜进了一个帐篷,只听到里边立刻响起了警惕的声音:“什么人?”全戎跟了进去,示意被惊醒的士兵继续休息。“不错啊。”太史信夸奖。全戎不厚道地笑笑:“我曾经问过都谁睡觉容易被吵醒,然后在每个帐篷里我都安排了一个。”公孙灵听了,摇头。全戎看时辰不早了,于是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送你们几件玩意儿。” 第二天下午,全戎领着太史信和公孙姐妹走到并州城内一家名为“紫金港”的铺子门前,冲打杂的伙计一声招呼:“麻烦请你们掌柜的出来。”那个伙计见全戎是熟客,就一溜烟地进去找老板范龙飞。“这个铺子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太史信疑惑地问。“哦,这个啊,”全戎笑笑,“这里的老板范龙飞,曾经在杭州求学,在杭州一个叫‘紫金港’的地方念过两年书,他觉得那个地方不错,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公孙灵微微颔首:“看来范龙飞倒是不忘本。”全戎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心想:“紫金港那地方风景好,生活环境也好,妹子又多又纯,自然让人难忘咯。”说话间,范龙飞走了出来。 范龙飞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无论是精神的发型c憨厚的笑容还是朴实中透出一点小猥琐的造型,都透露出一个信息:这是个很靠谱的人,他正直,热心,可靠,对得起国家和人民的信任。一见到全戎,范龙飞立刻两眼放光:“全大人,你可来了,欠我的钱该还了吧?” 全戎尴尬地笑笑:“这个,等拨下来银子了,一定还上,今天我带几个朋友来你这里看看,龙飞,你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 范龙飞十分坚决果断地摇摇头:“没有,在你把上次买盔甲的钱付清之前,一概没有!” 太史信和公孙姐妹相顾莞尔,看来全戎练兵的军费被严重拖欠了。 公孙晴拿出几张银票给范龙飞:“能否让我们看看东西呢?” 玩笑开够了,范龙飞领着众人上到兵器铺二楼的一间储藏室,各种兵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刀枪剑戟整齐地摆在架子上,弓弩飞镖挂在一边的墙上,桌子上摆着一些不知名的玩意儿,其中更有一把带着弧度的倭刀,寒光闪闪。太史信拿起倭刀,笑笑说:“我支持国货,哈哈。”公孙晴顺手拿起了一个土豆形状的铁疙瘩,她发觉那个铁球上还有个小拉环,于是顺手拉开,立刻,铁疙瘩开始冒烟。范龙飞见状,连忙夺下铁疙瘩,从窗户扔到后院。只听一声巨响,门窗微微晃了晃。全戎问:“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范龙飞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叫掌心雷,像爆仗一样,要是在这里炸了,咱们就都上天了。”公孙灵责备妹妹鲁莽,公孙晴一脸无辜:“人家不知道啦”范龙飞眼见美女卖萌,心里一热,也不好意思再追究。太史信则注意到另一件东西,那玩意儿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上用小篆字体雕刻:“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看到那行篆字,太史信想了一下,问:“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范龙飞点点头:“嗯,这就是‘暴雨梨花钉’,我有一次捡到一本小人书,照着书里的说明做的,用着还行。”范龙飞的话让太史信赞叹不已,果然技术流才是王道,亲自上阵肉搏的自己简直弱爆了。公孙晴又拿起了一个形如柳叶的小飞刀,说:“这个好特别。”范龙飞看了一眼飞刀:“哦,这个飞刀是一个自称李寻欢的人送给我的。”全戎拿起一边挂着的弩,递给太史信。太史信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仔细一看,这把弩的弩廓乃是钢制,显然能够承受极大的拉力,而望山(即弩的准星)上边还标有刻度,这就提高了射击精度,最奇特的是弩的手柄上装有一个带把手的小圆盘,圆盘上盘着绳子,与弩弦相连。“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太史信指着圆盘问范龙飞。范龙飞接过弩,进行示范:“给弩上弦的时候,摇动这个圆盘就可以很省力,速度还快。这样的弩,能射到八百步,壮年男子都得用腿蹬着上弦。有了这个圆盘,用双手就能做到。”太史信又赞叹:“真厉害。”公孙灵心细,她想,这外边摆的恐怕都不是最好的货色,于是从妹妹那里又拿了几张银票塞给范龙飞:“我们想要最好的。”全戎也在一旁帮腔:“就是,看在这对姊妹花面子上,你也要多点诚意。”范龙飞一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走到墙边,扳动机关,那面墙就露出了个暗格,他从里边掏出了点东西拿到四人面前:“此物名为佛朗机,乃是西洋货色,比咱们的火铳个头小,威力却大,你们想要,我可以便宜点卖,就收你们一千两银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复合 宴会,音乐,舞姬。美食,美酒,美女。 女皇秦峻为太史信一行准备了接风宴,出席的人有秦晚c太史信c赵紫雁c公孙姐妹,黎凝潇c奕言c殷大侠c刘慧娘c蔡萧萧诸位女侍郎,霍慎行从工地上下班了也被准许来蹭一顿饭。秦峻十分促狭地把霍慎行的座位安排在公孙姐妹中间。 秦峻和秦晚碰了个杯,悄悄说:“那对姐妹花,是禁军副统领,天天和霍慎行过不去,这次朕让霍慎行坐在她们中间,看看会有什么笑话。”秦晚开朗地一笑:“我觉得那个霍慎行挺傻的,没想到这么好福气呢。”秦峻也笑呵呵的回答:“在晚姐姐你面前,男人都会变傻的,别说是霍慎行了,就是那个号称‘冷面郎君’的全戎也不会例外。”(全戎:“谁说的,我就是例外。”)秦晚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喝了酒,面色绯红,白里透红的脸颊衬着黑珍珠一样的眸子,让人难免怦然心动。秦峻叹了一口气,说:“朕要是个男子,一定让你当皇后。”秦晚双颊如火,嗔道:“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取笑我呢。”秦峻臻首轻摇:“哪有取笑,说好了,要是太史信喜欢上了你,你一定不能答应他啊。”这最后一句话,秦峻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到。秦晚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心想皇上的小心思也真是可爱,她不由得摸了一下雪白颈子上带着的那块碧玉,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太史信一边喝酒,一边偷偷注视霍慎行的囧相,他还不忘记小声提醒赵紫雁一同看笑话:“紫雁,你说霍慎行一会儿喝醉了会不会左拥右抱呢?”赵紫雁调皮地笑笑:“也不知道是谁一边说要看霍慎行笑话,一边对他羡慕得不得了呢!”太史信一脸无辜:“啊,有人羡慕霍慎行,谁啊,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赵紫雁在他头上使劲一戳,不理他。 诸位女侍郎的举止则要斯文得多,奕言给黎凝潇夹了菜,蔡萧萧和刘慧娘在听殷大侠说着什么。她们不时打量一下清河公主秦晚,并低头说些什么。 霍慎行表现了突出的心理素质,虽然坐在公孙姐妹身边,左右不便,但他充分发挥了“如果不能发作出来,那就吃进去”的优良作风,低头大吃。一盘人参汽锅鸡端上来,他先把鸡腿和鸡翅分给左右两边,然后剩下的全倒进自己盘子里,无论别人投过来什么目光或是左边公孙灵问他什么话,都只顾吃东西。公孙灵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欺负妹妹吧?”霍慎行嘴里塞满肉含糊地说:“肯定是她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公孙灵微微一蹙眉:“我说的不是这个欺负。”霍慎行又填了一嘴点心:“那是哪个欺负?”公孙灵一咬牙,说:“你,没碰她吧?”霍慎行还没做出反应,公孙晴脸色通红,埋怨姐姐:“姐姐,你怎么能问这个呢?”霍慎行喝了一口茶,也数落公孙灵:“就是,你也不害臊。”公孙灵瞪了霍慎行一眼:“你闭嘴,老实告诉我,有没有欺负妹妹?”霍慎行嘀嘀咕咕地说:“当然没有,你们两个又不是美女”公孙姐妹听到这句话,心有灵犀,一起冲霍慎行扇了过来。霍慎行早有准备,双手推着桌子往后一仰,躲过了两人的合击。公孙姐妹的手碰在一起,发出很大的响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公孙灵讪讪地笑笑:“没事,我们姐妹闹着玩。” 这时候,听见门口的宫女大喊一嗓子:“秦惠卿姑娘到!”众人的目光都往那边看去。 秦惠卿一袭青衫,玉容不动,如空谷幽兰一般沉静。她目光低垂,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一对秋水眼,慢慢走进来,冲女皇行礼:“民女来迟,望陛下恕罪。”秦峻连忙吩咐身边的宫女:“没事没事,姐姐你能来,朕就很高兴了,快赐座。”秦惠卿坐在赵紫雁右边,没动筷子,只是端起酒杯轻呷一口。赵紫雁亲热地拉住秦惠卿的胳膊:“秦姐姐,我可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没见,你更漂亮了呢!”秦惠卿看看她,浅浅地一笑:“让我掰开你的小嘴看看,吃了什么东西,说话这么甜。” 秦晚冲秦峻露出探寻的目光:“这位就是秦惠卿姐姐么,果然好美。”秦峻脸上似笑非笑:“当然了,秦惠卿十分漂亮,而我晚姐姐则是十一分漂亮。”秦晚脸皮薄,听到这话又是面红耳赤的,悄悄说:“我明白了,陛下您封我这个公主就是专门用来取笑的。”“哪有哪有!”秦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捏秦晚的脸蛋。 自从秦惠卿进门,太史信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从秦惠卿精致的面庞上,太史信读不出她心底的一丝波澜,但自己的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了,耳边的杂音也仿佛被滤掉,秦惠卿和赵紫雁戏谑声音虽低,但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直到赵紫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太史信才回过神来。赵紫雁示意太史信去看对面的霍慎行。 只见霍慎行十分夸张地看着太史信,嘴巴一张一合——按照殷大侠的说法,像南方雨后路边的牛蛙。太史信凝神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最终,他从霍慎行多次重复的口型中读懂了信息,霍慎行在重复四个字:“机,不,可,失。” “霍慎行,你说什么呢?”秦峻也留意到霍慎行的反常举动,问。 霍慎行一愣,没想好怎么回答,奕言已经开口:“启禀陛下,臣看霍统领的口型,说的是鸡肉好吃。”霍慎行连忙回敬以感激的目光,多谢她没拆穿自己的把戏。 奕言精擅各国语言文字,她这样说,秦峻虽然心中疑惑,也只好相信。蔡萧萧奶声奶气地对刘慧娘说:“这么多好吃的,霍慎行就看着那锅鸡肉了。”后者听了,点头笑笑。没想到蔡萧萧声音太特殊,霍慎行能够清楚地听到她的话。霍慎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搬砖工的苦,你们怎么能理解。”他正抱怨着,一抬头,看到对面秦惠卿举起酒杯,冲他嫣然一笑。霍慎行装没看见,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没想到秦惠卿居然一直举着酒杯。霍慎行不好意思,举起酒杯冲秦惠卿敷衍地点点头,喝了一口。公孙晴忽然“诶哟”了一声,公孙灵则歉疚地看看妹妹。霍慎行无赖地笑笑:他刚一就座,就观察了一下桌子的结构,把脚放在了桌子的梁上,刚才想必是公孙姐妹又心有灵犀了,同时去跺霍慎行的脚,结果姐姐反而踩到了妹妹脚上。“等回去了咱们算总账。”公孙灵小声威胁霍慎行。霍慎行一边继续吃肉一边小声回敬:“我养了一条狼,哈哈哈。” 刘慧娘小声问黎凝潇:“凝潇姐,太史信和秦惠卿怎么都这么冷啊。”黎凝潇想了一下,说:“他们两个,自尊都太强。要是别的女孩子,给太史信认个错,把事情说清楚,也就没什么了吧;或是别的男孩子,主动去找秦惠卿,说明白自己不计较,没关系,那也就和好了。但是秦惠卿怎么会向人认错呢,太史信又怎么会不计较这个事儿呢?两个人就只能这么僵着了。”蔡萧萧插嘴:“我觉得那个什么夏公子就是更会照顾女生呀。”殷大侠也凑趣:“秦惠卿就跟夏公子就好了,不用回头啊。” 太史信盯着秦惠卿,心里又酸又苦。他喝了一口酒,往事纷纷浮上心头,曾经的他们,是多么让人欣羡啊:当初太史信在私塾,每天都是第一个进门的,唯一一次装病逃学是为了给秦惠卿过生日,带着她在外边大快朵颐,并郑重地告诉秦惠卿“你变成了小胖猪,我也照收不误”;听说有一家的糕点好吃但价钱贵,太史信就省吃俭用,攒够了钱带秦惠卿去买那一家的糕点(那种糕点叫做“哈根达斯”,囧);太史信生日的时候,秦惠卿买了个玉佩,自己编了挂饰送给他,并警告他不许说自己笨;有次下大雨,太史信拉着秦惠卿的手飞奔,结果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发烧一切回忆,太史信都珍藏着,正如太史信记得每个兄弟的绰号。但是这些,秦惠卿都忘了吧? 忘了最好。 太史信在人前,永远是那么一副热情真诚的模样,言笑不羁,朝气蓬勃,典型的阳光小伙,和秦惠卿分开以后,他仍是如此,甚至连住在太史信家里的赵紫雁都没看到异常,只有太史信自己才知道,人前人后自己面貌的巨大反差。那一个个凄清的夜晚,一行泪珠浸湿了秦惠卿昔日写给他的小诗: 别离容易再见难,月影婆娑北风寒。 本是孤身对萧然,见君一面方寸乱。 烛光阑珊夜将近,茕茕只影坐轻叹。 轻叹无尽君难见,一纸鸿书几度看? 只是,此情此景,又怎好再读秦惠卿的文字?那一晚,太史信默默将信笺放在了烛火之上,看着跳动的火焰慢慢往上爬,他出了神,猛然发现火焰已经亲吻着自己的手指,但不知怎么的,竟没有一丝痛感,可能是心里太痛,麻木了吧。 太史信的双眼恢复了清澈,眼中的倒影,秦惠卿一如初见之时,闪着青涩的光。他笑笑,耳边响起了歌声: 感觉不到从前温柔的双眼 感觉的到你已不再眷恋 无奈的笑试图让我知道 得了失忆可能对你我都好 (梁静茹,《失忆》) 宴会结束后,秦峻请太史信到御书房商议中秋节的事情。太史信进门,发觉秦惠卿已经等在那里了。 秦峻从御座上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太史信和秦惠卿:“朕没什么事儿,就是把你们叫到这里来,让你们好好说说话,有时候,该说就要说,不然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说完,她背着手,走了出去。 太史信手心微微出汗,想了想,问:“这些日子,你,好么?” 秦惠卿平静地看看他:“我很好,你呢?” 太史信攥了一下拳:“我,我也好。” 窗边的霍慎行:“好无聊的对话。”公孙灵:“你懂什么,爱在心口难开。”黎凝潇:“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 秦惠卿:“不知道现在陪在太史公子身边的是谁呢,紫雁?或是别的哪家的姑娘?” 窗边,赵紫雁面红耳赤。 太史信:“没有,对我来说,有很多比谈情说爱更要紧的事。比如收复国土。” 窗边,秦峻感慨:“不愧是太史家的,有志气!” 太史信又问:“我的事情说完了,秦小姐你的夏公子呢?” 秦惠卿的笑容无比灿烂:“他呀,听我爹说,他已经有三个老婆了,儿子都五岁了。” 窗外众人:“呃,呃,呃” 太史信表情平静,并没有说话。 秦惠卿奇怪了:“你怎么不说话,笑啊,好好笑话我吧。” 窗外,霍慎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是现世报麽?”然后他被其他人狂扁。 太史信表情平静:“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呢?如果我不在乎你,你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在乎你,那我又怎能幸灾乐祸笑话你呢?” 窗外众女生纷纷认同太史信回答得好,倒在一旁的霍慎行嘀咕:“好个屁。”于是又招致众人暴扁。 秦惠卿低着头,轻轻地问:“那你现在,现在还在乎我么” 窗外众女生:“太史信,别让我们失望啊!” 太史信:“在乎。师父告诉我,时间会抹平一切,但一想到你,我还是会心痛,可能时间不够长吧。” 秦惠卿燃起了希望,她压制住自己心头的欢喜,接着说:“我们能放下过往,重新来过么?” 窗外众女生:“太史信,你一定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太史信轻轻却坚定地摇摇头:“不行的,我们回不去了。我的记性很好,有些事,我没法当作没发生过。” 秦惠卿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她喃喃地说:“唉,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太史信轻轻地拉住秦惠卿的手:“不,我会记得你做过什么,但即使如此,我也愿意。我经历过战场上的硝烟,体会过看着战友在身旁倒下的感受,我更深切地感受到活着的快乐和生命中爱的宝贵。过错只是一时的遗憾,错过是永远的遗憾。接纳我吧。” 窗外众女生一齐欢呼,秦峻咳嗽了一声,她们连忙闭嘴。 秦惠卿上前一步,太史信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喜极而泣。 秦峻走了进来:“你们能和好,这太好了,可朕是来大煞风景的,哥哥,鲜卑军南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禁卫军 未央宫,今夜无人入睡。 毫无意外,鲜卑军大举南下。雄壮的骑兵从凉州(今武威)长驱直入,边关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飞到秦峻手中,她召集了朝中所有高级官员前来议事。 “皇上,老臣愿领兵迎战!”曾经有“破军上将”之称的夏侯博老将军颤颤巍巍地起身。 “老将军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您有四子,皆已为国捐躯,您要是有所闪失,朕无颜去见先帝啊。”秦峻摆摆手。夏侯博都这么大年纪了,早年的军旅生活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现在的他,已经经不起高强度的军事行动了,况且他是当年朝中“四大将”仅存的硕果,要是有什么闪失,更会动摇军心。 “陛下,”秦监起身,“可派使臣飞马赶往乌里雅与拓跋力议和。” “不用了,”秦峻冷笑,“拓跋力就在凉州军中,丞相大人,您的消息不准啊。” 会议的效率一向与参与人数成反比,当这些人模狗样的高级官员都到齐了,反而没人拿个主意,秦峻一怒,直接下旨:“命太中大夫c奋武将军司马康,持大将军印出征,总督各路兵马。你们都跪安吧!” 从未央宫出来,秦峻满脸怒火,连一旁宫女倒的茶都摔了,她直奔勤政殿,太史信c秦晚c那一帮女侍郎,公孙姐妹还有霍慎行都早已等候在此。 “太史信,司马康怎么说?”秦峻急了,对太史信直呼其名。 “陛下,司马康飞鸽传书,他的对策如下,”太史信拿出棋子在秦峻面前的地图上模拟,“一路军在上郡c北地c平阳一带阻挡鲜卑骑兵,他亲率大军直扑乌里雅,引得拓跋力麾军回救,于半路截杀!” “能有多少胜算?”秦峻直接问。 “六成,”太史信做了个手势,“想要有九成胜算是做不到的。” 秦峻点了一下头:“让彼得和郭老黑立刻去并州司马康那里,公孙灵,你暂时充任城门校尉,公孙晴,你先统领北军去。” 公孙姐妹拱手:“臣得令!” 秦峻又看看女侍郎们:“你们跟着他们监军去,他们统兵打仗的时候你们别指手划脚,他们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们提醒着。黎凝潇,你跟着司马康;蔡萧萧,你跟着全戎;奕言,你跟着彼得;殷大侠,你跟着郭老黑;刘慧娘,你继续跟着朕。” 太史信打断秦峻:“启禀陛下。” 秦峻一愣:“你有事?说吧。” 太史信说:“此战关键在于上郡c北地c平阳守将人选,倘若三地失守,鲜卑军将长驱直下兵抵长安。北地守将鱼羊,平阳守将曹弘扬均是勇敢之辈,但上郡守将刘瞳告老还乡,所以” 秦峻看着太史信:“谁可以去守上郡?” 太史信没有直接回答:“请陛下圣裁。” 秦峻转身,慢慢扫视在场的人,霍慎行把头使劲低着,心中默念:“选不到我,选不到我” “霍慎行,你能守住上郡麽?”秦峻的声音森然想起,霍慎行忽然用三分之一秒想了一个问题:秦峻真是做戏高手,或者说“千面女郎”,私下在太史信面前,她就是个小鸟依人偶尔撒娇耍赖的小妹妹;私下在那些亲近的女孩子面前,她就是个好姐妹;到了庄重场合,她就瞬间变成了男人婆。霍慎行回过神来,说:“臣去上郡,人在城在。” 秦峻满意地点点头,公孙姐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 “陛下,”秦晚主动请战,“臣愿意去上郡监军。” 霍慎行不以为然地看看秦晚,心想这下麻烦了,本来还想打不过就跑呢。 秦峻想了一下,补充说:“霍慎行你带两千禁卫军去。”霍慎行遵命。 秦峻摆摆手示意散会,大家各就各位吧。 众人鱼贯而出,太史信故意留在了后边,他叫住霍慎行:“说实话,你去守上郡,我不放心。你没上过阵,对守城也没经验。鲜卑人几万四面攻城,你守得住就奇怪了。” 霍慎行点点头:“我也知道啊,但皇命难违,守不住也得守。顶多壮烈殉国就是。” 太史信定定地看着霍慎行的眼睛,一旁宫女手中的灯笼将火光映在太史信脸上,他慢慢地说:“你记好了,城在人亡,人城皆失;城丢人在,伺机夺回。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跑。皇上那里,我帮你求求情吧。” 霍慎行心中顿时涌起暖流,虽然自己投入秦监门庭,但好兄弟终究是把自己的生死放在首位的。他点点头,说:“我也不是死脑筋,不是非常情况,我不会那么笨。” 太史信认真地看看霍慎行,说:“你要是活着回来,我介绍美女给你认识。” 霍慎行夸张地笑了,笑容中却满是苦涩:“一定哦,到时候你要是赖账,就等着吧。” 太史信使劲拍拍霍慎行的肩膀,走了。 霍慎行没走出两步,公孙姐妹从宫墙的暗影中冒了出来,如同黑夜中的魅影。霍慎行无奈地说:“你们要整我就快动手,免得以后没机会。” 公孙灵幽怨地看着霍慎行:“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霍慎行深吸了口气:“我知道。” 公孙晴也凑过来:“对,哥,你要活着回来,你这条命,是我姐的。” 霍慎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黑风高,星辰都躲起来了:“我知道。” 公孙灵眼中露出惊喜的光:“你知道我们是谁了?” 霍慎行缓缓地说:“我知道。不过有些事我记不清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公孙姐妹都点点头,公孙灵忽然抓着霍慎行的右手使劲咬下。身处皇宫内院,霍慎行只能忍着痛。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霍慎行和公孙晴送公孙灵去并州说起:当时霍慎行看看四周,发觉天色已晚,一阵冷风吹得公孙晴瑟瑟发抖。“冷了吧?”霍慎行关切地问。公孙晴点点头。霍慎行脸上露出无赖的笑容:“冷了就跑步回去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后来住在周边的几个百姓去向司隶校尉报告说,他们听到了一个男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把树林里尚在冬眠的狗熊都吓醒了当时,霍慎行已经事先估算了自己和公孙晴之间的距离,确保对方踢不到自己,没想到霍慎行说完话之后,公孙晴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深深咬了一口。这次公孙灵显然也是要给霍慎行留个“纪念章”。霍慎行察看了一下伤势,忽然想到:“嗯,你们去把我的枕头打开,里边有银票和房契(就是古代版的房产证哦),这是我攒下的。” 公孙灵轻轻点头:“我最后问你一件事。” 霍慎行不假思索地回答:“爱过。” 公孙灵立刻一脚又踹了过去:“胡说什么呢!我想问你,若是守不住城,打算怎么办?” 霍慎行转身就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声音从身后传来:“凉拌。我怎么也算个重要龙套,不会这么早就退场的” 禁卫军营中,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除去皇宫的侍卫,所有士兵都到军营旁边的广场集合。军服似血,刀枪如林,士兵们意识到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集合。整齐的军阵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声。 霍慎行少见地披挂上马,他在马上,缓缓地开口:“本朝开国以来,禁卫军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它的前身,就是高祖皇帝手下的‘虎豹营’,从西域的大漠到岭南的山林,我们的前辈用敌人的鲜血书写下赫赫战功,无论是鲜卑人c安南的猴子还是南蛮,禁卫军的战旗是他们永远的噩梦。东瀛岛国的畜生们虽然没有人性,也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但他们清楚,遇上了禁卫军血色的战袍,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十八年前,帝都城下,八千禁卫军打垮了七万鲜卑铁骑。” 士兵们听得热血沸腾,统领平静而沉稳的话让他们想起了过去的耀眼荣光,想起了那些敌人送给禁卫军的各种绰号:“嗜血魔神”c“红无常”c“魔鬼的随从”那时候,无论走在哪里,禁卫军红色的制服都是人们目光的焦点,敌人投过来戒备而畏惧的目光,友邻部队送来羡慕而尊敬的眼神,女孩子们脸上露出痴痴的表情。 霍慎行话锋陡转:“但是三年前的那一战,八千多人的军阵,居然任由一员武将横冲直撞,有些将军说我们是‘老爷兵’,帝都的老百姓都编了歇后语说‘禁卫军的阵势——中看不中用’,甚至有些文官上书请皇上裁撤掉我们,编练新军。” 士兵们默默低下了头,虽然战斗力下降主要是军备废弛的缘故,但丢人的显然是他们。 霍慎行眼中忽然闪烁着寒光,看着士兵们,提高了声音问:“是谁力排众议,一如既往地看重我们,把我们当做她的大好儿郎?!” 士兵们大声回答:“是女皇陛下!” 霍慎行接着问:“是谁给了咱们最多的军饷c最好的兵器和铠甲,还让咱们的爹娘有房有地?!” 士兵们接着大声回答:“是女皇陛下!” 霍慎行继续问:“咱们病了,是谁到床前嘘寒问暖,让太医给咱们好好医治?!” 士兵们怒吼:“是女皇陛下!” 霍慎行又问:“现在鲜卑人来了,杀陛下百姓,欺辱咱们的父老乡亲,咱们该怎么办?!” 士兵们吼声震天:“杀敌!杀敌!杀敌!杀敌!” 看来女皇秦峻为这支部队的付出是值得的。不知道是谁的授意,在禁卫军的训练之中,女皇对士兵们施与了超乎寻常的恩宠。且不说禁卫军的军饷是整个帝国最高的,单是为禁卫军的每个士兵家里建造住房c购置土地,就花掉了几十万两银子,当然,这些钱不是女皇出的,而是霍慎行找那个高利贷商人紫树借的,反正紫树不敢不借。有一次,在禁卫军的训练场上,女皇停留在一个士兵身前,不顾他身上的汗臭,给他整理了一下军服的领子,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激励。那个士兵长这么大,从没有女孩子愿意搭理他,看着一国之君c美丽高贵的女皇竟然如此待他,士兵的眼睛湿润了。还有一次,女皇巡视营房的时候看到有个士兵生病了,立刻叫来太医悉心诊治,还拿来了进贡的人参做药引。那个生病的士兵激动地热泪盈眶,当时就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肝脑涂地来报答女皇恩情。 霍慎行挥挥手,示意士兵安静,随后说:“陛下有令,从你们中抽两千人支援上郡,其余人护卫陛下。谁跟我去上郡?” 四个队长中的两人立刻上前:“我愿率本部兵马随统领大人前去!” 霍慎行看看这两人,他们都是中等身材,但身形挺拔,一个是崔小强,平时小眼含笑,言语戏谑,但颇有大局观念;另一个是赵烨,面色白净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寡言少语,性格沉稳。霍慎行点点头,命他们率兵随自己即刻西进。黑夜中,响起了禁卫军的军歌: 我们是光荣的禁卫军, 步伐坚定勇敢进攻, 伟大的帝都是后盾, 女皇指明方向。 整齐的队伍开赴战场, 脚下大地隆隆震响, 身后是孩子的笑脸和皇宫庄严的红墙。 为了年迈的爹娘, 我们用双手建设可爱家乡, 为女皇美丽的笑容, 我们甘愿付出一切。 战斗的勇士魁伟健壮, 我们的刀枪寒光闪亮。 在那血肉横飞的战场, 我们的战旗迎风飘扬。 为保卫帝都家乡, 战斗中的我们冷酷刚强。 我们整齐的阵列, 坚不可摧如铁壁铜墙。 战斗的勇士魁伟健壮, 定要把敌寇消灭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讨厌倭寇的宇文林青 上郡城外,从西向东逃难的百姓队伍绵延不绝,与上郡城逃出来的百姓汇聚一处,形成了一条长龙。背负行李的青壮年男人带着老婆孩子,扶着爹娘,一路蹒跚着向东走。不时有人体力不支,倒在一旁,哭喊声c呻吟声不绝于耳。 秦晚在马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心下凄恻。她转头,看见霍慎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由问他:“你就一点不难过吗?” 霍慎行摇摇头:“难过有什么用,我在想怎么守住上郡城,我要是能多坚持几天,这些老百姓兴许能活命,我守不住城,他们被鲜卑骑兵追上,死路一条。” 秦晚若有所思地点头,末了,补充了一句:“不是你,是我们。” 霍慎行哼了一声,命令部下列队整齐,奔向上郡城门。 上郡校尉陈卓看着大队骑兵远远地冲过来(就是之前让太史信帮着追回军饷的那个哥们,上郡县令弃官潜逃了,他只好自己守城),仔细看了看骑兵的制服,发觉竟然是红色的,等到看见了军旗上的“禁”字,他大喜过望,原地起身翻滚两周半:“是援军,援军终于到了,是女皇的禁卫军!”陈卓立刻传令打开城门,迎接霍慎行一行进城。 话说这陈卓也是个挺有故事的人。早年他家里也算相当富裕,所以他才能习得一身好武艺——俗话说“穷学文,富练武”,习武要请师父c造兵器,这些下来花费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的。只是当初陈卓买东西的时候有个癖好,喜欢买最贵的。譬如,陈卓的毛笔坏了,需要换一支笔,他慢悠悠地走到店里,冲老板喊一嗓子:“老板,拿支最贵的笔!”老板可高兴了,这种十两银子一支的稀罕笔平时都卖不出去,这次可遇上了个冤大头。类似的场景有很多,久而久之,陈卓家道中落。还好他从小锻炼,一身肌肉,又学得好武艺,于是去投军,从小卒做起,凭借手中的铜长刀(铜质的长杆大刀),一路砍翻鲜卑人,升任校尉,戍守上郡。 禁卫军进城后,霍慎行等人和陈卓等见面。霍慎行看陈卓高高壮壮,浓眉大脸,身上的肌肉十分结实,不由一拳打了过去,觉得手感不错。陈卓一愣,指着秦晚问:“这位是?”霍慎行反应过来,连忙介绍:“这位是清河公主秦晚殿下,被帝都的帅哥称为‘帝都第二美人’,当然啦,第一美人是皇上陛下派她来给咱们监军。”陈卓一听,连忙领着几个部下行叩拜大礼:秦晚是公主,与其他人有君臣之分,无论职务多高的文臣武将,见了公主c王爷都要行大礼,太史信名义上是女皇的哥哥,但这方面也不例外。陈卓行完了大礼心中嘀咕:“战局危急,皇上派这么个花瓶来干啥,虽然看美女能赏心悦目,但对守城无益啊。”秦晚冰雪聪明,怎会不知道陈卓的想法,她毫不介意,问:“现下军情如何?”陈卓回答:“据斥候(侦察兵)回报,鲜卑军主要是王爷贺兰昌领着几万本部兵马,还有尉迟壮率领的‘天狼军’,具体多少人还不清楚。”霍慎行和秦晚都没听说过天狼军,于是只是点点头。霍慎行又问:“城外的百姓是哪里的?”陈卓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虑:“是北地城的,五天前‘天狼军’攻下北地,守将鱼羊被活捉了。”霍慎行大吃一惊:“什么,失守了?!”霍慎行和鱼羊相识,此人虽然看起来憨厚,但打仗并不含糊,之前有多次和鲜卑人交手的经历,他就这么吃了败仗连自己都赔进去了,这个什么“天狼军”很是凶悍呐。秦晚心细,她继续问:“北地到底是怎么失守的,您能不能说明白点?”陈卓补充说:“听说是倭寇和鲜卑人里应外合,拿下了上郡。说来也好笑,听说那一战的主将是宇文林青,号称鲜卑第一美男。”“啪”,秦晚手中的碧玉掉在地上。霍慎行俯身把碧玉捡起,看到这块玉两寸见方,通体晶莹,串着一根红绳,显然是戴在脖子上的,于是递了过去。秦晚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接过碧玉。“城里有多少兵,鲜卑人又有多少?”霍慎行问。陈卓想了一下,说:“城里是我的三千本部兵,宇文林青和‘天狼军’在北地城,一路向东攻打的是赫连昌的三万人。”霍慎行说:“司马康大人让咱们坚守半个月,你们觉得如何?”陈卓耸耸肩:“我看悬乎,尽力吧,守一天算一天。”秦晚臻首轻摇:“我们有五千人呢,依托城池,未必守不住。”霍慎行看看她:“这五千人中能打的没几个,而且要是倭寇又来捣乱的话,情况不妙啊。”秦晚意味深长地一笑:“本姑娘自有妙计。”霍慎行和陈卓问:“真的?”秦晚点头:“当然是真的。要是计策奏效,你们怎么谢我?”霍慎行想都没想,说:“请你吃饭哈。”秦晚月牙眉一挑:“谁稀罕你请吃饭,到时候你就给大家唱歌跳舞好了。” 霍慎行听陈卓说好久没给守军发过军饷了,于是领着五百禁卫军到上郡著名富商卫道家中登门“拜访”。门口的家丁听说是女皇的禁卫军,连忙跑进去通报。不多时,卫道拖着自己臃肿的身躯,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来迎接霍慎行。霍慎行正要说明来意,卫道“吧唧”一跪,把自己一身肉扑到地上。霍慎行看看卫道,胃里开始泛酸水,他忍住把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卸成八块的冲动,问:“你这是为何?”卫道磕头道:“小女身染重病,命在顷刻,将军远来,军中必有医生,请将军派医生为小女诊治!”霍慎行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他也不白救,于是命令一个卫兵去把军医叫来,好生给卫道的女儿诊治。卫道自然感激不敬,他把霍慎行迎进正厅,让夫人亲自给霍慎行奉茶。 前边曾经提到,霍慎行这人品不出茶的好坏,他只是觉得这杯茶香味挺特别。霍慎行接过茶,喝了一口。他看了一眼卫道的夫人,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霍慎行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起身行礼:“伯母,您莫非是” 卫道的妻子淡淡一笑,点点头。 霍慎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接着问:“那令千金岂不是?” 卫道的妻子又轻轻点头:“嗯,小女卫冰琪。” 霍慎行脸色微变,他问:“现在鲜卑即将兵临城下,你们为何不先行躲避呢?” 卫道脸色黯然:“我虽富甲一方,但只有一女,最为钟爱。小女重病,无法赶路,我夫妻二人愿陪着女儿。” 卫道的妻子脸色表情虽然也深有忧色,但卫道的话让她的秋水眼中有了一丝幸福的光芒。 霍慎行脸色慢慢变白,喃喃自语:“这么说,我也只能和这座城共存亡了吗” 卫道的妻子诧异地看看霍慎行:“大人,您说什么?” 霍慎行说:“我是说啊,倘若城破,玉石俱焚,后果不堪设想。我会全力守城,至少为了令千金。” 卫道夫妇一齐拜倒给霍慎行行礼,霍慎行连忙扶起卫道的夫人:“伯母,不可行此大礼,呵呵。我这次是来找您二位帮一个忙。” 卫道一拍胸脯:“好说,大人您尽管吩咐。” 霍慎行不厚道地笑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手头紧,想找您借点钱给弟兄们发点饷银。” 卫道一脸惊恐。 霍慎行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佩剑,说:“当然,如果你愿意等到鲜卑人来了孝敬他们也是可以的。” 卫道的夫人白了丈夫一眼,和颜悦色地说:“区区金银,都是小事,大人您对小女情深意重,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霍慎行入城没多久,即下了一道命令,让城中的富人“借”出一些金银来供他犒赏士卒,否则兵荒马乱的,要是有暴民去抢这些人的钱,霍慎行可没工夫去管。城中的富人积极响应,纷纷赶着车马逃难——并非躲避鲜卑铁骑,而是躲避来刮地皮的霍慎行。霍慎行虽然嘴上说是借,但空口无凭,将来找谁要钱去?霍慎行又不是地方官,打完仗就回去当他的禁军统领了,难道这些人还要到皇宫里去要账不成,即使到了帝都,这些钱都赏给禁卫军了,难道女皇陛下帮着你们把钱要回来?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并州首富卫道因为女儿生病,没法出逃,但安排人将家当南运长安。据上郡的老百姓说,光是黄金就装了十大车。为了保证这些财物的安全,卫道请霍慎行派出禁卫军帮忙押送,毕竟霍慎行收了他几千两银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霍慎行问他:“知道禁卫军是保卫谁的吗?”然后就一直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卫道,也不知这个死胖子是真傻还是装的。 卫道没办法,只好让手下的精壮家丁一起去护送,只是这么一大笔金银,难免有人眼热,卫道几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长期被打压,自然看中了这个时机。他们的良心还是大大的,并没有雇人去抢夺这批金银,只不过给贺兰昌王爷报了个信而已。 按照贺兰昌王爷自己的话,他这次愿意跟着拓跋力出兵,就是为了来南边劫掠一番,发发财,不然他才没兴趣让贺兰部的男儿到这里白白送死(但是几乎所有鲜卑人都觉得,贺兰昌出兵为的就是多抢几个馒头吃,尤其是目睹了贺兰昌王爷吃馒头时狼吞虎咽的情景,你会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后世史学家一直没弄清楚,贺兰昌贵为王爷,为啥对区区馒头如此钟爱)。尉迟壮统领为“天狼军”订立了十分严格的军纪,其中一条就是不准随便劫掠,当然,这军纪对贺兰昌和他的部属是无效的,因此他们这次抢了一路,尉迟壮的军纪恰巧保证了天狼军不会和贺兰昌抢。倒是那一帮倭人,十分讨厌,总是与贺兰昌争夺战利品。 这些倭人是拓跋力专程从东瀛请来的,一个个化装成来这边“投资”的客商,顺利通过新汉帝国的边防体系,进入帝国腹地,再于鲜卑会合,总是多达数千人。统领这一帮倭人的居然是个小巧玲珑的东瀛美女,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此女作战十分英勇,据说在倭国是和名将并列的大人物。这位东瀛美女带来了倭国执政者派兵协助拓跋力的条件:“事成之时,倭国占领高丽和新汉帝国东北部的大片土地。”拓跋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由此可知拓跋力看不懂地图,否则他真应该仔细瞅瞅:如果倭国真的如愿占领了高丽和新汉帝国东北部,下一个目标不就是北方的万里草原吗!倭国如约派来武士c忍者c艺妓共计八千余人,当然以前两种人为主。这次这些倭寇首次出战,帮助鲜卑军夺下多处城池。每攻占一地,这些倭寇就要杀光当地的百姓,烧光当地的房屋,抢光当地的财物和花姑娘。之前在凉州,尉迟壮和贺兰昌没来得及制止,导致三个县城鸡犬不留。这次进了北地,倭寇又要施行三光政策,尉迟壮和贺兰昌坚决反对,负责作战的倭寇头目根井小弥太暴跳如雷,指着尉迟壮开骂。尉迟壮恨不得把这帮倭寇绞成碎片,但为了顾全大局,没有发作。只是一边的副统领宇文林青笑而不语,这位鲜卑第一美男说话不多,总是和善地笑着,俊秀的面庞活脱脱一个白面书生,一点没有武将的粗犷和杀气。当根井小弥太冲着他也大吼大叫的时候,宇文林青仍旧微笑着帮对方理了一下衣服。当晚,喝醉酒的根井小弥太被当地百姓用木棍乱棒打死,尸首还被扔到了街上供行人践踏。其余的倭寇没了主心骨,都不吱声了。只有尉迟壮留意到,宇文林青面对根井小弥太时,那和善的面孔之下,那谦卑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战地儿女 得到线报,贺兰昌十分高兴,之前他已经抢劫过上郡城因躲避霍慎行而出逃的富人,收获颇丰,虽然没有抢到他最喜欢吃的馒头,但金银珠玉玛瑙翡翠之类的着实不少。而这次,有这么多金银,自己一定要抓住机会,可不能便宜了那帮倭寇。于是他亲自带队,率领一万本部兵前去“致富”。果然,在已知的时间和地点,规模颇大的护送队伍映入眼帘。贺兰昌吹了声口哨,五千骑兵列队冲了上去。 卫道的家丁们本来还想表现一下对主子的忠心和自身的英勇,结果看到一大溜鲜卑骑兵涌了过来,那嘶鸣的战马,那闪着寒光的马刀,一下子把这些家丁的勇气吓回肚子里了,他们解下拉车的马,骑上就跑。 骑兵们停在被抛弃的大车旁边,纷纷下马,从车上把沉重的箱子搬下来。几个鲜卑校尉小心翼翼地开箱查看,确保其中不会有问题。第一个校尉刚用刀撬开箱子沉重的翻盖,一片金黄晃了他的眼,他看着眼前的金条金锭,心中狂喜,连忙抓起一个金锭用牙咬。“没错,是金子!”校尉呼号着让士卒们去报告贺兰昌。其他校尉也纷纷中奖,几率高达百分之百。箱子开启,一堆堆金条,一捧捧银锭,耀眼的光芒映在鲜卑士兵的脸上,映出他们因极度喜悦而变形的表情。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我们发财了”,五千骑兵都跟着狂欢,挥舞着手中的金银,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一齐高喊:“我们发财了!”军官们高高捧起金币,让它们像水流一样滑落到自己的脸上,士兵们抓着银锭,放到嘴边疯狂地亲吻着。 不远处的贺兰昌看到了这一情景,眼珠子都快跳出了了,他连忙命令传令兵过去:“告诉他们,这些财宝不许乱动,都是俺的。”说完他自己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骑兵见王爷带头,也都争先恐后地奔了过去,几千骑兵行进中巨大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忽然,贺兰昌发觉东边出现了一些红色的影子,他第一反应是错觉,十足的错觉。可是当那些红色的影子飞速靠近,一通箭雨把自己正疯抢金银的部下射得人仰马翻之后,贺兰昌终于反应过来:敌军,是敌军!贺兰昌立刻停下马,命令自己身边的部属列阵向前,向着对面的骑兵发起反冲锋。只是,他的命令有些晚了。 两千禁卫军在崔小强和赵烨的率领下,先是向着拥在金银堆旁的鲜卑骑兵射了一通箭,随后拔出马刀冲了过去。一道道死亡弧线从空中划过,落在鲜卑人的脑袋上,那些财迷鲜卑骑兵甚至连马都来不及上就被砍翻了,惊恐的叫喊四处响起,现场局面乱成一团。禁卫军像割草一样把一排排的鲜卑骑兵撂倒。有的鲜卑骑兵趴在地上装死人,于是很快被自己人和敌人踩成了真死人,有些位置靠后或者反应较快的鲜卑骑兵来得及爬上马背,催赶着坐骑迎面向着贺兰昌冲了过去。贺兰昌大叫着要败退下来的溃兵返身再战,但没人听他的。 禁卫军骑着马在鲜卑溃兵身后穷追不舍,迎面撞上贺兰昌和他身旁的骑兵。崔小强问了一句怎么办,赵烨的回答就一个字:“杀!”说完赵烨就拔剑冲了出去,前突后冲。崔小强连忙命令士兵们跟上,掩护赵烨。贺兰昌的阵列被溃兵冲乱,人数虽多,但施展不开,根本没法阻止有效的反击,双方就在一个近似楔形的接触面上对砍。 忽然,贺兰昌所部的侧面飞来一阵箭雨,射倒了一片鲜卑骑兵,贺兰昌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我们被包围了,快逃啊”,自己的部下就开始往后方逃窜,大怒:“不准后退,给我上!”贺兰昌话刚出口,脸上就中了一箭。几个亲兵连忙拉着他跑了。贺兰昌一跑,鲜卑原本混乱的阵列再也无法与汉军相持,瞬间溃散,骑兵们争先恐后地往后跑。赵烨和崔小强立刻组织追击,那些落后的鲜卑人纷纷成了刀下亡魂。汉军一直追出三十里,这才作罢。 赵烨和崔小强率部回到那些散落的金银附近,霍慎行正在那里督促士兵将混杂着血污的财物重新装车,运回上郡。见到二人,霍慎行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二位辛苦了,这次算是给禁卫军正名。”赵烨和崔小强下马行礼:“多亏统领大人神机妙算,我军以寡胜众。”霍慎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可不敢乱说,都是清河公主殿下妙计。”赵烨刚想笑,忽然胃里一阵翻腾,他连忙跑到一边开始吐,接着崔小强也开始吐,令人诧异的是,仿佛呕吐会传染一般,禁卫军士兵一个个都跟着吐,竟然有几百人同时在吐。霍慎行命令没吐的人去准备清水,自己站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过了片刻,众人吐完了,也用水洗脸漱口,纷纷表示抱歉。霍慎行抹了一下额头:“没关系,第一次遇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都这样。这顿饭大家都别吃肉了。”众人点头,又问:“统领大人,您为何”霍慎行不以为意地一笑:“我见过很多比这恶心百倍的东西你们吃素吧,我吃肉,我吃得下去。 这一战,禁卫军八十七人战死,三百多人挂彩。鲜卑人大约落下六千多尸首,虽然贺兰昌自己并没说出损失多少,但他连夜跑回了北地附近的大营,再不敢出来挑衅。 当晚,上郡城内举行了小型的庆功宴,秦晚c霍慎行c陈卓c赵烨c崔小强还有几个文官参加。席间,大家一齐向秦晚敬酒。秦晚忽然提醒:“某人是不是应该给大家歌舞助兴呢?”霍慎行立刻响应:“就是,你们都自觉点,公主殿下等着看呢。”众人一时都默默看着霍慎行。 霍慎行认输:“好吧,我来我来我给你们唱首歌,叫《你》。” 崔小强愣了:“我?” 霍慎行纠正他:“不是《我》,是《你》。” 崔小强更晕了:“那不还是我?” 霍慎行也晕了:“歌的名字叫做《你》。” 众人恍然大悟。 霍慎行清清嗓子,开始唱: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屠洪刚《你》) 秦晚笑笑,小声说:“他不应该唱这首歌的,他思慕的女孩子可不是一个哦。” 旁人不解,于是秦晚悄悄给大家讲了公孙姐妹的事情。 众人只顾着听秦晚讲故事,没留神,霍慎行的歌已经到了尾声: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大家都觉得霍慎行的眼睛湿湿的。联想到歌词中的深情,这个整天带给大家无数搞笑桥段的家伙背后也许也有着深情而无奈的一面。 霍慎行唱完后向大家抱歉:“连夜赶路,有点困了,打哈欠流眼泪,别见怪哈。” 众人顿时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 霍慎行又向秦晚敬酒:“殿下,您的才干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再敬您一杯,你干了,我随意。”(这个计策确实是秦晚同学原创的哦,在此作者对她表示佩服) 两杯酒喝下,秦晚玉白的脸上又是一片绯红,十分娇艳,如同被枫叶染过的百合。 崔小强也举杯:“多谢皇上,多谢公主殿下,要不然,我还是没机会露脸呢。” 赵烨和陈卓也来凑趣:“对对,要不是皇上和殿下,我们都没有出场的机会呢。” 三人一饮而尽,秦晚也干了这杯,更是双颊如火。她连忙婉拒:“好了,我不能喝了,大家也别喝多,要提防鲜卑人夜袭。” 众人起身,拱手:“遵命。殿下所言极是。” 接着没多久宴席就散了,众人各就各位,巡营的巡营,守夜的守夜。霍慎行打算回去睡大头觉,但是被秦晚叫住了:“统领大人,陪我到城楼上巡视一番如何?”霍慎行自然点头答应,于是两人并行,走到了高高的城楼上。 上郡周围一片漆黑,高大的城楼像是隐藏在夜色中的恶魔,无声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秦晚抬头,天边,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小时候,每当看到流星,我都会许一个愿望,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愿望变成了真的。” 霍慎行接过话茬:“小时候,每当看到流星,我都会默默祷告,希望自己将来有很多美女相伴,长大了,愿望成真了,我才发现,那些美女都是有着美丽外表的姑奶奶。” 秦晚“嘻嘻”一笑,说:“你呀,就是没个正经。” 霍慎行告饶:“殿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还是很正经的,不然早就被公孙姐妹乱刀砍死了” 秦晚一听,来了兴致:“对呢,她们是什么人呢?” 霍慎行摸摸城墙上的凸起:“十年前,我还小。那时候,太史信读了《史记》之后就讲故事给我们听。我尤其喜欢听关于汉武帝时候的故事,卫青啦,霍去病啊,他们征祁连,战西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那时候就做梦,成了汉武帝时候的一员武将,跟着卫青和霍去病征战沙场。” 秦晚听了,说:“这很平常啊,小孩子就是喜欢做梦的。” 霍慎行一拍城墙:“就是啊,多平常的事情。虽然我每天都能把梦境接下去,虽然我梦中梦到和两个匈奴女子的恩恩怨怨,但这都是很平常的。” 秦晚打断他:“等等,你每天都能把梦境接下去?” 霍慎行点头。 秦晚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两个匈奴女子是什么人?” 霍慎行回答:“她们是匈奴军臣单于的女儿,这个军臣单于就是早年和汉武帝作对的,后来军臣单于被弟弟伊稚斜杀了,伊稚斜自立为单于。” 秦晚“哦”了一声:“你的梦里,那两个匈奴女子什么结局?” 霍慎行脸上少有地现出凄然的神情:“姐姐为我挡了一箭,死了。卫青和霍去病都去世之后,我率部北上匈奴,灭了伊稚斜,立那个妹妹当了单于,帮着她练兵,开化。后来我又回到汉朝这边,在无尽的悔恨之中死去,那个单于退位了。” 秦晚点头:“这和史书可大不一样。” 霍慎行笑笑:“史书上未必就是真的。昭君出塞之前,匈奴人陷入内乱,就是因为那个女单于的退位。对了,我在梦里的名字是,赵破奴。” 秦晚兰心慧质,立刻明白了:“公孙姐妹就是那对匈奴公主?” 霍慎行无奈地点点头:“虽然我也觉得这个事情太诡异,但似乎确实如此。她们两个根本不该出现的,不知道是谁把故事的三观都给扭曲了,是想看我笑话吧。”(太史信c全戎等人:“对,就是要看你笑话。”) 秦晚想了一下,说:“没法子,她们既然出现了,你就得负责。” 霍慎行眉毛一挑:“我才不要。我会继续装傻。梦里的都是伤心事,再提它做什么。” 秦晚若有所思:“也对,忘记背后,努力面前。”她握了握手中的碧玉:“至少这次,你们不会再沙场相逢” 霍慎行听出弦外之音:“殿下,莫非?” 秦晚看着深邃的夜空:“分别之时,都以为今生无缘再见。他是鲜卑的将军,我是汉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到了。可谁能想到,我会被陛下召回帝都,又被派到这里监军,一别多年,能够再见,却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霍慎行明白了,秦晚主动请缨来自己这里监军,就是希望有机会再见一下心上人,只是,刀枪相向,你死我活,这世界对于这两个人都太残酷了。如果秦晚是个鲜卑公主,或者那个男子只是个普通的汉族小伙子,可能两个人会幸福一点。更或者,就没有这场该死的战争,两边根本是一个国家,这该多好!但历史的走势,终究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霍慎行忽然看到城墙边翻上来一个人,他大喝一声:“卫兵,有人偷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对日军就要斩尽杀绝 听到霍慎行的声音,士兵们立刻从城垛旁边跑出来,两队禁卫军也冲上了城墙。霍慎行把秦晚送到几个禁卫军身前:“你们保护殿下回房!”那几人一起回答:“是!”霍慎行转身就跑到城墙边沿,只见十几个黑衣人都摸了上来,后边似乎还跟着很多,这些人身形都很矮小。霍慎行又大喝一声:“大家留神,是狗娘养的倭寇!” 霍慎行的声音吸引了敌人的注意,靠上来的一个倭寇手一扬,几个小飞镖就飞了过来。霍慎行闪过,拔出剑。对方抽出背上的倭刀,一下子劈过来。霍慎行挥剑硬砸,硬碰硬和对方的倭刀架在一起。那个倭寇毕竟是双手持刀,所以一时稍占上风,霍慎行右手持剑,左手拔出匕首,捅进倭寇的肚子,搅动几下再拔了出来,顺带着身体往后一跃,留着那个倭寇在地上打滚。 霍慎行腾出了手,立刻去帮别人。眼前的一个倭寇把倭刀刺进了一个守城卫兵的身体,正在得意,霍慎行悄悄凑上去,一剑把他的脑袋连同一边的肩膀削去,鲜血飞溅。忽然眼前刀光一闪,霍慎行下意识地一躲,左臂上还是中了一刀。几个禁卫军上前,用长枪将那个倭寇刺穿。因为禁卫军都是多面手,平时的制式武器包括弓箭c长枪c马刀,因此这次来上郡,禁卫军们也带着长枪,这在此次应对偷袭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因为守城军无论刀剑还是武艺都不如偷袭的倭寇,禁卫军的长枪在攻击中占了很大便宜。 守军点起火把,于是大家看清了倭寇的位置,在禁卫军的强力配合之下,一点一点肃清了偷袭的敌人。有个倭寇武艺不错,居然和三个禁卫军打成平手,因为城墙上地方小,其他人无法靠近。霍慎行不耐烦的大吼:“让开,我来!”那三个禁卫军闪开,那个倭寇则警惕地看着霍慎行,霍慎行右手持剑,简易包扎的左手一扬,一把白色粉末飞了过去,那个倭寇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霍慎行慢慢走过去,举起剑,使劲一挥,将那个倭寇拦腰斩断,他的上半身直接飞到了城墙下。 士兵们看着霍慎行,愣了。 霍慎行擦擦剑:“你们这些二百五,和婊子养的倭寇打仗,讲什么规矩道义?你们就牢牢记住:如果谁对这些狗娘养的杂种有一丝怜悯,他就对不起咱们死难的数千万同胞!” 士兵们站直身体:“记住了!” 尽管对倭寇绝不手软,但霍慎行必须承认,这群杂碎的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即使在禁卫军的配合下,为了消灭爬上城头的三十多个倭寇,守军居然伤亡一百多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北地城会被倭寇里应外合拿下。看着地上的倭刀,霍慎行吩咐:“把这些玩意儿都捡起了收着,将来抓到倭寇了,就用倭刀削了它们。”士兵们领命,霍慎行布置好哨兵,径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贺兰昌就领着两万本部兵围住了上郡。人喊马嘶,桀骜不驯的鲜卑骑兵在马上看着城楼上边的守城者。虽然并没有开始攻城,但这几万劲旅带来的杀气还是让城楼上诸人深深震撼。霍慎行小声对秦晚说:“殿下,城破之时,我会让赵烨和崔小强护送您突围。”秦晚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守不住了吗?”霍慎行慢慢地说:“要是守城的兵马伤亡惨重,未必守不住,但这两千禁卫军要是死完了,皇上会暴怒的。”秦晚接着问:“你为什么不一起突围?”霍慎行神色黯然:“卫道的女儿在城里跑不了,要是她落入鲜卑人乃至倭寇手里,全戎会发疯的,我宁可战死,也不要等着全戎找我算账。”秦晚美丽的眸子慢慢垂下,她平静地说:“咱们一起领命守城,你战死了,我怎么会好好地逃回帝都?”霍慎行点点头,叫来赵烨和崔小强,吩咐他们在情势危急之时打晕秦晚破城而出。 贺兰昌下令攻城,两万人从四面同时开动。若干云梯架上城池,鲜卑骑兵下马,像蚂蚁一样爬上来。守军从上往下扔石头c泼油,或是直接将云梯推倒,但鲜卑人太多了,这样看着好玩,实际损伤不大,一群群鲜卑士兵还是挤在城墙根。那些鲜卑人也不是傻子,他们把刀咬在嘴里,一只手举着盾牌,一只手抓着梯子往上爬。 后来守军改变战术,藏在城垛旁边,躲避鲜卑弓箭手的飞矢,等到登上城楼的鲜卑士兵正惊喜不已的时候,守军把长枪伸出来,“噗”,勇敢等成的鲜卑勇士慢慢倒下。 一个鲜卑校尉悍不畏死,冲上城墙又躲过长枪,砍倒了两个守军,只见陈卓铜长刀一挥,那个英勇的校尉就被直接打下了城楼,叫声无比凄惨。 霍慎行和四个士兵合力把一个床弩(顾名思义,就是像一张床那么大的弩,威力惊人,但移动不便,所以只用来守城)推到城墙边上,对准贺兰昌的方向,射出一支带着尾翼的长矛。贺兰昌还在发愣,长矛已经飞了过来,他的亲兵连忙把主子推到一边,自己和身后的十余人都被射穿,钉在了地上。贺兰昌惊魂未定,他对着城楼上的霍慎行一呲牙:“我一定杀了你!”霍慎行离得太远,听不到贺兰昌说什么。 当日整个白天,攻守双方就在进行拉锯战。由于没有攻城机械,贺兰昌所部伤亡一万余人,守城士兵也伤亡七百多人,禁卫军伤亡七十一人,其中有一个人踩在鲜卑人的尸首上摔倒骨折的——这听起来挺荒谬的吧,这场战争本身,何尝不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呢? 晚间视线不良,汉军对偷袭又有了防备,所以贺兰昌下令全军休息,来日再战。 贺兰昌刚睡下,辽阔的夜空中忽然传来苍凉的歌声:“ 我在仰望 月亮之上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昨天遗忘 风干了忧伤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这首歌是啥想必大家都知道,所以就不用给出原作者了哈)。 歌唱者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使在中军帐的贺兰昌也能清楚地听见,他心中烦闷,问:“什么人打扰俺睡觉?”旁边的卫兵来报告:“王爷,不知是谁在唱歌,歌声像是从四面飘来的。”贺兰昌恼怒地下令:“快派人把唱歌的人抓回来!”士兵领命,刚出营门,歌声戛然而止。士兵回营,歌声立刻又响起,这次还加上了多人和声:“马蹄声起马蹄声落,偶也,偶也”贺兰昌听得脑袋发晕,口吐白沫。一旁的副将建议:“可以循着歌声的方向放箭。”贺兰昌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快,快去,把他们射成刺猬!” 一队弓箭手悄悄跑到军营边缘地区,循着歌声来的方向放了一通箭,听见一声高亢的惨叫,歌声终于平息。 贺兰昌默念了一声“大神保佑”,慢慢地倒在毯子上合上双眼。忽然听到营中传来一声巨响,把贺兰昌一下子从地上震了起来:“怎么回事!”卫兵跑进来,唯唯诺诺地回话:“王爷,不知哪里飞来了爆竹,副将大人已经去查探了”贺兰昌略微心安,挥挥手让卫兵退下,等着副将回报。副将很快跑了进来:“王爷,汉军把爆竹绑在弩箭上射进来。”“你们不会派人去抓射箭的人?”贺兰昌不耐烦地说。“我们,派出的人都,都没有回来,”副将哆哆嗦嗦地说,“王爷,要不要派出大队人马?”贺兰昌心下警觉,每次几十人的队伍有去无回,这明摆着就是下好了套等他钻啊。“不用了,等后天尉迟壮领着‘天狼军’过来,还怕拿不下这小小上郡吗?”所以,这一夜,贺兰昌没能安生一刻,每当他困意上头,就听见营中一声巨响。后来汉军还多了花样,射过来的爆竹居然是三连响,让鲜卑士兵咒骂不已。 第三天,贺兰昌又是督促士兵努力攻城。熬红了眼睛的鲜卑士兵又在上郡城下挤成一团,顺着云梯往上爬。汉军也一如既往地把云梯推倒,从上边往下扔东西。昨日激战一天,守城的物资消耗很大,鲜卑士兵虽然疲惫不已,但明显感觉到头顶落下的石头少了很多。 当然,身为守城主将的霍慎行大人是不会被眼前的困境难倒的,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很快鲜卑士兵就发现头顶开始落下骚臭逼人的液体c臭气熏天的固体。这些东西虽然不能直接造成杀伤,但对于攻城者士气的打击十分有效。很快有鲜卑士兵受不了了,在城墙底下呕吐,并且形成连锁反应,多人一起吐。人在呕吐之后,身体失水,新陈代谢紊乱,浑身无力,自然也不能再爬墙。 贺兰昌眉头紧锁,气得连馒头都吃不下了,自从开战以来,一路上攻城略地,这种县城都是望风而降的,即使动武,顶多一个白天就拿下了,不知这上郡城为何如此难以攻下。他在拓跋力面前曾夸下海口,打进长安去劫掠一番,现在却连这么个小县城都拿不下来,颜面何在?贺兰昌心中有气,连连督促士卒攻城。副将连忙跪下:“王爷,上郡打不下来,咱们可以绕过去,犯不着用小伙子们去填这个窟窿。死去的可都是贺兰族最英勇的战士啊!”贺兰昌默默点头,于是收兵回营。 拿下上郡,贺兰昌一时办不到,但绕过去直接打长安,贺兰昌也不会那么蠢。如果他绕过上郡直接南下,那么上郡守军就可以截断他的后路,关门打狗。上郡地形以草原和荒漠草原为主,而再往南,长安北边的大片土地支离破碎,千沟万壑,固然利于突袭,但只要背后有人把守关隘,那么突击部队就别想全身而退。 就这样打打停停,攻守双方都在焦急中熬过了第三天。 第四天,情况开始有变化。 细心的秦晚发现这次来攻城的鲜卑士兵都穿着铁甲。鲜卑冶炼技术落后,手工艺水平低下,因此传统使用布甲和皮甲,无论是铁甲还是兵器产量都极低,只能满足少数高级将领和贵族的需求。虽然马刀容易打造,但甲胄因为要直接与士兵的身体匹配,工艺要求高得多,用铁甲装备一支军队——这对于身为“大汗”的拓跋力来说都显得过于奢侈。但眼前,就是这么一支鲜卑铁甲军。 “这支铁甲军应该是精锐。”秦晚在城楼上提醒霍慎行。霍慎行点头,指了指这支鲜卑军旗帜上的狼头:“据探马回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狼军’了。” 获悉贺兰昌对一个小县城久攻不下,尉迟壮派出宇文林青协助这个爱吃馒头的鲜卑王爷。拓跋爽不知从何处得知守城的将领中有个罕见的汉人美女,于是豪情陡长,要求一同出征,并甘愿当破城先锋。贺兰昌原本对此十分反对,但宇文林青早就猜透了他的想法。宇文林青谦恭地冲贺兰昌笑笑:“伯父,尉迟统领有令,入城之后,馒头全部归您,其他战利品给您一半。”被宇文林青说中了心事,贺兰昌不好意思地笑笑。 既不用冲锋陷阵,又能坐享其成,贺兰昌当然没意见。于是他命令部下远远地给天狼军摇旗呐喊,在精神上给予他们充分的鼓励。他甚至放下王爷的尊贵身份,亲自举着大红花,扭动着壮硕的身躯,带着亲兵给友军加油打气:“哟哟,天狼军,加油;哟哟,天狼军,必胜!哟哟,切克闹。”如果你看到以上文字,没法想象出贺兰昌此时的姿态,那么就请想一想一个略显臃肿的中年男人学女孩子跳啦啦操的情景。 看到远处的贺兰昌如此卖力地为自己鼓舞士气,宇文林青冲着他挥手致意,然后背过身去,照着地上吐了一大口酸水,好不容易才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恶心过了,还要继续干正事儿:攻城。 霍慎行看着几个鲜卑士兵在距离大约两百步的地方,支起一个小木架子,然后在木架子上组装上一个长臂,在长臂的后端放上一个大石头,猛地一扯连接长臂前端的绳子,大石头就向着城墙上飞了过来。霍慎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简易的投石机。它们是宇文林青之前在北地城缴获的,别人都觉得这玩意儿没用,宇文林青觉得兴许有朝一日要用它攻城,于是留下了。眼见石头要飞到秦晚眼前,陈卓抓着盾牌使劲一挡,硬是把大石头挡到一边。霍慎行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铁头盔和铁面具,分发给大家。秦晚接过面具,笑着对霍慎行说:“戴上了这个,你还显得帅一点。”霍慎行戴上:“这玩意儿可不是戴上好玩的,它真的能救命呢。”霍慎行的面具是一个刀疤脸的造型,看着挺渗人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家都觉得戴上面具后,霍慎行的目光都变得凛冽了。霍慎行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向着那些投石机旁边的鲜卑人射击,但这个距离上,普通弓箭无法穿透这些人身上的铁甲。 崔小强和赵烨一合计,让士兵们又把床弩扛上了城墙,对着城墙下的投石机发射,把那几部投石机连同操作的鲜卑士兵都钉在了地上。 宇文林青见战事不利,命令收兵,再作计较。 晚饭后,月明星稀,不知何处传来了呜咽的箫声。霍慎行照例又在城墙上巡视,防备偷袭。忽然见后方出现了个人影,拔剑问:“口令!”对方回答“李维呼啦啦”,从阴影中闪身而出,原来是秦晚。霍慎行下拜,施礼后问:“殿下怎么不早点休息?”秦晚打了个哈欠:“我其实挺困的,但就是睡不着,所以就来转转。”霍慎行点头:“卑职已经巡视过了,我送殿下回去吧?”秦晚摸了一下脖子间的碧玉,说:“不用了,我想自己安静一下,你去休息吧。”霍慎行点点头,“那我在城墙下边等你,等你把话说完了,送你回去。”他走出两步,回过身来笑笑:“不是你,是你们。” 秦晚俏脸立刻红了,幸好光线暗,霍慎行也看不到。秦晚刚想打霍慎行一下,没想到他有着坚决不当电灯泡的觉悟,转身就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青鸾穿云本非梦,凤舞九天自有时 往下望去,秦晚在紧靠城墙根的位置看到了那个颀长的身影。五年不见,他还是那样挺拔俊秀,如一棵白杨。 宇文林青恰好于此时抬头,四目相对,秦晚感受到了对方温润目光中久违的温暖。 五年前,她只是个青涩的黄毛丫头,没钱,不会打扮,天天穿一样的鞋子,一个布包用了几年都不舍得买新的。那时候,她随父母刚到鲜卑,语言不通(鲜卑贵族通用汉语,鲜卑平民基本懂几句汉语,但还是以鲜卑语为主),父母怕她跑丢了也不让她随便出去玩,可是很快她从一个小贩那里买到了一些诗词古籍,寂寞的秦晚把书中的唐诗宋词读了个遍,而且培养得她读古体字和近体字没什么差别。现在都不敢想象一个仅仅认识了常用字的孩纸是怎么天天埋首在这些枯燥的东西里的。那几年,秦晚没事儿的时候就看书画画弹琴,都快成仙了,但那种刻骨铭心的寂寞一辈子也挥之不去。(以上一段基本是秦晚同学的原话) 那时候,如果一个男孩告诉她“秦晚,你真好看”,也许秦晚就会爱上他了。可是,秦晚当初的书呆气和土气被她当时初恋(暗恋)的一个男孩深深鄙视。秦晚下定决心改变,而且她做到了。随父母回到南阳之时,秦晚已是出了名的难追,她收过的最贵重的礼物是一把唐代著名乐师使用的古琴(大约价值两千两银子吧)。秦晚曾经一万次幻想以自己现在的样子重新遇见那个男生,但现在的她反而庆幸上天没有这么安排,因为这个男生不值得拥有她,因为得到后再失去远没有从没得到过来得干净。当秦晚真的变了以后,才发觉自己要找的其实是能接受自己身上一切书呆气和土气的人。 宇文林青掏出一支玉箫,缓缓地吹了起来,箫声呜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秦晚听出,这是宇文林青曾经教给自己的的一首古曲,名叫《桃花幻梦》。 月亮从浓厚的云层里露出脸来,用自己的清晖轻轻拥着这一对战地儿女。秦晚静静地听着宇文林青的箫声,目光模糊了。 五年前,当秦晚还是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时,宇文林青就已经被称为“鲜卑第一美男”了。 和一些人的想象不同,据史书记载,这个给后人留下诸多未解之谜的民族盛产帅哥美女(真神奇)。据说鲜卑人皮肤特别白,按照东亚的审美观,“一白遮百丑”,这就从整体上提高了鲜卑人相貌的整体分数。而同样据史书记载(具体哪本书我忘了),由于鲜卑女子多貌美,古代战争抓到的鲜卑女俘虏都能卖到很高的价钱。当考古学家以现代手段对鲜卑墓葬进行鉴定后,惊奇的发现,鲜卑人中有一定比例是欧罗巴人种。如果你非要我对这个已经消失的民族为何盛产帅哥美女做出解释,我只能说:“第一,鲜卑人普遍白,一白遮百丑,况且人家有些是白种人。第二,鲜卑是个混血民族,混血儿大多长得漂亮。” 在鲜卑人普遍相貌分数较高的大环境下,虽然宇文林青也算拔尖的帅哥,但他自己从没认可过“第一美男”这个称号。这个称号嘛,自然是那些好事儿的鲜卑女孩子“赏”给宇文林青的,因为宇文林青很特别:鲜卑是个尚武的北方游牧民族,男人从小吃牛羊肉,练习骑射,轻视文化学习,大多身形壮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即使如拓跋力这样习惯于耍弄阴谋诡计之人,也并没什么文化(拓跋力:“作者,你别揭我老底啊。”),宇文林青却熟读汉人的诗书词曲。腹有诗书气自华,具有相当文化修养的宇文林青身上没有一丝鲜卑将军常见的粗俗,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彬彬文质。而且,宇文林青除读书外,琴棋书画都有两下子,其文艺修养连太史信这种号称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人都比不上。这样一来,看惯了大老粗肌肉男的鲜卑女子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气度卓然的谦谦君子,顿时目光发绿,况且,宇文林青原本相貌家世都是万里挑一的,不知由谁发起,反正这“第一美男”的名号是越叫越响。 秦晚和宇文林青的邂逅一点也不浪漫。在对的时间越到错误的人,那是挺悲剧的,但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这是有幸还是不幸呢? 有一天,宇文林青的马车在乌里雅的街上被拦下。车夫本想发火,忽然想起在宇文家狐假虎威是要吃鞭子的,于是问拦车的女子有什么事情。那女子奉上一个小香包:“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香包上边有宇文氏的徽标。车夫恭敬地把香包递进车里。随后宇文林青探出身来,下车,走到那女子身边,从香包里取出一个晶莹透亮的珠子,笑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那女子摇摇头。宇文林青解释说:“这是翡翠中的冰种,这样的品相,价值不菲。”女子眼中泛起了贪婪的光芒,但仍旧强装着不在乎的神情。宇文林青“哦”了一声,把一个小珠子递给那女子:“这个是你应得的。”那女子转身就走:“我要是想要,才不会还给你。民女告辞。”宇文林青若有所思,慢慢地说:“这样的一颗珠子,贵族女子见了都会眼前一亮,这个汉家女孩却毫不动心,李小二,我要知道她是谁,家住哪里。” 拦马车的女子就是秦晚。之后,宇文家的马车就经常接送秦晚来往于她的家中和宇文府上。贺兰昌的女儿贺兰婷在宇文府上做客时偶遇秦晚。贺兰婷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朴素到卑微的女子,大声呵斥秦晚,如同在呵斥一只兔子:“不懂事的奴才,竟敢盯着本公主看!”宇文林青没说话,走到秦晚面前,恭恭敬敬地下拜:“参见师父。”秦晚还没反应过来,贺兰婷不以为然地对宇文林青说:“她是你师父?她教你什么,骑马还是射箭?不如你改拜我为师,我教你好了。”宇文林青欣然答应:“好啊,婷婷,我向秦师父学《楚辞》,你来教我吧。”贺兰婷虽然认字,但平时一颗心只扑在吃喝玩乐上,最擅长四样东西:去最贵的酒楼吃饭,夜里约上一帮狐朋狗友拼酒,和其他年轻贵族斗富,揽着几个俊俏男子去帐篷里不知做什么。《楚辞》这个东西嘛,贺兰婷顶多听说过名字。于是这位美丽的贵族小姐脸色一红,娇羞地说:“人家不懂《楚辞》啦,你还是跟着这个丫头学吧。”宇文林青笑笑,动身亲自送贺兰婷回府。 宇文林青的日子,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十分光鲜体面且充满诱惑的。每天晚上,都会有各种宴会等着他,宴会上能见到许多鲜卑贵公子,还有鲜卑公主c郡主之类。鲜卑民风开放,所以女子是可以出席各个社交场合的。于是觥筹交错,夜夜笙歌,贵公子搂着千金小姐喝酒唱歌,累了就去帐篷里休息。宇文林青的身体不好,每当有公主c郡主或者其他贵族小姐要他扶自己去休息的时候,宇文林青往往会出现各种症状,比如倒地醉卧不醒(任你怎么叫都别想叫醒他,但当有女子去脱他的衣服时,他会随机踢中该女子的要害部位),比如呕吐(这个不用解释了,吐完宇文林青就找地方洗澡去了),比如小腿抽搐(这时候需要一个贵公子来帮忙把他的脚尖往后扳),比如闹肚子(这个也不用解释了,宇文林青肯定找茅厕去了,方便完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无法得手的鲜卑贵族小姐总是暗暗起誓,一定要宇文林青拜倒在自己的长靴和皮鞭下云云。反正宇文林青脸上永远是一副谦和的迷人笑容,那些背后暗骂他的女子一见到这表情立刻继续努力不懈。 之后的日子里,秦晚一直是宇文林青的幕中宾。两个人一起骑马(秦晚的骑术还是宇文林青教的呢),一起抚琴,一起下棋。宇文林青的表姐慕容萱(她是很多人的表姐,哈哈)问弟弟:“咦,林青弟弟,你为什么天天和她打交道呢?”宇文林青温和地笑笑:“姐姐,我没法决定我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我能决定我在乎的是什么人。那些人,偶尔和他们见几次就够了,天天和他们一起,我也会变成蠢货的。”慕容萱“扑哧”一笑,说:“没想到我林青弟弟也会说这么不客气的话呢。”宇文林青装模作样地看看周围:“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姐姐你还教我写字吧,晚上我请你吃烤兔子。” 秦楚云举家迁回南阳,宇文林青虽然不舍秦晚,但也没理由阻拦。分别之时,宇文林青握着秦晚的小手说:“贫民出身没有让你沾染上世俗的污秽,却让你免于染上富贵者的恶习。好好保重,青鸾穿云本非梦,凤舞九天自有时。”说完从脖子上把那块刻有鲜卑文“林青”的玉佩取下来,递给她。秦晚刚要推辞,宇文林青露出无赖的神情说:“你要是不收,我就把你抢回家当侍妾。”秦晚淡然一笑,把玉佩收好。 五年了,当年的灰姑娘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公主,当年的王子也仍旧温文尔雅。只是,与童话故事中不同,王子这次前来,没有准备鲜花或宝石,却带着几千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士兵,上郡城破日,玉石俱焚时。他是给少女带来梦想的王子,但也是宇文氏的战士,统领大军c杀人不眨眼的国之重将。 城墙下,宇文林青看着秦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果然等到了你破茧成蝶的这一天。”秦晚笑了,笑容说不出的凄婉:“是啊,可惜这时候,咱们已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如果有那个时候,你不必手下留情,我宁愿死在你手里。”宇文林青默默低头,沉思不语,他本来想回敬一句:“你对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但温柔如水的秦晚,即使拿起剑,又怎么对他一击?宇文林青沉默半晌,猛然抬头,看着秦晚的眼睛,缓缓地说:“明日,我军将攻下城池,东门不会有人攻打。”秦晚点头,坚定地说:“谢谢,但我不会逃。身为监军,与城共存亡是我的本分。”宇文林青向着秦晚深深地鞠躬致意,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全戎的泪水 同样的悲剧已先行在上郡城几百里外的朔方城上演。 朔方,听名字就是北方的意思。这座城位于河套平原,由汉武帝始建,最初是为了防备匈奴控制河套平原,由于地理位置重要,之后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朔方城就控制在鲜卑人手中,成为他们南下的重要基地。 这次司马康声称要北上直捣乌里雅,但实际上统军扑向朔方。因为乌里雅毕竟太远了,等到了那边,黄花菜都凉了,而拿下朔方,就阻断了鲜卑军的退路,可以关门打狗。当秦晚和霍慎行在上郡苦苦坚守的时候,彼得已经统军假装向乌里雅进发,司马康带着郭老黑兵锋已经直抵朔方城下。看着这座城市,司马康胸中燃起了火焰:这是一座伟大的城市,汉武帝是它的建立者,这里是古都长安城的正北方,因此取《诗经》中“城彼朔方”之意,命名为朔方,但现在,它成为了游牧部族侵掠的基地,拿下它,关中就有了抵挡鲜卑骑兵的北方屏障,拿下它,长安就真正能“长安”了!他和部将们一起看着这座城池,问:“守将是谁?”一个人回话:“守将赵信,听说他为人颇通兵法。”司马康点点头:“谁愿意当攻城先锋?”全戎霍然回答:“某愿往!”郭老黑看看全戎:“你敢和我争先锋?”全戎笑笑:“希望郭将军给卑职一个机会。”郭老黑摇摇头:“想得美,不给!”司马康发话:“郭老黑率三万本部兵为先锋,全戎率四千骑兵接应。先登城者,赏银三千两!”二将拱手:“得令!” 全戎披挂上马,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心潮澎湃:“琳儿,我们就要再见面了。我曾经说过,再见之时,我会让你们夫妇跪在我面前,不知道你还记得么?不记得也没关系,马上你就将亲历这一幕,到时我念及旧情,会饶你一命的。” 七年前,全戎的初恋,张琳,远嫁鲜卑。她的丈夫,就是现在朔方的守将赵信。全戎得知张琳嫁了个鲜卑将军,托人送去一个纸条,内容就是上边的话。当时赵信付之一哂,张琳却看着纸条良久不语。关于和张琳分道扬镳的原因,全戎从未明言,但后世的史学家根据二人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大体可以推测一二。 郭老黑发起了攻击,身先士卒,抓着云梯就往城墙上爬,士兵们大受鼓舞,一齐跟着往城墙上冲,鲜卑士兵也不是草包,双方战成一团。 朔方城内有鲜卑精兵八万之众,加上朔方城墙高大,全是用巨石建成,与砖石结构的城墙强度上有天壤之别,因此就凭郭老黑的三万本部兵,想要攻下恐怕是痴人说梦。这一点宁秀伊也看出来了,她不解地问司马康:“大人,郭将军拿得下朔方吗?”司马康一愣:“拿下朔方,谁说郭将军能拿下朔方,除非他手下三万人是专门拆房子的,那还差不多。”宁秀伊接着问:“既然大人知道,为什么让郭将军去攻城呢?”司马康反问:“如果你是守城的赵信,手里有七八万兵,而攻城的人只有三万,你会怎么做?”宁秀伊眼前一亮:“派骑兵出城,包抄郭将军后路!”司马康微微点头:“赵信如果也是个大老粗,那郭老黑就麻烦了。这个赵信颇通兵法,很定会派兵出击的。全戎会等着他。” 赵信得知汉军开始攻城之后,立刻派人打探攻城部队规模,得知只有两三万人,轻蔑地笑笑:“这郭老黑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就这点人也敢来打朔方,把我当死人吗?来人,调集四万兵马,本将军要亲自把那个黑胖子打得满地找牙!”旁边的校尉提醒:“将军,倘若汉军截断退路,那如何是好?”赵信摸了一下下巴:“我军来去如风,汉军的步卒追不上,而汉军骑兵顶多不过一万,拦得住我吗?”那个校尉连忙拜服。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就是说军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把敌人包围,但这话并不能当作教条,一来“十”是个约数,并不是说一定要这个数量,二来整体上的数量优势不等同于局部处处c时时都有优势。如果把单兵战斗力考虑在内就更不是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了,例如二战时,日军能把人数数倍于自己的国军打得到处跑,但即使是日军中的精锐关东军,其鼎盛时期也在诺门坎被苏联红军打得纷纷“玉碎”;而那个阶段的苏联红军,在德军面前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可惜这个道理,很多将军都不懂。 郭老黑正在一心攻城,忽然朔方四门大开,各冲出了一万余鲜卑骑兵,攻击攻城士兵阵势后方。郭老黑的部队猝不及防,阵列被打乱,他自己本来都快爬上城头了,连忙抱着梯子滑下来,顾不上自己崴了脚,抓起丈八蛇矛,一下子戳死一个鲜卑骑兵,跳上对方的马,长矛乱舞,将一片敌军戳下马来。他便冲锋边呵斥溃散的士兵:“不许后退,跟着我老黑!”就这样,士兵们在郭老黑身边聚集,跟着他一起冲向鲜卑骑兵,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几百人的大方阵。但是,步兵本来就冲不过骑兵,何况人数还比对方少。郭老黑左突右杀,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自己身上也满是鲜血,他大吼一声:“全戎在哪儿?!” 全戎没有动,他眼睁睁地看着赵信的骑兵砍杀郭老黑的部下,看着郭老黑跳下梯子,夺马冲杀,看着郭老黑身边的士兵慢慢倒下,看着郭老黑杀得一身是血,他也听到了郭老黑那一声愤怒的吼叫。但他没有动,他在细心观察,等待机会。敌众我寡,涌上去乱杀一阵,无益战局,只能集中兵力,在敌军要害处给予致命一击。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这也是孙子兵法说的。 全戎脸上露出了笑容,如同眼镜蛇发现了猎物。他看到了一个鲜卑将领头盔上的纹饰,这样的纹饰属于高级将领。全戎一声令下,四千骑兵就跟着他冲向了了个鲜卑将军。全戎的身后,几面巨大的战旗缓缓升起,迎风飘扬,战旗中央是一个黑色的“全”字。 赵信看到了全戎的战旗,发觉对方只有这么点骑兵,他冷笑一声,领着兵迎着全戎冲了过来。随后,他发觉自己错了。 全戎手下的骑兵虽然只有四千,但全身披挂铁甲,脑袋上罩着铁盔,手里举着长矛没错,这是司马康在并州编练的新部队,名叫“忠勇营”,且不说这支部队的忠诚度和勇气值到底有多高,但这是一支货真价实的重骑兵。轻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而重骑兵则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走到哪碾到哪,赵信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汉军的重骑兵,但他意识到,这些人不好打发。 “忠勇营”的士兵们在冲锋过程中挺直了长矛,鲜卑骑兵就像糖葫芦一样穿到了长矛上,将这些长矛折断。于是忠勇营的士兵又抽出马刀,砍向他们的鲜卑同行。鲜卑骑兵惊恐地发觉他们手中的马刀只能在对方的铠甲上留下一个痕迹,而对方手起刀落,自己的身体就缺了个零件,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全军,于是军心溃散,纷纷掉头逃命。赵信抓着自己的眉尖刀,正好遇到全戎。赵信一刀横砍过来,全戎手中的白玉戟向下猛砸,挡住眉尖刀,又翻转半周,一招“海蛇吐信”,白玉戟的尖端便撕开了赵信的甲胄。赵信肚子上中了一下,不敢恋战,回马边跑。全戎麾军砍杀鲜卑骑兵,并没有管赵信。 赵信跑出一段便回头看看情况,发觉全戎领着手下的重骑兵想铁耙子一样横冲直撞,自己的部属伤亡惨重,郭老黑也重新稳住了阵脚。不论如何,那个笑容诡异的家伙总算没有追来——全戎脸上戴着铁面具,赵信看不到他的脸,但从面具的孔洞里看到了全戎眼睛中的“喜悦”。现在摆脱了全戎这个阎罗,赵信总算能松口气了。 赵信应该想想全戎为什么不追杀他。其实原因很简单,赵信跑不掉的。有些武将没素质,在箭矢的尖端涂抹毒药,然后射向敌人。全戎从不做这么没素质的事情,他从不在箭矢上涂抹毒药,他只不过用白玉戟的尖端抹了毒药发动攻击后的全戎就像眼镜蛇一样看着被自己击中的猎物,等待他慢慢倒下。 赵信跑着跑着,觉得自己的心脏不舒服,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心口,但无济于事,慢慢地,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身体也越来越不稳,一下子栽下马。全戎立刻加紧冲锋,并让士兵们大喊:“赵信死了!赵信死了!”郭翼德闻讯,又亲自爬上城头,加紧攻城。鲜卑士兵顿时大乱,几个鲜卑校尉命令属下保持镇定,但随后,他们见到了自己的主将赵信的首级。 司马康敏锐的捕捉到鲜卑军队的慌乱,他抓住时机,下达总攻令。顿时,汉军从不同方向发动攻击,巨型云梯架上了城楼,几万一直作壁上观的汉军步卒纷纷沿着云梯往上冲。汉军弓弩手压制城头鲜卑守城士兵的反击,同时,攻城锤猛烈撞击城门。更有一批人,扔出飞虎爪挂在城墙上,抓着绳子往上爬。守城的鲜卑人慌乱中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汉军的猛烈攻击终于收到了效果。午时,朔方城破,鲜卑人惊慌失措地从汉军故意空出的北门夺路而逃,一部分汉军追亡逐北,另一部分则加紧入城。 司马康此前重申军纪:但凡杀掠百姓c妇女者,格杀勿论。当时两个副将不满:“老子为你卖命,发点小财,搞几个女人,有什么不行的?!”司马康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两个副将:“你们从来不是为我卖命。全军数万将士,都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命。我们拼死护卫的乡亲父老,都是陛下的子民,他们的性命财物,都应当有圣上决断,岂由尔等放肆?!你们两个,此前一向贪婪好色,本将本意既往不咎,没想到你们反而在这里大放厥词!侵掠百姓,这是第一,不遵军纪,这是第二,目无长官,这是第三,三罪并罚,拖出去斩了!”那两个副将没想到连兵器都不拿的司马康竟然如此杀伐果断,他们还没做出反应,脑袋就被传阅全军以明军纪。全军将士再无人敢说三道四。但众将盘算,司马康的军纪只说了不得侵扰百姓和妇女,那么,不在“百姓”和“妇女”之列的人呢,要知道,鲜卑那边可是有很多男性贵族的啊。将领们请郭老黑去问司马康,司马康回答:“鲜卑贵族啊,抓起来,好好养着,到时候和那些鲜卑王爷换钱用。”郭老黑又问出了将领们最关心的问题:“那些贵族老爷的家产怎么办?”司马康想了一下:“派人看着,等我查点清楚了,给你们分。” 因此,众将率军入城,肃清残敌之余,纷纷派人包抄鲜卑贵族的府邸和仓库之类地方,虽然他们没胆子自己进去抢,但司马康肯定也得讲理,分战利品的时候,先发现的人肯定要多分一些的。看着那些气派的府邸,将领们心里喜滋滋的,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鲜卑贵族老爷们从来都是抢别人,何尝想过他们也有被人抢的这一天。 全戎正在指挥部下接管城防,一个侍女通过全戎的亲兵给他送来一封信。全戎让亲兵带来侍女,发觉她正是多年前跟在张琳身边的丫鬟小芸。他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曾经熟悉的字迹: 朔方将军夫人张氏谨奉。 乱世浮萍,不堪乞怜;再见之事,终难思议。 朔方城中鲜卑人数万,尽皆无辜,愿将军存慈悲之心,留其活命。虽将入冬,但君春风得意马蹄疾,愿君前途无量。 乞盼他日黄泉下终能一见。 杭州城郊,花红不再。 朔方城下,晨光依旧? 读完,全戎不禁掩卷长叹。信中无一字谈及降服,有的只是无限的伤怀和感慨,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全戎问小芸:“她没有再说什么?” 小芸回答:“我劝她投降。夫人流泪了,夫人说,我不懂她和您之间的事情,夫人说,如果她投降,将军您会笑话她” 全戎让亲兵们退下,发觉小芸已泪流满面。 “夫人曾经说,她喜欢您。” “哦。”全戎应了一声。 “她本以为能够依靠赵信将军安稳度日,但后来发觉不能了。战乱改变了人们的命运她说杭州的雨水,春雨和冬雨是不一样的。” “嗯?” “她说她就是冰冷的冬雨,与其变成温暖的春雨,不如对您冷酷到底,这样,她能更长久地留在您心中。” “好了。”全戎连忙打断小芸。他已经不忍再听下去。琳儿还是像少女时候那样,还是那个要强的女子。 “夫人还说,”小芸想起了什么,“如果赵信将军还活着,她守不住城一定会投降,但现在她不能这样做,她有苦衷”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全戎已经明白了张琳的心思。显然,她不出来投降,是选择自杀。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她知道,与其投降之后向全戎摇尾乞怜,不如刚烈地死去,那样能更久地活在全戎心中。那样一来,全戎大概终生也忘不了她。 就在此时,远方升起了浓烟,司马康沉着脸走到全戎身边:“你派一队骑兵去看看,是谁乱放火,不是说了不准杀掠吗?” 全戎躬身领命,他知道,这是张琳的浓烟。一个烈女,众人无不这样评论张琳。后人不由得慨叹,倘若他们二人在少年时就能在一起,那个女人将会有另一种人生。在她的地方,还残留着一株被烧焦了半边的梅树。未被烧到的那一面,却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看着那股浓烟,全戎咬紧了牙,他转身,发觉小芸还在,怒喝:“快走,不然我杀了你。” 小芸的身影远去,全戎早已潸然泪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全戎也会爆粗口 几乎与此同时,鲜卑人也发动了对上郡的总攻。宇文林青以全部战利品为筹码,请贺兰昌帮忙攻城。贺兰昌明白,战利品是小事,再打不下上郡,就没法向拓跋力交待,更重要的是,夜长梦多,恐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贺兰昌把手头剩下的一万多人分成了三队,让宇文林青指挥。宇文林青当仁不让,下令这三队同时攻击上郡的西门c南门和北门,将东门空出给汉军逃跑用,围而不攻。 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战争,这些天下来,无论是攻城者还是守城者都极端疲惫,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获胜。如果鲜卑人挺住了,那城防就会崩溃,而反之,汉军还能打个防守反击。看到贺兰昌第一次将全军投入攻城,城墙上的汉军不由暗暗发怵。秦晚和霍慎行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问:“守得住吗?”陈卓凑过来问:“敌军会主攻哪里?”霍慎行摇摇头:“还不知道,‘天狼军’在哪儿,肯定那里就是主攻方向。命令全军注意鲜卑铁甲兵的动向。” 鲜卑人吹起了长长的号角,“呜呜呜”的声音成为他们进攻的前奏。 贺兰昌的部下大步向前,不慌不忙地架云梯,爬城头,守城的汉军也不慌不忙的泼开水,砸石头,推云梯。双方经过这些日子的交战,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度,就像在进行演习一般。 霍慎行在城墙上巡视,估计着敌军的进攻节奏。看这个势头,上郡是守不住了,应该安排秦晚撤退了;卫冰琪还不能下床,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公孙姐妹,唉,这次又欠下你们新债了 忽然,一个小兵来报:“将军,南门出现数千鲜卑铁甲兵,陈卓将军快顶不住了!”霍慎行回答:“告诉他,我很快就去支援,让他顶住!”士兵立刻去回报陈卓了,霍慎行却并没有调兵,他需要进一步判断敌军主攻方向。随后,传令兵又三次向霍慎行告急,但霍慎行咬着牙不理睬,只是命人将一些麻袋搬到城墙上。传令兵第四次到来时,已经一身是血:“将军,求求你,弟兄们死伤惨重,我们守不住了”看来天狼军确实从这边过来,霍慎行不再犹豫,立刻将最后的预备队——三百禁卫军士兵派到南门支持陈卓。 同时,鲜卑人对其它各门的攻击也没有放松,立刻又有传令兵向霍慎行报告:“西门告急!”“北门告急!”霍慎行没有说话,看着城墙上挥刀到手酸的士兵,他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一旁的秦晚用自己的手帕给霍慎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一个传令兵头上裹着伤,来报:“西门守不住了,攻打西门的鲜卑士卒极为悍勇!”秦晚脱口而出:“天狼军其实在西门,南门的铁甲兵是假扮的!”霍慎行慢慢点头,不愧是宇文林青啊,居然能够“避长扬短”,放弃天狼军的铁甲来换取攻击的突然性,有魄力,有胆识!霍慎行叫来几个传令兵:“传令各将,开始!” 汉军得令,同时将准备好的麻袋打开,将其中的东西倒向城墙下,只见细小的粉末纷纷扬扬撒向城下,引得攻城者纷纷咳嗽。攻城的鲜卑士兵连忙躲闪,生怕落下的东西有毒,但等了一下发觉只是极为细小木屑,对人自然无害,于是继续攻击。汉军士兵撒完了粉末,纷纷后退,远远地将火把抛向城墙下。只听几声巨响,鲜卑人被冲击波掀翻,有几个人甚至被抛得比城墙还高,然后落下摔死了。被炸得身体残缺但仍旧有口气的鲜卑人随后发觉自己被裹进了一片火海,身上着了火,他们在地上滚动着,哀嚎着 霍慎行捂住秦晚的双眼,不让她看这惨烈的一幕。秦晚掰开霍慎行的手,看着城墙下,没说话。 这个法子,是司马康教给霍慎行的:极为细小的木屑在一定空间内达到一定浓度,遇到明火就会燃烧爆炸(面粉也可以)。霍慎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一来这招太过凶狠,二来这么一炸,玉石俱焚,有几个汉军士兵也遭了秧,更重要的是,上郡本来不太坚固的城墙在冲击波的轰击下出现了缺口。 鲜卑军受到严重损失,贺兰昌的部队被打残了。而西门的两千多天狼军士兵由于冲在最前面,几乎全军覆没。宇文林青远远地看着这噩梦般的一幕,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但他随后意识到,虽然攻城部队伤亡惨重,但城墙上也出现了缺口,于是当机立断,亲自率领剩余的两千天狼军冲向上郡城墙上的缺口。 伤亡同样惨重的汉军无力抵挡天狼军的进攻,纷纷败退。秦晚看着不断涌入的敌军问霍慎行:“真的守不住了吗?那我们战死吧。”霍慎行点点头,一下捂住秦晚的口鼻,他手上的手帕在特殊的药水里浸过。秦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霍慎行吩咐调回来的赵烨和崔小强:“你们把她送回帝都,顺便告诉那两个禁军副统领,我没机会了。”二人领命:“除非我们死了,一定护送殿下安然无恙。”霍慎行恶狠狠地说:“不,就是你们死了,也得保证把人好好地送到!”赵烨和崔小强领命,带着秦晚上了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在两百禁卫军的护卫下从东门夺路而出,直冲东北方向而去。 霍慎行目送马车远去,赶到陈卓身边:“咱们就在这里为国捐躯吧。”陈卓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砍死了一个鲜卑士兵,说:“不,你不厚道,我刚出场没多久就挂掉了,不带这么欺负群众演员的!”霍慎行也笑笑:“你知足吧,你有这么多特写,还有这么多台词,比起那些小杂兵,你够可以了。”说完,霍慎行也砍到一个敌人。 鲜卑人从缺口处爬上城墙,不断压缩着守军的空间,这样一来,在局部,汉军反而形成了人数优势,战事又陷入胶着,双方在城墙上血拼。忽然,鲜卑人后方一阵慌乱,一片鲜卑人倒下。霍慎行正在诧异,看到一个蒙面的人眼睛闪着蓝光,用宝剑画出一个圈,身旁一圈的鲜卑人就倒了下去,个别鲜卑人虽然穿着铁甲仍挡不住这蒙面人的必杀一击。“好锋利的剑!”陈卓感叹。 宇文林青见这个人每次出剑,必然有一个天狼军士兵倒下,于是拔剑上前,亲自与此人过招。宇文家的家传剑法在外人看来只有三招:“拔剑”c“出剑”c“收剑”。但这三招之中,蕴含着宇文家几百年来的剑术精髓,包含若干种变化。宇文林青一拔剑,蒙面人就如临大敌,凝神屏气,蓄势待发。宇文林青出剑,对方用宝剑相迎,没想到宇文林青的剑转过一个诡异的角度削向对方手腕,对方连忙变招。两把剑正要相碰的时候,一个天狼军士兵悄悄从背后一刀劈向蒙面人。蒙面人身体向侧面一滑,避开了暗算,左手四指一伸,居然硬生生戳进了那个士兵的脖子,然后拔了出来。那个士兵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自己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不甘心地倒了下去。宇文林青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他连忙后退几步。蒙面人趁此机会宝剑横扫,又撂倒一排鲜卑士兵。那些天狼军的士兵虽然都是精锐,但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敌人,不由得慢慢后退。蒙面人上前,杀人,再退回,接着寻找下一次机会。鲜卑人虽然人数众多,一时竟奈何不了他。 所以说,人要多做好事,要成人之美。当初,霍慎行去卖古玩的潘家园市场闲逛,一个老板事先被打了招呼,要好好招待这位禁军都尉。于是这位老板神秘兮兮地把霍慎行请到一间暗室里,拿出一对宝剑。那两把宝剑上边分别镶嵌着红蓝宝石,做工华丽,霍慎行拔出镶嵌着红宝石的剑,立刻感到一股热流迎面而来;他拔出另一把剑,又霎时感受到森森冷气。老板介绍,这两把剑分别名为“苍炎剑”和“冰碎魂”,是从汉墓里盗出来的,底价几百两白银。霍慎行想也没想就找人借钱把剑买了下来。宝剑配英雄,霍慎行自知不配用这样的剑,于是把“苍炎剑”送给了全戎,把“冰碎魂”送给了太史信。因此,太史信才能拿着“冰碎魂”轻松砍杀鲜卑人,为霍慎行赢得了援军到达的时间。 这时,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北边地平线处尘土飞扬,隐隐看到大队骑兵冲了过来。等到离得稍近,骑兵大旗上黑色的“全”字映入眼帘。 霍慎行看了看骑兵旗号上的“全”,掐了自己一下,欣喜若狂:“援军到了,全戎来了!”陈卓听了,战斗力获得加成,挥舞着铜长刀又砍翻了几个鲜卑士兵。汉军士兵们也受到鼓舞,士气大涨,摇摇欲坠的军阵又稳定下来,并慢慢向敌军逼近。 鲜卑阵列后方,蒙面人也频繁出击。他专门往人堆里挤,每次出剑都会将若干人“腰斩”,他的剑确实锋利异常。宇文林青指挥弓箭手上前,那蒙面人见势不妙,又砍倒一片人,夺路而逃。送走了“煞星”,宇文林青却不轻松,他眼见大队汉军骑兵赶来,心知贺兰昌的部属已经被打残,自己手里的这么点人只能用于尖刀突破却不能与大军死磕,咬咬牙,下令撤军。 贺兰昌听到宇文林青下令撤军,如获大赦,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路向北逃窜。宇文林青将剩下的一千多天狼军士兵聚集在一起,稳住阵脚,向西退却。 全戎领着两千“忠勇营”士兵和四千匹马,扔掉铠甲,一路南下,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终于在上郡城破之时赶到。他知道自己的兵力过少,于是让人赶着那些换下来的马在远处扬起尘土,制造大军压境的假象,等到鲜卑人撤军后,立刻领着部下发起冲锋。他故意避开了退而不溃的天狼军,专门逮着溃散的贺兰昌所部一阵乱砍,追出十里后才回到上郡与守军会师。 霍慎行和陈卓率领残部迎接全戎一行,他们两个冲全戎拱手行礼:“多谢帅哥同学及时赶到,我们这不用永垂不朽了。”全戎啼笑皆非,他看了看霍慎行和陈卓两个人灰头土脸,身上满是血污,霍慎行一条手臂还打着绷带,脸上现出阴晴不定的神情,问:“霍统领,你是怎么守住城的?”霍慎行回答:“哦,清河公主帮我们出了妙计,我们就守得住了,刚才我派人把她送回帝都了。”全戎对霍慎行的答案并不满意:“守城,计策倒在其次,首要的是意志,是清河公主给了你死战不退的决心吗?”霍慎行笑笑:“我的决心当然不是公主殿下给的,跟我来吧,看看我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 卫道家里,五十个禁卫军士兵守卫在卫冰琪的闺房四周。全戎走了过来,被他们拦住:“站住,什么人!”全戎转过脸,没说话,默默地看着领头的那个士兵。那个士兵立刻看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身体不由地颤动了一下:这个人如此俊美,眼光却流露出彻骨的冰凉,这人是一个真正的冷血动物!霍慎行走过来:“这是全戎将军,让开。”卫兵们行礼,给全戎让开一条路。 卫冰琪仍旧卧床,小脸上满是憔悴,她听到有人进来,缓缓地睁眼,看到来者竟然是全戎,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全戎脸上显出暖洋洋的微笑,他轻抚了一下卫冰琪的额头,见她已经退烧了,轻声说:“鲜卑人被我们打败了,安心休息吧,我不打扰了,想吃什么让丫鬟告诉我。”卫冰琪点点头,轻轻地合上眼睡了。全戎用手指在卫冰琪脸上轻轻刮了一下,退了出来。 从卫冰琪房里出来,全戎问霍慎行:“她是什么病?”霍慎行回答:“疟疾,她身子弱,所以特别严重,好得慢,这上郡也没个像样的医生。”全戎看着霍慎行,认真地说:“谢谢你。”“谢来谢去没什么意思。”全戎摇摇头:“不,她对我很重要。”霍慎行想了一下,脸上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说:“好吧,既然你非要谢我,那就帮我把昨天换下来的臭袜子洗了吧。” “滚!!!”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全戎也会爆粗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灭倭! 全戎并没有在上郡多耽搁,他等着霍慎行和陈卓修好了城池,立刻又连夜赶回朔方向司马康复命。司马康也毫不含糊,留下宁秀伊守卫朔方,命令郭老黑向西进攻直取凉州,阻断鲜卑军西逃退路,他自己领着全戎南下,前往北地,亲自去会会“天狼军”。四天之后,汉军于北地城下集结。 全戎率领六千“忠勇营”,四千重骑兵在中间,两千轻骑兵在两翼。阳光下,骑士身躯高大挺拔,威武雄壮,铁甲银光闪闪,刀枪如林。“忠勇营”后边,是六千“弓弩营”的骑兵,士兵们背着强弓,举着劲弩,黑色的箭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汉军的对面,是一千多穿着奇怪的人,他们脑门光光的,头上顶着造型奇特的发髻,举着手里的刀。 司马康位于军阵的最前方,他伸手指向对面:“倭寇,就在那里。” “忠勇营”的官兵立刻举起了武器:“杀!” 全戎举起白玉戟:“对面,就是以残杀无辜妇女为荣的畜生。让他们活着,是我们的耻辱!我们不仅仅要杀掉那些狗杂种,我们还要把它们的内脏都掏出来,用它们的狼心狗肺来擦掉我们马蹄上的泥巴!不留活口,全部杀光,跟我上!” 骑兵们跟着全戎勇往直前,大地也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日军指挥官也喊了声“とつげき!”(发音tiki,意为进攻),领着属下挥舞着倭刀冲上前来。 重骑兵举起长矛,将面前的日军穿成一串,然后扔掉折断的长矛,拔出马刀,照着日寇的脑袋削下去。轻骑兵迂回到日军背后,用三棱剔骨刀乱砍乱刺——针对这批日军较少装备铠甲而我军轻骑兵攻击能力不足的现实,全戎给他们换上了这种新的兵器,它有三个刃,六个血槽以及倒刺。 被围攻的日军表现出极佳的战术素养,他们被骑兵冲散后,自发的三两个人背靠背地站在一起,用长枪戳骑兵或者用倭刀砍马腿。当发觉这些攻击对重骑兵无效时,他们竟然把装满酒的瓦罐点燃后扔向敌人。瓦罐碰到铁甲就摔碎了,于是燃烧着的酒就浇了重骑兵一身,重骑兵的铁甲不容易脱,由此被烧伤乃至烧死。而且,直到被刺穿c砍死或者被三棱刀削断血管,日军始终死战不退,即使手臂都断了,仍要去咬汉军士兵,这片不大的地方活脱脱成了人间炼狱。 战后统计,为了消灭这区区一千多日军,汉军轻骑兵伤亡三百余人,重骑兵伤亡七十余人。满身是血的全戎一边擦去身上的血迹一边由衷地感慨:“日军士兵训练之精,手段之凶残,作战之勇猛,世所罕见!”司马康微微点头。 这一战,汉军还俘虏了五个倭寇。以“宽大为怀”著称的全戎并没有杀他们,也没有把他们削成“人棍”或者用来做人体实验,相反,全戎在北地城中当众放了他们,不知所措的倭寇骂了全戎几句,手忙脚乱地逃跑。半路上,这五个人被数千北地百姓围住,遭围殴而死。 据城中百姓说,尉迟壮和“天狼军”并不在北地,他们得知了消息,已于前一天出城,不知去向。司马康看着地图,眉头紧锁。“尉迟壮会不会退守凉州了?”全戎问。司马康微微合上眼睛:“去凉州我倒不担心,郭老黑也不是吃素的。”全戎盯着地图:“老大你是怕他们转而攻打朔方?”司马康摇摇头:“朔方城池高大坚固,我军为数不少,宁殿下更非等闲之辈,怎么会守不住?”全戎问:“那老大怕什么?”司马康睁开眼,吐出两个字:“上郡!”全戎心里一凉,确实,如果尉迟壮此时前往上郡,与宇文林青合力攻打,那上郡真的就危险了,况且陈卓和霍慎行刚刚打了个胜仗,肯定想不到还会有敌人来。 墨菲定律:“事情可能有多糟糕,那它就一定会有多糟糕,比你想象得更糟糕。”尉迟壮确实去了上郡,路上他还遇到退后的宇文林青。听了宇文林青讲述的战斗经过,尉迟壮敏锐地判定:“上郡必然经不住再一次攻击,而全戎只是暂时在上郡停留,挥师向东,就可以拿下上郡!”于是尉迟壮会和宇文林青的残部,慢悠悠地向上郡进发——之所以慢悠悠可不是为了领略大自然的美好,而是为了等全戎离开上郡。 等到尉迟壮和他的天狼军兵临上郡城下,这座城池果然毫无防备,尉迟壮一个冲锋就打进了城。进城之后,拓跋爽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传说中的美女(就是秦晚(╯□╰)),毫无意外的没找到人。尉迟壮则注意到守城的军士一共几十个人,于是从一个降兵那里得知了情况:开战之时,霍慎行得到的军令是“坚守到援军到达”,于是他在秦晚的指挥下和贺兰昌死磕,眼看坚守不住就把秦晚送走;后来全戎率领援军到达,于是霍慎行就认为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因为他是禁卫军统领,并不在司马康的战斗序列;接着霍慎行率领幸存的禁卫军回帝都向女皇复命去了,卫道请求霍慎行顺道护送自己一家回帝都,陈卓也领着手下受伤的人南下去寻求医治。 故而,当尉迟壮攻下上郡后,他得到的实际上是一座空城。率军仔细搜索上郡各处的过程中,拓跋爽十分仔细地盘问那个传说中美女的下落,得知此人已经被护送出城,不由非常失落。听到同样的消息,宇文林青脸上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统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宇文林青问尉迟壮。 尉迟壮把他的“剑刃枪”往地上一戳:“准备一下,向北撤退,回去吧。” 拓跋爽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尉迟壮哼了一声:“你不想回去可以留下,司马康的大军很快就来了。” 拓跋爽立刻语塞。 尉迟壮下令撤军,退回鲜卑汗国。 随后,郭老黑的捷报传来,他很轻松地打跑了留守凉州各处的鲜卑残兵。 战役基本结束,众将回京前有件事要先了结了,那就是战利品的分配。由于朔方长期作为鲜卑南下的基地,所以这里囤积了大量物资,而且许多鲜卑贵族都在这里建筑了府邸,这些府邸中也有大量财物,具体数目,大约是牛羊几千头,白银几十万两,黄金上万两,珍宝首饰近千件。司马康首先履行攻城时的承诺,郭老黑以及他部下那些首批登上城头的士兵,无论死活,每人赏银三千两,仅此一项,总计支出白银十万两。随后,司马康对剩余战利品进行了分配,他先留出十几万两白银给新编练的“忠勇营”和“弓弩营”补发了军饷,随后补齐了拖欠范龙飞的装备货款(范龙飞无比怨念:“司马康,你真是老赖”),在分剩余战利品的时候,优先照顾此次充当炮灰的郭老黑所部,随后是新训练出来的两大营。司马康让全戎从那些珍宝首饰中挑出几件最好的进献女皇陛下,又选出几件送给宁秀伊,剩下的被全戎包了,当然,司马康是个细心的人,他特别嘱咐全戎:“给霍慎行留几件,人家可是有两个妹子要哄的喔。”郭老黑对这些不能吃不能用的玩意毫无兴趣,因此就向司马康多要了点牛羊,并且私下说:“全戎这家伙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妞,他要这些首饰肯定是哄她们去了”。 全戎对郭老黑的说法付之一笑,他要这些东西是因为慕容萱。当朔方城的鲜卑人都被制服后,全戎到各处检视战利品,刚进慕容氏的府邸,他就看到一个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女子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全戎一愣:“萱姐,怎么是您?”慕容萱也认出了全戎,一脸怨念地说:“我父王去了乌里雅,我就不用在那里当人质了,到朔方转转,结果就遇上你攻城”全戎连忙道歉:“实在不知道您也在朔方,想必您的财物也被我们收缴了,这样吧,您先在这里住着,等您父亲来赎——这样免得其他人起疑心。萱姐放心,您被拿走的珠宝首饰都会还给您。您的那些金银带着不方便,到时候我把这次收来的珍宝首饰拿来,您随便挑。”慕容萱轻轻地一笑:“喔,真的么?”全戎一指身边的亲兵:“你,快去把从这里拿走的好东西拿回来,要是司马康大人问起,就说这些我要了。什么是好东西?就是好看好玩好值钱的。”亲兵领命而去。慕容萱问全戎:“这样子,不太好吧,如果别人知道了,不就连累了你?我那些东西不要啦。”全戎一笑:“萱姐为我着想,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小弟冒昧,当一次土匪就抢了自己人,这房子也还是您的,您什么时候想来说一声就行了。那些玩意儿,姑且算作小弟向萱姐赔不是了,想必您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哈?不用担心我,那个小兵不会乱说的,除非他全家都不想活了。”慕容萱听到最后一句,猛的一颤,虽然眼前全戎笑容仍旧温和,但他自信的笑容中,霸气和冷酷显露无疑,在这个俊俏男子的身体里,有一颗令人恐惧的心,任何胆敢出卖他的人,都将得到最残忍的惩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总有人和霍慎行过不去 等到司马康等人瓜分战利品的时候,霍慎行已经率领剩下的禁卫军回到了帝都。首次出战的两千禁卫军,士兵伤亡三百余人。之前已经有五百人随着赵烨和崔小强护送着秦晚先行撤退。当剩余的士兵回到帝都时,受到战友们英雄般的欢迎。这些灰头土脸c好多天没洗澡甚至血迹斑斑的士兵高昂着头,自豪地从军服整洁的战友面前走过。这些战士有理由自豪:他们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困守危城,他们与各种敌人战斗,无论是众多的鲜卑军还是凶残的日军乃至敌人最精锐的天狼军,都没从他们这里占到丝毫便宜。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没有撤退,而是选择与城池共存亡,为友军赢得了时间。他们不愧是女皇的大好儿郎,是陛下手中的利剑。 霍慎行本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美女,而是两把弯刀。禁卫军的士兵们又看到了他们熟悉的一幕——统领在前边跑,副统领在后边一边追赶一边挥舞着弯刀:“混蛋,居然骗我们说你战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这次一定要砍死你” 秦峻听秦晚讲述着惊心动魄的战场经历,忽然看到霍慎行一阵风似的从不远处飘过,随后又看到公孙姐妹紧追不舍,不由得问:“这是干什么呢?”秦晚莞尔一笑:“陛下,打仗很辛苦呢,将军们都要好好锻炼身体。这是您的两个副统领督促统领跑步呢。”秦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她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支金钗,亲手给秦晚戴上:“这是我吩咐宫中匠人新做的,喜欢么?”一旁的宫女十分有眼色地把银镜捧过来,秦晚从镜中看到这钗是个凤凰的造型,凤尾上镶了一颗红色的石头。秦峻介绍说:“这个石头一天之中会变化四种颜色,上午是绛红色,下午是翠绿色,天黑之后变成靛青色。”秦晚起身要谢恩,秦峻把她按在椅子上:“咱们姐妹之间不用拘泥于这些俗套的礼数,自家人不用谢来谢去的。”秦晚轻轻点头不语。秦峻又端详了秦晚一番,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是月圆之夜,晚姐姐你可不要出门哦。”秦晚一怔,表示不解。秦峻起身,凝望着远方天际,缓缓地说:“相传,有一种人,身上毛发特别浓密,力大无穷,打仗时极为勇猛。我的禁卫军中就有不少这样的人。但这些人受到了诅咒,每当月圆之夜就会变成凶狼,暴起伤人。所以啊,晚姐姐你今晚可别出门哦。”秦晚轻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秦峻见秦晚不信,只好撅撅嘴:“好吧,我坦白,不让你出门不是怕有怪物出来,而是怕你出来之后把月亮羞走了。”秦晚没听清最后一句话,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露出探寻的神色。秦峻起身:“我是说呀,晚上月亮见到你这么漂亮就自惭形秽不出来咯!”秦晚白玉一样的脸瞬间通红,她伸手去点秦峻的咯吱窝:“又取笑我,这次不能饶了。”秦峻边跑边说:“晚姐姐你脸红的时候最漂亮了,枫染百合,我都动心了呢!” 另一边,霍慎行成功地把公孙姐妹都累趴下了。公孙灵一边喘气一边问霍慎行:“你想起来我们是谁了么?”霍慎行已经调整好了呼吸:“想起来了,我三岁时老爸给我订了娃娃亲,是村东头老李家的两个姑娘。你们肯定就是李大妞和李二妞!”公孙姐妹筋疲力尽,也没法再去找霍慎行算账。公孙晴灵机一动,说:“哥哥,你的私房钱还有偷偷买的房子和地都在我们手里哦。”霍慎行脸色一黑。公孙姐妹暗暗得意,公孙灵笑着说:“妹夫,只要你以后好好听话,我妹妹的自然就是你的,对吧?”公孙晴立刻反击:“姐夫,我姐姐就是你的。”没想到霍慎行一甩手走了:“算了,那些财物就算给你们俩的嫁妆。”留下公孙姐妹面面相觑。 霍慎行走到禁卫军营地,命人在一片空地的中间竖起一大块石碑,把此次阵亡士兵的名字都刻在了上边。做完这些,他叫来了赵烨:“去副统领那里支一万两银子,给那些战死的兄弟家里送去。”赵烨苦笑:“大人,咱们哪里还有一万两银子,连放高利贷的商人紫树都说,就算咱们烧了他的房子,他也没钱借给咱们了。”霍慎行想了一下:“皇上有次赏了我一间房子,你去把房子卖了吧,兄弟们的身后事,别太草草了事。” 赵烨默默点头。霍慎行摸着石碑上的名字,心想这些禁卫军的士兵战死了还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而那些普通部队的烈士死后什么都不会留下,甚至战后统计伤亡,他们都会被当作零头忽略掉,有谁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这么一些朴实甚至木讷的男人,为了保护他们的父老乡亲免受杀掠而战死沙场?霍慎行轻轻地哼着一句略显悲凉的歌词:“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朴树《白桦林》) 霍慎行正出神,一个士兵走过来报告:“统领大人,丞相大人的千金秦小姐求见。”霍慎行连忙去军营门口迎接秦惠卿。 “哟,大仙,气色不错嘛。”换上男装的秦惠卿打量着霍慎行,戏谑道。霍慎行点头:“还行,就是左臂被日本狗的倭刀砍了一下,没有几个月是长不好了。太史信呢?”秦惠卿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他呀,非说要避嫌,还说反正你好好回来了,就不用去安慰那对姐妹花了。”霍慎行直入正题:“别逗我了,说吧,什么事情?”秦惠卿柳眉一挑:“真的只是约你一起喝酒谈天而已,这么久不见,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走!”秦惠卿的“书童”小卓答应了一声,拉着主人就要走。霍慎行无奈地憨厚一笑:“好吧,算你运气好,我昨天刚领了俸禄” “揽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这里的菜式多样,色香味俱佳,只是价格不菲,所以霍慎行这等穷人从没机会领略此处的美味佳肴。看到秦惠卿和丫鬟在前边径自走进了一个雅间,霍慎行连忙跟上的同时摸了摸口袋里的银票。跑堂的拿过白绢质的菜单,秦惠卿直接递给霍慎行:“放心点吧,我请你。”霍慎行心里美滋滋的,但不好显露出来,于是把菜单还过去:“点菜不是我擅长的,我平时在馆子里只做两件事,要么结账,要么埋头大吃。”秦惠卿忍俊不禁,在菜单上点了几下,跑堂的遵命而去。 不一会儿,酒保端过来一个小酒瓶,又退了出去。秦惠卿亲自动手,倒满两杯:“陈年竹叶青,性平暖胃,我先干为敬。”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霍慎行端起酒杯,看着杯子里的液体微微泛着青色,喝了一口,感觉有点甜,也有点苦,似乎混合着药材的味道。“多谢你一直以来帮着我,护着我。”秦惠卿语笑嫣然。霍慎行眉毛一歪:“你这话我听着感觉好怪,太史信要是吃醋了可不好”秦惠卿幽幽地说:“他要是会吃醋就好了”霍慎行连忙把话题岔开:“他在这方面比较笨,你多担待一点。”秦惠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卫冰琪,是什么人呢?我之前听说赵紫雁因为她和太史信生气,接着有传闻说连从不把女孩子当一回事的全戎对她都另眼相待,这次又听说你为了她才死守上郡城不撤退她一定很美吧?”霍慎行吃了一块清蒸鲈鱼,果然是鲜美异常,没顾得上回话,直到秦惠卿又问了一遍,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哦,是,这姑娘长得不错。”秦惠卿又抿了一下嘴,娇羞地一笑:“是她美呢,还是我美?”霍慎行见秦惠卿虽然是男装,但轻酌浅笑的神情娇艳异常,不由得脱口而出:“当然是她美啊,你这相貌也就是路人甲。”秦惠卿“哼”了一声:“这顿饭,本姑娘不请了!”霍慎行一听,脸上戏谑的神情瞬间褪去,面部肌肉像铁板一样冷峻:“你见我说过哪个女孩子漂亮么?美女在我这里是没有特别优待的,我和人家打交道又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你难道愿意和一个以貌取人的家伙有交情?”一旁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道士走了进来:“统领大人,您说话还真是犀利啊。”霍慎行一字一顿地说:“有些事情,我一点也不会退让,请见谅。不知道长是哪位?”那道士摸了摸下巴上没几根的胡子:“贫道姓秦,是太史信的师父。”秦惠卿和霍慎行连忙起身行礼:“参见道长。”秦道士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打量了霍慎行一番,评价说:“虽然你不老实忠厚,但对皇上还算忠心耿耿,仅靠一个县城就能顶住鲜卑数万大军攻打,有两下子。”霍慎行连忙正色回答:“在下不敢贪功,这次全靠清河公主殿下出谋划策还有各位将士作战勇猛,我的功劳只是撒了一把石灰。”秦道士和秦惠卿都迷惑不解,于是霍慎行老实交代了往日本忍者脸上撒石灰的经过。秦道士笑:“打起来不拘一格,好,对日军就应该用最阴险狠毒的法子,你小子和我很像。”霍慎行一拍桌子:“日军是我见过的最凶残而无耻的敌人,他们根本不配活着。”秦道士点头,又问:“那个卫冰琪是什么人,刚才听说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霍慎行意味深长地笑笑:“卫冰琪啊,她可是全戎最在乎的女人噢。”秦道士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得隐瞒,否则,嘿嘿。”秦道士说完,拔出霍慎行的佩剑,两手握紧,一下子把剑折断。霍慎行和秦惠卿都愣住了,霍慎行之前得了两把绝世好剑送给了太史信和全戎,他本人的佩剑,并不特别锋利,但剑体强度极高,和青龙刀硬碰也不会折断,秦道士就这么一下,可见此人臂力有多强悍。霍慎行老实交代:“卫冰琪是富商卫道的女儿,比全戎小一岁,天真无邪,颇得全戎的宠爱。”秦惠卿忽然酸溜溜地插嘴:“你们男人都喜欢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霍慎行连忙撇清:“这样的女孩子确实会让很多男人自愿保护她,但我不喜欢。我说什么她都不懂,和笨蛋有什么差别。”秦道士听了哈哈大笑,秦惠卿嘴角一挑:“小心全戎知道了,你就麻烦了。”霍慎行摇摇头,说:“这竹叶青怎么回事,我头好晕啊”说着倒在了桌子上。秦惠卿嘲笑霍慎行:“酒量这么差,还不如我呢”说着也趴在了桌子上。秦道士招呼小卓:“徒弟,你做的不错你扶着你们家小姐,跟我来。” 当霍慎行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悠扬的琴声传入耳朵,他挣扎着起身,看到屏风后一个身着粉色纱衣的妙龄少女正在抚琴。“我在哪里?”霍慎行问。少女抬起头,一双秋水眼盯着霍慎行,目光中透出无邪和俏皮,嘴角挂着纯净的笑容,仿佛私自下凡的小仙女。霍慎行看着她精致的五官c雪白的肌肤和乌亮的秀发,不由怦然心动,连忙深吸一口气,让脑袋清醒一点。“你不说就算了,在下告辞。”霍慎行说着就走。那少女连忙上前,拉住霍慎行的手:“霍家哥哥,人家就这么丑吗,一见到我您就要走?”霍慎行觉得她的手柔若无骨,手心的皮肤像美玉一样光滑,连说话都颤音了:“没有,你很美,都美得过火了”少女从背后轻轻抱住霍慎行,她身高刚刚到霍慎行的肩膀,小巧的脑袋贴在霍慎行背上,口中发出的声音有如梦中呓语:“霍家哥哥,我是上郡人,多谢救命之恩,我愿意以身相许”霍慎行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粗重,他连续几次都没能从少女的怀里挣脱开,对方柔弱的双臂有些一股魔力,让他这个武将都无力自拔 霍慎行使劲向前弯腰,终于从马靴里拔出来一把匕首,狰狞地对抱着他的少女说:“我数到三,你再不松手,我一刀戳死你信不信,我不喜欢说笑话,一!”少女眼看霍慎行的匕首已经向后刺过来,吓得连忙松手,退到一边:“你,你已经不是人了。”霍慎行手里还握着匕首,问那少女:“多谢夸奖!你怎么才知道。说吧,谁指使你的?”秦道士走了进来,示意那个少女退下:“是我。你小子真不简单。”霍慎行摇摇头:“不是不简单,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遇到美女倒贴我呢,其中分明有问题。”秦道士一愣,说:“你吃了我的迷药之后都老实交代了,你对美女冷漠,是为了维护你可怜的自尊,你骨子里是个自卑的人。”霍慎行毫不在意秦道士的话:“管他呢,反正这自卑让我避免了很多错误。”秦道士拿出一个本子“你吃药之后吐露了很多秘密,还有你的一些想法,连你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想法,都记在这本子上,如果你不想我把这些告诉别人,那就好好听话,乖乖向女皇尽忠。”霍慎行直视秦道士双眼:“你到底有什么阴谋?”秦道士哼了一声:“没什么阴谋,我只是要确保你不会做什么不利于太史信的事。”霍慎行想了一下,自己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听从秦道士。秦道士看霍慎行表情转向缓和,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接着问:“你说美女倒贴你肯定有问题,那么秦惠卿和那对姐妹花是否例外呢?”霍慎行阴恻恻地一笑:“当然不例外。” “你们出来吧!”秦道士大声对着外边说。公孙姐妹应声而出。秦道士伸手轻轻拍着桌子的一角:“刚才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有什么话就一起说吧。”公孙灵先开口:“这位秦道长,多年来一直帮着我们姐妹。”霍慎行疑惑地看着秦道士。秦道士皮笑肉不笑:“看我做什么,你应该懂的,知道的越少,你就活的越长。”霍慎行点头。秦道士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玺,递给霍慎行,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霍慎行检查了一下玉玺,把它还给秦道士,连忙跪地磕头。秦道士把霍慎行扶起来,交待:“你知道我是谁了,要是不想死,就别告诉任何人。我早年和太史德c飞龙将军还有秦监都有交情,飞龙将军战死了之时,我就下决心要当鲜卑汗国的掘墓人。”霍慎行躬身行礼:“属下遵命。” 当初秦峻封秦晚为公主时,曾经向秦监抱怨说本朝的三个王爷,一个在吐鲁番,一个在普陀山,还有一个连皇帝都不知道他在哪里。霍慎行看到的,正是那个失踪了的王爷的玉玺。原来如此,怪不得秦道士要悉心培养太史信,还要帮着公孙姐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毁灭鲜卑汗国。为了这样一个目的,秦道士居然隐忍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中,他教授了多少徒弟,为鲜卑汗国准备下了多少陷阱?这是一个可怕的人!想来秦道士培养了一批徒弟从军,还积攒了相当的财物,甚至可能暗中布置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 秦道士声称已经送秦惠卿回家了,让霍慎行和公孙姐妹把那个妙龄少女送回了“倡优楼”,也就是帝都一家有名的妓院。在“倡优楼”门口,那个少女笑嘻嘻地和三人道别,然后欢快地跑了进去。公孙晴看着少女的背影,无限惋惜:“这么美丽纯真的女孩子,居然是风尘女子”公孙灵也表示赞同:“是啊,这样的女子,居然笑得如此纯洁无暇”霍慎行冷笑:“有的青楼女子,出身下贱却有着纯洁无暇的心,有的大家闺秀或是贵族小姐,家财巨万,却淫贱肮脏。”公孙灵见霍慎行的话如此辛辣,问:“你是不是被这样的女子骗过?”霍慎行边走边说:“这种人才不会骗我呢,我一穷二白,哪有什么可以骗。我有朋友上过她们的当。不过也是活该,谁让他们见到美女就失魂落魄。”公孙晴“噗嗤”一笑:“幸亏刚才你没有中计,不然我和姐姐一定把你碎尸万段。”霍慎行眉头一皱:“我就算被她骗了,也用不着你们两个过问吧,我只听命于陛下。”公孙灵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秦道长说了,你已经老实交代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一直装傻充愣。”霍慎行转身就走:“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么,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么,你知道我不在乎什么在乎什么么,都不知道吧?上辈子欠你一条命,这辈子还你就是,别的,没可能,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战后结算 等到各军撤回驻地,司马康也把大将军印上交之后,这次战役算是正式结束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女皇秦峻率领百官祭祀太庙。从皇宫到太庙的十几里路上,禁卫军戒备森严。霍慎行一身金甲,握着长枪,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开道。他一边保持队伍以适中速度前进,一边心里骂个不停:“他娘的,这套铠甲是谁做的,不是说好了用镀金的铠甲,怎么这么沉”女皇陛下的车驾跟在前导后边。车体装饰着金龙,马车窗户的帘子高高卷起,女皇秦峻不断命跪倒在队伍两边的百姓免礼平身。女皇的车驾之后,是一辆纯白色的马车,马车外表并不华贵,但车身用香樟木制造,以水晶装饰,制作车上帘子的蜀锦每年产量只有五尺,拉车的四匹马是哈萨克汗国送给女皇秦峻的礼物,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毛,号称“雪驹”,日行千里。哈萨克汗国盛产优质战马,但整个汗国也只有六匹“雪驹”,哈萨克大汗留下两匹,用这四匹马和大汉女皇换了一车田黄石工艺品和一车鸡血石印章。秦晚坐在车里,粉脸通红,不时冲已经起身的百姓挥手致意。秦晚的马车后边,宁秀伊坐在一辆暗红色的马车里,这辆马车由楠木制造,车身装饰着玉片。宁秀伊身佩宝剑,从马车里冲路旁百姓拱手致意。之后是文武百官,文官都坐在轿子里,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武将骑在马上,青年将领腰身挺直,虽然十分疲惫,但维持着自己的仪表,上了年纪的将军挺着发福的肚子,努力装出德高望重的样子来。 这天祭拜太庙之后,晚上,霍慎行向秦峻呈上一份文书,这份文书是混在百姓中的侍卫写的,记录了白天路边百姓对这次祭拜活动的议论,部分摘录如下:“女皇陛下好有气度”c“那辆白马车里的是清河公主,可是个大美人呢”c“这次能打败鲜卑人,清河公主立了大功”c“英气勃勃的那个女子就是绮云郡主,她可是上阵杀敌的哦”c“那个将军好帅喔”c“那是全戎,虽然长得帅,但对敌军极其残酷”c“禁卫军统领霍慎行大人倒是一点也不帅”。秦峻看到最后一句,问:“怎么还有这一句?”霍慎行回答:“如实上报是微臣的职分。”秦峻满意地笑笑,霍慎行也笑笑,霍慎行的笑是觉得女皇陛下竟然会被这样表忠心的话糊弄,秦峻的笑是因为霍慎行呈上的文书和女侍郎黎凝潇的报告是一致的。 到了太庙,众人下车下马,太史德主持祭祀大礼。秦峻先是给历代皇帝上香,然后一手揽着秦晚,一手拉过宁秀伊,三人一齐跪在先皇的排位前三叩首。秦峻声音朗朗:“父皇,天佑我大汉,儿臣的这两位姐姐,人品贵重,才华俊逸,保我大汉江山社稷,有她们辅佐,并以诸位贤臣良将,儿臣一定扬国威于四海,固江山于万代!”群臣跟随秦峻等三人再次叩拜,然后山呼万岁。秦峻接着说:“今日,朕就在历代先皇面前,册封两位姐姐,褒奖各位功臣。册封使太史信!”太史信连忙回应:“臣在!”宫女把清河公主的凤冠和印信放在托盘里,太史信接过托盘递给秦峻。秦峻将凤冠戴在已经换上朝服的秦晚头上,把印信给秦晚。秦晚跪谢而不叩首,将印信交给自己的宫女。同样的流程再走一遍,秦峻完成了对宁秀伊的册封。接着秦晚和宁秀伊坐在椅子上,接受百官朝贺。 册封结束,秦峻开始褒奖各位功臣。出人意料的是,秦峻首先念到秦监的名字。 秦监应声出列:“臣在!” “你统运粮草,征调民夫,免去大军后顾之忧,你实乃朕之萧和,加丞相秦监太子太师!” “谢陛下!” “司马康。” “微臣在。” “此次你率军拿下朔方,让鲜卑军断绝后援,重夺长安的北方屏障,居功甚伟,朕封你为辅国将军。” “谢陛下隆恩。” “郭老黑。” “臣在。” “汝在战场上奋勇杀敌,首功朔方,朕封你为扬威将军。” “多谢陛下。” “彼得。” “臣在。” “你故作疑兵,扰乱鲜卑军心,让敌军不敢轻举妄动,为我军定必胜之势,封你为扬武将军。” “谢陛下。” “全戎出列。” “臣在。” “你统领忠勇营,奋勇向前,在朔方击溃敌军,在上郡击退天狼军,在北地消灭日军,三战三胜,朕封你为破虏将军,领朔方太守。” “微臣谢陛下隆恩。” “秦晚。” “臣在。” “这次你在上郡,出奇谋,以小小县城抵挡鲜卑数万大军,连鲜卑天狼军都无可奈何,真乃巾帼英雄,你在清河公主尊号之外,加郎中令,北军统领和禁卫军统领以后都受你节制。” “谢陛下。” “宁秀伊。” “臣在。” “你筹备新军,这次又守卫朔方,阻拦鲜卑军北逃,封你为平虏将军,统领忠勇营和弓弩营。” “谢陛下。” “霍慎行。” “臣在。” “你统领两千禁卫军,协同清河公主守住上郡,封你为太仆,仍旧统领禁卫军。” “谢陛下。” “封公孙灵为横野将军,封公孙晴为横江将军,仍统领禁卫军。” “封曹弘扬为折冲将军,崔小强为荡寇将军,赵烨为牙门将军。” 这次封赏功臣,女皇秦峻是最大的赢家,自己的姐妹一个节制帝都主要的武装部队,另一个统领了新训练的精锐部队。司马康等少壮派官员,除了被封了一些将军的虚衔,丢了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最郁闷的应该是全戎,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兵没了,被转成了地方官,这感觉就像他辛辛苦苦地盖房子,好不容易房子盖好了,而且绝无质量问题,忽然朝廷把全戎盖好的房子分给了别人,让他到北边住帐篷喝西北风。当然,女皇陛下还是很体谅全戎同志的,特地给他安排了四个下属,每个都是极品美女,这些人和全戎同吃同住(不住在一间房——这是全戎特别要求作者声明的,作者本人很希望全戎和她们睡在一起)名为协助,实为监视。秦监这边也没得便宜,他得了个太子太师的虚衔,什么实际好处都木有,霍慎行的禁卫军还多了个上司,以后禁卫军的调动都要事先请示清河公主了。 当然,我们要把视野放宽广,在遥远的乌里雅,还有一位曾经英勇抗击鲜卑军的汉军将领——鱼羊。他被俘虏后,宁死不屈,尉迟壮决定留着他换回被俘虏的鲜卑贵族。但是以“勤劳自立”著称的鲜卑人显然不愿意让鱼羊白吃白住,故而宇文林青把他送到了慕容夏菀那里。慕容夏菀封鱼羊为“内务总管”,专门负责给她端洗脚水。于是慕容夏菀的府邸里天天都会听到这样的声音:“鱼总管,公主要洗脚了!”“鱼总管,动作麻利点,公主洗脚之后还要出门呢!”“鱼总管,你是不是每天都把洗脚水倒在后院啊,那里都长蘑菇了!”“鱼总管,这洗脚水里脂粉多,不能浇花,花都被你浇死了!”慕容夏菀从不打骂,只是让鱼羊端洗脚水,但越是如此,鱼羊越觉得屈辱。如果鱼羊回到帝都,遍体鳞伤,他还可以说自己忠贞不二,现在鱼羊白白胖胖,要是见到女皇陛下,秦峻肯定会说:“哟,你在鲜卑过得不错啊,还回来干什么?” 鲜卑那边也就此次战役进行了清算。朔方守将赵信战死,妻子自杀,部属全军覆没,拓跋力也就没法再找他们算账;贺兰昌指挥失当,贻误战机,损兵折将,拓跋力将他贬为平民,把贺兰部的领地c子民与牛羊瓜分;天狼军战斗力非凡,尉迟壮c宇文林青c拓跋爽三位统领有功(别问我拓跋爽有啥功劳,我不知道),所以贺兰部的领地c牛羊子民以及贺兰部的财产分给了尉迟部c宇文部和拓跋部;日军作战英勇,抢劫积极,这次参战的一千多人团灭,它们的亲属,拓跋力予以抚恤。 当拓跋力的亲兵闯入贺兰昌的府邸抢劫,贺兰昌的女儿贺兰婷竭力阻止他们搬走自己家的金银珠宝首饰,但无济于事,自己也被掀翻在地。贺兰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抱着女儿。拓跋力的亲兵抢劫一番,将贺兰昌及其家属赶出门。贺兰昌看看周围,除了妻妾儿女,只有十几个仆人相随,哭天喊地之声不绝于耳。一个叫宋钟的仆人禀告贺兰昌:“老爷,我外甥在城北有十几个帐篷,咱们先去投奔他,再做打算。”贺兰昌无奈点头。 走到城北,贺兰昌一家正要翻过一座小山坡,山坡后边忽然窜出一队蒙面骑兵。贺兰昌立刻明白了:“宋钟,我待你不薄!”宋钟一刀刺进贺兰昌的肚子,狞笑着说:“你已经不是王爷了,小的也得自寻出路。”贺兰昌倒地,但宋钟也被贺兰昌的长子贺兰霸砍死,贺兰霸又被蒙面骑兵射死。一时间贺兰昌的家眷四散奔逃,但人怎能跑得过马蹄,他们纷纷被蒙面骑兵追上杀死。贺兰婷拼命地跑,身后的蒙面骑兵淫笑着:“贺兰家的公主,想必好极了!”远处忽然飞来一支箭,贺兰婷身后的追兵被射死。贺兰婷抬头一看,蒙面骑兵的周围,几百个蒙面弓箭手围了上来。弓箭手箭无虚发,蒙面骑兵团灭。一个蒙面弓箭手走到贺兰婷面前,拉下蒙面布:“婷婷,我来晚了。”贺兰婷一看,对方原来是宇文林青,忍不住抱着宇文林青大哭。宇文林青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和属下上马撤退。这次遇袭,贺兰部贵族仅贺兰婷幸免,鲜卑贺兰部灭亡。 宇文林青把贺兰婷领到乌里雅东北郊外的一处小庭院:“没人能找到这里,你安心住下。我没法让你过以前的生活,但可以保你衣食无忧。”贺兰婷默然地点头。宇文林青又领着她去看房间:“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管家,他会转告我。”贺兰婷猛地关上房门,面对着宇文林青开始脱衣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答谢你”宇文林青吓了一跳,连忙给贺兰婷穿好衣服:“别,别这样。”贺兰婷幽怨地看着宇文林青:“为什么?”宇文林青把她按在椅子上:“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碰你的。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贺兰婷神情黯然:“我明白了,那你一定要记得来看我。” 回乌里雅的路上,仆人李阿思突然说:“王子,您真是个好人。”宇文林青面色平淡:“争夺领地,杀了贺兰昌就罢了,用得着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赶尽杀绝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全戎身边的美女们 经过双方使节往来交涉,拓跋力和秦峻达成一致:鲜卑各部用金银和牛羊换回被俘虏的贵族,用鱼羊换回慕容萱。交换仪式在朔方城外进行。汉军“忠勇营”c“弓弩营”列阵在旁,鲜卑四千天狼军针锋相对,弯刀闪亮。全戎打量了一下天狼军,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他拍拍手。四个美女翩翩走来,环绕在全戎身边。这四个人就是秦峻派来辅助或者说监视全戎的美女,来自帝国的四个地方:性格温婉c相貌清秀绝俗的柳瑶来自杭州,算是全戎的同乡;身姿高挑c为人干练的冬淞是松花江边的女真人;娇小玲珑c古灵精怪的阿赖是益州的苗族妹子;肌肤雪白c鼻梁高挑的阿娜尔汗是西域的哈萨克人。除去柳瑶,另外三个女孩子的全名翻译成汉语都有点复杂,所以全戎私下就叫她们瑶瑶c凇淞c娜娜和赖赖。那三个女孩子觉得不公平,于是按照本民族的语言也给全戎起了名字,具体怎么发音就不清楚了,反正意思分别是“凶巴巴”c“冰块脸”和“比女人还要白的男人”,当然,她们当面称呼全戎还是叫“大人”的。 那帮天狼军的士兵虽然都是贵族子弟,但一次见到这么四个风致各异的美女,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都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全戎。汉军的大头兵看到这四个美女也对全戎羡慕不已。慕容萱和鱼羊都被带了上来,双方代表检查了自己方的人,无误后正式交换。鲜卑人给鱼羊换上了大棉衣,让他显得又胖了两圈。全戎则给慕容萱披上羊皮袄,同时在她耳边轻声说:“银票和翡翠都在皮袄里边,有空来玩吧。”慕容萱意味深长地一笑,也轻声说:“好好照顾你身边的那四个女孩子哦。”全戎苦笑。 这些日子,这四个女孩子和全戎一起住在原本属于拓跋力的一处府邸(现在是朔方太守府),度过了艰难的磨合期。首先,全戎下令太守府上下不准吃猪肉和狗肉,也不准有两者的相关物品。这是应该的,没什么可说。但是全戎接下来就发现这四个女生都不会做饭一问才知,这四个人之前在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来不用做家务的。卫冰琪不会做饭,这一点全戎自然能想到,但是他没想到秦峻派来的人也都不会。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冬淞和阿娜尔汗能骑马射箭,柳瑶会琴棋书画,阿赖会放蛊放毒,不会做饭也没关系。但是这四个人居然要全戎亲自下厨。全戎好言好语地解释说自己公务繁忙,没空做饭,冬淞伸手拍在全戎的肩膀上:“大人,你哪有公务繁忙,事情都是我们帮你做的。”阿娜尔汗则转移话题:“我听说,大人您做菜最好吃了。”阿赖直接拉着全戎的手不放。全戎无奈地向柳瑶求救,柳瑶只笑不说话。全戎心中感慨“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被女生欺负了”,乖乖去做饭了。不过第二天全戎就请回来一个厨师,摆脱了厨房里的劳役。当然啦,全戎可不是霍慎行,他才不会让女生一直欺负自己。有一天夜里,阿娜尔汗和冬淞在全戎就寝后闯入他的房间,想吓他一次。结果两人刚进门,一个眼放绿光的动物就扑了过来,吓得阿娜尔汗大叫。全戎点起灯,喝止自己的宠物:“旺财,别闹,这两位是自己人!”那只狗在阿娜尔汗脸上舔了一下,走到一边。全戎把阿娜尔汗扶起来:“这只狼叫旺财,是昨天我从一个猎人那里买的,很听话,不会乱咬人。就是太好色了,看到美女就要扑过去抱”冬淞笑话被“色狼”抱了的阿娜尔汗,忽然问:“大人,您为什么不养狗却养狼?”全戎笑笑:“因为狼不会叫,直接扑上去把人咬死” 阿赖喜欢放蛊放毒,所以身边总是会有毒蛇毒虫之类,全戎多次声明:不准阿赖把毒蛇毒虫带进他的房间。阿赖总是不听,还故意让一条大蜈蚣在全戎的桌子上乱跑。有一天全戎恼了,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边的粉末倒在蜈蚣身上,那个蜈蚣就痛苦地翻滚着死了。阿赖好奇,问全戎那是什么。全戎淡定地笑笑:“这是从我吃的油里萃取的毒药,长期吃这种油,我不怕一般的毒虫。”阿赖连忙问是什么油,如此神奇。全戎摸摸阿赖的头:“地沟油。”从此,阿赖再也不敢在全戎面前放肆。 柳瑶不但擅长琴棋书画,还会跳舞。有一次,经不住另外三人的撺掇,柳瑶换上碧色纱衣在拓跋力修建的宴会厅里跳了一支名为“江南春”的舞曲,这曲子的主旨是描绘江南春景。只见柳瑶双眼顾盼生辉,纤腰袅袅,当真如弱柳扶风,又有浑然天成的娇羞无限。全戎等四人喝彩,阿赖故意说:“柳姐姐真是了不起,咱们大人虽然也能书善画,但光是柳姐姐这么软的身段,大人就比不了。”全戎点点头,起身走到一边,慢慢把一只脚从侧面抬到脸旁边。四个丫头满脸震惊 所以,幸亏全戎不是省油的灯,这才把四个美女镇住,让她们不至于给自己帮倒忙。现在这四个人不仅不帮倒忙,还真的成了全戎的得力助手。这次交换俘虏的仪式,冬淞负责安全保卫,阿赖负责人员核对,阿娜尔汗在全戎身边充当背景,柳瑶负责查验鲜卑方面赎金的分量和成色,各项工作有条不紊。 看着鲜卑人送来成箱的金银,全戎美滋滋的。柳瑶看透了他的想法,“哼”了一声,暗示全戎别想中饱私囊。全戎长叹一声,只留下一箱黄金给四个女生零花,其余的都命人择日送到女皇陛下那里。阿娜尔汗一直不明白全戎为什么要积攒财物。全戎把四个女生叫到一起说:“朔方虽然只是个郡,但城里有三万多兵马,这些人平时有朝廷供给军饷粮草,但到了打仗的时候,必有死伤,那些战死的人,朝廷只给他们的亲人五百文钱,真的只靠朝廷这点钱,将士们多寒心呐!他们寒心了,谁肯卖力打仗?多给他们点钱,免去他们后顾之忧。其实太守的俸禄加上朝廷发的钱粮,我足以丰衣足食,但我和我爹不一样,他在杭州当太守不用管兵,我不行啊。”四个女生点头表示理解。全戎接着说:“当然,我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我总想让自己在乎的人过得舒坦一点。我们一帮兄弟见面了就去路边小店喝酒吃肉,没事;你们呢,你们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来这鸟不下蛋的地方给我帮忙,我不能给你们公主一样的华服美食,至少尽量让你们吃穿用度宽裕一些。”阿娜尔汗开口:“大人,您不用对我们这么好,我在家也是经常啃干粮睡帐篷的。”全戎点头说:“我明白。我从来没说你们吃不了苦,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戍边也好,打仗也罢,都是男人的事情,并不是说你们不能做这些,而是我们男人这么辛苦就是为了让老人c女人和孩子过得好。要是这些人都来戍边都来打仗了,那我们男人的辛苦还有什么意思?”(全戎原话)冬淞一向要强的目光也变得温柔:“大人,您是个好人。”全戎连忙撇清:“我可不是好人,当好人人好心好下场不好,我才不干。我要说的就这些,什么时候我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了,你们就给陛下写奏折,让我去天牢里住着。”阿赖脱口而出:“你去了我们陪你。”说完她发觉失言了。四个女生脸都红了。全戎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天,全戎正要押运鲜卑人送来的赎金去帝都,一辆洁白的马车就到了朔方城下。护送马车的禁卫军出示了女皇陛下的圣旨和并州牧夏侯博亲自开具的批文,守门军士放行。马车直接停在了朔方太守府门口。全戎早就收到报告,连忙率领那四个女生和下级官吏在门口迎接。白色的马车刚停下,全戎就上前打开车门:“清河公主驾到,微臣全戎未能远迎,望公主殿下恕罪。”秦晚探出身来,爽朗一笑:“没关系啦,是我不让他们提前通报,不想劳烦大家迎接。”全戎上前,轻轻推开秦晚的侍女,亲自去扶秦晚下车,秦晚注意到,全戎居然戴着手套!秦晚不动声色,任由全戎扶着下车,她刚一站稳,全戎就行叩拜大礼。秦晚连忙去扶全戎,全戎灵活地躲开,自己起身。 秦晚拿出圣旨,全戎等人连忙跪下。秦晚清朗的声音响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并州所辖朔方郡及北地c上郡等县,屡遭战祸,百姓死伤众多,流离失所,朕心甚忧,特命清河公主秦晚为并州安置使,赈贫吊死,全权善后,各处官吏,务必尽心竭力,辅助公主。若有阳奉阴违,拖沓敷衍者,先斩后奏,枭首示众,钦此。”众人领旨,那些下级官吏背后微微发凉,这次要是不把差事办好,那就等着脑袋被挂到旗杆上面吧,虽然秦晚这么纯净的脸一看就是善良之人,但她背后的女皇陛下想杀人的话还是不会手软的。秦晚补充说:“陛下说,赈济百姓c重修房屋的各项用度直接从鲜卑人的赎金里支取,不够的话再从各个府库里填补。”全戎表示明白,让柳瑶拿来朔方的收支账册给秦晚过目。秦晚不看,笑着说:“我信得过全大人,再说我又不是来查账的”全戎身后的四个女生一起笑了。秦晚接着说:“我这次来就是聊表陛下对百姓的体恤之心。先确定人,让郡县的相应官吏去查访百姓此次死伤和房子破损c田地毁坏的情形,筹算一下报上来。咱们看一下他们报上来的状况后这样做:对死伤的百姓,朝廷发给赈济银两;破损的房子,组织精壮男子帮他们修好;毁坏的田地,尽力让他们平整一下再种上,不行的话朝廷给耕牛。赈济的银两要百姓到太守府或者县衙来领,尽量别让经办的官吏伸手。这些都要尽快去办,以一个月为限,办不完的报上来,我亲自去看看。办完之后让他们报上来,我要派人私下看看,要是有人欺上瞒下,就借全大人一条链子把他们锁到帝都去。”全戎缓缓点头,心想之前太小瞧这个公主了,没想到她的这些想法颇有见地,有事前筹划,事中督办还有事后复查,没有一刀切,而是分了很多情况。柳瑶欠身行礼:“殿下不仅有倾城之貌,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呢,奴家佩服。”秦晚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碧玉,笑着拉住她的手:“哪有啦,你们四个都好漂亮呢,全大人真有福气。”四个女孩脸上一红,全戎咳嗽了一声:“启秉殿下,这四位是卑职的朋友和属下,并非妻妾。”秦晚笑着递给全戎一封信,全戎拆开信封,发觉信是霍慎行写的。霍慎行丑不啦叽的大字构成了标题:“清河公主语录”。全戎觉得有趣,仔细看下文,看到了一段段的话语,应该都是秦晚说的: “让别人的箭都好像射进了云里雾里,那才是本事呢。最要紧自己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例,若你有真本事,当你是话事人的时候,根本不用理别人怎么说。” “我之所以想要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能力罩住关心我和我关心的人。如果你们都不愿接受我的关心,那我的努力就失去意义了~” “不过,当你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能不能得到回报根本不重要了。” “你要让自己相信你长得还不错~挺精神的~你就会越来越精神。男人的五官精致不精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场。气场怎么来的?从自信开始的。” 秦晚看着全戎的脸,只见全戎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动。来朔方之前,霍慎行写了这一封信,并神秘兮兮地告诉秦晚,这封信能够让全戎对她另眼相看。秦晚没有和全戎有过直接接触,但从那一票女侍郎那里早就听说了全戎的大名。这个人,敌人叫他“玉面阎罗”,说他长得帅,下手狠;女孩子叫他“冷面郎君”,说他平时总是一张冷脸,罕有好脸色;女侍郎们说他是个迷,大家似乎和他关系都不错,又似乎和他都没有深交;秦惠卿觉得他装腔作势,他觉得秦惠卿脑子太蠢(当事人原话);霍慎行说他是个烧菜做饭洗衣缝补都不需要女孩子帮忙的怪物,换言之,这个人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全戎把信看完,忽然发觉众人还现在太守府门外,左手按在右肩上,恭恭敬敬地一鞠躬:“请公主殿下到府中休息。”阿赖忽然开口:“我家大人说了,要亲自给殿下烧几个好菜。”秦晚点头一笑:“好呀,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她说完就走进太守府。全戎又招呼同行的禁卫军和随从们:“大家也请进,一路服侍公主辛苦了,我在后堂命人备下了宴席。”众人一听,异口同声谢过全戎到后边吃饭去了。四个女孩也慢慢走进大门,全戎一下揽着阿赖的腰把她抱起来:“老实交代,是谁告诉你们我会做饭的?要是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阿赖之前见过全戎这样扔沙包,吓得紧紧抱着全戎的脖子:“是禁军统领霍慎行”全戎冷笑:“这个粗心大仙,唯恐天下不乱。”“喂,快把人家放下来,”冬淞提醒全戎,“再不放手,按照苗家习俗,你就要娶阿赖的喔。”全戎连忙把阿赖放下,飞快地跑去烧菜了。 远处,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哼,什么冷面郎君,不过是好色之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天下消息》 赈济百姓的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全戎又接到了另外的事情。秦晚这次来并州,顺便带来了几百份告示,让全戎张贴各处。告示的标题是“天下消息”,全戎看了一下,告示的内容分为若干条,每条内容都有自己的小标题,最显眼的位置是关于秦峻的内容,比如“皇上命清河公主到并州赈济百姓”c“皇上封赏功臣”c“皇上祭祀天帝”;接下来是各地的内容,比如“我军于并州等地击退鲜卑军”c“荆州洪水”等,另外还有一些很有趣的内容。阿娜尔汗看着告示的内容读出声来:“无耻的拓跋力——拓跋力阴险狡诈,夺走贺兰昌的一切,还派兵杀光贺兰昌全家;拓跋力好色,每晚要玩三个女人;拓跋力贪婪,每次打仗都多拿多要战利品。”阿赖也凑过来:“淫贼拓跋爽——拓跋爽让李萍萍未婚先孕;拓跋爽霸占表妹慕容文儿;拓跋爽和东瀛野田小泉鬼混”柳瑶忍不住笑了:“你们怎么什么都念出来,也不害臊!”冬淞问全戎:“大人,这些都是真的么?”全戎点头:“虽然明显是骂拓跋力父子,但据我所知,说的都是真的。”秦晚说:“这是霍慎行的玩意儿,印出来后让驿站送到各地张贴,也会贴到鲜卑那边,让他们看看拓跋力是什么货色。”全戎低头沉思:“不错,把拓跋力的老底拿出来让他的人看看。不过,拓跋力杀贺兰昌是半个月前的事情,霍慎行消息好快啊。”秦晚微微一笑:“全大人您的消息也不慢呢。”一个仆人来报:“太史信公子求见!”全戎一听,连忙跑出去迎接。 太史信来到并州的时候,还带来了赵紫雁和秦惠卿。全戎把他们迎到正堂和秦晚等五人相见。太史信一行向秦晚叩拜行礼,秦晚连忙示意免礼,并亲自扶起秦惠卿和赵紫雁。“全大太守,这朔方待着怎么样啊?”太史信问。全戎一脸苦瓜像:“别提了,苦死了,天天吃沙子,还有这四个姑奶奶看着,长得不好,脾气还爆”“哟,全大人,”秦惠卿打断全戎,“这四位姑娘各有各的美,要是她们还不漂亮,那天底下哪还有美人呢?”全戎忽然深色严肃:“秦大小姐此言差矣,这天底下第一美人自然是陛下,这四位姑娘也是挺难得的美人咯,虽然比起清河公主有所不如,但比起您来可是要略胜一筹的,嘿嘿。”(这台词也是全戎自己设计的)那四个女孩听了全戎的话,脸上微微发热,秦惠卿则故作惊讶:“听说全大人从不开口夸奖女孩子,看来传言有假。”全戎哼了一声:“明月当空,自然经得起文人雅客为之挥洒笔墨,最可笑是有些女子,明明是妖婆,非要自以为美女,这种人在下叫她们八戒。”秦晚见全戎和秦惠卿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岔开话题:“我觉得八戒好无辜,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很美。”(秦晚同学原话。)大家都笑了。全戎看着太史信问:“我知道你没事不会来找我,说吧。”太史信脸上现出厚道的笑容:“没别的,就是我想去乌里雅走一趟,看看鲜卑那边的情况。”全戎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自己去就好了。”太史信脸上的笑容越发忠厚:“秦姑娘和赵姑娘也想去”全戎鄙视地看着太史信:“你直说就好了,嫂子们想去鲜卑那边转转。”秦赵两人面色绯红,太史信又是满脸堆笑:“就让你胡说一次吧,老弟你能否给我找几个随从?”阿娜尔汗立刻回答:“大人,我去。”全戎摇摇头:“你不行,你有正事要忙。”秦晚忽然开口:“我也要去。”全戎拱拱手:“殿下您就饶了我吧,要是您有个闪失,我就玩完了。”秦晚小脸一扬:“哼,不带我去我就告诉陛下。”全戎无奈:“好吧,我和太史信护送你们三个你们四个,老老实实看家!” 全戎备下四匹马(太史信的马本来就是鲜卑抢来的,这次可以骑,秦晚的雪驹太惹眼),三个女生换上了男装,粘上了胡子。全戎又不知道哪里弄来几车茶叶,一行人混进了北上的商队。 “为什么不多带几个随从?”秦惠卿问。 全戎回答:“人多了,万一随从里有人出卖咱们,那就不用回去了。放心吧,咱们只是去鲜卑那边转转,又不是去行刺拓跋力,有太史信和我足够了。” 太史信笑笑:“是啊,敌人送给全戎一个绰号叫做‘玉面阎罗,鲜卑人要是惹他,那真是自寻死路。” “太史公子,你的马好精神。”秦晚小声赞叹。 太史信笑笑,小声回答:“哪能和您的那四匹马相提并论,哈萨克正是汗血马的故乡,汗血马再宝贵,也不会只有六匹。” 秦晚爽朗一笑:“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一匹吧。” 太史信谢过:“您的好意,本不该推辞,只是宝马配英雄,我又不上阵,哈哈。”太史信还是装书生。 全戎在一边补充:“太史信那匹马,可是鲜卑公主的坐骑呢。” 一听到“公主”两个字,秦惠卿的柳眉立刻皱起来。 全戎连忙又装好人:“是一个盗马贼偷出来高价卖给太史信的,可不是那个公主送的哦。” 太史信恶狠狠地瞪了全戎一眼,后者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秦惠卿小说对秦晚说:“谁对全戎都没办法的。” 秦晚笑笑,并不说话。 全戎忽然开口大声对秦惠卿说:“没事别在后边说别人的坏话,尤其是当这个人耳朵比较灵的时候。” 秦惠卿尴尬地笑笑,不知说什么好。 秦晚连忙给秦惠卿解围,她十分认真地问全戎:“全大人,之前我听说您对女孩子一向冷冰冰的,但您对身边的四位姑娘可是挺好的呢。” “啊,”全戎的口齿一下子迟钝了,“她们四个她们是陛下的人,得罪不起,我现在有些明白霍慎行的无奈了。” 赵紫雁有了插嘴的机会,连忙也帮着挤兑全戎:“这么说,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呀,惹不起的就给笑脸,惹得起的就对人家冷冰冰。” 全戎反应挺快,他立刻拔高自己:“在下经历的事情多了,真心就越来越少,只好把仅剩的一点留给值得的人。我最佩服清河公主的一点就是:早年的坎坷已经把我变成了妖怪,您却仍旧善良阳光,开朗大度。”(最后一句是全戎的原话。) 秦晚的脸又红了,另外三人则陷入沉思。一个人个性的形成,后天的因素起着更大的作用。秦晚到朔方之前,霍慎行曾经给她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全戎小时候,有次在私塾被人欺负,全戎的父亲就去找教书先生询问,那个先生说:“男孩子之间动手是很平常的”,全戎的父亲点头。那个先生接着说:“那么多孩子,人家为什么就欺负你儿子呢?”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全戎的父亲,他回家之后就教儿子怎么动手打人,第二天,全戎就把欺负他的人打了一顿,从此同学没人敢惹他。后来全戎学了一身武艺,自然更不会有人没事找抽。即使不得已出手,全戎教训的也都是大家的敌人,当他动手的时候,甚至会有一群人在旁边给他加油全戎从小就从不去欺负别人,但别人惹了他,就等死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曾经有个女孩子劝全戎,要宽容倭寇,日军做的事情都已经是历史,全戎当时没有拧断对方的脖子,只是冷笑一声:“宽恕?好吧,等我们把日军屠灭之后让他们宽恕我们吧。我不会像那群养的杂种那样屠杀平民,但他们既然拿起了倭刀,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全戎的原话) 等到太史信一行到达乌里雅的时候,已经到了年关。各个王府张灯结彩,慕容萱刚好在看府门前的灯笼,忽然听到一声招呼,她回头看到太史信和全戎,惊喜地一笑:“嘻,你们来玩了,快请进。” 等到太史信一行在慕容府中坐定,大家恭敬地向慕容萱行礼。慕容萱还礼:“怎么这么生分啦,不用多礼。”全戎笑笑:“我们是给萱姐拜年,”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慕容萱:“我们几个给萱姐的贺年礼,您务必笑纳。”慕容萱一看这么小的盒子,里边的东西居然要这几个人一起准备,想来极为贵重,连忙推辞:“这里边是珠宝首饰吧,我不要,太破费了。”全戎慢慢打开盒子:“不是金银珠宝。”众人看到盒子里是一个小方块状的东西,同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全戎解释说:“这是龙涎香,每次在香炉里放针尖那么大的一点,就能让屋子连着几天香气扑鼻。”慕容萱听说过这东西,她若有所思:“龙涎香,好名贵的样子”全戎连忙解释:“没有啦,我手下一个当兵的娶媳妇,急着用钱,我们几个就一起买下了,捡了个大便宜。我们几个大男人又用不着这玩意儿,这就拿过来给您了。”慕容萱笑笑:“好吧,不过你身后这三个可不是男人,分明是美女呢。”太史信听到“龙涎香”的时候立刻想到了上郡城外的庄园,拓跋爽安置秦惠卿的房间里点的正是这个。他看着秦惠卿,对方刚好这时抬头,脸上一红,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全戎这边还在诧异:“萱姐,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女孩子?”慕容萱神秘地一笑:“直觉,嘻嘻。”全戎也陪着笑,慕容萱忽然看着秦晚脖子上的碧玉:“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过几天就可以见到啦。”赵紫雁听不懂,问:“他是谁?”全戎对赵紫雁阴恻恻地一笑:“有些事情,别乱打听。”赵紫雁看到全戎的表情,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女神 鲜卑风俗,每到盛大节日,贵族们就会在乌里雅布置大帐篷,举行大规模的宴会,届时,上千贵族汇聚一堂,共同庆祝。鲜卑新年与春节大体同时,于是秦晚一行正好去乌里雅的新年宴会凑凑热闹。出席宴会的贵族上千,加上随从人员,总人数上万,为了保证宴会的秩序,宴会分了二十多个大帐篷,五十多个小帐篷,依据各人的身份,每个人可以出入的区域自然是明确的,想要进出特定的帐篷必须有相应的凭证,当然,想要进出大汗和各位王爷所在的大帐篷是不需要特别的凭证的,因为这个级别的贵族一共只有五十多人,卫兵认得过来。 今年的宴会一如往常,大汗拓跋力致新年贺词,众位王爷向大汗敬酒,大汗还礼,众位王子c公主c郡主等向拓跋力敬酒,拓跋力装模作样地举杯:“愿诸位后辈奋发图强,再续荣光!”随后王爷们在头一号大帐篷里看歌舞c喝酒,王子c公主c郡主们在第二个大帐篷里看歌舞c喝酒,不同之处就是这些年轻的王族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心仪的舞伴跳舞,这就给花花公子和交际花提供了获取自己猎物的机会。今年的歌舞没什么新意,拓跋爽看得哈欠连连,搂过身边的呼延青英(呼延烈的女儿),满嘴酒气地说:“英儿,来,你把酒含在嘴里喂我。”呼延青英白了他一眼。拓跋力于是自己喝了口酒,对着嘴灌给她。尉迟壮一阵恶心,躲到角落里的小桌上自己喝酒。呼延青英的哥哥呼延青龙走到拓跋爽身后小声说:“听说会有几个周边部族的人要来,说不定会有别有风味的美女”拓跋爽露出了笑容,那种男人之间默契的笑。太史信c秦惠卿和赵紫雁化装成慕容萱的仆人,靠着帐篷边缘站着。“帅哥好多呀。”赵紫雁悄声对身边的秦惠卿说。秦惠卿点头:“是呀,鲜卑人中竟然有这么多帅哥美女”说完,秦惠卿又看看太史信,太史信毫无反应,目光机械地看着远处的拓跋爽。秦惠卿顺着太史信的目光看见拓跋爽,一阵心悸。太史信伪装成了慕容萱的侍卫,因此顺利地把“冰碎魂”带进了这里,一个念头不断的在他头脑闪现:“冲入拓跋力的大帐篷,刺杀他以及各位王爷,这样,鲜卑军势必元气大伤!”太史信手握剑柄,手微微出汗了。慕容萱起身,让侍女端着一个装着抓饭和酒水的托盘去把这些东西赏给太史信等三人。秦惠卿和赵紫雁喝了点酒,太史信仍旧不吃不喝。慕容萱见太史信一动不动,拿了一块点心走到他身边,大声说:“赏给你!”太史信回过神来,行礼。慕容萱小声在他耳边说:“别乱来,你找不到拓跋力,还会把别人害了。”太史信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慕容萱提醒。 这时,门口的礼宾使忽然跑进来,大声说:“贺楼部贺楼晚公主驾到!”众人一时都看着门口,贺楼部是一个小部族,好久没有到乌里雅附近来过了,但理论上,它与大部族享有同样的级别。众人只见一双手抓住大帐篷门帘的边缘,慢慢将门帘拨到一边,这双手洁白光滑,手指细长,显然经常抚琴。拓跋力正想象着一个美女投怀送抱,忽然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尖下巴,高鼻梁,柳眉星目,气宇轩昂,一张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峻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鲜卑女子不由感叹:“好俊俏的男子!洁白如玉的肌肤比女子还细腻。”她们以为这是哪位不常露面的王子,但比人分明穿着随从的服装呀!俊俏男子扫视全场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帘掀起来,一个女子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翩然而来。女子步伐稳而轻,气度雍容,目光柔婉,脸上的表情沉静淡雅。拓跋爽喃喃自语:“这是传说中的女神吗?”几个鲜卑王子同时让出自己的座位,拓跋爽摆摆手,示意仆人专门给这个女子搬来几案,献上酒菜。女子谢过,盈盈坐下,那个俊俏男子在主人身后背手而立,腰间的剑鞘上,一颗血色的宝石闪闪发亮。当然,这两个人就是秦晚和全戎。 秦晚刚坐下,拓跋爽就走过来,微微点头:“是否肯赏光跳个舞呢?”秦晚轻轻摇头。拓跋爽正要继续纠缠,忽然举得身上一阵发凉,抬头一看,女神身后的侍卫把佩剑拔出一截,正盯着他,眼中蕴藏着笑意——就是白无常去勾魂时的表情。拓跋爽心里老大不舒服,连忙跑到一边。慕容萱拍了一下身边的宇文林青,后者起身,走到秦晚面前,躬身行礼。秦晚起身,冲宇文林青伸出手。宇文林青轻轻握着秦晚的小手,走到场地中央,翩翩起舞。鲜卑男女一起跳的舞蹈有很多种,既有大家手拉手围着火堆跳的“圆圈舞”,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c两人以左脚为圆心逆时针旋转的“迎客舞”,还有从远古祭祀舞蹈演变而来的“敬神舞”等。有一种情侣一起跳的舞叫“凤求凰”,是从古代琴谱中变换而来,男女一只手紧握,要表现出女孩子的一颦一笑,男孩子的痴情执着,对双方默契度要求极高。秦晚和宇文林青跳的就是“凤求凰”。舞中,宇文林青附在秦晚耳边悄声说:“晚晚,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我已经被那些王子杀了一千次了。”秦晚俏脸一红:“你还说呢,那些女孩子恨不得拍死我。” 拓跋爽看着身边的呼延青龙愤愤不平:“哼,宇文林青把风头都占尽了!”呼延青龙宽慰他:“没关系,宇文林青从不和女人亲热,这个美人还是您的,我这里有药酒,保管她喝一口就坐到您的怀里来。只是那个侍卫不好对付。”拓跋爽附和:“是啊,那个侍卫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全戎待了一会儿,忽然想方便一下,于是走出帐篷,只见外边是一大片帐篷,也不知道在哪个帐篷里可以方便。有人可能想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为何全戎不就地解决,因为这时候乌里雅的室外温为零下二十八摄氏度全戎摸进了一个小帐篷,里边暖哄哄的,地上的毯子上,一个刚才见到的鲜卑美女玉体横陈,看样子,她应该是和几个人发生过关系了,看到这儿,全戎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连忙跑出去呕吐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全戎才重新回到大帐篷里,因为秦晚在宇文林青身旁,全戎就没在意她,而是打量着在场的鲜卑贵族:“拓跋爽,人渣;呼延青英,;慕容夏菀,有两下子;慕容萱,自己人;呼延青虎,饭桶;呼延青龙,有两下子;尉迟壮,要留心;宇文林青,我军心腹大患”全戎正发愣,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拍了一下,连忙扭头一看,一个身高还不到他肩膀的女子端着酒杯,用十分生硬的汉语说:“喝了这杯酒吧。”这个娇小玲珑的美女肤如凝脂,小脸上一对大眼睛柔情无限地看着全戎,她长发盘起,打扮和其他鲜卑女子明显不同。全戎没回答,心想这是哪根葱?“八嘎,”女子身后一个额头剃光的男人怒吼,“我们大人敬酒,你竟敢不喝!”全戎注意到这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带着倭刀,明白这是养的日本杂种,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熟悉全戎的人都知道,宁可面对全戎一张冷脸,也别看到他这种诡异的笑容,因为这是他化身阎罗的前兆,之前和日军作战时,每次他露出这个笑容,都会有若干倭寇被他肢解,身体碎片到处都是。“退下,”娇柔的美女忽然威严地呵斥部下,随后又换上娇媚无限的表情看着全戎:“全戎将军,您就喝了吧。”全戎身体一颤,他咬着牙问:“你怎么知道?”那美女微微一笑:“我把柳瑶那样的美女送到你的床上,你居然对她秋毫无犯,我真的有点怀疑您是不是男人” 这个美女的话解开了全戎心中的一个疑团。有一天,全戎在外边练武归来,拴在房间里的“旺财”表现异常。(全戎把这个大“色狼”拴在房间里不让那四个女生进来)他自己检查了“旺财”,发觉它身体无恙,转身注意到自己床上的被子下边有东西。全戎走到门口,一手拿着范龙飞送给他的暗器“暴雨梨花钉”,一手用飞虎爪挂着被子的一角,抓着飞虎爪的绳子把被子扯开,一幅诡异的画面出现了:柳瑶衣衫不整地被捆在床上瑟瑟发抖。全戎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解开绳子,柳瑶立刻抱着全戎哭得梨花带雨。柳瑶一入怀,全戎立刻检查身上的软甲是否被刺穿,但觉温香软玉在怀,此外别无异常。正在这时,另外三个女生来找全戎,看到这个情景,冬淞给了全戎一耳光,和阿娜尔汗以及阿赖扭头就跑。全戎面色铁青,等柳瑶不哭了,用自己的袍子裹着她回房换衣服。随后,全戎郑重地召集四个人,让柳瑶说明情况。柳瑶断断续续地说,当天她去找全戎,在房门口被人打昏,醒来时就是这样了,但全戎大人高风亮节,坐怀不乱云云。结果全戎在四个女孩心中的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冬淞说:“大人确实了不起,不趁人之危。”阿娜尔汗也附和:“不过大人您看到了柳姐姐的身体,她没法再嫁给别人了。”阿赖也来帮腔:“是啊,所以柳姐姐就只好嫁给咱们大人了”全戎面无表情地看着柳瑶,见她满面通红,低头不语,自己连忙表态:“没关系吧,大家都不会说出去。”“大人您说什么?”阿娜尔汗瞪着全戎。“就是,你也太不负责任了!”阿赖声援。柳瑶看着全戎,眼中满是幽怨。全戎起身:“就这么定了,今天的事情,谁说出去,我就吊死她!”说完全戎转身就走。“大人太过分了!”冬淞的话引得其他人附和。她们不知道,全戎刚才仔细回忆了“旺财”的情景和床上绳子的情况,随后眼中杀意爆满。 “你那样对待柳瑶一个弱女子,不觉得羞愧么?”全戎问眼前的美女。对方嫣然一笑:“不会啊,我给您创造机会,您应该感谢我。”全戎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盘算着是应该先把这个日本女人的眼睛戳瞎,还是直接拧断她的脖子。那女子仿佛看穿了全戎的想法,小声说:“如果我大喊一声,会怎么样?你还是乖乖听话。”全戎冷笑,心想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鲜卑人,能不动就不动,但眼前的日本贱人还是要大卸八块的。“忘了自我介绍,别人叫我黑田云子,你可以叫我阿云,”黑田云子浅笑,举着酒杯,“喝了它,我就不为难你。”全戎鄙夷地看着黑田云子,心想倭寇还真把中国人都当傻子,这酒里不知放了什么毒药,自己就是立刻动手也不会喝。黑田云子自己喝了一口,递给全戎:“看吧,没有毒。”全戎接过酒杯,装作喝下一口,实际上都流到了脖子上。黑田云子又是一笑,微微鞠躬,随后就走了。 全戎走到一边,摸着自己的右耳朵——这是事先约定的告警信号。太史信看到,连忙和慕容萱说了情况,慕容萱立刻带着太史信和秦惠卿c赵紫雁回府。太史信一行和慕容萱告别后,立刻全力赶往约定的会合地点——城北的一座小山坡下。 不多会儿,秦晚和全戎也赶了过来。众人问全戎状况,全戎面色十分难看,长话短说:“我被一个倭寇认出来了,我身边混进了敌人。”正说话间,宇文林青骑马而来:“全戎将军别急着走啊。”全戎立刻摆好了架势。宇文林青连连摇手:“我不是来过招的。全戎将军,请借一步说话。”全戎点头,和宇文林青走到不远处交谈。 秦晚和太史信听不到全戎和宇文林青说了些什么,他们也没有问,后世史家也一直未能弄清楚这次谈话的内容。流传给后人的史书只是记载:这次谈话结束后,宇文林青将宝马“黑云踏雪”送给了全戎,这匹马全身漆黑,只有四个马蹄雪白,因此得名,相传是宇文氏的无价宝物。 “好好保重,等我去帝都娶你。”宇文林青冲着秦晚渐行渐远的身影说。秦晚转身冲他点点头,脸上已满是泪水。秦惠卿和赵紫雁看着这对为世俗不容的情侣,感慨万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古墓惊魂 在送给秦监二十万两白银之后,卫道终于获准与官方商行“龙凤远”的并州分号进行合作,故而他专门搬家带着妻女住到了朔方。 搬来第三天,卫冰琪就去太守府找全戎玩。守门卫士刚进去通报,全戎立刻亲自接她入门。在正房里坐定,全戎端起一个紫砂壶给卫冰琪倒茶:“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这是铁观音,用露水泡的。冰琪你将就一下吧。”卫冰琪轻呷一口,微微一笑。 门口,全戎的四个助手躲在一边偷听。冬淞:“咱们大人不是不许用露水泡茶么?”阿娜尔汗回应:“是啊,大人说用露水泡茶太装了。”阿赖酸酸的说:“这个卫冰琪是什么人呢,大人对她这么好”柳瑶在阿赖脑门上一点:“傻丫头,难道大人对你不好么?这个卫冰琪可是大有来头,她爹是并州最大的商人,无论是太史信c禁军统领霍慎行还是咱们大人,对她都是好得不得了。” 屋里,卫冰琪看着色迷迷的“旺财”,有些害怕地说:“哥哥,你的狗会咬我么?” 全戎笑笑:“不会啦,它很聪明的,才不会咬我妹妹。它还要给你变戏法呢。”全戎说完,松开了“旺财”的狗绳,一指门口:“去,把她们赶出来!” “旺财”立刻冲向门外,那四个女生立刻尖叫着跳了出来:“色狼,打死你”c“死旺财,把我的靴子弄脏了”c“大人你太过分了”c“别说了,先向客人问好吧”。 卫冰琪觉得好神奇:“哥哥,真好玩。” 全戎指指卫冰琪:“我妹妹卫冰琪,”随后起身,走到四个助手身边,拉过阿娜尔汗:“这是阿娜尔汗,哈萨克族的美人,站在地上长身玉立,骑在马上左右开弓,英姿飒爽,直率真诚,阿娜尔汗在哈萨克语是石榴的意思,你叫她石榴姐就好了。”卫冰琪起身行礼:“石榴姐。”阿娜尔汗微微躬身。柳瑶轻轻对阿娜尔汗说:“石榴多子。”后者的脸立刻红了。 全戎又拍拍冬淞的肩膀:“这是你冬淞姐姐,说话不多,但是干练豪爽,我们出去打猎的时候她的猎物最多了。”冬淞微微躬身,卫冰琪也行礼。 全戎摸摸阿赖的头:“这是阿赖,比你小好几岁呢,最调皮了,很让我头痛。”卫冰琪拉着阿赖的手:“哪有,她好可爱呢,哥哥你可不能欺负她。” 阿娜尔汗把柳瑶推向全戎:“这是你嫂子柳瑶,你哥哥的同乡,也是杭州人,琴棋书画无所不懂,还很会跳舞,性子最温柔了。” 全戎捕捉到卫冰琪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他装作没看见,轻轻扶着柳瑶的肩膀:“这是你柳姐姐,她身上有江南女子所有的长处。”柳瑶行礼,卫冰琪木然地点点头。 介绍完了,全戎察觉到四个女生都仔细打量着卫冰琪,卫冰琪也打量着她们,猜到了她们的想法,正打算岔开话题,一个亲兵走了进来:“大人,东西找到了。”全戎点头,问:“里边的东西拿出来没有?”亲兵回话:“东西太大,拿不出来,请大人去看。”全戎如获大赦,立刻问卫冰琪:“想不想看好玩的东西?”卫冰琪乖巧地点头。全戎眼里忽然寒光一闪:“不过你要是把看到的东西说出去,我就把你嫁给霍慎行。”(霍慎行:“全戎你是公报私仇。”) 当初为了复原连弩,全戎和司马康派人盗挖汉代将军墓,虽然未能如愿,但意外挖到了一些竹简,上边记载的历史与史记有一些出入,或是能填补史记的空白。因此,虽然不再需要连弩,全戎并未停止盗墓,当然,除了这竹简,全戎禁止乱拿其它陪葬品。最近,全戎的手下在朔方东北发掘了一个汉代无名将军墓,这就有了亲兵向全戎报告的那一幕。 全戎领着十个亲兵,和卫冰琪等五人走到那个将军墓,五个亲兵留在门口和原有守卫一起,另外五个跟着全戎一行一起进入墓室。 众人走在墓道上,看见坍塌的地方都被木头支撑住,墓道两旁各有一排跪像,相貌和平时见到的人有所差别。“这些都是什么人?”阿娜尔汗问。“都是匈奴人,”全戎说着,依次叫出这些跪像的官职:“左大当户c左大都尉c左贤王”“哥哥你懂匈奴文字哦。”卫冰琪指着雕像面前的文字,一脸崇拜。全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其实是隶书,”阿赖不失时机地提醒她,“只不过因为反着对你,所以你认不出。”卫冰琪尴尬地笑笑,阿赖冲柳瑶做了个鬼脸。 全戎走到墓道尽头的雕像前:“这两个是匈奴伊稚斜单于和他的太子乌维,看来墓主人是一位与匈奴人打仗的将军。”全戎的五名亲兵一人在前,两人分别位于左右两边,还有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 众人走进墓室的大厅,一旁的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掉色,但是大体能认出来是匈奴贵族跪在一位汉朝将军脚下的情景。 众人又走到右边的墓室,并没见到棺材,而是看到一排威武的将军像。全戎说:“这些想来是汉朝将军。”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巨大的响声,全戎冲五个女生大喊一声“跑!”拉着卫冰琪就冲出了墓室,跑到大厅,还是晚了一步,大门已经从外边关闭。全戎点起一个小火把,照亮眼前的位置,和身边的两个亲兵一起使劲推门,但是大门纹丝不动。“外边恐怕是塌方了。”柳瑶平静地说。卫冰琪的脸上满是恐惧:“我们会不会死”全戎握着她的小手:“妹妹,别害怕,外边的人会把我们救出去。”这时候,右边的墓室忽然传来两声惨叫,全戎立刻走过去,示意其他人跟上。进了墓室,只见刚才留在这里的三个亲兵都已经死去,他们的身上爬满了蛇,这些蛇见到全戎手中的火把,都转头过来。那些女孩看到这么多蛇,吓得惊声尖叫,阿娜尔汗更是抱着全戎瑟瑟发抖。阿赖镇定地走上前,拿出一支笛子,吹了起来。那些蛇听到笛声,纷纷退去。全戎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粉末撒到那些蛇身上,用火把一点,顿时把那些蛇点着,慢慢烧死。众人这才安心。全戎轻轻拍了拍阿娜尔汗的肩膀,后者回过神来,羞得赶快躲到柳瑶身后。“这是墓主人对付盗墓者的东西吧?”柳瑶问。全戎冷笑:“一千多年,就算是蛇精也变成骨头了,这里这么干燥,这些蛇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剩下的两个亲兵立刻拔剑。全戎示意众人去左边的墓室查看。 左边的墓室里放着一排刀剑,但大多已经锈迹斑斑,全戎的火把微微向前,一旁的角落里露出一张人脸。女生们一起尖叫,全戎的两个亲兵眼明手快,飞身挡住射向冬淞和阿赖的飞镖,给全戎赢得时间,使他得以带着五个女生跑回大厅并熄灭火把。 左边墓室的动静很快停止,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寂。卫冰琪耳边传来全戎的声音:“待在这里,别出声。”她刚想答应,就听见全戎走远了。 无边的黑暗压了过来,卫冰琪觉得四周空荡荡的,她忽然觉得好无助,鼻子一酸就开始轻声啜泣。突然,一双手捂住卫冰琪的嘴,她挣扎着,耳边传来冬淞的声音:“别出声,我是冬淞。”接着阿娜尔汗的声音响起:“真是没用,大人怎么会喜欢她”柳瑶喝止:“别说了,安安静静等大人回来。”卫冰琪小声答应。 过了一会儿,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亮光,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恢复视力后,只见全戎的衣服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的护身软甲,他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说:“解决了,是三个东瀛忍者。”柳瑶问:“他们两个呢?”全戎眉毛垂了一下:“死了。去右边的墓室看看,我觉得这些忍者是从那边打洞进来的。” 重新回到右边的墓室里,众人觉得刚才看起来威武挺拔的雕像在火把的光芒下有点渗人。柳瑶一指天花板上已经坍塌的洞口:“果然是这里。”“可是洞口已经塌了,找到又有什么用”阿娜尔汗沮丧地说。“哦?这是什么?”阿赖说着,开始扭动她发现的一个转盘。全戎立刻大喊:“别乱动!”可是已经晚了,地板倾斜了一个很大的角度,众人一起滑到了墙角下的大洞里。 过了好久,阿娜尔汗苏醒过来,她趴到其他人身边,叫醒她们。全戎又拿出了个小火把,重新点着。再次适应了火光后,大家开始打量这个地下空间。总的来说,这里就像一间大房子,全戎他们身在一端,另一端隐约有光亮。全戎举起火把:“去那边看看,我打头阵。”阿赖不甘落后,往前跳出两步,忽然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柳瑶立刻要去帮阿赖。全戎拦住柳瑶,缓缓上前,用脚轻踏地面,立刻,地上的石砖落下,露出下边三寸长的铁刺。全戎又试了几次,发觉阿赖四周都是这种会落下的石砖。阿赖痛得泪流满面,她咬着牙说:“大人,你,你们别管我了”全戎咳嗽一声:“说什么呢,我们怎么能丢下你。”说着,全戎拔出“苍炎剑”把眼前的铁刺一点一点削去,走到阿赖身边,见她手脚都被刺穿,轻轻安慰她:“没事没事,死不了,忍着点,回去给你买糖吃。”阿赖忍痛点头。全戎托着阿赖的锁骨和肚子,猛地把她托起来,阿赖痛得大叫一声。全戎猝不及防,一脚踩到了铁刺上。卫冰琪等见状又是一声尖叫。全戎脸上露出笑容:“我的靴子底下镶了铁板,不怕扎。”冬淞和柳瑶过来,接过阿赖,给她包扎伤口。全戎躲到一旁的黑暗中:“我得好好休息一会儿,别看阿赖这么小,还挺沉的” 休息了一会儿,全戎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前边探路,走到最初发出光亮的物体跟前,愣住了。卫冰琪从全戎身后探出头来,也愣住了。发出光亮的东西,原来是一个透明的棺材。棺材里没有尸体,却放着一幅画像。阿娜尔汗把脸贴在棺材上边,仔细看那幅画像:“这是谁啊?”冬淞也看了看:“画中人很美呢。”卫冰琪也凑了过来:“嗯。”全戎看着画像,一句话也不说。柳瑶轻声问:“大人,您看出来了?”全戎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公孙姐妹。”“什么,”柳瑶大吃一惊,“公孙姐妹,统领禁卫军的那对姐妹花?”全戎点点头,一指墙边:“看看还有什么吧。”在火光下,墙壁上现出一段文字,讲的大体是一个叫赵破奴的将军跟随卫青霍去病南征北战的事情,也提到一个匈奴公主为了救他而死,他扶持这个公主的妹妹成为匈奴单于等等柳瑶和冬淞都了解一些历史,异口同声地问全戎:“大人,这个和史书上写的怎么不一样?”全戎故作高深地说:“有很多人和事都没有记在史书上,此外,史书也是可以篡改的。”柳瑶和冬淞点头,全戎心里嘀咕:“这个故事不是我编的吗,叫做‘粗心大仙的前世今生’,怎么被人刻在这里了?”全戎继续往下读,上边说这里有两把宝剑,分别是霍去病和赵破奴的佩剑,就送给有缘人了,这两把剑叫“苍炎剑”和“冰碎魂”全戎看着腰间的“苍炎剑”,更加无语了。“大人,墙上的文字说,这里有个兵器库。”冬淞提醒。全戎看着墙角的一句话出神,没理冬淞。冬淞看到了那句话,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最出色的战士才能活着走出这里。”全戎默默地把外衣脱掉,冬淞连忙转过脸去:“大人,你做什么啊?”阿娜尔汗不明就里,走了过来,惊讶地说:“大人,你身上的肌肤比我还白呀!”全戎暴汗,瞪了阿娜尔汗一眼,把脱下来的护身软甲给卫冰琪穿上。“这个是我刚才找到的。”柳瑶把全戎最初使用的火把递给他。全戎接过火把,让阿娜尔汗跟着他去旁边的墓室探查,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 吸取了阿赖的教训,阿娜尔汗乖乖跟在全戎身后。全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尖一点,一个石砖又翻了下去。这个石砖下边并没有铁刺,全戎正诧异,忽然看到阿娜尔汗身后出现一个黑影,自己往前纵身一扑,抱着她滚到一边,火把又熄灭了。 全戎刚起身,发觉一个人靠了过来,立刻把他放倒,从后边勒住他的脖子。很快,全戎发觉自己勒住的是柳瑶,连忙松开手,说:“瑶瑶,是我。”柳瑶“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全戎好不容易又找到了火把,点燃。柳瑶问他:“大人,你怎么知道是我?”全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狼的眼睛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东西。”阿娜尔汗才不相信:“大人,我在家的时候打过狼,你身上没有狼的气味。”全戎不说话,低头继续查看地面上是否有机关。自从进到这个将军墓,全戎就始终有个疑问:墓中机关到底有什么用途?墓中的两把宝剑流落民间,这说明盗墓者早已光顾了这里,但是迄今为止全戎一行并未发现中了机关死去的盗墓者。而且,刚才地下的铁刺只有三寸长,不足以致命,难道这种机关就只是为了让人受伤?“恐怕这些机关都是摆设,这里肯定有可怕的东西。”全戎想到这里,和柳瑶以及阿娜尔汗回到众人身边,大家一起行动。阿赖行动不便,全戎就一路抱着她,卫冰琪虽然不说话,脸上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冬淞看到卫冰琪的表情,“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醋。“火把这么久都没有熄灭,说明这里有地方和外边相通,咱们仔细找找。我带了飞虎爪,应该可以爬上去。”全戎说出自己的想法,其余人表示同意,跟着他进到刚才的墓室。全戎放下阿赖,又小心翼翼地在前边探路,往前走了几步,墙壁和天花板上伸出几只巨大的石头手臂,伸向中间的空地,手臂像鹰爪,十分吓人。“那后边是什么地方,阴曹地府么?”阿赖不由得说。柳瑶握着阿赖的手:“别自己吓自己。”“哥哥,这世上有没有鬼?”卫冰琪问全戎。全戎摇摇头:“幽冥之事,凡人难知,但是就算有鬼,墓主人生前南征北战,一般恶鬼不敢来这里才对。”冬淞反常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听说,我老家那里有个将军墓,埋的唐朝将军变成了僵尸”全戎忽然从口袋里取下一个玉佩:“这个佛像是峨眉山的灭绝师太开过光的,可以辟邪,你们好好拿着。”阿赖接过玉佩:“大人,那您怎么办?”全戎轻松地出了口气:“我三岁那年,一个道士说我是阎王转世” 全戎拔剑,往石头手臂中间的空地扔了一块石头,发觉没有反常后,走了过去。对面仍是一片漆黑,全戎看着那片黑暗,精神高度紧张。 黑暗中出现了两道寒光,全戎敏捷地躲到一边。两个忍者迎着全戎冲过来,全戎手中剑光一闪,那两个忍者从腰部断开,鲜血满地。紧接着,一条大蛇冲了出来,全戎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玩意儿?”大蛇脑袋一扬就来咬全戎,后者连忙躲过去。大蛇一击不中,难以转身,全戎起跳,一剑戳在蛇脑袋上,大蛇转动几下身子,不懂了。全戎惊魂未定,正呼呼喘气,对面的黑暗中又露出一排惨白的脸,这三个“人”伸着双手,一步一步跳了过来。全戎一愣:“今天出门真没选好日子,怎么连僵尸都遇上了。”一个僵尸扑了过来,全戎一剑把它的脑袋削去。又一个僵尸跳过来,全戎闪到一边,一记侧踹踢在它的脊椎上,把它放倒。第三个僵尸从背后勒全戎的脖子,全戎伸手将它的脖子拧断,成功脱身。经过这番搏斗,全戎干脆坐在地上休息。在随后的战斗中,全戎先后打败了日本浪人c棕熊c牛头马面和巨型蜘蛛,累得筋疲力尽的他很想知道对面的黑暗中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每当全戎打算冲入对面看个究竟,那边就会出来敌人。全戎遇到的最后一个敌人是,阿娜尔汗。看到她,全戎无比失望地问:“你是内奸?!”阿娜尔汗张嘴,全戎却什么也听不见,他一剑刺了过去。阿娜尔汗脸上露出凄婉的表情,全戎心一软,只是用剑柄把她打倒。阿娜尔汗倒地之时,忽然抓住全戎的脚踝,全戎已经筋疲力尽,被她拉倒,拖向了黑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寒门无退路 等全戎睁开眼,一下子看到五张美丽的面孔,吓了一跳:“你们不用白费心机,我绝不投降!”阿赖使劲拧全戎的脸:“大人,是我们啊!咱们得救了。”全戎愣了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那些怪物呢?”这次其他人一愣:“什么怪物?”阿赖若有所思:“大人,墓室里的石头手臂是一种邪术,能够引起人的幻觉,那些怪物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全戎点点头,立刻发觉不对:“死丫头,那你还不拦着我,故意看我出糗呢!”阿赖委屈地说:“那种邪术失传已久,人家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全戎摸摸她的头:“好了,不怪你,你的伤怎么样?”冬淞替阿赖回话:“幸好伤得不重,又没伤着脸。”全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才是最厉害的机关。”柳瑶拉着阿娜尔汗:“还说呢,大人,娜娜差点就遭了你的毒手。”全戎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娜娜,你怎么样?”阿娜尔汗红着脸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柳瑶替她回答:“当时我们看你在原地手脚乱舞,阿赖说你中了邪术,娜娜就让我们用绳子绑着她的腰,她跑去抓住你,我们一起把你拉回来,这时候咱们的帮手正好打洞进来,把大家救出去。”全戎恭恭敬敬地对阿娜尔汗行礼:“这次多谢了。”阿娜尔汗连忙还礼:“不谢,大人。”卫冰琪看看阿娜尔汗的神情,又看看全戎的神情,拉住后者的袖子:“哥哥,你送我回家吧。”全戎立刻答应。出门前,阿赖忽然开口:“大人,你脚上的伤,不碍事吧?”全戎摇摇头:“没关系,我骗你们说靴子里有铁板,免得动摇军心。” 全戎软硬皆施,好不容易让卫冰琪对这次事件守口如瓶。从她家出来,全戎问身边的亲兵:“霍统领,查出来是谁私通倭寇了么?”霍慎行在全戎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名字。全戎嘴角挂着狞笑:“果然是她,再让她多活几天,到时候,我要把她烤熟了吃” 当了太仆之后,霍慎行才发现,这个岗位负责的不仅仅是女皇出门的车辆马匹,还包括一张情报网。限于时代,这个情报网是很简陋的,简陋到连鲜卑人什么时候入侵都不知道。(太史信:准确的说,这个情报网顶多打探一下今年冬天帝都的大白菜和土豆多少钱一斤)霍慎行从秦道士那里学到一些秘密工作的原则和方法,对现有情报部门进行了改组,加强了队伍的忠诚化c专业化和正规化,工作效果改善明显,比如,成功打探到拓跋力和拓跋爽的丑事,让鲜卑人民认清了他们的丑恶嘴脸。此外,对各敌对势力积极开展渗透与反渗透。当然,也加强了对本方官吏百姓的控制。 对太史信c全戎c秦监等人的监控,秦峻可不会放心交给霍慎行,这些工作另有专人直接对女皇负责。但霍慎行知道秦惠卿c赵紫雁等人身边哪些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 “你现在管钱,那些奸商没少给你送金送银送美女吧?”全戎问霍慎行。 “甭提了,”霍慎行擤了一下鼻涕,“那群人真把我当笨蛋了,让我三天两头见义勇为,每次救下的都是美女。” 全戎颇有深意地一笑:“这么多美女,你那两个副统领还不杀了你?” 霍慎行表情轻松:“我住在太仆的官署里,她们轻易见不到我,再说,她们又不是我什么人,管不着我。” 全戎指指远方:“那边的将军墓你也看了,有何感想?” 霍慎行左手食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赵破奴真的是个英勇善战的将军,因此公孙姐妹喜欢他,而霍慎行,我拼尽全力也仅仅能做一个普通人罢了。” 全戎看着霍慎行,微微颔首:“我们这些人,不说万里挑一,小时候也都是小圈子里的头面人物,哪一个不是壮志凌云?长大了,才发现,除了那些衙内,老百姓的孩子,想要过好一点的日子都好难。你投到秦监门下,也是为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吧?” 见全戎问出了这么尖锐的问题,霍慎行不能装傻,反问道:“秦监主张与鲜卑人议和,我又不议和,咱们都和鲜卑人打仗,有差别么?归根到底不都是陛下的人?” 全戎盯着霍慎行,一字一顿地说:“有,差,别。罢了,咱们都大了,谁也管不着谁。不过,‘寒门无退路‘,这话,咱们都记好。” 霍慎行点头称是,拿出一小块东西放进嘴里咀嚼。 全戎眉头一皱:“你这厮怎么吃大蒜?” 霍慎行照着全戎脸上喷了一口气:“诶,你别小看这大蒜,这玩意对付公孙姐妹最有效了。” 全戎装作惋惜地说:“公孙灵曾经问过我你的弱点,可惜我没说实话。” 霍慎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一天公孙灵忽然做很难吃的饭给我,还有一天公孙晴做了一个好丑的手绢给我,都是你教的。” 这些天霍慎行忙着张罗女皇陛下的商行和情报网,好久没有见到公孙姐妹了。有一天她们忽然派人请霍慎行回一墙之隔的禁卫军营小坐。霍慎行看看时间快到饭点了,觉得正好请公孙姐妹吃饭,于是欣然前往。结果看到公孙灵端出一盘有点糊的菜请霍慎行品尝。霍慎行勉强认出这是西红柿炒蛋,尝了一口,不出所料,味道很差。公孙灵说她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先放西红柿还是鸡蛋,霍慎行吃着焦黑的鸡蛋回答:“先放油”这是公孙晴拿出一个手帕给霍慎行,手帕上绣了一个“霍”字。第一眼看到,霍慎行以为公孙晴是照着他写的字绣的,仔细一看,这个字分明比霍慎行自己写的还丑!违心夸奖了这姐妹二人,霍慎行心头也确实挺感动的,他想到自己无以为报,不由默默摇头。 听到霍慎行的话,全戎笑的快岔气了:“是啊是啊,我说你对温柔和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唯命是从。” 霍慎行脸上忽然不笑了:“你身边的那两个亲兵怎么处置了?” 全戎左手在脖子边抹了一下:“他们是最英勇的战士,却倒在日本女人的脚下,念他们之前的战功,我就不为难他们的家人了,把他们算成战死,给他们家人一笔钱。” 霍慎行若有所思:“帅哥美女从来都是拉人下水的最好人选。”他说完,看着全戎。 全戎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虫子?” 霍慎行一本正经:“说不定啊,咱们全大帅哥哪天也能勾搭上一个鲜卑公主。” 全戎“哦”了一声,说:“只有一种人会叫我帅哥。” 霍慎行好奇:“什么人,美女吗?” 全戎面无表情:“卖东西的大妈” 一个亲兵冲了过来:“大人,卫道的夫人求见,卫道被土匪抓走了!” 全戎:“那土匪把卫道杀掉没有?” 亲兵显然没想到全戎还有这么一问,连忙回答:“还没有,大人。” 全戎不以为意:“那好,等卫道死了再告诉我。” 霍慎行一推全戎:“快去吧,看在卫冰琪面子上。” 抓走卫道的土匪,就是大名鼎鼎的“沙里飞”的手下。之前,这个“沙里飞”曾率部多处袭击鲜卑巡逻兵,客观上配合了汉军作战。太史信也曾经想抓她回来给女皇效力,但未能如愿。当司马康带着全戎和宁秀伊在并州练兵时,“沙里飞”的活动区域转移到西边,刻意避开他们。全戎第一次出战时将石原慎所部剿灭,亲自将石原慎本人削成了“人棍”。战后,几个石原慎的手下谈到“沙里飞”那里,向她讲述了全戎的凶残。“沙里飞”事后多方打探,发觉全戎作战时的确活脱脱一个活阎王,他虽然没有杀人的爱好,但对于敌人从不手软,统帅的部队战斗力也极为强悍,这样的人,惹不起。全戎在主管朔方城后,严抓治安,一面请了学者给城里的人讲儒家经典,费用由朔方官府出,一面明确刑法,对于作奸犯科祸害百姓以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既往不咎,但如果再犯,严惩不贷。对于周边的土匪,全戎贴出告示,凡是杀掉鲜卑军的巡逻兵以后,可以拿着鲜卑人的兵器铠甲来领赏。于是“沙里飞”严格要求部下坚决不能招惹全戎的人。土匪的收入主要来源于打劫过往客商,后来各地驻军派兵保护那些与“”合作的商队,致使“沙里飞”收入锐减。于是“沙里飞”的手下便想出这个法子:绑架富商,勒索赎金。这个方式是非常有效的,之前他们绑架了一些大地主,获得了丰厚的收入。经过一段时间的盯睄和筹划,他们绑架了并州最大的商人——卫道。 全戎到了卫道家里,因为不是外人,他立刻见到了卫夫人和卫冰琪。看到卫冰琪眼睛红红的,全戎不由得心生怜惜,连卫夫人说什么都没听清。 “全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卫夫人问。 全戎回过神来:“哦,你们和那个‘沙里飞’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卫夫人回答:“我们给他们传话都是写在大号风筝上,放风筝让他们看到。他们给我们传话都是扔到院子里。” 全戎心想这“沙里飞”还挺有想象力,当然,也挺谨慎。他喝了一口茶:“请伯母告诉他们,我全戎要和‘沙里飞’约个地方聊天,让她准备归顺我军,不然,我就带兵去灭了他们。” 卫夫人没想到全戎这么霸气:“大人,要是他们不听您的,我丈夫” 全戎心想卫道这个大奸商死了正好,但他要顾及卫夫人的感受,因此仍旧宽慰道:“伯母放心,尊夫定然平安回来。” 卫夫人脸上还是一副不放心的表情,但也只能如此:“那有劳大人了,妾身告退。琪儿,陪哥哥坐一会儿。” 屋里只剩下全戎和卫冰琪两个人。卫冰琪拉住全戎的手:“哥哥,我好怕。” 全戎感觉她的手好凉,于是并未把手抽回来:“别怕,有我在。” 卫冰琪眼圈又红了:“要是我爹有事,我和娘该怎么办” 全戎看着卫冰琪,眼前忽然浮现出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不满周岁就没了娘的孩子,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自己洗衣做饭,自己背着小包去上学,每当私塾先生要家长在作业上签字的时候,全戎都自己代劳全戎看着眼前卫冰琪柔弱的身躯,曾经号称“冷面郎君”的他竟然有了热血少年的感觉。他握紧了卫冰琪的手:“放心吧,就算你爹不在了,我也会养你的。” 卫冰琪懵懂地点点头,脸上现出一抹红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沙里飞 从卫道家里出来,全戎和霍慎行边走边说:“看‘沙里飞’怎么答复,如果她投降,那就把她的人收编,如果不行,就剿灭。霍统领,帮我查查这些土匪藏身之处。”霍慎行点头:“肯定。说句题外话,全老弟你有心事。”全戎不否认:“是啊,我在想一个人。”霍慎行立刻猜到了:“卫冰琪,哈哈。”全戎不置可否,却问了个似乎离题的问题:“大仙,这世上会不会有让我情难自已的女人?”霍慎行摸摸鼻子:“会啊,会有那么个女孩子,恰巧能降服全大帅哥。”全戎从霍慎行手里拿了个大蒜放进嘴里嚼:“卫冰琪给我的感觉和其他女孩子不同,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很,”全戎寻找准确的词汇:“很亲切。”霍慎行补充:“就是说你对卫冰琪的感觉不是想娶她,而是愿意宠着她护着她?”全戎反问:“你怎么知道?”霍慎行摸摸头:“因为我也是这感觉啊,这小姑娘傻了吧唧,什么也不懂,年纪和咱们差不多,心思和三岁小孩没差别,我要是打她的主意,那也太坏了。”全戎看看天上的飞鹰:“我见过的女孩子太多了,比如清河公主那样的女神,秦惠卿虽然傻一点,也算是很好的女孩子了,其他比卫冰琪漂亮的不知有多少,为什么我单单对她会有这种感觉?”霍慎行笑着点头,笑得有点莫名其妙。全戎立刻明白,霍慎行有事瞒着自己。 “沙里飞”请全戎到自己的巢穴“野狼山”商议招安事宜,当然,为了显示诚意,全戎只能带少数几个随从。全戎欣然照办。这“野狼山”位于上郡西北百里处,山头不高,但土质疏松,不易攀登,因此上山只有一条路,易守难攻。 走在上山的土路上,亲兵甲问全戎:“大人,您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全戎打了个哈欠:“要想让这些毛贼诚心归服,不能一棒子打死。”正说着,守卫山门的土匪甲挥舞着手里的刀:“交出你们的兵器!”全戎示意身边的亲兵甲乙丙丁:“交出你们的兵器。”四个亲兵照办了。土匪甲又指指全戎:“交出你的兵器!”全戎笑笑:“你在说笑话么?”土匪甲怒吼:“少废话!”全戎又笑笑:“吴码一麻木,信地有。”土匪甲不解:“什么意思?”全戎伸手一拧土匪甲的脖子,不紧不慢地说:“这是倭寇的语言,意思是,你,已经死了。”土匪甲发觉自己的脑袋很诡异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随后他的身体慢慢倒下。另外四个土匪惊骇万分。全戎擦了一下手,看看那四个土匪:“他刚才因为落枕,死了,对吧?”那四个土匪连忙点头:“对对对” 等到全戎真正到了“沙里飞”的山寨门口,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只见山寨由一人高的木桩组成,东西宽三百步,南北长两百步,四处挂着写有“沙”字的小旗,亲兵乙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沙和尚的老家呢。”全戎看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嘴。门口的土匪冲全戎行礼:“将军请。”全戎点点头,跟着他进入。土匪们在路边排成两排,刀枪林立,全戎鄙夷地打量着这些人,坦然从他们面前走过,一直走到大堂门口。 大堂里坐着土匪的大小头目,一个个表情凶神恶煞,瞪着全戎。土匪头目甲冲着全戎一声大喝:“给我们当家的跪下!”全戎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他。土匪头目甲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扭过头,全戎的眼神太渗人了:没有喜怒哀乐,只有彻骨的冰凉,那种冷冷的目光,分明不是活人的! 全戎慢慢转过脸,看着头把交椅上戴着面具的人,大声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是来招安的,你们别当土匪了,没出息,跟着我打仗,赢了有荣华富贵,战死了也是英雄。” 土匪们听了,一阵交头接耳,都看着头把交椅上的蒙面人。 过了一会儿,只听蒙面人说出两个字:“好帅。” 众土匪暴汗,二当家咳嗽了一声,提醒蒙面人说正事。蒙面人慢慢地回答:“好,我们跟你走。” 全戎点点头。 二当家看情势不对,一声大喝:“全大人,你这么几句话就想让我们投降,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全戎哼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二当家拔出一把匕首,扎在自己的手腕上,挑衅地问:“你敢么?” 全戎接过匕首,问:“扎在手上?” 二当家摇摇头:“你要扎在脖子上!” 全戎听了,立刻把匕首插进二当家的脖子,转了一圈又拔出来。二当家脖子喷血,不甘心地倒下了。 全戎擦擦手,若无其事地冲着围观者说:“我杀了这么多人,第一次遇到主动让我用刀扎他的。” 三个小匪首咆哮着冲上来,只见眼前剑光一闪,自己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在地上滚动。 全戎一身是血,舔了一下剑上的血液,脸上满是笑容:“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天底下最好吃的就是人肉了,用人血泡大米给马吃也挺好。” 众土匪看得不寒而栗,有几个立刻开始呕吐。 这时,门外涌进大队士兵,冬淞端着弩走在最前边。这些士兵都是从后山的断崖爬上来的,因此“沙里飞”毫无防备。冬淞给全戎行礼后,看到现场情景,一阵恶心,全戎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去门口等着。 “你们自己选,”全戎擦了一下剑,“要么投降,要么死。其实我挺希望你们顽抗到底,不杀人,我怎么升官呢?” 土匪们的智商再低也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些刚才不同意“沙里飞”接受招安的人纷纷跪在地上。 全戎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看着“沙里飞”:“姑娘能否摘下脸上的布?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想来是个美人呢。” “沙里飞”慢慢把蒙面布摘掉,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嘴角挂着微笑,现出一个小酒窝。 “什么,秦雪依,”冬淞大吃一惊,“这个‘沙里飞’原来是你。” 全戎听了,觉得这个世界真是荒唐。 秦雪依是并州有名的医生,她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很有医德。穷人看病,给她带一个大石头筐青草或是一个木桩就行了,这些东西都是随处可见的。富人看病,秦雪依会根据此人的家产和品行收钱。比如乐善好施的李员外妻子难产,秦雪依保母子平安,只收下十两银子;柳瑶晚上睡不着,秦雪依让她安然入睡,收下全戎五十两;卫道牙疼,秦雪依一伸手,两千两,不打折,先付钱,后看病。秦雪依本身是女子,所以平时除了给女子看病,一直戴着面纱,任何人都没有把这个好大夫和土匪头“沙里飞”联系起来。因为人人都会生病,所以秦雪依进过全戎的太守府,也进过鲜卑军营,但全戎和鲜卑军的统帅都没有和此人有过直接接触,也就没有认出她的可能。怪不得“沙里飞”神出鬼没,因为她随时可以变换身份。 “找到卫道没有?”全戎问冬淞。 冬淞一笑:“他在后边被捆成了麻花,还好,人没事,可能吓着了。” 全戎示意亲兵:“把卫道带来。” 卫道一身破衣服,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全戎面前:“大人,您怎么才来啊?” 全戎哼了一声:“嫌我来晚了?” 卫道发觉全戎口气不对:“不敢不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全戎让亲兵拿出一张借条给卫道,借条大意是为感谢全戎派兵救人,卫道甘愿献上黄金万两。 卫道看着借条,脸都白了,不愿按手印。 全戎冷笑着看看卫道:“卫先生,这次为了救你,我调动了朔方五千兵马,这位冬淞姑娘,从悬崖上爬下来,我也亲自深入土匪的老窝,你不应该表示一点心意吗?!” 卫道一脸可怜:“全大人,小的实在拿不出这些啊,能不能少一点” 全戎指指冬淞:“你看看,人家为了救你,靴子都弄脏了,你还好意思抵赖,真是不要脸。” 卫道没办法,心知要是惹毛了全戎,他可是敢直接把自己打死之后找个地方埋了,只好乖乖按手印。 全戎点点头:“这就对了,把这些兵马养好,将来护卫你的商队的时候,他们才会卖力。等哪天打败了鲜卑人,得到了好东西,我先给你的千金送去。” 卫道听了,原本的不满烟消云散,立刻高兴得眉飞色舞。 全戎收编“沙里飞”的部下后,立刻打乱他们原有的建制,将这些人分散进各个部队,同时给大小头目安排了军官职位,强化这些人的服从意识。有两个小头目不听调遣,全戎没有丝毫迟疑就在全军面前把他们斩首。至于“沙里飞”本人,全戎派人护送她进京见太史信,由太史信直接把她推荐给女皇秦峻。 初夏时节的一天,阿赖忽然换上苗族服饰来找全戎请假,说是要回家给母亲助阵。之前忘了交代一点,阿赖的母亲是一个苗族部落的族长。 “嗯,”全戎打量着一身银饰的阿赖,“赖赖你穿这个挺好看的。” “大人,”阿娜尔汗提醒全戎,“人家说的是正事。” 全戎回过神了,想可能是那边又因为一些官员欺压百姓而发生动乱,问:“你们被贪官污吏欺压了?” 阿赖摇摇头:“不,我们的山寨和南边的苗家山寨斗法,那边有个汉人帮手,我阿娘的毒蛇咬了那个汉人。” 全戎猜到了结果:“结果那个汉人七窍出血而死?” 阿赖又摇摇头:“没有,结果我阿娘的毒蛇死了,那个人没事。” 阿娜尔汗哈哈大笑:“那个人是吃砒霜长大的吗” 全戎明白了情况,宽慰阿赖:“你别担心,我给益州牧大人修书一封,请他秉公办理。” 阿赖摇摇头:“这是我们山寨之间的事情,如果惊动官府,会被人笑话的。” 全戎问:“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阿赖忽然跪下:“大人,您能帮帮我吗,您这么厉害,肯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帮手。” 全戎连忙把阿赖拉起来:“快起来!” 一边的阿娜尔汗和柳瑶也过来拉阿赖,但阿赖就是不起来:“大人,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全戎不再说话,默默看着阿赖。 柳瑶看见全戎的样子,连忙小声对阿赖说:“快起来,不然大人该生气了。” 阿赖也知道,全戎不说话的时候是最可怕的,连忙自己起身,泪眼汪汪地看着全戎。 全戎想了一下,说:“我陪你回去,不过得看你柳姐姐。” 阿赖可怜巴巴地看着柳瑶。 柳瑶没办法,只好答应:“嗯,好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说的“别人”自然是女皇秦峻。 全戎安排了一个亲兵假冒自己,同时跟着三个助手布置了一下工作,把阿赖抱上“黑云踏雪”,沿着官道向益州飞奔。 “大人,您的马好快。”阿赖在全戎怀里说。 全戎摸了一下阿赖的头:“是啊,不然怎么来得及去见你阿娘。” 阿赖又问:“您也不带随从么?” 全戎笑笑:“来不及的。”他一边笑一边想霍慎行收到消息应该会安排好暗中保护的人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原来是他 一路飞驰,全戎和阿赖一天狂奔五百公里,虽然进入益州之后道路难走,但他们仍旧七天就赶到了目的地。阿赖所在的山寨在现在四川与云南交界的地方,擅长放蛊放毒,但是人少,冲突的另一方是大理的一个苗家山寨,不用蛊,但是人多,找上门来。冲突的原因不详,因为双方都是苗家一脉,所以还没有发生流血冲突,只是在“斗法”,对方先派出一个苗族大汉,结果被这边打败,这边的毒蛇咬了对方的帮手,结果被毒死了。 全戎和阿赖在山寨门口下马,守门人看到阿赖,立刻吹号角,不一会儿山寨里的人都在门口列队迎接。全戎立刻扫视了一下,一个苗族老汉被多人簇拥,应该是元老,人群中还有不少青壮年男子,最惹眼的是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妙龄美女。全戎看着那些苗族人,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毒气。 那个妙龄美女首先走过来,拉住阿赖:“死丫头,终于回来了。”她说完冲着全戎微微施礼。 全戎看看她,觉得她和阿赖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于是开口:“您是阿赖的姐姐吧?果然一样的漂亮。” 那个美女爱怜地摸摸阿赖的头,看着全戎,娇羞无限,说的话却让全戎想要用砖头把自己拍死:“这位就是阿赖说到的全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但是,但是,我是阿赖的阿娘。” 全戎看看阿赖,这小丫头不过十五岁,又看看阿赖的母亲,觉得她最多也不会到三十岁,心想这孩子生的真早。 阿赖又去抱抱那个苗族老汉:“阿公。” 全戎冲那个老汉施礼:“参见阿公。” 那个老汉打量了全戎一下,笑着问:“小子,你杀过不少人吧?” 全戎拱拱手:“阿公见笑了,我是带兵打仗的。不知您怎么看出来的呢?” 那个老汉摸摸自己的胡子,说:“等你老了,也行。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啊。” 全戎笑了:“那您肯定天天只吃咸菜喝盐水。” 众人大笑。 阿赖的亲人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家宴。宴会上,全戎虽然年纪轻轻且辈分不高,但却是统帅上万兵马的将军,因此阿赖的一堆亲戚都来给他敬酒。全戎酒量很好,一坛苗家陈酿下肚也没醉。阿赖的母亲热情地给全戎夹菜,全戎谢过,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只大蝎子,不由得有点踌躇。阿赖的母亲笑靥如花:“大人,按照我们苗家规矩,客人如果不吃菜,就不是朋友了。”阿赖也眼巴巴地看着全戎。全戎咬咬牙,把蝎子的尾钩去掉,剥开外壳,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还连连称赞:“果然是平时见不到的美味。”阿赖的阿公(其实全戎一直不知道这阿公是爷爷还是姥爷)非常高兴:“大人您真是条好汉!”全戎笑笑,心想吃虫子或者喝酒从来都与一个人是否好汉没有必然联系,与其比这个,不如比谁杀的倭寇更多。阿赖的母亲也十分高兴,一连给全戎夹了两只蝎子,三条蜈蚣。全戎看着碗里的东西,没什么胃口,抬头发觉阿赖冲着他做鬼脸,于是用口型说:“死丫头,等回去了和你算账。”宴会上,众人并没有说起这次双方冲突的原因,只是恭请全戎次日打败对方的帮手。全戎心想连毒蛇都咬不死的人,想必是青面獠牙,发似朱砂。阿赖的阿公说那个人身高八尺,一脸英气,倒不像坏人。 第二天,全戎如约来到比武场,看到对手,拱拱手:“太史兄别来无恙?”太史信看看全戎:“你擅离职守,小心上边怪罪。”两个人于是聊起这件事,原来太史信送赵紫雁回家看母亲,正好遇到两边冲突,于是顺便帮忙。这次冲突的原因是阿赖所在山寨的一个人到大理那边偷了孔雀,可这孔雀有什么来头,因而那边抓住这个人打了一顿,这边的山寨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双方斗法。 太史信和全戎牵头,双方坐下来,就这件事好好商量。原来,阿赖山寨的那个人之所以要去偷孔雀,是因为一个番禺人花高价收购这种野生动物。“这算什么事儿啊?”全戎小声问太史信。太史信无奈地一笑。“大人,您觉得此事如何?”阿赖的母亲问。全戎看看双方代表,轻松地说:“大家都是苗家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在下斗胆,请两家和为贵。这次的事情,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买东西的人,让他把钱拿出来,给被打的人治伤,再给两家喝喝酒,诸位觉得如何?”赵紫雁的母亲听了,点点头,阿赖的阿公也同意。 不一会儿,那个购买野生动物的人被带来,全戎把事情告诉他。那个人听说要出很多钱,瞪了全戎一眼:“丢类老母!” 全戎“哦”了一声,说:“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但是这句话我还是能听懂的,我这个人不擅长骂人,所以我没法骂你。”说着,忽然右手掐住那个人的脖子,把他举过头顶。 那个人毫无反抗之力,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全戎将对方的尸首重重摔在地上:“把他埋了,他的钱,两家平分。” 双方的人看到全戎就这么徒手把一个敢于骂他的人弄死,没有丝毫犹豫。这份杀人如同踩蚂蚁的果断与冷血让他们骇然。 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双方也达成了和解。正事谈完以后,两个女孩的母亲走到了前边。赵紫雁的母亲冲太史信一笑:“孩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阿赖的母亲也冲全戎笑笑:“全大人,我也是。”全戎和太史信表示洗耳恭听。赵紫雁的母亲和颜悦色地说:“这些日子,你一直照顾紫雁,她的脾气你也都知道。当初我曾和你爹约定,让你们结为夫妻,你爹可是答应了的。”阿赖的母亲连忙接上:“全大人,我也是这个事。” 全戎想了一下,尽量委婉地说:“阿赖还小,不忙。” 阿赖的母亲不依不饶:“怎么小呢,我像她这么大都有女儿了” 太史信也婉拒:“伯母,我已心有所属,我们家的规矩是只能娶一个” 赵紫雁的母亲也毫不退让:“不行,我当年对着你爹发誓,我女儿一定要进你家门。” 全戎和太史信顿时觉得头大。 这时,阿赖的阿公出来了,他严肃地说:“两个男孩子得好好想想,咱们别打扰。”说完,他示意两位母亲跟着他退下,他很清楚,如果逼迫这两个男孩子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只剩下全戎和太史信。 全戎先开口:“唉,你看看这些人。” 太史信笑笑:“我发觉很多人都是特别喜欢当媒婆的。废话少说,你说你身边有倭寇派来的内奸,为什么不把她抓出来?” 全戎眼神中闪烁着轻佻:“因为我觉得,看着一个愚蠢的女人自以为是的表演,实在很有趣呢。”(全戎同学的原话) 太史信眉头一挑:“你不怕她对你不利?” 全戎摇头:“她对我还有用处,只好让她多活几天。” 太史信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全戎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如果她不是倭寇的奸细,说不定我真的会喜欢她,不过现在没办法,要不是她有用,我早就把她拍死了。” 太史信不自觉地问:“你真不愧是‘玉面阎罗’,下手够快够狠,不留情面。” 全戎不以为然:“难道你太史信是菩萨心肠?你一爪子出去就把人开膛破肚,比我凶残多了,再说,我平时在朔方,乐善好施,那些没钱上学的c没钱看病的,我都帮着他们。我出手狠,那是对敌人和坏人。” “不错,对敌人和坏人就不能心慈手软,”秦道士说着,慢慢走了出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太史信和全戎一起行礼。 秦道士示意免礼:“我听说这边有热闹看,所以就来了,没想到是你们。” 这时,秦道士听到背后一声惊叫,转身看到赵紫雁的母亲,微微施礼:“阿芸,你还好么?” 赵紫雁的母亲身体颤抖了一下,慢慢还礼:“还好,这些年朝廷轻徭薄赋,苗人深感圣恩。” 秦道士叹了口气:“唉,你还是这样年轻,我却老了。” 赵紫雁的母亲臻首轻摇:“不,我们都老了。” 秦道士指了指太史信:“他是我徒弟。” 赵紫雁的母亲默然点头:“您是有意收他为徒。” 秦道士不否认:“对,我要让他灭了鲜卑,完成本朝开国以来的夙愿。” 太史信和全戎听得热血沸腾,赵紫雁的母亲却只是冷漠地问:“那为了这个夙愿,又有多少女人要当寡妇?有多少孩子变成孤儿?!” 秦道士还没回答,太史信就开口了:“难道我们就任凭拓跋力带着他的骑兵杀掠老百姓?” 赵紫雁的母亲深深看了太史信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失望:“没想到他的孩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罢了,你不愿娶紫雁,那也由你了。” 太史信冲赵紫雁的母亲深深鞠躬:“多谢伯母其实,紫雁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赵紫雁的母亲震惊了:“什么?!” 太史信不愿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题,只是躬身行礼:“伯母可以问令嫒,晚辈告退。”说完叫上全戎一起走了。赵紫雁的母亲看着太史信的背影喃喃自语:“紫雁喜欢的不是他这丫头” 秦道士不以为意:“当年你不也是这样么,谁会想到你喜欢的人居然是他” 赵紫雁的母亲连忙转移话题:“你这徒弟,说不定会走上云逍(赵紫雁的父亲,战死的飞龙将军)的路。” 秦道士自信地摸摸胡子:“不会,他比云逍厉害。我培养他可是下了大力气。” 赵紫雁的母亲显然不信。 秦道士笑着说:“太史信这个人啊,一般毒药毒不死他,几年前他杀了一万个鲜卑骑兵,这小子还摸黑进了安南猴子的军营,徒手弄死八十多个南蛮。我带着他去杀海盗,他把海盗船弄沉,把海盗掐死在水里。” 秦道士对太史信的培养是极其严酷的,充分与实战结合。比如,秦道士教太史信枪法后,加强对他耐力的培养,要求他每次能连续击刺一万次以上,考核方式就是让他单枪匹马多次袭击鲜卑人的一个万人部队,零敲碎打把这个万人队基本全歼。秦道士教会太史信游泳之后,要求他穿着铁甲长时间练习,并且能够水下格斗,考核方式是让太史信弄沉海盗船,将海盗掐死在水里。秦道士对于太史信格斗技能的要求更高,领着他在边境地区,多次袭击敌人的军营和巡逻队。太史信用手掌劈断安南猴子的颈椎,用膝盖重击过苏门达腊猴子的脸,用手指刺穿过倭寇的身体。可以说,中国的敌人,太史信都交过手。不知有多少次,太史信死里逃生,带着一身鲜血和伤痕回到秦道士那里虚心再学。太史信曾经问师父,如果自己死了怎么办?秦道士轻描淡写地说:“死了那是你学艺不精。我再教其他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可是要当大将军的,必须不断变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只有够强大,才能保护你爱的和爱你的人;只有足够强大,你才能好好地活在这片妖魔鬼怪横行的土地上!”看着现在秦道士和太史信戏谑的对话,人们不会知道当初秦道士是怎么训练徒弟的。 赵紫雁的母亲问秦道士:“他知不知道你是他儿子的师父?” 秦道士连连摇头:“我怎么能让他知道啊,那会天下大乱的” 赵紫雁的母亲微微一笑,一如当年的俏丽:“你也是当爹的人,还这么胡闹。” 秦道士否认:“我可没有胡闹,我要给拓跋力准备好棺材。” 既然纠纷得到了解决,全戎也不想耽误时间,立刻带着阿赖赶回朔方。太史信也向赵紫雁的母亲辞行,至于赵紫雁,太史信觉得她还是留在大理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段时间,鲜卑人也没安生着。 拓跋力对自己的花花公子拓跋爽实在不抱希望了,不得已,他想到了另一个儿子——拓跋糠。拓跋糠是拓跋力的三儿子,因为是庶出,一直不得父亲喜欢(从拓跋力给他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当拓跋爽斗蛐蛐的时候,拓跋糠在学汉字;当拓跋爽在打兔子的时候,拓跋糠在练摔跤;当拓跋爽在和黑木耳鬼混的时候,拓跋糠在学习阵法。故而拓跋爽是饭桶,拓跋糠则有几分本事。拓跋力任命拓跋糠为“天狼军”副统领,让拓跋爽专心搞女人去了。拓跋糠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虚心向尉迟壮和宇文林青求教,同时向拓跋力要了一些金银珠宝,收买新汉帝国的大臣(主要都送给秦监了),他又向拓跋力推荐了鲜卑独孤部的郡主独孤颜。拓跋力任命独孤颜统领三千独孤部的士兵。 在民风彪悍的鲜卑,女子从军的事情时有发生,也有贵族女子偶尔带两个兵玩。慕容夏菀更是可以领兵上阵。独孤颜和这些女兵女将的区别在于,那些人其实都是打酱油的,独孤颜是真正能打仗的。独孤颜的实际身高为七尺五寸(一尺按厘米),体重200斤,天生神力,能拔树碎石,兵器为一百斤重的铁锤,一锤出手,能把城墙敲个缺口。这样的女子,在鲜卑算是百年一遇,但是在奇人众多的鲜卑独孤部,这样的人不算什么。 鲜卑独孤部是个不到十万人的部落,却能在几百年的时光中始终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这些奇人。比如,鲜卑人一向重武轻文,像宇文林青那样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人几百年一遇,独孤部却能产生独孤大败这样的哲学家,精通《周易》c《论衡》等著作;鲜卑人懂音乐的不多,但是独孤部会出个独孤弦,不光精通琴c筝c笙c箫,还会唱二人转;独孤部军队不多,但曾经有过一个独孤求败,武功天下无敌,一生难得一败,最后因为没有够分量的对手,把自己给郁闷死了。独孤部与世无争,但是如果谁敢欺负它,那就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曾经有个大汗拓跋成飞不知深浅,派出七万精兵夺取独孤部的领地,不巧那时候的独孤部族长正是独孤求败于是七万大军活着回去的屈指可数,连拓跋成飞的脑袋都被扔到了乌里雅的街头,独孤九剑从此扬名天下。 至于独孤颜,因为她天生神力,于是她父亲请工匠专门打造了一百斤的大铁锤,让她摒弃复杂的招数,只用打c挥c震等最基本手法,真正做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虽然没有特别的招数,但是即使尉迟壮也不敢硬接独孤颜一锤。宇文林青与独孤颜三次切磋,手中宝剑被敲出三个缺口,心痛地再也不和她动手。日军头目野田嘉一向独孤颜挑衅,独孤颜一锤敲断野田的倭刀,第二锤造成野田内脏破裂,第三锤敲得野田颅脑粉碎性骨折。闻讯而来的安倍晋二带着十五个忍者围住独孤颜扬言为野田嘉一报仇。独孤颜二话不说,一锤砸在地面上把这十六个倭寇震翻,接着一下一下把他们砸成肉泥。日军统帅黑田云子勾搭上拓跋力前来兴师问罪,独孤颜扔过去一本账本,上边记录了以上各个倭寇强暴鲜卑女子的兽行此事之后,许多鲜卑人私下称独孤颜为“灭倭将军”。 日军虽然对独孤颜恨之入骨,但是无奈人家的大铁锤实在太厉害。黑田云子也从拓跋力那里听说了独孤部能人辈出,不再招惹是非,而是充分利用自己从东瀛带来的,进行情报刺探。在那个时代,东瀛既缺乏各种自然资源,又没有后来的先进科技,大量女人在世界各地充当娼妓,将收入源源不断输送回国,日军的军费大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在长期的专业化c家族化运营中,东瀛在全球淫棍中有口皆碑。黑田云子充分发扬优势,获取了大量汉军的情报。这一点,从朔方城的情况就能获得佐证:一个月中,朔方太守府有七个仆役因为投靠倭寇被全戎处决,最终全戎下令查禁所有妓院。那些去向上面告状的日本妓院老板在路上纷纷遭遇强盗,全部被杀,财产不知去向。有个别漏网之鱼直接告到了秦监那里,却发觉秦监不置可否。这些人当天就被廷尉(最高司法长官)手下逮捕,关进监狱。经过审理,廷尉张水判决这些没被强盗消灭的妓院老板犯有买卖人口c逼良为娼c故意伤害c故意杀人通敌等罪名,数罪并罚,执行凌迟,财产罚没。(罪名都是按照现代汉语阐述)新一期的《天下消息》上刊登了这一内容,全戎对此的评价是:“这些恶棍,到阴曹地府去忏悔吧!” 除去军事方面,鲜卑人在经济上也为下次开战积极进行准备。鲜卑出产牛羊c战马c部分种类的矿石,缺乏粮食c茶叶c铁矿石及铁制品,因此,与新汉帝国进行贸易是非常必要的。鲜卑拓跋部的领地上有三座金矿和两座银矿,正是以此为资本,拓跋部有着相对更好的装备,在部族冲突中占据优势。拓跋糠充分利用手中的矿产,购进兵器铠甲,明目张胆进行备战。宇文部也利用牛羊换来的金银收购粮食c干草,应付可能到来的短缺。宇文部与南边进行贸易的价格相对优惠,为避免引起其他部族的嫉恨与怀疑,宇文林青采用先全额付款,随后由对方返款的方式掩人耳目。 当初,尉迟壮率领“天狼军”打进上郡空城,有几个汉军士兵投降了,随后尉迟壮一直带着这几个降兵,为的是了解汉军尤其是禁卫军的情况。拓跋糠任“天狼军”副统领后,软磨硬泡从尉迟壮处要走了这几个降兵,说是要研究汉军禁卫军的战法。尉迟壮见是公务,也就没多想,把这几个人交给拓跋糠。后来见到黑田云子从拓跋糠的帐篷走出来,这才隐隐觉得不妥,把这件事告诉了宇文林青,宇文林青十分从容地告诉尉迟壮不必担心,审问俘虏也是拓跋糠的职责所在。尉迟壮“哦”了一声,敏锐地觉察到宇文林青眉宇间的一丝不安。谈话间,拓跋力的使者请宇文林青到大汗那里“小坐”。 宇文林青忐忑不安地到了拓跋力那里,一进帐篷,看到除去拓跋力,黑田云子和拓跋爽也在,心中一愣。他先躬身给拓跋力行礼:“参见大汗。”拓跋力点点头。宇文林青又向黑田云子和拓跋爽笑笑致意。 “大侄子,这次叫你来就是问个事情,都是自家人,有话直说就好啦。”拓跋力微笑着拍拍宇文林青的肩膀,展现出我们的鲜卑大汗是多么和蔼可亲的忠厚长者啊!拓跋力,英明神武,战功卓著,他却一向谦和待人,没有一丝身为“大汗”的威风,更难得的是他热心提携后辈,此时此刻,我们的英明大汗正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后辈人中的杰出代表——宇文林青。 宇文林青自然不会被拓跋力表面的真诚欺骗,他装作受宠若惊的神情,说:“大汗问话,属下必定如实回答,您不仅是大汗,更是我的伯父,令郎也是我的好友,只是不知道云子姑娘怎么会和我们成了自家人,她是和我同辈呢,还是和您同辈呢?”这话算是很客气了,宇文林青其实想问:“这个东瀛女人怎么会和我们鲜卑王族成了自家人?她是和大汗您搞上了,还是和您儿子搞上了?” 拓跋力一脸尴尬:“大侄子,我没啥墨水儿,说话有时候不着调,你就别取笑了哈。” 拓跋爽倒是急不可耐:“宇文统领,咱们在上郡听说的那个美女c汉家的清河公主c过年时和你跳舞的那个美女,你,你认识吧!” 宇文林青无奈地看着口齿不清的拓跋爽,慢慢整理思路:“哦,上郡的美女c汉家的公主c和我跳舞的美女你说我认识哪个?” 拓跋爽急了:“不是认识哪个,这三个是一个人!” 宇文林青恍然大悟:“什么?上次和我跳舞的是汉家公主?” 拓跋力斜着眼瞅瞅宇文林青:“大侄子,不是你带她进我们的大帐么?” 宇文林青惊恐万分:“大汗,您可不能冤枉我,宴会的卫兵可都是您亲自挑选的,属下绝不敢和您部下的卫兵来往。” 拓跋力一想,也对啊,卫兵都是拓跋部的,每个人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确实没有和宇文林青勾结的迹象,而且几百年来,宇文部特别懂得避嫌,从来不会做这种故意惹人怀疑的事情。 黑田云子见状,轻声问:“宇文统领,有汉军降兵说,上郡之战前夜,汉家清河公主在上郡城墙上等人,是在等你吧?” 宇文林青谦和地一笑:“云子姑娘,人家在城墙上等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每天晚上,在城墙底下等人的姑娘太多了,难道都是等我的?” 拓跋力还没说话,拓跋爽就忍不住笑了:“对,就是等你的。” 黑田云子继续逼问:“那宇文统领,以天狼军之强悍,为何连上郡这个小城都打不下来?不是你故意的吗?!” 宇文林青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你这个只会煽风点火的人算什么玩意儿!上郡之战,跟着我的天狼军死了一大半,弟兄们的尸首都没收回来!我们鲜卑男儿血流成河,你这个东瀛女人却在这里说三道四!”说完,宇文林青的手紧握剑柄。 拓跋爽也不爽了:“对啊,我们天狼军死了好多人,我脸上都被烧伤了。” 拓跋力见状,连忙安抚宇文林青:“你消消气,云子小姐不了解状况,天狼军在上郡的英勇,我是知道的。” 宇文林青恨恨地说:“大汗,不知道您为何怀疑我?过年的时候我确实和一个美女跳舞,但是人家主动向我伸手,我要是不理她,那不就失了礼数?即使云子姑娘要和我跳舞,我也不会拒绝的。”宇文林青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有深意,意思是:“出于礼貌,我不会拒绝女生的邀请,即使是黑田云子这种人。” 拓跋力点点头。 宇文林青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大汗怀疑我是因为我是天狼军副统领,那我可以不当。您身边这个儿子一直当的挺好啊,一有空就带着我们出去玩。大家都挺喜欢他。” 拓跋爽听见宇文林青的话,乐呵呵的。 拓跋力照着自己的儿子一指:“他啊?算了吧。大侄子你人品武功,在后辈人中无与伦比,你不当谁当,刚才的话,大家都当没听过。” 宇文林青见拓跋力这样表态,也就不再说什么。 拓跋力一脸奸笑:“不过呢,不论汉家清河公主认不认识你,我们都能让她变成你的爱人。” 宇文林青不解,黑田云子和拓跋爽同时露出猥琐的笑容。 从拓跋力那里出来,宇文林青惊讶地发现,自己里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伸手叫来仆人王阿五:“你去南边的帝都见一个人吧?”王阿五应声:“是。”宇文林青罕有地露出冷峻的表情:“如果你没找到那个人,而是落入其他人手里,你就得自杀,你的家人,我养着。你可以拒绝。”王阿五笑笑:“公子,我的命,是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这只是开始 自从霍慎行改组情报网以来,抓获了大量鲜卑人和日本人派来的奸细。女皇陛下为此对他进行了点名表扬。所以霍慎行下决心再接再厉。在抓获一名鲜卑美女间谍后,霍慎行决定装一把,亲自审问她。就这么一装,导致了血案,此后霍慎行时常告诫属下:“莫装13,小心被雷劈。”此外,这件事也严重疏远了霍慎行和公孙姐妹的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霍慎行审问那个鲜卑美女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那个鲜卑美女明白了霍慎行的意思,一声尖叫。正巧公孙晴这时来找霍慎行,卫兵引导她进了牢房因此公孙晴清楚地看到霍慎行解开了一颗扣子,旁边的美女尖叫。公孙晴心中既愤怒又失望,立刻拔剑刺霍慎行。霍慎行右手中剑,血流满地。公孙晴吓得愣住了,霍慎行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包扎好。 次日,女皇秦峻听说霍慎行的诗中有这么一句“年年岁岁砖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于是让霍慎行给她演示如何搬砖,一下看到他的伤口。霍慎行说是和人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秦峻阴恻恻地问:“为了个鲜卑美女挨了公孙晴一剑,值得呢?”霍慎行一听,连忙跪地认罪。禁卫军的副统领居然刺伤了统领,此事性质严重,秦峻决定自己亲自审理这个案子。她命人去找公孙晴c那个鲜卑美女奸细c当时在场的卫兵以及霍慎行的上司秦晚,对霍慎行进行“三堂会审”。 秦晚正在沐浴,过不来,秦峻就不等她了,直接开始问话。 “你说霍慎行对你图谋不轨?”秦峻问那个鲜卑美女。 那个美女姣怯怯地抬头回话:“是。” 秦峻接着问:“有什么凭据?” 那个鲜卑美女回答:“他,他在我面前解扣子” 秦峻转脸去问在场的士兵和公孙晴:“你们都看见了?” 那两个“证人”点头,表示确定。 秦峻继续问:“他解的是谁的扣子,他的还是你的?” 那个鲜卑美女脸红了:“他自己的。“ 秦峻点点头:“解了几颗扣子?” 鲜卑美女回答:“一颗。” 秦峻追问:“他有没有再解扣子?” 鲜卑美女回答:“没有。” 秦峻问公孙晴和在场的士兵:“你们看到的是不是这样?” 两个证人一致回答:“是的。” 秦峻挥手,示意那个士兵退下。等他走了,秦峻看看剩下的三个人:“霍慎行不过解了自己的一颗扣子,既没有出言不逊,又没有其他劣行,你们怎么能冤枉他?” 公孙晴和那个鲜卑美女都无话可说,霍慎行暗暗得意。 这时候,清河公主秦晚姗姗来迟:“陛下,什么事呢?” 秦峻正要示意秦晚免礼,那个鲜卑美女突然扑向秦晚,抱着她的腿大哭:“殿下,我是宇文林青大人的侍女,我家大人有难,求您快救救他!” 秦晚关心则乱,她着急地问:“宇文,他,他怎么了?” 众人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霍慎行大声咳嗽了一下。秦晚回头,发觉秦峻正冷冷地看着她。 “消息传到,奴婢死而无憾!”那个鲜卑美女说完,倒地不起。 霍慎行过去检查了一下,回报秦峻:“死了,她把毒药藏在牙齿里” 女皇秦峻根本没有搭理霍慎行,她死死盯着秦晚,语气痛惜掩不住震怒:“真想不到,我最亲的晚姐姐,居然和敌方大将勾结!!!” 霍慎行连忙叩首:“陛下,此事有蹊跷,那个鲜卑奸细有问题!” 秦峻一脚把霍慎行踢到一边:“你还有脸说,你这个太仆是怎么当的,连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知道?说,你是不是也和宇文林青串通好了!!!” 秦晚的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陛下,此事和霍统领无关,都是我的错” 秦峻默默点头,冲着霍慎行大吼:“你去把丞相和廷尉找来。” 霍慎行抱头鼠窜,一旁的公孙晴不知所措。 廷尉张水和丞相秦监很快到了,他们给女皇陛下行礼,看到秦晚一直跪在旁边,十分疑惑。 秦晚玉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澈亮的眸子中满是平静。连她垂在脸侧的秀发都没有丝毫飘动。 看着秦晚的样子,霍慎行忽然想到一个传说:某个国家遭遇外敌入侵,地失人亡。这时候,一个娇弱少女举起了破旧的战旗为这个少女所激励,原本四分五裂的男人们一致对外,将外敌打得节节后退,少女也被视为上天赐下的圣女最后,在敌人退出国土的前夕,少女被自己人出卖,敌人声称她是女巫,将她烧死在十字架上。 秦峻向廷尉张水大致说了情况,问他依照刑律,该如何处置。 张水想了一下,说:“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应细细查探。” 秦峻反问:“如果是清河公主自己承认的呢?” 张水立刻领会到女皇的意图:“陛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必然一查到底,无论是谁,臣都不会放过!” 秦峻点头:“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放手去查,无论是谁,朕都治他的罪!” 张水和秦监一起说:“陛下圣明!” 秦峻又吩咐霍慎行:“找几个人看着清河公主,她今后在自己的宫里不许出门,谁也不准看她,霍慎行你也不行!” 霍慎行唯唯诺诺:“是,是” 秦晚仍旧平静如水,霍慎行扶她起身时,她闪开了。 回到禁卫军营地,霍慎行看了公孙晴一眼:“你高兴了?现在连累了清河公主,对你有好处?”公孙晴委屈地看着霍慎行:“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公孙灵听到他们的对话,问了情况,说:“妹妹做得确实不对,但是统领大人,你这么说妹妹确实过分了。” 霍慎行看看公孙灵:“我过分?你知道么,皇上最忌讳身边人骗她,这事儿弄不好,清河公主就完了!我之前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你们可以闹,但是要分清时间和场合,私事你们随便闹,公事上你们闹什么闹,唯恐天下不乱!” 公孙晴都哭了:“你,你为了秦晚竟然这么说我” 公孙晴也帮着妹妹:“统领大人,你给妹妹认错吧” 霍慎行怒了:“我认错也是向清河公主,因为这破事连累人家!” 公孙灵定定地看着霍慎行:“你,你是不是喜欢秦晚?” 霍慎行反问公孙灵:“你们是不是觉得男生和女生就只能谈情说爱?如果你们这么觉得,我无话可说,咱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公孙灵继续逼问:“如果让你在秦晚和我们之间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霍慎行“哼”了一声:“我现在要想办法救清河公主,没空在这里扯淡。” 公孙灵坚持:“如果我们姐妹非要知道呢?” 霍慎行无奈地歪歪头:“好吧。我不想说,因为我不愿伤着你们,既然你们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办法。我肯定放弃你们。想知道原因吧?我认识清河公主的时候,我和她相距万里之遥。那是我最倒霉的时候,天天搬砖,兄弟们都自顾不暇。那时候是她,鼓励我安慰我。此外,她一个人在外边,完全可以嫁入大富大贵之家,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她没有,自食其力。全戎说过,我混得好或者不好,和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如此,人家仍旧关心我鼓励我,希望我过得好,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确实高尚(全戎的原话)。你们呢?首先,你们和我打交道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像赵破奴。再者,我知道,如果我不是禁卫军统领,只是一个搬砖的,你们才不会理我。你们搭理我,只是因为我有用。” 公孙姐妹听了霍慎行的话,气得发抖。公孙晴哭着说:“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霍慎行扭头就走。公孙灵叫住他:“你要是走了,就别回来!” 霍慎行甩出一句话:“我是禁卫军统领,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转身离去。 霍慎行知道女皇震怒,此时不能在朝堂上直谏,只能通过私人途径让女皇更改命令。他找到几个能在女皇面前说上话的人,请他们帮忙。 结果,霍慎行深切体会到了求人办事的的艰辛。女皇陛下的奶妈原本挺愿意给霍慎行帮忙,但是一听说秦峻因为此事震怒,不由得心中嘀咕,告诉霍慎行:“老婆子年纪大了,恐怕陛下也不听我的了,希望统领大人体谅。” 霍慎行找到夏侯博老将军的时候,他正在拔火罐。夏侯博破例让霍慎行进入内室。老眼昏花的夏侯博看着霍慎行,缓缓地说:“霍统领,清河公主是皇室宗族,并非我军将官啊这样吧,我帮你问问。” 霍慎行又到了秦监那里。秦监看着霍慎行,一句话都不说。过了一会儿,秦监发觉霍慎行没有离开的意思,慢慢地问:“你是谁的人啊?”霍慎行听了,连忙告辞。 那些女生的反应更有趣。公孙晴自然对霍慎行冷嘲热讽,还反问:“如果不是秦晚私下与敌人来往,又怎么会不打自招?”公孙灵在一边不说话。霍慎行冷笑一声:“真不知道当年赵破奴和你们来往时,他和你们是不是敌人?据我所知,那时候,他和你们来往,按照律法,会被灭族。”公孙姐妹看着霍慎行离去的背影,愣住了。 其他女生,有模棱两可不置可否的,有追问霍慎行是否喜欢秦晚的,还有谴责霍慎行对公孙姐妹不好的。 “世态炎凉”这是霍慎行最深切的感受。在出事之前,清河公主秦晚被誉为“帝都第二美人”(第一显然是女皇),一方面是个人素质卓越,另一当面也是因她不凡的出身。那时候,无论公卿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对秦晚都礼敬有加。不少官员的女儿都尊秦晚为姐,向秦晚提亲的重臣之子更是不计其数。出事后,虽然女皇尚未做出处理,那些人纷纷与秦晚撇清关系,更有甚者,出于“好意”提醒霍慎行不要惹祸上身。当霍慎行表态说自己连累了清河公主因而自己要尽力帮她,不知多少人心里暗暗笑话霍慎行迂腐。霍慎行又想到了自己“官面上的朋友”,顾名思义,这些人和你称兄道弟就是因为大家都在官场上混口饭吃,如果你不干了,那也就不会有这些朋友。这些人倒是对霍慎行很热情,只是他们表示清河公主和霍慎行非亲非故,自己不想自找麻烦。 霍慎行无奈,跑去找太史信。 太史信一如既往的靠谱,他了解了事情的情况,立刻进宫面圣,回来之后告诉霍慎行应该没有问题。霍慎行谢过,太史信摇头:“清河公主是个很好的人,人好心好结果不好那就没天理了,虽然没天理的事情很多,但我尽量吧。”谈话间,全戎刚好推门进来:“听说清河公主有难?”霍慎行拍拍全戎的肩膀:“你来晚了,太史信已经向皇上说情了。” 全戎打量着霍慎行,如同看着一个不知名的低等生物:“你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清河公主原本没事,这下子有事了!” 太史信也一脸疑惑:“为什么?皇上说她会好好查这件事。” 全戎无可奈何地一捂脸:“好吧,你也不懂这个改天我告诉你,先问问那些看守清河公主的是谁的人。” 霍慎行立刻说:“是我的人。” 全戎一拍手:“太好了,让他们传话给清河公主,告诉她不用急,也不用怕,玉佩的主人没事儿。大家不会不管她。” 霍慎行点头,又问:“你擅离职守来帮着她,不怕出事么?” 全戎马靴“啪”地一声:“清河公主的事就是最重要的。我不是帮她,是帮我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公主蒙尘 廷尉张水按照女皇秦峻的要求对秦晚通敌一案进行了深入的调查。虽然秦晚当初不小心说走了嘴,可张水并不能证明秦晚向宇文林青泄露了我军情报,倒是从司马康那里查获了与敌人往来的书信。证据确凿,司马康百口莫辩,女皇念及司马康之前的功劳,只是把他贬为庶人,赶回老家荆州。彼得c郭老黑c鱼羊c曹弘扬等人上书为司马康申辩,也被赶回老家。至于秦晚,由于她的清河公主是女皇亲封的,秦监提醒女皇此事有关皇家脸面,不可公开。女皇秦峻想了想,召集秦监c太史德到御书房商议此事,禁卫军统领霍慎行也在一边听候安排。 太史德都十年没进宫议事了,他见到秦监,让对方走在前边:“丞相大人请。” 秦监拱拱手:“太史大人,多年不见了。”也不再寒暄,径直走到秦峻面前行礼,坐在椅子上。太史德也向秦峻行礼,站在一旁。 “清河公主当如何处置?”秦峻直接问。 秦监拱拱手:“臣以为,清河公主虽与宇文林青确有往来,但并未酿成大祸,皇上略施惩戒即可。” 太史德也点头同意。 秦峻想了一会儿,说:“让她到吐鲁番的念空寺抄写佛经好了,霍慎行带着二十个禁卫军保护她。” “皇上,”霍慎行连忙跪下叩首,“吐鲁番白天酷热无比,夜晚又寒冷异常。清河公主体弱多病,且不说一路旅途劳顿,但是吐鲁番的天气,微臣实在难以护她周全,万一有什么不测,微臣死无葬身之地!” 太史德也赞同:“吐鲁番确实太苦了。” 秦峻轻轻点头:“那就去杭州的灵隐寺吧。” 秦监同意:“陛下圣明,不过佛门清净地,霍慎行带着禁卫军去打扰了人家清修,不如让他和禁卫军干脆在灵隐寺出家。” 秦峻点头:“对,就这样。” 霍慎行诧异地看看秦监,无奈的磕头:“微臣领旨谢恩” 根据女皇的安排,霍慎行到灵隐寺出家,禁卫军统领由公孙灵担任,太仆由公孙晴担任,皇家商号由奕言打理。霍慎行心里不爽也没办法,只能和以上众人进行了工作交接。他召集禁卫军,挑选保护秦晚的人选。 “弟兄们,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作为你们的统领在这里讲话。”霍慎行不无感慨地说。 底下的官兵鸦雀无声。 “女皇陛下命清河公主去灵隐寺抄写佛经,出于对我们的信任,让我从你们之中挑选二十个最英勇的战士,我们将会一直保护清河公主,当然,为了方便,我们都要在灵隐寺出家。”霍慎行尽量修饰语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苦逼。 霍慎行的话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霍慎行清清嗓子:“有没有自告奋勇的?请上前一步。” 霍慎行话音未落,底下的禁卫军官兵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一旁的公孙姐妹暗暗发笑。 如果是以前,可能霍慎行会收起平日里戏谑的表情,严厉地打量每一个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见到的类似的事情太多了。霍慎行没有愤怒,只是失望,不过习惯了。一个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底线就不断被压低,很多以前看起来很严重的事情,现在看来都不算什么了。比如搬砖工不理黑木耳了,后者会很失落,但在霍慎行看来,这根本不算个事儿;身边兄弟失恋了,很痛,痛彻心扉,但是在霍慎行看来,失恋也不算个事儿。 霍慎行问:“我们禁卫军军规第一条是什么?” 有人小声回答:“绝对服从女皇陛下。” 霍慎行继续问:“大声说,我听不到!” 底下的声音变成怒吼:“绝对服从女皇陛下!” 霍慎行点头:“很好!我们是陛下手中的宝剑,随时听候她的差遣。我相信,皇上一声令下,你们会冲向敌人的长枪,万死不辞。但是,忠诚不仅是冲锋陷阵,用心做好看起来鸡毛蒜皮的事情更为难能可贵。第一,这些事情不需要我们付出热血,但同样是皇上的嘱托。如果我们连这样的重任都推三阻四,那弓弩营c忠勇营c重炮营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会说,禁卫军的一帮老爷兵,连不见血的活都做不好,将来在战场上肯定是孬种!第二,清河公主是皇上的姐姐,陛下把护卫她的事情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因为我们是禁卫军,代表着皇家的尊严!第三,当初正是我们从南阳把清河公主接回帝都,她一路上对咱们嘘寒问暖,不知道你们还记得不?上次咱们在上郡,也是清河公主陪着咱们死守城池,每天查岗送饭,不管你们记不记得,我霍慎行反正是不敢忘!” 底下的官兵纷纷低下头,小声议论。 霍慎行脸上的皮肤变得钢板一样,他不再有任何表情,冲下边一抬手,议论声立刻停止。霍慎行笑了:“当然,我不会强迫你们中的谁跟着我去护卫清河公主,更不会强迫你们跟着我去灵隐寺出家,我早就想好了,要是你们不去,我就花钱雇几个和我一起搬过砖的,他们肯定乐意。” 两个曾经去南阳接秦晚的士兵首先上前一步,接着,那些参加上郡之战的士兵纷纷上前,没和秦晚接触过的士兵也大步走上前来。 霍慎行走到士兵们面前,挑选了二十个武艺最好的人,随后,他对士兵们说:“被选中的人跟我去杭州,其他人要效忠女皇,服从公孙统领调遣。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们不可懈怠,愿他日出将入相!” 底下的官兵和霍慎行道别:“统领大人保重!” 霍慎行走到公孙姐妹身旁,傲然地看着她们:“统领大人,太仆大人,我此去落发出家,后会无期。你们,”他迟疑了一下,也许是想说出一点关切的话语,但最终只是冷冰冰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公孙灵一脸诧异,公孙晴则直接开口:“这神情你,你到底是谁?” 霍慎行没回答,转身就走,轻声说:“我好喜欢你们,但是,你们和我在一起只能互相伤害而已” 秦晚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原本,霍慎行雇的马车队已到眼前,她说,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于是只带了三个贴身宫女和几套换洗衣物。那辆香樟木制造c水晶装饰并配备四匹“雪驹”的无双马车被秦晚留在了宫里。一同被留下的,还有女皇赏赐的凤冠c印信c朝服c古董珍玩c华服美食以及,荣华富贵的生活。秦晚纵使留下了一切,但至少带走了尊严。那个曾经亲热地叫着秦晚“晚姐姐”的女皇甚至连露面都没有,一路陪着秦晚向南走的,只有她怀中名为“小淑女”的小花猫。这只猫身上有着常见的家猫纹理,一向温驯地偎依在秦晚身旁,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每当秦晚和“小淑女”说话,它总会以自己的方式作出回应,秦晚总是觉得,“小淑女”能听懂自己说话。 马车开始缓缓地移动,秦晚放下手中的宋词,掀起窗帘看着车窗外帝都并未熟悉的一草一木,没有一丝留恋。她心之所向,始终是那遥远的西北方,那座高大的城池里,那个挺拔俊逸的身影。秦晚很清楚,这次灵隐寺之行,其实就是变相出家,恐怕自己要在青灯古佛之畔抄一辈子佛经。她的眼前幻化出自己当时随父母到乌里雅的情景:因为语言不通,父母也不让出门,秦晚从一个小贩那里买来了唐诗宋词,练就了识读古体字的本领;那几年,秦晚没事儿的时候就看书画画弹琴,都快成仙了,但那种刻骨铭心的寂寞一辈子也挥之不去。经历过那样的日子,秦晚自然不惧佛门的清苦,只是一道佛门,隔断了红尘,宇文林青,今生还有再见之日麽 微风从车窗吹进来,把那本宋词翻了一页,恰好是李清照的《一剪梅》:“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记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秦晚看着这两行字,努力告诉自己要微笑,但是比水晶更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是落在了书页上,染出点点淡色梅花。 路旁拿着小风车的小女孩看到了这一幕,她转身看看背后的母亲:“娘,那位好漂亮的姐姐哭了呢”小女孩的母亲摸摸自己女儿的头:“别乱说”小女孩走近马车,把风车递给秦晚:“姐姐别哭了,我把风车给你玩好不好?”秦晚笑着摇摇头。小女孩的母亲冲秦晚歉意地一笑,抱起自己的女儿快步回家了。 低垂的夕阳还剩下几丝暖意,日光映得街上的人群影影焯焯。今天是八月十五,每个人都步履匆忙,急着赶回去和家人团聚。民宅里飘出了烤鸭的香味儿,酒馆中传出歌女的长音,人人都露出急切而喜悦的表情,没有谁留意将要远行的人儿是何感受。秦晚嘱咐霍慎行不准亮出禁卫军的名头,因此她的马车被堵在路上。不断有人从秦晚身边走过,喧闹嘈杂的人声在马车四周吵闹,但是秦晚只看到人们张嘴说话,却什么也听不到。一个冒失鬼一下撞到了赶车的霍慎行身上,霍慎行刚要开骂,对方已经从人群中钻了出去。生活即是如此,嘈杂,喧闹,甚至有些混乱,但是却充满生气。在这团圆的日子里,怎么会有人伤心呢? “好累啊”秦晚喃喃地说。 由于背景噪音太大,霍慎行没听清秦晚的话,他转身问:“殿下,什么事?” 秦晚恢复了迷人的微笑,摇摇头。 霍慎行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把车窗关上,您哭一会儿?” 秦晚露出莹白的牙:“别问了,你好好赶车吧。” 霍慎行微微行礼,又忙着赶车了。 不知何时,车队已经走出了包围,疾驰在南下的官道上。车子的减震不是很好,秦晚在车里一直颠簸,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时光倒流,此时的自己正在宇文林青的马背上颠簸,他正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叮嘱:“身子放松,抓紧缰绳” 秦晚回头,试图找到宇文林青久违的面孔,却只是看到车厢的后壁。霍慎行一个劲驱赶着马儿,马的鬃毛迎风飞舞,吃力地喘息着,张大了鼻孔,喷出一阵阵的热气。 马车隆隆的噪音震得秦晚耳朵微微有些难受,她摸着脖子上的碧玉:“对不起,宇文,当年的诺言,我无法守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法号悟能 杭州城。 全戎的父亲仍旧是杭州太守,他接到报告,率领属下迎接秦晚入城。秦晚仍然淡淡的,霍慎行的表现就不大自然了,因为来当和尚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秦晚缺席了全戎父亲准备的接风洗尘宴会,早早睡下,次日在霍慎行等人的护送下径直去了灵隐寺。 时任灵隐寺住持的戒空法师在门口迎接了秦晚一行。霍慎行惊异怎么只有这么一个人,他正要开口,戒空法师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贫僧久闻清河公主不事奢华不重虚礼。”秦晚一笑:“大师果然独具慧眼。”戒空法师双手合十:“贫僧已经差人扫出两间禅房给殿下和随从宫女,殿下请跟我来。”霍慎行拦住戒空法师,问:“大师,您何时给我们剃度?”戒空法师仔细打量霍慎行一番:“施主,你不是我佛门中人。”霍慎行一头雾水。戒空法师不再说话,领着秦晚去看禅房了。 毕竟形势比人强,虽然戒空法师觉得霍慎行并不应该进佛门,但女皇的旨意不可违背,戒空法师还是亲自给霍慎行等人剃度,霍慎行拜戒空法师门下,法号“悟能”。禁卫军其余卫兵拜在戒空法师的大弟子悟空门下,法号都是“慎”字辈。戒空法师和霍慎行商定:霍慎行本人以及禁卫军,只剃度,不烧戒疤,平时并不诵经打坐,只护卫清河公主。在灵隐寺,这些人穿僧袍,在外边,还穿便服。 十月的杭州城已经不暖和了,剃度之后的霍慎行觉得冷飕飕的风直吹脑袋,不由得摸摸自己的头。 “悟能,你剃头之后,晚上就不用点灯了。”秦晚抱着“小淑女”走过来说。 霍慎行带着属下一齐给秦晚行礼。 秦晚示意不必,摸着“小淑女”的脖子说:“我带一个宫女就好了,三个人太奢侈了。” 霍慎行回话:“宫女也会生个病啥的,要有人替换才好。再者您的房间我们都不方便进去,多个人也好干活。” 秦晚点点头:“好吧,就这样了。” 霍慎行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全戎他爹给我另外找了个院子,殿下一起去看看吧?” 秦晚诧异地看看霍慎行:“刚到杭州就把我往家里带啊,也不怕我误会?” 霍慎行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下,没话找话:“那边虽然是我的房子,不过我潜意识从没把那边当过家误会好吧。我忽然意识到之前跟我在家聊天的都是男的,嗯,失礼了。” 秦晚:“呵呵。” 霍慎行脸上变得毫无表情。 秦晚不想让霍慎行继续尴尬,低头摸着“小淑女”,解释说:“我呢,围绕着我的是非一直都不少,所以有时候我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但绝对跟个人无关。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再生是非,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霍慎行点头:“每个人的私人边界尺度都不同,我说本来想带你去我那边坐坐,你觉得不可思议,我适时调整就是。” 秦晚笑着说:“如果我们是老朋友那你请我去你家坐坐我不会异议,但一般男生叫我去他家坐坐都多少有点不怀好意,何况我们其实并没什么交情,所以,理解一下啦~我得懂得保护我自己嘛。” 霍慎行:“明白,嗯。” 千里之外的朔方,全戎从信鸽上取下霍慎行的信,让冬淞把信鸽送到鸽房去。 “信上都说些什么?”阿赖问。 全戎伸出一个手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阿赖不要乱打听。 柳瑶边倒茶边说:“大人您的公务我们不问,不过要是一般的事情,就告诉我们一下嘛,这天寒地冻的,不出门好没意思。” 全戎接过柳瑶倒的茶:“瑶瑶我就是喜欢你懂得分寸,”他把信给柳瑶:“自己看吧。” 阿赖和阿娜尔汗都凑到柳瑶身边,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入她们的眼帘。阿娜尔汗笑笑:“大人,霍慎行大人的汉字还没我写的好看呢!” 全戎品了一口茶:“他啊,之前写信有公孙姐妹代笔,这次和公孙姐妹闹翻了,他这字虽然丑,也只好出来现眼了。” “霍大人请清河公主去他家坐坐,清河公主没答应。”阿赖边看边读。 全戎想起了什么:“瑶瑶你帮我给他写回信,你们几个帮着准备笔墨纸砚,晚上还要去我那傻妹妹那里,没空写信” 柳瑶拿起了笔,问:“大人,怎么写?” 全戎边想边说:“我说大概意思,你再润色修改之后给霍慎行回信。” 柳瑶点头示意明白了。 全戎开口:“霍慎行,我跟你说过,不要往名花有主的女生跟前凑,没记得吧?” “退一步讲,无论人家有主无主,你都不应该主动往人家跟前凑,就像女生伸手之前,不要打算和人家握手。宁可让她们说咱们生硬,也别显得不知轻重。” “没事,第一次见女神,以后再遇到这个级别的女生,我希望你能淡定点。” “这人啊,要有羞耻之心。如果你以一个第三人的身份,肯定觉得霍慎行此时好讨厌的,就算清河公主脾气好不计较,你至少别恶心旁边的路人甲。” 这是冬淞刚好进门,听到全戎的话,问:“大人,您说谁呢?” 全戎搬椅子给冬淞:“我说霍慎行啊。” 柳瑶柳眉微蹙:“大人,这话说得是不是太重了点,霍大人之前也是太仆,您这样说他” 全戎不以为然:“没事啊,我们之间一向这么说话,他要是介意,早就被我气死八百次了” 阿赖抱着柳瑶笑出声来。 阿娜尔汗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这么说来,霍大人也挺可怜的我还以为咱们大人只欺负我们几个” 冬淞和阿赖一致点头同意。 全戎斜着看看她们:“要不我把你们送到霍慎行那里,让你们见识一下‘铁面无情’是怎么回事儿?” 四个女孩立刻一致摇头。 全戎满意地笑笑:“这就是啦你们只看到我对霍慎行口无遮拦,你们没看到他在我的白衣服上擦手的时候。” 四个女孩立刻笑翻了。敢在全戎的白衣服上擦手,这天下恐怕只有霍慎行一人。 柳瑶又问:“大人,卫道一家请您一起过年,您什么时候过去?” 全戎摇头:“我才不去,看到卫道那张脸就恶心再说了,小时候我爹忙,我经常自己一个人过年的,习惯了。今年有你们四个陪着,就更不寂寞了。” 四个女孩脸色一红,没留意到全戎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你在杭州没有姐妹花陪着,会有多寂寞”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年关将至。 这段时间,霍慎行过得还是蛮滋润的。他除了早晚在秦晚门外请安,别的时候都不在灵隐寺,躲在全戎父亲给他找的住处看书。读书累了,霍慎行就到杭州的各处名胜古迹处转转,西湖一圈自然不用说,他还到龙井茶的原产地装模作样地品品茶(虽然他尝不出茶叶的好坏),顺带到九溪十八涧洗洗脚,到之江登高远眺帮那里的学生算个命(他经常抱怨那边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当年范龙飞曾经在紫金港读书,霍慎行也没忘了去那边晃悠,还见义勇为救下了一个原本想要跳楼的学生。 某日,霍慎行正在紫金港的草地上晒太阳,忽然看到旁边给学生上课的楼边上站着一个人,楼下围着一群人。霍慎行一问,围观者说那个学生因为失恋寻死觅活。霍慎行一听就火了,让别人用绳子绑在自己腰间,从侧后方接近轻生男生,一脚把他踹了回去。众人合力把该男子按住,只见比人大哭大叫。霍慎行一拳打在这男生脸上:“哭什么哭,你丢人不?不就是人家姑娘不要你跟了一混蛋么?她傻你也傻?还寻死觅活的。我就不说你是不是对得起国家,你对得起你爹妈不?要是一好姑娘也就罢了,这样的货色,人家把你当sb,你还当她是女神?真td是sb到一定境界了!你真想死,当兵去,死在战场上还算是英雄。”那个轻生的男生脸上挨了一拳,本想发作,听到霍慎行劈头盖脸一顿骂,若有所思,男生的家长对霍慎行千恩万谢。后来那个男生想明白了,奋发图强,每年都拿到书院给品学兼优学生设立的奖金。接下来,男生爱上了另一个女生,为那个女生写了长达十万字的情书。女生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在太史信编写的《大汉编年史》中,对此事的记载是:“该女动然后拒。” 这两个月,秦晚每天抄佛经c读佛经,吃住都在灵隐寺,偶尔去西湖边上转转。灵隐寺的饭菜不合口味,秦晚一天天清减,跟着她的三个宫女急得直哭。秦晚安慰她们:“没事,这下我做衣服就更省布料了”“小淑女”叫唤了一声,舔着秦晚的手背。秦晚摸摸“小淑女”说:“唉,苦了你了,好久没给你吃鱼了”“小淑女”点点头。正好这时霍慎行在门外请安,秦晚对“小淑女”说:“去找悟能吧,让他给你买鱼吃”“小淑女”叫唤一声就出门了,跟在霍慎行的身后。霍慎行看看“小淑女”,问:“你怎么跟着我啊?”“小淑女”叫了一声:“喵。”霍慎行接着问:“你饿了?”“小淑女”又是一声叫唤。霍慎行急了:“你到底想干啥你说啊。”旁边一个禁卫军好心提醒霍慎行:“师叔,猫不会说话” 霍慎行带着“小淑女”到杭州的一家酒楼,要了两条红烧鲈鱼,自己吃一条,给“小淑女”一条,又要了一壶淡酒,一盘花生米,改善生活。 “小淑女”自己吃完了鱼,看到霍慎行抓起一个花生米放进嘴里,伸出爪子抓抓霍慎行的手。霍慎行不解。“小淑女”伸出爪子在空中抓了一下,放进自己嘴里。霍慎行似乎懂了,抓起一个花生米在嘴边比划,“小淑女”同样比划了一下。霍慎行把花生米递给“小淑女”,这只猫抓着霍慎行的手让他把花生米放进自己的猫嘴里。 过来端茶倒水的店小二看到这一幕,震惊了:“客官,您这猫成精了!” 霍慎行笑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失职:如果清河公主的猫都吃不好饭,那秦晚本人又怎么能吃得好呢?霍慎行抱起“小淑女”雇了一辆马车,坐上就赶回灵隐寺。到了秦晚门前,把阻拦的宫女推到一边,看到了消瘦的秦晚,向她请示:“殿下,您在寺里吃的不行,我请个厨子单独给您做饭。”秦晚摇摇头:“不用了,又张扬又破费。”霍慎行根本不管秦晚说什么,直接去找全戎的父亲,两人合计着请来杭州的一位名厨和一个医生给秦晚调养。秦晚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底子弱,又营养不良,这才越发憔悴。安排好厨子,全戎的父亲和霍慎行才松了一口气。“麻烦你们了”秦晚带着歉意说。全戎的父亲连忙回答:“不敢当,早听犬子说清河公主体恤臣下,果然如此。”说完又补充一句:“犬子一向跋扈,之前如有礼数不周,还请殿下多多担待。”秦晚一笑:“没有啦,我很敬重令公子的。”全戎的父亲谢恩,然后就告退了。霍慎行见屋里只剩下他和秦晚两个人,小声说:“他让我好好照顾你。”秦晚听到,体内涌起一股暖流,相距万里,他的关心原来时时在身边呢,秦晚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脸上满是惊喜,晶莹的泪珠却不经意滑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除夕偷袭 朔方的年三十特别寒冷。阿娜尔汗和冬淞自然不介意,柳瑶就难受了,阿赖更是裹在被子里不起床。全戎试图赶阿赖起床,三次失败后,干脆让她在床上吃早饭和午饭。但是晚饭是必须起床的,因为这一天晚上要吃饺子和汤圆,还要守岁。 全戎亲自下厨包饺子,四个女生则给他打下手。由于只有柳瑶会擀饺子皮儿以及包饺子,全戎一边包,一边教另外三个人。 “咱们大人长得秀气,包的饺子也这么秀气。”阿赖打趣道。 全戎看看她:“你长得挺秀气,包的饺子像张飞一样,呲牙咧嘴的。” 另外三个女生都捂着嘴笑,阿赖拉着柳瑶不依不饶:“柳姐姐,姐夫欺负我” 阿娜尔汗在阿赖脸上捏了一下:“你别叫大人姐夫啊,你阿娘不是向咱们大人提亲来着?” 阿赖的脸立刻红了,全戎面色如常,装没听见。 冬淞不说话,只是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案板上写出一个“冰”字。 众人心领神会,一起偷着乐。 由于包的慢,吃的多,这顿饺子直到晚上才吃到嘴里。刚放下筷子,阿赖就嚷嚷着要去放鞭炮。全戎故作神秘地拿出一个匣子:“鞭炮有什么意思,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 四个女生一听,都凑了过来。 全戎打开匣子,从里边拿出四支佛朗机,分别装好火药和子弹,握着阿赖的小手教她瞄准,射击。“嘭”的一声响,一个杯子被打碎。 “这个送给你们防身。”全戎道。 四个女孩谢过全戎,拿着枪出去了,很快,外边又有三声枪响,随后是鞭炮的响声。 全戎叫来一个亲兵,吩咐他看好四个女生,确保她们不在放炮时伤着自己。亲兵领命而去,全戎自己准备好笔墨纸砚,给远在杭州的父亲写信。 “父亲大人万安,不肖子戎于朔方叩首。父亲大人身体康健否?寝食安好否?” “儿自从军,再未归家,托庇圣恩,今为一郡之守,然每思及此,未尝不叹息愧疚也。” 全戎正写着,忽然问:“瑶瑶回来了?” 柳瑶原本蹑手蹑脚地走到全戎身后,打算吓他一跳,这时只好回答:“是的,我回来了。她们三个在外边守岁,说是在屋里会睡着。” 全戎停止写信,示意柳瑶坐在他对面。 柳瑶一坐下,全戎就关切地问:“想家么?” 柳瑶笑着摇头:“不,在您身边很安心。” 全戎也笑了:“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对我说这样的话” 柳瑶慢慢地给全戎的茶杯里续上热水:“恕我直言,大人,将来您的夫人必须得大度一点呢,可不能爱吃醋” 此时,午夜的打更声传过,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开始燃放烟花爆竹,朔方城响声大作,烟花在空中勾画出一个个美丽的图案:凤凰c牡丹c孔雀火光照亮了夜空。 柳瑶放下茶壶,看着全戎:“大人,开始了呢。” 全戎端起茶杯:“是啊,开始了。” 朔方城外,几十个日本忍者抛出飞虎爪,从不同方向攀登上了高大的城墙,他们刚站稳,面前的佛朗机喷出了火舌,这些忍者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变成了筛子。城墙上汉军使用的佛朗机由新汉帝国自行研制,范龙飞拥有完全的自主知识产权,这种武器有三个枪管,每次射击后枪管转动一下,因此一次装弹可以连续开火三次。倭寇的尸体被汉军清理到一边,同时,朔方城门如期打开。城外埋伏的呼延烈王爷见状,率军直冲朔方城内。 屋里,柳瑶看着全戎:“大人,投降吧。” 全戎愣住了:“什么?” 柳瑶指着窗外的火光映红的天空:“大人,那不是眼花,是城墙上的火光。鲜卑人已经进城了。您留守城门的那点人不够的。” 全戎若有所思:“对啊,那三万士卒回家休息了不过,我把他们的家搬到了城墙边上。” 看柳瑶花容失色是很有趣的事情,全戎尤其喜欢这种感觉。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瑶:“你自称是我的同乡,但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同乡就是用来骗的’。我这人天生不相信别人。” 柳瑶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平静地看着全戎。 全戎继续说:“你一口吴侬软语说的很好,对杭州各地方记得也很对,只是,你有次跳舞的时候踩着《木曾谣》的拍子,东瀛民歌。” 柳瑶慢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我爹原本是钱塘江边打渔的,后来他在东瀛跟着人跑船,有了点积蓄,就把我和娘接了过去,我娘身子弱,死在了海上。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爹和人合伙做生意发了财,就和我一起回到杭州,黑田云子就是和我爹合伙做买卖的” 全戎点头:“你的手段太笨了,你是自愿被黑田云子绑到我的床上的,不然旺财也不会那么平静。不过你在古墓里做的好事差点要了我的命。” 柳瑶抬起头,好无辜的看着全戎:“大人你知道么,那次在古墓里,我可以杀了你,但是我并没有那样做。” 全戎嘲讽地笑笑:“为什么没动手?” 柳瑶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全戎端起茶杯的茶杯:“你经常把你喜欢的人困在古墓里憋死吗?你这手法真是难得,也太有情调了点。” 柳瑶看着全戎的眼睛,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大人,虽然我不配,但我确实喜欢你。” 全戎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捏碎:“闭嘴!我们一帮兄弟,最恨别人把我们当傻子!你不动手是因为杀不了我,你很清楚,就算一片漆黑,我也知道你什么时候靠近我。你为了接近我,投怀送抱——这不是个很好的故事吗!你为什么非要我相信你一文不值的表白呢?死到临头了你还想骗我一次?!” 柳瑶委屈地流下眼泪:“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全戎气不打一处来:“还实话?你都想把我憋死在古墓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瑶慢慢站起来,捧着全戎的脸:“大人,我的事情终究会败露,那时候你肯定不理我了,只有和你死在一起,我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全戎微微一怔,随即把柳瑶的手甩到一边:“对不起,美人计对我没用。” 柳瑶顺手拔出全戎腰间的佛朗机,枪口对准了他,稍后,又把枪还给全戎:“这下您可以相信我的真心了吧?” 全戎冷笑:“你这样,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好处。” 柳瑶失望地看着全戎:“罢了罢了大人您想怎么处置我?” 全戎扶着柳瑶的肩膀:“自救者,天助之。我不知道你把她们三个怎么样了,如果她们没事,我就饶你一命,如果她们有一点点损伤,我亲手把你撕碎!” 这时阿娜尔汗c阿赖和冬淞闯进来,阿娜尔汗先开口:“大人,我们没事,你可不能食言,饶了柳姐姐!” 城墙的门洞中,呼延烈率军往里冲,忽然看到眼前两排汉军严阵以待,对方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冒着火花的铁疙瘩。汉军纷纷把铁疙瘩扔向鲜卑军,那些玩意在人群中爆炸,破片乱飞。鲜卑军人仰马翻,连连后退。呼延烈大怒,亲自督军前进,刚走了几步,遇上范龙飞研制的三管佛朗机,膝盖上中了一枪,被部下拼死救了回去。由于鲜卑王爷挨过火枪的不多,被打中膝盖的更是只有呼延烈自己,因此这次受伤成了他日后高高叫嚷的资本。此后呼延烈经常咧着倭瓜一样的嘴巴向别人夸耀:“每次攻城我都是冲在第一个的,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枪” 在外边接应呼延烈的宇文安(就是宇文林青他爹)看到朔方城墙里情形不对,立刻带着宇文部的军队上前掩护呼延烈的部属。开战前,黑田云子信誓旦旦地向两位王爷保证:只要日本忍者登上了城楼,他们很快会解决掉卫兵,大开城门放鲜卑骑兵入城。呼延烈傻了吧唧地相信了,因此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而宇文安王爷秉持“倭寇人品无下限”的信念,基本不相信黑田云子的话,自带攻城云梯,而且与呼延烈商定:“由呼延烈率部先进城,如有不测,宇文安立刻接应。”事实证明,谁相信倭寇的承诺,谁就没有大脑(呼延烈脑容量低于正常人这事儿作者我会随便说?),同时,宇文安王爷是个好盟友。为了减轻呼延烈的压力,他命令自己的部下在敌情不明的状况下强行架设云梯攻城,只可惜那些英勇的鲜卑宇文部勇士连城墙边都没摸到就发觉头顶落下了一堆会爆炸的铁疙瘩,不时还有圆形小弹丸从耳边呼啸而过,接着就是箭矢c板砖,宇文部的骑兵没有盾牌,身上又是皮甲,对这些毫无防御能力,伤亡很大。好在宇文安的目的只是接应呼延烈,并没打算真的攻城,因此他及时收兵,部下伤亡不算惨重。 朔方原本城防就十分坚固,加上全戎以逸待劳,尤其是范龙飞开发的火器异常犀利(所以说理工男技术流才是王道,上阵肉搏的都弱爆了),鲜卑军呼延部伤亡四千余人,宇文部伤亡两千余人,汉军伤亡可以忽略。 太守府,全戎看着柳瑶:“我该把你怎么办呢?” 阿娜尔汗出声争辩:“大人,您刚才说了既往不咎的” 阿赖脸色红红的说:“大人,您真的好在意我们呀。” 冬淞没说话,只是拿出手巾擦去柳瑶脸上的泪水。 全戎“哼”了一声:“死罪可免,但柳瑶也要受罚,不然我的军纪何在?” 阿赖抓着全戎的袖子:“大人,柳姐姐她不是有心的啦,您就饶了她吧” 全戎不说话,看着阿赖。 柳瑶知道全戎一露出这种神情就意味着他不会听人求情的,她拦阻阿赖:“你别说了,我愿受大人惩罚。” 全戎拿出一枚铜钱扔向空中:“看天意如何。如果有字的一面朝上,你就出去跳一百下,否则,我就打你二十军棍。” 冬淞一下子接住铜钱:“大人,是有字的。” 全戎亲自监督让柳瑶进行了一百次蛙跳。柳瑶跳完,就被阿娜尔汗和阿赖扶着回房间了。冬淞默默地站在全戎身边。 “有话要说?”全戎问。 冬淞开口:“大人,您的铜钱两面都有字。” 全戎拍拍冬淞的肩膀:“我可不想二十军棍把柳瑶打死了,你跟我来。” 鲜卑军作战有个惯例:都是在夏秋时节草长马肥的时候发动进攻,在冬春进行准备,这几乎也是所有北方游牧民族的惯例,而宇文安王爷首先打破了这一惯例。为了达到进攻的突然性,宇文安向拓跋力建议事先囤积大量粮草,在春节期间发动进攻。汉军一方面以为冬天鲜卑军在野外缺乏草料,一方面忙着过年,因此被打得措手不及。西线,凉州城坚持了两天不到,凉州牧陈泰自尽,小城池望风而降;中线,虽然朔方岿然不动,但尉迟壮c宇文林青和拓跋糠带着“天狼军”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上郡,北地c平阳也相继陷落,鲜卑军兵锋直指长安;东线,由于“弓弩营”c“忠勇营”和“重炮营”都在并州城,宁秀伊指挥他们进行反击,歼敌万人,鲜卑军另一部绕过并州城,直扑帝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没想到 御书房,秦峻一夜没睡。 案头,来自北方边境的告急文书比秦峻本人还高,她已经没功夫分辨其中有多少夸大其词的成分了,只觉得脑袋好痛。太医开了方子,毫无效果,刚调任进宫的秦雪依(沙里飞)原本就是名医,给秦峻揉了揉,缓解了症状。 黎凝潇领着其他女侍郎在秦峻身边伺候,她郑重告诫其他人一定要谨言慎行。 “啪”,刘慧娘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她连忙向秦峻请罪,别的人停下手中的事情,一起过来收拾。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秦峻摆摆手,“你们在这里,你们也累,朕也心烦。” 黎凝潇走到秦峻身边轻生说:“皇上,微臣想讨一道旨意。” 秦峻抬起头来:“哦?你说。” 黎凝潇拿出一个玉佩:“这是我夫君给我的,说是汉代的古玉,我想让太史信来看看真假,请陛下下旨宣他进宫。” 秦峻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黎凝潇是委婉提醒说可以找太史信来帮忙,她怅然地靠在龙椅上:“朕把司马康赶走了,把曹弘扬c鱼羊他们削职为民,尤其是他亲自为清河公主求情,朕还是发落了清河公主,从那以后太史信就再也没来过,他肯定生气了” 殷大侠也过来提醒女皇:“皇上,你是他妹妹,当哥哥的怎么能记仇呢?” 蔡萧萧也奶声奶气地说:“对呀,他要是记仇,那也太小气了!” 秦峻受到了鼓励,她看着刘慧娘:“你去把太史信请来。” 等到太史信来到御书房,秦峻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太史信心里发毛,连忙行礼问安。 秦峻扶起太史信,泪珠滑落脸颊:“哥哥” 在那个时期,女孩子的泪水,尤其是美女的泪水是对付太史信最好的武器,如果当事美女能够在哭的时候表现出楚楚可怜的神情,那恭喜你,你无论说什么太史信都会答应的。太史信原本对女皇确实挺不满,但此时一看秦峻未语泪先流,连忙问:“怎么了,别哭别哭,有事你就吩咐好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种夹杂了哄女生与向皇帝表忠心的话语,真是太史信的独创。 黎凝潇告诉太史信发生了什么:“鲜卑军南下,多处城池被占领,大约五万鲜卑骑兵正直扑帝都而来!” 太史信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守住帝都周边的各处关隘,同时火速把司马康c彼得c郭老黑c曹弘扬c鱼羊等众将找回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也把霍慎行找回来。” 秦峻不无忧虑:“他们会安心效命麽?” 太史信直盯着秦峻:“先要迎清河公主回朝,清河公主以堂堂公主之尊被送到灵隐寺,这份委屈可比其他人都大得多,如果清河公主给众将写信,想必他们不能推辞,如果他们还不情愿,那微臣就在史书上给他们记下一笔。” 一般人都会忽略太史信最基本的身份:当今太史令的儿子,下一任的太史令。他们父子承担着帝国史书的编写,一旦有什么劣迹录入了史书,那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因此,李广利曾经重金贿赂司马迁,为的就是让自己在历史里好看一点,当然,司马迁没有被收买。 秦峻没料到太史信还有这一招,她笑靥如花:“哥哥,你好坏” 想要召回被贬的众将,只需要一道圣旨,但是要接回清河公主却是大事,女皇秦峻连夜就请太史德和秦监进宫商议,禁军统领公孙灵在一旁听候调遣,太史信本来就在一旁,秦峻也没让他回避。 “当下之计须赶快召回司马康等人,首先是迎回清河公主,你们意下如何?”秦峻顾不得客套,直接问。 “陛下,”秦监急急忙忙开口,“清河公主与敌方大将往来,岂能轻饶?朝令夕改,陛下威严何在?” “太史大人意下如何?”秦峻问太史德。 太史德拱手:“陛下,无论如何,击退敌军都是当务之急,老臣同意迎回清河公主。” 秦监继续反对:“陛下,鲜卑军虽大举南下,但这些人只是劫掠百姓,并不会久留。俗话说,家贼难防,清河公主此前在并州赈济灾民,颇得百姓赞誉,这次被贬诸将,倘若奉清河公主之命出战,恐怕” 太史信忍不住开口:“丞相大人是不是多虑了,此次被贬的将领大多不认识清河公主,只是她为人和善,这才” 太史德一声暴喝:“退下!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太史信跪倒在地:“我自知人微言轻,但值此社稷危难之际,我冒死也要说句公道话!” 女皇问秦监:“丞相大人可有退敌良策?” 秦监叩首:“陛下,可修书与拓跋力,表明通好之意,老臣不才,愿奉旨出使。” 女皇看着秦监:“修书?又是给钱给粮给女人吧?朕自打记事以来,年年对鲜卑如此,他们从没停止劫掠。如果说之前我们没有足够的兵马,此时为何还要委曲求全?!” 秦监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陛下,战火一起,生灵涂炭” “够了,”女皇打断秦监,“公孙灵,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清河公主,把朕的意思告诉她,让她给那些将军写信,也用鸽子送过去。” 公孙灵表情漠然。 “没听到么!”女皇瞪着一旁的公孙灵。 秦监不失时机地提醒女皇:“统领是不会去的” 女皇惊恐地看着秦监:“你,你要造反?!” 秦监跪下:“臣受两代皇上隆恩,岂敢造反?只是陛下年少气盛,老臣不愿看社稷被白白断送。等此事一过,老臣任陛下发落!” 太史信冷笑:“此事一过?那时候拓跋力都当皇帝了吧?” 太史德似乎没有一丝愤怒,也没有一丝意外,他平静地看着秦监,问:“你这样做,不怕他找你算账么?” 秦监此时完全掌握了形势,听到太史德的话竟然硬生生颤抖了一下,他结结巴巴的说:“他,他应该都不在人世了” 公孙灵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觉得脖子一紧,随即传来冰冷的触感,一个熟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公孙统领,这多日不见,你连犯上作乱都学会了。” 公孙灵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的是霍慎行。自从霍慎行到灵隐寺出家,公孙灵和妹妹的目光都黯淡了不少。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次从梦中惊醒,公孙晴甚至梦到霍慎行成了灵隐寺住持。那一个个担心的日子里,公孙灵自己心力憔悴还要强装笑脸安慰妹妹。当然,更让她们姐妹伤心的是霍慎行临走时说的那些话。刚开始,公孙灵真想问问霍慎行,无论责任在谁,他给女孩子道个歉就那么难吗?后来,公孙姐妹就有些怀念,怀念霍慎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怀念那些和霍慎行斗嘴的日子,怀念霍慎行略显蹩脚但真诚的心意。随后她们觉得,只要霍慎行能回来,就算自己给他赔不是都行。但霍慎行终究没有回来,而且,他一看就是没心没肺那种人,离开公孙姐妹去出家显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心理不适就在这种矛盾的心境下,公孙灵见到了霍慎行,等待她的,不是鲜花与拥抱,却是冷冷的剑锋。 秦监看到霍慎行显然很吃惊,但并没有乱了阵脚,他拍拍手,十几个禁卫军的士兵就冲了进来。 “一群败类。”霍慎行鄙夷的看着他们。 那些禁卫军围着女皇等人,并不说话。 太史信这时忽然说:“皇上,请下旨让臣诛杀乱臣贼子。” 女皇秦峻并没反应过来,她只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太史信手中便蓝光一闪,两个叛军的脖子已经喷血。其他叛军反应过来,但是根本碰不到太史信手中的“冰碎魂”,身体就多了几个窟窿,纷纷倒地。有几个侥幸能和太史信交手的,但也不到三招就挂了。太史信将“冰碎魂”入鞘,泠然看着秦监:“丞相大人,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女皇秦峻一脸惊喜,不顾帝王仪态,跳起来抱着太史信亲了一下。 太史信面色通红,扭过头对霍慎行说:“你去禁卫军那边看着,这边交给我就好。” 太史德咳嗽一声。 女皇不好意思地放手,吩咐霍慎行:“传我口谕,掌管禁卫军,随后派人去城门校尉和北军那里,对了,一定要先抓住公孙晴!” 霍慎行从公孙灵那里拿到了禁卫军的兵符,领命而去。 公孙灵跪倒在女皇脚边:“陛下,此事我妹妹不知情,请别怪罪她” 女皇看看她,并不说话,让她一直跪着。 霍慎行一路走到禁卫军的营地,路上碰到的士兵都向他行礼。到了营地广场,正好公孙晴也在那里。 乍见霍慎行,公孙晴百感交集:“你终于回来了” 霍慎行的反应大煞风景:“将公孙晴拿下!” 两个士兵应声将公孙晴绑了。 霍慎行对那两个士兵下令:“去找那几个都尉,让他们集合兵马,女皇陛下有旨!” 只剩下霍慎行和公孙晴。公孙晴的手被捆在背后,她质问霍慎行:“你干什么,用得着这样么,我和姐姐还天天盼着你回来,一回来就这样对我” 霍慎行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孙晴:“你不知道?” 公孙晴恨恨地说:“知道什么?知道你是个大坏蛋,趁着姐姐不在欺负我!” 此时禁卫军集合完毕,几千人看着霍慎行,不少人还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公孙晴。 “弟兄们,我霍慎行又回来了!”霍慎行一声大喝。 “统领大人好!”底下一阵欢呼。 霍慎行抬手亮出兵符,让欢呼停止:“丞相秦监勾结公孙灵图谋不轨,已被皇上拿下。我奉陛下口谕,重掌禁卫军。” 那几个校尉立刻反应过来:“听从统领大人号令!” 霍慎行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赵烨,崔小强!” 两人出列:“听候调遣!” 在此补充一点,此前赵烨和崔小强被分别封为牙门将军和荡寇将军,这两个都是实职,统领四五百人,但赵烨和崔小强原本就是禁卫军的校尉(队长),统领两千禁卫军,因此他们受封后仍旧担任禁卫军的校尉,只是多一份军饷罢了。 霍慎行让赵烨和崔小强分别率军前往北军和城门校尉那里,控制形势,等查明秦监的党羽后再做处理,二人领命而去。霍慎行又让另外两个校尉加强皇宫守卫,包围秦监的府邸,自己给公孙晴解开绳子。 公孙晴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她求救似的看着霍慎行:“姐姐她” 霍慎行扶公孙晴起来:“是啊,她和秦监一起谋反,已经被拿下了” 公孙晴紧抓着霍慎行的手:“救,救救姐姐” 霍慎行忍住疼,轻轻拍拍公孙晴的肩膀:“我一定尽力救她,你先跟我走。” 霍慎行带着公孙晴来到太仆的衙署,立刻接管了后者的工作,“激活”了隐藏在各处的密探,对在帝都的要害部门c重要官员c武装部队进行严密监视,连禁卫军都不例外。这样看来,霍慎行之前担任太仆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到处分布的密探无孔不入,把各个情报传回网络的信息中心,也就是太仆的衙署。霍慎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密探们书写情报用的都是只有霍慎行自己才懂的符号(太史信:谁说只有霍慎行才懂,任何一个智商能拿下小学奥数的人都有能力破译),之前交接工作的时候,由于时间匆忙,霍慎行并没有把这套密码教给公孙晴,这就直接导致密探们送来的情报成了废纸,堆在太仆的几案上。霍慎行随手翻了几张写有密码的纸,震惊地发现,原来鲜卑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在一个月就传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去证明你对朕的忠诚 密探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当满眼血丝的霍慎行满身疲惫地走出衙署,他已经弄清了秦监在帝都的主要党羽,令人放心的是,北军统领和城门校尉并不在其中,所以,局势被控制住了。霍慎行组织了一下语言,向女皇报告了以上情况,当然,最重点的是:公孙晴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哦,不知情?”秦峻疲倦地微闭着眼睛,思索片刻。 黎凝潇走过来,在女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秦峻睁开眼睛:“好,朕知道了,霍慎行以后你还是禁卫军统领和太仆。去告诉北军统领和城门校尉,他们不和秦监同流合污,朕有赏。另外,朕也给你个赏赐,由你来审公孙灵。” 霍慎行大吃一惊,但迅速反应过来:“臣谢主隆恩!” 秦峻看着霍慎行,脸上是灿烂的笑容,笑容背后是这个年轻女孩不应有的东西:“去吧,证明你对朕的忠心。” 见到霍慎行之前,公孙灵已经在天牢里被关了一个白天。没有人对她严刑拷打,食物和水的供应也很充足,只是,没有一个人和她说一句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老鼠爬过的沙沙声。公孙灵想问外边的情况,但没人回答她。狱卒除了送饭送水,对公孙灵视而不见。此时公孙灵当然知道自己的下场,她只是关心妹妹的处境。但无论公孙灵怎样努力打听,天牢的大门把一切消息都隔断了。公孙灵并不知道,这样的环境设置,原本就是为了便于审讯而营造的。 “吱”,牢门打开时特有的声音响起,公孙灵立刻转身,她决定了,无论是谁,只要能告诉她外边的情况就好,哪怕只有一点点。 乍一看到霍慎行,公孙灵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之前还用剑顶着自己脖子的人,现在目光里满是关切,他一定是来救自己的! “我奉命来问你话,你要如实招供,如有隐瞒,大刑伺候。”霍慎行生硬地说,左手紧握。 公孙灵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含糊地回答:“是。” 霍慎行忽然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唉,她恐怕活不了几天了,这最后的时刻,还不能对她温柔点么,给她个拥抱,让她在自己肩头哭一场”但同时,霍慎行的理智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能心软,否则不仅救不出公孙灵,连公孙晴和自己也要搭进去。进行了几次深呼吸之后,霍慎行最终狠下心来:“你为何跟着秦监谋反?” 公孙灵看着霍慎行,眼神不知是喜悦还是忧伤:“他说,事成之后,你就可以回来” 霍慎行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个萦绕心头多时的疑团得到了解答,答案却是这样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该做什么反应,是感激公孙灵的深情呢,还是应该反问她“秦监这种话怎么能相信呢?” 公孙灵拉住了霍慎行的手问:“妹妹呢?” 霍慎行把手抽回:“她很好,陛下让她回禁卫军当副统领了。” 公孙灵明显整个人都放松了,她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霍慎行“嗯”了一声,继续问:“禁卫军中都有谁是秦监的人?” 公孙灵看着地面:“就那天的那些,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们是秦监的人” 霍慎行接着问:“那秦监还有哪些同党?” 公孙灵摇摇头:“我不知道。” 霍慎行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公孙灵忽然问:“我会死吧?” 霍慎行的回答很直接:“嗯,这下恐怕死定了,最好的结果就是不牵连妹妹” 公孙灵脸上写满了惊恐:“难道还会牵连她?” 霍慎行忽然想起公孙灵上一世是匈奴人,这一世是鲜卑人,对中原王朝的惯例可能不太了解,于是耐心地给她解释:“入主中原的王朝,对待叛逆者的方式是诛九族,也就是说,叛逆者的所有亲属都将被一起杀掉。如果当时的皇帝仁慈,那就诛三族。” “可是,可是你说皇上让她回去当副统领了啊!” 霍慎行笑笑,眼里却留下泪水:“哈哈皇上?皇上说变脸就变脸。两千年前,我们给刘彻卖命,一个个封侯拜将。后来呢?有的人被刘彻找理由削去爵位,公孙敖公孙贺因为巫蛊被灭族,就是大将军卫青,他死了之后,他卫家的爵位不也被刘彻收回来了?” 公孙灵定定的看着霍慎行:“你到底是谁,赵破奴还是霍慎行?” 霍慎行将她的发丝轻轻拢到一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曾经那么殷切地想让自己成为坐镇一方的大将,这样有些事情我就可以着手,有些话我就可以说出口,但现实如此残酷,我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也只是一个统领。现在,我没什么可顾虑的,因为有些话不说,我怕你永远听不到了。心爱的姑娘,感谢你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我。捧着你的脸,为了把你的样貌印到心里。命运对我们就是如此残酷,一起好好吃顿饭都成了奢望。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公孙灵第一次听到霍慎行坦白心事,又惊又喜,猛然听到他发问,想都没想就回答:“爱过,现在仍然爱。” 霍慎行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多重” 公孙灵原本伸手要打,转而钩住霍慎行的脖子:“你说我多重呢?” 霍慎行只觉得公孙灵吐气如兰,自己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公孙灵在霍慎行耳边喃喃低语:“今晚,你留下来好么,我怕明天我就死了” 霍慎行轻轻在公孙灵脸上一吻,把她推开:“你太小看我了。我要是这样做,我会看不起自己。” 公孙灵低头看着自己的马靴。 霍慎行挥挥手:“我走了。别怨我。” 公孙灵不解地看着霍慎行。 霍慎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人趁着年轻,总得做一些疯狂的事儿” 霍慎行走后,再也没有回来。天牢里无论什么时候都黑乎乎的,昏暗的灯光让人不知道时间,公孙灵只能通过狱卒送饭的时间确定日子。第三天上午,一个生面孔出现在公孙灵的牢房里。公孙灵仔细回忆,想起来这是刚到女皇身边的秦雪依(沙里飞)。 秦雪依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问公孙灵:“妹子!姐姐受女皇之命来看看你,这几天牢里过的怎么样?住的还舒心?吃的还可口?看满地爬的蟑螂是不是很有意思?”公孙灵听到这些话,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秦雪依。秦雪依又叫来牢头,晃了晃令牌:“陛下说了,她由我带走。”牢头点头哈腰:“是,是” 秦雪依扶起公孙灵:“就你这小模样还谋反?我觉得你不如在家绣绣花比较好!简单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公孙灵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地点头,跟在秦雪依身后。 公孙灵长期担任禁卫军副统领,因此她很快认出周围的地形:秦雪依这是带着她从偏门进皇宫。 短短几天时间,公孙灵身上就沾染了天牢里的霉味儿,从她身边经过的宫女连连捂鼻子。公孙灵虽然没带镜子,但也想象得出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深深低下头,不敢看路人一眼。 秦雪依一路领着公孙灵走近一间常年不用偏殿,院子里已经打扫过,现在有禁卫军把守。 “放心吧,你死不了,你妹妹也死不了,就当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回你先住在这里”秦雪依看着有点魂不守舍的公孙灵说,顺手接过了她的包袱。 公孙灵茫然地点头,忽然问:“我妹妹和霍慎行呢?” 秦雪依一笑:“放心吧,你妹的没事。你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先跟我来,洗洗干净。”说完,秦雪依就把公孙灵领到了一间小房子里。 一进门,公孙灵就觉得腾腾热气夹杂着清香扑面而来。一个大木桶里,热水上还飘着白色的花瓣。两个宫女在旁边等着。 “脱,”秦雪依说着,就伸手帮公孙灵脱衣服。 “别,”公孙灵往后躲,“我,我衣服上脏” 秦雪依一笑:“本大神医才不会计较这个。陛下派我好好帮你检查一下!” 公孙灵默默点头,宽衣解带,进入木桶。 热水,花香,红色的帷帐,这些让公孙灵沐浴中产生了倦怠,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一边擦拭着自己雪色的肌肤,一边想什么时候能见到妹妹。公孙灵并不知道,就在她被关在天牢的这几天,帝都城下经历了一场血战。 鲜卑军居然用了两天就打穿了帝都外围关隘,抵达帝都城下。一时间,帝都震动,达官显贵纷纷贿赂负责城防的北军统领和城门校尉。连禁卫军统领霍慎行也收到了大量古董金银,甚至有几个高官表示想招他当女婿。霍慎行清楚,这些人家财万贯,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候,他们想让自己派兵护送他们和家眷钱财南下逃难。霍慎行一边好言劝慰说,告诉他们几个鲜卑兵根本打不下帝都,一方面委婉表示禁卫军是女皇的亲卫队,无法随便调动,同时要把礼物退回。那些人久经官场,纷纷表示礼物还请统领大人收下,权当交个朋友云云。送走了这些人,霍慎行立刻进宫面圣。 “北军统领和城门校尉那边如何?”秦峻问霍慎行。 “他们二位都没有私自调动兵马护送那些大人。”霍慎行如实秉报。 秦峻点头,立刻转向太史信:“哥哥,形势危急,怎么办?” 太史信似乎成竹在胸:“陛下,帝都城墙坚固,兵精粮足,区区几万鲜卑人不能怎样,臣愿统领一半禁卫军出城,与守城军民两面夹击。” 秦峻若有所思:“那谁来主持守城?” 太史信拱手:“家父愿当大任!” 秦峻立刻放心了。她听别人说过,二十年前,拓跋力大军兵临城下,帝都告急。飞龙将军护送先皇出城,身死功成。而帝都在太史德的指挥下,抵挡鲜卑人令大地颤动的攻击。 秦峻紧紧拉着太史信的袖子,认真地说:“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太史信示意霍慎行跟上自己。 那天晚上,赵烨和崔小强统领一半禁卫军跟随太史信,连夜出城;太史德召集禁卫军副统领秦雪依和北军统领c城门校尉,在仔细研究了帝都城防结构的基础上,定下防守方案;廷尉张水带领手下挨家挨户抽调精壮男子加固城墙c整修军械;女侍郎殷大侠组织妇女给男人们做饭送水。 军士们绑好自己的铠甲,将刀枪擦亮,调整弓弦的松紧程度;男人们加紧修补城墙破损的地方,对原有结构进行加固;妇女们架起大锅,蒸窝窝头,熬面汤。做饭用的粮食都是张水带着衙役们挨家挨户征集的,女皇给各级官员规定出了不同的征收标准,如果你不想丢了官顺便吃几天牢饭,那乖乖交粮食就是最明智的选择。霍慎行的老部下张迪奥斯连夜收集了大量板砖堆放在城墙旁边,既可以战时修补城墙,又可以直接飞砖拍人。张迪奥斯在之前从一个矫情的官家小姐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话:“我纹身c抽水烟c喝酒c骂娘,但我知道我是好姑娘。”于是,板砖在手的张迪奥斯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手里紧握着板砖,幻想着贵族小姐们跪在他脚下的情景,不由得说:“我搬砖,飞砖,拍你,拍死你,但我知道我是好汉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帝都城下 拂晓,凌晨四点多,人类生理机能处于最低谷,哨兵最容易在此时犯困。鲜卑军的进攻就在这时开始。 历史上,帝都长期充当国都,皇帝们除了藉此加强对北方的控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座城池防御严密。帝都四面都是小山坡,分布着若干关隘,借助地形,十万人以下级别的军团至少要花费两个月才能扫清这些外围据点。帝都城本身的城墙是花岗岩混合糯米浆筑成的,两块花岗岩条石之间连刀片都插不进去。当初营造这宏伟的城池时,被后人称为“威震天”的皇帝就是为了防备北方游牧民族,他曾亲自指挥民夫对城门进行撞击试验,并处决了几十个偷工减料的工匠。这座大城,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农耕民族安全的保障。没有哪个明智的指挥官愿意从正面硬攻帝都,这一城池每次陷落都是由于守备队的倒戈造成。 鲜卑军胆敢冒犯这座伟大的城池,既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比如他们如何攻下了那些外围据点),也是周密计划之后的结果。攻击时间的选择,主将的任用,都是拓跋力与底下王爷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忘了交代了,攻击帝都的主帅就是独孤颜,那个传说中挥舞着一百斤重大铁锤,比男人更爷们的女将军。 独孤颜率领四万多骑兵来到帝都城下,立刻进行了试探性攻击,她很快发现,城墙结构复杂,垛口c敌楼相互掩护,汉军弓箭手给攻城者造成很大伤亡。稍作休整,独孤颜就不顾部将的劝阻,冒着乱箭风板砖雨亲自来到帝都城下,举起自己的大锤,“轰!”,一声巨响,城墙的外壳破碎一大片,露出里边的石质墙体。独孤颜毫不迟疑,又是一下重击,从城墙上往下放箭c飞砖的士兵们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发生了颤动,振动波好一会儿才消退。 城墙安然无恙。 独孤颜十分疑惑,在此前的战斗中,她的大锤每次轰击,都能在城墙上敲出缺口。由此敌人送给了她“拆迁队”的称号,意思是打仗是她的副业,拆房子才是她的主业。而就在帝都城下,拆迁队跪了。 经过估算,独孤颜脑袋里灵光一闪:帝都城墙上的花岗岩每一块都有几千斤重,她一百斤的大锤难以造成损坏也在情理之中。看着高大的城墙,独孤颜退到一边,琢磨着战术。城墙上的守军惊奇地看着这个身材壮实的女将军,她除了高大以及兵器奇特,全身披着铁甲,与身着皮甲的鲜卑将领明显不同。 就在此时,太史信率领四千禁卫军及时赶到。一阵箭雨飞向鲜卑骑兵,把他们射得人仰马翻。 银枪白马,太史信一骑当千,冲入敌军,枪起处,敌兵纷纷落马。赵烨和崔小强率部紧随其后,以楔形队列冲入敌人的阵型。霎时间,人在吼,马在叫,刀枪碰出火星,鲜血溅出红花。太史信像推土机一样往前冲,扫平一切眼前之敌。冲到太史信面的鲜卑骑兵发现自己竟然挡不住对方的一击,要害就中了一枪,栽下马来。 这时正好日出,阳光照出了禁卫军军服本来的眼色,鲜卑人这才看清了他们的对手:这些骑兵不同于之前的汉军,他们一身血色,马刀挥舞的又快又狠,虽然只穿着轻甲,仍旧奋勇向前。 独孤颜看着这些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兵,想起了老辈人给她讲的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独孤颜爷爷的爷爷那个时代,新汉帝国的开国皇帝秦平燕手下有一支骑兵,名叫“虎豹营”,跟着秦平燕南征北战,从西域的大漠到岭南的山林,这支骑兵从无败绩,与鲜卑“天狼军”并称天下两大强军,血色战袍便是他们的标志,他们有各种绰号,“嗜血魔神”c“红无常”c“魔鬼的随从”一直有人热衷于争论“虎豹营”和“天狼军”谁的战斗力更强,但两军并没有交手的机会,因为最后的“天狼军”被鲜卑人自己干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虎豹营”也逐渐堙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但是就在十八年前,帝都城下,血色战袍重现人间,此时他们已经改名为“禁卫军”,名字变了,强悍的战力没变,八千禁卫军打垮了七万鲜卑铁骑。听说上次就是这些人在上郡抵挡了贺兰昌乃至宇文林青的攻击,自己遇到的就是他们么? 冬日里的太阳好不容易露出脸,昏黄的日光仿佛连清晨的薄雾都刺不破。不多的阳光可怜巴巴地映在太史信的银甲上,流辉四溢。 女皇秦峻伫立帝都城头,痴痴地看着太史信的背影。 禁卫军人数虽然少,但由于是楔形队列,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阵列。而鲜卑军人数虽多,施展不开。用个通俗的例子,就像李小龙的电影,真正被李小龙打的就是他身边个别的杂兵,大部分杂兵都在周围看热闹,顺便到镜头前露个脸。 两军局部兵力对比基本上是一对一,加上禁卫军在公孙姐妹的督导之下,严格训练,熟悉游牧民族骑兵战法,因此禁卫军竟然大占上风,用马刀在鲜卑军队伍里砍出一个缺口。 帝都城内守军大受鼓舞,一边给太史信所部大声呐喊助威,一边利用城墙上的远程弓弩杀伤敌军。至于开城门出击,算了吧,要是鲜卑人涌进来,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独孤颜最初看到禁卫军人数只有自身的大约五分之一,根本不屑一顾,继续在帝都城下琢磨战术,顺带思考人生意义。不一会儿,独孤颜看出情况不对,这次的禁卫军骑兵人数虽少,战斗力相当强悍,竟然在自己的部下身边横冲直撞,看来上次贺兰昌和宇文林青吃了败仗并非麻痹大意所致。她跳上马,挥舞着大锤子就迎了过去。 禁卫军士兵看到敌方将领的兵器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锤子,吓了一跳,但是在霍慎行长期潜移默化的物质与精神双重激励之下——高额军饷不是白拿的,再说,这些士兵从心底愿意为他们的女皇流尽最后一滴血——士兵们勇敢的迎了上去。 独孤颜大锤抡了一圈,若干马刀被折断,士兵们被打下马来。周围的士兵并未退缩,纷纷围了上来,于是落马者就被后来者的马蹄踩在了身上,伤势严重。独孤颜大锤又是一抡,又有几个士兵被打下马,甚至有个人被锤子打飞到了人群之外。后续士兵还在涌来,直至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不断挥舞着大锤的独孤颜。 鲜卑骑兵见到自己的主帅圆周式挥舞着大锤,怕自己被误伤,都不敢靠近,纷纷在外围和禁卫军骑兵对砍。 太史信看到这样的情景,号令军士后退,不要无谓送死。他自己催马向前,长枪往独孤颜面前一晃,只听“当”的一声,太史信感到虎口发麻。瞬间的惊异之后,太史信连向对方眼睛c咽喉c小腹c心口等多处要害发动攻击。 独孤颜的招式很简单,就是轮转着大锤子,就是这样的招数,挡住了太史信的轮番进攻。 眼见长枪总是被挡住,太史信伸手去拔腰间的“冰碎魂”,准备直接削过去。 独孤颜见对方腰间寒光一闪,连忙一锤子轰在地上。太史信的座驾受惊,重心失衡,他连忙抱紧马背,这才没有摔下去。独孤颜见机不可失,锤子举起,正要敲到太史信的脑袋上,忽然感到背后多了一个人。随后,独孤颜的腰上被刺了一刀,但独孤颜全身被铁甲包裹,那一刀并未刺进去。独孤颜显然不会给身后的人第二次机会,她大喝一声,一个肘击,就看见一个身影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时,独孤颜忙于应付太史信,她没有去想也没空去想身后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背后的敌人被打飞了。旁边的两军官兵忙着厮杀,倒是帝都城墙上的守军倒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 在太史信对独孤颜出手时,旁边的地上,死人堆里边,忽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个人。他满身血污,灰头土脸,红色的军服证明了他是血色禁卫军的一员,脸上的血痕遮住了本来面目。这个人慢慢地挪到独孤颜的坐骑旁边,每前进一步,他的身体都会抽动一下,这具破损的身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所有目击者都没有出声,一方面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史信和独孤颜身上,同时这一场景也太过诡异。一个刚才被独孤颜重锤打下马的人(他很可能还被马踩过),不死也重伤了,居然还有力气站起身来!这个人走路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来阴曹地府里的东西。 这个“人”在独孤颜的坐骑边上停留了一下,忽然跃起,扑到独孤颜的马背上,拔出匕首,照着独孤颜的腰间就是一下。可惜独孤颜的铁甲厚重,匕首并没刺进去。当这个人被独孤颜打飞之时,帝都守军都为他惋惜。 秦峻身边的女侍郎殷大侠换上了一身戎装,她看到那个人偷袭没成功,不由的叹了口气。秦峻意味深长地说:“朕知道那是谁了你为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你死了,她还是会嫁给别人哦” 这边,趁着独孤颜肘击的功夫,太史信已经缓过来了。他再次和对方连连交手,长枪和重锤擦出了星星火花。太史信心知对方的兵器太过诡异,在自己想出应付之策之前,千万不能给她留出空挡。两个人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此时,试图偷袭独孤颜的那个人又“活”了过来,他在地上一步步爬行,身下的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城墙上的守军一阵惊骇,这个人已经不是为了生而战,他是为死而战。 地上的人缓缓爬到独孤颜的马蹄下,小心翼翼地靠近,猛地抓住一只马蹄,另一只手用匕首刺中马蹄,立刻转身滚到一边,以免自己再被踩到。 独孤颜的坐骑受惊,一下把她掀下马来。太史信抓住机会,长枪一挑,贯穿铁甲,刺入独孤颜的肩膀,立刻拔出枪,准备刺入她的要害。独孤颜也真硬气,居然连着打滚,爬起来,跑向最近的一个禁卫军,原地跳起,把那个禁卫军推下马,夺路而逃,冲向鲜卑军阵,连自己的大锤子都不要了。 鲜卑骑兵原本对他们的主将信心爆棚,眼见独孤颜居然跑了过来,纷纷掉头准备撤退。 太史信绝不会放过消灭敌将的机会,他长枪一挥,下令全军进攻。立刻,禁卫军抖擞精神,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发动全面进攻。 独孤颜见敌军冲锋,冷笑一声:“就这么点人,还想和我打?”她立刻招呼部下和汉军对冲,但发觉自己的部队出现了混乱。原来,刚才鲜卑骑兵见独孤颜跑过来,以为要撤退,性急的前军冲乱了中军,后军不知所措。独孤颜大怒,正要发火,忽然看到太史信的长枪又戳了过来,连忙催马往后跑,顾不得队伍的混乱了。 独孤颜一跑,鲜卑骑兵跟着跑,这时不知道谁用鲜卑语喊了一声“快跑啊”,鲜卑骑兵听到之后,争先恐后往回跑,平时撤退时的预备阵型c先后顺序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队伍的混乱终于演变为一场大溃逃,原本负责后卫的骑兵现在反而跑到了前边。鲜卑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跑得慢就等着被劈吧,一定要跑快,至少要努力比自己的同伴跑得快。鲜卑骑兵在前边跑,禁卫军在后边边追边砍,鲜卑军毫无还手之力。 看到这个情景,秦峻对着精通多国语言的女侍郎奕言笑了笑。 禁卫军一直追出二十里方才收兵。经统计,禁卫军以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歼敌一万八千人,算是大胜。 得胜归来的太史信,领着禁卫军在帝都城下列阵。太史信摘下铁面具,冲秦峻举起长枪:“赖陛下天威,我军大胜,陛下万岁!” 几千把马刀挥向空中:“陛下万岁!” 城墙上的守军纷纷高举兵器:“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秦峻站在城楼上,看着自己的将军,自己的禁卫军,热泪盈眶。 美丽的公主(女皇)治理着富饶的国家,外敌入侵时,公主的爱人为了她跨上战马,用剑与火书写着不朽的誓言。这是秦峻小时候听到的睡前故事。现在,故事变成了现实,而自己就是女主角。天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感觉么?浓浓的幸福感包裹着帝国的女皇,她脸上的甜蜜表情,和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并无二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公主北归 真正的公主此时正慢慢地返回帝都。 尽管讨厌权力纷争,细心的秦晚还是察觉了情况的异常:霍慎行已经连续多日没来请安了,问灵隐寺的其他僧人,也都说没见到悟能。秦晚摸着“小淑女”:“唉,悟能好久没带你出去找好吃的了”“小淑女”叫了一声,表示赞同。“这些天那几个禁卫军怎么总是窃窃私语呢?”秦晚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小淑女”。“小淑女”叫了一声,作为回应。秦晚摸摸“小淑女”的脑袋:“你呀,这是考我麽?”“小淑女”伸出爪子,碰了碰秦晚脖子上的青玉。秦晚一惊:“你是说,这些事都与他有关?”“小淑女”点点头。秦晚迟疑间,全戎的父亲已经在门口请安:“殿下,皇上口谕,请您速速回宫。”秦晚知道,这个女皇虽然晚姐姐长晚姐姐短地叫,其实她的话自己只能服从而已。秦晚立刻表示遵旨,跟着全戎的父亲走到门口,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么?”全戎他爹一拱手:“陛下请您给彼得c郭老黑众将修书,请他们速归本位。”秦晚答应着,回房写信。全戎的父亲在门口等着。 这时候,一声高亢的马鸣声响起。“小淑女”吓得往秦晚怀里躲。秦晚疑惑地看看全戎他爹,后者淡然笑笑:“殿下猜对了,那是您的车马。哈萨克汗国的‘雪驹’名不虚传,两天两夜便从帝都到了杭州。”秦晚微笑:“您怎知我想的是此事?”全戎的父亲笑容不改:“殿下无所谓想什么,只要保重自己就好了。”秦晚不由得暗暗把全戎和他父亲比较起来,这对父子也真是有趣,长得像,但是性格和为人处世态度却不大像:全戎像一把刀一样锋利,他父亲则如同一团棉花般柔和;全戎的表情冷峻漠然,他父亲则总是暖暖地笑着;全戎对大部分人都冷冰冰的,他父亲真诚热忱。 秦晚的信由信鸽以最快速度分送各地,她本人则坐着那一辆天下无双的雪驹香樟木白马车缓缓北上,每到一地,当地官员便送上最精致的食物,以致“小淑女”明显胖了许多。秦晚经历的起落多了,对那些“心意”毫不在乎,对这些战战兢兢的官员,反而生出怜悯。每当有官吏求见,秦晚就感谢一番,说“本宫此行叨扰,多亏汝等尽心”之类,顺便鼓励鼓励:“本宫回京,自当禀明圣上,汝等忠于职守,陛下自会体恤尔等。”然后当事官员就感激涕零,清河公主也就能休息一下,同时督导“小淑女”练习仰卧起坐。 正是由于秦晚这从容的节奏,她才错开了帝都城下的血战。全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截至独孤颜在帝都城下大败而归,朔方城已经被围困了十三天。 这十三天,粮尽援绝。之前为了让宇文安和呼延烈上钩,全戎虽然已经知道鲜卑军将在大年三十进攻,却并未疏散百姓,也没有刻意囤积粮草。鲜卑军围城之日,朔方城内有精兵三万余人,另有官吏百姓客商走卒二十余万人,朔方的粮食储备够四万人吃三个月。此前朔方是南北要冲,南方的粮食和北方的牛羊肉源源不断运入,食物供给十分充裕。围城开始后,全戎顿时觉得粮食供给压力山大,这是一座商业城市,大商人家里只有钱没有粮食,如果在别的地方,地主家里的粮食可以征用。第三天开始,朔方城食物开始限量供给,每个参战的人每顿饭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碗粥,其他人半个馒头一碗粥。 宇文安和呼延烈除夕夜偷袭不成,在大年初一c初二c初七分别进行了佯攻,毫无进展。大年初三到初六这两位王爷没发动进攻并非刻意给全戎休整的时间,而是那时他们正被全戎打得到处跑——全戎初三凌晨兵分两路,各派了一万人去攻击分别拥兵四万的宇文安和拥兵三万的呼延烈。 面对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敌军,汉军并未发动强攻,而是先消灭敌方警戒部队,随后往鲜卑军营里扔了一通“铁疙瘩”,这些铁疙瘩爆裂之后引起大火。隆冬时节,北风呼啸,风助火势,火光映红了天空。汉军并未进攻,而是诡异地围住鲜卑军营,默默地看着燃烧的火焰。没有喊叫,没有厮杀,汉军只是默默地看着火焰中哀嚎打滚的敌人,那情景,简直就是一群魔鬼在开篝火晚会。 在这样的偷袭面前,鲜卑宇文部和呼延部的骑兵战斗力绝对是天壤之别。偷袭发生时,呼延烈正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地,听到部下惊慌失措的喊声,呼延烈起身就逃,连裤子都穿反了。在几个亲兵的搀扶下,呼延烈上马,只见处处都是火光,他被熊熊烈火晃了眼睛,想也没想就往军营外冲,到了军营门口,他看到了一排熟悉的三管佛朗机要不是那几个亲兵舍身挡子弹,呼延烈肯定变成筛子了。于是他退回营地,坐以待毙,呼延烈的部下零零散散的冲锋除了留下一地尸体,毫无作为。 宇文部骑兵的表现堪称训练有素。宇文安原本就披甲睡觉,听到异动立刻起身,看到四面的火光,他立刻判定汉军偷袭,迅速集合卫队,查明情况。当得知汉军并未攻入军营后,宇文安把部队往军营中间未着火的地方集中,排成散兵队列,冒着枪林弹雨向军营门口发动冲锋,不仅赶跑了门口的敌军,还集结兵力,把溃不成军的呼延烈及其部下救了出来。 看着一脸黑灰的呼延烈,看着那些残兵败将,宇文安硬生生把教训他们的话咽了回去。他查点了一下兵马,自己的部下损失三千余人,呼延烈剩下八千余人,汉军损失基本没有,人家就远远地放箭开枪,根本不和你接触,撤退的时候还在放箭开枪呼延烈倒也识趣,主动把剩下的部队交给宇文安指挥,这样宇文安手下又是四万多人。 以全戎惯于全军突击(可不是三国杀里马超的那一声“全军偷鸡”)的风格,他本应指挥部队给呼延烈和宇文安扔一通“铁疙瘩”之后,挥师踏平鲜卑军营。而实际上他却命令部下且战且走,错过了扩大战果的大好时机。选择这样的战术,全戎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手头只有三万兵马,如果硬碰硬打跑了宇文安和呼延烈,等尉迟壮和宇文林青带着“天狼军”来捣乱,这城真没法守了。全戎站在城头上,眼看着宇文安救出了呼延烈,左手支在城垛上:“我恨守城” 冬淞端过来一盆热水,柳瑶把毛巾拧了拧,小心翼翼地递给全戎:“大人,您昨晚没睡好,洗脸吧。” 全戎接过毛巾,擦了一下脸:“我手头三万兵,要是只攻不守,早就把鲜卑人料理了。” 冬淞在全戎耳边小声说:“大人,您不妨率军突围,我们坚守城池等您回来。” 全戎缓缓地转过头,对着冬淞笑笑:“我怎么能抛下你们几个,自己去逃命呢?”这时冬淞才发现,大人笑起来挺好看的。 “那大人您有什么打算呢?”柳瑶问。 全戎看着柳瑶:“城里的粮食坚持不了多久了,安史之乱的时候,张巡坚守睢阳,粮食吃完了,就把自己的爱妾杀死分给将士们吃” 冬淞先反应过来:“柳姐姐,爱妾哦,爱妾,哈哈” 柳瑶满面通红,但仍然坚定的说:“大人,到了那时,请您杀了我。既然活不了,我宁愿死在您的剑下。” 全戎点头,转而看着冬淞:“到时候你们四个都跑不了。” 冬淞小声嘀咕:“你怎么不吃卫冰琪去” 没想到全戎耳朵灵得很,他看着冬淞:“怎么你也会说这种话啊,真是小看你了如果到那时候,我会把你们送到帝都,然后战死。” 冬淞不说话,转身就跑。 随后鲜卑人安生了四天,大年初七又开始攻城(全戎:他们这是春节长假过完了,开始上班了)。全戎命人挑水浇到城墙外延,给原本就高大的城池镶上了一层冰壳。 北国风光,雪花飘飞,晶莹剔透的朔方城如同一座寒冰城堡,伫立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城墙上,一个孤独的身影俯瞰着脚下的大地。一身白袍的将军身形并不十分高大,但俊逸挺拔。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竟然没有融化。 “大人,”将军身后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您为什么不去吃饭呢?” 全戎并未回头:“娜娜么?我吃不下呀。” 阿娜尔汗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几块精致的小点心:“我怕凉了,所以大人你快吃吧。” 全戎夸张地嗅了嗅气味:“哇哦,好香哦这是给你们几个准备的,你吃了吧。” 阿娜尔汗少有的露出了忸怩的表情:“大人,我怕胖” 全戎轻轻揽过阿娜尔汗,把点心塞进她嘴里。 “如果你不来我这里,现在应该和你的爹娘兄弟坐在帐篷里烤火吧?”全戎突然问。 阿娜尔汗嘴里吃着东西,没法回答,只能点点头。 “我全戎一生做过不少错事,也伤了不少人的心,但我没有后悔,也没有遗憾。唯一过意不去的,就是连累了你们几个。”全戎伸手,为阿娜尔汗拂去肩头的积雪。 一旁的拐角处,柳瑶和冬淞c阿赖挤在一起。阿赖:“大人好深情,他是在向娜姐姐告白么?”冬淞:“说不定哦,形势危急,大人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阿赖:“这么狗血的话,真的是大人说的么,该不会是小说作者瞎编的吧?”柳瑶:“小声点,别被大人听到。” 全戎继续说:“我还是那句话,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我们马革裹尸就是为了你们过上安宁的日子,你们不该来这里。” 阿娜尔汗把点心咽下去,坚定地说:“大人,我不后悔,我相信她们三个也不会后悔。如果我们不是远远地离开了家,又怎么能到您身边来?你是个让人惊艳的男人呢。虽然您总是冷着脸,还动不动就吓唬我们,但您对我们真的很好。” 拐角处。阿赖:“娜姐姐是不是也在告白呢?”柳瑶:“算是吧,接下来就等你们两个了。”阿赖:“我想把这些话告诉卫冰琪。”冬淞:“哈哈,大人肯定会杀了你的。” “是啊,我也觉得不应该饶了你。”全戎忽然出现在阿赖身后,把众人吓了一跳。 全戎继续问:“你们都没事了?怎么都在这里?” 冬淞立刻汇报:“大人,城中火枪c箭镞c兵器铠甲充足!” 阿娜尔汗接着汇报:“大人,城墙破损都已修缮完毕!” 阿赖也汇报:“大人,城中百姓人心稳固!” 柳瑶的消息令人沮丧:“大人,城中粮草,还够七天” 说话间,几道浓烟从城中滚滚升起,士兵们大喊着前去救火:“不好啦,着火啦!” 全戎仍旧气定神闲:“看样子是粮仓的方向,这下好咯,顶多再支持两天。” 阿赖眼巴巴地看着全戎:“大人,会有援兵的,对吧?” 全戎摸摸她的头:“太史信说他亲率援军昼夜兼程,但你看看这么大的雪,援军最快也要十天才能赶到。” 众人沉默。 城外鲜卑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次宇文安和呼延烈本来就没打算速战速决,因为他们听说过汉军“玉面阎罗”的名声,加上朔方城池高大坚固,于是重兵围城。这一场大雪打乱了鲜卑军的部署,虽然北方的部族对大雪并不意外,不至于有冻饿之虞,但这样的天气,损失过半的鲜卑军得不到援助,如果全戎拼死一搏,放弃朔方,全军突击(不是全军偷鸡),那胜负很难说。 此时交战双方就像竞技场上的武斗家,都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并不急于出手。汉军粮草被烧这件事,将结束僵持的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烽火朔方 不用想也知道,汉军的粮草被烧是有人搞破坏。全戎毫不费力地抓到了几个早就潜伏在朔方城中的日本忍者。按照惯例,这些日本人被朔方百姓群殴而死。全戎亮出了自己秘密储存在府邸的一袋袋粮食,安抚城中百姓情绪。 看着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积聚的粮食,四个女生叹为观止。阿娜尔汗对全戎佩服得五体投地:“大人,羊儿总是猜不到雄鹰的想法。”全戎对这种寓言式的对话方式不太适应,只是点点头。阿赖立刻反应过来:“大人,您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全戎微微一笑:“我出去逛青楼喝花酒的事情肯定不能告诉你们” 当夜,不再担心粮食不够的人们享受着难得的安稳觉,全戎也按照战时惯例施行了宵禁。确定四个女孩都睡熟了,全戎紧急集合两万兵马,轻装简行,破城而出。骑在身体黝黑而四蹄雪白的“黑云踏雪”之上,全戎回望了一眼朔方的城楼。 “大人,您为什么不带上她们呢?”亲兵甲问。 “行军贵在隐秘,要是告诉她们,鲜卑人就会在半路上等我们了。” “可是” 全戎锐利的目光透过面具上的缝隙压在亲兵甲脸上,后者立刻明白再多嘴就是找死。 全戎率军向东走了三十里,问亲兵甲:“怎么还没遇到埋伏?” 亲兵甲:“” 全戎调转马头:“回防!回防!回防!” 两万多兵马在全戎的命令下迅速向后转,后军变前军。没有人说话,也听不到马嘶,只有人和马的呼吸声。整个军阵如同多米诺骨牌依次行动,每一排骑兵都整齐划一。这些精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朔方城。 白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下,晶莹洁白的朔方城宛如童话中的城堡。而现在,朔方城就是地狱的缩影:城中火光冲天,黑色的浓烟在火光的映照之下直冲云霄;城墙连同城中建筑都变成了黑色,不知是因为黑夜背景还是被烟熏的;被火焰包裹的人在翻滚中哀嚎着,地上还有不少已经烧焦的尸体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狞笑,黑夜中展翅飞翔的鬼影,那一夜,成了朔方居民的梦魇。 多年后,当太史信撰写史书时,他从一个朔方幸存居民那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那天先是粮仓被烧了,大伙儿都可着急,后来全大人就告诉大家不用惊慌,他那里还有足够十天的粮食,于是大家都安心了。接着全大人把很多木房子拆了说是天冷柴火不够,房子里的人被全大人赶到几个大户的院子里,我也被赶出家门,我不想挪窝,但是不敢呀,那可是全大人那天晚上,我挤在卫老爷(卫道,作者注)家里,好不容易睡着了,忽然外边大喊大叫,大街上还着火了你没听错,是大街上着火了,听看见的人说,大街的青石板下边冒火了,把冲进城的鲜卑人烧得面目全非的,卫老爷想叫人去救火,但是大铁门被考得发烫,没人敢靠近我们就这样挨到了天亮,开门一看,遍地死人” 当年参战的弓箭手则说: “那天全大人忽然让我们把路上的石板掀起来,在下边灌上油再(把石板)盖上去。晚上,我们每个人都带着火折子睡在路边的房顶上。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呀后半夜,敌人进城了,我们就把火折子点着,扔到路上,烧死他们。有些人躲到墙根底下,我们就用箭把他们射死” 一个鲜卑军的幸存者对着太史信嚎啕大哭: “俺们跟着校尉进了城,校尉说不能大意,让俺们一定千万小心。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有个人发现路边房顶上有人。俺们正打算上房,忽然地上着火了,马儿一遇到火就惊了,我被摔下来,身上也着了,我没命的跑,跑到城门附近终于没有火了,宇文大人(宇文安)让人给我把火打灭,但我也废了,呜呜俺们是草原的勇士,谁都不怕,可这场大火,呜呜” 太史信又在现场查探相关痕迹之后,基本敲定以下事实:当天白天,全戎命人将木头房子里的人赶到了砖石结构的房子中,晚上还悄悄派人钉死了大门同时,全戎的部下将街道的青石板破起,在下边填充c灌注了不明物质和燃油的混合物。当晚,全戎率军出城之后,另一扇城门诡异地洞开。埋伏城外的宇文安率军三万直接涌进城内,呼延烈统军一万在城外接应。宇文安并未贪功冒进,而是首先控制了城墙,随后他率主力直扑全戎的朔方太守府。走到半路,忽然地面开始冒火,火焰蔓延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整条街道仿佛是同时被点燃的。战马浑身是火,将骑兵掀下马,落马的骑兵也立刻被点燃,在地面上挣扎。少数人及时跳到街边试图进入民房,但是发觉屋顶早已埋伏下了汉军弓箭手 全戎摘下面具,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了笑容。他身后,巨大的战旗迎风招展,黑色的“全”很是刺眼。 宇文安在城楼上看到全戎的战旗升起,立刻下令关闭城门。而全戎也丝毫没有攻城的意思,他握着白玉一般的长戟,迎头痛击呼延烈的部队。 呼延烈原本就被朔方城发生的事情吓呆了,想要进城又不敢,想要独自逃命也不肯,就傻乎乎地按兵不动,眼看着全戎率军冲了过来,他竟然扭头就跑。鲜卑军一触即溃,四散逃命。全戎紧追不舍,手中长戟一挥,就会有几个鲜卑骑兵中招。呼延烈的长子呼延青龙迎面遇到全戎,他震惊不已:“你,你不是”全戎白玉戟一个翻转就把呼延青龙的马刀打飞:“没想到吧?”呼延青龙反应迅速:“将军饶命!”全戎一下刺穿呼延青龙的身体:“你居然把自己的妹妹送给拓跋爽那种人渣,留你何用!”他就在宇文安和城楼上几千鲜卑军的眼皮底下追杀溃兵,将城外的一万多人消灭殆尽。 全戎外表之英俊c身形之俊逸c作战之勇猛还有他进行杀戮时脸上的笑容,给宇文安部上下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眼看大势已去,宇文安同时打开四面城门,率领残部撤出朔方,往北方急退。 全戎并未追赶宇文安,而是等到大火基本熄灭后,率部傲然进入朔方城。全戎走过城中的炭黑的街道和临街建筑,踏过那些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首,忍住焦糊和恶臭的味道,确定敌人已全部被歼灭。首先在府邸迎接他的,是那四个女生。 柳瑶被捆绑着,被两个亲兵按着跪在地上。 全戎示意亲兵们退下,扶起柳瑶:“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瑶很平静:“大人,我输了。” 全戎挑起柳瑶的下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输赢?” 柳瑶愣了一下,回答说:“只有和你一较高低,你才会珍惜我。大人你看到我的能力,才会觉得我不可缺少。” 全戎感觉忍无可忍:“我见过很多巧言令色的人,但是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头一回见。” 阿娜尔汗受不了了:“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柳姐姐呢,她是不该,你可以罚她,但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阿赖也帮腔:“就是,柳姐姐对你一片真心,你还这样说她” 冬淞没说话,但是拉拉全戎的胳膊。 全戎笑了,笑容中是无尽的讽刺:“柳瑶,你真厉害,到现在她们还被你蒙在鼓里。” 冬淞:“大人,您说什么?” 全戎给这三个女生讲了个故事:“杭州附近的小渔村里,有个女孩,生下来就是盲人,她爹娘都是渔民,也没钱为她医治。后来她爹到海上干起了没本的生意,几年之后发了财,把母女二人接去东瀛。半路上,女孩的母亲病死。东瀛的大夫也治不好女孩的眼睛,当爹的心存愧疚,就尽己所能在吃穿用度上满足女儿。这女孩子很聪明,虽然眼睛盲了,但是居然学会抚琴!后来女孩的父亲做生意到了乌里雅,女孩跟着过去。在乌里雅,女孩偶遇鲜卑宇文部的王子宇文林青。宇文林青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眼睛却看不见,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请出鲜卑最有名的医生,治好了女孩的眼睛。女孩子眼睛好了之后,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还苦苦练跳舞,就是为了配得上宇文林青。只是宇文林青心有所属,所以对这个女孩始终敬而远之。女孩子发誓一定要报答宇文林青大恩,虽九死犹未悔,于是就不知如何潜到了敌方将军的身边,伺机而动。随后,这个女孩把将军的很多情况送到了鲜卑那边,还与日本忍者联手,试图在古墓里置将军于死地——因为这个女孩子之前就是盲人,有没有光亮对她影响不大。这次统领鲜卑军攻打朔方城的正是宇文林青的父王宇文安,所以女孩子迫不及待地安排了年三十儿的偷袭,被识破之后,昨晚还自作聪明,用她收买的叛兵大开城门。这女孩不知道,她收买的这些人都是敌方将军安排的。” 阿娜尔汗c冬淞和阿赖听到这些话,目瞪口呆。 全戎轻松地看着柳瑶:“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没杀你麽?” 阿赖抢着回答:“因为你喜欢柳姐姐!” 全戎根本没理阿赖,仍旧看着柳瑶:“因为‘其行可耻,其情可悯’,因为你喜欢的是宇文林青。要是你为了拓跋爽做这些,我早就把你杀了喂狗。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对我有用。我留着你,就是为了今天。现在,你对我没用了,选一个死法吧。” 全戎最后一句话一出,原本不高的室温又骤降几度。没有人再敢出声。 柳瑶指了指全戎放在一边的白玉戟:“这是您的独门兵器,请您用它刺死我。不过,我死之前,有个最后的要求。” 全戎面无表情:“说,只要不是什么坏事,我都答应你。” 柳瑶冲全戎狡黠的一笑:“你能不能抱抱我?” 全戎没想到这个:“啊?不行吧,还没女人抱过我呢” 冬淞不依不饶:“大人,您自己说的” 全戎勉强伸出手,柳瑶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大人,我心里好苦。自从到了你身边,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你要是凶神恶煞该多好啊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男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能爱你,可是,我,我” 看到这一幕,另外三个女孩子都觉得眼睛酸酸的。 柳瑶轻轻亲了全戎的脸颊一下,问:“大人,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全戎回答:“我喜欢你。” 另外三个女孩虽然对全戎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也觉得不错了,但全戎接下来的话又给她们泼了冰水:“不过,喜欢你又怎样?有很多人,我不喜欢,但是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和他们(她们)推杯换盏,拜把子喝交杯(酒),这叫逢场作戏。我喜欢的人,如果是敌人,而且三番五次给我惹麻烦,我还是得杀了她。” 柳瑶放开全戎,擦干眼泪,吃力地把白玉戟拿给他。 全戎接过,手腕一翻,柳瑶的左手上就留下一道伤口。 柳瑶抬头看着全戎:“大人,这” 全戎把白玉戟放到一边的架子上:“我的白玉戟上边是有毒的,你现在顶多再活一刻。看在你我的交情,留你全尸。” 直到此刻,阿赖c冬淞和阿娜尔汗才深深地体会到,全戎“玉面阎罗”的绰号真不是白来的:杀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如此若无其事!他如果不是天生冷血无情,就是心狠手辣到一定境界了。 柳瑶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冲着全戎笑了,眼眶里贮满了泪水,却没有流下来:“谢谢你能有这些在你身边的日子,我知足了。” 全戎从怀里拿出一本《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阿赖气不过,一把夺过全戎的书:“大人,你太过分了!她有错,你要杀她就杀吧,你还要用毒折磨她,不管怎么说她也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你现在不该离开吗?你还在这里等着看她死!气死我了!” 全戎把书抢回来:“那好吧,你给她包一下伤口,我去卫冰琪那里看看。” 阿赖“哼”了一声,去看柳瑶的伤口,忽然失态地叫道:“娜娜姐,冬淞姐姐,柳姐姐的伤口没事!” 全戎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柳瑶追上去,不顾手上的伤口,一下子从背后抱住全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打土豪 太史信并未去救援朔方。他十分清楚,如果傻乎乎地去救援朔方,不仅时间上来不及,还可能半路上遇到阻击,他手头只有四千禁卫军,无法与鲜卑大军团进行作战。因此他带着禁卫军直接折而向北,扑向鲜卑人的心脏——乌里雅。 “与其螳臂当车,莫若攻敌之必救。”向秦峻报告自己的作战计划时,太史信说。 女皇完全赞同太史信的看法,只是伸出纤纤玉手拉住了太史信的手腕:“你一定要保重。” 太史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向女皇行礼,戴上铁面具,麾军出击。 四千禁卫军清一色红军服,黑斗篷,黑马靴,白骏马,整齐如一,如同一把巨大的军刀,直插敌人的心脏。深冬时节,北方普降大雪,越往北走雪越深。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齐腰的积雪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其实这样的环境,应该用雪橇的,只是禁卫军并没有配备雪橇,太史信只好勉为其难。 走了几天,太史信灵机一动,命令部队向西转,走了一天,雪越来越浅,等到走上了荒漠草原,就基本上只见黄沙不见雪了。这时太史信再命令部队向北走,就不再受到积雪的阻拦——只是要考虑部队的饮水问题,沙漠里找水可费力了!还好,这次太史信找来的向导是个传奇人物。 没有人知道向导的真实名字,大家都只是叫他“贝爷”,这个人精通野外生存的一切技术,年幼时曾跟父亲学习了攀登和扬帆,在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时就是空手道二段了。后来他又练习瑜伽和忍术。贝爷熟悉在沙漠中找水的方法,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下吃进任何食物。他曾经给人示范把虫子吃进嘴里,评价味道时说“嘎嘣脆,鸡肉味”;还教人吃生鱼c从死去的野马身上撕下肉来;甚至示范如何从大象的排泄物中挤出水来,然后喝到嘴里(下省略重口味桥段五千字)。因此,贝爷有个绰号叫“站在顶端的男人”。当年秦道士曾经教授过太史信野外生存的科目,但是太史信发觉自己和贝爷比起来,完全就是没断奶的小孩儿。太史信顶多吃生牡蛎c田螺c书皮c草根之类,而贝爷能够把一窝肉虫放进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完全不介意自己被汁水溅了一脸如此强悍的人,怪不得大家都尊称他为“爷”。 鲜卑的草原上也积雪了,但是不深。太史信率部沿着一条冰河逆流而上,发现一片帐篷,还有大群的牛羊。 太史信冲赵烨和崔小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就心领神会,率领部下从两边包抄过去。 虽然没有人吼马嘶,但是几千匹战马踏在地上的声音还是引起了鲜卑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走出帐篷,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骑兵。 天空一片阴霾,黑压压的乌云悬在帐篷顶上。北风夹杂着冰粒,像耙子一样扫过人们的脸。一身血色的骑兵与地上的白雪形成极大的反差,在敌人耳边呼啸而过。鲜卑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骑兵,正在惊异这些人是哪位王爷的部属,等到他们发觉这些人是敌人无疑的时候,头顶已经落下了马刀,鲜卑人连忙四散逃命。 禁卫军在鲜卑人身边掠过,把他们赶到帐篷周围。有几百个卫兵匆忙上马迎战,仿佛几块肉撞在了飞驰的案板之上,只不过染红了对方的马刀。更多的鲜卑人面对这天降神兵,只是本能的举起双手,他们无从去想这些人是哪里来的。自从新汉帝国立国以来,它的军人从未踏上过这片北方的土地。这几百年来,生活在乌里雅周围的人从来只知道有部族战争,却没见过南方的军队。 如果是全戎面对眼前的情景,他会冲身边的女孩淡淡一笑:“狩猎就这样结束了,意犹未尽哦。”太史信却不会有全戎那样的闲情逸致,他注视着敌人的动向,发觉有个人骑马逃窜。太史信拈弓搭箭,一下子把那个人的坐骑射倒。那个人最终还是当了俘虏。 经清点,此战歼灭鲜卑骑兵三百余人,俘虏八百余人,缴获牛羊两千余头。太史信当晚下令宰杀牛羊给多日劳苦的战士们改善伙食。多日未见肉星的禁卫军喜气洋洋,生起篝火,把肉串在马刀上烤着吃,还不时喝一口肉汤。 太史信饭后在帐篷里一个一个审问俘虏,发觉自己收获颇丰,俘获鲜卑将军c校尉c王妃c公主等二十三人。那个企图逃跑的男人坚决不说自己是谁,于是太史信身边的禁卫军一阵王八拳把这个人打得吐血,他就乖乖承认自己是鲜卑宇文氏族长宇文安王爷的侄子宇文林祥。太史信没想到自己居然抓到了宇文林青的亲戚,真是感到无比荣幸,于是给宇文林祥松绑,引为上座,还冲他施礼:“原来是宇文公子,失敬失敬。我们对宇文安王爷和宇文林青将军都是十分敬重的。”宇文林祥忽然看到对方如此恭敬,心中窃喜,不由得问:“那能否把我们放了,还有你们吃了我们的牛羊”太史信这才发觉宇文家的人并不是都那么优秀,也存在智商不高的人,他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宇文公子,宇文安王爷此时率军围攻朔方,宇文林青兵锋直逼长安,你们不干好事儿,我怎么会和你客气?”此时崔小强走过来,在太史信耳边说了几句,太史信一拍宇文林祥:“跟我出去看看。” 除了负责警戒的部队,所有禁卫军都围到了一个大篝火堆旁,两个禁卫军被反绑着跪在那里,所有俘虏也被带到这里。众人看到太史信来了,一阵骚动。 太史信运足中气,朗声说:“我记得禁卫军是女皇陛下的亲卫队,不是土匪强盗!我记得军规第八条是不准掳掠!我记得禁卫军以军纪严明c打仗顽强c品行高尚著称!跪在这儿的两个人,让禁卫军的战旗蒙羞。他们竟然对别人的妻女做出肮脏的勾当!这种混到禁卫军的败类,辜负了女皇的信任,我就用他们项上人头,严明军法。” 说完,太史信命人给这两个兵痞解开绳子,扔给他们马刀:“你们自己了断吧,算你们战死,你们的家人,不用担心。” 那两个禁卫军冲着帝都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又冲太史信磕头,举刀自刎。 太史信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他漠然地看看地上的尸体,转而看看宇文林祥:“对于恶棍,我一视同仁,不论他是谁的部下。如果宇文部的战士在朔方或是别的什么地方为非作歹,你,一定会变成一个死人。” 宇文林祥脸上一片骇然,也许他在惊异禁卫军到底是一支什么部队,为什么士兵被军法惩治之前还会冲着皇帝所在的地方叩头,也许他明白太史信的话绝非威胁而只是个提醒。宇文林祥上前半步,冲着太史信恭恭敬敬地鞠躬。 别的禁卫军看到宇文林祥冲太史信行礼,不由得点头。 忽然,宇文林祥在弯腰的瞬间抄起一个禁卫军自尽用的马刀,身体上扬的瞬间刺向太史信的丹田。太史信小腹一收,双脚后跃,上半身却前倾,双手抓住宇文林祥的手臂,转身一拧就把他的肘关节卸掉。反应过来的禁卫军把宇文林祥撂倒,还踢了一脚:“混蛋,还想暗算太史将军。” 宇文林祥中了太史信的分筋错骨手,手臂疼痛难忍,但他还是看着太史信:“你怎么能接下这一招?” 太史信哼了一声:“这是你们宇文家的家传剑法?未必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天外有天,你该懂的。” 宇文林祥却固执地回答:“我们宇文家传剑法百年来每战必胜,我学艺不精罢了。林青大哥草原无敌,只在上郡失手一次。” 太史信略微沉吟,甩给宇文林祥一句话:“上次在上郡,宇文林青遇到的就是我” 类似地,太史信率领四千禁卫军又相继袭击了鲜卑长孙氏的领地,俘虏长孙氏王子长孙宁涛以下贵族十五人;呼延烈的儿子呼延青虎在帐篷里被活捉;鲜卑步六孤氏族长步六孤韩拔陵率属下投降(步六孤氏是鲜卑一个不足万人的小部族);鲜卑达奚氏英勇迎战太史信,自王子达奚陈飞以下两千骑兵阵亡太史信率军流动作战,让乌里雅周边各鲜卑部落防不胜防。最让鲜卑贵族感到恐惧的是太史信的作战方式。太史信深知,没有什么比欺负鲜卑人的老弱妇孺更能引起他们愤怒了,因此他始终严明军纪。那两个禁卫军自刎后,再没有人以身试法,禁卫军每击败一个鲜卑部落,都会把鲜卑的男性贵族变成俘虏(将来换取赎金),而老弱妇孺都会被放走,还有足够的食物。同时,禁卫军不仅对鲜卑平民的财产秋毫无犯,还将缴获的贵族老爷们的金银c牛羊分给平民,同时揭露贵族老爷们的寄生虫本质。许多平民得到这些财物之后就逃亡了,从此不用再受贵族老爷的奴役,而贵族们立刻一贫如洗,甚至有些鲜卑平民自发给太史信提供各个贵族的相关情报太史信的做法,从根本上动摇了鲜卑社会贫民c奴隶对贵族阶层的依附关系,建立在这种依附关系之上的赋税缴纳c军事效忠关系全部被连根拔起——对鲜卑贵族来说,这比血流千里更可怕! 当那些女性贵族跑到乌里雅向负责留守的拓跋爽哭诉自己的经历时,后者义愤填膺地表示要光荣地承担护花使者的任务,立刻派兵攻打强盗太史信。但是拓跋爽虽然无能却不是傻子,他很快发现攻打太史信要付出沉重代价,而且那些财物并不在太史信手中。于是拓跋爽从乌里雅派出的两万军队主要任务变成了搜捕携带财物潜逃的鲜卑平民,收缴贫民手中的财物,顺带“以我军睥睨一切之霸气,吓阻太史信匪帮”(这是拓跋爽的原话),拓跋爽本人就躲在乌里雅睡大觉,反正汉军不敢攻城(当然也打不下来)。 那些鲜卑骑兵自己都对作战目标感到迷茫:敌人第一次入侵了家乡的土地,自己的任务却不是与敌人交锋,反而是搜捕“自己人”?到底谁是敌人呢?大部分鲜卑骑兵出身平民,当他们从其它平民受众收缴财物,交还到那些从来不从事生产却占有大量财产和其他社会资源的寄生虫手中,心底是充满厌恶的。 秦道士曾经对太史信说过:“给予别人是容易的,别人未必对你心存感激;从别人那里索取是困难的,即使别人没有给你,他从心底也会对你怨恨不已。即使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也不应送给了别人再要回来。”太史信当初不理解师父的话,却认真记在心里。现在,太史信就是在实践师父的教诲,拓跋力则有意无意扮演了从小孩子手里夺走棒棒糖的“恶人”角色。当然,这次的事件并不这么简单,当那些鲜卑平民被夺走刚刚获得的财产,他们原本对摆脱悲苦生活的期望瞬间破灭,一同破灭的,还有他们对贵族老爷的忠诚。 百年之前,新汉帝国的开国君主秦平燕举起“天下一家”的大旗,不以民族c出身区分彼此,于是各族归心,曾经强悍的鲜卑帝国土崩瓦解。现在,太史信在师父的教导下,走上了同一条道路。太史信坚信,鲜卑军屡次南下都是因为拓跋力等人的贪婪无耻,这些贵族老爷只要能抢,绝不会花钱买——反正死去的部属不需要他们去埋。太史信要让鲜卑老百姓明白他们并未从掠夺战争中获得好处,他们的儿子和丈夫只是贵族老爷的炮灰,这条路任重道远,却是釜底抽薪之策。“一个统领万士卒的将军可以只懂得打仗,统领十万兵马的主帅不能只会打打杀杀。”这也是秦道士教给太史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一、宁静致远,秀气依依 上郡西北,全戎的部队准备攻城。他本人则望着天边出神。 柳瑶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全戎的前程,因此自行离开,让全戎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另外三人,不要找她云云。全戎边看边念,冬淞c阿娜尔汗和阿赖在一边听着。听完,阿赖就捂着脸哭了,冬淞和阿娜尔汗也慨叹不已。全戎则直接把信撕碎,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个笨蛋!” 全戎没精力去找柳瑶,他安排好朔方的城防,立刻麾军两万向南,力图收复上郡c河西c北地等城池, “将军,上郡城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亲兵甲向全戎报告。 “哦?”全戎想了想,“我去看看。” 全戎骑上马,远远就看到上郡城墙上站着个人,挥舞着一面白旗。等到走进了,全戎摘下自己的面具才发现那个白旗其实是个陕北特有的粗布白马褂,而挥舞马褂的人,竟然是陈卓。 陈卓在城楼上冲全戎挥挥手:“嘿,帅哥。” 全戎一头黑线:“你怎么回事?” 陈卓拿起他的兵器铜长刀往地上一磕:“天狼军两天前撤走了,留下来守城的鲜卑人一共就几十个,都被我板死了,那些被迫投降的士卒都弃暗投明了。” 全戎深呼一口气:“好,开城门吧,让我们进城。” 陈卓答应着:“好嘞!”城门应声而开。 进城之后,全戎和陈卓详聊,这才知道女皇已经在第一时间召回被贬的众将,而且是由八百里加急送兵符到各位将军手上,将军手持兵符回到原来的部队官复原职。司马康直接拿着圣旨接管长安及附近驻军,指挥彼得和郭老黑收复凉州;鱼羊和曹弘扬奔赴并州城归宁秀伊统辖;陈卓就比较坑了,他接到命令回到上郡接管城防,而实际上当时上郡已经沦陷了幸好陈卓并不完全像他看起来那么老实,一些小伎俩还是有的。陈卓混进了上郡城,躲在老乡家里观察情况。过了几天,他发觉鲜卑“天狼军”撤出上郡,不知去向,上郡城内只留下极少守备部队,于是联系旧部,振臂一呼,把城中的鲜卑军都板翻了,等着“大部队”前来。正好全戎率军赶到。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先告诉我一声,这样我也就不用白跑一趟了。”全戎问。 陈卓两条大浓眉一扬:“我本来还想把路过上郡的鲜卑人骗进来嘞。” 这时,大地开始颤动,震得木质方桌嗡嗡响。全戎和陈卓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跑上了城楼。 一群骑兵排着交错的方阵冲向上郡,方阵中间的骑兵一身银白色的铁甲,脑袋上罩着铁盔,铁盔上的面具拉下来遮住了脸,只能从面具的缝隙中看到骑士冰冷的目光,他们手握长矛,战马也被铁甲包裹,和这些重骑兵比起来,这一代“天狼军”的铁甲简陋得如同纸糊的(历史上那个天狼军铠甲还是很nb的);方阵两边的骑兵身披鳞片形的铁甲,身背弓箭,手里抓着马刀。 全戎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场景,心头无法平静,陈卓看着这么一帮骑兵冲了过来,破口大骂:“作者怎么搞的,我才出场没几次啊,就让我战死啊,我和他没完”全戎咳了两声:“这是‘忠勇营’,自己人。” “忠勇营”的骑兵在上郡城下不远处停住,领头的高大重骑兵把面具往上一推,露出黝黑的面庞,冲着城楼上说:“投降吧,不然就灭了你们。” 全戎正要回话,陈卓已经和那个重骑兵打招呼了:“老曹,是我,还认识不?” 城墙下边的曹弘扬仔细瞅了瞅陈卓,又看了看全戎,确定这两个人的特征太明显,绝难假冒,于是调转马头,去向不远处的一个轻骑兵报告。 那个轻骑兵随即纵马飞驰到城墙底下,摘下连着面具的头盔,一头秀发如瀑布流泻到肩头。陈卓使劲揉了揉眼睛,认出那个人竟然是宁秀伊!真是没想到,之前一直以短发形象c干练作风出现在人前的宁秀伊这么一留长发,顿时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陈卓这才注意到宁秀伊本来也眉清目秀,笑起来脸上还会露出俏丽的神色。 此前在帝都,霍慎行有次和宁秀伊以及另外两个大神柳絮飞c王铁一起吃饭。席间,大家提到了女孩子去学医的问题。宁秀伊说:“那时候和我一起读书的几个美女都去学医了。”柳絮飞一愣:“都谁啊?”宁秀伊如数家珍:“徐美丽c王二妞c李铁花”霍慎行一头黑线:“这都谁啊,一个都没听说过”柳絮飞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说的这些所谓‘美女’都没你漂亮啊”王铁反应迅速:“你肯定是故意的。”宁秀伊笑笑:“好吧,我就是故意的” 陈卓还在惊叹不已之际,全戎优雅地一鞠躬:“微臣参见绮云郡主殿下!”全戎身旁,士兵们跪了一地。 开战之初,鲜卑乞伏氏王爷乞伏晨曦率军两万围攻并州城,结果不光没打下来城池,自己的兵马被宁秀伊消灭一半。真不知道是拓跋力太小看宁秀伊了还是他故意坑乞伏晨曦,并州城内有“忠勇营”六千(其中重骑兵两千,轻骑兵四千)c“弓弩营”六千(三千长弓手,三千弩手)c“重炮营”六千(装备各类火枪四千支c各种口径火炮一百余门)加上并州城内原有兵马,总计超过两万六千人。乞伏晨曦在对方军力超过自己且拥有精锐部队和火药武器的情况下竟然对一座防守严密的城池发动了攻击好吧,我们对于英勇的乞伏晨曦同志致以崇高的敬意!面对黑洞洞的炮口,他没有恐惧;面对飞蝗一般的箭镞,他没有退缩;面对闪着寒光的马刀,他没有犹豫!乞伏晨曦以自己的身体力行,向后世证明了什么叫螳臂当车。重炮营一次火炮齐射,乞伏晨曦所部伤亡两千;弓弩营一次齐射,乞伏晨曦所部又伤亡三千;忠勇营一次冲锋,乞伏晨曦所部的伤亡就飙升到了一万以上。乞伏晨曦抱头鼠窜,带着残兵败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宁秀伊反击解围之后,立刻想到去收复其他城池,她不知道帝都被围攻,所以留下行动不便且弹药易受潮的重炮营以及少量忠勇营和弓弩营兵马,亲率二营主力进军上郡c北地c平阳一线。 宁秀伊先是南下攻击平阳,打得鲜卑守军丢盔弃甲,随后率部渡过冰封的汾河,从侧后包抄河西。她说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战。 河西其实是个县城,守军只有两三百人,恐怕统领他们的军官连个将军都不是,宁秀伊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铁甲的鲜卑军。虽然这些人的铁甲都算是轻甲,战马也没有铁甲保护,汉军官兵还是一阵惊异。宁秀伊并没有带攻城器械,于是她要求鲜卑守军出城投降。 领头的鲜卑军官明确表示决不投降,于是宁秀伊围城三天。 第四天,鲜卑军官表示与其窝窝囊囊地饿死在城里,不如像个草原男子汉一样壮烈地死去。全体鲜卑铁甲军出城,列队迎战。那么一点人,列出个小方阵,仿佛是对汉军的嘲讽。 鲜卑军官带着部下高喊了一声口号就冲了过来。宁秀伊却没有短兵相接的兴致,她下令弓弩营,放箭。 强弩射速略低,但能够在超远距离贯穿敌人的轻质铁甲和身体;长弓射速高,能够在远距离贯穿敌人铠甲;特制的速射弩虽然射程较近,精度也不高,发射速度却很吓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一片箭雨。这种箭雨,更专业的说,叫做弹幕。在弹幕面前,精度就不重要了。范龙飞在指挥重炮营的过程中充分发挥了这种战术,确保对某一区域进行地毯式的火力覆盖。 那些鲜卑骑兵就顶着头顶的箭雨前进,每向前一步都有多人倒下,但他们仍旧唱着粗犷的战歌: “草原的雄鹰不怕高,穿过白云向太阳。在那蓝天白云之下,是我们可爱的故乡,在那蓝天白云之下,有我心爱的姑娘。” 鲜卑战士的歌声越来越小,逐渐被箭镞的破空之声淹没。高大的骑士一个个倒下,但剩下的人还在前进。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些鲜卑人视死如归的神情值得尊敬。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宁死也不投降。”向全戎和陈卓说了自己的战斗经过后,宁秀依感慨。 “他们是‘天狼军’,全是鲜卑贵族子弟,不会投降。”全戎一点都不意外,但他隐隐觉得,这些天狼军视死如归的背后,肯定有不为我们所知的原因,鲜卑人绝不会让这些贵族子弟白白当炮灰。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才是重点。 “全将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宁秀依目光闪亮,露出探询的神情。 全戎躬身行礼:“微臣听从殿下决断。” 宁秀依爽朗地一笑:“得了吧,这儿最能带兵打仗的就是你了,你别想推脱哦。” 全戎微笑:“既然殿下不耻下问,微臣就姑且进言。诸城陷落,我军不知敌军虚实。当下之际,可先攻北地,排斥候打探敌军动向,若敌军在南则各个击破,若敌军在北则乘胜追击。敌众我寡,切忌分兵。” 宁秀依连连点头,随即下令,留下部分兵马守卫上郡,主力向北地进军。 北地的敌人早已撤走,留给汉军的是一座空城。宁秀伊率部进城后收到可靠情报,两月之前,鲜卑军大举南下,攻城略地,“天狼军”主力距离长安一度只有五十里,但就在数日之前,不知什么原因,鲜卑军主力突然大举北撤,之前所占诸城或者放弃或者留下小股部队留守。 全戎算了一下日子,鲜卑军主力北撤的日子大约就是他击败宇文安和呼延烈的时候,也是几百天狼军在河西与宁秀伊所部血战不退的时候。那这些人的牺牲就是值得的,他们掩护了鲜卑军主力安然撤回北方。想到这里,全戎起身,面向河西的方向,取下了头盔。 宁秀伊和曹弘扬对全戎的举动很奇怪,都来问缘故,全戎笑笑,什么也没说。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奇怪。全戎并不知道,鲜卑军北撤固然有并州城和朔方城解围鲜卑人怕后路被截断的考虑,更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太史信在乌里雅附近的行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二、他赢了战争,输了____ 乌里雅城下,太史信率领禁卫军整齐列队,高大的城墙上,鲜卑军严阵以待,拓跋爽躲在几排盾牌后边,紧绷着嘴,看着太史信。 太史信让士兵们将六个大石头立在乌里雅各个城门口,石头上记录了太史信所部的光辉事迹:他们作为中原王朝的代表,首次到达这一区域。从前都是鲜卑军在帝都城下耀武扬威,这次是新汉帝国的武装力量包围乌里雅。禁卫军士兵腰板挺直,昂首抬头,心中满是逆袭的自豪感。 把大石头立好之后,太史信又请巫师围着大石头又唱又跳,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宰杀牛羊,把鲜血淋在石头上。当这些鲜血淋在石头上的时候,瞬间沸腾,冒出气泡并发出“嘶嘶”的声音。 拓跋爽在城墙上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毛骨悚然,连忙派人找来了巫师,问他是否明白这是什么仪式。那个巫师也看不懂,但是本着“骗你没商量”的业界良心,还是装出一副末日降临的表情忽悠拓跋爽说:“王子,这是一种邪术,在城门口竖起魔石,洒上血,召唤阴魂屠杀城里的人,那些血泡泡就是阴魂降临人间的痕迹。” 巫师的话引起众人一阵紧张,拓跋力没说什么,但是左脚尖忽然开始点着地面,不少人窃窃私语。看到这情景,巫师立刻摸着自己的花白胡子,露出镇定的神情打量着众人,那目光分明是说:快求我吧,给我金银c美女和地位,我就代表神拯救你们! 不过拓跋爽却径直转向了一旁的慕容萱:“萱姐,你怎么看?” 慕容萱还是招牌式的甜美笑容:“弟弟,此事必有蹊跷。” 巫师发觉没人理他,咳嗽两声:“咳咳。” 拓跋爽看看巫师:“生病了?那下去歇着吧。” 巫师径自挡在拓跋爽眼前,手舞足蹈。 拓跋爽怒了:“你疯了?卫兵,把他扔出去!” 巫师连忙磕头:“王子,我没疯,我知道怎么破解邪术。” 拓跋爽拦住卫兵:“你早说不就好了?说吧。” 巫师舔了一下嘴唇,说:“现在任何人不可出城,等我在城里准备马尿,淋在那些石头上,再用火烧,即可破解。” 拓跋爽本来就没打算出城和太史信开战,这就乐得照着巫师的话去做。太史信的目的就这样达到了,他领着禁卫军大摇大摆地从乌里雅城下撤退。临走前,太史信和慕容萱在乌里雅城外的小山上的帐篷里进行了一次秘密会面。 为了避免暴露目标,慕容萱换上了普通牧民家女儿的打扮,穿着皮袄皮裙厚皮靴,脸上也带着皮帽子。她看着帐篷中间跳动的火苗,轻声说:“我,慕容部的公主,来和你议事。”这种句式是鲜卑人的外交辞令,用于极为严肃庄重的场合。 太史信连忙挺直身形,正色道:“在下,暂代大汉禁卫军统领,来和您议事。” 慕容萱为人善良真诚,她不善拐弯抹角,于是直入主题:“太史信,你让我们慕容部损失惨重。”在这一系列军事行动中,慕容部也被太史信突袭,损失了上万头牛羊以及一些金银珠宝。 太史信给慕容萱端上一杯奶茶:“这并非我们本意,只是如果放过慕容部,那拓跋力肯定会起疑心。我军收缴鲜卑各部金银,但这些东西太过张扬,不如来日给您备下银票?” 慕容萱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她又问:“你们还要在乌里雅待多久呢?” 太史信爽朗地笑笑:“我们这就走了,当然,如果有人想在我们回去之前打一仗,随时奉陪。” 慕容萱面对这种挑衅的语气一点也不恼,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她想了一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你的秦姑娘还好吧?” 太史信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的目光垂下来:“再无瓜葛。” 慕容萱心头一震,她连忙问:“那,赵姑娘呢?” 太史信脸上露出笑容,眼里却有泪水:“她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慕容萱痛心地看着太史信:“哎,怎么会这样” 太史信苦笑:“我不知道啊” 慕容萱看着太史信:“这该死的战争,都是战争改变了一切” 太史信决然的摇摇头:“不,没有战争,她们也会这样的。我和秦惠卿没法朝夕相处,就算没有这些事,她也会变心。至于赵紫雁,哈哈,当初她说等我回来,我很感动,但从不相信。有些女生很善良,但根本不值得信任,蠢货才会相信她们一文不值的承诺——我爹教的。”(后一句是太史信的原话) 慕容萱比惊讶:“伯父还教你这个?” 太史信:“曾经有个女孩说等我父亲,等我爹脱下军装的时候,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身为一个战士,不光要分清朋友和敌人,更要明白哪些人值得信任。我手中的军刀比她们可靠千万倍。”(太史信原话) 慕容萱听着这个颇有几分荒诞却如此真实的故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是霍慎行,也许会不厚道地笑了吧。 太史信指了一下慕容萱手中的奶茶:“萱姐请喝,别凉了。” 慕容萱喝了一口奶茶,想了想,说:“赵紫雁也许有苦衷。” 太史信又笑了:“嗯,当初赵紫雁给我写信,托霍慎行送来,我没有拆封。霍慎行也说赵紫雁也许有苦衷。我告诉霍慎行,无论有什么苦衷,她都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别乱想。我没有话要对她说,也没功夫听她说。” 慕容萱点头:“你做的对。她会理解你的。” 太史信嘴角一挑:“赵紫雁理解不理解不重要,有的人,让她们理解我原本就是奢求,但我之前不明白这道理萱姐,谢谢你,把心里话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慕容萱没说话,她知道此时什么都不用说,太史信需要一个听他说心里话的人。 太史信继续说着,如同喃喃自语:“这些话也只有在您面前我才能说吧,身为一个将军,绝不能在部下面前露出软弱,哪怕是一眨眼的功夫在到乌里雅之前,我也没功夫想这些,天天担心迷路,担心遇上大雪,担心半路上遇上敌人偷袭,好累啊” 慕容萱忍不住问:“你这样劳心劳力,为的是什么?我记得有句话叫做‘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太史信从记忆中搜索着那个支离破碎的片段,那一地尸体,鲜血染红的青草:“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师父到凉州,看到鲜卑骑兵杀掠后的惨状,说不出话来。我师父告诉我,拓跋力不死,这样的事情就还会天天有。” 慕容萱沉默。 太史信接着说:“有一些贵族,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却居高位享厚禄,穷奢极欲,为非作恶,正是这些人使得鲜卑军年年南下,百姓不得安宁。我本想杀尽这些蛀虫。” 慕容萱不由得不寒而栗:太史信宽厚的形象之下,原来有这么冷酷的想法。 太史信察觉慕容萱的异常,笑笑说:“萱姐你别惊讶,后来我的想法也变了。贵族中有蛀虫,老百姓中也有恶棍,人本来就有好有坏,恶棍杀不完,只是徒增罪孽,把那些蛀虫的钱分给鲜卑百姓,他们不就没法为非作歹了?” 慕容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恕我直言,你比全戎还要‘坏’哦。” 太史信终于笑了:“我只是让拓跋力之流为自己之前做的事还债罢了。” 慕容萱起身,笑笑:“好吧,不过希望你以后还是多多手下留情哦。” 太史信送慕容萱走出帐篷:“一定一定,对我们来说,真正的敌人只有拓跋力及其走狗。” 随从给慕容萱牵来坐骑,太史信扶她上马:“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这种地方。” 慕容萱在马上爽朗地笑笑:“嘻嘻,希望下次你能开心点。”说完,纵马而去。 太史信目送慕容萱的背影远去,转身看着赵烨和崔小强:“传我军令,撤军!” 赵烨和崔小强领命,朝着乌里雅高大的城池不甘心地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全戎做出了一件让后世史家和将军们震惊的事情:他派出了六百亲兵组成的敢死队歼灭(注意,不是击溃而是歼灭)了两千多天狼军。 这些鲜卑天狼军士兵都披挂轻质铁甲,由鲜卑贵族子弟组成,虽然比不上历史上的天狼军,但也是精锐部队,在全戎的亲兵面前竟然被打得如此狼狈。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全戎的六百亲兵只有四个人活着回来,惨烈程度堪比宁秀依遇到的那五百天狼军。当然,宁秀依遇到的那些天狼军纯粹是送死,全戎的亲兵倒下之前消灭了超过自身数量三倍的敌人。这一战之后,全戎“玉面阎罗”的绰号在两军得到公认:这货的手下不是人,是魔鬼! 当时,宇文林青在后撤之余进行短促反击,派出两千多人袭击县城,截断汉军粮道,频频得手。后来这些人竟然企图偷袭宁秀依的驻地。全戎来不及向宁秀依请示,正好有全副武装的亲兵直接应战,战斗都快结束了,宁秀依才集合部队,目睹了战斗的尾声。 六百多装备轻甲的士兵与两千多铁甲天狼军挤在一起,先用佛郎机,随后是长枪和马刀,接着就用匕首c拳头c牙齿,硬生生把天狼军的阵线撕开缺口。 天狼军士兵表现也十分英勇,面对勇悍的敌人毫不畏惧。虽然阵型被打乱,但不断涌向缺口。那个缺口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把吞进来的血肉碾得粉碎。 天狼军士兵刚开始是四对一,渐渐变成三对一,接着变成二对一,最后变成一对一,甚至一对二。随着这一过程,幸存的天狼军目睹着眼前的敌人从军容整洁变得满身血污,从四肢健全到肢体残缺,从面容冷峻到笑容狰狞。对全戎这些亲兵来说,最好的疗伤药就是布条。受伤了,布条绑住伤口;胳膊断了,另一只手用布条绑住伤口;肚子受伤导致内脏露出,塞进去用布条绑住肚子 目睹战斗经过的宁秀依都不忍心看了,身为长官的她用一种求恳的语气问全戎:“别让弟兄们送死了,让弓弩营和忠勇营上吧?” 全戎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来不及了,殿下。” 全戎的话还没说完,最后一个亲兵和最后一个天狼军同时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三、玉面阎罗 经过救治,全戎的六百亲兵中有四个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们被抬走之后,全戎默默地走到那些血肉模糊的躯体旁边,整理着那些亲兵的武器,交给身边的随从。宁秀依走到全戎身边说:“大家一起来吧。”全戎坚定地摇摇头:“我一声令下,他们就慷慨赴死,我至少要送兄弟们最后一程。”宁秀依似懂非懂。 全戎的亲兵,后来也成为了历史上的一个谜团。这支部队从全戎就任朔方太守后成立,不属于帝国武装力量,军费也完全由全戎自己承担,他们只听命于全戎一个人,绝对服从命令。据后来一本流传于民间的笔记小说《凌烟阁功臣传》记载,全戎的亲兵都是“活死人”——全戎从朔方的死囚中挑选出一些人,加以训练,收到身边。这些人原本就该死,现在却有了又一次生命,自然愿为全戎肝脑涂地。而全戎也恩威并施,对他们加以控制。但经后人考证,《凌烟阁功臣传》其实是霍慎行蹲茅房的时候无聊而写出来的,内容不足为信。而且,全戎的亲兵仅这一战就阵亡近六百人,如果说这些都是朔方的死囚,那朔方的死囚也太多了点恐怕只有全戎才说的请这些亲兵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而全戎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这一问题。当宁秀依问起这些亲兵的来历时,全戎回答:“这些是我从阴曹地府带回来的随从。” 四十多年后,一个幸存下来的亲兵在弥留之际终于向自己的儿子吐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死去的八百多人,都是因为柳瑶。你没看错数字,是八百多人。其中六百是全戎的亲兵。 当初柳瑶不告而别,全戎虽然忙碌,但也派人多方寻找,甚至请霍慎行手下的密探帮忙。很快,有人报告说看到柳瑶上了一辆马车直接出城了。全戎又命手下进行地摊式搜索,历尽周折,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发现了柳瑶的踪迹。 曾经,全戎和太史信以及司马康讨论刑律,全戎当时就提出,现有刑律对人贩子量刑过轻。妇女儿童被拐卖后,原有家庭破碎,当事人的人生足迹被改变。一个千金小姐,很可能因此被卖给深山中的一个老光棍,一个原本能接受良好教育的孩子也很可能因此以放羊终老一生。对于这种毁人一生的罪犯,全戎认为应该枭首示众。后来全戎当了朔方太守,掌管一城司法,对于这类人一般都会从重量刑,不过也都是按照刑律来办。 得知柳瑶被拐卖到山村后,全戎立刻派出自己的卫队长拿着官府的公文去找村长要人。村长表示自己不识字,也绝不交人。卫队长直接带人上门去救柳瑶,村长鼓噪村民手持农具围攻卫队长及其他几个亲兵。结果不仅柳瑶未被救出,卫队长等人也被打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 在全戎面前,卫队长报告了实情。全戎一言不发,当听说柳瑶受尽凌辱以致精神恍惚时,他猛地起身,下令集合六百亲兵。卫队长心底涌起一股寒气,他似乎知道全戎下一步的命令,双脚不停地颤动。全戎手中握着“苍炎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用血红的双眼看着卫队长。 卫队长懂了。 六百多亲兵杀向了那个山村,村长又组织起村民,但是看到几百寒光闪闪的马刀,他立刻跪地求饶。卫队长救出柳瑶之后,把村长绞死在村口的树上。其余所有村民都参与了之前的围攻,因此,一个都没有跑掉。在熊熊烈火中,这个村子不复存在。 卫队长诚惶诚恐地向全戎报告事情处理的结果,最后加上一句:“卑职私自揣度大人心意,酿成大错,愿以死谢罪。然而大敌当前,我愿带这六百人,与鲜卑人同归于尽!” 就在此时,鲜卑“天狼军”来偷袭宁秀伊所部,于是就有了之前的惨烈一战。这一战后,“玉面阎罗”的名号响彻草原,在鲜卑人眼中,全戎不仅是个勇猛善战的武将,更是一个统领一群亡灵的魔神,他的手下,无所畏惧,不可战胜。 如果了解到以下内容,恐怕颤抖的就不仅是鲜卑人了:这一战后,全戎痛心疾首地说“我的软弱,只能给身边人带来不幸”,此后他下令将在上郡抓获的人贩子半埋在土里,由骑兵劈砍。 接着全戎开始对朔方的两种人进行消灭。朔方有一些蛮夷之地来的人,坐着马车从行人身旁飞驰而过,借机抢夺行人包袱,经常将行人拖拽一路,名曰“飞车党”,另外有一些人天天抢劫行人,遇到对方抓着包袱时就直接挥刀砍断对方手臂,名曰“砍手党”。全戎之前对此两种人头痛不已,因为按照刑律,这些人抓进大牢过不多久又放出来继续为非作歹。柳瑶出事后,全戎将内心的熊熊怒火烧向这些恶棍。他先是张贴告示,命令这些人当天自首,今后不许为非作歹。次日,一个“飞车党”出来扫街,刚探出头来,脖子上就被套住了,被全戎的亲兵拖在地上跑了一路。还有一个“砍手党”又顶风作案,正拿着包袱得意着,两个全戎的亲兵跟上他,一句话不说,拔出马刀把他的脑袋削了下来,提起血淋淋的人头就去示众了此后,朔方治安极好。夏侯博派出的并州“安抚使”走到朔方,对全戎的做法一番指责。全戎指着“安抚使”随行的女儿说:“大人,在下真应该放任那些人把你女儿卖给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当媳妇,生下一窝孩子,在你被抢走东西砍断手的时候袖手旁观!”那个“安抚使”被说得哑口无言。在全戎张开的黑翼下,一切恶棍都闻风丧胆,或者改过自新,或者逃离朔方,或者去阎王那里报到。 后来全戎和太史信聊起“法不责众”的事情,他说出了一句让太史信都出冷汗的话“法不责众,那是指小事。如果都是恶棍,那有一百杀一百,有一万杀一万”。 后世史家对太史信和全戎这两颗将星的评价十分中肯:太史信行王道,全戎行霸道。 再说回柳瑶。她获救后,就一直神情恍惚,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全戎和那三个女孩子都不记得了。看到柳瑶这个样子,阿赖吓傻了,她抱着柳瑶一边哭一边喊:“柳姐姐,是我啊,你说句话啊”冬淞默默地流泪,阿娜尔汗伏在全戎的肩头痛哭。全戎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惋惜c悔恨c自责 尽管事情繁多心情沉重,全戎还是每天亲自下厨做好两顿饭送到柳瑶床前,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去。阿赖等人从未见过全戎如此体贴,但柳瑶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为了给柳瑶治病,;全戎悬赏白银千两,遍寻名医,但仍旧丝毫没有效果。已知最好的一个大夫也只是沉痛地对全戎说:“柳姑娘饱受摧残,她的‘心’已经坏了,心病难医,在下无能为力。”全戎听了大夫的话,半晌无语,最后让人给大夫纹银百两,把他打发走了。 人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苦难,但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汉军反击的节奏并未有丝毫的延缓,鉴于全戎整天精神状况不佳,宁秀伊派他守卫城池,自己亲率弓弩营和忠勇营北上进攻。那些日子,全戎经常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一站就是一整天。亲兵们都远远地躲在全戎身旁,生怕打扰了长官,直到一个二货亲兵出现—— “报!!!!!将军,好消息!!!”那个亲兵一路跑上城楼,在全戎旁边停住。 全戎石像一般的身体居然移动了,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亲兵,双眼如同阳光下的水滴一样闪着光,嘴角也翘了起来:“大夫找到了?” 亲兵深深鞠躬:“将军,郭老黑将军和彼得将军攻下凉州,我军大捷!!!” 亲兵刚开口,全戎就转身走了。 随着彼得和郭老黑收复凉州全境,汉军与鲜卑军的这一轮交锋落下了帷幕。在战争初期,由于女皇秦峻之前的行为,鲜卑军一度大占上风,甚至兵临帝都城下。如果秦监得手,拓跋力入主帝都也大有希望。可惜秦道士早已棋高一着,将太史信放在了关键的位置上,而以全戎为代表的新一代汉军统帅们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并不比鲜卑人差——不仅在血性方面,也包括血腥。范龙飞更是带领他的团队证明了科技不仅是第一生产力,而且能直接转化为强悍的战斗力。当然,单靠这些,训练有素的鲜卑军也不会被轻易战胜,那些鲜卑方面的原因,将在下文介绍。 打了打胜仗,照例女皇又要摆下庆功宴,封赏众将,但在此之前,女皇对另一件事更有兴趣——抄家。 秦监的府邸被禁卫军团团包围,院子里,秦监及家眷跪了一地。女侍郎殷大侠向秦监宣读了女皇的圣旨,大意是秦监革职查办,财产抄没。女皇特意将这项差事教给霍慎行以示奖励。霍慎行坐在轮椅上,被殷大侠推着,形象和诸葛亮有点类似,十分诡异。只是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没有人笑得出声。 霍慎行一副中气不足的样子,慢慢地说:“陛下看得起咱们,让咱们办差,可不能办砸了。都打起精神,抄吧,什么都别落下。” 禁卫军士兵们得令,立刻开始忙碌。不一会儿,一个士兵走到霍慎行身边问:“统领大人,在秦小姐屋里的东西,怎么办?” 霍慎行看看圣旨:“你没听到么,皇上圣旨说的是‘秦监财物,一概抄没’,秦小姐的东西,当然不在抄没之列。” 那个禁卫军士兵是一根筋,觉得霍慎行所说很有道理,于是就领命而去。 跪在一边的秦惠卿瞪了霍慎行一眼:“哼,虚情假意,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霍慎行瞅瞅秦惠卿:“哟,大小姐,您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做事几时需要女孩子感激了?传我军令,秦家女眷,暂且居于秦惠卿房中。” 秦监看着霍慎行,似乎想说什么。后者摆摆手,让殷大侠推着他,和秦监独自走到一处偏房。一进门,殷大侠就借故离开了,留下霍慎行和秦监两个人。 “太仆大人有事问我?”秦监脸上仍旧是一副和蔼的笑容,和霍慎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我应该算是您的门生,您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站在太史信一边。”霍慎行无厘头冒出一句。 秦监摇头:“我当然知道你和太史信c司马康都很有交情,但我一直以为你能明白,你跟着他们永远只能当个跟班。现在看来,我高估你了。” 霍慎行摸摸自己的额头:“我觉得,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太史信和全戎那样的人戳在前边,我应该知道自己的能耐。” 秦监想了一下,回答:“也好,没有太多痴心妄想,也就不会有太多烦恼” 霍慎行掏出一张银票给秦监:“我之前和令嫒打赌输了,钱一直欠着,现在给您。” 秦监没接:“轮不到你来可怜我。” 霍慎行并没恼:“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手头有点银子,您的家人就能少受罪,甚至可能换回一条人命。令嫒身子弱,更要小心。” 秦监接下,把银票揣进袖子,嘲讽地说:“当初怎么没让你当我女婿。” 霍慎行意味深长地一笑:“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她喜欢的甚至不是太史信这样的。” 秦监显然没有和霍慎行胡扯的兴致,他问霍慎行:“想不想和我做个买卖?” 霍慎行一愣:“啊?什么买卖?” 秦监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想方设法护着我女儿平安,事成之后,我送你一样东西,放心,你肯定能看入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四、纵此生不见,平安惟愿 五十四纵此生不见 太史信等人回朝之时,女皇秦峻亲率百官在拜将台封赏众人。女皇走到秦晚身旁,拍拍手,一群宫女立刻围上来,用帐子将秦晚和女皇秦峻团团围住。其余众人见状都愣住了,但谁也不敢开口乱问,只是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女皇拍拍手,宫女们把帐子收起,众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一袭明黄色礼服长裙,秦晚显得格外亭亭玉立。礼服的右肩和腰际分别点缀着一朵钻石联缀成的百合花,不知道礼服是什么材质的,像纱衣一样飘逸,却又没有寻常纱衣的轻浮。 秦晚满面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女皇看到将军们目光中满是惊艳,满意地点点头,在秦晚耳边轻轻说:“果然还是我晚姐姐最漂亮,把别人都比下去啦。” 秦晚听了女皇的话,更是羞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宫女开始宣读圣旨:“沁河公主秦晚,性情温婉谦娴,加封长公主号,领御史大夫。” 秦晚领旨谢恩。 女皇又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把宝剑,递给宁秀伊:“绮云郡主,守并州,战平阳,平河西。加平北将军,赐尚方宝剑,以朕之名巡视各处。”但见寒光闪闪,剑鞘上镶嵌了一只金凤,以红宝石雕出眼睛。 宁秀伊领旨谢恩。 秦峻又转身,走到全戎身旁:“卿以一城之力,连破鲜卑宇文氏c呼延氏强兵,击杀呼延青龙,令北虏不敢南顾,朕封你为平西将军,统领忠勇c弓弩c重炮三营。” 全戎叩首谢恩。 接着曹弘扬c鱼羊c陈卓分别被封为护军将军c镇军将军c武卫中郎将,彼得和郭老黑被封为讨逆将军和抚军将军。 女皇走到太史信身边,亲自拉他起身:“社稷不亡,赖有良臣。解围帝都,扬威漠北。乌里雅城下,立万世之功业。封太史信为龙骧将军,关内侯。”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叹,虽说这次太史信是首功,但从一介布衣直接成为青年将领中品阶最高的武将,而且封侯,这真是女皇格外的恩宠。在大家欣羡的目光中,太史信神情漠然地领旨谢恩。 令众人疑惑的是,司马康只是恢复了辅国将军的职衔,霍慎行也没有任何封赏。 封赏众将之后,女皇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沁河公主秦晚上座,然后左边依次是宁秀伊c太史信c全戎等众将,右边是黎凝潇c奕言c殷大侠c刘慧娘c蔡萧萧诸位女侍郎。在正式的宴会上,座次排位是很有讲究的。位次不仅反映了各人的职位,也反映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之前的一次宴会上,女皇故意把霍慎行的位置安排在公孙姐妹之间,引出了不少笑料,那时候秦晚都觉得霍慎行挺喜感的。这大半年过去了,大家终于再有机会一起聚餐,所以不少人都想再看霍慎行的好戏。没有让大家失望,尽管没有获得任何封赏,霍慎行也和公孙姐妹出现在饭桌边。但秦晚很快发现,霍慎行和公孙姐妹之间隔着全戎,偶尔和公孙晴对视,他漠然的目光和冰冷的表情也让人十分不舒服,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变得像全戎一样冷冰冰的。公孙姐妹也挺奇怪,公孙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霍慎行,公孙灵一直和妹妹谈笑风生,甚至没有看霍慎行一眼。 全戎也发现了霍慎行的反常,他和霍慎行碰杯的时候小声问:“怎么,还和那两个妞闹别扭呢?我说你哄哄她们也就成了,听说你为了公孙灵和独孤颜死磕,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就不能迁就她们一下呀?”霍慎行看看全戎,无比沧桑地说出一句话:“我欠她们的,已经还清了,今后相见,只是同僚。” 听到霍慎行的话,公孙晴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孙灵虽然低头吃饭,筷子却一下子掉到桌上。 全戎把另一双筷子递给公孙灵,回头问霍慎行:“人家把你踹了?” 霍慎行答非所问:“她喜欢高一点的。” 全戎和霍慎行身高相当,在北方人中算是中等,但全戎是杭州人。听了霍慎行的话,全戎脸上呈现出似曾相识的冷笑:“这样呀,既然人家嫌弃咱们,那咱们要是不识好歹,那就太不知趣了。” 公孙晴听到全戎的话,连忙对霍慎行解释:“哥,姐姐她没有” 霍慎行字正腔圆地说:“我不是你哥,之前你姐姐托我照顾你,让你叫两声罢了,今后还是叫我霍慎行吧。” 公孙晴愣住了。她第一次听到霍慎行以这样的语气说话。 很多人只记得霍慎行在朋友面前总是一副贱贱的欠揍样,或者习惯于恶搞一下调节气氛,很容易忘记霍慎行有个绰号叫做“铁面无情”,当年与“冷面郎君”全戎并称。 秦峻此时开始给众将敬酒:“各位为了保全社稷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朕敬你们一杯!” 诸将连忙起身,饮尽杯中酒。 秦峻走到秦晚c宁秀伊面前举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三人满饮。 秦峻又走到彼得和郭老黑恶人桌前:“朕年幼无知,不辨忠奸,错怪二位将军,还望见谅。” 二人连忙起身:“岂敢,岂敢。” 秦峻又起身,走到全戎面前举杯:“朕此前听说你被敌人唤作‘玉面阎罗’,敌人畏惧你胜过毒蛇猛兽,此前朕一直不信,朔方之战,爱卿名不虚传。” 全戎笑着把酒一饮而尽:“全赖陛下天威尔。” 女皇秦峻似乎和全戎一直有着某种默契,她对全戎的一些行为采用了默许的态度:当全戎在朔方把人贩子当柴禾劈砍的时候,秦峻对告状的奏章视而不见;当全戎的骑兵在朔方猎杀“飞车党”和“砍手党”的时候,秦峻没搭理前来告状的地方官;当全戎以铁腕手段镇压朔方的“脑残暴动”之时,秦峻有几分惋惜地说:“唉,可惜呀,可惜。”可惜的到底是什么,秦峻没说,自然也没人敢问。 在这里补充一点背景资料,解释一下什么叫朔方的“脑残暴动”。“脑残”是新汉帝国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当原有的价值体系动摇,新的价值体系没有建立完善之时,“脑残”这种怪胎就诞生了。喜欢某个倡优很正常,但“脑残”们对自己喜欢的倡优有着盲目狂热毫无理智的崇拜,经常以这种崇拜为由,做出各种暴露自身智商下限的并对社会发展起破坏作用的行为。当初,一帮高丽倡优到朔方唱歌,场面异常火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事故,全戎派出部分朔方守军维持秩序。后来,全国赶来的脑残因无法见到高丽倡优而与活动组织者对骂,并冲击守军组织的人墙,打伤守军。全戎收到报告后,罕见地摔了杯子,帝都舆论对此的评价则是:“当人家抢险救灾的时候,这些养的杂种在哪里?”全戎的反应是迅速而坚决的,立刻派出大队兵马前往现场。朔方守军命令脑残们立刻散去,在脑残们高喊着崇拜高丽的口号拒绝之后,步兵们高举盾牌,排着整齐的战斗阵型稳步前进。几万步兵前进时整齐的步伐震天动地,脑残们也绝不后退。于是,全戎的士兵把不自量力的脑残们击倒并从它们身上踏过。当属下报告战果时,全戎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又节约了好多粮食。”劫后余生的脑残们发誓,一定要让全戎付出代价,于是,它们组织“脑残维持会”c“脑残良民团”等群体,进京向女皇请愿惩治全戎。女皇对这些勇气可嘉的脑残们鼓励一番,并给这些群体配发兵器铠甲,送它们到与鲜卑人的战场,许诺说只要它们打败了鲜卑人,就治全戎重罪。结果呢,自然是全军覆没。为此,拓跋糠还专门派人调查新汉帝国为什么派出了这些毫无战斗力的垃圾前来挑衅。此事之后,一个医学家在流传后世的一部著名医书上写下一句话:“故脑残者无药医也。” 秦峻对公孙姐妹视而不见,径自走到霍慎行面前,轻声说:“这一杯,不为你的战功,只为你的深情。” 霍慎行赶忙跪伏在地,说不出话来。 女皇连忙说:“快起来,别让人家笑话。好好干,你想要的,朕都能给。” 霍慎行连忙起身,把酒一饮而尽。 秦晚把目光收回来,独自端详着翡翠材质的酒杯。酒杯里,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液面轻晃。秦晚的脸色格外白,脸红的时候特别明显。她脸皮薄,一害羞就会满面通红,因此被女皇起了个别名叫“枫染百合”。另外,秦晚稍微喝一点酒也会脸红,于是秦峻总是想办法逗秦晚多喝两杯。秦晚看着杯中美酒,想起这种酒的故事:“葡萄酒原产于西域,唐诗中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正是此物。好酒要有好杯子来盛,不然就会变了味道晚晚你来的巧了,九天前我买了八支夜光杯,不知道是否有幸和我的公主小酌两杯呢?”时至今日,宇文林青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泪水模糊了秦晚的眼睛 秦晚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猛然发现杯底有几个小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仔细看,发觉那行小字竟然是鲜卑文:“纵此生不见,平安惟愿。”秦晚心中又惊又喜,举目四望,却并没看到周围的人有任何异样,只有全戎远远地看着自己。 秦晚冲全戎感激地一笑,后者愣了一下,低头吃菜。 &ahref一:qidian中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c最快c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aqidian阅读。&/a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五、任秦惠卿自生自灭 宴席散去,霍慎行走在通往宫外的长道上。他十分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以至于连自己被盯梢了都没察觉。刚到自己的府邸门前,霍慎行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惠卿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门口,夜晚的凉风吹动她衣裙的下摆。看到霍慎行,她欣喜地迎上去:“我,我一直在等你。” 霍慎行一头雾水:“等我干啥?” “咦?”一个女声从霍慎行身后传来,霍慎行立刻拔剑转身,看到了一脸疑惑的公孙晴。 “副统领,有事明天再说吧。”霍慎行并不欢迎公孙晴。 公孙晴指着秦惠卿:“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惠卿立刻反应过来,她走到霍慎行身边,看着公孙晴说:“没什么事儿,我在家门口等相公回来罢了。” “什么,”公孙晴大吃一惊,“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秦惠卿冷笑一下,“有的人呀,非要丢开美玉去捡石头,难道还不许别人把美玉捡起来呀?” 为了进一步刺激公孙晴,秦惠卿挽住了霍慎行的手。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霍慎行想都没想,立刻把手抽出来,反手就给了秦惠卿一下。 秦惠卿捂着肚子蹲下来:“活该你孤独一生” 这一幕显然是公孙晴喜闻乐见的,她忍着笑,冲霍慎行道别:“统领大人,我明天再来找您。” 霍慎行点点头,目送公孙晴远去。等她走远了,这才扭头看秦惠卿:“你怎么来了,深夜到访,有急事?” 秦惠卿点头,指指一边,全戎从墙角走了出来。 见到全戎,霍慎行微微的醉意立刻消失了,他直入主题地问:“直说,什么事?” 全戎拍拍手,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驶了过来。 坐上马车,全戎先把秦惠卿安排到自己在帝都的府上,随后带着霍慎行七拐八拐,停留在一个嘈杂的院子里。 霍慎行下车,看到院子门正对的是一个红色调为主的小楼,楼门口挂着一块匾:“倡优楼”,想了一下,记起这里是帝都有名的妓院,秦道士此前找来试探自己的那个女孩就是这里的。当时,公孙姐妹还感慨,看起来那么漂亮纯真的女孩子怎么会是风尘女子。 门口的立刻迎了过来,不过她直接忽略了霍慎行,走向全戎:“哟,全公子,您来的真晚呀,里边请里边请,莺儿姑娘等您好久了。” 全戎指指霍慎行:“准备一间空房,我和兄弟喝两杯。” 从全戎手里接过一张银票,立刻跑上楼去了。不多时,就有人引导着全戎和霍慎行走进一间屋子。屋子很大,还是套间,桌椅板凳都是红木的,空气中弥漫着甜香,隔壁传来阵阵浪笑。 霍慎行第一次到这种场合,自然十分不习惯,他打了个喷嚏,问全戎:“什么事儿,非要来这种地方说?” 全戎拍手,一个妙龄美女就在里间开始抚琴。隔着帘子,霍慎行看不清那个女孩子的相貌,只觉得她身形婀娜柔软,表情淡然。 一曲终了,全戎走到帘子前:“莺儿,你的这曲‘忆江南’弹得愈发好了。” 帘子后的美女操着奇怪的口音说:“人家哪有,分明是你教得好。”这口音有点生硬,但霍慎行没法把它和自己见过的方言对应上。 全戎又摇摇铃铛,两个妙龄美女推门而入,坐在霍慎行两边。霍慎行看看她们,这两个人都是胸挺c腿长c腰细,脸上妆挺浓的。她们一坐下,就往霍慎行身上靠。 霍慎行身上一阵燥热,连忙起身:“我心里不舒服,没兴致。” 全戎示意那两个美女退下,认真地对霍慎行说:“还是一副好男人的样子。听我一句:你和兄弟们打交道可以当好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可不能当好男人。人好心好下场不好,当好男人就两个结果,要么被发好人卡,要么接了盘,连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 霍慎行听着全戎的话,脑海中想起了那一个个吊丝的身影,他们辛苦搬砖,最终接了黑木耳的盘,甚至喜当爹霍慎行一声长叹。 全戎笑笑:“别叹气。我不明白的是,公孙姐妹和你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怎么会” 霍慎行在全戎面前没什么隐瞒的,于是开始讲故事。 当初,公孙姐妹被拓跋力追杀,靠着父亲旧部的一路保护,这才逃到并州境内,在那里遇到了将“给拓跋力挖坑”为毕生事业的秦道士,得到不少帮助。有个名叫“李平”的男孩,是公孙姐妹部下的儿子,一直喜欢公孙灵。公孙灵虽然感动于李平的深情,但他一心为父报仇,无心谈情说爱,只想着尽快找到梦境中那个破军灭国的将军——赵破奴。后来,公孙姐妹遇到太史信,跟他到了帝都,见到霍慎行。接下来的故事就是读者们所看到的那样了。读者们所不知道的事,李平竟然也到了帝都,在街头与公孙姐妹偶遇。公孙灵没有拒绝青梅竹马的请求,推荐李平进入禁卫军。此后的日日夜夜,李平就隐身在禁卫军中,默默地看着公孙灵。 这次公孙灵和秦监串通谋反,事败后被拘禁。鬼使神差地,李平恰好被分去看管她。在那些日子里,李平和公孙灵朝夕相处,对公孙灵生活上悉心照顾,思想上耐心开导。加上两个人原本的感情基础,于是很自然的在一起了。等到霍慎行伤势基本康复,立刻看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详述了以上内容。 全戎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疑惑地问:“公孙灵和李平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干坐着?” 霍慎行起身,直盯着全戎:“那时候我全身都快零散了,能活下来已经要谢天谢地,连吃饭都要别人来喂,哪还能计较公孙灵在做什么?” “那你伤愈之后也不挽留一下么!” 霍慎行一拳打在桌子上,把杯子都震了起来:“挽留?我该怎么挽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来求她?还是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你倒是告诉我啊全戎!” 全戎看着霍慎行狰狞的表情,散发出杀气的身体,不知道说什么。 “男子汉要坚强,要有尊严,我们生来就是忍受痛苦的。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那些刻骨铭心的感情和回忆。只要挺住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这话,咱们俩,还有太史信,共勉。”霍慎行说着,潸然泪下。 全戎示意莺儿,后者点头,退了出去。 霍慎行舒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她走了,我感觉舒服多了。” “三哥,也许你不喜欢这地方,不喜欢这里的人,但是很多衣冠楚楚的人在这里才会露出真正的脸。“全戎品着茶,悠闲地说。 霍慎行也拿起茶杯:“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全戎并没生气,他站到窗户边,看着楼下往来的红男绿女:“包括我。” 霍慎行说:“我知道,你虽然经常出入风月场,但只是为了观世间百态,你还是很会洁身自好的。” 全戎一笑:“这么信得过我?” 霍慎行继续说:“不是信得过你,是我知道,你嫌脏。” 全戎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三哥!” 霍慎行起身:“你有什么事直说,这么晚了,我想回去了,我好累,好累啊” 全戎走到霍慎行身边,轻声问:“你去秦监那里抄家的时候,有没有拿到什么东西?” 霍慎行想了一下:“很多啊,什么丈八蛇矛c方天画戟c青龙偃月刀c手里剑c流星锤” 全戎摇摇头:“不是这些。” 霍慎行又想了想,说:“玛瑙枕头c蓝钻戒指c翡翠手镯c鸡血石印章都上缴女皇了。” 全戎又摇头:“也不是这些有没有那种,可以牵连到别人的东西?” 霍慎行脸上露出骇然的表情。 全戎看霍慎行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给我。”全戎冲霍慎行一伸手。 霍慎行没动,只是说:“秦监用这玩意儿保秦惠卿的命,他放出口风,要是秦惠卿有一点事儿,就让那些人陪葬。” 全戎把手收回来,问:“你看过里边写的东西吗?” 霍慎行连忙摇头:“没有,我已经惹祸上身了,不想再引火烧身。秦监把这东西给我,是为了保住秦惠卿,如果我欺负秦惠卿,他立刻告诉大家,东西在我这里。” 霍慎行没说假话,秦监给他的是一本账目,上边详细记载了朝中官员向秦监行贿的事情,每一笔贿赂的缘由c数目c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霍慎行知道,这种东西,要是落到有野心的人手里,立刻成为对付朝中官员和封疆大吏的无上法宝。如果那些人知道这东西在霍慎行手上,他们一定会对霍慎行威逼利诱。 可是,这东西要教给女皇么?霍慎行不知道。 “把这东西给我吧,我会好好用它。”全戎又冲霍慎行伸出手。 霍慎行问了一句:“你能护着秦惠卿么?” 全戎冷笑:“这天底下,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护她周全,那就是我!三哥,你就是太软弱了,都忘记自己是谁了。” 霍慎行默然无语。 那一夜,霍慎行和全戎促膝长谈,最后躺在地上睡着了。次日霍慎行睡醒之时,已经接近正午。刚一睁眼,他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全戎睡在床上,盖着被子,身旁躺着作业见到的那个美女! 霍慎行正在诧异,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英气勃发的美女看到床上的全戎,一跺脚,又走了出去。霍慎行觉得此人面生,正要叫醒全戎,后者已经把被子一掀站了起来,身上衣服根本没脱。 “刚才?”霍慎行问。 全戎没回答,只是冲霍慎行伸手。 霍慎行从鞋底拿出一个臭烘烘的鞋垫给全戎。全戎接过鞋垫转身要走。 霍慎行连忙问:“那秦惠卿” “秦惠卿?由得她自生自灭吧!”全戎甩下这句话,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金龟婿 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然,秦监被抄家c太史信封侯都是大事儿,足以让帝都街头巷尾的老头老太太就此讲述一百万字的口头论文(因此有种说法:帝都是中国民间政治家最多的人,前门儿大街抬轿子的都能就钓鱼台问题和南海局势与你侃上半天),但最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并非政治,而是花边新闻。因而普通百姓更关注的,不是帝国的官报《天下消息》,而是一份小报《八卦与易经》(据说,这份小报也是霍慎行编排的,为了掩人耳目,起了这么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刊名,每月一份,每份四十文钱,利润丰厚)。 帝都的大事就是有“冷面郎君”c“玉面阎罗”等诸多绰号的全戎将军,被人发现在帝都有名的妓院《倡优楼》,第一目击者正是全戎的属下(爱妾?)冬淞。 和所有没有得到官方证实的消息一样,这件“大事”也有很多版本,但所有版本的相同之处在于:冬淞破门而入时,房间里有三个人,全戎c帝都名妓莺儿,以及太仆c禁卫军统领霍慎行。在一个房间里,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三个人在做什么呢,广大人民群众充分发挥了自身的智慧。 版本一:冬淞破门而入时,全戎和莺儿一起在被窝里,霍慎行睡在窗户边的地板上。这个版本是霍慎行极力主张的。 版本二:冬淞破门而入时,霍慎行和莺儿一起在被窝里,全戎睡在窗户边的地板上。这个版本是霍慎行极力否认的。 版本三:冬淞破门而入时,全戎和霍慎行一起在被窝里,莺儿睡在窗户边的地板上。这个版本是霍慎行极端无语的。 下边进入有奖问答环节,答对者可以向作者领取奖品一份。 主持人:欢迎进入有奖问答,有奖问答,我问你答,答对有奖,请问读者朋友们,准备好了吗? 众读者:主持人的废话还真是多呢 主持人:我们先听一下当事人莺儿小姐的说法。莺儿小姐,请问倡优楼都有哪些服务项目,我这样的公众人物去了能打几折? 众人瀑布汗。 主持人:啊,抱歉,主持稿拿错了请问莺儿小姐,昨晚的情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莺儿(满面通红):这个嘛,人家怎么好说呢这个,就是那个 主持人:好吧,看来莺儿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们还是来问问两个男生。请问霍慎行大人,当时的情景是怎么样的? 霍慎行:主持人你好,你们大家都看到了,像我这样以搬砖为业的迪奥斯怎么有钱去帝都的声色场所买春呢?一看就是全戎这样的富帅带我去的,而且,那些姑娘全都围着全戎转,根本没有正眼看我。我可以十分负责地说,当时莺儿抱着全戎躺在床上,我在地板上睡着了。 主持人:好的,谢谢霍慎行大人十分有说服力的回答,出于稳妥,我们也听一下全戎将军的说法。全戎将军,您来说说,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 全戎漠然地看着远方。 主持人:全戎将军? 全戎轻蔑地看了主持人一眼。 主持人(有点生气):全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呀。 全戎手里的绳子一松,名叫“旺财”的宠物狼立刻把主持人扑倒。 全戎扭头就走,“旺财”跟着走了。 主持人整理了一下服装:我现在公布本期有奖问答试题,请问,在三种版本中,流传最广的是哪种?人类用户请发送答案代码到邮箱145,其他物种请发送答案代码到54321,日本人请发送答案代码到japan。回答正确的读者,可获得作者三天未洗的臭袜子一支。(顺便透个底,流传最广的是第三个版本,真是个腐女时代)。 当霍慎行赶到全戎在帝都的府邸,后者的亲兵拦着不让进门。 “去叫你们家大人出来接我,”霍慎行一下子火了,“老子在他这里从没吃过闭门羹!” 那个亲兵不依不饶:“我们大人说了,谁都不见。” 霍慎行没说话,只是用一支佛朗机顶住了那个亲兵的脑门。 “霍大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你过去。”那个亲兵死不松口。 霍慎行默默打量了那个亲兵一下,忽然俯下身,一拳打在他裤裆上,从几个亲兵中间的空隙冲了过去。 霍慎行一路跑到后院,远远看到了全戎的背影,停在一个房间的门口。 房间里,冬淞和阿娜尔汗扶着柳瑶的背,全戎端着一碗西湖牛肉羹,轻轻地把勺子里的汤吹凉,送到柳瑶嘴边。柳瑶木然地喝下汤,阿赖给她擦擦嘴。 霍慎行刚在全戎亲兵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想兴师问罪,看到这温情的一幕,不由得静静站在门口。 “三哥么,进来吧。”全戎忽然开口。 霍慎行疑惑地进屋,全戎并没有回头,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门口的? 全戎起身,指指霍慎行,对那三个女孩介绍:“这是我提到的霍慎行大人。” 三个人起来,向霍慎行施礼之后就告退了。 “她,怎么了?”霍慎行问。 “这个傻子,怕连累我的前程,自己跑了,结果遇到了人贩子。”全戎原本很平静,提到“人贩子”的时候,眼睛变得通红。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把朔方周边的人贩子杀尽没有灭他们九族,已经是你的仁慈了。” “说吧,什么事。”全戎直入主题。 “今天帝都街头巷尾在说咱们的事。” “不就是说我和莺儿被冬淞堵在房里了?” “你知道啊,那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霍慎行不懂全戎的想法。 全戎拿出一颗珍珠,握在手里,“你看,这是一颗珍珠,”他一使劲,珍珠裂开:“这其实是假的。‘王莽谦恭下士时’,我是何人,谁知道呢?我想让他们看到什么样的全戎,他们就能看到什么样的全戎。” 霍慎行懂了,原来全戎是故意的。但以他的智商,显然不能理解全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近乎于告诉大家:我全戎就是风流浪子。这样做,对全戎本人有什么好处呢? 全戎终究要照顾一下霍慎行的智商,他解释道:“自古以来,皇帝最提防的,就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而手握重兵而又驻扎外地的将军,那更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我手里有‘弓弩营’c‘重炮营’和忠勇营,另外还有三万兵马,平时远在朔方,如果我很得百姓优待,那有人就不用睡觉了。现在我既喜欢杀人,又是薄情浪子,老百姓不会拥戴我。” 霍慎行明白了:“高,实在是高!” 全戎心想干脆趁机提点霍慎行一下:“你和我不同,你统领禁卫军,要是不谨言慎行,那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霍慎行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地向全戎躬身行礼。 “三哥,有话直说吧,”全戎狡黠地笑了,“你才不会为了这点破事来找我。” 霍慎行绷了一下嘴唇,说:“我是为了秦惠卿来的” 全戎以为猜到了霍慎行的想法:“你要娶她过门?行啊。” 霍慎行摆摆手:“不是,我就是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全戎面色一寒:“既然她不是我三嫂,那就让她自生自灭。” 霍慎行在全戎耳边说了几句话,全戎不时点头,旁人却无从知道二人谈话的内容。但据后人推测,霍慎行的话必定能进一步说明秦监为何甘愿用记录他人行贿内容的账册换取霍慎行对秦惠卿的照顾。换言之,霍慎行必然知道秦惠卿为何格外需要人照顾。 从全戎那里回来,霍慎行整个人开始有了变化。 首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是公孙晴。当她如自己所说,再来找霍慎行的时候,被卫兵拦在了霍慎行的府邸门外。 “你们放肆,竟敢阻拦我来找统领大人,”公孙晴一声清吒,“不怕我把你们赶出禁卫军么!” 卫兵笑笑:“回副统领,统领大人专门吩咐,今后您来了要通报,不得直入大门。此外,卑职并非禁卫军。” 听到最后一句,公孙晴一个激灵:霍慎行竟然更换了守卫! 霍慎行接到通报,亲自走了出来,看来公孙晴一眼:“有事吗,副统领?” 公孙晴气呼呼地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霍慎行耸耸肩:“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连门也不让我进啦?” 霍慎行迟疑一下:“我这边有客人。” 公孙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谁,秦惠卿?” 霍慎行的脸立刻变成钢板:“我的客人是谁,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了?!” 公孙晴被霍慎行吓得后退了一步,她从没见过霍慎行这个表情。 霍慎行一挥手:“过来吧!” 霍慎行虽然不情愿,还是领着公孙晴进了自己的房间。公孙晴也得以一睹霍慎行贵宾的“真容”。与她想象的不同,霍慎行的客人并非哪个美女,而是太史信。 “卑职参见太史将军。”公孙晴很识趣地向太史信行礼,久在禁卫军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太史信不仅职务比她高,与女皇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公孙统领,你来的正好,”太史信阳光地一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议。” 公孙晴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霍统领方才有言,李平为人勤勉踏实,可授校尉,汝意下如何?”太史信一旦换上书面语,就是公事公办的节奏。 女皇将秦晚迎回来之后,给她加了御史大夫的职务,去掉了原来的郎中令,把节制禁军统领的权力给了龙骧将军太史信,禁卫军的提拔任免都需要先上报太史信。 提拔李平?公孙晴疑惑地看看霍慎行,后者正在擦拭佩剑,脸上的表情又像钢板一样坚硬。 太史信看公孙晴不说话,直接代她表态:“既然公孙统领不反对,那我就上呈陛下了。” 霍慎行点头同意。 太史信继续说:“公孙统领,陛下有意让你接任禁军统领,愿你不负众望。” 公孙晴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霍慎行问:“你,你呢?” 太史信代替霍慎行回答:“霍统领自从帝都一战,旧伤未愈,禁军统领公务繁忙,陛下让他只任太仆,好好养伤。” 霍慎行继续点头同意。 太史信见没什么事,就起身告辞了。 霍慎行也起身要出门,被公孙晴拦住。 霍慎行慢慢走到墙边,靠着墙壁说:“我好累,想好好歇歇了。” “那你为什么要擢升李平?” 霍慎行吸了口气:“我是不是该把李平赶出禁卫军,发配到哪个偏僻的山村里给村长的儿子洗尿布?” 公孙晴被逗乐了:“倒也不是,我只觉得,你不像是这么有度量的人” 霍慎行哼了一声:“跟谁学的,这么会损我了?” 公孙晴岔开话题:“你就这么放弃我姐姐了?” 霍慎行笑着说:“我也不想啊。你看,这前世的爱人,这辈子居然变心了,说出去又有好多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公孙晴立刻接话:“对呀对呀,你要把我姐姐抢回来!” 霍慎行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我天天这么忙活,你觉得是为什么?我努力读书,为的是不会被人嫌弃没文化;我努力找份好营生,为的是不被人嫌弃没出息;我努力挣钱,为的是我爱的人不需要在菜场里为了几毛钱和人费半天话。结果,我再怎么努力,人家一句‘我还是喜欢高一点的’,就让我只能叹息。” 公孙晴轻轻地说:“别难过,你的努力,我和姐姐都知道” 霍慎行嘲讽地笑了:“你是不是还想问大家一句‘你们知道他有多努力吗’,可是这话有什么用?你看看太史信,哪一样不比我努力,结果呢,秦惠卿变心,赵紫雁嫁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什么这么凄惨,这么悲哀!那些废话还是不要说了,没用。” “当然有用,”公孙晴满面羞红:“我跟你。” 霍慎行傻脸了。 公孙晴仿佛自言自语:“虽然你不帅,也没那么高,还特别笨,但我还是喜欢你的,之前我又不好和姐姐争” 霍慎行扶着公孙晴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深情地说:“谢谢。谢谢你的这一番话。” 公孙晴笑意浅浅。 霍慎行语气一变:“可是,我不需要可怜。在这世上,没几个人有资格怜悯我。” 公孙晴被气得说不出话。 霍慎行拿出一个黄金做成的小乌龟:“我让李平当校尉,为的是你姐姐能嫁得体面一些。教你一句汉人的谚语‘贫贱夫妻百事哀’,陛下虽然饶了你姐姐一命,但不会再给她一官半职。我不希望她嫁过去之后受苦。” 公孙晴百感交集:“姐姐知道了这些会永远感激你。” 霍慎行眼中凶光闪烁:“老子做事只凭良心,我霍慎行哪会稀罕女孩子的感激?况且,你姐姐虚无缥缈的感激根本不值得我稀罕!” 公孙晴有点习惯被霍慎行噎得说不出话。 霍慎行把金龟递给公孙晴:“把这个带个你姐姐,权当她成亲的贺礼。将来她成亲,恕我不去了。至于为什么送金龟,你可以查查汉语‘金龟婿’的意思。回去吧,你在我这儿不合适。” 公孙晴木然地接过金龟,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尉迟壮の死穴 乌里雅,同样进行了战后清算。 这次战役,拓跋力退到了幕后耍耍阴谋诡计,一线指挥官大量由宇文林青c尉迟壮c拓跋糠等青年人担任。由于女皇在秦监诱导下贬斥众将,开战初期,鲜卑军占尽上风,少壮派军官也在突袭中表现出勇于开拓c吃苦耐劳的特质,帝都都成了俎上之肉。 可是后来冒出了个太史信,不光扭转了帝都的局面,还长途奔袭,兵临乌里雅城下。攻击朔方和并州城的部队也不够给力,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损兵折将。这样的结果,有的是因为敌人太强大(比如全戎太凶残,“重炮营”和“弓弩营”杀伤力太逆天),有的则是自己战斗力太渣(比如拓跋爽竟然眼睁睁看着太史信带着一小队人在乌里雅城下示威),为了严明军纪,同时重新瓜分战利品,拓跋力主持了战后结算大会,鲜卑各部首领,众位参战的王子c公主c郡主和众多高级军官出席了会议。会议主要有三项内容。 首先,拓跋力肯定了独孤部的英勇奋战。虽然独孤部人少,但仍旧排出数千人马,郡主独孤颜更是不避矢石,亲自担任“拆迁队长”,虽然敲不动帝都城墙的巨型花岗岩,但仍旧给敌人以极大震撼,而且一度与太史信打成平手,其心可嘉。给予独孤部战利品若干,独孤颜黄金千两,美男五个。独孤颜笑纳黄金,退回美男。 再者,拓跋力表彰了宇文部的杰出表现。这次宇文部偷袭朔方,虽然在全戎面前伤亡重大,但退而不溃,败而不乱,宇文安王爷不仅自己能够稳住阵脚,还积极驰援呼延烈,显示出极高的战术素养。此外,乌里雅周边遭到突袭,宇文部损失大量牛羊,宇文林祥王子被俘。拓跋力给予宇文部一定补偿,宇文安王爷黄金万两,同时许诺赎回被俘的宇文林祥及若干公主c郡主和其他贵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严明军纪。此次战役,呼延烈王爷贪功冒进,中了全戎的埋伏,部属全军覆没,直接导致中线作战目标无法达到。拓跋力主持大会,剥夺呼延部全部战利品,将呼延部的领地分一半给宇文部和独孤部,同时在呼延烈本人的屁股上打了二十军棍。而拓跋爽,眼看太史信在乌里雅城下攻击各部,竟然作壁上观,实在丢尽了拓跋部的脸面。拓跋力亲自动手,抽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三十鞭子,同时,削去拓跋爽全部兵权,仅给他保留五百人的卫队。 会后,大家都表示,大汗拓跋力赏罚分明,值得敬佩,尤其是亲自动手打拓跋爽的一幕,无疑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当然,也有投机分子敏锐地嗅到了异样的气味:当拓跋力逐渐重用拓跋糠而摒弃拓跋爽之际,鲜卑大汗的人选是否也产生了悬念? 会后,宇文林青c尉迟壮等人被留下,拓跋力要就“天狼军”的作战情况和他们详谈。 “尉迟壮,”拓跋力拍拍他的肩膀:“我把咱们最强大的骑兵交给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尉迟壮连忙表忠心:“一定不辜负大汗厚望!” 拓跋力点头:“嗯,我想知道,天狼军本来已经到了长安城下,为何忽然全跑了回来?!” 尉迟壮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当时接到急报,太史信率军扑向乌里雅。为防后背有失,故千里驰援。” “好,那天狼军驰援乌里雅之际,你在哪里?”拓跋力咄咄逼人。 尉迟壮稍作迟疑,宇文林青已经呈上了一本册子。 拓跋力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边记载着黄金白银若干箱,珠宝若干箱,疑惑地看着宇文林青。 宇文林青笑笑:“天狼军驰援乌里雅,尉迟统领趁着汉军没有防备,亲率轻骑突袭长安周边市镇,打得追兵措手不及,这是战利品的账册,稍后我们把东西送到大汗那里。” 拓跋力一头雾水:“那之前你们怎么不说?” 宇文林青意味深长地一笑:“要是之前说了,这些东西就要分给大家,现在才说,这些东西就是您自己的。” 拓跋力两眼放光:“对,做得好!这些东西,咱们三七分。”心里想的却是:“好小子,要是我不问,你们就把这些东西私分了!” 宇文林青当然不会不懂事,他连连冲尉迟壮使眼色:“这些东西都是孝敬大汗的,我们可不能要。” 尉迟壮连声附和:“对,我们不该要。” 拓跋力又对二人勉励一番,就让他们各自回去了。 走出拓跋力的大帐,尉迟壮冲着宇文林青一拜:“多谢!” 宇文林青摇头:“言重了,我帮你是因为咱们俩,半斤八两。” 尉迟壮提议:“有空没,咱们去喝两口烧酒,吃几斤烤羊肉?” “当然有!” 当“天狼军”兵锋直逼长安之际,乌里雅遭到攻击的消息传来。“天狼军”的士兵都是贵族子弟,一听到故乡遇袭,立刻炸营了。副统领宇文林青一边安抚士卒,一边向统领尉迟壮建议撤退,但他惊异地发现,尉迟壮居然不在营中。 为了安抚军心,宇文林青当机立断,一边宣称尉迟壮领兵搞偷袭去了,一边立刻安排部队撤退,同时亲自断后,在长安郊县对追击的汉军进行反突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还顺道去附近的财主家里刮地皮,这便有了上文提到的金银珠宝。 尉迟壮抛下部队,独自一人连夜赶回乌里雅,为的是给他的心上人报信。 当初,尉迟壮得知自己担任“天狼军”的统领,没有一丝喜悦,只是继续练习他的剑刃枪,随后又用胡琴拉着“呜呜呜”的曲子。那时候,尉迟壮喜欢的女孩,乌洛兰梦青,一直不理他。 相信很多人都见过乌洛兰梦青这样的女孩子:自身条件也算不错,因此一直不缺人追,这些追求者就成为这类女孩子的车夫c饭票c搬运工当然,身为男人,请女孩子吃饭,给女孩子提供代步工具或者帮着女孩子干体力活,这都挺正常的,可是,如果这个女生只在找你干活的时候才联系你,你做何感想? 当然,有一些人,会被利用之后,直接把这种人送进黑名单,无论男女;但也有一些人,甘愿一次次被这种女生利用。尉迟壮就是后一种人。对尉迟壮,很多人只能感慨:“他是太喜欢乌洛兰梦青了。”连霍慎行觉得,如果不喜欢尉迟壮,乌洛兰梦青大可以拒他于千里之外,何必一有活儿就想起人家,况且,乌洛兰梦青又不是什么美女。(我好像泄露了什么,怎么能够告诉读者霍慎行其实和尉迟壮是好兄弟) 尉迟壮昼夜兼程几千里,把自己的千里马累得直吐白沫,终于在一天日落之前赶到乌里雅西南的乌洛兰部。乌洛兰梦青的侍女认得尉迟壮,进帐篷禀报,出来的时候只带给尉迟壮一句冷冰冰的话:“我家郡主说了,她该吃饭了。” 尉迟壮不死心:“吃饭之后呢?” 侍女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绝:“我家郡主还要洗澡。” 尉迟壮还不死心:“洗澡之后呢?” 侍女继续回绝:“洗完澡我家郡主就要睡了。” 尉迟壮明白了,他大步向前,遇到阻拦的卫兵,一个肩撞,把对方撞飞,径自闯入帐篷,但并没发现乌洛兰梦青。侍女说她家郡主看日落去了。于是尉迟壮跨上枣红色的战马,向着落日冲去。 红红的霞光,映照着红色的骏马,黑色的轻甲勾勒出骏马健壮的身形,甲胄在马头上收束成一个上弯的尖角,仿佛传说中的独角兽。尉迟壮一勒缰绳,连人带马在乌洛兰梦青的身后停下。 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尉迟壮心绪难平。在他眼中,乌洛兰梦青就是上天降下来的仙女,她的一颦一笑,都值得自己为之付出一切。这种感觉,有人称之为“喜欢到不行的感觉”,可能大多数热血男儿都有过。 乌洛兰梦青扭头看见尉迟壮,脸上露出不快:“你来做什么?” 尉迟壮一见到她就结巴了:“敌人来了,我,我担心你” 乌洛兰梦青点头:“还有事吗?” 尉迟壮继续说:“这次是敌军精锐,你一定小心。” 乌洛兰梦青背过身去。 尉迟壮长叹一声,跨上战马,走了。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冷脸,无论乌洛兰梦青下次让他做什么事情,尉迟壮都不在意。也许在霍慎行看来,尉迟壮这样的人真是大傻子,但尉迟壮自己觉得,每次给乌洛兰梦青做点什么都好开心好幸福。 就这样,尉迟壮在关键时刻抛弃了“天狼军”去找乌洛兰梦青,宇文林青则毫不迟疑,立刻带领部队后撤,同时亲自殿后。当宇文林青得知并州城解围,宁秀依带领“忠勇营”和“弓弩营”增援各地之后,将几百精锐士兵作为敢死队部署在河西。每个士兵都留下了遗言,有的甚至是给心上人的一封情意绵绵的长信。宇文林青派人收集了每个人的遗物,许诺给予他们的家属补偿。这些勇士喝了最后一碗酒就上路了,宇文林青率领部下送行时,看着他们悲壮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很可怜:这些战死的勇士,很快就会被人们忘记,他们的父母,将来谁来赡养,他们的爱人,又靠上了谁的胸膛?士兵付出生命,而战利品被拓跋力之流瓜分,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八、铁面无情 女皇秦峻仔细研究之后,做出了处置秦监的决定:念在他辅佐先皇有功,从轻发落,革去一切官职头衔,贬为平民;秦监财产抄没,但赐一处小房子给家眷居住;秦监的夫人女儿,一概不予追究。 各国司法惯例,多人共同犯罪,都是首犯量刑最重,从犯酌情减等。因此当秦监的党羽们看到这样的结果,都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从轻发落。但女皇立刻显露出了她的铁腕手段:秦监的追随者中,有十一家被灭九族,二十三人被灭三族,三十七人脑袋落地,一百七十六人被发配西域,四百八十九人被处以年限不等的徒刑。此案牵连甚广,从帝都高管到地方官员都有人落马,伴随而来的自然是官场的大洗牌。原本,秦峻打算杀掉公孙灵,女侍郎黎凝潇提醒她:杀掉公孙灵会显示女皇失信,而且将导致执掌情报大权的霍慎行离心。至少在目前,秦峻还需要霍慎行稳住禁卫军并掌握情报网监控各地,所以她只是不再给予公孙灵任何职务,并没把她怎么样。另外,任命李平为禁军校尉的提议被女皇直接否定,她私下对太史信说:“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不杀公孙灵已经是法外开恩,你怎么能让我提拔她喜欢的小白脸呢?”当时就让太史信笑得肚子疼,也笑出了泪水。 说到这儿,那就再补充一点东西,关于李平的资料。李平的父亲是已经鲜卑化的汉人,母亲则是鲜卑人,他出身鲜卑中级军官家庭,受到过较好的骑射训练,是公孙灵的青梅竹马。秉承了鲜卑多俊男美女的传统,李平明眸皓齿,柳眉杏眼,五官比绝大多数女生都精致。更让女侍郎们无语的是,李平是标准的“嬛嬛一袅楚宫腰”,腰围小的不像话。女侍郎们私下对比过李平和全戎,一致认为:同样是长相精致的男生,全戎冷酷,强势,俊俏的外表之下满是男性荷尔蒙;李平温柔,害羞,几乎让人怀疑他的真实性别。不过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那就是,李平换上女装肯定比全戎漂亮,哈哈哈哈哈。公孙灵一直要故作强悍,所以骨子里挺渴望别人的呵护,因而对李平的温柔体贴动心,而公孙晴一直被姐姐护着,更欣赏镇得住她的人,对柔柔弱弱的李平十分不感冒。对于秦峻来说,李平并没有什么价值。女皇不缺少受过“较好”骑射训练的人,她缺的是顶尖的人才,要么像太史信和全戎这样文武双全,要么像司马康一样算无遗策,要么像彼得和郭老黑一样力敌万人,哪怕像霍慎行这样擅长用阴招损招坑鲜卑骑兵也行。以李平的才能,待在普通部队踏踏实实地干,几年之后升到都尉校尉没一点疑问,但是在人才济济的禁卫军,他这样的人根本显不出来,女皇自然不会大大方方给他个校尉职衔。 在女皇处置秦监党羽的同时,老将军夏侯博向女皇上书,声称自己年老体衰,申请撤去自己的一切实职。按照惯例,老人家告老还乡,皇帝都要挽留一番,然后老人家表示确实年老体衰,最后皇帝无奈放人。但是这次夏侯博辞官,秦峻立刻批准,没有任何挽留。朝野对此存在不少猜测,最重要的就是,莫非夏侯博的离职与秦监落马有什么关联? 当然啦,女皇对诸多猜测嗤之以鼻,并且下令传谣者重罚,但越是禁止,越是屡禁不止。最能引人揣测的,自然是夏侯博辞职后,并州牧的人选。并州是帝国北方要地,也是帝国的大军区之一,并州的风吹草动,会直接传到帝都。并州牧手握军政大权,不光要管辖一州之地,还要负责构建帝都北方屏障,直接迎击南下的鲜卑军。因此,并州牧多是由深得皇帝信任的大将担任。夏侯博这么一走,军中不少高级将领蠢蠢欲动。为了让他们正视现实,女皇秦峻放出口风,给并州牧的人选划定了几个条件:一c在军中威望够高;二c有太守及以上级别的地方第一行政长官任职经验;三c有三万人及以上规模的大兵团指挥作战经验;四c率部杀敌五万以上;五c威名被鲜卑人传唱。这些条件一公布,某些将官私下抱怨太过苛刻,又要当过地方官,又要统领过大兵团,还要杀敌五万,最苛刻的是,居然要在敌人口中有威名。于是女皇立刻派人善意地提醒大家:当年夏侯博出任并州牧之时,符合以上标准中的每一项要求。既然大家都不符合要求,那就让并州牧先空着吧,毕竟,这种高级军政长官,宁缺毋滥。 这边众多高级将领为自己成为封疆大吏的梦想破灭而愤愤不平,那边秦监正坐在女皇赐给他的小宅院子里和霍慎行品茶。最后有这样的结果,秦监必须感叹皇恩浩荡,而霍慎行正是代表女皇去探望他的。秦监的茶一如既往的好,而霍慎行也一如既往品不出茶叶的好坏。 “皇上居然没有治公孙灵的罪,也不枉你挨了独孤颜那几大锤。”秦监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霍慎行面无表情。 “不过我之前倒是小瞧你了,”秦监喝茶:“没想到你还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舍生忘死。” 霍慎行一声长叹。 “小子,叹什么气啊,我女儿哪一样不比公孙灵强?我现在也是一介草民,你不会再说高攀不上了吧?” 霍慎行有点不耐烦了:“令嫒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您为啥非要我们在一块儿?” “老朽还不是看你可靠,想让你照顾她一辈子。不管怎么说,你可是收了我的‘东西’的哦。” 霍慎行恍然大悟:“您的‘东西’,被全戎拿走了。他说会照顾令嫒。” 秦监脸上表情凝固了,以他这个级别的官僚,露出震惊的目光还真是少见。过了半晌,秦监才慢慢开口:“什么,你把那‘东西’给全戎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大的用处吗!!!” 霍慎行觉得秦监显然是大惊小怪了,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当然知道那玩意儿有多重要,但它在我手里没用啊。放在全戎那里,可能还有点用处。” 秦监看着霍慎行,眼里还是诧异:“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手里有那个‘东西’,想当个御史大夫或者征西将军不在话下。” 霍慎行点头同意,但是又说:“我知道一个道理,不要去谋求超过自己能力的官职。” 秦监无奈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不过也好,你这样乃是避祸之道。” 霍慎行掏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给秦监:“反正我现在就挺好的,皇上又让我管‘龙凤远’了,所以现在手头比原来宽裕多了。” 秦监收下银票,毫不推辞:“你小子出手这么阔绰,也不买一身像样的衣服。” 霍慎行一脸惆怅:“我努力挣钱,为的是将来我喜欢的人想要什么,我能尽量买来。至于我自己,我想要的,银子买不来。” 正说着,女皇派给秦监的卫兵来报:“老爷,禁军副统领公孙晴来找霍统领。” “先把小姐请来,再请公孙晴进来,”秦监看看霍慎行:“我帮你小子出口恶气。” 秦惠卿一来,秦监和她嘱咐了两句就闪人了,于是公孙晴进来的时候以为霍慎行一直在和秦惠卿聊天。 “秦姑娘也在呀。”公孙晴笑靥如花。 “是呀,”秦惠卿回以微笑:“我问问粗心大仙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公孙晴没有被秦惠卿雷到,她看看霍慎行,问:“哥,是真的么?” 霍慎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秦惠卿:“当然是真的,你看我把聘礼都拿来了。” 秦惠卿打开盒子,眼前一亮:“好漂亮,我喜欢。” 公孙晴看了一眼盒子,不由得也愣了一下:一条白金手链,上边交错镶嵌着红蓝宝石。公孙晴的目光慢慢黯淡下去:“姐姐说,她,对不起你” 霍慎行连连摇头:“别,我担当不起。说实在的,她又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会喜欢别人,我也会喜欢别人。又不是把我卖进黑砖窑了,没什么。” 原本,秦惠卿和公孙晴心情不太好,听到霍慎行最后一句,都忍不住笑了。 “本来就是。从来没有哪两个人注定在一起,”霍慎行走到秦惠卿身边,看着公孙晴:“公孙姑娘,我挺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不好好准备嫁人,你来找我做什么?覆水难收,你也不可能回头。” 公孙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姐姐” “教你一个成语,‘堕甑不顾’,奕言和我说,西洋也有类似的说法,‘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我怎么会再把一个嫌弃我的人放在心头?对吧,公孙灵。” 两个女孩都惊呆了。 霍慎行冷笑:“你以为我叫‘粗心大仙’,我就对什么事儿都粗心大意?你们姐妹虽然是同胞双生,我还是分得清的。我还有个绰号,叫做‘铁面无情’,并不是说我不近人情,而是,必要的时候,我对自己绝对够狠。与其悲悲切切剪不断理还乱,不如挥剑断情。我冷酷一点,可能对大家都好。这样的结果,我无话可说。只是,我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出门请右转,不送!” 公孙灵哭着跑开。 秦惠卿推了霍慎行一下:“还不快追!” 霍慎行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不用了,哪怕她心碎一地,也不再是我的事情了。” 秦惠卿小心翼翼地把手链递给霍慎行:“这个,还给你。” 霍慎行不收:“这是我送给好朋友秦惠卿的,收下就好。” 秦惠卿轻轻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要。” 霍慎行呼了一口气:“我送人东西从来不是心血来潮,既然给你,那肯定是因为你值得。” 秦惠卿饶有兴趣地问:“那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送我东西,是‘粗心大仙’,还是‘铁面无情’呢?你,变了。” “我从来就没有变,我只是不小心让你们看到了我的另外一面。铁面无情,无所畏惧,从各种妖魔鬼怪身上碾过去。大家都觉得‘粗心大仙’比‘铁面无情’可爱,但是这么多年,我多少次被人坑,命运对我一向很残酷,我只能慢慢学会在痛苦与无助的时候怎么让自己变得强悍起来。我还有正事去找全戎,不用送了。”霍慎行说完,告辞出门。 秦惠卿看着霍慎行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一阵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九、自寻死 shi 路 在广袤的蒙古高原上,曾经有多个游牧民族建立自己的政权,比如匈奴,鲜卑,回纥,契丹当然还有蒙古本身。这些政权虽然文化各异,也有不少共同点,诸如强悍的骑兵c彪悍的民风c奶和肉为主的饮食习惯等等,其中一点,甚至直接扰动着中原王朝的历史走向:游牧民族的生活受到气候(天气)条件的巨大影响。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虽然蒙古高原不太容易发生大洪水,但当随着草场迁移的他们来到了南方,立刻成为中原王朝不可忽视的力量,伴随冲突而来的就是战火。更极端的例子是,蒙古高原爆发的大规模雪灾c鼠灾或是蝗灾,往往成为游牧民族骑兵南下的冲锋号。 大年夜,当宇文部和呼延部的士兵在地狱一般的朔方城被全戎烧成焦炭时,鲜卑汗国西部北部普降暴雪,幸免于难的乌里雅周边地区则由太史信主持进行着“打土豪,分牛羊”活动在天灾和人祸(不是近卫)的肆虐之下,鲜卑各部损失惨重。一个个鲜卑王爷的脸色仿佛遭遇了拆迁队一样:天灾让他们赔了家底,上次战争的伤亡则让他们失去了抢劫的打手。面对一众王爷,大汗拓跋力也愁眉不展,挺着大肚子在大帐里走来走去。 众位王爷看着拓跋力,等他示下。 拓跋力被盯得头皮发麻,心中暗骂:“你们这帮混球,平时对老子阳奉阴违,这有困难了都来找老子。”他与王爷们目目相觑,憋出来一句话:“今天天气真不错。” “是啊是啊!”王爷们连声附和,心里问候了拓跋力祖宗十八代,全然不顾自己和拓跋力是亲戚的事实。 “宇文安,你怎么看?”拓跋力望向了宇文部的族长。 宇文安谦和的笑笑:“我宇文部唯大汗马首是瞻,大汗要开打,我们出兵,大汗要做别的,我们也跟着。” 其他王爷也跟着表态:“是,我们唯大汗马首是瞻!” 这样的会议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可悲的是,地球上大部分会议都是这样子。 当鲜卑人为填饱肚子而发愁的时候,霍慎行正在若干饭局之间疲于奔命。 公孙晴接连数次去找霍慎行的时候吃了闭门羹,每次都被告知:“太仆大人到某处练兵去了。”而实际上,霍慎行周转于帝都各酒楼食肆。 清河公主秦晚在饮食上是十分讲究的,为了满足姐姐的口腹之欲,女皇从御膳房派出大厨,遍尝帝都各处美食,从中精选若干地点,绘制“美食地图”,让秦晚“按图索食”。霍慎行被专门安排负责秦晚的安全保卫。由于秦晚性格平易近人,偏好在食肆大堂用膳,霍慎行只好亲自化装成食客,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注视着秦晚的一举一动。名义上,霍慎行跟着秦晚遍尝帝都美食,实际上,他要时刻注意秦晚的安全,还不能被她认出来。在巨大的工作压力和无聊的工作内容面前,神马美食都是浮云。尤其是秦晚饭量小,总是吃两口就饱了,随后起身离开。霍慎行为了跟上秦晚,往往只能吃个半饱,连将美食打包的时间都没有,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吃了一半的酥皮烤鸭c刚咬了一口的红烧肘子c动了一筷子的西湖醋鱼被扔在桌上。霍慎行固然可以再去买来吃,但身为一个大吃货的他坚信“唯美食不可辜负”,看到那些浪费掉的食物,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脆弱的心灵已经不断滴血了。 回忆起那几次经历,霍慎行深情地说:“曾经有一盘无锡排骨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事后想起来才追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快点吃!” 霍慎行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帝都东门外,陈家面馆。这家面馆是一家路边店,卖的就是寻常的鸡汤拉面,不寻常之处在于这面有一种特别的鲜味。鲜味的由来,老板显然不会告诉你,这可是人家的祖传秘方。不过拉面的好处就是,在秦晚吃完面起身出门的时候,霍慎行来得及匆匆把最后一根面条塞进嘴里。 一边动着嘴巴,一边看着秦晚走上了自己的马车,霍慎行觉得今天的差事又忙完了。 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 霍慎行正准备上马,手腕忽然被人拉住。“自寻死(shi)路!”他骂了一声,一拳挥过去,对方抓住他另一只手:“哥哥,是我!” 霍慎行仔细看看,发觉那是公孙晴。 “有什么事儿回去再说!”霍慎行急着去跟上秦晚的马车。 就在此时,几声尖锐的口哨响起,陈家面馆的几个伙计拿着刀冲向秦晚的马车。“砰砰砰!”几声枪响之后,那几个伙计中枪倒地,几个抱着佛朗机的人从不远处的树上c草丛里c土堆后边跑来护卫秦晚。 “抄家伙!”霍慎行对公孙晴大喊,却发现对方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霍慎行顾不得许多,抱着公孙晴往旁边一闪,自己背上中了一刀。 给秦晚拉车的马由于受惊,拖着车厢狂奔向远方。几个食客见状,掀翻了饭桌,也拿出短小的兵器和卫士们战成一团。一个食客甚至一跃而起,直冲秦晚的车夫而去。 秦晚的车夫反手一剑刺进那个食客的胸膛,拔剑,将他扔下疾驰的马车。单薄的马车晃晃悠悠奔向远方,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平时秦晚显然不会坐她那辆天下无双的马车)。 这边霍慎行一甩手,袖子里的“天绝地灭穿心透骨钉”料理了暗算他的刺客,又用佛朗机报销了另一个。那几个卫士也解决了对手,去追秦晚的马车了。 霍慎行抱着瑟瑟发抖的公孙晴,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他看了一眼秦晚的马车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担忧:那个剑法很好的车夫,并不是他安排的。 秦晚在马车里一路颠簸,紧紧抓住车窗的边框,听着外边的混乱渐渐被甩到身后。不知道走了多远,马车慢了下来,刚才因受惊而不知疲倦的马儿大口喘着粗气。夕阳西下,车夫颀长的身影被投射到车前的门帘上。 “安全了吗?”秦晚问。 车夫没有回答,身体直挺挺地倒向一边。 秦晚大惊,连忙掀开门帘,俯身查看车夫的气息。 车夫突然伸出手,搂着秦晚的脖子在她莹白胜玉的面颊上重重一吻。 “你,放肆!”秦晚左手一掌扇在车夫脸上,右手去拿霍慎行给她的“暴雨梨花针”。 车夫轻轻一笑,一闪身站在一边:“晚晚,别来无恙?” 秦晚揉了揉眼睛,惊喜地叫道:“你,宇文!” 宇文林青左手横在胸前,微微躬身:“微臣参见清河公主。” “不用不用”一向从容有度的秦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露出了小女儿的羞涩。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又逗我,这次坚决不饶了!”伸出手就去挠宇文林青的咯吱窝。 宇文林青一边躲避,一边笑着说:“晚晚你刚才下手好重,别看你这么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真厉害。将来成亲了可不许欺负我!” 闹够了,秦晚倚在宇文林青身前,两人任由马儿拉着他们缓缓前行。霞光给秦晚的发梢镀上了金色。宇文林青轻轻嗅着秦晚发际的清香,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晚晚,我好开心。” 秦晚看着低沉的夕阳:“我也好开心。” 几百个日夜的分别之苦,满腔的担忧与牵挂,两个人原本都幻想着相见之日和对方说上三天三夜,没想到真的见面了,所有的话语都凝成了三个字:“好开心”。 随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心底默默希望这段旅程永远不结束。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叫着,不时打量着这对璧人。鸟鸣使得周围显得愈发幽静,时间放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宇文林青和秦晚如同沉浸在梦境中,连日落何时都不知道。直到眼前出现了飞动的光点,秦晚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 宇文林青轻轻地点了一下秦晚的额头:“分开这么久,你变笨啦,这是萤火虫。” 秦晚哼了一声:“你才笨呢。” 宇文林青心头灵光一闪,拔出佩剑:“晚晚,我变戏法给你看。” 秦晚看着宇文林青手中宝剑一挥,一排萤火虫就落在了剑身上,变出一把“光剑”。 秦晚正想鼓励一下恋人,宇文林青已是身形轻挪,用手中的光剑借助人眼视觉暂留现象在夜色中“写”出了五个字:“我”c“喜”c“欢”c“晚”c“晚”。 秦晚笑了,澄澈的眸子却流出了泪水。 宇文林青停止舞剑,用手巾拭去心上人面颊上的露珠:“晚晚,怎么了呢?” 秦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你来找我,肯定有要紧的事情,说吧。” 宇文林青深深感到惭愧,如秦晚所说,他并不是专程来探望恋人的。 “你能来看我,我很知足,”秦晚的目光垂了下来:“但是,你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快说吧。” 宇文林青感佩于秦晚对他的体谅,但还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过年的时候,草原大雪,现在各部都缺少粮草。能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要多少呢?”秦晚问。 宇文林青算了一下:“至少两万石(按当时的算法,约2000吨),多多益善。” 听到这个巨大的数字,秦晚心头一惊,这么大规模的粮草北运,动作太大了。但她深知,宇文林青那样的男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绝不会求助于自己心爱的女孩。所以秦晚虽然为难,还是答应下来:“两万石,我一定做到。” 宇文林青握着秦晚的手,半晌无言。 马蹄声由远而近,隐隐听到霍慎行的口头禅响起:“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秦晚松开宇文林青的手:“你快走吧,我拦住他们。” 宇文林青心知现在不是悲悲戚戚的时候,他冲秦晚道别,转身离去。 秦晚看着宇文林青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而霍慎行也走到了她跟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再刮地皮就用shit泼你们 霍慎行给秦晚行礼:“殿下受惊了,微臣来迟,万望赎罪。” 秦晚示意霍慎行起身:“没事,刺客逃跑了。” 霍慎行点头,示意其他卫士退到三丈以外。 “你想做什么?”秦晚有点疑惑。 霍慎行诡异地一笑:“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长得帅不光有好处,也容易被敌人记住。” 秦晚莞尔一笑:“哦,你说全戎。” 霍慎行摇摇头:“殿下您是聪明人,就别装糊涂了。我只是想提醒您一点,别故意给人落下把柄。至于那个人,我忘性大,不记得了。” 秦晚看着霍慎行的眼睛:“哦,忘记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霍慎行认真地说:“我只有一项本事比太史信强,那就是忘记。做人要学会忘记,很多时候,忘记并不是对过去的背叛,而是为了让自己免于为‘过去’所累,在接下来的路上轻装上阵。” 秦晚若有所思,但她很快打断自己的思绪,问霍慎行:“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霍慎行一口答应:“行啊,只要不逾制(超过级别),你想要什么都行。” 秦晚美丽的眼睛闪着光:“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我要粮食,还有牲口吃的干草。” 霍慎行没想到秦晚要的东西这么普通:“好啊,明天我派人送两大车到您宫里。” “这么一点可不够哦。”秦晚狡黠地一笑。 “二十车,够了吧?” 秦晚还是摇头。 “二十车,就算你当柴火烧,那也够了呀。” 秦晚在霍慎行耳边小声报出了那个数字。 “什么,光是一万石粮食就差不多够一万人吃一年的,”霍慎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殿下您到底要干什么用” “保密。” “好吧,我想想办法” 通过自己掌握的情报网,霍慎行很快猜到秦晚是在为宇文林青筹集粮草。他在第一时间和司马康c太史信以及全戎通气,知道上述众人的意见后,向女皇上报了鲜卑遭遇饥荒的事实,当然,隐去了秦晚的事情。女皇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夜将尚在帝都的宁秀依c全戎和太史信以及司马康召集进宫商议对策。 女皇的意思是,趁着现在鲜卑人吃不饱,再打他一家伙,最好趁机直接消灭鲜卑汗国。她征询了在场诸人的意见。 太史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两个月前那次,凉州兵马损失惨重。倘若只靠并州之力同时与鲜卑各部精兵对决,这个” 女皇秦峻知道太史信的意思:仅仅间隔两个月就和鲜卑再次全面开战,实在是勉为其难了。她又问宁秀依。 “我认同太史将军。”宁秀依的回答简单明了。 秦峻又满怀希望地看着全戎:“如果我们出奇兵,以一万兵马奇袭呢?” 全戎先回顾了一下:“上次太史将军率领部分禁卫军直捣乌里雅,兵镇拓跋力,”他随后话锋一转:“但那时鲜卑精兵都在南边,所以禁卫军击溃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倘若以一万精兵对阵鲜卑数万人,那这一万人全部战死沙场才行。” 宁秀依心头一惊,想起了之前战死在河西的那些天狼军士兵,还有全戎那六百亲兵。 随后,全戎拿出了几幅图挂在墙上。他首先指着第一幅图上的士兵说:“这是我们一般的骑兵,三个这样的骑兵大体相当于两个鲜卑骑兵。” 众人点头,汉军普通骑兵确实不如鲜卑骑兵。 全戎接着指着第二幅图上的红衣骑兵:“这是禁卫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只有布甲,一个禁卫军大概相当于四个半鲜卑骑兵,一个半鲜卑的‘天狼军’,以这样的铠甲,很难得了。” 霍慎行轻哼了一声,表示对全戎核算的禁卫军战斗力小小不满。 全戎指指第三幅图上的铁甲骑兵:“这是‘忠勇营’,轻骑兵相当于五个鲜卑骑兵,重骑兵相当于十个鲜卑骑兵。” 秦峻看着忠勇营的铁甲骑兵,双眼放光。 全戎继续指着范龙飞开发的加农炮说:“这东西,怒吼一声就能让敌人死十几个,一排一起吼那就毁天灭地。” 秦峻点头。 全戎泼冷水:“但是,‘忠勇营’的重骑兵跑不快,‘重炮营’的大炮更是没法快跑,所以没法指望它们千里奇袭乌里雅。” 太史信和全戎都这样说,秦峻就真的有点灰心了,但还是心有不甘地问:“朕难道眼看着鲜卑人休养生息,再起兵南下?” 全戎发言:“陛下,臣有一计,请陛下圣裁。” “爱卿快说!” “鲜卑饥荒,民心涣散。我们可以在并州c凉州开粥场,让鲜卑百姓来归,将归顺的鲜卑人好好安置,让拓跋力的子民越来越少。”全戎胸有成竹地说。 女皇微微颔首,似乎对全戎的提议动心了。 “或者,我们可以把粮草卖给鲜卑人,按五到十倍的价格。”全戎补充。其实这正是之前他和太史信c司马康还有霍慎行商量好的,狠狠敲拓跋力一笔。 “嗯,”女皇思索了一下:“霍慎行,你从‘龙凤远’的粮库里,找些发霉的粮草卖给鲜卑人,全戎,你在朔方那边开设粥场。” 全戎和霍慎行领旨。 “趁着这次,要让拓跋力鸡犬不宁。”秦峻面色森严,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霍慎行悄悄扫了一眼全戎,只见他嘴角边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利用“龙凤远”的运输网络,霍慎行把一车车的粮草秘密运往边境。宇文部在付出巨额费用后,将粮草运回自己的领地。而其他鲜卑部落,根本没机会购买粮食和草料。新汉帝国的边防部队将粮草列为禁运物资,任何私自向鲜卑人贩售这种物资的人都将获得严厉的惩罚。同时,在并州和凉州的多个地区,面向鲜卑饥民的粥场开设完毕,鲜卑语印制的告示也被大量散布。为了加强宣传效果,霍慎行雇佣了一些鲜卑人回到老家“现身说法”,描述他们在拓跋力治下如何受压迫受剥削,而到了南边,他们就能够吃饱饭,睡好觉。这种宣传方法对于普遍半文盲的鲜卑百姓效果很好,一方面他们对于同族人的话十分容易相信,另一方面他们也刚刚经历了到手的钱财被抢走这样的事情。于是每天都有人逃亡,与并州相邻的几个部族甚至逃走了上万人。鲜卑酋长们试图封锁边境,但这对于分散居住的百姓没有太大效果。 宇文部的情况与其他部落迥异。宇文安把粮食贱卖给子民,确保没有人饿死,也没有人逃亡。子民们对他们的王爷一家感恩戴德,甚至自发贡献财产,帮助宇文安赎回了被俘虏的宇文林祥。顺带说一句,鲜卑王爷为了赎回那些被俘贵族所缴纳的赎金,被女皇秦峻作为“计划外收入”大部分赏给了霍慎行,表彰他在运营“龙凤远”期间的清廉。肯定有人会奇怪,运营“龙凤远”期间,霍慎行每天经手上百万两白银,怎么会很清廉呢?这要说到“龙凤远”的收入用途。“龙凤远”的开设,主要是为了应对编练新军的巨大开支,实质上它的收入则有一半直接流入了女皇的小金库。大部分收入,直接由女侍郎奕言划拨给禁卫军c“忠勇营”c“弓弩营”和“重炮营”做了军费,女皇甚至还用它装备了一支舰队。霍慎行所能支配的钱财,都是专款,主要用于抚恤伤亡将士。按照霍慎行自己的话,他虽然不是廉洁的典范,但怎么说也不会染指这些钱,谁打这些钱的主意,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女皇秦峻在上报的三本账汇总之后,发觉霍慎行真的一文钱也没有贪,于是大笔一挥,把这次鲜卑人赎回贵族的钱财都赐给他。所以霍慎行的财务状况瞬间得到改善,有钱买手链给秦惠卿。 钱财总会招人眼红。霍慎行这边刚拿到鲜卑人的巨额赎金,太史信和全戎就找上门了。他们“善意”地提醒霍慎行,这些鲜卑贵族,并非是他自己抓获的,为了得到这些俘虏,很多人付出了努力。“三哥,你可不能把好处独吞。”全戎笑着看看霍慎行。 “对呀,三弟,咱们有好处一起分啦。”太史信也一副无赖的样子。 “滚,”霍慎行一声大喝,“你太史信之前得了战利品不是都给,给你姓秦的那个妹妹了,什么时候给我分过?”霍慎行本来想说太史信得了战利品都给赵紫雁了,后来意识到这是太史信的伤心事,于是临时改口成“姓秦的妹妹”,也就是女皇。 太史信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全戎分明注意到,当霍慎行说着太史信的事情时,他自己脸上分明呈现出落寞的神情。 不过形势比人强,在太史信和全戎强悍的战斗力面前,霍慎行必须低头。当太史信和全戎离开时,霍慎行脸上一副被打劫的表情。 “你们两个比山贼还黑。滚,下次再来刮地皮就用shit泼你们。”霍慎行说着,将太史信和全戎赶出门。 “我们告诉别人说我们没有感情,说多了,连我们自己都相信了。现在你用不着骗自己了,做你心里想的事情。”全戎说。 霍慎行一愣,若有所悟。 “我教你这么多东西,收你点银子已经是便宜你了。”全戎笑笑,拉上太史信,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一、说多了都是泪 帝都城中最常见的民宅类型就是四合院,据说这种结构对于抵御北风有一定的好处。在房价地价高企的背景下,普通人家就需要与几户邻居一起蜗居在这么个小院子里,而小商人小官僚往往可以自己占据一个院子,反正达官显贵是不屑于这种户型的。因此,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在众多破落的四合院中,隐藏着秦道士的秘密落脚点。 在霍慎行眼中,秦道士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物,他贵为王爷,在飞龙将军战死之时立志成为鲜卑汗国的掘墓人,培养太史信c宁秀依等徒弟,帮助公孙姐妹,教授霍慎行情报工作的原则方法这个人除了不会像范龙飞那样搞科技研发,几乎就是个全才通才。秦道士除了有才,手里还掌握着许多奇怪的兵器c铠甲c药品等等,似乎还懂一些通灵之术。 公孙灵因为公孙晴去找霍慎行后再未返回,亲自跑到霍慎行府上兴师问罪。霍慎行没说话,只是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四合院,秦道士的秘密落脚点。 公孙姐妹在偏房说话,霍慎行被秦道士叫到屋外。 “那次袭击秦晚的是甲贺忍者,你们听到的口哨是忍者们的暗号。”秦道士慢慢说。 “那她听到这口哨为什么会这么惊恐?”霍慎行问。 “那次,天上满是黑云,她们一家被拓跋力的人一路追赶,终于快到并州了,甲贺忍者吹着口哨在这对姐妹面前杀掉了她们的父母兄弟。几个部下拼死护着她们逃走。天降暴雨,雨水冲散了血迹,在地上汇成小溪,这口哨也成了她们姐妹的梦魇。”秦道士的话勾画出残酷的黑镜头。 “道长您也在场么?” 秦道士摇摇头:“我要是在场,那些甲贺忍者必须死。我只是唤醒了公孙晴的内心,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霍慎行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觉得十分厉害的样子。 秦道士紧盯着霍慎行的双眼:“我也曾经唤醒你的内心,让你想起前世的事情。我还让你说出过你心里的想法,比如你喜欢的女孩子是谁。” 秦道士的话想来是吓唬霍慎行一下,但霍慎行有恃无恐:“哟,您知道我喜欢谁呀,给我说说呗,我都不知道呢。” “嗯,”秦道士的脸色忽然有些奇怪:“你似乎谁都不喜欢。作为一个男人,混到你这份儿上也真难得” “唉,”霍慎行摸摸头:“说多了都是泪啊。” “公孙姐妹很可怜的,好好对她们。”秦道士忽然说。 霍慎行不说话。 “臭小子,和你说话呢!”秦道士一掌把霍慎行拍醒了。 霍慎行还在半神游状态:“哦,这道题选第三个答案。” 秦道士一脚把霍慎行踹到偏房中。 “啪!”霍慎行摔了个大马趴。 “请起请起,不必行此大礼。”公孙晴笑意盈盈。 霍慎行爬起来,愤愤地看了院子里的秦道士一眼,公孙灵则背过身去。 公孙晴一手拉着公孙灵,又一手去拉霍慎行:“你们和好吧,好不好?” 公孙灵不说话,只是摇头。 霍慎行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公孙灵,眼神平静,没有透出任何情绪。 公孙灵被看得心底发毛,忍不住开口:“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 “我这两天在想事情,想咱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件事,”霍慎行摸了一下鼻子:“我发觉有点问题。” “哦?”公孙晴疑惑地看着霍慎行。 “你姐姐为了我,连犯上作乱都不怕,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变心了?”霍慎行看看公孙晴。 “自作多情。”公孙灵冒出一句。 霍慎行没有理会公孙灵,仍旧看着公孙晴:“所以,我就知道,她去跟李平肯定有问题。” 公孙晴点头:“嗯,有道理。” 霍慎行继续说:“而且呀,是她把我踹了,上次怎么会那么伤心?” 公孙晴继续应和:“对呀对呀!” 公孙灵看了妹妹一眼,她开始怀疑公孙晴到底是哪一边的。 霍慎行猛然上前一步,托起公孙灵的下巴,问:“怕连累我?” 公孙灵下意识地点点头,点头之后发觉情况不对,连忙摇头:“才没有。” 公孙晴适时推了姐姐一下,公孙灵失去重心,被霍慎行抱着。 公孙晴适时地退出门去,不当电灯泡。 “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和我商量,别做傻事了。”霍慎行轻声说。 公孙灵看看他:“又怪我,你都不会哄哄人家” 霍慎行想了一下:“好吧,乖,听话” “好恶心!” 霍慎行做了个鬼脸:“嗯,我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过得开心点,有些事情,让我来扛就行了。虽然你们一看也是学不会琴棋书画的样子,做饭也不好吃” 公孙灵照着霍慎行脚上使劲一踩:“这下看你往哪儿躲。” “唉,”霍慎行一声长叹:“又要被你们两个一起欺负,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还是回灵隐寺当和尚吧。” “你敢!”公孙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霍慎行心想来得正好,嘱咐公孙晴:“你陪着你姐姐,我有事情要去找全戎。”说完匆匆离去,留下公孙晴和姐姐面面相觑。 “他和全戎,到底是,什么关系?”公孙灵冒出一句。 霍慎行其实没有直接去找全戎。只是因为没人敢惹全戎,所以霍慎行就说有事去找他,借此脱身。同样统领七八千人,霍慎行可比一般将军忙得多,一方面因为他统领的是级别甚高的禁卫军,同时也因为女皇宫中没有太监。翻开中国历史,宦官乱政的例子比比皆是,从秦始皇时代到明朝末年,这个被蔑称为“阉人”的群体有意无意加速着王朝的灭亡。秦峻即位后,因为她本身是女子,不用担心有人和嫔妃胡天胡地,秦监就做主把太监们放出宫了(你看,秦丞相还是起过积极作用滴)。那么,宫中的重活谁来干?禁卫军来干(没看女皇为秦晚盖寝宫的时候霍慎行还去工地上搬砖呢)。所以禁卫军统领就又承担着部分内务总管的职能当霍慎行出任禁卫军统领之时,当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来他表明立场,女皇虽然不会主动刁难他,但每日操心的事儿一件也没少。兼任了太仆之后,霍慎行的活儿就更多了,除了安排女皇在皇宫里的事务,还要准备女皇出行的车马仪仗。考虑到霍慎行伤势未愈,秦峻除去了他的禁卫军统领职务,由公孙晴接任(女皇觉得霍慎行肯定会认真配合公孙晴工作的),减轻了霍慎行的工作压力。今天霍慎行去做的事情倒也不是在职权之内,他去探望一位生病的长辈。 霍慎行这一茬儿人,有相当一部分负笈西洋(就是去西洋留学)了,当时也有人问过霍慎行怎么不出去转转,得到的回答是:“专业限制,经济因素。”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就是愿意花家里一笔钱去英吉利玩一圈(反正人家不差钱),也有人拼命学习,为了到美利坚读书时得到资助。但霍慎行面对的现实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他都只能自己去负担高昂的学费。“我不说让父母过上多好的日子,至少不想给他们添负担。”霍慎行如是说。就这样,他选择了留守在这片土地上。而他出国的朋友们,父母是他们永远的牵挂。霍慎行觉得,既然留下来,那就承担一下应有的责任,为出去的孩子们解决一点后顾之忧。 前两天,霍慎行偶然得知自己一个朋友的母亲病了。刚好那时候女皇要去祭天,他实在抽不出身,于是先没顾上这事儿。从秦道士的秘密落脚点出门,他就买了点心水果去那位朋友家中探望。病人倒是没有大碍,也挺感激霍慎行的到访,只是出门时,霍慎行鼻子忽然酸酸的。霍慎行和那家人都相熟,那个朋友的父母皆是干练之人,这次看到的情形,却是女主人憔悴卧床,男主人端着一碗稀饭喂给自己的爱人。这场景固然温馨,但看着这两口子鬓角的华发,霍慎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辈,老了。霍慎行听过一句话:“我们成长的速度,至少要跑赢父母衰老的速度。”霍慎行大概是做到了,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成长速度有多快。由于各种机缘巧合,霍慎行并没有进行深造,而是得到秦监的举荐直接进入禁卫军。虽然没有职务,军饷也不多,但好歹实现了经济独立。第一个月发军饷的日子,霍慎行的母亲说想看看现在的银票是什么样子,霍慎行就把银票递了过去,前者顺手就把银票装进了口袋:“诶,这下又有钱花了。”霍慎行刚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又变成了无产阶级。几年过去,霍慎行成了禁卫军统领c太仆,他在父母眼里仍旧只是一个孩子,可父母却悄悄老去。“我自己尚且如此,那些在外边的人呢?”霍慎行想。不过这次事情倒是让霍慎行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留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价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二、忙碌才是情伤圣药 众多百姓对赵将军一家的诉状通过执金吾董承呈递到了女皇秦峻的案头。全戎给女皇的奏章也通过黎凝潇送了上去。女皇不置可否,令太仆霍慎行负责彻查此事。经过十天的认真调查,霍慎行亲自求见女皇,屏退旁人,单独报告调查结果:赵将军之子赵锤为非作歹之事大体属实;对赵将军府邸进行搜查之时发现一本账册,记录了赵将军多次向前任丞相秦监行贿买官的事实;还有一叠书信,内容是赵将军与秦监和某位军界高官往来,密约联系部分边境将领私放鲜卑军南下攻击帝都的事情。女皇本来在品茶,听到赵将军向秦监买官之时柳眉一蹙,得知赵将军涉嫌放鲜卑军围攻帝都时直接站了起来:“倘若属实,必杀此人!”霍慎行表示将进一步调查。 霍慎行退下后,秦峻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很清楚霍慎行和全戎私交极好,完全可能为了给全戎出气而编造证据;即使霍慎行所言属实,仅凭一面之词就处置一个老臣也太过武断。秦峻起身,打量着身边的女侍郎们:黎凝潇c殷大侠c弈言c刘慧娘c蔡萧萧她正沉思,时任禁卫军副统领的秦雪依(也就是“沙里飞”)走进来向她禀报要事。秦峻让蔡萧萧给秦雪依到了杯茶,问:“什么事?” 秦雪依小声说:“请陛下屏退左右。” 秦峻挥挥手,让女侍郎们都到门外候着,然后疑惑地问:“什么事情,连她们都不能知道?” 秦雪依认真地说:“公孙灵c公孙晴姐妹潜逃!” 秦峻眼中寒光一闪:“霍慎行知道吗?” 秦雪依小心地回答:“臣不知太仆大人是否知情” 秦峻心想霍慎行肯定知道这件事,她“哼”了一声,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霍慎行啊霍慎行,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有句歇后语,叫做“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说的是三国时刘备的谋士徐庶因母亲被曹操扣留,因而被迫投奔曹操,但坚决不为老曹出谋划策。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了公孙姐妹的身上。 公孙姐妹本不姓公孙,是秦道士觉得她们的姓氏太绕嘴,于是给她们起了汉语名。当年公孙姐妹一家被拓跋力的人一路追赶,在并州边界遭遇甲贺忍者的追杀。几个部下拼死护着姐妹俩逃走。天降暴雨,雨水冲散了血迹,在地上汇成小溪,忍者的口哨也成了她们姐妹的梦魇。后来一户在暴雨中迷失方向的牧民路过此地,男主人在死人堆里发现一个女人还有一口气,将她带回去救治,让她活了下来。这个女人就是公孙姐妹的母亲,当年的王妃。死里逃生的王妃嫁给了丧偶多年的男主人,悉心抚养他亡妻留下的一儿一女。原本故事到此就可以划上句号,王妃隐姓埋名度过了余生,在弥留之际回忆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但因为霍慎行,事情发生了变化:霍慎行定期派人将鲜卑语版本的《天下消息》贴到乌里雅的街头(直到现在拓跋爽还没抓到贴小广告的人),帮助鲜卑百姓认清拓跋力的丑恶嘴脸,其中就提到了拓跋力勾结倭奴忍者残杀公孙姐妹家人的事情,还提到公孙姐妹加入大汉禁卫军要日后找拓跋力报仇。大部分鲜卑百姓都不识字(不仅不认识汉字,连鲜卑文字都不认识),看到了《天下消息》也顶多懂个大概,而公孙姐妹的母亲却冒着生命危险私藏了那一张纸,从此她心底就一直徘徊着南下寻女的念头。 当鲜卑各部因天灾而闹饥荒的时候,公孙姐妹的母亲就向男主人提出:与其等着饿死,不如南下寻找女儿,说不定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当时男主人尚犹豫不决,可等他看到同族的“现身说法”之后,立刻收起帐篷,举家南迁。不巧,这家人在边境遇到拓跋部骑兵的劫掠(他们的通常做法是,抢劫牧民财物,然后放他们南下),王妃当年的一件头饰被搜出来,呈递给带队的拓跋鸿基。拓跋鸿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认出这件头饰上边的标志属于一个已经被拓跋部吞并的小部族,立刻要求士兵进行更加细致的搜查。那份《天下消息》被搜了出来,拓跋鸿基仔细看了上边的每一个字,意识到眼前的女人与公孙姐妹必然有莫大牵连。公孙姐妹的母亲被直接带到了拓跋力面前,后者努力回忆后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公孙姐妹的母亲。自从司马康c全戎这一批人被任命为将,拓跋力就觉得在战场上处处吃亏,这下终于有了反制的措施,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刻给拓跋鸿基官升三级,并叫来拓跋糠c黑田云子c宇文林青和尉迟壮等人共同商议。黑田云子提议,以公孙姐妹的母亲为人质,要求她们速来乌里雅。拓跋糠则指出,此乃一石三鸟之计:首要可以借此了解汉军骑兵战术和汉军青年将领的作战方法;再者,宣传公孙姐妹“弃暗投明”的事迹,打击汉军士气;最后还能给霍慎行这个擅长挖坑使坏的家伙找点麻烦。拓跋力听了这些话,笑得跟三月春花似的,立刻下令施行。宇文林青和尉迟壮虽然觉得这做法太过卑鄙,但也承认,效果是显著的。 经女皇秦峻的心腹查明,赵将军行贿买官c勾结鲜卑人罪行属实,被夷灭三族。行刑之日,帝都百姓锣鼓喧天,高级官僚则人人自危。这个案子,从品行不端的“小事”上升为勾结外敌谋反的巨案,明摆着就是因为赵将军得罪了全戎才导致罪行败露。那些和秦监有过交情乃至有向秦监行贿买官的人隐隐觉得全戎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罪状,只要时机合适,全戎就可以把事情抖出来。他们心里对全戎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与“玉面阎罗”对抗,转而对全戎采取结纳c巴结的态度。全戎对这些趋炎附势之辈毫无好感,却不能忽视他们的影响力,只得借故推脱,同时表示他日有空再叙。 赵将军之后,就轮到霍慎行被收拾了。女皇居高临下地看着霍慎行,恼怒地问:“霍慎行,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太史信亲厚,朕就不能杀你?” 霍慎行叩头,脑袋掷地有声:“微臣不敢。” 秦峻火气未消:“你说着不敢,做起来什么都敢!此前你为公孙灵求情,朕念你浴血奋战,网开一面,你不知悔改,这次又放她们弃官叛逃,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霍慎行慢慢地说:“臣闻圣主以仁孝治天下。公孙姐妹不走,她们的母亲必为拓跋力所害,微臣以为,陛下若知实情,必然也放她们北归。” “哼,巧言令色,”秦峻挥挥手:“把霍慎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个禁卫军士兵进来,把霍慎行拖走。 在黎凝潇的提醒下,女皇并没有处死霍慎行(这样会让太史信等人离心),也没有对他进行体罚(以霍慎行目前的身体状况,打他20军棍就能要他的命了),只是没收了他的全部财产,同时给了他一份“永不叙用”的圣旨。自新汉帝国立国以来,只有两个皇帝下发过“永不叙用”的圣旨,一个是开国皇帝秦平燕,另一个就是秦峻。这两张圣旨都给了皇帝恨不得碎尸万段却又无可奈何的人,上一张给了著名的直言之臣赵峥,那个人可是得到了文武百官的求情,可见秦峻确实已是法外开恩。 其实,公孙灵当初委身李信,就是因为已经决心回到乌里雅。蔡萧萧对公孙灵说过,想要忘记一个喜欢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体现的是女生典型的感性思维。可能大家听到更多的说法是:“时间会抚平一切。”(当初秦道士也是这样教导太史信的)。但作者现在可以提供一种更有效的方法:忙碌。“如果你整天有空顾影自怜各种空虚寂寞冷,那只能说明你太闲了。”——司马康原话。霍慎行的说法则是:“忙碌才是疗伤圣药。”当秦惠卿移情别恋后,太史信在学校里整个变成了机器人(这里说的是现实中的情况,而非小说情节,下同),每天早晨六点,一个俯卧撑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一骨碌爬下床,出门找个地方背诵托福雅思gre乃至德语词汇,随后在上课或自习的过程中度过白天的时光,傍晚时分绕着操场跑40圈,甚至找个校园正在施工的角落抓起一块砖头拍到自己的脑袋上(这不是自虐,他练过的),晚上照例是自习自习自习,午夜十二点准时入睡。据太史信自己说,“那时候后背一挨着床就睡着了,什么也不想,也没功夫想。”等到太史信负笈德意志,赵紫雁嫁人的消息传来,太史信连作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实验室。霍慎行收到太史信两封邮件后也与这个人失去了联系,不过反正这货皮糙肉厚,也从来不用为他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三、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朔方城来了新客人。 女皇秦峻法外开恩,霍慎行留下了一条命,但他的仕途也走到了尽头。全戎提醒霍慎行,与其再赖在帝都,不如跟着自己去朔方,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心中抱负。 霍慎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虽然朔方冬天很冷,风沙又大,但难得全戎开出优厚的待遇条件:一个月五十两白银,外加独立住房,一日三餐和全戎一起吃(霍慎行:这样的待遇,让我去朔方给全戎当马夫也行啊!)。但在公开场合,霍慎行还是强调,他是为了实现打败拓跋力c兵镇乌里雅的伟大志向才到了朔方这个鸟不下蛋的地方。 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此前听说过霍慎行的事情,知道他长期担任禁卫军统领,曾死守上郡,与“天狼军”血战,还在灵隐寺当过和尚。在她们看来,这样的人应该像全戎的亲兵一样有着良好的作息规律,每天不等鸡鸣就早起。结果,每天日上三竿之时,霍慎行才打着哈欠到全戎这里来。好在全戎也不见怪,直接给他布置任务了。冬凇留意到,虽然全戎一口一个“三哥”地叫着,霍慎行却从来都称全戎“大人”,再没有了此前见面时的随意;也从来不和全戎一个桌子上吃饭,总是坐到饭厅一角的小桌上,默默地吃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外边的天空。阿娜尔汗听说霍慎行在私底下对朋友一向是一副无赖相,这次还曾担心他会把全戎的太守府搅得鸡飞狗跳,结果这次见到的却是一个彬彬有礼但冷冰冰硬梆梆的人,庆幸之余也多了些不解。尤其是霍慎行来之后,全戎经常单独和他谈话或是出门,明显有避开几个女生的意思,惹得几个女孩子心里不爽。 从霍慎行的角度来说,到了朔方,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此行不虚。确定霍慎行对自己的住处满意之后,全戎带着他到了一处院子里单独谈话。霍慎行敏锐地察觉到这院子里的一株梅花有些异常,像是被火烧去了半边。全戎走到那一株被火烧过的梅花树旁,背过身去,缓缓地说:“总有一些人来了又走,但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么?” 霍慎行一头雾水,不知道全戎说话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他还没回答,就看到全戎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梅花树的一根树枝上。 霍慎行不明就里,不知道全戎对这梅花有什么特殊的情愫。他心想莫非这梅花有什么蹊跷,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看着看着,霍慎行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身姿纤细,一身火红的长裙,明艳得仿佛一滴血,她伸手与全戎十指相扣。微风吹过,空中落下一片一片雪白的花瓣,落在女子的衣裙上,也从她耳际飘落,映衬出她凄美的笑容。霍慎行努力回忆这张脸,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忽然又觉得她和柳瑶有几分相似 “三哥,你怎么了?”全戎的声音响起。霍慎行回过神来,发觉并没有什么女子,只有全戎看着他。 “没事,”霍慎行摇摇头:“我刚才在思考人生。” “嗯,公孙姐妹只是你的过客。她们离开了,那就祝福她们吧,感谢她们陪你走过这一段路。”全戎循循善诱。 “不用担心我啦,”霍慎行打了个喷嚏:“你知道的,我这人忘性大。” 全戎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大名鼎鼎的‘玉面阎罗’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霍慎行问。 “大奸似忠,大智若愚。我们如果真的那么无情,又怎么会时时戴着面具。”全戎似乎颇有感触。 那时候霍慎行并不知道全戎初恋情人正是在这株梅花旁边点燃了自己,他只是觉得,全戎一张冷脸之下隐藏的是一颗火热的心,一个柳瑶就让他这样子。不过,霍慎行到并州来并非是在听全戎的真情流露,他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问:“你把我单独叫出来,不单单是说这些吧?” 全戎无可奈何:“好吧,连你都这样” 霍慎行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我想到一个人,大概可以治好柳瑶,只是这个人不好找。” 全戎知道,霍慎行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开玩笑,他身体一震:“谁?” 霍慎行慢慢说出那个名字:“秦道士。我上次见他,和他说过这件事,他说要找几味药,找到了就会来找你。” “你个二货,”全戎鄙视霍慎行:“你手下那么多人,你应该问问秦道士需要哪几味药材,帮着找来。” 霍慎行的回答让全戎深思:“咱们认识秦道士以来,他什么时候做事和别人商量过?” 全戎知道,秦道士一向出人意料,来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道长想见他们,自然会来,否则,即使到处悬赏缉拿也是白费。想到这点,全戎记起来叫霍慎行单独出来的真正原因,问:“走吧,跟我去见一个人。” 全戎带着霍慎行走街串巷,最后停留在一处类似于仓库的房子前。霍慎行盘算着能够一睹全戎的金库,没想到跟着守门人穿过几道门,见到的却是满满的粮食。全戎穿过后门,引领霍慎行来到粮仓守卫的住宿区,掀起一张门帘:“请吧。” 霍慎行刚走进去,就听见一个女生惊喜的声音:“咦,是你哟。” 霍慎行看清了对方,转身下拜:“参见郡主!” 慕容萱连忙把霍慎行扶起来:“你这样子都显得生分了。最近还好吧?” 霍慎行笑笑:“挺好的,虽然被赶出了帝都,但在在这边挺好的。全戎给我的俸禄好多,平时也比较自由。早上起来先跟着他绕着朔方城跑一圈,然后吃点东西,日上三竿之后到他那里晃悠一下目前他还没有让我跟着他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偷。” 慕容萱听了霍慎行的话不由得笑了:“你开心就好啦。对了,你是不是给我送过东西呀?” 霍慎行一头雾水:“哦,什么东西?” 慕容萱露出俏皮的表情:“一条手链,送货的人说是仰慕者送给我的,害得我父王郁闷了好久” 霍慎行问:“喜欢么?” 慕容萱点点头,随即恍然大悟:“啊,真的是你送的。” 霍慎行点点头:“嗯,我是一个喜欢给人惊喜的人。” 全戎无语:“这货的情商有所提高呀。” 慕容萱看霍慎行情绪稳定,小心翼翼地说:“她,嫁人了。” 霍慎行问:“谁啊,如花?还是石榴姐?” 慕容萱终于意识到霍慎行在故意胡扯,她想了一下,决定告诉他实情:“公孙灵。” 霍慎行并没有什么意外:“哦,我知道。嫁给李平了嘛,乌里雅的人说这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谁是新郎。” 慕容萱震惊地问:“你,你当时不会混在人群里吧?” 霍慎行当然没有混在观礼的人群里。公孙灵和李平成亲之时,霍慎行正和彼得在一起吃烤肉。 按照拓跋力的命令,乌里雅到处张灯结彩,每家门头上都贴着喜庆的红纸,连士兵们胳膊上都系了红色的臂章,像极了帝都城里的老大妈。慕容夏菀让自己的私人裁缝为新人量身制作了华丽丽的礼服,礼服由金丝穿起绸缎,镶嵌了满满的宝石——这礼服体现的是拓跋力的品味,而非慕容夏菀。 公孙灵与李平的婚礼被上升到了王族规格,他们按照王族的传统,骑在马上沿着乌里雅的街道绕城一周。围观的群众纷纷发表看法: “哇,乌里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某中年大妈。 “是啊,看那亮闪闪的衣服,唉,我出嫁的时候要是也能这么风光就好了。”——某大龄未婚虎背熊腰女青年。 “新娘子英气勃发,不愧是我大鲜卑的好女儿!”——某低级官员。 “听说新娘以前是南边的禁卫军统领呢,大有来头。是为了她母亲这才回来。”——某消息灵通人士。 这时,一个小女孩看着骑在马上毫无笑意的新娘新郎,感叹:“那两位姐姐都好漂亮哦。” 小女孩的父亲连忙捂住女儿的嘴:“别乱说。” 不过既然提起来这个由头,立刻有好事的人来补充:“是啊,李平将军眉眼都好像美女,真是有趣。” 另一个人有心显示自己见多识广:“这你就不知道啦,南边也有个长得像女人的将军,叫全戎。” 全戎的名字被提起,立刻在小范围内引起议论:“全戎,那个玉面阎罗?” “对,就是他!他打仗绝不手软,手下有一帮亡命之徒。” 跟在新郎新娘后边的拓跋糠听到了全戎的名字,他觉得,在这么个喜庆的日子,不应该提起这么晦气的名字,于是命令卫兵让人群安静下来。 绕城一周后,新郎新娘在卫兵的护(jian)送(shi)下来到城外的婚帐前。拓跋力换上了庄重的长袍,念起了一长串的祷文,据说这是一种宗教仪式,拓跋力正代表鲜卑人信仰的某某神祝福这对新人。祷文太长,在此不再赘述,其实翻译过来就是祝新娘新郎白头偕老儿女成群的意思。拓跋力完事儿后,拓跋爽c拓跋糠c慕容夏菀c慕容萱c宇文林青c尉迟壮c独孤颜等鲜卑王子公主郡主们纷纷上前,每人送上一束百合,寓意祝新人百年好合。随后,一群鲜卑小孩子手拉着手结成圆圈围着新娘新郎跳舞,寓意祝新人儿女成群。以上流程极为繁琐,上自拓跋力本人,下到执勤卫兵,每个人都是自早饭后一直陪到天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拓跋力纯属自己闲的蛋疼非要大操大办,其他人则是被抓来的壮丁,于是纷纷在心中问候拓跋力一家。等到最后该大家一起围着火堆跳舞的事后,拓跋力自己受不了了,他下令就地解散,众人一哄而散,到各个帐篷里吃喝去了,只有那些可怜的士兵忍饥挨饿去跳舞,脸上还要表现出幸福的样子。 公孙晴默默地看着姐姐和李平步入了婚帐,火光映衬下的泪花,星星点点,点缀在她的脸颊。对于这高规格婚礼的来由,众人心知肚明,没有谁会理睬公孙晴,虽然她是新娘的妹妹。 “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为什么哭丧着脸呢?”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丝巾也递到了面前。公孙晴转身,看到宇文林青。 公孙晴没说话。 “听说你有次喝醉之后吐了他一身陪我喝两杯如何?”宇文林青意味深长地看了公孙晴一眼,转身就走。 公孙晴反应过来,快速跟上宇文林青的脚步。 宇文林青脚下不停,领着公孙晴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放心,这边都是我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公孙晴忍不住问,她很奇怪宇文林青怎么会知道自己和霍慎行喝酒的事情。 “我有很多朋友,有的人会托我照顾他在乌里雅的亲人。同样,我也需要他帮忙照顾我在那边的亲人。”宇文林青话说得滴水不漏。 公孙晴懂了。 “好好保重,这样才有再见之日。”宇文林青示意公孙晴可以离开了。 公孙晴的背影消失后,慕容萱走了过来:“唉,最后竟然是这种结局。” 宇文林青怔怔地站着,没说话。 “林青弟弟?”慕容萱看宇文林青黯然神伤,与平常开朗大气的样子迥异。 “没事,”宇文林青吐出两个字,“兔死狐悲,我在想将来秦晚嫁人时是什么光景。” 当宇文林青想象着秦晚嫁与他人的情景黯然神伤的时候,他不会想到,霍慎行正在帝都郊外吃烧烤。 已经被解职的霍慎行接到彼得的邀请到帝都郊外打猎。本着“混吃混喝不含糊”的精神,霍慎行没有推辞。打猎过程中,霍慎行发觉彼得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看自己枪打得准不准,弓能拉多开。看着彼得那把颀长的斩马刀,霍慎行就知道自己和这个白人不是一个量级的,因而也没有硬充好汉。彼得的武艺着实不错,射出五箭“击落”三只野鸡。霍慎行眼看着彼得把野鸡收拾干净放在火上烤,心想这傻大个吃饭虽然粗犷但并不糙。 “尝尝我家乡的酒。”彼得递给霍慎行一个酒壶。 霍慎行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感觉舌头像被刀割了一样,连忙吐出来,不小心吐到了火苗上。那酒沾着火就着了,险些烧到霍慎行。 彼得看得哈哈大笑,粗犷的笑声仿佛能震落树上的叶子。 霍慎行自嘲地笑了:“见笑了,我胃不好,不能喝酒。” 彼得用语调怪异的汉语说:“你看着不高兴啊,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做‘借酒浇愁’嘛。喝醉了,你就什么都忘了。” 霍慎行摇摇头:“那句话叫做‘借酒浇愁愁更愁’,酒这玩意儿,喝多了太伤身。” 彼得举起酒壶,又是一大口:“在我的故乡,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高兴了就喝酒,喝醉了睡一觉就好啦。” 霍慎行的好奇心被勾勒起来:“彼得将军,你的故乡在哪里,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彼得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我的家乡在那遥远的北方,那里有着黑土地,白桦林,冬天的时候,寒冷无比,连人们说的话,都会被冻成了冰棍掉在地上” 霍慎行接着问:“那您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呢?” 彼得摸摸自己的胡子:“我有个姐姐,霸占了我父亲留下的家产,我背井离乡到了这里,长了本事,回去把家产夺回来。” 霍慎行似懂非懂:“哦,那您现在可以夺回家产了吧?” 彼得意味深长地笑笑:“是的。可是我家有几个坏邻居,总是觊觎我家的田地和池塘。我要在这边带兵打仗,回家了组织自己的队伍,消灭这些坏邻居。” 霍慎行又想起公孙姐妹,没有接彼得的话。 彼得拍拍霍慎行的肩膀:“看你的样子,肯定是想起来心爱的姑娘。” 霍慎行叹了一口气:“唉,恐怕今生再无缘相见” 彼得又是粗豪地笑笑:“我们家乡有句话,‘无论你有多不开心,明天太阳将照常升起’。咱们男人还有更多的责任要承担。我给你唱首歌吧。” 霍慎行这是第一次见彼得唱歌,连忙拍手以示鼓励。 彼得扯着嗓子开始唱: “有位年轻的姑娘, 送战士去打仗。 他们黑夜里告别, 在那台阶前。 透过淡淡的薄雾, 战士看见, 在那姑娘的窗前, 还闪耀着灯光。”(苏联歌曲《灯光》) 那一晚,泪眼婆娑的霍慎行跟着彼得,把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四、京酱榨菜 每天有人请吃饭似乎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每天都有个美女做饭给你吃似乎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太史信就天天享受着这种待遇,只不过天天给他做饭吃的女孩子是当今女皇秦峻,而且女皇陛下烧菜不是一般的难吃。 凭心而论,为了给太史信烧菜,女皇陛下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她首先咨询了身边的智囊团——那些女侍郎们,得到的建议是做家常菜,免得太史信吃不习惯。随后,女皇来到御膳房,向厨师们讨教烹饪技巧。那些师傅们能够成为御厨,在灶台前浸淫了至少十余年,教给女皇的理应是毕生绝学之精华,不知秦峻做的菜怎么会色香味俱损。经后人考证,在秦监被革职之后,女皇秦峻需要自己处理全部奏章,平均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她能抽时间给太史信烧菜已经很难得了,也不应该奢求口味对吧? 话说女皇陛下做的第一盘菜是酸辣土豆丝。众所周知,切土豆丝是一项很考验刀工的活动当盘子端到太史信面前的事后,他看着这一盘黑乎乎且长短不一c粗细各异c厚薄不均的东西,差一点脱口而出:“京酱榨菜!”还好太史信懂得作为臣子的礼数,在感谢陛下隆恩之后,礼貌地问了一下菜名。秦峻羞涩地告诉太史信,这玩意居然是酸辣土豆丝。太史信咽了一下口水,拿起筷子尝了一下,果然是酸倒牙的节奏。女皇的味蕾并没有问题,她尝了一口之后对自己厨艺不佳表示歉意。太史信立刻大快朵颐,表示这正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狼吞虎咽仿佛他已经一个月没吃过东西了。女皇身旁的女侍郎们纷纷对太史信逼真的演技表示佩服,看来太史家族这么多年以来屹立不倒果然是有原因的。 但是从太史信这边来说,他能把女皇的黑暗系料理吃得开开心心并非全是演戏,因为他本人对吃没有高的追求。在这方面,太史信几乎和老美一样粗糙,他对食物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无毒,二是熟了(他的烹饪水准也就刚达到这两个标准)。当年太史信c霍慎行c全戎等一干人野餐,太史信把找来的野菜和蘑菇c牛肉c胡萝卜等熬成了一大锅。霍慎行喝了一口汤,对太史信吐槽:“这是我吃到过的最难吃的东西,没有之一。”司马康对吃喝一向不上心,但也表示:“太史兄弟这手艺,可真是” 在秦监被革职之前,女皇就经常让太史信在皇宫里帮忙处理政务,批阅奏章。秦监落马后,太史信不再帮女皇处理任何奏章,坚决不蹚这浑水,避免惹祸上身(太史信:天天加班,还没加班费,你当我是傻子呀)。为避免太史信偷懒,女皇秦峻立刻又想出了新招,她要求太史信先行阅读每一本奏折,写出要旨附在奏折前边。这样,原本厚厚的奏折变成了薄薄的几片宣纸,女皇秦峻自然轻松了许多。而太史信就开始了天天埋首废纸篓的生活。 在后来与父亲的谈话中,太史信提到了那些奏折的主要结构:第一部分,陈述一下臣子遇到的困境,夸大其辞几百字到几万字,怎么吓人怎么写,总之一定要让看奏折的人觉得这真是没办法了才来麻烦皇上的;第二部分,困难产生的原因,一定要归结于自然原因,底下的原因,前任的原因,总之就不是自己的原因;第三部分,自己已经进行的工作以及对女皇的请求,工作一定是努力的,但就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请求女皇给钱,给粮或者既给钱又给粮,也有个别提出别的要求。看完这一大篇奏()折(ji),太史信就会写上两句话精辟地概括奏折内容,比如:“荆州河堤垮了,要钱”c“青州蝗灾,要钱要粮”c“全戎在朔方和鲜卑人打了一仗,抓了个鲜卑王子,改天送来帝都”。这样简洁明快的文风让秦峻十分满意,她批阅奏折的效率因此成倍提高。 作为犒劳,女皇除了屈尊下厨,更多管齐下,面向太史信深入开展“献爱心送温暖”活动(似乎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太史信收到了秦峻亲手织的毛衣(连领子都是歪的),秦峻做的小娃娃(为啥只有一只眼睛),秦峻亲手叠的纸鹤(太史信:这玩意还算做得不错),但他除了表现在脸上的诚惶诚恐,心中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直到那一天。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夜晚,既不是传统节日,也不是法定假日,太史信忙活了一点,像蚂蚁搬家一般硬生生把眼前的一摞摞奏折翻了个遍。每看完一本,他就从身边的刘慧娘手里接过蘸好墨汁的毛笔,写下摘要,递给黎凝潇。黎凝潇等摘要的墨迹干了之后,甩给殷大侠。殷大侠在摘要的背面抹上一点胶水,力贯于手,“啪”地将它贴在奏折的扉页。以上,就是奏章的先期处理流程。这一流程的来源正是一本奏章——宁秀伊在奏折中提到,范龙飞在武器生产制造中将工匠安排在不同的位置,每个位置上的工匠只负责一个工序,进行简单机械劳动。 范龙飞通过这种流水线作业的方法,极大提高了武器的生产效率,使得新汉帝国得以在短时间内为“弓弩营”c“忠勇营”c“重炮营”以及禁卫军等添置了新装备。同样,太史信和女侍郎们也用这种方法提高了对奏折进行先期处理的效率。 忙完手头的工作,又是二更天了,太史信抬起头,没看到天天有份的宵夜银耳莲子汤,心中感慨这待遇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和女侍郎们打了个招呼,起身准备回家。蔡萧萧忽然推门进来,冲太史信笑笑:“陛下在御花园等你。”太史信一愣,随即表示遵旨,一边往御花园走一边感慨:“年纪小就是好啊,都这时候了,还有兴致在御花园玩” 太史信吐槽归吐槽,脚步可丝毫不敢放缓,刚进御花园,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似乎并没有人。 如果是在荒郊野外,太史信一定屏气凝神准备动手了,但这是在皇宫大内,他并无顾虑,运足中气大喝一声:“微臣太史信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气势,不像是请安,反而像挑衅。 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太史信,只有几只鸟被惊起,“哇哇哇”地飞向夜空 太史信无语,只得径自走向御花园中央的凉亭。他还没走出五步,凉亭中忽然起了亮光,伴随这亮光,优美的琴声响起,空气中也开始弥漫淡淡的香味儿。 全黑的背景下,这星点的亮光也显得十分明亮。借助这点亮光,太史信看到凉亭里一个隐约的人影。太史信又走近两步,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凉亭里抚琴,一袭长裙,长发及腰,烛光太暗,看不清她的面容。 绝美的侧影。 太史信不由停下了脚步,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弹琴的人问:“怎么不往前走了?”她的声音含含糊糊,倒是没有太史信想象中悦耳。 太史信慢慢欠身:“不敢唐突了佳人。” 弹琴的人忽然“噗嗤”一笑:“哎呀不行了,我装不下去了,哥哥你快过来。” 太史信心中一个“卧操”,连忙叩首:“微臣太史信参见皇上。” 秦峻提起裙边,一路小跑到太史信身边,伸手去扶他:“快起来。我把她们都赶走,就是不想你拘礼。 太史信起身,默默打量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秦峻一个转身,裙角扬起,她羞涩地一笑:“好看吗?” 太史信认真的点点头。他印象中,女皇自亲政之后,从没穿过裙子(因为皇帝穿的衣服叫做“龙袍”,却没有“龙裙”的说法),他对秦峻裙装的印象还停留在她是小女孩的时代。现在看来,秦峻穿裙子的样子,还挺好看的——这句话有问题,其实女皇陛下本来就长得挺漂亮的,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虽然比不过秦晚,但完爆赵紫雁还是毫无悬念的。太史信暗暗感叹当年的小姑娘如今长大啦。 “诶,你?”太史信回过神来,发现秦峻正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但又不好意思抽出手(作者:其实他心里美着呢),只好任由秦峻把他拉进凉亭坐下。 秦峻把琴移到一旁,从几案下拿出一个食盒,打开盖子,一股清香迎面而来。太史信看到雪白的虾仁儿和绿色的小叶子相映成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秦峻把这盘菜端出来:“这是龙井虾仁,我可是用了最好的贡茶做这道菜,想来你会喜欢。” 太史信不由得惊叹,秦峻这个“暗黑系烹饪爱好者”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精致的美食。 秦峻又打开食盒的第二层,一条暗金色的鱼冲太史信问好。秦峻把鱼端出来:“这是西湖醋鱼,我特意先把这条鱼饿了三天,让它吐尽肚子里的浊物。” 看到这里,太史信更期待第三层是什么。 食盒的第三层是一个汤煲,揭开盖子,热气升腾之下,只见五彩斑斓的细丝浮在汤面上。秦峻伸手去端,结果被烫了一下。太史信下意识地拿过秦峻的手轻轻吹了吹,又揉了几下。秦峻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去,红着脸不说话。 太史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汤端出来。秦峻介绍:“这是鱼羹,也是杭州名菜。你妹妹太笨了,只学会了这三样菜,你可不许笑话我。” 太史信连连摇头:“岂敢岂敢,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这么有口福呢?” 秦峻疑惑地看看太史信:“今天是你的寿辰呀!” 太史信喃喃自语:“哦还有这日子。”他脑海中如电光火石飞闪,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又浮现出来。本来,对于太史信这帮男生,是没有“过生日”的概念的,因为中国人的传统是给长辈过生日,只有父母会专门给孩子庆生,而太史信一帮人大多不在父母身边。久而久之,“有木有人给你过生日”成了“你是不是光棍”的同义词。当然,很久很久以前,是有人给太史信过生日的。有一次,秦惠卿给太史信过生日,端菜的事后被烫了一下,太史信就像上文所写的那样,捧着秦惠卿的手揉了半天所以刚才太史信才会对秦峻失态。后来,赵紫雁也给太史信庆祝过生日,待赵紫雁嫁人之后,就没人知道太史信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在太史信当上龙骧将军之后,有人找霍慎行打听太史信的生日。太史信给霍慎行复函,严禁泄露相关信息,违者,“格杀勿论”。 秦峻打开另一个盒子,拿出酒壶和酒杯:“陪我小酌两杯。” 太史信欣然从命。他先给秦峻满上,又给自己倒满,举杯:“我干了,你随意。” 秦峻轻轻啜了一口,看到太史信这么豪爽,这位帝国女皇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太史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五、霍慎行的真正用途 后世史学家研究新汉帝国的历史时发现,霍慎行这个人身上的谜团一点不比全戎和太史信要少。最大的谜团莫过于他屡犯女皇大忌却只是撤职查办。虽然女皇号称对霍慎行“永不任用”,却没杀他,甚至都没让禁卫军打过他一顿。 对此,很多“砖家”给出了解释。主要有两种观点:一是“背景”论,认为霍慎行虽然出身贫民,但与太史信和全戎私交甚笃,女皇不愿因此寒重将之心;一是“能力”论,认为霍慎行虽然只算个中等能力将领,但他特别擅长坑蒙拐骗,往往剑走偏锋,作战时反而出其不意。两种说法都要道理,当然,历史的真相往往埋藏在尘埃之下。女皇一直没为难霍慎行的原因是,他能帮忙追太史信。 很荒谬不是么,所谓禁卫军统领c太仆的最大意义居然是帮着皇帝追老公但是翻翻历史,看看那些帮着皇帝选美女c斗蟋蟀从而获得重用的人,你就会知道这样的荒唐事儿发生在中国没什么奇怪的。 作为太史信的挚交好友,霍慎行了解太史信的个人性格c生活习惯c成长经历,也清楚他感情上的缺点和弱点。此外,霍慎行具有超乎寻常的“八卦”特性,凡是身边兄弟们的八卦事宜,他都积极掺和。综合以上要素,女皇选定霍慎行帮忙专攻太史信。全戎和司马康虽然也对太史信足够理解,但就司马康来说,怎么能指望一个不打仗不露面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呢?而全戎,那性格只会让事情朝反方向发展。 当时霍慎行已经跟着全戎去了朔方,他仍旧按照女皇的指示,拿出了行动方案。 霍慎行认为,太史信作为一个情伤未愈的人,最需要的是关心和照顾。而想要给太史信这两样,颇得下一番心思。他是一个能够在恶劣环境下独自生存的人,不需要嘘寒问暖,也不需要别人帮着洗衣暖床。因此,霍慎行专门建议女皇陛下为太史信下厨烧菜,既能显示心意,又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通过抓住他的胃抓住他的心。 如果只是端上一盘盘佳肴,那女皇陛下和酒楼的大厨也没什么区别了。因此霍慎行特地建议秦峻先做黑暗系料理给太史信吃,前后对比越强烈,效果越好。 时机的选择也很重要,霍慎行料定太史信重新打光棍之后再也木有妹子给他过生日了,于是帮助女皇安排了这么一出。当太史信看完一大堆垃圾——哦不,是奏折——之后,身心俱疲,此时给他一个惊喜,自然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霍慎行更亲自设计灯光c烟火特效:先是一片漆黑,然后现出一个隐约的倩影,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保证女皇以高贵冷艳的形象出现在太史信面前。虽然秦峻的笑场使得这“高贵冷艳”没能坚持太久,但总体上效果还是达到了。 有一点霍慎行并没有提前禀告女皇:太史信酒量惊人。太史信及其父太史德都是真定人(现河北正定),这个真定就是《三国演义》中提到的常山真定,赵子龙的故乡。有人感慨“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河北人性情豪爽,也喜欢喝酒,太史信父子走南闯北,更是把喝酒c喝烈酒当成一种取暖的方式。有一次太史信和全戎c霍慎行一起喝酒(霍慎行是来蹭饭的,他不喝酒),全戎拿出一瓶烈酒,据说反复提炼后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是波兰的精馏伏特加)。霍慎行尝了一小口,发觉嘴巴失去了知觉,直接吐了。全戎能够小杯酌饮,太史信则喝了一大杯后能够保持清醒。 女皇一次次举杯小酌,太史信一次次一饮而尽。不多时,秦峻已是醉眼朦胧,太史信仍旧十分清醒。 秦峻的脸红扑扑地,她起身,酒劲上来,顿时头昏眼花,太史信连忙去扶。女皇一个踉跄,倒在太史信怀里,纤纤玉臂挽住他的脖子。 “你”太史信想都没想,立刻伸出手试图把秦峻推开,好在他头脑清醒,要是他使出一个贴身格斗技,女皇明天就不用上朝了。 秦峻抱着太史信不松手,脸上满是失望:“你,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太史信挺无奈,只好任由秦峻抱着他,温香软玉在怀,不由得屏气凝神,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秦峻闹了两下就,睡,着,了。 太史信看到秦峻已经睡去,苦笑了一下,轻轻抱起她,走向女皇的寝殿。还好一路上都没碰到人,不然就百口莫辩了。 进了寝殿,太史信将秦峻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确定她呼吸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眼前的女孩子与他一起长大,也曾朝夕相处,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只是,美丽的外表与帝国统治者的身份相结合,让太史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是出于本能远离这手握生杀大权的人。 第二天,女皇退朝后直接召太史信进宫。面色绯红的秦峻问太史信:“哥哥,昨晚,我” 太史信笑笑:“陛下多喝了两杯,醉了。” 秦峻低着头:“是你抱我上床的?” 太史信迟疑了一下,点头。 秦峻脸色更红:“你还给我换了衣服” 太史信忍无可忍:“只是,外衣,外衣而已。” 女皇忍不住“扑哧”一笑:“没事啦,谢谢你。” 太史信稍稍放下心来。 秦峻又问:“我,昨晚,没说什么吧?” 太史信立刻摇头,皇帝金口玉言,喝醉之后说的话也是要命的。 女皇把一张纸塞给太史信:“你怎么看?” 太史信看看那张纸,是自己昨天写下的摘要,选自全戎的奏折,大意就是经探子回报,鲜卑军换防,现在驻扎在朔方以北的正是公孙灵所部,全戎的建议是,趁公孙灵立足未稳,“打他丫的”。 太史信的大脑飞速运转,小心翼翼地说:“兴兵征战乃是大事,还需陛下圣裁。” 女皇明白太史信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倘若不是兴兵征战,只是几百几千人” 太史信也狡黠地一笑:“那陛下不妨让全戎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一道授予全戎“摩擦专断权”的圣旨被快马兼程送到了并州,圣旨的主旨是要求全戎“勇于摩擦c敢于摩擦c善于摩擦”,特别提出“不可吃亏”。 全戎充分利用了女皇赋予他的权力,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夜里,霍慎行就带着全戎的七百亲兵摸到了公孙灵的军营外。 每个全戎的亲兵嘴里都衔着一个类似胡桃的玩意儿,马的嘴也被紧紧勒着,避免因为意外状况发出声音。霍慎行把火折子打着,点燃了一个铁疙瘩上的引线,然后抡着固定在铁疙瘩上的麻绳,把冒着火的铁疙瘩甩进了公孙灵的军营里。全戎的亲兵们如法炮制,纷纷把手中的铁疙瘩甩进公孙灵的军营。霍慎行掉转马头,一溜烟跑了。全戎的亲兵们也迅速跟上霍慎行的节奏,一溜烟跑了。给他们逃跑的身影作注解的,是公孙灵军营里过年一般噼里啪啦火光乱舞的景象。 霍慎行认为,公孙灵绝对想不到他第二天会故技重施,于是他次日夜里带着五十几个人轻装简行打算故技重施。结果刚到地方,几百骑兵就杀了过来。霍慎行想都没想,带着全戎的亲兵抱头鼠窜。公孙晴亲自带着骑兵跟在霍慎行身后追杀三十里,追着追着发现自己前方霍慎行领着人停了下来。 一支爆竹飞上天空,炸开花,现出一个巨大的“2”,追兵东侧的小山坡上亮起了火光。 在火光的映照下,公孙晴看到一片银光闪闪的铠甲,领头的高大骑士向她问候:“曹弘扬在此恭候多时了。”话音未落,曹弘扬把头盔上的面具拉下,领着兵开始冲锋。 幸亏公孙晴在汉军中的时候见过“忠勇营”重骑兵的威力,她没有以卵击石,领着属下掉头就跑,绕是如此,有上百人还是被铁甲重骑兵踩成了泥。 霍慎行看着得胜归来的曹弘扬,说:“怎么样,这下子不嫌你的戏份少了吧?” 曹弘扬哼哼一声:“下次打大仗,多让我露露脸,多说几句台词,那才好啊。” 霍慎行一口答应:“成,顺便给你安排点狗血剧情。” 公孙灵当初与全戎以及宁秀依一同在司马康手下练兵的时候,他们三人曾一同攻击土匪。那一战,公孙灵被全戎的凶残深深震撼,并向宁秀依感慨说幸好全戎是自己这边的。后来公孙姐妹对全戎的赫赫战功也略有耳闻,只是做了敌人,她们才真正领略到全戎的可怕之处:在公孙姐妹率部驻扎在朔方北边之后,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全戎不定时派兵前来偷袭:有时候天天都来,有时候隔天进行,有时候按随机数字排列,甚至一天几波人轮番上阵;全戎的部下除了公孙灵曾经参与训练的“弓弩营”c“忠勇营”外,连那些普通士兵作战都极为勇猛;最令公孙姐妹懊恼的莫过于她们天天应付的霍慎行其实就是个给全戎打杂的(连将军都不是),也就是说,她们根本没资格直接和全戎过招。 其实公孙姐妹也不必过于懊恼,虽然她们连全戎的面都见不到,全戎却并未轻视她们。霍慎行和曹弘扬c鱼羊等人每次偷袭归来,全戎都要亲自询问,顺便请参与偷袭的将军吃饭(在鱼羊看来,吃饭才是重点啊)。看着鱼羊飙升的体重,霍慎行送给他“膘王”的新绰号,而鱼羊则根据霍慎行招小猫小狗的特点,送给前者“森林之王”的绰号作为反唇相讥。岂料霍慎行对“森林之王”的绰号欣然接受,一边摸着全戎的宠物狼“旺财”,一边念叨说要是他对女孩子也能这么大魅力就好了 不过,霍慎行虽然口头上对美女念念不忘,现实生活中却与女生划清界限。在他帮着全戎写奏章的时候,阿赖给他递上一杯清茶。霍慎行点头笑笑,请阿赖把茶放在几案上退出门去,并不伸手去接。霍慎行有东西需要这几个女孩子转交给全戎的时候,也都是放在托盘里递给她们,并不直接接触。冬淞c阿娜尔汗觉得霍慎行当真做作得够可以,连全戎都亲自过问了此事。霍慎行神色怪异地看着全戎,脸上的表情明摆着是说“那几个都是你的爱妾,我可要保持距离”。无语的全戎直接放“旺财”去咬霍慎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六、公私分明 六十六公私分明 不知道谁说过,“人不入红尘,红尘自染人”,当霍慎行对女生几乎完全绝缘之际,有的人却要不请自到找上门来。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霍慎行在朔方的街上溜达,因为晚上不用去夜袭敌营,他的脚步格外轻快。一路上,他先是硬把一个老奶奶扶过了马路,随后帮着一个小正太吃了他手中的冰糖葫芦,路人看到经常给全戎当跟班的霍慎行做这样的事情,一阵爆笑。霍慎行恶搞完了,拐到一处背街小巷,开始检查地面卫生情况。他刚弯下腰,忽然感到有东西贴在了背后,脖子上也凉凉的。 “有话好说,别动刀子”霍慎行慢慢地说,猛然抓住对方握刀的手,大力反方向扭动,待对方刀子脱手之后,把那个人推到一边,从容举起了佛朗机。 对方转身,神色复杂地看着霍慎行。 霍慎行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心想这姑娘长得不错呀,仔细一看,原来是公孙晴。 公孙晴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开口:“你一定要这样你死我活么” 霍慎行并未放下武器:“你们已经穿上了敌人的战袍,我还有什么选择呢?” 公孙晴楞了一下,随后连珠炮似地说:“那你为什么非要到朔方来,为什么非要自己跑来偷袭我们?!” 霍慎行把佛朗机收起来,双手抱臂:“我想,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公孙晴气得泪水涟涟:“你,你” 霍慎行拿出一条手巾递过去。 公孙晴接过手巾擦干泪水,眼中满是求恳:“别来偷袭我们了,求你了。” 霍慎行不以为意地瞅瞅她:“为什么,全戎这么大老远把我请过来好吃好喝伺候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公孙晴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姐姐,姐姐已经有了身孕” 霍慎行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迅速换上了一副无赖相:“哦,这又如何,孩子又不是我的。” 公孙晴忍无可忍:“你,你竟然这样说,你还是那个我和姐姐喜欢的人吗?!” 霍慎行笑笑:“我本来就不是人,你今日方知?” 公孙晴看着霍慎行,眼前的人仍旧一副笑容,看起来与当初没有任何差别,但她清楚地感到,霍慎行骨子里的冷酷无情。 霍慎行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公孙晴失望地低下头:“来之前,我那么想见你一面,这些日子,我心里好苦,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以后,我不想再见你了。” 霍慎行没说话,径自走进一家药店。公孙晴不明就里地跟着他。 霍慎行到柜台前,冲里边的伙计说:“孕妇吃的补品,拣最好的五种给我各来十斤。” 坐堂的大夫听了霍慎行的话,站起来:“好家伙,各来十斤,你当饭吃呐?” 霍慎行笑笑:“我不当饭吃,有人要当饭吃。” 坐堂的大夫摆摆手:“药不能乱吃,我辛苦一趟,跟你去给你家人把把脉吧。” 霍慎行才不打算领着大夫去找公孙灵,他指指公孙晴:“有喜的是她同胞姊姊,不方便见人,大夫您给她把把脉吧。” 大夫硬着头皮点点头,示意公孙晴上前。 霍慎行饶有兴致地看着公孙晴的背影,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立刻抓着公孙晴的手夺门而出。 公孙晴被霍慎行带着往前跑,顾不得喘息,听见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只见一个黑影闪过,霍慎行便倒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公孙晴回过神来,发现一条毛茸茸的大狗趴在霍慎行身上,不断舔他的脸,霍慎行笑摸狗头:“好啦好啦,旺财你别闹了。” 公孙晴鄙夷地看看霍慎行:“不就是一条大狗嘛,我还以为有敌人。” 霍慎行把“旺财”推到一遍,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这可不是狗,这是全戎养的狼,它出现了,说明全戎那时候离咱们也不远。” 公孙晴立刻警觉地打量四周,小声说:“我听姐姐提起过,全戎养了一条狼,没想到就是它。要是碰上了全戎,那可真的不妙” 霍慎行摸摸“旺财”:“你现在就庆幸吧,反正这货不会说话。” “旺财”听了霍慎行的话,径自走到公孙晴身边,抱住她的腿。 公孙晴看着旺财,满脸黑线。 “抓贼啊!”尖锐的叫声把公孙晴的注意力从抱她腿的“”身上移开,她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矮个子男人抓着一个荷包往前跑,一个年轻姑娘在身后追。 房檐下正在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妈听到喊声,抄起屁股下垫着的马扎,气喘吁吁地追着矮个胡子男;面馆里正吃着刀削面的老大爷听到喊声,放下面碗,吸溜着面条追着矮个胡子男;路口正给人钉鞋掌的修鞋师傅听到喊声,拿着一片鞋底追着矮个胡子男;刚从书塾下学的小孩子听到喊声,拿着从夫子那里偷来的戒尺也加入了追逐矮个胡子男的行列。 矮个胡子男眼见追赶的人越来越多,转身拔出一把短刀,挥舞了几下。 众人见到矮个胡子男拿出了凶器,立刻“哗啦”一下四散而去。 矮个胡子男正要得意,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鞋掌,正打在他的脸上。他大叫一声,没看到谁扔的鞋掌,却赶忙躲过迎面飞来的马扎,脚下一不小心踩上了西瓜皮,顿时摔得四脚朝天。一张网从天而降,罩住矮个胡子男,几个扫地大妈拿着扫帚对他一阵暴揍,将短刀打落后,两个衙役拖着网把矮个胡子男拖走了。 看到了这一切的公孙晴目瞪口呆。她之前和姐姐聊天说,汉人和马背上的民族比起来缺少血性,比如:鲜卑人遇到强盗会拿起刀,汉人遇到强盗会把钱交出来,然后旁边围观的人一大群却没人见义勇为。眼前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公孙晴的认知,男女老幼一起追赶,飞向强盗的各种杂物眼前的人们还是那个绵羊一般软弱的民族吗? 霍慎行对眼前的一幕显然习以为常,他轻松地看着公孙晴:“扬善还需惩恶,扶正自当祛邪。全戎主政朔方之后,给恶棍们三天时间改过自新,逾期不改的,就等着被收拾吧。遇到匪徒,凡是帮着官府抓人的,全戎都有赏,比如由官府安排人给他们家扫地擦桌啦,低价租给他们房子呀,所以你看刚才那些人才愿意这么干。” 公孙晴问:“那不帮着官府抓人的呢,全戎惩罚他们?” 霍慎行摇摇头:“你不能指望那些老少妇孺去干这事儿啊,不帮忙也无所谓,但是可以赶快去喊那些衙役们。” 公孙晴默默点头。 霍慎行又补充:“当然,遇上拿刀的,动起手来难免没轻没重,所以对那些手持凶器的匪徒,打死了也就打死了。” 公孙晴不由得有点佩服全戎了,通过建立惩恶扬善的制度,他竟然成功改变了那些人胆小怕事的本性——至少看起来是改变了。 霍慎行是对公孙晴简而言之,全戎在朔方做的远远不止这些。首先便是建立惩恶扬善的机制。全戎安排人记录居民“见义勇为”的行为,根据情节和次数,给予他们不同分量的奖励,营造出一个“恶棍人人打”的情境,对于那些情节轻微c小偷小摸的人,全戎则罚他们修城墙c扫大街;那些掳掠的惯犯大盗,全戎就没有什么耐心了,能抓回来明正典刑最好,抓不到那就“打死有奖”了。曾经有个叫刘禹的人指责全戎侵犯了一种叫做“人权”的玩意儿,全戎二话不说,请刘禹去劝一个杀人犯自首,那个杀人犯也二话不说砍掉了刘禹的脑袋。全戎的原话是,“让恶棍放下屠刀是圣人的能耐,我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见阎王。” 全戎做的第二件大事是由官府出资请先生为学生们讲课,普及免费的学龄教育。按照当时新汉帝国的现实状况,私塾学费较高,贫困家庭难以承担,导致贫民子弟难以接受规范教育,在后续考试入学的阶段明显吃亏。全戎从并州赋税中拿出一点,请教书先生们开馆授课,贫困家庭的孩子可以免费入学对女子也一视同仁(全戎说服保守者的理由是,知书达理的女子更能生养好孩子并举出历史上众多例子),但需要承担学馆的卫生打扫任务,从而既能保证人人都有学上,学生又从小养成了勤奋劳作的习惯。全戎更是亲自安排课程,在原有的四书五经c算术书法之外,要求学馆每天强制组织学生跑步锻炼,他作出这一安排的依据是,“天天生病的书生毫无用处。” 全戎做的第三件大事是组建军医队伍。他安排侍从,召集并州境内的名医,与他们协商,凡是愿意成为全戎军医的人,可以从官府领取一份俸禄,而除了战时随军外,这些军医平时正常接诊平民。凡是到军医那里就诊的人,诊金由自己负担一半,官府负担一半,但官府负担的诊金需病人通过其它劳动抵偿。这样穷人就得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抵偿部分医疗费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们看不起病的问题。 此外,因此前战争中火烧朔方城,造成城中多处房屋c街道受损,全戎招募民夫,修整街道,加固城防,还修建了新城区以扩大城市规模。大规模的市政建设好处显而易见:既安置了大批壮年劳力,减少了无业游民给社会带来的不稳定因素,又借助新建的住宅区安置了战火中失去安身之所的难民,还扩大商业区面积,显著增加了朔方城的商业实力。 公孙晴听着霍慎行对全戎对朔方城治理情况的介绍,连连点头,她虽然经常会不明白霍慎行在说什么,但觉得霍慎行说的东西都好厉害的样子,于是直管赞同就是。 说了这么多“公事”,霍慎行忽然刹住车,他几次开口,又把脸扭到一边。终于,他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改刚才的态度,问:“你姐姐有孕之后,身子,还好么?” 公孙晴摇摇头,泪珠止不住落下:“一点也不好,姐姐身子不方便,一边统领士卒,一边还要担忧母亲的安危,李平只会守着姐姐唉声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霍慎行初时听到“李平”的名字,心想这事儿和李平有什么关系,随即反应过来:公孙灵早已有了李平的孩子啊。 公孙晴还在自说自话,霍慎行眼前却早已浮现出当初送公孙灵去并州的情景:公孙灵被夕阳罩上了一层光晕,她的披风被朔风扬起,佩剑更是闪着金光。这样英气勃发的好女子,却要承担起沉重的仇恨,现在居然要为仇人卖命,世事弄人,世事弄人啊!霍慎行从衣服里拿出了一块黄金和几张银票塞到公孙晴手里:“用钱的地方多,你先收着这些,我再想办法给你送。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城,别让拓跋力的人看见。” 公孙晴点点头,正要开口道别,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七、没有任何陪着你哭泣 霍慎行随着声音抬头,看到秦道士站在旁边的屋顶上,身边还有个长身美女,美女三十岁出头,容颜秀丽,长袍齐腰开叉,长裤配上长靴,英姿飒爽。 秦道士微微点头,脚尖一点,身体跃起,像一片柳叶一样轻盈地落在霍慎行面前,没发出半点声响。霍慎行此前虽然几乎没见识过秦道士的武功有多高,但这次至少看出,此人轻功极好。 与秦道士一同的美女也纵身一跃,落在公孙晴身边,只是声响不小,没有秦道士的轻功修为。 霍慎行与公孙晴一同向秦道士行礼。秦道士连忙示意不用,伸手一指身边的美女:“此乃拙荆,林清菲。” 霍慎行连忙行礼:“参加秦夫人。” 林清菲伸手摸摸霍慎行的头:“哟,你这小子不是不学无术嘛,怎么见了我这么文绉绉的。” 霍慎行心想这秦夫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现在没工夫闲聊,等会儿把全戎招来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于是他直接问秦道士:“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秦道士照着霍慎行脑袋上弹了一下:“傻子,是你求爷爷告奶奶求着我找药给全戎的爱妾治病,我把药材找来了,你却不记得啦?” 霍慎行这才想起,当初柳瑶神智全失,自己向秦道士求救,对方一口答应,却说要找到几味药材方能治病救人。 “走吧,我约了全戎喝茶。”秦道士一指不远处的茶馆,抬脚就走。霍慎行和公孙晴连忙跟上。 茶馆的二楼,一个雅间内,全戎早已等候多时了。看到秦道士此行带了一个美女,全戎倒是没有丝毫奇怪,只是瞥见公孙晴,他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死死地盯着霍慎行,摆明是说:“老子知道是你把公孙晴放进来的,在老子开口之前你最好老实交代。” 霍慎行原本就心虚,看到全戎盯着他,立刻低头在自己手掌中心写字:“11一2,22一八” 秦道士伸手指了指林清菲,“这位,是贱内,林清菲,”他又指向全戎,“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玉面阎罗’全戎大人。” 全戎起身行礼:“在下见过秦道长c秦夫人。” 林清菲不由得赞叹:“哇,好帅的郎君。” 看到林清菲也是一脸花痴像,霍慎行和公孙晴相视一笑,但二人立刻想起了形势的紧迫,又把笑容收敛起来。 “奉茶。”全戎吩咐。 冬凇端来五杯茶,分别放到秦道士夫妇c全戎c霍慎行和公孙晴面前。 “好茶,”秦道士轻呷一口,“你这茶叶,和贡茶也差不了多少。” 全戎淡然一笑:“名茶奉贵宾,冬凇,再把礼物拿来。” 冬凇微微点头,走出雅间,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林清菲面前,一言不发,又退了出去。 林清菲打开盒子,只见宝光四溢,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圆球熠熠生辉。 “好家伙,”秦道士不由说道,“这么大的夜明珠,全大人好大的手笔。” 全戎微微颔首:“宝剑配英雄,宝珠贻佳人。” 秦道士若有所思。 全戎又补充道:“只要能治好柳瑶,道长但有所命,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是嘛,”秦道士戏谑地一笑,“我若是要你和一个丑八怪生儿育女呢?” 全戎没想到秦道士如此坑爹,不由哑口无言。霍慎行一口茶喷到地上,公孙晴拿出手帕为他擦拭。 “年轻人,话不能说得太满啦。”秦道士伸手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又开始品茶。 霍慎行心急如焚,他知道,公孙晴在朔方多耽误一会儿,她就多一分危险。心烦气躁的霍慎行不由得脚尖点地,腿晃了起来。 秦道士用腿在桌下碰了霍慎行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眼看着全戎,说:“这公孙晴和她姐姐也曾叫过我两声师父,希望全大人看贫道三分薄面,给她们留两分余地,莫要相逼太甚。” 全戎拱手:“遵命。” 秦道士抬头,示意公孙晴可以走了。公孙晴起身,向秦道士行礼,临走,深深地看了霍慎行一眼。 霍慎行缓了一口气。 “走吧,看看病人去。”秦道士和林清菲起身,全戎连忙走到前边带路。 “磨磨蹭蹭,终于肯动了。”霍慎行嘀咕。 林清菲扭过头来笑问:“你说什么呢?” 霍慎行连忙改口:“我说您二位是华佗在世,扁鹊复生。” “亏你还统军打仗呢,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秦道士的声音从前边传来。 朔方太守府。柳瑶仍然像原来一样神情木然,阿娜尔汗拿着毛巾为她擦拭面颊。秦道士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一把火钳c几个钢钉副夹棍和一个小盒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要给柳瑶上刑呢。 “把闲杂人等赶出去。”秦道士吩咐霍慎行。 霍慎行走上前请冬凇c阿赖和阿娜尔汗回避,回来向秦道士复命。 “你把自己忘了。”秦道士“善意”地提醒霍慎行。 霍慎行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也退出房去。 秦道士拿出一块手帕,垫在手中,给柳瑶诊脉,脸上神情奇怪。他想了想,在林清菲耳边低语几句,林清菲“噗嗤”一声笑了,连连点头。 全戎不明就里,好在他识大体,没有贸然提问。 林清菲脱去柳瑶的鞋袜,露出一对纤美的玉足,她左手抓着柳瑶的右脚,右手食指在脚心使劲一戳,柳瑶“哇”地笑出声来。 秦道士满意地点点头,从小盒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物体,慢慢伸向柳瑶玉白的面颊。 全戎心下一紧:那细长的物体分明是只大蜈蚣!那蜈蚣全身的脚都伸展着,两只毒牙翘起,眼看就要戳到柳瑶脸上。 当蜈蚣就要碰到柳瑶的面颊,她一下子就吓哭了,流着泪大声道:“不要,停,不,不要啊。” 秦道士把蜈蚣扔在地上,一脚踏扁,端起桌上的茶壶倒水洗手:“她没事了。” 全戎飞身到柳瑶面前,惊喜地望着她:“瑶瑶,你没事了?” “她本来就没事。”秦道士拉着林清菲退出房去。 柳瑶委屈地看着全戎,趴在他肩上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浸湿了全戎的衣服。 全戎轻拍柳瑶的背:“别哭啦,什么都不用说,你没事就好。” 为了庆祝柳瑶康复,全戎备下了家宴,他亲自下厨,做出十菜两汤,款待贵客。秦道士和林清菲坐在首席,霍慎行做在次首,柳瑶c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作陪。 “不知饭菜是否合口?”全戎小心翼翼地问。 “不错呀,”林清菲夹了一个虾仁儿,“大人的厨子好手艺。” “这是我们大人自己做的呢。”阿赖补充。 “呀,”林清菲惊喜地笑笑,“这孩子烧得一手好菜,真不错。” “嗯,”秦道士点头,“比我徒弟太史信强太多了,我一直觉得我烧菜够难吃了,没想到他做的菜比我还难吃。” 霍慎行一板正经地说:“何必大惊小怪,反正吃不死人嘛。” 众人爆笑。 全戎给秦道士倒酒:“听说道长海量,尝尝我这酒味道如何。” 秦道士喝了一口:“好酒,多少年的陈酿?” 全戎笑笑:“卖酒的说是五十年,我觉得至少有二十年吧。” 秦道士和全戎碰杯:“女皇万岁!” 全戎碰杯后起身,向着帝都的方向叩首,随后把酒洒在地上。 秦道士默默看着这一切,微微点头。 “秦道士对全戎的忠诚还是满意的,至少现在是。”霍慎行想。 “你爹娘身体还好吧?”秦道士问。 全戎回答:“我爹身子还好。” 林清菲接着问:“你娘呢?” 全戎摇头:“我没有娘。” “胡说,”酒过三巡,秦道士说话越发随意,“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娘。” 全戎淡然笑笑:“我从小没见过我娘是什么样,我爹说,我还不满周岁,我娘就改嫁了。” 听到全戎的话,除了了解全戎家世的霍慎行,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柳瑶c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终于知道为什么从未听全戎提起过自己的母亲。霍慎行趁着满座皆惊的机会,成功把两个大螃蟹夹到自己盘子里。 林清菲爱怜地看着全戎:“苦命的孩子” 全戎摇头:“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啦,当初我对霍慎行说,‘无论你有多大的委屈,没有人会陪着你哭泣,而明天,太阳将照常升起’。” 秦道士点头:“嗯,没有小时候的苦,就没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 全戎笑笑:“伯父您就别笑话我了,什么‘玉面阎罗’,都是吓唬人的。不知道是谁给我起的绰号,底下人不懂事,于是传开了,传到鲜卑人那边,还越来越邪乎了。”不知不觉,全戎和秦道士夫妇的称呼亲近了许多。 霍慎行吃着螃蟹腿,笑而不语。“玉面阎罗”的绰号正是他想出来的并传播出去的:霍慎行利用自己主管的《天下消息》,将这个绰号传到了全国,鲜卑语版本的《天下消息》更是对此大书特书,将来这个绰号垂青千古了,全戎可要好好感谢他呐。 全戎冲阿娜尔汗使了个眼色,后者拿来一个木匣子放到秦道士面前。 秦道士打开木匣子,看到里边是一把剑。他拔剑出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的眼睛也闪着红色的光芒。 霍慎行品着一块鲑鱼,眼睛都看直了:“这不是自己送给全戎的‘苍炎剑’嘛。” 秦道士把“苍炎剑”插回剑鞘,问:“这是何意?” 全戎又是笑脸:“宝剑配英雄。伯父治好了柳瑶,小侄无以为报,惟有此物,想来能如您的法眼。” 秦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要是想要这把剑,它也不会落在你手上了。你可知此物的来历?” 全戎回忆道:“这是霍慎行送给我的,有一次我的属下发现了一座汉墓,我进墓查看,发现墓中铭文记载‘苍炎剑’和太史信的‘冰碎魂’都是随葬品。” 秦道士面无表情:“说的对啊,这两把剑,正是我从那个墓里取出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八、日落朔方城 秦道士身上究竟有多少谜团?谁也说不清楚,即使是跟随秦道士学艺十余年的太史信,也难以理解这个人身上的一些东西:秦道士从不进行生产劳动,却常备大量金银,在全国多地拥有房产,收藏了各种珠宝珍玩(活脱一个贪官典型),武功极高,神出鬼没。当然,在知道秦道士身世的霍慎行看来,此人坐拥巨额财富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他更多流露出的态度则是:“我习惯了,秦道士就是这样汉子。” 推杯换盏之间,很难说全戎和秦道士彼此之间有着多大的戒备。不过为了答谢秦道士,全戎还是做足了功课。 在秦道士和林清菲离去的次日,公孙晴率部对朔方的边境巡逻队发动了袭击,抓获俘虏7人; 几天后,公孙晴率部袭击全戎的运输队,抓获护卫士兵三十七人,民夫一百余人,缴获粮食一百余担,白银七千余两; 半个月后,全戎派出亲兵偷袭公孙灵的军营,被预先设伏的公孙晴反突击成功,一百余人战死,四十余人被俘。 为了记录取得的战果,公孙晴找来了画师,创作了一副名为《日落朔方城》的画卷:夕阳的余晖中,公孙姐妹傲然骑在战马上,李平牵着公孙灵的缰绳,俘虏们或坐或立没精打采地处于阴影部位,远方的背景则是朔方高大的城池。几百年来,对这幅画内容的各种解读和争论从未停止。首先对这幅画作者的猜测,这幅画对光线c色彩的运用都更类似西方油画风格,与中国画的画风差异较大,在画师落款的地方没有署名,只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金文戳,经辨识后是“汤姆”。有人据此提出:书画的落款一般是篆文,而此画落款采用一般人难以辨认的金文是为了掩人耳目,此画的真实作者是全戎的好友c来自英吉利的西洋画师汤姆,并以此佐证公孙姐妹取得的战果都是全戎故意放水的缘故。反对者则认为,虽然此画采用西洋笔法,但当时西洋画师在新汉帝国和鲜卑汗国境内的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谓“汤姆”对西方人来说也不过是个类似中国“张三”的常见姓名,在伦敦街头一块儿砖头砸中了十个人,六个叫“汤姆”,两个叫“吉姆”,这一署名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还有,有人认为远方朔方城池上隐约出现的人影是霍慎行,因为那个人手上拿了一个类似西瓜的东西(这是啥逻辑,霍慎行的出现和西瓜一起?)。此外,有人认为画中的俘虏就是公孙姐妹实战中俘虏的全戎部下,也有人认为是影射全戎等人,并以此附会说画中的老年俘虏是夏侯博,年轻俘虏分别是霍慎行c曹弘扬诸人,还有人认为俘虏其实是影射拓跋力等人。认为俘虏是影射拓跋力等人的说法看似天方夜谭但受到一本名为《打喷嚏密码》的小说的力挺,这本小说的主人公从俘虏服装上几个不起眼的字母入手,经过一系列的复杂解密算法,终于发现这些字母其实是对应拓跋力等人的鲜卑语发音,进而找到了失落了几百年的“霍慎行宝藏”,从此飞黄腾达,迎娶白富美,成为人生赢家(小说情节,未得到官方认可)。因为《日落朔方城》体现出的高超绘画技艺c浓厚的政治隐喻色彩以及几百年来的未解谜团,这幅画受到全球收藏家的追捧,原画在“傻子得”拍卖行拍出了三千五百万美刀的价格,但它背后的谜团,则继续尘封在历史的尘埃中,静静等待着那个被选定的人来揭开 《日落朔方城》被复制了多份,呈递到鲜卑各个王爷面前,当看到这幅画时,拓跋力假惺惺地称赞了公孙姐妹的战果,宣称这对姐妹花“打破了全戎不可战胜的神话”,其他王爷纷纷表示,正是有了大汗的英明指挥,才取得了这样的战果。拓跋糠对战果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尤其是所谓“全戎的亲兵”战死数量竟然比受伤的人数还多。宇文林青解释,全戎的亲兵极其悍勇,打起仗不要命,阵亡的人比受伤人多很正常。拓跋力虽然认可宇文林青的看法,但他还是派拓跋糠去审问俘虏来核实情况。就是这次审问,让拓跋力自以为揭开了全戎亲兵们的神秘面纱,以下为审问记录节选: 拓跋糠:“你叫什么名字?” 俘虏甲:“李二牛。” 拓跋糠:“哪儿人?” 俘虏甲:“上郡人。” 拓跋糠:“干什么的?” 俘虏甲:“全大人的手下。” 拓跋糠:“你都快六十了,全戎会有这么老的兵?” 俘虏甲:“俺,俺以前不是当兵的” 拓跋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俘虏甲:“俺以前是杀猪的,因为杀了人,被关在牢里,秋后问斩。” 拓跋糠:“那你怎么当兵了?” 俘虏甲:“一个月前,俺被拉到街口砍头,俺跪在地上,刀斧手拿着明晃晃的刀片子,俺不想死啊!俺就趴在地上不断磕头,这时候全大人走过来,说俺们可以立刻就死,也可以缓缓再死,说不定就不用死,问俺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干。俺当然愿意了,全大人就给俺了刀枪,派人领着俺们去打仗,俺就被抓住了。” 拓跋糠结束审讯后,和曾经与全戎作战的尉迟壮c宇文林青促膝长谈,得出自己的结论:全戎的亲兵,都是朔方城被特赦的死囚,故而作战悍不畏死。当然,亲爱的读者们都知道,这个结论是不准确的。 听到拓跋糠的汇报,拓跋力微微点头,他此时所想,根本不是这几个俘虏,而是另有内容。朔方曾经是鲜卑人的重要军事要塞和后勤基地,是南侵的桥头堡。拓跋力对朔方城被汉军夺取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夺回朔方的念头始终萦绕在此人的心中。当然,从全戎手中夺回朔方必定要付出巨大代价,英明的大汗拓跋力显然不会让拓跋部承担巨大的人员伤亡,因而他逼迫公孙姐妹成为马前卒在全戎布设的陷阱中开辟道路。投石问路的结果还算不错,在短暂的失利之后,公孙姐妹证明全戎并非不可战胜,但扩大战果显然不能靠她们,这两个人和全戎比起来差距还是大了点(从她们跑到乌里雅自投罗网就能看出),那该选谁去呢? “糠儿,让你打败全戎,夺回朔方,你需要多少兵?”拓跋力忽然一问。 拓跋糠听到拓跋力这么问,想了想,说:“五万吧。” 拓跋力听了,没说话,露出失望的表情。 拓跋糠由于是庶出,从小不受拓跋力的重视,之前只因拓跋爽太垃圾,这才有了统军作战的位置,因而极端珍视在拓跋力面前表现的机会。此时眼看拓跋力大失所望,拓跋糠心一横,说:“父王,我愿带五千兵马,与全戎一战。” 拓跋力正要表态,黑田云子从屏风后边转出来:“不妥。” 拓跋糠恨恨地问黑田云子:“有何不妥?” 黑田云子伸手搭在拓跋力肩膀上:“王子虽然勇武,但夺回朔方是鲜卑各部共同的心愿,怎能单单让拓跋部流血呢?” 拓跋力一听,对呀,不能让自己的嫡系当炮灰,要让自己的儿子捡便宜才对。他眯着眼,问黑田云子:“你有什么好主意?” 黑田云子在拓跋力手心里写了个“青”字,拓跋力心领神会,两个人哈哈大笑,剩下拓跋糠不明就里。 在后来的进一步解释中,黑田云子指出:宇文部在鲜卑各部中一向享有很高的威望,而在近期的战争中,宇文部实力受损较小,族长宇文安和其子宇文林青由皆非等闲之辈,坐视宇文部坐大势必威胁到拓跋部的利益,不如趁此机会,派宇文林青与全戎对垒,替拓跋部火中取栗。她还特别指明:宇文林青是独子,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宇文部就后继无人了哟! 为了感谢黑田云子的优质建议,拓跋力把她抱起来亲了又亲,惹得拓跋糠一阵反胃,他还连夜请来了宇文部的族长宇文安和宇文林青。 宇文安对于大汗深夜宣召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和儿子毫无倦意,恭恭敬敬地给拓跋力行礼问安。一番寒暄之后,拓跋力开始长篇大论,从鲜卑帝国的光荣历史说到老一代“天狼军”强悍到的战斗力,再说到鲜卑帝国的覆灭和近来的战败,虽然他的表述十分粗俗浅显(没办法,拓跋家的男人大多不读书,能写自己名字就算有文化了),还包含着若干史实错误(比如,拓跋部的大汗之位是如何来的,老一代“天狼军”是如何全军覆没的),但配合着拓跋力的一把鼻子一把泪,也着实让宇文安父子动容。缅怀了历史,拓跋力又开始展望未来,他为宇文安父子描绘了一幅巨大的蓝图:重新恢复鲜卑帝国的无上荣光,建立起一个东到日本海,西到黑海,北至北冰洋,南达马六甲海峡的庞大帝国,而实现这一伟大构想的前提,就是南下消灭新汉帝国,消灭新汉帝国,就必须摧毁新汉帝国北方边防体系,摧毁摧毁新汉帝国北方边防体系就要有南下基地和要塞,这个基地和要塞便是朔方,因而为了重现鲜卑帝国的荣光,建立大帝国,必须夺取朔方城! 拓跋力的这一“伟大构想”,是鲜卑史官根据宇文林青的回忆记录下来的,看到这一内容的人大多感到奇怪:拓跋力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么长远的战略目光了?不过考虑到拓跋力的重要幕僚是黑田云子,这个构想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如果你把构想中的“鲜卑”换成“倭奴”,那会得到什么结果呢?占领朝鲜半岛c中国东北和内蒙c中国全境,随后是北上c南下c西进建立世界帝国,这是日本进入封建时代以来一直的构想,从唐朝日本插手新罗百济的战争到近代的大陆政策以至所谓“大东亚共荣圈”,日本人始终用烧杀抢掠实践着这一套换汤不换药的玩意儿! 但当时的宇文安父子并未意识到拓跋力画出的大饼背后其实夹带了这么多狗日本的私货,他们被拓跋力的言辞所蒙蔽,对拓跋力所言连连点头称是,直到拓跋力提出让宇文林青南下统领公孙姐妹所部五千兵马。 从心底说,宇文安才不愿自己的儿子去为拓跋力冒险,但拓跋力毕竟是大汗,直接拒绝礼数上说不过去,正犹豫间,拓跋力又开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将拓跋爽的一片领地划给宇文部。” 宇文林青立刻自告奋勇愿意南下,他的想法是,看现在的情形,拓跋力摆明挖了坑逼他们父子跳进去,不跳不行,那不如趁机要点利益,作战的事情,到了南边再说。 拓跋力对宇文林青大大夸奖一番,心想,等你挂了,宇文部就不中了,到时候你们的领地不还是我的嘛? 就这样各怀心思,宇文林青南下一事被敲定,在朔方,宇文林青将再一次迎战他的宿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来之不易的重逢 前边忘了交代,公孙姐妹所部五千余人都是拓跋部的,宇文林青去统领他们,如果战胜,夺取的土地和战利品都将落入拓跋力的皮口袋(用“皮囊”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如果战败,宇文林青必定会受到拓跋力的收拾,宇文部也将被连累。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中,宇文林青硬是打出了第三种结局,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 按照拓跋力的安排,宇文林青既没带着“天狼军”,也没带上宇文部的兵马,只领着十几个随从轻装简行。拓跋力还假惺惺地举办了个酒会为宇文林青送行。觥筹交错间,王爷们说着“旗开得胜”一类的空话,宇文安夫妇一再嘱咐儿子多加小心。相比之下,几个同龄人的话就显得意味深长。 尉迟壮装醉,让宇文林青搀着他去吐,走到僻静处,立刻恢复了清醒:“兄弟,你一定要小心。大汗显然不怀好意,他也太低估了全戎,以这个人的本事,公孙姐妹根本讨不到便宜。我想这是汉军故意示弱。” 宇文林青深深点头。 慕容萱走了过来:“林青弟弟,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宇文林青第一次见开朗的慕容萱露出这般严肃的表情,心想此事莫非还有蹊跷? 慕容萱咬了下嘴唇,说:“霍慎行也在朔方。你要小心这个人。” 宇文林青听了这些,轻轻点头,他早就知道霍慎行到了朔方。 拓跋糠也凑了过来,众人立刻识相地以各种理由离开,留下他和宇文林青私聊。拓跋糠冲宇文林青拱拱手:“兄长此去多加小心。论行军作战,兄长可与全戎一较高下,但他诡计多端,手下兵马众多,谨慎为要。” 宇文林青也拱拱手:“谨记贤弟所言。”虽然几乎没人喜欢拓跋部,但对于这个出身低微c靠自己本事一步一步崭露头角的拓跋糠,宇文林青还是很看好的。 拓跋糠又走进宇文林青一步,小声说:“我父王听信了黑田云子的谗言,想让你去送死,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宇文林青听了拓跋糠的话,轻轻点头,和众人道个别就动身南下了,等待他的,是公孙姐妹热烈的欢迎。 为了迎接宇文林青,公孙姐妹派兵出营五十里整齐列队。秋风飒飒,鲜卑军的战旗迎风招展,战士们精神饱满,昂首挺胸。公孙姐妹派出的一个部将一马当先,直冲宇文林青而去。宇文林青见状下马,和公孙姐妹的部将军礼相对。 “你们将军呢?”宇文林青没看到公孙姐妹,故而发问。 “不怕宇文将军笑话,我们公孙灵将军有孕在身,不方便骑马,公孙晴将军和李平将军在悉心照料。”部将回答。 宇文林青点头:“前边带路。” 部将带着宇文林青一行来到欢迎队伍的中间,公孙姐妹的士卒顿时围了上来。部将拿出一个帅印,恭恭敬敬地递给宇文林青。宇文林青伸手去接,一张大网忽然迎头落下,他想也没想,拔剑将网划开,就近将一个骑兵拽下马,骑上这匹马夺路而逃。 只听耳边弩箭破空的声音想起,宇文林青座下的战马身中多箭,一下子委顿在地。他从马鞍上纵身跃起,轻轻落下,身子却已在一丈多之外,这一起一落,如同白鹤般轻盈。 追兵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纷纷愣在原地。宇文世家果然名不虚传,处处透出贵气,不光是琴棋书画,还包括特定的武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小子作弊用轻功,快追啊!”于是一群人这才有的骑马,有的跑步,纷纷追了过去。而宇文林青已经跑出一段路了。 然而人终究跑不赢马,宇文林青没跑出几步,便被骑兵追上,围在中间。 宇文林青微微冷笑,拔剑在手。宇文家的家传剑法只有三招:拔剑,击杀,收剑,杀人不用第二击。 也许是听闻过宇文家剑法的厉害,那些人只是将宇文林青围住,没人上前送死。 宇文林青见敌人只是将他团团围住,运足气息,准备再次借助轻功突出重围。忽然听到一声口哨,只见敌人纷纷掏出了连弩c火铳等武器对准自己,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谓“公孙晴的部将”走上前来,抹了抹脸上的灰:“宇文林青将军,太史信恭候多时了。” 另一个士兵冲宇文林青拱拱手:“全戎久违了。” 第三个士兵打了个喷嚏:“俺粗心大仙也来了哈。” 看到这三个人居然一齐出现,宇文林青知道自己没有逃脱的可能了,他被请上一辆马车,太史信亲自当车夫,全戎和霍慎行负责押送。看着霍慎行一脸坏笑,宇文林青自嘲地说:“我宇文林青何德何能,竟然劳动三位大驾。” 霍慎行立刻点头:“是的,要单单是为了你,我们仨才不这么麻烦呢。” 宇文林青立刻捕捉到霍慎行的话外之音:“你说什么?” 霍慎行冲宇文林青伸出手。 宇文林青疑惑地瞅瞅霍慎行:“什么?” 霍慎行一脸无赖相:“你现在被俺抓到了,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快拿出了,本土匪一高兴,兴许再多告诉你几句。” 宇文林青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戒指递给霍慎行。 霍慎行瞅瞅那枚戒指,虽然成色不新,但上边镶嵌的祖母绿不错,乐呵呵地收到自己口袋里,继续说:“宇文将军,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免得抱恨终身。” 听到霍慎行越发别有所指,宇文林青殷切地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霍慎行又伸出手。 宇文林青一副“将来老子逮着你肯定吊起来打”的表情,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珠子给霍慎行。 霍慎行看都没看就把珠子收了起来,笑笑:“其实吧,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兵不厌诈嘛。” 宇文林青和全戎一起鄙夷地看着霍慎行。 霍慎行倒是毫不在意:“今天抓到了宇文林青,晚饭我要加个卤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三个好基友在插科打诨,谁会想到这三人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双方? 当天的晚饭霍慎行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卤蛋,但是全戎大人慷慨大方,赏了他一枚茶叶蛋。作为台巴子眼中内陆人吃不起的土豪食品,茶叶蛋在朔方显得弥足珍贵,赏给霍慎行的这枚茶叶蛋足足花费了全戎两个铜板。 当然,茶叶蛋什么的不是重点,当晚的饭菜仍旧是全戎亲自下厨。看到全戎劳动成果的那一刻,宇文林青大吃一惊:整个鲜卑汗国,会做饭的将军应该不超过三个,何况是如此精美的菜肴。 众人准备就坐,霍慎行站直身体大喊一声:“清河公主驾到!!!” 房门应声而开,秦晚一袭红色长裙,在夜晚的氤氲中轻步走来。 太史信c全戎和霍慎行纷纷行礼,宇文林青不由得也躬身下拜。 看到太史信诸人又行礼,秦晚快步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到第四个人,她楞住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宇文林青笑着点头:“晚晚,是我。” 秦晚幽幽地说:“我这是在梦里吧。” 宇文林青看了霍慎行一眼:“这不是做梦,你梦里不会出现霍慎行坑我钱的场景。” 这次轮到霍慎行鄙夷地看着宇文林青了,心想你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呀。 秦晚一向最宽宏大量了,她会心一笑:“看在霍慎行将军帮我们见面的份上,就饶过他啦。” 霍慎行装模作样地行礼:“微臣谢殿下。” 秦晚摆摆手:“不多礼啦,快就坐吧,饭菜都要凉了。” 众人坐定,全戎首先举杯:“为了清河公主和宇文将军的重逢。” 秦晚的脸立刻红了,她举起杯:“为了我们大家的重逢。” 宇文林青风度翩翩地举杯:“来之不易的重逢。” 干了第一杯,秦晚的脸上飞起了红霞,她又冲全戎c太史信和霍慎行举杯:“谢谢你们。” 全戎优雅地躬身:“为殿下效力是我等的无上荣光。”太史信笑而不语,霍慎行点头:“是的是的,全戎的话就是我们心里想的,他抢我们的台词。” 喝完了这一杯,全戎请秦晚品尝他做的西湖醋鱼:“家乡菜,尝尝看。” 秦晚尝了一口,但觉酸甜清香,口感软嫩,不由想起了当初在杭州,霍慎行拉着她去“改善伙食”的情形。凭心而论,全戎的手艺自然不能和名酒楼的大厨相提并论,但他烧的菜素净可口,别有风味。只是以“玉面阎罗”闻名的战将,作出的菜肴没有麻辣异常,却清淡雅致,倒也是一桩趣事。 宇文林青长在草原,较少吃鱼,尝到了全戎的手艺,不由得感慨:“全将军一双巧手,上马握宝剑,下马拿菜刀,在下佩服,佩服。” 霍慎行肩负向全世界宣传全戎的重任,吃着饭嘴巴也没闲着:“除了宝剑和菜刀,他还能拨弦奏曲,挥毫泼墨。” 秦晚笑盈盈地看着宇文林青:“你们会的东西差不多呢。” 宇文林青点头:“嗯,等我回到乌里雅,我烤牛肉给大家吃。” 霍慎行斜斜眼:“刚来就想走了,宇文将军这么不愿意在这里待着啊,行,明天就通知你爹来领人。” 宇文林青一听霍慎行的话,连忙表态:“在下甘愿在此常住。” 太史信等三人不再说话,吃下两碗饭之后,全戎一拍太史信和霍慎行的肩膀:“起来,刷锅去。” 秦晚立刻起身:“我也去。” 全戎笑笑:“这种粗活儿,我们做就行了。”拉上太史信和霍慎行就跑。 一时只剩下宇文林青和秦晚两个人。 “你”宇文林青和秦晚同时开口,发觉说话“撞车”后,又同时改口:“我”,两个人都笑了。 过了一会儿,宇文林青先开口:“无论全戎和太史信安排咱们见面是什么心思,我都要好好谢谢他们。” 秦晚轻轻点头:“好像做梦一样。陛下派我来朔方,安排太史信护卫。昨天,全戎忽然说他一个朋友想拜见我,我不想见,不过我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没想到他居然把你请来了。” 宇文林青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是被抓来的” 秦晚俏皮地笑了:“你技不如人,还有什么说的。虽然你现在是俘虏,但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不会不给你东西吃。” 宇文林青装模作样地行礼:“谢清河公主恩典。” 秦晚也装模作样地点头。 宇文林青打量着秦晚:“晚晚你又瘦了。” 秦晚哼了一声:“才没有呢,我刚称过。” 宇文林青一脸好奇:“哦,晚晚你多重啦?” “我,”秦晚正要回答,忽然反应过来,“居然问女孩子多重,这次坚决不饶了。”说着便去挠宇文林青的胳肢窝。 宇文林青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女侠饶命,我宇文林青出道以来打遍天下,唯独怕秦女侠一人。” 听宇文林青说得夸张,秦晚不由笑出声来。少顷,她认真地问:“宇文,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嗯,”宇文林青想了一下,“不太好哦,大汗拓跋力派我来对付全戎,还没到军营,就遇到太史信和全戎c霍慎行假扮鲜卑士卒骗我” 秦晚原先以为全戎他们是跑到鲜卑军营门口把宇文林青叫过来的,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不由感慨缘分真是难以说清,她和宇文林青的这次见面实在难得之极。 正在此时,全戎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过来:“在下很不想打扰二位的雅兴,但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朔方来新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只因我也曾是没娘的孩子 朔方城夜晚的静谧被冲天火光打扰。同时,三十几个日本忍者翻墙进入朔方太守府,直扑全戎的房间,与守门的亲兵交手后,发现难以进门,于是将几个缠着布条的酒壶点燃,扔向木质的门窗(此前倭寇曾用此办法对付“忠勇营”的重骑兵,效果不错)。守门的亲兵吹起口哨呼叫支援,一队拿着连弩和火铳的亲兵赶来,开火连带着射箭,将忍者打死打伤,俘虏多人。 “怎么回事?”秦晚看着满天的火光,担忧地望向全戎。 全戎微笑:“请殿下放心,一般人找不到这里。有一些东瀛人来捣乱,不知是想救宇文将军还是想杀宇文将军。” 宇文林青大吃一惊:“什么?” 全戎不慌不忙地解释:“你刚从乌里雅出门,就有人把你的行踪告诉我,哪天在哪个帐篷休息,在哪条河边饮马都写得一清二楚,通风报信的人暗示我可以半路劫杀。你这次出来,就有人不想让你活着回去。” 宇文林青眼中寒光一闪,想起了临行前拓跋糠说的话。 秦晚冲着全戎盈盈下拜:“小女子谢过全将军。” 全戎连忙扶住秦晚:“使不得使不得,微臣只是尽了做臣子的本分罢了。” 秦晚狡黠地一笑:“安排宇文林青与我见面也是做臣子的本分嘛?” 全戎一脸严肃:“微臣可没有安排殿下和宇文将军见面,只不过俘获宇文将军的时候,殿下刚好留在朔方而已。” 宇文林青想了一下,说:“如果不是相逢于沙场,你我应该可以成朋友。” 全戎笑笑:“我对宇文林青将军c宇文安王爷乃至宇文部都有着发自心底的好感与敬意。战火终将熄灭,怎么让治下的百姓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们都需要想的事情。” 宇文林青点点头:“我会把全将军的话转给家父。” 也许是因为有担任朔方太守这样地方官的任职经历,全戎很早便难能可贵地跳出了一个军事主官的思维局限,以更广阔的眼界看待问题。了解到这一点,后世的人们便能够理解他做出的一些事情,也能够懂得这么个酷炫狂霸拽的家伙为何在各方力量那里都能吃得开:对于这么一个人来说,几乎没有绝对的敌人(日本人除外),只要有合作的诚意,他并不吝于伸出手来。 谈话间,霍慎行和太史信已经回来了。霍慎行微微行礼:“清河公主殿下,全将军,宇文将军,共击杀二十六头倭寇,抓获十五头倭寇,我军七人受伤。太守府的火已经扑灭,不过九幢民房化为灰烬。”太史信笑笑:“它们招供了,黑田云子派它们来防火,务必烧死宇文将军。” 宇文林青心头一惊,秦晚问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么?” 太史信点头:“嗯,它们一开始不招,微臣用了点办法,它们才说了实话。” 全戎“嗯”了一声:“微臣这已为殿下和宇文将军安排好了住处,请跟我来。” 秦晚和宇文林青跟在全戎身后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不显眼的院子前。院子大门紧闭,门锁锈迹斑斑,叩门的拉环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显得许久无人来访。全戎上前,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又拿出一片纸垫在手上,拉着门环为秦晚和宇文林青开门。秦晚和宇文林青轻步上前,刚走过门槛,全戎已在二人身后将大门闭合,还落下了门闩。 两个侍女从前方转角处现身:“大人。” 全戎微微颔首,示意两个侍女分别带秦晚和宇文林青去自己的房间。 秦晚跟着一个侍女走进了一边的房间。她刚进房门,便感到屋里暖融融的,细细体察,发觉一股暖意从脚下升起,看来这房子装了地暖系统。时值初冬,朔方的寒气着实逼人,从脚下升起的暖意,让秦晚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身子舒适了不少。这种地暖系统能够使房间均匀受热,不会让人有被烘烤的感觉,比寻常暖炉c炭火盆好用得多。侍女调整了一下一边的灯盏,让光线更明亮一些,秦晚也更清楚地看到房中布局:房间面积不大,除却床铺,还有一个摆着文房四宝的几案c几张小椅子和一个书柜,书柜上错落地放着几本书和几件陈设物件,显得颇为雅致。从杭州回宫后,秦晚隔三岔五收到女皇送来的珍玩,眼力长进不少,她细看这房中摆设,见家具都是红木质地,书柜上的物件儿似乎也并非凡品,床上的被褥更是用素色蜀锦做的被面,乍看不起眼,细细瞧来却自有一股内敛的气度,显然全戎对这区区斗室也下了一番心思。 宇文林青的房间则是另一番光景:房间正中,二尺高的炉子里炭火正旺,废气从上方的烟道排出;火炉西边铺着地毡,地毡上摆放着矮腿的雕花木桌;门后两侧悬挂着鲜卑人的马鞭c弓箭c辔头之类的用具;房间西侧摆放着红漆彩绘木柜,木柜的北角摆着供奉着鲜卑大神的神龛;房中没有床,地上厚厚的羊毛毡上铺着被褥——这普通的民房外表之内却是鲜卑帐篷的布局,着实让宇文林青大开眼界。 全戎一直站在走廊上,耐心地等到秦晚和宇文林青察看了各自的房间后被侍女再次领到他面前,这才开口问:“住处是否合心意?” 秦晚不好意思地一笑:“全大人太费心啦” 全戎微笑:“殿下的事情,不敢不费心。宇文将军呢?” 宇文林青道出四个字:“叹为观止。在下有些促狭地想,要是黑田云子来到此处,全将军是不是会给她找一间东瀛风格的屋子?” 全戎跺了一下脚。 秦晚和宇文林青不解。 全戎看看地面:“要是黑田云子来了,我就在地上挖个坑把她扔进去,顺手再扔进去些仙人掌。” 秦晚和宇文林青相顾莞尔。 全戎“嗯”了一声:“时辰不早了,在下告退,二位请自便。只说一句,不要乱跑。”说完,他微微鞠躬,退出门去。 全戎最后的话颇有深意,所谓“不要乱跑”既可以理解为提醒二人出于安全原因不要乱跑,也可以视为警告宇文林青正视自己的“俘虏”身份,甚至可以引申为告诫二人不要私奔(多好的机会,多适合宇文林青带秦晚远走高飞),个中含义,就看秦晚和宇文林青自己体会啦。 次日用过早饭,秦晚便在全戎的指引下来到朔方太守府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门前,太史信在一旁护卫,宇文林青被霍慎行安排伪装成了苦力,拖着一辆四轮车。院门打开,几个中年女子冲全戎微微施礼,将众人迎进去。 秦晚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了朗朗读书声:“有余力,则学文”她以问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全戎,后者解释:“孩子们正上早课呢。” 被全戎称为“刘妈”的中年女子双手合什:“天可怜见,全大人不仅让这些没了爹娘的孩子吃饱穿暖,还让他们读书写字”她眼中满是虔诚,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在赞颂某位圣人,实在想不出她诚心感激的人居然是有着“玉面阎罗”之称的全戎。 全戎笑看秦晚:“这可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圣上的恩典。这位便是陛下的特使。” 刘妈连忙冲秦晚行礼。秦晚一下子拉住她:“不用多礼,我可担当不起呢。” 说话间,孩子们早课结束了,“哗啦”一下用到了院子里,几个女孩子拿出了毽子,几个男孩子则抱在一起摔跤。和煦的阳光撒在孩子们的身上,也给秦晚发际渲染上一层金色。在这样和谐安宁的气氛下凝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宇文林青身心俱醉。 “愣着做什么,帮帮我。”秦晚在宇文林青的脑门上轻轻打了一下。 宇文林青这才回过神来,帮着秦晚把四轮车里装的习字本c毛笔c拨浪鼓c蹴鞠c手绢等物品分发给孩子们。 这些孩子在几个大人的指挥下排成了一队,挨个从秦晚手中接过物品。秦晚每发出一件物品,都会给女孩子一个拥抱,或是摸摸男孩子的小脑瓜。 一旁的霍慎行见状,一溜烟跑了出去,院子外边随即响起了音乐,孩子们随着音乐唱了起来:“七歌航魔力歌,七歌吐魔力歌,七歌森魔力点魔力他梭魔力歌(七公主《一百只老鼠》,很逗比的歌曲,推荐听听)” 秦晚听不懂歌词,但听着这欢快的节奏,脸上也笑意浓浓。 霍慎行从外边跑了回来,解释说:“这是一首高丽儿歌,叫做《一百只老鼠》,我听了一次,觉得有趣,就让这些孩子学了,”说着,他也唱了起来,“七歌航魔力歌,七歌吐魔力歌” 听霍慎行唱儿歌简直是一种折磨,秦晚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拦住霍慎行:“停,别唱了好么。” 霍慎行闭嘴,秦晚缓了缓神,问全戎:“所有的孩子都在这儿了嘛?” 刘妈替全戎回答:“不是的,有个小女孩不愿意见人,躲在屋里不出来。” 秦晚柳眉一蹙:“请带我去见她。”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刘妈到了孩子们居住的屋子。房子不大,陈设简单,除了几个小书桌,就是孩子们睡觉用的大通铺。通铺的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独自盯着眼前的小人书发呆。 秦晚默默打量着小女孩,发现这个女孩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略带婴儿肥,五官精致,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但眉宇之间却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那大概就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的那种悲哀。 宇文林青向女孩走出一步,秦晚示意他不要妄动,但小女孩已经发现了不速之客,她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来人,身体颤抖着。 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全戎快步走上前去,冲小女孩张开双臂:“欢欢,别怕,到哥哥这儿来。” 被全戎称为“欢欢”的女孩儿跳下床铺,一路小跑到全戎面前,被他抱了起来。全戎轻轻拍着欢欢的背表示抚慰,扭过头来向秦晚和宇文林青解释:“这孩子命好苦,自从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不会说话了。” 刘妈满是痛心,没注意全戎连连使眼色,自顾自地说:“唉,可怜的娃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娘被鲜卑人杀死,她躲在死人堆里,这才逃过一劫” “啊?”秦晚大吃一惊,宇文林青满脸茫然。 全戎将欢欢交给刘妈抱着,冲秦晚和宇文林青伸手:“借一步说话。” 秦晚和宇文林青跟着全戎走到院子的一角,看到全戎恭恭敬敬地施礼:“来看这些孩子正是清河公主殿下来朔方的缘由,出此意外,实在对不住。” “没事儿,全大人不必自责。”秦晚臻首轻摇。 宇文林青也摇摇头,虽然宇文部并不临近边境地区,但他对边境的情况也有所耳闻,鲜卑骑兵越境烧杀掳掠是常有的事情。 全戎继续说:“欢欢受到惊吓再也说不出话,我找了许多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我也只能让她吃穿不愁,期望着她有朝一日能自己好起来。” 霍慎行走过来,他补充说:“今天你们见到的这些孩子,都是没了爹娘的孤儿。大人,有要事需要你处置,请即刻回府,这边我来支应。” 全戎冲秦晚和宇文林青行礼,转身离开。 秦晚等到全戎走过身边时,忽然开口:“你,是个好人。” 全戎的身影顿了一下,却并未停止脚步:“我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也曾是没娘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一、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 抓获宇文林青后,全戎并未向女皇秦峻汇报这一战果,而是通过中间人,通知了鲜卑方面,拓跋力那边也第一时间做出了答复。问题在于,两个人的想法差别太多,以至于霍慎行不得不跑到秦晚视察的现场通知全戎。全戎的想法是,与此前处理鲜卑战俘的方法相同,换人回来——把公孙姐妹一家换回来,彻底解决霍慎行的心病。当然,全戎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鲜卑人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其他部族对拓跋部早就心存不满,如果能通过宇文林青联系上宇文部这样实力不凡的部族,那自然再好不过。但拓跋力的态度非常坚决:全戎你有本事就把宇文林青杀了吧,反正我不会放人。 颇感棘手的全戎请护送秦晚来朔方的太史信一同商议,但后者也是一头糨糊,自己来朔方就是来散心的,哪有心思为别人解困。 为感谢女皇秦峻对赵紫雁乃至她整个苗族部落的恩典,族长阿芸携女儿赵紫雁c女婿阿益(就是石头的意思)赴帝都参见陛下。为了表示对功臣家眷和对南方部族的恩典,秦峻破格在金銮殿接见了阿芸母女并大加封赏。 阿芸上次来帝都已是多年之前,因此这次谢过女皇恩典之后她便去拜会老朋友——太史德。太史德两口见到阿芸和她的女儿女婿,又惊又喜,嘘寒问暖之余,主动提出一起去太史信府上看看。 守门卫兵见到太史信的父母,没有通报就直接放行,赵紫雁一行也得以直接进入内院——太史信练武的地方。太史信的府邸相当大,内院的演武场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在这里,太史信不仅能够练习擒拿格斗,还能练习骑射。 当赵紫雁的母亲阿芸看到太史信时,他正抱着长枪在地上打滚,不断躲避几个骑兵的攻击。按照太史信事先的吩咐,那几个骑兵也是使出了全力,刀枪紧跟在太史信身后。 太史信的母亲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连忙上前,被面无表情的卫兵拦住。 阿芸看着太史信,目光中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震惊c怜悯c悲哀还有别的什么 地上的太史信抽出身来,一下将一个骑兵打下马,跳上对方的战马,长枪冲另外几个骑兵一扫,那几个人就都落马了。 场边一个俊秀的青年将军(禁卫军的赵烨)打开一个鸟笼,把十几只鸽子赶上天空。太史信骑着马跑了两圈,拉弓搭箭,将鸽子一一“击落”,一只鸽子正好落到了赵紫雁面前。 赵紫雁俯下身,看着眼前的鸽子。太史信开弓的力度极大,飞箭直接把鸽子的身体贯穿,殷红的箭头和箭杆穿出到了外边,只剩下箭尾卡在鸽子的身体里。鸽子的羽毛已经被血染红,巨大的痛苦让它一下一下抽搐着。赵紫雁轻轻抚摸鸽子的脑袋,试图减轻它的痛楚。 赵紫雁的丈夫阿益则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呆在原地。 演武场那边,操练完毕的太史信已换好了衣服,他阔步走来,看见父母来了,快跑两步过来打招呼:“爹,娘。” 太史德点点头:“看看谁来了。” 太史信看见阿芸,倒身下拜:“见过伯母!” 被这样称呼,阿芸有点不习惯,她把太史信拽起来:“说好的不许叫伯母,你忘啦?” 太史德夫妇和阿芸都是老朋友,知道她一向古灵精怪,虽然如今年岁不小,但仍留下了两分少女时代的俏皮。 太史信走到赵紫雁夫妇面前:“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赵紫雁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日子没见,太史信的脸上青葱褪去,却没有增添多少风霜之色,倒是身形更加英挺,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得大气。赵紫雁并没有看过霍慎行组织编发全国的《天下消息》,否则她就会知道,在她重回大理定居c成亲,在苍山洱海之畔与她的阿益哥你侬我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候,太史信已经作为帝国的一颗将星冉冉升起。 赵紫雁的丈夫阿益也没话说,他不认识太史信,也不知道太史信和赵紫雁曾经的情谊,只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让这个老实巴交的苗族小伙骇然。 “我还有事进宫,先失陪了,赵烨麻烦你帮我招呼一下,那几个禁卫军的弟兄晚上也在我这里吃饭,可别让他们走了啊。”太史信说完,从容地冲来客施礼,转身离去。 次日,女皇秦峻便下旨,派清河公主c御史大夫秦晚赴朔方抚恤孤儿,龙骧将军太史信率部分禁卫军护卫。女皇这道圣旨下得如此果断以至于仓促,不得不让人思索太史信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当然,太史信后来在编修帝国史书的时候,只是记录了清河公主去朔方这件事,丝毫没有提及细节,没有说明秦晚和宇文林青在朔方见面,更没有记录下他到了朔方之后发生的小插曲。 这个小插曲就是尾随太史信而来的阿芸。 趁着秦晚和宇文林青见面的功夫,原本担当护卫的太史信也偷了个懒,跑到朔方的一个小酒馆儿里独酌。这是霍慎行推荐的馆子,地方清净,烤肉分量十足且价钱实惠,虽然没有好酒,但太史信自备的陈酿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围着炭盆吃烤肉,喝着小酒看窗外飘落的雪花,太史信倒也自得其乐,心头的阴霾暂时可以放到一边了。 “我能坐这儿嘛?”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太史信回头,赵紫雁的母亲阿芸一袭深色皮裘,笑吟吟地看着他。太史信连忙在一个小凳子上使劲擦了几下,放到对方身边。 阿芸坐下,说:“我来这儿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紫雁他们没有来。” 太史信点头。 阿芸看着太史信,轻轻地说:“我告诉你紫雁为什么嫁给了别人。” 太史信把一串烤好的羊肉递了过去:“味道不错,尝尝吧。” 阿芸没有接:“不想听?” 太史信拔出匕首,把竹签上的烤肉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递过去:“她这样做,肯定事出有因。但不管如何,木已成舟,我怪她或者不怪她又有什么用?我有太多比顾影自怜更要紧的事儿要做了。” 阿芸尝了一块烤肉:“好吃。” 太史信憨憨地一笑。 阿芸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仿佛在自说自话:“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烤肉给我吃,只要我喜欢,他就好开心好开心,也会傻乎乎地笑。” 太史信知道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只管认真听着就行。 阿芸脸上露出暖暖的笑容:“后来,那个人和我成亲了,他像原先一样宠着我,我们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太史信轻轻点头。 阿芸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可他最后一次出征,再也没有回来” 太史信知道阿芸说的是飞龙将军赵云逍,他“霍”地起身,表示敬重。 阿芸连忙扶着太史信的肩膀,让他坐下:“我已然如此,不想让紫雁也这样。” 太史信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照主流的价值观,有几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有几个女子不想自己的夫君封侯拜将?然而阿芸和赵紫雁这对母女却属于这“少数人”之列。当然,从人性的角度,像阿芸这样经历过生离死别,自然会发觉封侯拜将不如合家团圆,只是太史信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你浴血沙场不仅仅是为了立功受奖,还要更重要的原因。” 太史信看着窗外飘忽的雪花,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在南蛮之地与安南交界地区的一幕幕:一名汉军的士兵倒在了新汉帝国无偿帮安南修筑的“中安友谊桥”上——“无私的友谊与慷慨的援助,换来的是血和泪”;安南母猴子背着背篓去汉军驻地寻求帮助,趁人不备就突施毒手,连用的兵器都是新汉帝国援助的;有一次安南猴子偷袭了汉军的一个医馆,残杀全部汉军伤员,将照顾伤员的女孩子们极尽凌辱之后折磨杀害(详情请参阅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相应记载),秦道士闻讯赶到之时却为时已晚,怒火攻心的他将牙咬出了血。为了报仇,秦道士硬在满是蚂蝗的水池里躲了一整天,随后跳出来用手指戳进了那个猴子将军的脖子,另外几个猴子护卫也全部被他消灭。“我们为什么要消灭猴子?为了让天底下恩将仇报的杂种们明白它们的下场,为了还那些因为热心而遇害的人们一个公道,为了保证祖宗用血汗换来的土地不在我们手里丢掉!”秦道士的怒吼至今仍在太史信耳边回响。 阿芸看着太史信忽然眼中精光暴起,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隐隐猜到,此是必定与秦道士有关,欲言又止:“你跟着你师父,固然前程似锦,但恐怕” 太史信温柔地看着阿芸:“您好意提醒,我铭记在心,但倘若人人不当兵,鲜卑铁骑南下之时,谁来保护老弱妇孺,安南猴子烧杀掳掠之日,有多少人要遭殃,倭寇登岸之后,那尸山血海,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阿芸怔怔地看着太史信,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躲在门后偷听的秦道士,默默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二、三赎宇文林青 虽然拓跋力恨不得全戎直接杀掉宇文林青,但宇文安的反应也不慢。得知所谓的“大汗”一心想宇文部后继无人,宇文安脸上不动声色,私下却立刻派人到朔方拜访全戎,商量赎回宇文林青的事情。 接下来又发生了历史学家们感到费解的事情。宇文安派来的特使是他的侄子宇文林祥(就是上次被太史信暴揍的那个)。宇文林祥自从进了朔方城就紧张兮兮,他当然听说过全戎的名声,跑到这个魔头的地盘上,一言不合可能就身首异处了,况且,全戎的人只是展示了宇文林青的随身饰品,并无宇文林青的亲笔书信,有可能全戎已经把宇文林青杀掉了,只是挖了个坑等着宇文安来跳,而他宇文林祥大人,就是舍身探路的勇士。 宇文林祥刚向全戎的守门人说明了来意,就被领进了朔方太守府,看着正在喝茶的全戎,宇文林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见宇文林青。” 全戎点点头,阿娜尔汗走到后边将宇文林青领了过来。 宇文林祥原以为全戎会百般阻挠他与宇文林青的会面,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活人了,他正准备开口,全戎先发话了:“你家人来接你了,你想回去不?” 宇文林青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宇文林祥瞠目结舌。他从头到脚把宇文林青打量了好几遍,确信这个人就是他堂哥无疑,但哪有人质赖在绑匪家里不走的? 宇文林青被堂弟看得心虚,支支吾吾地说:“林翔,你回去禀告我父王,再缓两天” 宇文林祥几乎是在神情恍惚的状态下离开了朔方,他搬起地上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疼,这不是做梦,但宇文林青怎么变成这样了?看宇文林青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根本没有平日的利索爽快,莫非,他被全戎下了蒙汗药?一想到全戎在之前战争中的凶残,宇文林祥不寒而栗,他相信,宇文林青肯定是着了全戎的道儿!宇文林祥越发感觉此行凶多吉少,他立刻给宇文安飞鸽传书,请对方定夺。 双方第二次会面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宇文林青这时表示愿意回家了,谈判的重点这才落到了“赎人”上边。宇文林祥表示,宇文部愿意献出白银千两作为赎金。 全戎摇摇头。 宇文林祥不满:“全将军,寻常绑票赎金不过几十两白银,我们自愿奉上白银千两,您还嫌少?” 霍慎行递给宇文林祥一片纸。 这种纸宇文林祥认得:乌里雅的街头常看到这种单子,内容大多是招揽修房顶c通茅厕之类的生意,下边会注上一个工匠的地址,甚至还有宣传语“一棍下去,保证通畅哦亲”。但眼前的单子内容不太一样:单子左上角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女子的头像,旁边的文字令人啼笑皆非——“帝都贵妇因生活寂寞,特招二十岁上下美男一名,需通音律,懂诗书,每月给车马银子一百两。帝都羊腰子胡同,刘美丽。” 看到宇文林祥已经读完了“小广告”,霍慎行笑笑:“堂堂鲜卑第一美男,身价还不如帝都的小白脸嘛?!” 宇文林祥从心底觉得,和南边这些人斗嘴皮子,实在不是他们鲜卑人的特长。 “请宇文安王爷亲自来吧。”全戎说。 “你以为我们会上当吗,”宇文林祥站起来,“我伯父怎么会乖乖自投罗网?” “到时候我会一个人和宇文安王爷谈,也请他孤身一人前来。地方选在荒山秃岭上,不会有埋伏。”全戎的条件听起来似乎公平。 “嗯,这样倒还”宇文林祥刚想答应,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自己就是顶尖高手,这不公平!” 全戎鄙夷地看着宇文林祥,感到一阵悲哀:敌人派了个太精明的人和你谈判固然不是好事,但是和一个笨蛋谈判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他耐着性子,慢慢地说:“宇文安王爷也是武将吧好了,你回去吧,把我的话转给他。哦,让他多带点奇珍异宝过来。” 好在宇文林祥虽然智商不高,记忆力还是不差的,他基本将全戎的原话转给了宇文安。宇文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冒险走这么一遭。于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又一次见到了这个和他儿子年龄相仿却成为鲜卑劲敌的人,在朔方城外的秃头山上。 全戎为了会谈方便,在山顶摆下了桌椅。他一见宇文安,立刻起身:“王爷请。” 宇文安微微一笑:“又见面了,全将军。” “哦,我们见过么?”全戎故意装糊涂。 “第一次是在大汗拓跋力比武选将的时候,”宇文安意味深长地笑笑,“后来嘛,秦晚冒充哪个部族的公主,你充当她的侍卫,大摇大摆晃悠了一圈儿。别人我也许不记得,但像你这等相貌出众的人,难免让人印象深刻。” 全戎定定地看着宇文安,心想宇文部能这么多年不倒,族长果然都不是普通人,这还没说赎金,宇文安在气势上就开始占上风了。 “话不多说,赎金我带来了,全将军想要多少?”虽然宇文安没有带侍卫随从,但他一坐下,自然而然地显出了权柄在手者特有的气势。 全戎伸出五个手指。 宇文安略微一愣,反应过来:“五万两白银?全将军开价高了点。” 全戎摇摇头:“不是白银,是黄金,五万两黄金。” 宇文安虽然想到全戎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要价竟然高得这么离谱,他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全将军,我,还有整个宇文部跟您一向并无仇怨,上次攻打朔方仅仅是军令难违。之前,我们也一直表达着自己的善意,不知这次您为何打起了敲竹杠的念头。” 全戎一直平静地听着,等宇文安说完了,他才拿出一本账簿,翻开让宇文安看:“我要五万两黄金不是拍脑门想的。这一来是粮草辎重的价钱:当初拓跋力和黑天云子派人告诉我令公子的行程,意图让我半路截杀之,我思前想后,把宇文林青请到朔方做客是最稳妥的做法。为了避免伤着令公子,我选派三千精锐士卒乔装打扮,做好了死伤一半的打算,专门下令‘务必生擒’,又借来了太史信和霍慎行帮忙,前前后后,花费颇多。二来是令公子在朔方吃住的开销。自从宇文林青来到朔方,吃穿住行的用度开销都是比照大汉王子,您看这账本上记得详细——前天令公子吃了一条松江鲈鱼,那是养在船上经运河送到长安,再一路快马加鞭送到朔方的活鱼,一船鱼七八百条,最后死得剩下九条,每一条鱼都值纹银百两。” 宇文安看全戎一笔笔账算得清楚,不由得点头,忽然问:“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全戎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爷明鉴,只是忙活这么一遭,在下也得有点收获嘛。您一生下来就是王子,兴许不知我们这些小小地方官的难处:上边随便下来个巡察的,我们都得鞍前马后地招呼,还要在朝中上下打点,珠宝首饰c古玩字画c妙龄美女,哪一样少得了钱呐!” “哦。”宇文安虽然没当过地方官,但以他宇文部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经验,自然知道这“打点”的事情,对于这种官场文化,他虽然不喜欢,但是懂。 全戎又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有个不识相的劝我把令公子押往帝都来加官进爵,王爷放心,他已经再也不能开口了。” 宇文安微微点头。全戎的最后一句话,既是提醒宇文安,悄悄扣留宇文林青而不按军法上报女皇,这种做法是有着极大风险的。同时,全戎也在显露他的杀伐果断。 全戎并没有说明一点:相比于没有将俘虏宇文林青的事情上报女皇,安排宇文林青和秦晚见面的举动所冒的风险更大。上次女皇因为宇文林青将秦晚发配到灵隐寺,这次要是知道了全戎安排这两个人见面,说不定会灭他三族。高风险与高收益相伴,这样看来全戎开出的已经是“良心价”了。 宇文安掏出五张一万两的金票给全戎(有趣的是,这金票还是新汉帝国官方商号“龙凤远”发行的,这样的金票,在帝都可以兑换成沉甸甸的黄金或等价商品):“我并不接受全将军的开价,快要过年了,听说你们南方人有收红包的习俗,这五万两黄金,就算我们宇文部给将军的红包吧。” 全戎笑笑,也掏出两片纸给宇文安:“既然是年礼,自然要有来有往。我们过年还有贴春联的习俗,这是有一副春联,请王爷笑纳。” 宇文安接过,展开一看,写的是“才如廉颇福子仪,子似姬发年彭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这春联写的内容是,宇文安才能如同战国名将廉颇,福气堪比对唐帝国有再造之功的郭子仪,祝愿他儿子如同周武王姬发,希望他自己能够像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寿星彭祖一样长寿。送出这副对联,全戎用意颇深。除去赞扬宇文安的部分,祝愿宇文林青如同周武王姬发的内容似乎暗示着什么。以宇文部目前的地位,这个部族产生一个周武王一样代替原君主的人物似乎有点难度,全戎莫非在暗示自己愿意帮宇文部取拓跋部而代之? 全戎掏出火铳,照着空中打了一枪,一个红色的小火球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几个亲兵带着宇文林青从小土山下边走来。 宇文安打量着儿子:“如何?” 宇文林青摇摇头:“孩儿挺好的,让父王担忧了,全将军没亏待我,吃得好,住得好。” 宇文安没好气:“是啊,一条鱼一百两银子。” 宇文林青尴尬地笑笑。 宇文安心想回去了再教训自己的儿子,于是冲全戎一拱手:“全将军,后会有期。” 全戎笑笑:“希望不是在沙场上。” 宇文安父子从另一侧的小路慢慢走下山,骑上马,走了。全戎冲着地上说了一句:“起来吧”,立刻尘土飞扬,四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四个人在地上挖了坑,披着和地面颜色相似的粗布趴在坑里,粗布上在盖上土,只留下眼睛和鼻孔在外边轻轻呼吸,几乎和地表完全融为一体。宇文安根本没想到全戎手下竟然有这样的奇人,他和全戎就赎金讨价还价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人。 因为宇文部的人与全戎进行了三次会谈才成功赎回了宇文林青,后世史学家将这一事件称为“三赎宇文林青”。但连当时的人们也不明白宇文林青为何最初甘愿住在朔方,后人们自然也只能从历史的尘埃中寻找蛛丝马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三、大爷管撞不管捞 处理完宇文林青的事情,朔方城恢复了平静。虽然鱼羊c曹弘扬和公孙姐妹偶有交手,但规模极为有限。在相对祥和的气氛中,全戎开始筹备过年的事情。为了感谢众人一年来的付出,全戎安排大家抓阄,鱼羊抽中了一辆马车,曹弘扬抽中了一间门面房,霍慎行抽中了五百两黄金。至于柳瑶c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则是每人珠宝首饰若干。霍慎行拿到黄金,向全戎请了假就回家过年去了,留下公务在身的其余人坚守岗位。看着霍慎行欢欢喜喜地背着破包袱回家去,全戎忽然觉得,无官一身轻也挺不错的。当然,这种念头也只是在全戎脑海中一闪而过罢了,他迅速开始安排从并州到帝都上级官员的节礼,着心腹通过各种方式送到相应人员手中。 与并州的天寒地冻相异,新汉帝国南部与安南猴子国交界的雷州地区仍处在湿热的天气中。同样,与朔方过年前的喜气洋洋相异,雷州西南部边境的港口东兴的居民处在震惊c愤怒的气氛中。 在几个当地渔民中间,一个高大壮实的北方汉子与东兴县令陈度在一起说着什么。 “安南水师诬陷我县百姓在它们的地界上打鱼,把我们的渔船凿沉,把渔民都推进海里。”陈度满脸愤恨。 “这是第几次了?”太史信面无表情,问。他的皮肤已被南国的烈日炙烤成了古铜色,脸上的胡茬子也长了出来。 陈度照着地上吐了一口:“这个月第四次了。” “上边怎么说?”太史信问。 陈度一脸不忿:“太守和州牧大人说,朝廷要我们以中安友好大局为重,不得寻衅。” 太史信笑笑:“对,我们绝不能破坏了和猴子上千年的‘传统友谊’呀。” 八个月前,雷州番禺的船厂来了一个白皮肤c高鼻梁的大个子,他指着一艘正在建造的战船:“就它吧。”船厂的工匠们正纳闷这家伙是哪里来的,忽然看到老板打招呼让他们将整个战船用围障挡住,一队铁匠抱着大大小小的铁皮c铁钉赶了过来。那个大个子熟练地将铁皮钉在木板的表面,指导铁匠像他一样做。造船的工匠们从未见过这种在木板外边镶嵌铁皮的技术,一个个愣在当场 就这样,新汉帝国第一艘包裹铁甲的战船诞生了,这艘战船由彼得亲自设计改造细节并参与施工,被彼得命名为“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关于为何起这样长的名字,后文会进行交代)。船体长九丈,宽三丈,高两丈,左右各有十二个橹,船顶桅杆可以竖起或放下。与一般船只不同,“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战船没有开放式的甲板,一体化的船身就像在一个大木箱子,只不过这个木箱子有两个大洞供人进出还有若干小洞作为射击孔。船头水线以下装有金属撞角,船身大面积被铁甲包裹,铁甲上还附带一寸长的铁刺c铁钩。战船装备有火炮二十门,水兵50人,另有70人负责扬帆c摇橹。 经过一个月的秘密试航后,“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载着船员悄然驶向雷州西南部边境的港口东兴附近海域。 当初,凭借“龙凤远”商号带来的巨大利润,女皇秦峻不仅充实了自己的“小金库”(秦峻:作者你是不是活腻歪啦?),更得以由司马康c全戎等编练“忠勇营”等部队,还装备了一支舰队。在后来的战争中,“忠勇营”c“弓弩营”和“重炮营”十分抢眼,问题出在那支舰队上。无论是新汉帝国还是此前的王朝,大多没有“海权”的概念,所谓的“舰队”也就是在各条江河里转悠转悠,维持治安,兼职收税女皇秦峻为了组建这一支舰队,特意从海外购置了新式战船,还请来外国工匠在新汉帝国的船厂里修造这些新式战船。凭借着买来和新造的战船,新汉帝国的舰队规模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然而,这一支舰队并没有与其规模成正比的战绩:它先是在高丽附近海域被倭国水军暗算,第一c二分舰队全军覆没,随后在南海与安南水师交手,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帝国的多个岛屿被安南及一众猴子国侵占。对于这样的结果,秦峻震怒却无可奈何:她自是有心与安南猴子国开战,但自从先皇驾崩,朝中有血性的官员就少了,多是一些“老成持重”之辈,满口念叨着“中安传统友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说秦峻忍气吞声。安南猴子国趁机得寸进尺,在侵占岛屿的基础上,开始频频袭击新汉帝国的渔民。打又不能打,忍又忍不下,女皇一筹莫展之际,来自异域的传奇将领彼得自告奋勇,提出既能打击安南猴子的嚣张气焰,又不会引起外交纠纷,只是需要一定的财物与人手。秦峻喜出望外,若不是彼得原本就是一员战功卓著的武将,她就会认为彼得完全是个说大话骗钱的混混。 凭借特殊的身份,太史信得知了彼得的任务,他立刻向女皇说明自己曾经在丛林中与安南猴子周旋了几个月,具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对安南人的特点也较为了解,希望能够协助彼得。出于私心,秦峻不乐意太史信以身犯险,但太史信只是淡淡地说:“当初我们二十八个人一起出战,只有我自己活着回来,我想为死去的兄弟们做点什么。”秦峻点点头:“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太史信庄重地行礼,告退,去和彼得会合,于是就有了前边的那一幕。 虽然之前也有不少坐船的经历,但真正“漂”在海上了,太史信对于“航海”才有了深入一些的理解。仅仅是“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试航的一个月,太史信就记不清自己在船上吐了多少次,而彼得和那些水兵c水手则一切如常。据彼得说,在试航期间,这艘战舰只是在近海游弋,并没有经历过真的大风大浪,在远离陆地的地方,海水呈现墨汁一样的颜色,海浪像山岳一样涌来,海里还有各种大到不可思议的海鱼和海兽听到这些,太史信心底的冒险精神被激发起来,一副跃跃欲试地神情,但这神情还没持续一会儿,翻江倒海的肚子又提醒他莫要好高骛远,还是先适应船上的生活吧。 “日子久了就好了,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也是吐得不成样子。”彼得拍拍太史信的背。 太史信摇摇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彼得大哥以前过得是船上的日子?” 彼得“哈哈”一笑:“以前当过造船的工匠,后来跟着商队出海,就到帝都这边来了。” 太史信想起来在建造“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的过程中,彼得不仅亲自设计改造方案,还直接指导工匠如何修造,原来他之前也是造船的工匠。 彼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酒坛子,递给太史信:“吐完了嘴里不舒服,喝两口。” 太史信心想喝完了岂不是要再吐,摇摇头。 彼得轻蔑地瞅瞅太史信,举起酒坛,让里边的液体“哗哗”流到口中,毫不在意不少酒顺着他的嘴边流到了胸前。喝完酒,彼得抓着酒坛扔到了舷窗外边的海里:“船上的男人,天天看着一样的大海,也没有女人解闷,就只好喝酒喝酒,那时候我也总是醉醺醺的。” 太史信心想喝酒误事的情况太多了,现在天色昏暗,要是遇到安南猴子偷袭,一个酒鬼如何指挥战船啊。只是限于双方身份,他又不好开口说彼得什么。 在新汉帝国的军事体系之下,各个将领的带兵风格差别相当大,与之对应的,不同部队的风气差别也很明显。司马康c太史信等人对军纪的要求极高,所以他们带出来的部队普遍纪律严明,英勇善战;霍慎行之前在训练禁卫军的过程中着意强化官兵们对女皇的忠诚,加上秦峻本人对禁卫军非同一般的恩典,禁卫军上下将女皇视为天神一般的存在,甘愿为之肝脑涂地;彼得本人作风粗犷,对部下纪律要求也不是很严,但他的士兵普遍有一种游牧民族式的悍勇,打起仗来倒也毫不含糊。哪一种部队战斗力更强?没有实战的检验,这个问题真不好说,但是,太史信心底还是倾向于纪律严明的部队,因为一直纪律严明的部队,面对软弱的对手可以毫不留情,面对强敌也能够沉稳迎战,即使战败也不至于溃散;满是草莽气的军队,作战时固然有一股子悍勇,但如果统军将领拳头不够硬,那这些士兵很快变成了匪兵,而且一旦战败,纪律不严的军队往往会变成溃退。 “报”一个传令兵从船头的哨位跑过来:“将军,前方发现安南战船一艘。” 彼得的眼里立刻放出了光芒:“好啊好啊,来得正好,传我军令,跑快靠过去,准备开打,升战旗!” 传令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冲着连接各舱室的传声筒吼叫着彼得的命令,水兵和水手都行动起来,所有的舱室出口被关闭,因为是逆风,“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并未升起船帆,而是依靠船桨加速向安南战船靠近,一面黑色的骷髅旗帜被升起(这海盗旗是彼得专门做的),随着安南战船逐渐进入射程,“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上所有火炮射击孔都被打开,黝黑的炮口露了出来。 彼得站在船长指挥室的窗前,得意洋洋地下令:“开炮!” 太史信早就捂住了耳朵,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并没听到炮声。 彼得也发现了异常,冲着连接火炮舱的传声筒大吼:“大炮怎么没响!” 那边传来声音:“火药受潮了。” 按照彼得的设想,“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是一艘体型不算大,但火力强悍的战船,于是这艘船只有五十多个水兵,竟然装了二十门大炮。人少炮多,又刚刚结束试航,对火炮的保养还没有跟上。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汉军火药的硝石含量较高,在陆地上还不明显,一到海上就特别容易受潮导致火炮失灵,面对喜欢跳上对方战船的安南猴子反而手忙脚乱,这就是此前新汉帝国水军吃亏的原因之一。 这是,“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左舷和右舷也出现了安南战船,两艘船从两边向“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挤了过来,同时,前边的安南战船也减慢了速度,挡住了“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的去路。这种三面夹击是安南水师的惯用伎俩。 眼见敌船越来越近,太史信手里紧紧攥着佩剑,时时准备与待会儿跳上船的安南猴子肉搏。 彼得想了一下:“传我将令,全速前行,撞沉敌舰!” “撞?”太史信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撞击战术”。 “只要造船的那些人没有偷工减料,就能把安南猴子们送去喂鱼。”彼得仿佛十分淡定。 “要是这船偷工减料了怎么办?”太史信不由得问。 “那咱们就去喂鱼。”彼得装作不以为意。 “轰”地一声巨响,太史信一个马步扎下来,稳住身形。 彼得凑到观察窗前瞅了一眼,故作轻松地说:“我们赢了。” 窗外,挡道的安南战船被直接撞成了两截,断裂的船头和船身分别下沉,后边两艘安南战船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手忙脚乱地救助落水者。 远远地传来一声震天吼:“大爷管撞不管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四、敏捷的巨熊 在惊险的第一次出击之后,彼得和太史信吸取了教训,一边改进火药性能,一边抓紧船员训练,在火药和船员的可靠性没有得到显著提高之前,没有再贸然行动。 训练之余,太史信也身穿便装,混迹于食肆酒馆,饱腹之余留心街头巷尾百姓的各种议论。其中,最令他哭笑不得的便是海边渔民对于神秘海盗船“铁乌龟”号描述: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有着一只神秘的海盗船,没有人知道这艘船的名字,人们只是根据它船身敦实c浑身包裹铁皮的特点叫它“铁乌龟”号,这艘海盗船从不打劫过往船只,只是特别憎恶安南人,每当遇到安南船只就要开炮击沉,还用弓箭射击落水的安南人,它曾经在三艘安南战船的围追堵截之下,撞沉了其中的一艘扬长而去。撞沉安南战船这是事实,可是击沉安南船只c射击落水的安南人,此事从何说起? 回到营地,太史信就向彼得讲述了自己听来的故事。没想到,彼得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静静地听太史信说,等到太史信说完了,彼得来了一句:“这个(故事)就是我让他们传出去的。” “为何这样做?”太史信不解。 “让安南人害怕。只有让他们害怕,他们才会收敛。”彼得抓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 太史信若有所思。 彼得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图,地图上描绘的疆域太史信从未见过:“这是我的故乡,在这里,也有一群和安南人一样的野蛮人,这些野蛮人,不讲道理的,你把他们打死打残,你就是他们的神;你对他们客客气气,他们就烧你的房子,抢你的女人。” 太史信眼前浮现出安南猴子偷袭汉军医馆,残杀汉军伤员,凌辱女子的情景,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走吧,跟我去找点乐子。”彼得拉着太史信坐上了马车,一路向南。 当太史信听到彼得说去“找乐子”,第一反应就是这货难道要去青楼,但是根据自己和他相识以来的情况,彼得此人从来不近女色,应该不会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放浪形骸。眼见着马车越跑越向南,直接越过了两国边界,太史信心想莫非彼得是要到安南找什么乐子,那地方穷山恶水出猴子,有什么乐子好找的? 彼得和太史信一直到天黑才停下来,两人在路边小酒馆随便吃了点饭,休息了一会儿,彼得就拉着太史信往一个安南军营走去。太史信不明白彼得的用意:“彼得大哥,等一下,您虽然勇猛过人,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去挑衅啊。”彼得头也没回:“这儿有个安南将军摆下擂台,打赢了有钱拿。” 在一众安南猴子面前,身高超过九尺的彼得和身高八尺的太史信格外引人注目(这里一尺按照厘米计算,所以彼得的身高超过两米,太史信则身高1八3左右)。他们一进门,卫兵就报告了安南将军文进勇。与一般安南人头脑简单c四肢萎缩不同,文进勇是个很有想法的安南人,他在自己的军营中设下擂台,以高额奖金诱惑战俘c安南普通百姓以及在附近的外国人前来参赛,通过黄金加美女(越南也是有美女的,虽然少)的手段,网罗了一批亡命之徒。而凡是在擂台赛中获胜但不愿成为文进勇爪牙的人,都被他暗害。 “下一个是谁?”一个名为阮再牛的安南人站在场地中间问。他满脸戾气,光光的脊背上露出青龙图案的刺青,身上多个关节因为经历过多次碰撞而有点畸形,他已经赢了四场,再赢一场就能得到文进勇的奖金。阮再牛周围,不同肤色的人狂热的嚎叫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形同鬼魅。 一个安南人不言不语直接走向了阮再牛,两个人互相打量了一番之后就开始打斗,别看这两个人块头不大,动起手来却拳拳到肉,没有一点取巧的成分,在打斗过程中特别注重运用胳膊肘和膝盖。太史信学武的时候,秦道士给他演示过这种搏击术,称之为“暹罗之拳”,特点是硬碰硬,出手狠,少躲闪,多招架,据说,培养一个优秀的拳手要有若干被淘汰者被打残。 “怎么对付这种拳?”那时候,太史信这样问秦道士。 秦道士上前,一拳把旁边的山岩打断一块:“对付它,你比它更刚猛就行啦。” 太史信走神期间,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挑战者被阮再牛打倒在地,血流满面。阮再牛在支持者的簇拥下,高声狂叫着。 彼得上前,示意阮再牛过来。 阮再牛虽然狂妄,见到彼得这样的“巨人”也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往前凑,还没出手,被彼得一脚踹飞出去。 虽然彼得身高腿长优势明显,太史信还是不由得为他叫好,这一脚,抬腿就来,毫不拖泥带水,实用而又容易掌握。 阮再牛落地之后,拍拍身上的土,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安南语,大意是彼得突然出手占了便宜,这次绝不会再给他机会之类,说着像猴子一样往彼得身边蹿。 太史信心想不好,彼得块头太大,贴身格斗容易吃亏。 没想到彼得这个大块头忽然变得灵活起来,他一转身,躲过阮再牛的拳头,顺势抓着他的手臂往上一扯,只听“咯吱”一声,阮再牛的那只胳膊就脱臼了。彼得没有丝毫迟疑,长腿一扫,阮再牛失去平衡仰面摔倒。肩膀脱臼的疼痛降低了阮再牛的闪避能力,他眼睁睁的看着彼得的靴子踏在了自己的肋骨上,一口鲜血喷出来,看样子肋骨断了。 一般来说,对手伤成了这样,彼得就算获胜了,但他毫无停手的意思,一脚一脚踏在阮再牛身上,直到他嘴里的惨叫彻底消失。 太史信看到彼得的身手,第一反应是太极,但是仔细想想,虽然彼得“借力打力”的做法与太极拳有相通之处,但具体的招式差别巨大,太史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却从未见识过这一种格斗术。眼前的彼得像一头敏捷的巨熊,兼具力量c爆发c防御与敏捷的他是令人恐惧的对手。 几个阮再牛的支持者(他们在阮再牛身上下了很大的赌注)看不下去,夺过卫兵的短枪就去刺彼得,彼得一闪身将一个枪头打到一边,顺势抓住枪杆把那个安南人拉到自己身边,用脑袋把对方撞得头破血流。 另外两个安南人想偷袭,彼得抓住他们的枪杆,一声大喝,将枪杆折断,就用断口处形成的尖端,刺入他们的身体。 原本作壁上观的文进勇立刻指挥卫兵维持秩序,他要让彼得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同时,对于彼得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文进勇还是很感兴趣的,他希望笼络这个人到自己麾下。 被士兵围住的彼得看着文进勇,用蹩脚的安南语说:“我要向你挑战。” 文进勇轻蔑地笑笑,让身边的两个浑身黑乎乎的大个子替他出战。这两个人是海船上的水手,老家在炎热的大陆上。因为船沉了,他们在与鲨鱼搏斗之后来到安南,成为文进勇的手下。 两个黑人分别站在彼得两边,突然发难,同样长的两个拳头相对着朝彼得打过来。 彼得身体一滑,两腿像剪刀一样把一个黑人绊倒,随后顺势扑上,一拳打在倒地的黑人后脑勺上。另外一个黑人也没见过这种打法,抬脚去踢彼得,却被彼得滚到脚边把他绊倒。两个人面对面,手抓着手陷入短暂的僵持,只见彼得提起膝盖撞在黑人的裤裆部位,疼得对方松开了手。彼得乘胜追击,抓住对方的下巴使劲一拧,结束了战斗。 文进勇拍拍手:“不错,够狠。可是仅仅够狠打不倒我。” 文进勇脱掉铠甲,走到了彼得的面前,像一只真正的猴子,出溜到彼得身边,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支匕首,刺向彼得的心窝。 彼得眼明手快,腰一扭,避开刀尖,提起右前臂夹住阮晋勇的手,左拳砸在文进勇的肘关节上。围观的人听到“喀嚓”一声脆响,文进勇的骨头应该是断了。 文进勇也真是硬气,一支手臂断了还去抱彼得的大腿,试图攻击彼得的裆部。彼得顺势倒地,伸脚把文进勇挂倒,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文进勇的脖子。 眼见文进勇被擒住,其他安南人不敢轻举妄动,按照彼得的要求,准备好一辆马车。 彼得和太史信坐上马车,手里还掐着文进勇的脖子,看看那些不知所措的安南人:“我叫大彼得,是那艘铁甲海盗船的船长。”说完,他当着那些安南人的面把文进勇的脖子拧断,扔过尸体,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一小队安南士兵紧追不舍,只见彼得谈笑风生,将一个冒着火花的铁疙瘩扔向了那些安南士兵。一声响之后,追兵倒在地上。 太史信觉得,那个铁疙瘩有点眼熟,他仔细想了想,认出那是范龙飞开发出的玩意儿,曾经在全戎的手中取得不错的战果。 如果太史信查看一下那些追兵的伤势,他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些被炸伤的安南士兵,除了身上被金属碎片嵌入,一个个咳嗽不止,眼睛中也流出血来。 自从听说了全戎有一种“神奇”的爆炸性武器后,彼得心痒难耐,一直想把这玩意儿搞到手。可惜全戎的宝贝从不轻易示人,彼得跑了几趟,也只是吃了软钉子。彼得早就听说全戎财力雄厚,身边又有四个美女相伴,无论是财色一概不收,想不出来办法之下,只好直接向全戎开口,任由全戎开价。 具体全戎的价码是多少,别人无从知晓,至少彼得离去时的表情还是很满意的。想来全戎也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宇文安:全戎你这时候怎么良心发现了)。 拿到样品后,彼得立刻安排自己的人进行仿制,由于当时火药技术不成熟,在对样品进行拆解的过程中,发生了多次事故,造成人员伤亡。但对于彼得来说,这点伤亡不过是钱的问题,他终于成功掌握了制作“铁疙瘩”的技术。在进行仿制的过程中,针对“铁疙瘩”威力不足的问题,彼得安排人改进了外壳材料和内部金属碎屑形状,使得每个“铁疙瘩”爆炸后能产生更多的碎片,杀伤力大增,安全性也提高了。另外,彼得安排手下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下,制作了一批能放毒的“铁疙瘩”——工艺并不复杂,只需在弹体里加入毒药粉末,爆炸后自然生成有毒烟雾。只是这种做法实在缺德,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种“毒弹”从未示人,这次正好用来对付猴子。 相比于“铁疙瘩”,太史信显然对彼得的格斗术更感兴趣,在回去的路上,他缠着彼得问了半天,彼得都顾左右而言他,最终也只是笑哈哈地说:“不行不行,你们有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就靠这本事混吃混喝,教会了你,我就没酒喝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五、瘟神彼得 六月的帝都,虽然不像雷州那样酷热难耐,但正午的阳光也足够刺眼。女皇秦峻下了早朝,在御书房习字,女侍郎蔡萧萧和刘慧娘在一边侍奉。 与一般人临摹王羲之c柳公权等人的作品不同,秦峻找来本朝最有名的书法家写了一部《孙子兵法》,天天照着写——照着兵法练字,这也真够新鲜了。 天气炎热,加上女皇心神不宁,她写了几笔,汗珠就顺着洁白的脸颊滑落。刘慧娘连忙用帕子给秦峻拂去汗水,蔡萧萧捧上冰镇雪梨。 秦峻品味着口中凉丝丝的感觉,示意蔡萧萧:“让御膳房再送两碗,你们也一起吃。” 蔡萧萧刚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回来禀报:“霍慎行到了。” 秦峻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霍慎行得令进来,恭恭敬敬地向女皇行大礼。 秦峻上下打量了霍慎行一下:“气色不错,在全戎手下日子过得不错嘛。” 霍慎行忍住笑:“臣虽身在僻远之地,不敢忘皇命” 秦峻打断:“官话少说,他现在怎样。”秦峻口中急切问到的“他”自然是太史信。 霍慎行如实禀报:“吃得饱睡得香,只是岭南之地,日光毒辣,他现在浑身黑乎乎的。” 秦峻自言自语:“晒黑点也挺有男儿气概他有没有书信给家人?” 霍慎行递上一摞纸。 秦峻接下一看,都是誊写的太史信家书,内容简短,大概就是“一切安好,父母大人金安”之类的化,只字不提更详细的内容。 霍慎行不失时机地补充:“彼得带着太史信坐船出击多次,打沉安南战船五条,打伤十二条,自己没受伤。彼得自己带着人去偷袭安南人多次,一共杀了七百二十三个安南人,自己损失一百三十七人——这些事儿彼得没带太史信去。” 秦峻“嗯”了一声,霍慎行说的东西,她在战报中都看到了,“有没有更详尽的事情?” 霍慎行想了一下:“雷州的蚊子虫子都是特大号的,在身上一落就是一个大包,太史信被咬了。” “啊?”秦峻大吃一惊,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轻声问:“没办法医治么?” 霍慎行摇摇头:“有药膏,抹上就能赶蚊子,只是太史信那边太热,出两身汗,什么药都洗掉了。” 秦峻看着自己的手不做声。 霍慎行又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些内容: 和彼得去安南晃悠了一圈后,太史信一心想着彼得那奇特的格斗术,怎奈对方就是不肯教他。太史信好说歹说,彼得终于作出让步——只要太史信拼酒赢了他,那就可以学习这套格斗术。太史信自诩酒量不错,没想到几瓶酒下肚就被彼得灌翻,醒来之后发现彼得不知去向,到港口一看,“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居然也不知所踪! 好在太史信虽然震惊,仍旧一如既往的理智,所以只是耐心等候战船归来,并没有做出“划着小船追战舰”之类的蠢事。在等候的过程中,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为什么彼得撇下自己单独出击。 彼得这样做,当然有充分的理由。虽然和太史信交好,但作为战舰最高指挥官,彼得并不习惯有个人在身边碍眼——他相信太史信万万不可能赞同自己的一些做法,而太史信的身份特殊,又不可能直接把他赶走,如果此人在战斗中发生意外,自己也没法向女皇交待。于是将太史信灌醉就是最妥当的做法。 前边说过,彼得命人在普通渔民之间散步谣言,声称“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见到安南船只就击沉,还顺带射击落水船员,彼得当时和太史信解释这样做是为了让安南人恐惧。在战船上没有太史信碍手碍脚的情况下,彼得将“谣言”变成了现实——他当真一路上见到安南船只就打,然后射击落水船员。当然,彼得也会留下几个活口,这样这艘“铁乌龟”号海盗船的赫赫威名就传播得更远啦!彼得甚至利用安南人的狂妄,出其不意攻入一个安南军港,将军港里的安南战船变成一堆堆燃烧着的木头之后全身而退。 虽然这次出击只有一个多月,但彼得一行可谓是天天打仗,夜夜袭击,战果丰硕,搅和得整个安南北部驻军都不得安宁。后来,彼得甚至直接开着船到了安南北部的最大港口西贡,站在船头鄙视严阵以待的安南守军:“猴子们,快出来投降!” 守军大多第一次亲眼见到“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他们为这艘船的奇特外形而惊叹,也第一次见到彼得这么高的人,但仍旧对彼得的话不屑一顾。 彼得喝了一大口酒,冲着城楼上的安南守将一指:“城里的人,将会死掉一半。” 守军哈哈大笑:这真是我们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段子。 两天之后,西贡爆发瘟疫,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短短半个月,城中军民死掉七成。 幸存的人们再也不敢轻视那个站在“铁乌龟”号船头的大个子——他不是人,他是瘟神! “铁乌龟”号上有瘟神的消息迅速传开,那些此前目睹同伴被彼得射杀的安南人甚至暗自庆幸——刀剑比起瘟疫还是好得太多了。 安南渔民不再出港打渔,甚至原本被派出围剿“铁乌龟”号的安南水军也拒绝出海。安南宰相阮晋勇得到消息后头痛欲裂却又无可奈何。阮晋勇手下的谋士建议他联合日本鬼子和万里之遥的美利坚联合围剿“铁乌龟”号,阮晋勇微微点头:美利坚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和倭寇合作这个可以有,以前和鬼子的血债什么的,他才不管呢,反正他阮晋勇一不怕人戳脊梁骨,二不怕将来阴曹地府里没脸见人。阮晋勇立刻派人东去倭奴,邀请正在倭国执政的安倍晋二前来共商瓜分中国领土领海事宜。但没等安倍晋二踏上安南的土地,彼得已经驾着船回到了港口。 见到太史信,彼得倒也毫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自己出征以来的战果,当然,他对于西贡城内爆发的瘟疫没透露半个字。 太史信对彼得称赞一番后,见彼得这么不愿意自己在“尤里亚历山大德罗维奇潘杰列耶夫”号上待着,干脆和彼得辞行,独自回帝都了。临行之际,彼得拍拍太史信的肩膀:“兄弟,我是一个押上了一切的赌徒,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你不一样,这里太艰险,回去吧,你应该运筹帷幄,而不是亲自上阵厮杀。” 听了彼得的话,太史信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他回帝都的真实原因是寻求制衡彼得的办法(关于瘟疫的事情,有人悄悄告诉他了)——虽然他不会像那些安南人一样把彼得当作瘟神,但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必然和彼得大有干系。太史信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将,对于战场上几万几万的伤亡并不觉得新鲜,但这种发生在平民身上的惨事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太史信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画面:倘若哪天彼得出于某种目的,让帝都也爆发同样的瘟疫,从女皇往下的居民死了十分之九,侥幸逃过一死的人们留下终身残疾,昔日新汉帝国最繁华的政治c军事c经济中心变成了一座死城这样的事情,比任何一场战争都更可怕。上次彼得对于自己的格斗术守口如瓶,太史信这次也没指望着彼得能跟自己吐露关于瘟疫的事情。现在的彼得掌握了毁天灭地的能力,稍有不慎,他手中的力量就能让新汉帝国尸横遍野。在这样的心绪下,彼得一番情真意切的“临别赠言”让太史信感情复杂。 当然,霍慎行并不知道太史信要回帝都的事情,他只是将彼得让西贡瘟疫横行的情况如实上报,在女皇闪烁不定的目光中,霍慎行看到了深深的杀意。 走出皇宫,霍慎行静静地思索着这趟入宫了解到的情况:现任禁卫军统领秦雪依(沙里飞)正在热恋中;女侍郎的首领黎凝潇刚刚还清了在帝都买宅子欠下的外债,天天晚上蹦蹦跳跳以便让自己更加苗条些;弈言天天埋头于各种文字书写的商务文书中,虽然收入颇丰,但着实忙得够呛;赵烨和崔小强在各自的岗位上默默进行能力的积累当然,如果把视野放得更广阔些,鲜卑那边也有类似的消息:慕容夏菀嫁了鲜卑万俟部的王子万俟天,逐渐远离了军营,天天跟着夫君游山玩水;慕容萱被父王安排着去教给牧民引水灌溉种植粮食作物的方法(这样做是为了提高慕容部的粮食自给率);尉迟壮还是喝酒,吃烤肉,拉琴,练功,乌洛兰梦青也还是不理他;当然还有公孙姐妹,公孙灵和李平的儿子李灿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公孙晴忙着照顾姐姐和外甥忙得不亦乐呼,拓跋力也“开恩”让公孙姐妹回到了乌里雅。生活就是这样,有的人喜上眉梢,有的人遭逢不幸,而无论你遭遇了什么,生活都会继续下去。霍慎行自认在同龄人中,所经历的挫折和磨难是一般人没法比的,并不是其他人不痛苦不迷茫,别人的痛感大部分时候都比霍慎行强烈得多,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下限”就被不断压低,很多之前很要命的事情,现在看起来都不算什么了。太史信失恋了会很痛,痛彻心扉,但对霍慎行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以前别人总是说霍慎行不怕失恋是因为没谈过恋爱,后来见到了霍慎行失恋之后的表现,才认可了一点,心理承受能力,大概是霍慎行胜过太史信的唯一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六、风云再起 自从霍慎行获罪罢官,他在帝都的小屋就处在荒废的状态,除却厚厚的灰尘,连窗户上的纱帐也朽烂了。好在当初霍慎行本着“坚固耐用”的原则选用了金属材料加强门窗结构,这才没变成“鬼屋”。 再次走进这个小院子,看着屋檐下的燕窝和墙角的蛛网,呼吸着浓重的灰尘气味,霍慎行当真恍若隔世。以前太史信给他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东晋大司马桓温北征,途经金城,看到自己年轻时所种的柳树已长得粗壮异常,感慨“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当初霍慎行理解不了其中的意味,于是吐槽说“文化人真会玩儿,看见个大树也唠叨半天。”今日眼前的场景,真的让霍慎行体会到了话中的无奈与感伤。不过霍慎行没能感伤多久,郭老黑特有的粗犷嗓音总是那么喜感:“太史兄弟你别上当,霍慎行那小子肯定是让咱们来给他扫地擦桌,俺自己的袜子都不洗,才不给他干活” 霍慎行连忙开门把太史信和郭老黑迎进来:“今天确有要事,不是让郭将军来打扫院子的”郭老黑看着眼前的情景:“霍慎行,你这房子咋像是土里挖出来的一样,阿嚏!” 太史信连忙掏出一块儿手巾给郭老黑擦拭。霍慎行把房门打开,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样子,没地方坐啊。” 郭老黑一边擤鼻涕一边走到一把椅子旁边,也不嫌脏,转身坐下:“有啥不能坐的,打仗的时候往地上一扑就睡了,瞎讲究。”只听“啪嗒”一声,椅子腿断开,郭老黑坐到了地上。原来霍慎行贪便宜,买的椅子是由下脚料粘到一起做成的,风吹日晒,黏合剂老化了,加上郭老黑比较胖,一下子把看起来不算旧的椅子坐散架了。 霍慎行和太史信顾不上笑,连忙拉郭老黑起身。没想到郭老黑赖在地上不起来:“霍慎行你小子太欺负人了,让俺吃灰也就算了,还专门准备烂椅子坑俺,俺和你没完” 霍慎行和太史信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全戎和久不露面的司马康循着笑声进屋,看见郭老黑坐在地上一身灰,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司马康说:“这里这么脏,打扫也来不及了,就到院子里说吧。” 听到司马康似乎有商量要事的意思,郭老黑自己爬起来跑到院子里跟着他身后问:“军师大人,您把我们叫来有什么吩咐?”虽然司马康有自己的官职,但出于一个大老粗对智谋的尊敬,郭老黑一直以“军师大人”称呼他。 “稍安勿躁,”司马康抬头看天,“时辰尚早,贵客还没到。” 于是,四个人好整以暇探讨“花儿为什么这样红”c“拓跋力两只脚上的袜子颜色是否一样”c“东北大米和中原大米哪个更好吃”等若干哲学问题,静静等候着未到的“贵客”。 过了半晌,院子的门终于“吱呀呀”的响了起来,郭老黑心想可算把“贵客”盼来了,随口就说:“哈哈,可算来了!” “让各位久等了,恕罪恕罪。”太史信知道来的人是谁,连忙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反应过来的郭老黑和其余人也一起行礼。女皇秦峻连忙扶起太史信:“免礼免礼,众位卿家平身。这次是想和你们说说彼得的事。” 郭老黑一脸疑惑地看向太史信,后者只是微微点头。 “你来说说吧,雪依。”秦峻转向现任的禁卫军统领秦雪依(也就是“沙里飞”)。 秦雪依微微行礼:“据悉,彼得让安南的几座城池爆发瘟疫,他因此被安南人视为瘟神。如果他心怀不轨,我们怎么办?” 郭老黑大吃一惊:“啥,他有这本事,咋整的?” 秦雪依轻轻摇头:“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司马康陷入了沉思。 秦峻看着司马康:“司马爱卿可是想到了?” 司马康“嗯”了一下,“微臣学艺之时,师父曾经说起过,所谓‘瘟疫’,无论伤寒c天花还是麻风,皆非无中生有,找出病因,对症下药,虽难免有人死伤,但不至于像安南那样,一座城中人死一半。微臣以为,应先派大夫去安南查看一番,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想应对之策。” 司马康的话让女皇安心,她频频颔首:“爱卿所言有理。全爱卿,汝意下如何?” 全戎看了太史信一下,回答:“臣曾听太史信说起,多年前曾有人攻城略地之时将战死者的尸首扔进城内,结果城内瘟疫爆发,死伤惨重。微臣料想彼得所为和此事有相通之处。微臣回去后,将命朔方的大夫共商对策,等司马康查清事由,再作计较。” 女皇听到全戎的想法,觉得稳妥,转而又问霍慎行:“你怎么看?” 霍慎行立刻回答:“草民复议司马康和全戎。” 郭老黑正发愁该怎么回话,听了霍慎行的回答,连忙说:“臣也复议。” 女皇起身:“那就这样,你们分别做好准备。今天的事,说出去的人,灭族。” 几人跪送女皇离去。 看秦峻走的远了,几个人慢慢起身。郭老黑一脸佩服:“军师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全戎你也挺牛的,这么快就想好了(对答之策)。” 全戎看了一下司马康,笑而不语。除了郭老黑,另外几个人都知道为了避人耳目,女皇选在霍慎行的破屋会面,事前都对秦峻可能的提问进行了一番准备。身为高级将领,要是等到被皇帝问起才手足无措,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而女皇也没指望郭老黑提出多少高见,只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和重视让他参加会议罢了。 “军师大人,彼得真那么厉害?”郭老黑接着问。 司马康点点头:“嗯,这也没那么邪乎,懂了其中的门道之后唉,这种‘法宝’虽然毁天灭地,但也是玉石俱焚,伤及无辜。为了大胜仗,就用这法子” “彼得只有一艘船,想要让安南全国上下都畏惧他,哪管得了许多。”全戎道。 太史信点点头,毕竟对于彼得来说,为了获得最大的胜利,采用什么法子都是有可能的。彼得作为一个外国人,能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成长为威震一方的将领,靠的就是够狠,对敌人够狠,对自己够狠,这次对安南的百姓也够狠。他的做法当然不对,但太史信并没有对他施以惩戒的权力,而有这个权力的女皇,显然对彼得已经充满了猜疑。 “各自小心,散了吧。”司马康背着手,走了。 “太史兄弟,俺闺女有几首唐诗不明白,你去俺家给她讲讲。”郭老黑把太史信拉走了。太史信忙不迭向全戎和霍慎行道别。 “嘿嘿,我还有约,就不一起吃饭啦。”霍慎行也笑哈哈地向全戎道别。 全戎一伸手抓住霍慎行的肩膀:“别走啊,三哥,你当初说回家歇两个月,这都四个月有余,你还不回朔方?” 霍慎行感到肩膀上越来越疼,连忙服输:“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嘛,我跟你回朔方,这就开始干活儿” 在后来的日子里,女皇将几个大臣约到某处偏僻小屋商谈军国大事的情形还重现了几次,因谈话地点都选在破屋子,被后世称为“陋室谈话”。 全戎这么急着把霍慎行拽回朔方自然事出有因。全戎在朔方有一个他应付不了的人。 看到这里,读者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对于“酷炫狂霸拽”的全戎来说,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啦。但真所谓“一物降一物”,还真有个人,全戎拿她没办法。 看到我用“她”,猜到了吧,卫冰琪。 面对这个小美女,全戎总会从内心生出怜惜,产生强烈的保护欲——虽然全戎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对于卫冰琪的要求,全戎总是难以拒绝,会倾尽全力满足。但全戎毕竟是全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左右他的决策。 前文曾经交代过,全戎在修缮被战火损毁的朔方城时,不仅加固了城防,还扩大了商业区的面积。这些商业区由朔方官方招募民夫修建,建成后的租金收入也直接纳入朔方的府库,原则上都是朔方官方的产业。而趋利是商人的本质,朔方在全戎治下越发繁荣,新建的商铺租金水涨船高,眼红的商人纷至沓来,纷纷想到全戎这里走门子。这些商人此前和全戎并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们纷纷从全戎身边的人着手。霍慎行因为一向和全戎兄弟相称,此前又一直在女皇身边任职,首先成为了商人们拉拢的对象。送钱送房送车送女人,这些伎俩在霍慎行看来毫无新意,早在他主管“龙凤远”的时候早就领教过了,霍慎行干脆一推了之(霍慎行:你们送钱送房子也就罢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是怎么回事?!)。于是商人们又盯上了全戎身边的女孩子们,这几个姑娘好说话,心地又善良,不擅长拒绝礼物,金银首饰c珠宝玉器c香粉胭脂,当真让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眼花缭乱。只是柳瑶脸上虽然波澜不兴,等到送礼的人走后给三个妹子阐明其中利害。反应过来的三人和柳瑶一起去向全戎“谢罪”,全戎倒是表现得挺洒脱,直接叫来送礼的人,把话说开:“这几个姑娘和我非亲非故,不过是我的属官罢了,给她们送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听你们的,来,把东西都拿回去。”送礼的人连忙表示这些财物并非贿赂全戎大人,只不过是私下送给几位姑娘的礼物而已,自然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就这样,柳瑶等人名正言顺地收下了商人们的礼物,而全戎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相比于其他商人的不得要领,卫道倒是直击要害,他让自己的女儿忍受着阿娜尔汗等人异样的目光,三天两头往全戎那里跑。虽然卫冰琪从来不开口请求什么,但全戎自然是聪明人,每每见到卫冰琪欲言又止,又不好伤了卫冰琪的心,真是心中苦闷。还是柳瑶善解人意, 她俯下身,在正忙着批阅文书的全戎耳边轻轻地说:“可以把霍慎行大人召回来,他损招多,尤其善于,嗯,坑女生。” 霍慎行回到朔方后,没来得及替全戎应付卫冰琪,就忙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女皇要发扬“尚武精神”,进行一场规模浩大的游猎活动。为了保卫女皇陛下的安全,宁秀依抽调“弓弩营”全体和“忠勇营”中的轻骑兵伴随圣驾,太史信率领全部禁卫军护卫左右。同时,为了应付鲜卑军可能发动的偷袭,忠勇营的重骑兵留在并州城听候宁秀依差遣,重炮营被派到了朔方协助守城。 女皇把游猎地点选在了靠近边界的山区。虽然此处豺狼出没,但在重兵护卫尤其是太史信的陪伴下,秦峻还是十分有安全感的。游猎第一天,女皇在太史信的指导下,用火铳打死了一只绑在树上的山鸡,太史信猎获了两头狼。为了庆祝首次狩猎就获得了成功,当晚,女皇在自己的大帐内摆下宴席犒劳太史信。 大帐里灯火通明,加入了香料的炉子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味道,这儿只有女皇和太史信两个人。秦峻亲自捧起玉质晶莹的酒壶,把两个和田玉的酒杯斟满,身形款款地端到太史信面前。 太史信拜谢,接过一杯酒。 秦峻和太史信碰杯:“第一杯,祝旗开得胜!” 太史信颔首,一饮而尽。 女皇又斟满一杯:“第二杯,祝扬威万里!” 太史信同样一饮而尽。 秦峻又满上第三杯:“第三杯,祝平安凯旋!” 太史信仍旧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一边:“陛下,时辰到了。” 女皇落寞地看了太史信一眼:“嗯,你去吧。” 太史信双拳相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女皇忍不住召唤他:“太史信!” 太史信转身,一脸茫然。 秦峻泪眼迷离:“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为国,不为民,只为我。” 太史信点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营帐外,禁卫军c“弓弩营”还有“忠勇营”的轻骑兵已经集合完毕,装束迥异的士兵们都望着太史信。 太史信披挂上马,长枪一指,身边的四个传令兵同时将手中的火把挥舞成十字形,大军开拔,超过一万六千人马秩序井然,缓缓向北进发。没有人喊马嘶,也不闻战鼓隆隆,这一万多人犹如暗夜的精灵,走入了浓稠的黑暗之中。 女皇看着太史信远去的背影,潸然泪下,她手中的一片纸滑落到地上。纸上,是太史信誊写的一首诗: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 出征酒,味醇厚,豪情壮心似酒流。 将军举起杯,士兵也举起酒。 出征的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 是生也举起酒,是死也举起酒。 出征的酒,饮不够,生生世世不回头。 (据说此诗和对越自卫反击战有关) 这是一场针对鲜卑的军事行动。此前,女皇秦峻惊奇地发现:历次与鲜卑的战争都是由对方先发动。纵然汉军将鲜卑军击败,鲜卑军突然袭击造成的伤亡和损失又怎能忽视?现在,朝中有太史信c郭老黑等少壮派将领,边境军务整顿c部队战斗力大增,加上上次太史信主动出击兵镇乌里雅,初步获得了长途奔袭的经验,女皇秘密召见司马康c太史信和全戎,再次提出了上次鲜卑饥荒时的设想——主动进攻鲜卑人,在运动战之中尽量歼灭鲜卑军的有生力量! 早在太史信随彼得南下迎击安南水军之前,司马康便召集太史信c全戎c霍慎行等人拟定了初步作战方案,众人先是否定了“大军深入”的方案(因为粮草不济),又拒绝了“齐头并进”的提议(司马康:你以为这是赶庙会啊),全戎提出的奇袭设想也因为风险太高被否定。最终,由司马康亲自拍板,定下来名为“割韭菜”的作战方案。在随后的几个月中,司马康进一步将这一方案进行了修订完善:以郭老黑统领西路军,从凉州出击;由太史信统领东路军,从帝都出击;中路由全戎统领,霍慎行负责守备朔方,宁秀依加强整个并州防务。其中,弓弩营以及忠勇营的轻骑兵配属太史信,重骑兵跟随宁秀依,重炮营助霍慎行保卫朔方,跟随全戎的是朔方本地驻军和他的亲兵,司马康和郭老黑的属下则为普通边防部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七、全戎往事 接手朔方的城防后,霍慎行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太不长心了。在朔方待了几个月,他只关注新建了多少商业街区,哪里又开了不错的小吃店,丝毫没注意到眼前城墙的变化——在上次火烧朔方城后,全戎新建了一道城墙,并对原有的城墙(现在是内城的城墙了)进行了改造,在原有的四方形城墙基础上加筑瓮城c敌楼c垛口,把两道城墙外墙的墙面修成了向内倾斜十度的斜面,还在瓮城附近构筑了兵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朔方的城防工事配合足够的守军,可以让任何一支鲜卑精锐部队碰得头破血流。按照全戎临行前的嘱托,霍慎行接下了朔方太守的全部职责,他四处查看了一下,首先问:“卫冰琪一家走了没?” 柳瑶想了一下:“他们一家都去帝都了。” 霍慎行心想谢天谢地,这下至少不会有人拖后腿了。他正高兴,阿娜尔汗走了过来:“霍大人,卫家的女人来找您了。” 霍慎行一愣,“卫家的女人?”随机明白过来,她们说的应该是卫冰琪的母亲。他咳嗽了一声:“那是卫夫人,不能称呼她‘卫家的女人’,否则小心你们大人生气,否则小心你们大人生气,否则小心你们大人生气——很重要所以我说三遍。” 阿娜尔汗和柳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说。倒是霍慎行先开口:“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见卫夫人吧。” 在朔方太守府的偏房,卫冰琪的母亲端坐在椅子上,正打量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她一袭鹅黄长裙,发际的金钗亮光闪烁,不知情的人还真会把她认作卫冰琪的姐姐。 霍慎行欠身行礼:“在下见过伯母。”阿娜尔汗看着柳瑶行礼,不情愿地跟着行礼。 卫冰琪的母亲转身去扶霍慎行:“免礼免礼。” 四人坐定,霍慎行问:“不知伯母有何指教?” 卫夫人答非所问:“又要打仗了吧?” 霍慎行笑而不语。 卫夫人自顾自地说:“他不在城里,想必不是去游山玩水” 霍慎行点点头:“嗯,您女儿不在朔方吧?” 卫夫人点头:“小女和她爹在帝都。” “哦,那您为何此时造访?” 卫夫人起身,盈盈下拜。 霍慎行连忙扶她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卫夫人慢慢地说:“常言道,刀剑无眼。他日沙场之上,倘若大人能照拂全戎几分,妾身感激不尽。” 霍慎行“嗯”了一声,“他会感激伯母的。” “感激?只要他能少恨妾身几分,那就够了”卫夫人满面凄然,两行泪线划过她的面庞,就连一向不太喜欢她的阿娜尔汗也是心中一痛。 霍慎行递过去一张手巾:“早知如此,当初您为何抛下不满周岁的全戎改嫁?!” 柳瑶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听“啪”地一声,阿娜尔汗手中的茶壶掉在了地上。 霍慎行俯身,把茶壶的碎片踢到一边,看着阿娜尔汗:“伤着没?” 阿娜尔汗木然地摇摇头,忽然问:“霍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霍慎行伸手在柳瑶面前晃了晃:“没什么啊,卫夫人就是全戎的母亲。”霍慎行本来还想加一句“也就是你将来的婆婆”,愣是忍住没说出口。 柳瑶反应过来,走过去抱着卫夫人的肩膀。 二十多年前,全戎的父母分道扬镳,尚在襁褓中的全戎被丢给父亲,他的母亲则在改嫁卫道之后生下了卫冰琪。当年全戎的父亲立誓,一是要出人头地,二是要把儿子培养成才。于是,原本心思放在学生身上的教书先生毅然扔掉了书本,投身到仕途经济学问之中。那时候全戎被乳母带着,他父亲则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应酬。等到全戎稍大一些,他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还被父亲逼着学琴棋书画——全戎没有童年。那时候霍慎行觉得全戎总是一身白衣好装好装,全戎解释说因为白衣服好洗。霍慎行表示白衣服容易脏,怎么就好洗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后来霍慎行去全戎家,眼见全戎洗衣服的时候直接往水里加白色染料,这才明白全戎所谓的“白衣服好洗”是怎么回事——洗不干净的话,就直接染成白色吧(这种洗衣方式被后人命名为“全式暴力洗衣法”并申请了专利)。万幸全戎在父亲的严苛教育下没有产生逆反性格,反而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中学会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并走上了对更强大实力的追求之路。时至如今,当全戎回首少年时的辛苦,也只是淡然一笑而已,然而,那一个个孤独的黑夜,那一声声对母亲的呼唤,却成为他情感缺失的一角,再也无法补上。在这二十多年中,卫夫人其实一直都试图了解全戎的情况,然而路途遥远,通讯不便,一直无法如愿。直到这几年朝廷与鲜卑开战,伴随着巨大的伤亡,两颗年轻的将星也冉冉升起,身在帝都的卫夫人这才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震惊c欣喜c愧疚各种复杂的情绪搅动着卫夫人的内心,最终她还是想要与全戎相认,并直接去找现任的杭州太守,也就是全戎的爹。全戎的父亲态度很明确:本人无所谓,只要你有本事让全戎认你,那就去试试看,只不过呢,他现在有个绰号,叫做玉面阎罗。冷静下来,卫夫人知道这些年全戎对她的怨念恐怕比东海还深,如果贸然从事,以现在全戎的手段,有什么后果那真的很难说。于是她动了动脑筋,从全戎身边的人入手,联系到了太史信和霍慎行。作为全戎的好基友,太史信和霍慎行自然希望全戎能够与母亲相认,尽自己所能提供便利。同时,太史信看到卫冰琪单纯可爱(霍慎行:单纯?那是蠢!全戎:你说什么?霍慎行:我说今天天气不错。),凭借自身对全戎的了解,认定从小孤苦无依的全戎会很喜欢这个妹妹,直接让这对兄妹相见,果然起到了极好的效果。也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也许是全戎见多了各种复杂的人之后对这样单纯的小妹子毫无抵抗力,反正全戎自打见到卫冰琪之后保护欲爆棚,几乎对她百依百顺,惹得身边的女孩们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当然,卫冰琪并不明白对她来说,全戎这个“哥哥”有什么不同,任何知情人包括全戎他爹也都没有告诉全戎真相。当然了,凭借全戎的智商和直觉,真要说他一点也不知情,那肯定也是不合适的。 霍慎行一直等到卫夫人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开口:“伯母,二十多年的心结,不是谈话间就能解开的。但全戎绝非像他看起来那么无情,假以时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卫夫人恢复了从容的仪态,她起身,微微行礼:“那就有劳了,妾身告辞。” 霍慎行还礼,和柳瑶以及阿娜尔汗把卫夫人送到大门口,眼看着她坐上马车远去。 “今天的事情,我能告诉冬凇和阿赖么?”阿娜尔汗问霍慎行。 “说呗,反正终究要知道的。告诉她们,你们也就不用吃卫冰琪的醋了。”霍慎行笑笑。 阿娜尔汗的脸立刻红了:“我们才没有吃醋。”她皮肤白皙,白里透红的脸色很是好看。 霍慎行补充:“不过,别告诉你家大人。”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柳瑶问。 “要真是这么后知后觉,他也不用叫什么‘玉面阎罗’了,”霍慎行看着柳瑶,“但是从‘知道’到‘接受’,他自己也挺难熬吧。” “大人也挺可怜的。”阿娜尔汗感慨。 霍慎行摇头:“事情都有好坏两面。小时候全戎确实挺可怜的,一点点大就要自己洗衣做饭,不过也正是如此,他现在才能烧得一手好菜,你们也才有这个口福。如果他从小安逸,可能现在也就是个没事流连于青楼酒馆的纨绔子弟,你们又怎么有机会认识他,更不可能留在他身边。他其实天资普通,正是严酷的环境逼得他练就了一身本领,回首往事,他对早年辛苦的日子也是挺怀念的。” “有道理。”柳瑶表示赞同。阿娜尔汗似懂非懂地点头。 在主流的观点中,人们总是宣传这样一种观点:似乎每个杰出人物的背后都充满着苦难,所以苦难并不可怕,每个人都能战胜它,所以收起你的负面情绪,保持一个“伟光正”的心态,去战胜苦难吧!然而在实际生活中,贫穷和苦难也许能催生自立自强的花朵,但更多时候结出的是丑恶的果实。童年的苦难在全戎身上刻下永恒的伤疤,让他不断成长,锻炼出令人瞩目的个人能力,但是也在他心中播下了恶念的种子——今日他的心狠手黑,与童年的经历不无关系。反观卫冰琪,她从小就是并州首富的掌上明珠,从小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自有父母为她打理好一切事宜,更不用去争什么,因而形成了待人和善c与世无争的性子。人们很少会去思考各人性格形成的原因而只会评价说某人性格好,某某性格不好,这种情况正常却不一定正确。清河公主秦晚还是平民时曾经养了一只叫做“小薇”的猫,这只猫并不讨人喜欢,它不仅不让人摸,还咬人。后来秦晚带着“小薇”去看大夫,大夫发现“小薇”的身体有一部分先天异常,导致它一直心中烦躁。在进行了相关治疗后,“小薇”便不再咬人,也让人随便抚摸。秦晚感慨说:“都说‘小薇’不好‘小薇’咬人,可又有谁关心过它的痛苦?”后来霍慎行和全戎聊起这件事,全戎若有所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八、包饺子 在太史信所处的时代,相距千里之遥的三路大军想要保持实时联络近乎天方夜谭,于是司马康只是给太史信c全戎和郭老黑说了一下整体的作战思路,至于指挥细节,就由各人自由发挥啦。 部下几乎全是骑兵的太史信进展最快,他在没有惊动鲜卑人的情况下,率军径直向北进发。鲜卑人显然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并未加强边界地区的巡逻守备,这倒也难怪——自从新汉帝国建立以来,从来都只有鲜卑人南下侵扰的份儿,太史信虽然曾经兵临乌里雅城下,但也只是装腔作势一番,并未取得实质性战果,拓跋力等人还是认为汉军主动进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上次深入鲜卑境内的作战中,太史信直取乌里雅,一方面动摇鲜卑军心,一方面虚张声势引得鲜卑军回救。而这次,鲜卑军精锐都在驻地,以区区两万人与鲜卑军主力拼消耗,显然是不明智的。柿子要捡软的捏,以最小的代价在最大程度上削弱鲜卑人的战争潜力,这才是太史信孤军深入的真正目的。于是,太史信按照鲜卑贵族的大型畜牧场多分布在水草丰美之地的特点,沿着阿伦特河一路攻打,击破人数不多的守备队后,除满足补给需要外,将缴获的牲畜就地屠宰,仅仅一个多月,就“帮助”鲜卑贵族消耗了十万余头牲畜,有效降低了鲜卑牧民的劳动强度。主动投降的守备队和牧民眼见贵族老爷们的财富毁于一旦,自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纷纷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就这样,太史信在帮着鲜卑贵族们杀牛宰羊的时候,拓跋力等人根本不知道汉军已经北上。 凉州一线一直是鲜卑军南侵的重要通道,所以一直驻有不多不少的鲜卑军。西边的郭老黑根据自己属下士卒机动能力不高的情况,为了避免长途进军造成的补给困难,稳扎稳打,虽然进展不快,但如同一个缓缓滚动的石碾子,碾压了面前的一切敌人。 全戎一直没动静。 自从朔方失手,拓跋力无时无刻不想将它夺回,全戎在朔方这里和鲜卑人几乎是三天一摩擦,五天一冲突。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率领上万人从朔方直接向北进发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失去了突然性,全戎手下的步兵就要在鲜卑骑兵的包抄之下沦为俎上之肉。他需要寻找一种力量,既拖住鲜卑人的边境守备部队,又不暴露自己的军力。 这种力量就是土匪。在古代,对于百姓来说,土匪其实与官军没有太大的区别。土匪来了,杀人,抢钱,抢女人;官军来了,干着差不多的事情,不同的是,这些劣迹斑斑的“官军”甚至将无辜百姓的脑袋拿去领赏。早在新莽王朝的农民起义时,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宁遇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指的是宁可遇到赤眉农民军,也不要遇到太师率领的官军,太师率领的官军尚且能给百姓一条生路,而更始将军率领的官军根本就是匪帮。后来在明末农民起义中也有类似的现象,因此鲁迅先生说:“中国的百姓是中立的,战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属于哪一面,但又属于无论哪一面。强盗来了,就属于官,当然该被杀掠;官兵既到,该是自家人了罢,但仍然要被杀掠,仿佛又属于强盗似的。”历朝历代都未能彻底肃清土匪,主观原因是部分官员c官军与土匪蛇鼠一窝,客观原因则是在当时的科技水平下,政权无法牢固控制偏远地区,留下了藏污纳垢的“死角”。即使如全戎这般铁血,仍旧无法彻底消灭辖区内的土匪。 全戎主政朔方后,对于周边的土匪,全戎贴出告示,凡是杀掉鲜卑军的巡逻兵以后,可以拿着鲜卑人的兵器铠甲来领赏。他还亲自出马,招降了“沙里飞”(秦雪依)及其部下,剿灭了两股不听招呼的土匪,逼着三股土匪退出朔方辖区,更是与两股土匪达成默契——只要他们不时袭击鲜卑军巡逻队并且只在鲜卑境内找鲜卑人的麻烦,那就允许他们保持存在。 全戎此前一直按兵不动正是因为他要亲自出面去鼓动这两股土匪不断袭扰鲜卑巡逻部队。当得知自己的任务时,两个匪首都迟疑了,他们很清楚手下人的实力,平时偶尔打鲜卑巡逻兵闷棍还行,但要全力牵制整个鲜卑巡逻队,这难度实在是高了点。此时全戎展示出他高超的谈判技巧(说白了还是威逼利诱):先是晓以大义(抗击鲜卑人是每个血性男儿的责任),随后诱之以利(事成之后拓跋力的商队随你堵截),当然还伴有“全戎式威压”(上方多次下令剿灭土匪,都是我反复周旋)。在胡萝卜与大棒面前,匪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不再计较自己的伤亡,努力与鲜卑巡逻兵纠缠,让他们自顾不及,没能察觉全戎率军进击的情况。 解决了后顾之忧,全戎显示出惯有的效率,他根据事先得到的情报,由步兵殿后,率领骑兵昼夜急进三百里,连续击破三个鲜卑军营,消灭并俘虏三千余人,不曾走脱一人,自身损失可以忽略。这“不曾走脱一人”并非夸张,而是写实,这帮鲜卑人并无一人逃脱。然而全戎得到这样的战报后,并无高兴,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鲜卑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平时警惕性极高,这三个鲜卑军营在突袭之下,即使仓促应战,至少也要逃走若干人,怎么会一个个如梦初醒愣在原地?他连夜审问战俘,获知了缘由:拓跋力等人做梦也想不到汉军居然敢主动进攻,在汉军磨刀霍霍的同时,拓跋力调兵遣将准备进攻朔方,被全戎消灭的这三千人正是先导部队,看到全戎的骑兵,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鲜卑友军。全戎又问了问具体的情况,得知这三千人是鲜卑呼延部的人,上次呼延烈在朔方吃了大败仗,不仅被剥夺全部战利品,自己的的领地也被分了一半给宇文部和独孤部,呼延烈本人还吃了二十军棍。而这次,拓跋力更是指明要呼延烈派兵充当第一批炮灰——有攻城经历的人都知道,第一批攻击城池的人往往很少能活到胜利到来。这三千人精神状态不佳再加上敌我不分,这才被全戎包了饺子。 在战报及后来的回忆文章中,全戎都直接说他将这三千鲜卑士兵包了饺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宇文林青c尉迟壮等鲜卑王子也能看明白,然而鲜卑士卒普遍文化水平很低,许多人连自己的鲜卑文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汉语。等到黑田云子费尽心机搞到一份全戎的战报并翻译成鲜卑文,大批鲜卑中下级军人对此事的理解竟然是“全戎将这三千人杀了之后用来包饺子”——要不怎么解释全戎在没有粮草补给的情况下连续作战?别说全戎本人,连拓跋糠都觉得这些士兵太蠢了。 现在全戎有两个选择,继续北进的话,有可能后路被断,而且放任鲜卑军攻打朔方也不妥当;留在原地就要与即将到来的鲜卑军死磕,而全戎带领的轻装部队并不适合与鲜卑人拼消耗。俘虏只是给出了后续部队到来的大体日期,对于人数c指挥官等一概不知。正在全戎进退两难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匆匆而来的骑士飞身下马,摘下脸上的金属面具,露出黝黑坚毅的面庞,他的汗水洒在脚下,激点尘土:“全将军,步军正全力赶来,再过一天就能到。” 全戎点点头:“辛苦了,曹将军,你去安歇吧。” 来者正是曹弘扬。全戎主管朔方后,对当地驻军严加操练,专门安排曹弘扬锻炼士卒的体力和忍耐力,他的步兵能够连续强行军几天几夜。正因如此,全戎的步军才不至于被骑兵甩得太远,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三天之后,当乌洛兰部的王子乌洛兰米黑率军来到预定的集结地,眼前的景象十分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乌合之众”:士兵在营区或坐或立,战马随意地吃着地上的草,前来迎接的低级军官连军装都不太干净。乌洛兰米黑皱了一下眉头:之前的呼延部兵强马壮,虽然比不上拓跋部和宇文部等,但也是鲜卑军中的劲旅,不就是受了大汗的责罚,怎么就落魄成这个样子?他忍住鄙夷,命令呼延部的校尉集结部队,与自己手下的五千兵马汇合。 呼延部的士兵懒懒散散地集合,光是排列整齐就用了好一会儿,令乌洛兰米黑惊奇的是,这些士兵连战马都没有配齐,许多士兵因为没有马匹而站在地上。正当乌洛兰米黑觉得隐隐有点不对,四周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喊声,他看到数目不详的骑兵从两边的小山上直冲下来。乌洛兰米黑意识到自己被偷袭了,为避免遭受两面夹击,他当机立断,下令全力冲击面前的步兵,杀出一条血路。 在遭遇突袭的情况下,乌洛兰米黑沉着应对,迅速判断自己的状况,避开两侧的兵锋,率领骑兵冲着面前的步兵直接压过去,展现出良好的战术素养。但此时他尚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不然,乌洛兰米黑一定会奇怪对面怎么会故意放出一群步兵等着被碾压。 乌洛兰米黑带着骑兵高歌猛进,欺负步兵的快感让他脸上露出了自负的笑容:“哼哼,想要暗算本大爷,门都没有!” 在冲锋过程中,乌洛兰米黑眼前出现了阴影,弩箭破空之声和火枪射击之声不绝于耳。然而,以眼前的距离,对面来不及进行第二轮齐射。突然,冲在最前方的骑兵全都“跪”了,战马一个趔趄,带着骑士陷到了地里。后边的骑兵来不及停下,也纷纷摔进了突兀出现的大坑。乌洛兰米黑急令众军停下,但大部分鲜卑骑兵身不由己,后队的骑兵好不容易停下脚步,汉军骑兵已经从两翼围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九、抉择与牺牲 七十九抉择与牺牲 “她的笑容让我忆起了春日里积雪消融的声音。”霍慎行写下这句话的同时,鲜卑军开始了对朔方的进攻。 与以往不同,这次鲜卑人攻城的部队人数并不太多,大约只有一万多人。面对大规模扩建后的朔方城,这么点人显得有些单薄。要不是驻军主力跟随全戎出征,霍慎行就率军出城迎战了。当然,霍慎行虽然没有出众的指挥才能,守城时必须的谨慎还是一点不少,他看着鲜卑人就带着这么点人来,心知此事必有蹊跷,所以安排防守时不敢有丝毫大意。 “跟着你们家大人这么久,学到了多少本事呢?”在城墙上,霍慎行看着鲜卑军的营帐,笑问冬凇和阿娜尔汗。 “我学会了写汉字c背唐诗c画画,还有包饺子,焖米饭。”阿娜尔汗一脸自豪。 霍慎行笑着点头,又问冬凇:“你呢?” 冬凇没说话,举起弓箭,一下子射中了一个鲜卑斥候(侦察兵),展示了从全戎那里学到的箭术。 “不错,但他身上还有更宝贵的东西你们没学到。” 冬凇循着霍慎行的目光看过去:“霍将军是说,行军布阵c上马杀敌?” 霍慎行摇头:“不,听我一言,你们一定不要掺和这些打仗的事情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你们喜欢他的原因。” 阿娜尔汗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冬凇却还嘴硬:“我才没有” 霍慎行看她们的情态,笑笑:“等到和鲜卑人的仗打完了,我给你们做媒吧?” 这下子,冬凇也羞得说不出话。 霍慎行继续凝望着鲜卑人的军阵,他眼神不是太好,因而没能看到掩藏于鲜卑营帐之间的狼头军旗(天狼军的战旗),但凭借对鲜卑军的了解,他觉得眼前的情形必有玄机。 在霍慎行的印象中,鲜卑军并非像坊间传闻所云是由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组成的乌合之众,遇到战斗就嚷嚷着奇怪的口号(比如打进朔方城,天天吃肥肉)一窝蜂拥过去,依靠人数优势和蛮力取得胜利。在游牧民族的悍勇之外,鲜卑将领并不缺乏谋略,虽然战场指挥的精密度不及汉军,但对于战场形势的判别还是很出色的。即使是此前被汉军打败的贺兰昌c呼延烈等人,也多是因为轻敌而被汉军占了先机——如果不是有秦晚c全戎的妙计,这些大老粗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另一边,鲜卑人同样感到困惑。 已经是攻城的第四天,呼延部和万俟部的部队却还没来汇合,眼下的兵力对于拿下朔方捉襟见肘。拓跋糠小心翼翼地进行了几次试探性攻击,没收到任何效果——这次拓跋力特别安排他来担任攻打朔方城的主将,统帅鲜卑天狼军及仆固部c长孙部c呼延部和万俟部的部分兵马,对这座城池势在必得,黑田云子担任监军。在出征前,拓跋糠向拓跋力提出:朔方城的城墙经过全戎的扩建加固,早已形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除非有内应打开城门,否则即使赌上天狼军全部将士的性命,也只是白白送死。结果拓跋力居然在鲜卑各王爷面前立誓说如果攻不下来,黑田云子自有妙计,绝不会让天狼军白白送死。诸位王爷心知“天狼军”中拓跋部子弟占到六成以上,拓跋力想来不会让自己部下的孩子全都陪葬,于是纷纷缓做计较。 拓跋糠不知道呼延部和万俟部的兵马已经被全戎全歼,但猜到其中定有蹊跷,眼下探子回报说全戎不在朔方城中,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疑虑。在朔方城耽搁一天,就多一分被偷袭甚至全军覆没的危险。大约在霍慎行查看鲜卑军阵的同时,黑田云子晃进了拓跋糠的军帐。 “云子小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拓跋糠连忙迎过来。 黑田云子顺势往拓跋糠身上靠:“康康哥哥,奴家是来给你排忧解难的呢。” 拓跋糠边躲边问:“哦,云子小姐有何高见?” 黑田云子站直了身体,一板一眼地说:“奴家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曾经听说打仗的将军为了取胜,做事不拘常理,奴家说的对嘛?” 拓跋糠点点头。 黑田云子信心满满地说:“奴家有计策让上郡城的守将乖乖投降,只要你同意一切听我的安排。” 拓跋糠心头一惊,想起了此前日军的斑斑劣迹。不知这次东瀛贱人又要做什么坏事。想到这里,拓跋糠不自觉地走神,想来黑田云子这么一个外人,对鲜卑大汗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影响力,虽然包含肮脏的宫闱秘闻,但也绝不能小觑,否则他日恐怕有无妄之灾。 也许是猜到了拓跋糠的想法,黑田云子眨巴着大眼睛:“你放心啦,我做的事情不会不利于你和你喜欢的人啦。” “真的?在水井里投毒之类残害百姓的事情也绝不能干。”拓跋糠对于日军的斑斑劣迹还是了解的。诸如投毒c人体试验之类骇人听闻的事情在日军看来甚至是一种“荣耀”,拓跋糠尤其痛恨日军残杀平民和战俘的行为,甚至亲自动手解决过几个日本恶棍。 “不会啦,”黑田云子嗲嗲的声音与她邪恶的本性形成极大的反差,“奴家请康康哥哥放心,保证死不了几个人就能让朔方的守将乖乖投降,”黑田云子伸出手指“我们拉钩钩好不好?” 虽然对黑田云子缺乏信任,但是军令下的压力使得拓跋糠不由得同意让她试试看。 第二天,鲜卑人在朔方城墙旁边搭建了一个三尺多高c两丈见方的台子。 霍慎行就站在城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鲜卑人一点一点把台子搭起来。这座台子的大小c高度和材质不像是攻城用的高台,倒像是戏台子。“莫非是鲜卑人攻城累了,请了个戏班子唱两曲儿?”霍慎行晃晃脑袋,忘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城墙上一排弓弩营的士卒早已严阵以待,一旦出现异动,他们就会把箭矢射向那个台子。 台子搭建好了,一个大嗓门鲜卑传令兵使劲冲着霍慎行喊:“霍将军,我们请到了一个人,你若不投降,我们就杀了她。” 霍慎行问柳瑶:“卫夫人和卫冰琪都到帝都了吧?”柳瑶点头。霍慎行心里有底了。全戎命令他在朔方城严防死守,而鲜卑人抓了个人质逼他投降。在全戎的军令面前,除去卫冰琪和卫夫人,其他人都顾不上了。 两个鲜卑士兵将一个女子绑在台子中间的柱子上,那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面容憔悴,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 这个女人明显不是公孙姐妹,霍慎行往前凑了凑,发觉也不是秦惠卿,当然更不是卫夫人或者卫冰琪。她和自己或者全戎有什么渊源吗? 霍慎行又仔细瞅了瞅,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贯脑门:这是赵紫雁的母亲! 军令如山,在战争中,许多人是可以被牺牲掉的,但赵紫雁的母亲绝不能成为牺牲品。原因当然不在于她是赵紫雁的母亲(在出于现实选择嫁人后,赵紫雁虽无可指责,但也不会被太史信等人看重),而在于,她是飞龙将军的遗孀。太史信c霍慎行等人,从小就听着英雄的故事长大,成年后对于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见得太多,虽然自己往往不能改变什么,但热血男儿,都曾在心中立誓,要让这世道对英雄多补偿一些,要让英雄家属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少一点,这无关信仰,只为良心。当初飞龙将军“誓扫匈奴不顾身”留下孤儿寡母,现在的将军们难道连他的遗孀都保不住了? 多年以前,霍慎行还在上学,他读到一篇文章,文章的主旨是“选择”,内容则化用了西楚霸王项羽的故事——“项羽的耳边想起了叔父项梁的话,为一个人而牺牲千万人和为千万人牺牲一个人都是不对的,然而你必须做出选择。”感慨项羽英雄末路的霍慎行,绝然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会面对同样的抉择。不理会鲜卑人,那赵紫雁的母亲势必遇害,而率军投降又绝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里,霍慎行内心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 看到霍慎行似乎没有投降的意思,一个日本浪人将赵紫雁的母亲按倒,举起倭刀就要砍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飞来一直长矛,直接贯穿了日本浪人的身体,将他直接钉在了地面上。日本浪人一开始似乎并未感受到疼痛,他看着穿过自己胸膛的长矛,伸手去捂胸口的洞,随即猛烈抽搐起来,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骑着战马突入鲜卑军阵列,直奔赵紫雁的母亲。如梦初醒的鲜卑士兵进行拦截,但根本抵挡不住。那个人就像割草机一样把鲜卑人削倒了一片。霍慎行当机立断,下令500骑兵从最近的城门出击接应,弓弩手在城墙上进行掩护。一时间鲜卑军阵脚大乱,两军混战一团,赵紫雁的母亲也不知所踪。 “那个人是谁,这么厉害。”阿赖问霍慎行。霍慎行摇摇头。“霍将军,不是你安排他去救人的吗?”阿娜尔汗也问。霍慎行一脸严峻,坚定地摇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八十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当秦道士带着一身血污出现在霍慎行面前时,后者并没有显得很惊讶。霍慎行更关心赵紫雁的母亲是否被救出而非秦道士为何此时出现在朔方。看着一贯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秦道士露出了愧疚的表情,霍慎行什么都明白了。恰好此时,鲜卑军的使者送来了劝降书,大意是赵紫雁的母亲安然无恙,要是霍慎行不举城投降,那就会害得她不得善终云云。 霍慎行让鲜卑使者静候答复,命所有人退下(全戎身边的四个女孩子也不例外),和秦道士密谈。 “又是我的错。”秦道士长叹一声。 霍慎行摇摇头。赵紫雁的母亲被鲜卑军严加看守,仅凭秦道士一人之力,想把她平安救出来——这难度恐怕比赵子龙长坂坡一战还高。更重要的是,过度自责与过度悲伤都会让人失去理智,以秦道士的才能,对守卫朔方大有帮助,可不能让他再意气用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了。 “二十多年前,鲜卑军兵临帝都城下,我让飞龙将军出城迎战,留下赵紫雁孤儿寡母这次,连飞龙将军的遗孀都救不了,我真是没用”秦道士眼神涣散。 “别说了,道长。我屏退左右不是要听您自怨自艾。我有一计,既能救人,又能击破鲜卑军!” 秦道士看着霍慎行,说不出话来。 与秦道士密谈后,霍慎行全盘接受鲜卑军的条件。但考虑到此事牵涉甚广,为了避免城中全戎的亲卫部队拒绝投降,所以他要求先由自己换回赵紫雁的母亲,随后安排人打开城门,由鲜卑军短促突击拿下城池。得知接下来的剧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拓跋糠一开始是拒绝的。倒是黑田云子点醒了他“有霍慎行在手,还怕没法要挟全戎和太史信?”,拓跋糠于是立刻安排换人。 拓跋糠此前见识过汉军“重炮营”火器威力的拓跋糠,为了避免汉军利用火炮奇袭,他特意将营帐布置在距离朔方城池4里处,这个距离既能形成对朔方的监视,又超过了汉军火炮的射程(当时汉军火炮最远射程不到4华里,有效射程不到3华里)。“换人”就在鲜卑军营附近进行,赵紫雁的母亲阿芸灰头土脸,被两个鲜卑士兵推出来。霍慎行上前,检查了一下阿芸的状况,确认没事后将她推给身后的亲兵,自己走向鲜卑军那边。 “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阿芸叫住霍慎行,“你” “只要能换你平安,什么都是值得的。”霍慎行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对面的黑田云子看到来的确实是霍慎行本人,喜出望外,立刻安排两个浪人对他进行搜身,确认霍慎行没有携带礼物后,将他“请”入鲜卑军营。赵紫雁的母亲则在几个亲兵的护送下迅速返回朔方城。 为什么从军打仗?面对这个问题,鲜卑军官们会说为了升官发财,鲜卑士兵会说为了升官发财或是养家糊口,日本人会说为了抢劫强暴杀人。那么汉军的军官和士兵会给出什么答案?先别急,听听其他人的说法。 “汉军呀,也就是想当官罢了,给他们个更大的官,就乖乖投降啦!”拓跋力说。 “我不相信每人都是为了升官发财,除了权势和钱财,肯定有人是为了更宝贵的东西而战。”尉迟壮说。 “和这么多男人打交道,我发觉男人最大的特点是简单。无论他地位有多高,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升官发财搞女人。那个全戎号称‘玉面阎罗’,也不过是好色之徒!明白这些,那什么样的男人,我都能让他给我跪舔!”黑田云子颇具霸气。 而拓跋糠,某种程度上是认同黑田云子的。黑田云子告诉他,因为公孙姐妹的事情,霍慎行被女皇削去了所有官职,现在仅仅是全戎的部下。如果霍慎行过来,拓跋糠能在大汗那里给他谋个官职,赏他几箱金银,再把公孙晴嫁给霍慎行——拓跋糠相信凭借这些条件能够让霍慎行诚心归降。 当晚,在鲜卑营帐中,拓跋糠c黑田云子为霍慎行设宴“接风”。秉承了鲜卑军人一贯的粗犷作风,霍慎行面前摆着整个的羊头c羊蹄c牛尾巴等“食物”(霍慎行此前只在祭祀场合见过这些东西)。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来,似乎霍慎行当真成了“大仙儿”,在享受鲜卑人的供奉。 拓跋糠首先举杯:“恭贺霍将军弃暗投明。” 霍慎行也举杯,喝了一口,忍不住喷到一边的地上。这些鲜卑人酷爱烈酒,这玩意喝到嘴里和辣椒水没太大区别。 黑田云子掩口而笑:“霍将军,入乡随俗,吃菜吃菜。” 霍慎行“嗯”了一声,看看羊头,又看看牛尾巴,实在不知道从何下口。他一向是愿意吃牛羊肉的,每次涮肉都会吐槽太史信把肉抢走了,但是此时,看着呲牙咧嘴的羊头,他又实在提不起食欲。 也许是看出了霍慎行的窘迫,拓跋糠自嘲地笑笑:“霍将军见笑了,俺们都是粗人,您无从下口也是有理。云子小姐准备了些雅致的玩意,您不妨看看。” 黑田云子拍拍手,一个穿着长袍大袖红色服装c脸上戴着面具难辨雌雄的人走到大帐中央,一边缓缓地转动身体,一边拿着扇子比划着。旁边,几个东瀛人士拿着乐器伴奏,配着瓮声瓮气的唱词。 霍慎行看得目瞪口呆,他自诩也懂几句诸如“八个牙鲁”之类的日语,但这眼前的日本人在说什么c做什么,他当真是,一,点,也,不,懂。 眼见霍慎行哈欠连天,黑田云子让其他人都退去,直入正题:“霍将军,你什么时候骗开朔方城门?” “看我高兴咯,不知道跟着你们干有什么好处?”霍慎行饶有兴致地看着拓跋糠。 “按旧例,但凡汉军将军投奔我军者,晋两级,赏金千两。霍将军战功卓著,我保你官升三级,一辈子富贵。”拓跋糠作保。 “听着不错,但为了这富贵,担一辈子骂名,还要天天担惊受怕防着人暗算,不划算。”霍慎行算盘打得精明。 “俗话说‘良臣择主而事’,汉家天子已对你永不叙用,高官厚禄已不可想。听说将军和全戎c太史信等人自幼友善,儿时的玩伴都封侯拜将,你就跟在后边甘当仆役?”黑田云子的话颇有煽动性。 “多大的官算是高官呢?当上了都尉想着当校尉,当上了校尉想着当将军,从虎烈将军开始,后边是伏波将军c建武将军c折冲将军c振武将军c振威将军c武威将军c平北将军c安北将军c镇北将军c征北将军c右将军c卫将军c大将军等,共十六阶,六十余衔。”霍慎行说起汉军的官职序列如同说相声一般滔滔不绝,拓跋糠和黑田云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又继续往下说:“鲜卑军职衔自是没有这么多,但也绝不少。这一级一级做下来,这山望着那山高,何时是个头?还不如安安生生,知足常乐嘛。你看那些帝王将相,生前雄才大略,开疆拓土,身后也不过是” 霍慎行的话引起了拓跋糠的深思。想想之前鲜卑军叩关南下,铁蹄所过,无坚不摧,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受到万国朝觐。后来因为民不聊生烽烟四起,不仅帝国覆灭,连鲜卑皇帝的血脉都被他拓跋氏亲手葬送,仅剩下松松散散的鲜卑汗国。这个汗国又能维持多久,千百年之后,说不定连“鲜卑”这个族群都无人记得!拓跋糠觉得霍慎行言之有理,不由得连连点头。 “不是这样,一味知足的人,与牲畜何异,”黑田云子眼看拓跋糠的思绪被霍慎行带歪,连忙反驳,“我的故乡多灾多难,出海的人们遇到一个大浪就尸骨无存,种田的人家隔三岔五要防备着山崩地裂。千百年来,我族先辈前仆后继,为的就是给子孙后代挣下一片富饶c安宁的土地” “于是你们这些倭寇就来到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霍慎行愤怒地打断黑田云子,“自古以来,我们强盛的时候,你们就用粗陋的‘贡奉’换得丰厚的奖赏,还差人前来拜师学艺;你们强大了,就兴兵入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恬不知耻地说是要实现‘共存共荣’,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从未去过我扶桑,怎知我们求生的不易!”黑田云子怒目圆瞪。 霍慎行“哼”了一声,念了一首日本诗“人生五十年,如露亦如电,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 黑田云子没料到霍慎行还知道日本诗,一时语塞。 “我儿时看了不少你们的东西,成年后又看了一些,对你们略知一二。你们这些人,从来只服强者——无可非议,然而因为我们弱,那我们就该去死,就该被当作“木头”被你们用来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东西???!!!‘觉悟’当真是个好词儿,你们要剖腹自尽了,就说自己有了‘觉悟’,想要别人去死,说一句‘请觉悟吧’就能杀人放火还洋洋自得。凶残虚伪不知廉耻,无论我把你们比作哪种禽兽,都是对禽兽的侮辱。” 听到这里,黑田云子明白霍慎行根本就没打算投降,她恼羞成怒:“霍慎行,你骨头再硬,你就不怕我把公孙晴塞给一群壮汉蹂躏?” “我怕死了,”霍慎行往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容,“你们,与我一同堕入地狱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三、刺客 八十三刺客 在人的一生中,总会接触各种各样未知的事物,比如阿伦特河末端的山谷,还有人的梦境。身为三军统帅,如果好奇心太强,那么恐怕就不只是害死猫这么简单了。 秦道士在教导太史信时,为了削弱徒弟的好奇心,颇费了一番心思。比如,秦道士出门前为太史信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太史信不得打开,否则会有危险。十几岁的骚年太史信当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师父出门没多久就打开盒子,结果被不知名粉末喷了一脸。虽然太史信及时洗脸,但强烈的眼睛肿痛仍旧让他一晚上没睡。秦道士回来之后,看到太史信的样子,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管不住自己,不光要受伤,还会送命。” 从那以后,太史信再也没有因为好奇做出一些草率的举动。因此,当太史信从噩梦中惊醒,看到自己的营地夜空晴朗而几百米外的山谷中电闪雷鸣这一诡异景象,并没有打算一探究竟,反而连夜率军拔营启程,远离是非之地。 在行军的过程中,一个禁卫军的下级军官前来报告,他手下的五个人,失踪。 太史信了解到,这五个人都睡在一个靠近营地边缘的帐篷里。当夜太史信下令紧急转移之时,队长发觉五人不见,立刻上报。因部队正在急行军,太史信顾不上调查,只是继续安排部队转移。 等部队再次扎营,这五个人仍旧没有找到。上万人同时在草原上行军,这五个人即使一时掉队,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其他人。一般部队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考虑的是士兵开小差回家了。可是以禁卫军的忠诚度,住在一起的五个人同时开小差,这不合情理,况且哪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开小差的,离开大部队,这五个人恐怕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或许是遇到了敌人的袭击?不过太史信每天睡前都会检视军营,他专门要求士兵把帐篷间隔缩小,不仅安排人巡夜,更是在每个帐篷里都有人值守。在这样的守备下,考虑到禁卫军的战斗力,敌人想要偷袭成功而不惊动其他人近乎于不可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太史信将事情按下不表。 过了一夜,禁卫军的军官报告太史信:又有五个禁卫军的士兵失踪。这五个人同样是在一个帐篷里。因为这次用不着行军,太史信自己仔细勘察了现场。帐篷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五个禁卫军的尸体也没有找到。帐篷外边满是脚印,但仔细看看,都是禁卫军的马靴留下的痕迹。太史信心中一动,抓起一把土放到鼻子边上一闻,从浓重的青草气味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太史信的听觉和嗅觉比一般人敏感一些,这是秦道士训练的结果。训练方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比如训练听觉的时候,秦道士会把太史信的眼睛蒙上,然后在一旁扔铜钱,让太史信根据声音判断铜钱落地的方位和距离。而训练嗅觉的时候,秦道士会让太史信去闻浓度不同的同一种香料,要求太史信根据自己的感觉判断浓度的高低。在循序渐进的训练中,太史信能够在黑夜中迎击偷袭的敌人,也能够察觉毒物混在酒菜中的味道。当然这些训练方法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只是身为现代人的本作者一直有个疑问:到底是人的哪个部分在这类训练中得到了强化,是人的听觉和视觉器官呢,还是相应的神经呢,还是大脑的相应区域呢,抑或是都有? 除却太史信,还有一个人也拥有灵敏的嗅觉——全戎(无论是在小说里还是现实中)。阿尔帕西诺有一部电影叫做《闻香识女人》,本作者认为这部电影很好的阐述了男性的风度和魅力,建议没看过的读者可以找来看看。之所以提到这部电影,因为全戎其人无论是现实中还是小说里都真正做到了“闻香识女人”——女子从他身边经过,他凭借女子身上的气味就大体能够分辨此人用了什么香水/香粉,进而通过不同的气味区分不同的女生。之前全戎被困古墓,自作聪明的柳瑶在黑暗中轻手轻脚地搜寻全戎意图不轨。其实全戎远远地就“闻”到了柳瑶的到来,早已做好了准备,随后一下子就把柳瑶撂翻也毫无难度。不过,全戎却始终没告诉本作者,他这“闻香识女人”的本领从何而来,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这一项本领。 言归正传。话说眼看太史信闻泥土,旁边的一个禁卫军校尉有样学样,也从同样的地方抓起一把泥土闻了闻。“闻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么?”太史信问。那个禁卫军校尉摇摇头。太史信并没觉得意外,心中却有了主意。 当夜,太史信自己穿上禁卫军普通士兵的服装,躲进了营地最外边的帐篷里。他凝神屏息,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四更时分,帐篷的门帘晃了一下,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太史信尚未看清来人,眼睛c咽喉等多处要害已遭到对方暴雨一般的攻击。绕是太史信临敌经验丰富,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与敌人拆了二十多招,瞅准时机闪到一旁。偷袭者见自己半天的攻击没有效果,不由得“咦”了一声,显然是颇感意外。太史信见敌人招数毒辣,趁着对方一愣的机会,振奋精神,反守为攻,将秦道士教授他分筋错骨的擒拿功夫使出来,只听“咔咔”两声,太史信把偷袭者的双臂肘关节一一卸掉,顺势将对方的脸按到了土里。若不是太史信还需要审问俘虏,这家伙脑袋早就开花了。闻讯而来的禁卫军士兵把刺客五花大绑,抓起来审问。刺客只是“嘿嘿嘿”地笑,露出惨白的牙齿,并不回答。太史信仔细看那刺客,见此人面色苍白,身上穿着鲜卑牧民常见的服装,头发油汪汪的不知道几年没洗过。如果不是刚才亲身体会到凌厉的攻击,太史信真会把这个刺客当做一个普通的流浪汉。 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太史信立刻意识到鲜卑骑兵发动了偷袭,传令全军迎战。按照传统的营寨布置,汉军很难抵挡游牧民族的夜间突袭,四散的步兵面对夜色中掩杀的骑兵只能成为刀下之鬼。针对过去汉军夜战的问题,司马康一开始主持编练“忠勇营”c“弓弩营”的时候就进行了专门的改进,比如增加警卫数量,不定时进行紧急集合训练等。后来更是由范龙飞主持对汉军安营扎寨的“硬件”进行了全面的升级:用汉军长枪制成的栅栏替代了原有的老式鹿角栅栏,既提升了防护效果又实现了和士兵长枪的通用,降低了后勤压力;经过改进的捕兽夹和铁蒺藜对骑兵的阻碍作用明显增强;新制造的火铳c速射弩能够有效杀伤鲜卑骑兵。这次出征的过程中,太史信把禁卫军安置在军营最外侧,主要原因便是禁卫军同时装备弩箭c长枪和马刀,面对栅栏外边的敌人可以进行多轮攻击。随后的战况也证实了这种布置的合理性。听到鲜卑骑兵靠近的声音后,禁卫军的士兵们立刻抄起武器,就近站到了栅栏旁边,依靠交替射击的方法,用速射弩迎击靠近的敌人;稍后集结完毕的弓弩营也凑到了栅栏边,用强弓硬弩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忠勇营凭借友军争取的时间,排好了队列,等着太史信一声令下边能从大营中冲出。 夜袭的鲜卑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听得弩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同伴不断中箭落马,等到靠近了汉军的营寨,有不少人被汉军预设的陷阱坑得马失前蹄,侥幸冲到栅栏跟前的骑兵也被长枪刺穿。指挥这次夜袭的正是鲜卑天狼军统领尉迟壮,他发觉汉军似乎早有准备,弩箭的密度远超预料,一马当先麾军直冲汉军营寨大门。一阵箭雨迎面而来,尉迟壮握住“剑刃枪”中间,在身体四周成x形舞动,全身被一阵旋风一般的剑芒裹住。只听见“砰砰乓乓”一阵响,所有射向尉迟壮的箭矢都被他用“剑刃枪”击飞。汉军士兵虽然看不清尉迟壮这边的情形,却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挺枪跃马硬是带着一队鲜卑骑兵越过营门口的障碍冲了过来,连忙列队迎击。然而这些没见识过“剑刃枪”厉害之处的人仅凭勇气的冲锋只是将他们带向了死亡。剑刃枪长度达到九尺,尉迟壮挥舞出的“旋风”半径达到四尺多,而汉军骑兵所用马刀不超过三尺,根本无法对尉迟壮造成威胁。即使汉军禁卫军使用长枪突刺,枪头也只会被剑刃枪荡开,枪杆还会被削断。尉迟壮挥舞着剑刃枪左右冲突,给汉军造成极大伤亡。 太史信借助营地的火光看到一个鲜卑将军在汉军营地中如入无人之境,联想到今晚遇到的刺客,大感诧异,不顾部下的劝告,调转马头前去迎击。等到靠得近了,他发觉眼前的敌将居然舞动出一阵剑风,硬是将如雨的箭支挡了出去。太史信想起当初霍慎行曾经跟他说过,鲜卑“天狼军”的统帅尉迟壮,身高七尺半,兵器名为“剑刃枪”长达九尺,可砍可刺,还能像标枪一样投掷出去。当时霍慎行还专门强调,尉迟壮绝不同于普通鲜卑将军,其格斗能力不在太史信之下。霍慎行其人虽然经常没个正形,但正经起来还是很靠谱的,他这样强调尉迟壮的战斗力,太史信没有不重视的理由。所以太史信当时曾经专门思考过如何对付尉迟壮的“剑刃枪”,当然他的思考有了结果。只是正因为太专注于寻找对付尉迟壮的方法,面对从未耳闻的独孤颜和她手中的大锤,太史信才会在帝都城下陷入苦战。 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尉迟壮,太史信立刻采取了针对性的方法。他伸手从战袍里摸出了一把弹丸,用秦道士教他的发暗器“满天花雨”手法,冲着尉迟壮扔了过去。尉迟壮的剑刃枪一直没有停止挥动,这些弹丸也撞到了剑刃枪舞动的锋刃之上。尉迟壮最初以为又打到了什么暗器,也没有在意,结果随即闻到了一股辛辣的气味,心想中了敌人的毒粉,冲着太史信的方向喝骂:“竟然用毒,好不要脸!” 这些弹丸就是太史信想出的对付尉迟壮的方法。这些弹丸是用辣椒粉制成的,在被尉迟壮的剑刃枪打中后,弹丸被绞碎成粉末,扑向尉迟壮身上。而倘若直接抛撒粉末,因剑刃枪舞动产生的气流,粉末便难以抵达尉迟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四、滚龙枪 八十四滚龙枪 听到尉迟壮的喝骂,太史信对此人的实力更加不敢小觑:尉迟壮一边将“剑刃枪”轮转如飞,一边大声喝斥,剧烈运动之下居然气息不乱,可见他的功力修为。随后太史信也鼓足气力爆喝:“你派刺客暗中杀人就是英雄好汉了?” 听到太史信的反问,尉迟壮也是一愣,心想我何时派出过刺客了?不过现在沙场相逢,没工夫对骂,他循着太史信的方位,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双手交错握住剑刃枪中间,借助下落的趋势,力求将眼前之人斩为两半。 太史信没想到尉迟壮一跃竟然能跑出这么远的距离,连忙举枪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太史信架住了尉迟壮的剑刃枪。虽然太史信的银枪乃是精钢打造,并未被剑刃枪斩断,但巨大的力量传递到太史信身上,他胯下的宝马一下跪倒,将他摔下马来。在战场之上,最忌讳落马倒地,因为一般人一旦倒地,视野和身法受到极大的限制,不仅容易受到攻击,还容易被双方人马踩踏。尉迟壮见机不可失,来不及再找坐骑,抓着剑刃枪用刺c劈等技法连续攻击多次,但太史信抓着银枪连连打滚,躲开了每一次攻击。此前太史信在帝都城下打败独孤颜,尉迟壮只认为那是独孤颜坐骑受惊把主人掀下马导致太史信居高临下占了便宜。等到这次领教了太史信在地上打滚的本事,尉迟壮才知道,若是两人都在马上交手,独孤颜和太史信在一百招之内分不出胜负,但如果下了马,独孤颜高大的身躯和沉重的大锤恐怕招架不住太史信十招。太史信一边躲着尉迟壮的攻击,一边往他身边凑。尉迟壮从小长在马背上,一支剑刃枪使得炉火纯青,论摔跤也能把宇文林青撂翻,却不曾练过这在地上打滚的功夫,面对太史信的靠近连连后退。太史信瞅准机会,右手往地上一撑,左手握着银枪直刺尉迟壮咽喉,同时一条腿扫向尉迟壮裤裆,势让尉迟壮两者不能兼顾。尉迟壮终究武艺精湛,他一边偏头一边抬脚,做出一个类似原地偏转90度的滑稽动作躲过了攻击,然而脖子上被枪尖划出了一道血痕。尉迟壮不敢迟疑,连忙拉开距离,眼看随他突入汉军营寨的鲜卑兵马伤亡殆尽,跃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夺路而出,临走又冲太史信强调:“刺客不是我派的。” 看到尉迟壮率领鲜卑军退去,忠勇营的副将李子善冲太史信一拱手:“多亏龙骧将军(太史信的官职)天下第一的武艺,这才打退了来敌。”太史信摆摆手:“什么天下第一,说出来没得让人笑话。这次鲜卑人偷袭不成,多亏了范龙飞才智超群和你们诸位英勇杀敌。”听到太史信的话,将军们一起向他拱手致意。太史信吩咐禁卫军校尉c牙门将军赵烨:“盯紧了这个李子善。”赵烨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点头听令。 太史信在地上抱着枪打滚的功夫名叫“滚龙枪”,并非当年飞龙将军的家传武功,而是秦道士从别处学会后传授给太史信的。当年秦道士总结了自己和一些人的战场经验后发现:一旦武将落马,将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那么如果能够在地上摸爬滚打的同时攻击敌人并伺机重新上马,将极大提升武将的生存率。秦道士四方打听,得知凤翔徐斩风老太爷祖上有一位将军,将民间的“地躺拳”和自家枪法结合,创出一门“滚龙枪”的绝技,可以在地板上闪转腾挪的同时用长枪攻击别人。秦道士备齐了金银珠宝古董珍玩上门拜会徐斩风老太爷恳请传授枪法。结果徐斩风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表示家传绝技,绝不外传。秦道士没有灰心,请名医治好了徐老爷子儿子多年的老寒腿,还帮徐老爷子解决了一桩江湖中的恩怨。可是徐斩风虽然道谢,但仍旧不传枪法。连徐老爷子的儿子都怪老爹太不通情理,徐斩风则私下跟儿子说秦道士身上杀气太重,要是学会了“滚龙枪”恐怕要惹起一阵腥风血雨。最后秦道士如何学到了枪法我们便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将这套枪法完完整整地传授给了太史信并督导他勤加练习,更是亲自持枪上马检验太史信学习的成效。 在太史信c全戎等人统军作战后,根据霍慎行的提议,他们将比较重要的军令用数字方法进行了加密,加密的方法不是很复杂,太史信当初就吐槽过这样加密容易被敌人破解。但霍慎行本人的算术功课不是很好,为了避免写出来的东西霍慎行看不懂,太史信也就没有提升加密等级。其实对于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种难度的密码已经是他们一辈子也破解不出来的了,可是尉迟壮偏偏擅长算术解题,因而在通过混入汉军的内奸获得了太史信的军令后,尉迟壮迅速破解相关内容,随即率领五千多尉迟部的兵马前来挑战。 打跑了尉迟壮,太史信命人统计战况。凭借严格的训练和装备上的巨大优势,由“忠勇营”c“弓弩营”和禁卫军混编的汉军面对偷袭不慌不乱,依托营寨防守反击,在自身伤亡八百余人的情况下歼敌两千余人(这八百人的伤亡中有一半都是尉迟壮造成的)。虽然名义上打了一个胜仗,但太史信陷入了忧虑。尉迟壮的到来意味着太史信一行行踪已经泄露,鲜卑人恐怕会源源不断地前来厮杀,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汉军战斗力再强,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太史信命人统计粮草存量,得知在得不到补给的情况下,各营还能坚持半月。阿伦特河已到尽头,太史信不能确保还会遇到鲜卑贵族的牛羊群落,此时去追击尉迟壮所部,恐怕会遭遇严阵以待的鲜卑各部兵马,就这么南归又可能会遇到鲜卑人阻击。太史信沉思半晌,放出了几个信鸽,同时私下命令荡寇将军c禁卫军校尉崔小强离队急行。随后,太史信命令全军启程,禁卫军c弓弩营c忠勇营等交替掩护,太史信亲自断后,大军一路向东而来。 在撤退过程中,一直有鲜卑人在监视汉军动向,只是察觉汉军一直严阵以待,鲜卑人才没有再行偷袭。不过倒是每天夜里都有刺客前来进行破坏,武功水平和太史信第一次制服的那个差不多。以这样的水准,在黑暗中突然袭击,个人确实是万难抵挡;面对几十上百人的弓弩齐射和长枪攒刺,这点斤两就只能驾鹤西去。当年传授武艺之时,秦道士就对太史信说:“我教你一套‘赵家枪法’套‘滚龙枪’和若干近战功夫,够你用就成。”后来太史信学艺有成,想要学习更高深的武功,秦道士手一摆,说出了一段让太史信深思的话:“你如今虽说只算个三流货色,但足以在万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学内功了,不过那些玩意儿难学难练,九阴真经c九阳真经c易筋经之类的以你的天资练个十年才能略有小成,练成了也不过是‘十人敌’c‘百人敌’,当初项梁教导项羽的时候就让他好好学兵法,项羽不肯用功,最后纵然单打无敌也赢不了韩信。”从此太史信便不再缠着师父要学高深的武功,转而把精力集中于对战场杀敌意义更大的枪法和兵法学习之上。同理,尉迟壮单挑之时赢不了少林寺达摩堂的大和尚,但他凭借轮转如飞的“剑刃枪”比大和尚能够更好地应付如雨的箭矢。在屡屡失手的情况下还每天坚持不懈地派出刺客,这显然不是尉迟壮所能做出的事情,可是每次到来的刺客都宁死不降,第一个被抓住的刺客又趁乱逃走,太史信也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帮什么人,只知道这些人真有二杆子精神。 太史信率军一路向东,经过两个山口之后进入锦州地界。鲜卑人停止了尾随,莫名其妙的刺客也不再出现。太史信所部前往最近的市镇,掌管锦州军权的镇东将军郅青云按照太史信事先派崔小强传递的信息,派出当地守备部队前来接应。到达市镇后,皇家商号“龙凤远”在锦州的分号已从仓库里拨出了粮草。太史信命令各部原地进行休整,妥善安置了全部伤员,给士兵们准备了热乎乎的馒头稀饭和青菜。为了像游牧民族一样解决长途奔袭的后勤问题,太史信从上次出击乌里雅开始就让将士以牛肉干c锅盔c奶制品辅以酸梅子充当口粮,遇到鲜卑贵族的牧区时则就地杀牛宰羊,这次同样如此。看到牛羊肉就反胃的士兵吃上了馒头稀饭和青菜,高兴得如过年一般。这次主动北击鲜卑的军事行动似乎落下了帷幕,而且太史信所部也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主帅太史信知道,这并不是结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五、燕记杂货铺 朔方城。 虽然太守全戎率军出战未归,这座城市仍旧处在战争状态,不少店铺却照常开张待客。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兵和茶楼里悠闲的商人相映成趣,构成了这座商业城市的奇特景观。一般来说,军事要塞都不会成为商业的热土,往来客商最受不了动不动就紧闭的城门和不定时出现的敌军。然而朔方却是军事和商业的双重重镇。这其中有朔方优越的区位因素,更是全戎上任以来大力经营的成果。除却优惠的政策c新整修的商业街区c良好的社会治安,全戎更是通过一支情报灵敏c反应迅速c战斗力强悍的军队保证朔方能够采用更加灵活的防御策略:只要不遭遇围困,即使处于战争时期,朔方的城门仍旧可以每天开放几个时辰。各种便利条件加上边境贸易的高额利润吸引了大量客商来到朔方,为这些客商服务的酒肆c茶馆c客店也形成了战时照样营业的习惯。久而久之,朔方的大部分店铺在战时都会营业,部分商铺甚至直接做起了和战争有关的生意,比如开有多家分店的“李二妞包子铺”就曾卖给霍慎行几千个包子以供军用。 在朔方最主要的商业街上,冬凇拿着一个盒子走进了“燕记杂货铺”。这家店主营各种高价物品,诸如名贵药材c金银珠宝c古董字画等等,总之达官贵人喜欢什么,这家店就卖什么,还兼营典当业务。只是因为商品过于繁杂,无论是药店c古董行还是当铺的名称都不足以概括这家店的内涵,才起了“杂货铺”这个名字。店小二看到一个高挑的美女进来,立刻迎了上来:“客官想要什么货?”冬凇晃了一下手中的盒子:“我要见你家燕掌柜。”店小二楞了一下,便转身跑去禀报。 “这位姑娘何事找我?”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冬凇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袭淡蓝色衣裙,双眸炯炯,朱唇素齿,鼻梁挺拔,头发乌黑,皮肤白皙,风姿绰约,虽无倾国倾城之貌,但眉眼带笑,观之可亲。 “你便是燕掌柜?”冬凇一愣。 “正是,”女子微微一笑,带着柳瑶走到内室。来人正是“燕记杂货铺”的女掌柜燕乔。 燕乔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既没有初入江湖时的羞涩,也没有沾染上浓郁的江湖气息,一切都处于那种刚刚好的时候。燕乔对冬凇指名道姓找自己的事儿并没有太诧异,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中。 冬凇道明来意:“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打开这个盒子。事成之后,酬金50两银子。” “那一言为定”,燕掌柜又是淡淡地一笑,接过盒子。盒子分量不轻,做工精巧,几条棱边没有任何缝隙,像是整体浇注成形的。最奇怪的是,盒子开口出的锁头并没有任何钥匙孔,实在让人难以看出如何在不破坏盒子的前提下将它打开。燕掌柜晃晃盒子,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盒子里有一个金属的小球。盒子的盖子上还有一行小字:“擅自开启此盒者,胖十斤。粗心大仙。”看到这文字和落款,燕掌柜就知道这盒子是属于霍慎行。她会心一笑:“原来是他。” 冬凇接着说:“我找了朔方最有名的锁匠,他说盒子里有一个小球上下滚动,只有当小球卡在某个地方盒子才能打开。可是这盒子不透光,谁也不知道如何让小球卡在合适的地方。” 燕掌柜轻轻点头:“无妨,且待我一试。”她仔细查看了盒子表面的纹理,觉得似乎有点眼熟。思索片刻后,她会心一笑,将盒子贴在耳边,一边小心摆弄,一边听着盒子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只听“咔”的一声,盒子应声而开。燕掌柜并没有朝盒子里看一眼,而是直接递给冬凇。 冬凇对燕掌柜这一手十分佩服,感慨道:“让我来找你的人说你见多识广且心灵手巧,果然不假。不知道姑娘这绝技从何学来?”说完,她便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燕掌柜。 燕掌柜接过银票纳入怀里,轻轻扶着冬凇坐下:“姑娘谬赞了,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至于我这门手艺的由来嘛,你若有空,不妨尝尝我这里的新茶,咱们慢慢说来。” 冬凇对燕掌柜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燕掌柜命人取来一套茶具,亲自动手给冬凇斟茶。冬凇注意到手中的茶杯胎质洁白细腻,轻薄异常,仿佛轻轻用力便会碎裂, 绝非凡品。散发出清香的茶叶与薄白通透的瓷杯映衬,煞是好看。 “姑娘请用茶”,燕掌柜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我本是生意人,按理说不该过问客官的事儿,但我又实在是好奇,这样的盒子极少见到,姑娘能否讲讲它的来历?” 冬凇觉得这也没什么瞒着别人的必要,于是告诉燕掌柜:“这是朔方太守全戎大人一个朋友留下的,那个人战死了,我们就想整理一下他的东西。” 燕掌柜听到“战死”两字时目光一凛:“你说他是全戎的朋友,他可是霍慎行?” 冬凇叹了口气:“正是。此人平日里虽然嬉笑怒骂,但紧要关头舍己救人,令人钦佩。” 这时候,店小二来报:“掌柜的,外边有人要找这位姑娘。” 冬凇起身告辞:“多谢燕掌柜的好茶,改日再叙。” 燕掌柜还礼:“我自当奉陪。”等到冬凇走远,燕掌柜交代店小二:“查查霍慎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凇从“燕记杂货铺”走出来,看到了等候在外的阿娜尔汗:“这么急着叫我呀。” 阿娜尔汗点点头:“柳姐姐说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小心为上。我看你去了那么久,这就叫你出来。柳姐姐找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你跟我去看看。” 同样是游牧民族的女子,冬凇和阿娜尔汗行事为人都洒脱干练,不同的是,冬凇性格较为内敛,而阿娜尔汗热情直率。有一次阿娜尔汗过生日,全戎把公私杂务都扔到一边,亲自下厨烹制出一桌佳肴,配上西域的葡萄美酒为她庆祝,还送给她一支玉笛。那玉笛由和田羊脂玉制成,握在手里温润细腻,即使像霍慎行这样不通音律的笨蛋,也愿意多摸摸。开饭之前,全戎让阿娜尔汗悄悄许个愿。结果阿娜尔汗许过愿之后直接说了出来:“我的愿望就是呐,有一天大人把我娶回家。”全戎淡然处之,柳瑶c冬凇和阿赖虽然和阿娜尔汗有着一样的心思,却没想到阿娜尔汗这样心直口快。后来另外三个姑娘取笑阿娜尔汗不知矜持为何物,阿娜尔汗一点也不恼:“我喜欢一个人就会说出来,不像有的人,只会憋在心里。” 在后续打扫战场的时候,一个士兵发现了两件破损的衣服,其中一件经辨认正是霍慎行最后一战之时所穿,另一件则有些奇怪。这件衣服十分轻薄,乃是一件无袖的马甲,马甲中有几根金属骨架,面料摸起来手感有点类似于丝绸。然而这面料虽然柔软,却坚韧异常,刀剑都不能将它穿透。冬凇经过仔细回想,想起来这件马甲乃是全戎护身的软甲,当初“古墓惊魂”之时自己曾经看到全戎把它脱下来给卫冰琪穿上。 提到“古墓惊魂”一节,四个女孩都有些羞涩。那次柳瑶一心想要和全戎在古墓里同归于尽,阿赖因为脚上被钢钉刺穿一直由全戎抱着,冬凇和阿娜尔汗则第一次看到了全戎上身块头不大但分区鲜明的肌肉,阿娜尔汗更是因为吐槽全戎皮肤太白而被鄙视。所幸四人对话时并没有外人在场,自然也无从知道她们的小心思。 等到大家的心情都平复了,柳瑶开始梳理思路:既然全戎能把这件软甲给卫冰琪,那这次也完全有可能拿给奉命守城的霍慎行,这软甲很可能正是霍慎行最后时刻穿在身上的东西。她从外边叫来两个全戎的亲兵,让两个人分别扯住一头,用力撕扯。两个强壮的男人用尽全力不能把软甲的布料撕开。这也很正常,能用于制作软甲的材料,必须异常坚韧。 柳瑶接过软甲,指出了问题的所在:软甲被从正面大约领口的位置撕成了两半!这需要多大的力气?阿娜尔汗提出假设,是否因为霍慎行不愿意投降,于是鲜卑人将他连同这件软甲一起撕成了两半,所以连尸首都没找到。阿赖想到那种可怕的场景,暗暗发憷。柳瑶摇头说,即使霍慎行不愿投降,他身上的这件软甲乃是罕见之物,鲜卑人犯不着动手糟蹋,况且这件软甲上虽然有血迹,但也只是星星点点的样子,并没有被大量血液浸泡过的痕迹。见识过深山老林里猛兽豺狼的冬凇则说,也许是凶残的猛兽做的,大人之前有讲到鲜卑那边有个什么“天狼军”,听起来就和猛兽有关系。柳瑶之前和鲜卑人有联络,自然知道“天狼军”中并没有猛兽,朔方周边人员密集,也不会有什么猛兽出现,现在看来,只有等全戎回来了,或许才能知道谜底。 柳瑶c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毕竟对江湖传闻不甚了解,她们并不知道,传说有一个人,每次和人动手,都会撑爆一件衣服(然而裤子特别结实从来不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六、我的仕途要用别人的尸骨铺就 全戎在埋葬了呼延烈之后,率军向西攻击鲜卑盖楼部。 盖楼部也是一个比较大的鲜卑部族,领地南接凉州。虽然汉语名字叫“盖楼”,这个部族也是住帐篷的,由于帐篷是它们的特产,新汉帝国的史官在进行音译的时候索性翻译成了“盖楼”。因为领地位置偏西,盖楼部此前一直与凉州的汉军交战,并没有和全戎以及太史信打过交道。这次全戎趁着盖楼部主力与郭老黑在凉州一带交战,率部折而向西去抄盖楼部的后路。 战斗过程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无非是全戎奇袭,盖楼部的人惊呼神兵天降,稀里糊涂就成了俘虏。在统计战果的时候,全戎发现自己俘虏了盖楼部的王后和一个公主c两个王子,官吏若干。 正在全戎美滋滋地计算这次又能赚多少赎金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收获:经盖楼部自己的人指证,一个自称校尉的俘虏其实正是盖楼部的族长,盖楼坚王爷。盖楼坚起初坚决否认自己的身份,全戎二话不说让亲兵把他拖出去斩了。盖楼坚以为全戎出言恫吓,冷笑了两声,没想到亲兵当真拽着他的头发往外拖,他连忙大喊大叫:“我为汗国立过功,我为大汗出过力,我要见大汗,我要见大汗!”刚见识过呼延烈血性的全戎心想这货当真是鲜卑王爷麽?竟然如此脓包!经过安排专人反复辨认,全戎最终确定眼前的怂货就是盖楼坚,立刻奉为上宾。盖楼坚自以为猜到了全戎的想法,要求获得与身份相当的优待。全戎自然是乐意效劳,好酒好菜端上来,歌女舞姬又唱又跳,盖楼部的另外几个大贵族作陪——与鲜卑王爷款待贵客的情形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乃是全戎反客为主。 酒过三巡,盖楼坚有了点醉意,他之前没有和全戎交手的经历,心想所谓“玉面阎罗”不过如此,照样要被他三两句话耍得开心。晕晕乎乎之间,盖楼坚看到全戎过来敬酒,连忙从座位上起身。 全戎笑容满面,端起酒杯,举到盖楼坚面前,朗声说:“全戎今日有幸与王爷共商大计,为我们的深情厚谊干杯!” 盖楼坚一愣,心想我和你有什么“大计”要商量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全戎干杯,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几个歌女进场,歌喉轻展,唱的都是鲜卑民歌。全戎坐到盖楼坚身边,轻声说:“王爷,你与我联手。否则,盖楼部从此灰飞烟灭。”盖楼坚听了全戎的话,心想好小子竟敢威胁我,你火候还差了点。他面不改色,继续喝酒:“我盖楼部几百年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也没被谁给毁了,你以为杀了我,盖楼部就亡了?”全戎笑容可掬:“我自然不能把盖楼部怎么样,但要是王爷您死了,以拓跋力的为人,他肯定会让盖楼部和贺兰部一个下场。要不咱们赌一把?”盖楼坚心中一惊,他想起当初拓跋力以作战不利为由剥夺了贺兰部的全部领地,随后贺兰昌以下的贵族几乎全部死于非命。虽然拓跋力否认与贺兰昌的死有关,但拓跋力的话,野猪都不相信。如果是别的鲜卑贵族被汉军俘虏,那自然可以等待亲属来赎;可是身为盖楼部族长的盖楼坚若是被俘虏了,拓跋力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其他贵族来赎他,甚至直接派出刺客,随后将盖楼部分化瓦解。盖楼坚硬挤出笑容:“全将军,有话好说嘛,你是想要人,要钱还是要地,咱们都好商量。”全戎拍了一下盖楼坚肩膀上象征王爷身份的纹饰:“我想要它。王爷您的权势是打娘胎里带来,我的仕途却要用别人的尸骨铺就。要么您助我打败拓跋力,要么我带着你的首级回去加官晋爵,还请王爷成全。”全戎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而这恰恰是盖楼坚无法满足的。盖楼部虽是鲜卑大族,但整个部族的实力还比不上新汉帝国的一个州,盖楼坚总不能把族长的位置让给全戎。从全戎的眼中,盖楼坚看到了强盗面对金银财宝时的贪婪,在他看来,自己早已不是盖楼部的王爷,只是一个能换取更高权位的战利品,无所谓生死。盖楼坚思考了一下,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全戎糊弄过去再说,将来他全戎撤军之后总不能自己跑来兴师问罪:“盖楼部愿听全将军差遣。”全戎笑笑,与盖楼坚再次碰杯。随即几个士兵端上来一个托盘,递到盖楼坚面前,托盘里是一纸文书。盖楼坚看了看文书的内容,顿时吓得酒醒了。 文书用汉字和鲜卑文书写,内容大体是拓跋力暴虐无道,作恶多端,还勾结倭寇,人神共愤,盖楼部上下愿与全戎将军一同诛杀拓跋力云云。文书落款处已经盖上了全戎的印章。全戎拔出匕首,在手指上轻轻一滑,在文书落款处按下指印。盖楼坚的印章也被送到他面前,他正迟疑,脸上的一根胡子被全戎拔掉。全戎把胡子放在匕首上,轻轻一吹,胡子断成两截,当真是吹毛发断。盖楼坚深知若是签了这份文书,他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此时全戎正笑吟吟地比划着那把锋利异常的匕首,若是自己再迟疑,全戎还真敢让他盖楼坚血溅当场。继续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信念,盖楼坚心一横,在全戎的匕首上摸了一下,把血指印按在文书上,随后又在文书上盖上了大印。全戎又把文书拿到其他大贵族身边:“你们也按个手印吧。”其他几个贵族一看文书内容,脸都绿了。他们不愿就范,被士兵强按下手印。一切结束,全戎继续举杯:“为早日联手打败拓跋力干杯!”盖楼坚和其他贵族对全戎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头喝酒。 全戎大人对双方的合作表露出极大的诚意。当盖楼坚和其他贵族在那份文书上签字画押之后,全戎释放了全部俘虏,归还了牛羊,仅仅是将缴获的金银财宝“借”走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你盖楼坚有本事就来朔方要帐好了。完事之后,全戎立刻率军撤向朔方,免得盖楼坚集结兵力前来追击。 太史信先于全戎率军抵达朔方。 之前在锦州修整期间,太史信暗中安排部下补充给养,某日夜间突然拔营出征。所有的士兵和下级军官都不知道出击的目的地,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之间便匆匆上路。太史信带着部下沿着锦州c并州北部日夜兼程,杀气腾腾地去迎击情报中所说的拓跋力本队。在那个年代,情报的获取与传递难度较大,难免出现纰漏(其实即使到了现代,这种问题仍旧存在,比如二战中倭国海军自娱自乐式的战果报告),太史信这次就被错误情报误导,并没有遇到拓跋力,而是遇上了原本打算接应黑田云子和拓跋糠的慕容鹰。 慕容氏乃是鲜卑大汗王后出身的氏族,因而一向与拓跋部关系亲密。拓跋部一方面与慕容部结成亲密的同盟,共同打压其他部族,一方面对慕容部也有所防备,所以此前慕容萱也会被要求住在乌里雅作为人质。慕容部清楚自身的处境,一向安于自身的地位,不去惹得拓跋部猜忌。这种心态表现在具体的个人上,就是慕容部的王子大多满足于继承世袭的领地和官职,对于参与南下作战建功立业兴趣不大。此前太史信和全戎等人从未与慕容部交手过便是这个缘故。 拓跋糠在朔方城外围没有等到事先约定的乌洛兰c呼延等部兵马之时,曾上报拓跋力。拓跋力心中忐忑,亲自下令慕容鹰率领慕容部五千兵马前去接应拓跋糠。结果拓跋糠战败的速度出人意料,还没等慕容鹰前去接应,拓跋糠就已经从小路撤退。原定去接应拓跋糠的慕容鹰反而与太史信赶到了一起。 太史信对于慕容部兵马的评价是“训练有素c战法死板”。面对汉军密集的箭簇,慕容部的兵马毫不退缩,勇敢地进行冲锋。可是这些鲜卑士兵也没有对箭矢进行有效的躲闪。在汉军弓弩营装备连弩和其他新型弓弩后,鲜卑天狼军和其他多次与汉军交战的部族军队都采取了扩大人员间隔c改变冲锋队形等等措施减小伤亡。慕容部的兵马还是原来的老战法,这是因为慕容部的人缺乏和汉军生力军交战的经历,鲜卑部族之间军官又不进行人员和经验的交流。在司马康等人编练新军并进行战术和装备的革新后,慕容部的兵马实际上已经落伍了。 仅仅一次冲锋,慕容鹰的部下就伤亡了三分之一,好在他严格遵守游牧民族“打不赢就跑”的准则,及时撤退,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太史信大失所望,但连日急行军,部队无法再行突击,他还是率军撤回朔方。 此时秦道士已经离开朔方。太史信进城之后,柳瑶向他简要介绍了城市当前的总体情况,全戎留下的几个部将专门就城防安排c附近敌情等军务进行汇报。太史信听完之后,示意各人坚守岗位,等候全戎归来。柳瑶正要离开,被太史信叫住:“柳瑶姑娘请留步。” 柳瑶微笑行礼:“太史将军请吩咐。” 太史信没有客套,直接问:“霍慎行呢,让他来见我。” 柳瑶笑着回答:“全戎大人安排霍慎行大人外出公干了。” 太史信盯着柳瑶,锐利的目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之间扫过。 柳瑶被盯得一颤:“太史将军,您” 太史信神色缓和下来:“柳瑶姑娘,欺瞒本将军可不是好事。全戎率军出征,肯定会派霍慎行保护你们四个的,对吧,弟妹?” 听到太史信一声“弟妹”,柳瑶瞬间面色通红,她忸怩地看着太史信:“太史将军,您,莫要乱讲” 太史信叹了口气:“都是自家人,你就别瞒着我了,霍慎行他是不是,不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七、从军流血不流泪 八十七从军流血不流泪 柳瑶知道瞒不住太史信,而且欺瞒身为龙骧将军的太史信可能会给全戎带来麻烦,于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太史信。 “从军流血不流泪,生死寻常无怨尤。”太史信得知霍慎行阵亡,只对柳瑶说了这么一句话。 针对太史信听到霍慎行事情可能的反应,心思缜密的柳瑶预备了几套说辞,包括向太史信谢罪没能阻止霍慎行的举动c劝太史信节哀顺变c鼓励太史信振作起来,可面对太史信异常的淡定,柳瑶却愣在原地。太史信即使事先知道霍慎行的死讯,表现出这般的镇定与冷静也大大超出了柳瑶的想象。听说太史信和全戎c霍慎行感情极好,莫非传言有假,抑或是身为统军之将的太史信早已将“人情”抛到了脑后? 柳瑶的想法倒也不无道理。太史信听说,梦境与现实往往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在阿伦特河畔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对霍慎行遭遇不测便有了心理准备,因而在朔方没看到霍慎行就向柳瑶直言相问。他太史信现在手下统领数万兵马,一言一行可能关乎全军将士的身家性命,绝不能在此时自乱阵脚。仰天长啸也好,潸然泪下也罢,甚至于处心积虑去复仇,这都是率军平安回到帝都之后的事情。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就是淡然一些,冷静一些。拓跋糠身为鲜卑王子卫士众多,黑田云子更是诡计多端,想要找他们复仇,必须冷静,自己越冷静,就越能完成霍慎行未竟的使命。昔日布衣之时太史信总想有机会建功立业,这时的太史信忽然好羡慕那些平民百姓,羡慕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悲痛之极的时候却必须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万念俱灰的当口仍旧说些鼓舞亲友的话来,凄凉万分的时候还要逗别人开心,这三种情形,其中的滋味非亲身经历不能体会。太史信忽而有些理解师父秦道士了。他似乎明白了秦道士为何要放弃王爷的权位,立誓成为鲜卑汗国的掘墓人:二十多年前,帝都城下,秦道士眼见着好友飞龙将军战死沙场却无能为力,个中悲愤比起今日的太史信只多不少。放弃了权位,秦道士却收获了自由,他不再是万人之上的王爷,而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亡命之徒,他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能够利用一切非常手段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仅仅隔了几天,全戎也率军回到朔方。得知太史信也在朔方,全戎惊讶而愉快,他按照惯例,首先向太史信汇报了作战情况,着意详细诉说了自己逼降盖楼坚的考虑,希望太史信能够理解他这样做的缘故。太史信只是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全戎汇报完毕后,太史信递给他一个盒子(就是那个做工精巧,阿娜尔汗找到燕掌柜才成功打开的盒子):“霍慎行给你的,他走了。” 全戎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慢慢打开盒子。太史信转身出门,嘱咐门口的柳瑶等四人:“照看好你们家大人。”随后太史信头也不回地走了。柳瑶担心全戎闻听噩耗发生异常,想要请太史信帮忙宽慰全戎,可太史信根本不理会她的呼唤。 全戎看到一封信。虽然霍慎行的笔迹一向潦草,但这纸上的字迹却比较工整,看得出写信的时候,霍慎行还是比较从容的。“全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全戎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他把信放到一边,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好了一点,重新拿起那封信。然而首先映入全戎眼帘的,还是那“不在人世”四个字。 柳瑶轻轻在全戎耳边叫了一声:“大人” 全戎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把信塞给柳瑶:“念,念给我听。” 柳瑶点头,接过信轻声念起来:“全戎,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我选了这条路,早就料到今天的结果,所以先把一些事交代好。” “陛下对我‘永不叙用’,帝都那边的公务我早就交给了别人,什么都不用管。朔方这边嘛,在你手下我就干了点对敌人坑蒙拐骗的事情,说来惭愧,白拿了你的饷银。但请放心,我装到口袋里的钱是不会退回给你的。你不满意可以打我——可惜也没有机会了。”柳瑶的声音轻柔悦耳,全戎耳中却是那个声音低沉的霍慎行在插科打诨。 “家里的事情我早已安排好,敬请放心。然而公孙姐妹,我无能为力。朝夕相处之时,我感佩她们的深情,但我怕辜负了这番情意,只好装傻充愣。公孙灵嫁给李平,我送了她一份礼。她太苦了,我也想有一个深爱她的人好好照顾她。我本来想找机会把公孙晴抢过来当压寨夫人,现在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我欠她们的太多,终究是没法还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古人诚不欺我啊。”听到这儿,全戎仿佛看到霍慎行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睡着吧,我要说正事了。”柳瑶念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手腕开始颤抖。 全戎之前神情有点恍惚,此时看到柳瑶的异常状况,立刻清醒了。他起身握住柳瑶的手:“瑶瑶,怎么了?” 柳瑶泪水涟涟:“大人,我,念不下去”全戎接过信,慢慢地念:“跟着你的四个姑娘,身世都挺可怜的。你不要辜负她们的一往情深。柳瑶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跟你说说其他三个人的故事。” “阿娜尔汗是一个哈萨克酋长的女儿,因为她不愿意嫁给穷凶极恶的匪徒,匪徒把她的家人都杀害了。阿娜尔汗侥幸逃出生天,她的心上人却在和匪徒搏斗的时候力战而亡。阿娜尔汗逃往汉军驻地,许诺愿意嫁给为她报仇雪恨的人。汉军校尉点齐兵马,消灭了匪徒。按说挺好的一个结局,可是那个校尉觉得阿娜尔汗这样有异域风情的美人实在是奇货可居,把她送给了帝都的大老爷,换得一个将军的职衔,随后她被安排到你的身边。” “冬淞从小被父母扔在雪地里,是一个老猎人把她捡回去好好抚养。老猎人在山里挖出了金佛打算卖钱给冬淞置办嫁妆。买家却谋财害命,抢走金佛还杀了老猎人。锦州的地方官被恶人买通,不仅为虎作伥,还想让冬淞嫁给他当妾。冬淞假意答应,成亲当晚她自己动手杀死地方官和仇人,被官府抓住问斩。这时候有人要寻觅高挑貌美c身手矫健的姑娘充当刺客,就从刑场上要走了冬凇,把她送到你身边。” “阿赖的阿公和阿娘你都见过,是不是觉得她阖家欢乐?之前苗人因益州牧横征暴敛揭竿而起,阿赖的阿爸被官府擒杀,她自己被当成人质抓走,最后被放在你身边。”全戎读着信,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之前隐隐觉得这几个姑娘身世都不寻常。但她们不说,全戎也就不问,没想到她们之前的遭遇竟然是这样子。他原本因悲痛而麻木的内心因这几个女生的经历而柔软。 “这四位姑娘刚到你身边的时候,每个人都有杀你之心,现在她们的芳心都陷在了你的身上。你照亮了她们的生命,她们则把冷酷无情的‘玉面阎罗’变回了一个热血男儿。你别说我乱讲。在你手下干活的这些日子,我留意到,只要你在场,她们无论说话还是做事的时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看着你,目光里满是幸福。纵然你不承认心中有她们,你是怎么对这四个姑娘的呢?如果这都不算爱,那爱一个人应该是怎样的?” “四弟,劝君惜取眼前人,别像我这样,带着悔恨上路。”听到这里,四个女孩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为何不愿去面对。我无意过问你的家事。我不过觉得你应该明白,咱们这些人走到今日,谁不是伤痕累累,可不论经历了什么,都不能去伤害那些爱你的人。” “大概有人以为我最后一封信要唠叨半天军国大事,蠢。宏图霸业,不过是黄粱美梦。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唯有美食与深情不可辜负!” “你看累了,我也写累了,就到这里吧。别伤心,人生苦短,必须喜感。他日你和柳瑶四人有了孩子,可以跟孩子们说说他们三伯的糗事和笑话。” 全戎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信的背面,看到一首小诗:“你的笑容,总是给我心底的触动;沾露的花朵,挂着尘世的青葱。别在意光阴似箭,莫希求海誓山盟;我的身影,你眼中的流星。错过前,珍惜相逢的每一刻钟。谢了你的温柔,唤醒我心懵懂;纵隔万水千山,你的笑容,永远是我,心头的春风。” 信纸如同一片秋叶,缓缓飘落到地上,上边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八、复仇 八十八复仇 汉军三十年来对鲜卑军的首次大规模进攻落下了帷幕。各部队返回驻地,立下战功的将军们进京受奖。 帝都此时刚刚下过一场雪,宏伟的城墙c青石垫平的街道一夜之间被嵌上了银边,原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木也抽出了琼枝。为避免扰民,女皇秦峻命令凯旋而归的禁卫军驻扎在城外,次日分批进城。太史信则悄悄骑上自己的白马,默默走向家的方向。 刚进城门,太史信便开始心不在焉,他面无表情,任由坐骑带着自己向前。此时路上见不到几个行人,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太史信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马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他抬起头来,发现这里是霍慎行曾经的府邸。太史信再也忍不住,他一口血喷在白马的脖子上,给白马印上了血色的梅花。 一辆马车慢慢地停在太史信身后,一个身穿雪白狐裘的女孩儿在侍女的搀扶下下车。她伸出小手,握住了太史信紧抓缰绳的手。太史信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温暖,他看了看,女子有些像秦惠卿,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太史信感觉天旋地转,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坠下马来 不知过了多久,太史信醒转过来,抬头看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子的陈设大多是红木的,墙上还挂着几幅画。他想起身,但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你醒啦?”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扶太史信起身。太史信看了看那女子,认出她是女皇身边的女侍郎殷大侠,看来自己是在皇宫的哪个偏殿里吧。殷大侠扶起了太史信,立刻跑出去禀报。 不一会儿,女皇秦峻提着个食盒来到太史信床前。太史信连忙翻身下床行礼,被秦峻扶住:“好好歇着,别着凉了。”殷大侠打开食盒,端出一个小碗和汤匙,递给秦峻。秦峻接过,亲自去喂太史信:“你睡了三天了,吃点东西吧,这是我熬的莲子汤,快喝点。” 太史信不敢劳烦女皇亲自喂饭,自己接过汤碗,一边喝一边想:竟然昏睡了这么久,但愿军营那边别出什么乱子 秦峻仿佛看透了太史信的心事,她嘴角一挑:“放心吧,全体将士已经各归本位,太史大将军你就别操心啦。安心休养就是朕给你的口谕。”秦峻说话的时候,眉眼带笑,轻嗔薄怒之间显得娇艳异常,可是太史信没心思欣赏眼前的佳人,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峻看到太史信情绪不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对不住你” 太史信摇头:“微臣一家深受圣上和先皇圣恩,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陛下何来对不住之说?” 秦峻慢慢低下头:“若不是当初我把霍慎行赶走,他也不会” 太史信拉起秦峻的手:“当初你没降罪于他,已是法外开恩。他这次也算死得其所” 秦峻眼含泪水:“我,我没法让他死而复生,但我会尽力照看好他的家人,给他身后的荣光” 太史信轻抚秦峻耳边的秀发:“那我,就先代他谢过了。” 女侍郎黎凝潇走了进来:“陛下,庆功宴准备好了,一个时辰后将军们就会进宫。” 秦峻点了一下头,转过脸柔声对太史信说:“你沐浴更衣,也过去吧,我还要准备一下,就不陪你了。” 太史信一拱手:“遵命。”等到秦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太史信双目精光暴起:“我也不能让霍慎行死而复生,但我能让拓跋糠和黑田云子血债血偿!” 有人先于太史信动手了。 黑田云子的手下武士龟田征四郎晚上出去喝酒,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龟田的尸体在小酒馆的门口被发现,经查验,他死于饮酒过度。 黑田云子一边骂着龟田贪酒,一边派人去小酒馆杀掉老板和伙计,还把酒馆烧掉。负责乌里雅治安的将军拓跋青天与黑田云子的手下发生冲突,被拓跋力革职。 仅仅一天之后,黑田云子派去烧杀小酒馆的得力打手松井土根一夜未归,尸首被扔在小酒馆的遗址处,松井土根的头顶上是五个血洞。显然,他是被戳穿天灵盖而死。 以黑田云子为首的倭寇虽然用各种手段残害百姓的时候英勇异常,但这只是禽兽不如的残暴。他们骨子里并没有真正的勇敢。因而松井土根的死状让他们惊惧万分,一个个嚷嚷着要拓跋力缉拿凶手。 拓跋力是耍弄阴谋诡计的老手,但从没有破案的经验,他甚至不能确定松井土根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情急之下,他直接把皮球踢出去,下令宇文林青调查此案。 宇文林青忍住恶心,查看了松井土根的尸体,回去面见拓跋力。 “贤侄,那东瀛人是怎么死的?”拓跋力“和颜悦色”地问。 “大汗,他是被人一爪打穿了天灵盖而死。”宇文林青回答。 拓跋力倒抽一口凉气。他虽然没学过医,但久经战阵,知道人的头盖骨很硬。能够一下子打穿头盖骨,这是什么样的功夫,犯案的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宇文林青进一步解释:“我曾听说,有一种武功名叫‘九阴白骨爪’,阴毒异常,修炼者能够一下子戳透人的天灵盖。但这武功难学难练,听说早已失传了。” 拓跋力张口结舌:“竟然有,有这么骇人的武功?” 宇文林青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汗,小侄曾经见识过这种武功。此前攻打上郡之时,眼看就要得手,忽然跑出来一个蒙面人,用的就是这种武功,看此人的体型和身手,应当是太史信。”拓跋力“恍然大悟”:“这就是了,肯定是太史信寻仇来了。”宇文林青本来还有疑问:以太史信现在的身份,不太可能逞这种匹夫之勇,但拓跋力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由宇文林青全权捉拿刺客,不论何人,都要抓到,不得有误。” 宇文林青这次倒是真看走了眼,九阴白骨爪对内功要求比较高,太史信还真学不来。他会的只是寻常硬功夫,只是鲜卑人大都不了解武功,即使是宇文林青这种高手也难免看走眼。不过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宇文林青还是得忙活一番,至少要确定刺客的目标是谁,如果刺客专杀倭寇,他就乐得不管;若是刺客的目标包括自己的亲戚朋友,他宇文林青还真得想办法抓人。 刚从拓跋力的府邸出门,宇文林青便亲眼目睹了一次刺杀。黑田云子的心腹古贺封二来找拓跋力商议捉拿刺客。古贺封二的马车刚停在拓跋力的府邸门前,有两个铁球不知从哪里飞来,直接飞进了马车。宇文林青领教过全戎部下装备的“变种炮仗”,立刻闪身到一旁的立柱后边躲避。只听两声爆响,古贺封二的马车被炸散架,尸首血肉模糊。 拓跋力的卫兵并没有看到铁球是哪里来的,只是随便抓了几个附近的路人回去充数。宇文林青却瞧得清楚:一个小胡子发动了袭击并迅速逃离现场。那小胡子显然经过乔装打扮,但他肯定不是太史信或者全戎,因为据帝都的眼线回报,此时这两个人都在帝都。无论袭击者究竟是什么身份,宇文林青都不敢轻视,他立刻派人通知乌里雅城内各大贵族和高级军官:加强守卫,无故不要外出,外出时划定警戒范围,在家严防投毒。在和号称“粗心大仙”的霍慎行打过几次交道后,宇文林青也沾染上了粗心的毛病,因而他忘记了通知黑田云子等东瀛人防备袭击。 仅仅过了一晚上,又有袭击事件发生。遇袭者恰好又是倭寇:黑田云子的部下麻生次郎。这麻生次郎是一个著名武士,精通剑道,特别善于用武士刀砍杀手无寸铁的百姓。麻生次郎的尸首被发现在乌里雅城外,保持着日本武士自尽的姿势,看样子仿佛是自杀,但他的身上有多处刀伤,又显然是和人有过一番打斗。宇文林青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这多次刺杀事件,每一次刺客的手段都不一样,如果刺客只有一人,那这刺客也太可怕了;若是刺客是一群人简直不敢想。黑田云子跑来勘验了麻生次郎的伤口,她也是一脸疑惑:“这是我东瀛宝刀砍出的伤痕,莫非是麻生次郎和人比试剑道,输了之后切腹自尽了?”宇文林青连连附和:“云子小姐所言极是,无论是鲜卑还是大汉,修习空手道c柔道之人多见,修习剑道之人很少,能胜过麻生次郎的人如同凤毛麟角,想来是东瀛的哪位高手和麻生次郎私下比武,麻生次郎学艺不精,决定以一死维护武士的荣耀。”黑田云子瞪了宇文林青一眼:“一派胡言,此前我们死了好几个人了,这根本不是巧合或者意外。找不出刺客,拿你是问!”宇文林青一看这日本贱人又撒泼了,他也不恼:“云子小姐,我奉大汗之命缉拿刺客,若是办事不利,大汗自有责备。”黑田云子不依不饶:“死得都是我们大和的武士,我怎能不管不问?”黑田云子话音刚落,只听箭簇破空之声响起,几支弩箭冲宇文林青飞来。宇文林青身体紧急翻转,有惊无险地躲过,但他的两个随从就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了,都中箭倒地。趁此间歇,黑田云子抱头鼠窜。 几个刺客见第一轮偷袭不成,又射出第二轮弩箭,定要置宇文林青于死地。宇文林青虽然剑法精妙,但这样的距离,他只有躲闪的份儿,无法还手。危机关头,刺客们的脚下落下了两个冒着火花的铁疙瘩。这几个刺客没见过这种火器,低头查看,爆炸之后,横尸就地。 宇文林青等动静平息下来,缓缓起身,他看到一个瘦高个站在刺客的尸首旁。宇文林青没有理会那个忽然出现的人,走向自己的随从。这二人口鼻出血,被弩箭射中的伤口呈现黑紫色,死不瞑目,应是中毒身亡。这两人跟随宇文林家多年,也经历了不少大事,哪想到片刻之间自己便陈尸荒野?宇文林青为随从合上眼睛,这才走向那个瘦高个,深深一拜:“在下宇文林青,多谢救命之恩。请与我一同回府,接受我的酬谢。” 那个瘦高个是寻常鲜卑牧民装扮,脸上扣着一副鲜卑巫师所用的面具。他手一摆,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宇文林青从他的背影认出这就是拓跋力府邸门口发动袭击的刺客,心中有万千疑问等着此人说明,断不肯放他离开,连忙施展轻功追上去:“请务必与我回去。” 那个瘦高个伸手突袭,一下子便扣住了宇文林青的脖子:“宇文林青好大的名声,却也不过如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位卑未敢忘忧国,落魄常忆母校恩 霍慎行的棺木在帝都西郊下葬,与他一同入土的,还有此役阵亡的上千名各级军官。而那几万为国捐躯的士兵,只能长眠在异乡的土地上了。为了安置这些军官,几百亩地被辟为“军塚”。弓弩营c忠勇营c重炮营全体出动,背土筑坟,女皇的禁卫军担任警戒。山野之间的几万军士固然震撼,整齐排列的几千口棺材更是看得人胆战心惊。没有民间丧事的唢呐和纸钱,万籁俱寂的背景下,重炮营的火炮连轰19响,隆隆的炮声回荡在飘雪的天空中,愈发显得寂寥。 炮声中,太史信没有动。他低着头,两条泪线划过面庞,表情犹如铁板,丝毫没有悲伤的样子。泪水却止不住地落在太史信脚下,很快结成了冰。 炮声中,司马康没有动。他抬头看着无尽的天宇,飞雪与泪水一起迷离了他的眼睛。他紧紧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 炮声中,全戎没有动。他一直盯着霍慎行的棺木,眼神十分复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鱼羊和曹弘扬本来面对面站着,但两人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于是把头转向一边。 郭老黑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声音。他一看身边的彼得,见彼得独自抱着酒壶猛灌,索性抢过酒壶,也一通猛灌。 赵烨和崔小强低着头,数着飘落到脚边的雪花:一朵,两朵,三朵 在场的士兵也没有动,都默默低着头。担任警戒的禁卫军,把手中的刀枪握紧,再握紧。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声音,炮声落下之后,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时间似乎静止了。此时此地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它吞噬了人的活动c声音,也吞噬了时间。恍然中太史信耳边响起了秦道士教给他的一首歌:“每年春天,每年三月,逝去的英灵都会从乌里雅,从帕米尔,从者阴山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梦中” “为何阻拦我?”柔和而坚定的女声打破了时间的停滞。声音不大,仍旧在寂静的背景下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怎么回事?”太史信问禁卫军校尉赵烨。“将军稍等,”赵烨转身去探问情况,不一会儿回来报告,“秦惠卿小姐想要来祭奠霍慎行将军,被卫兵拦住了。”“放她过来。”“是。” 太史信也给弓弩营c忠勇营和重炮营的主事军官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于是黑压压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秦惠卿在两旁士兵的注视之下缓缓走来。这里集中了新汉帝国最精锐的军队,虽然士兵被禁止携带武器,但久经沙场者自带的巨大杀气还是充盈着整个场地。看到秦惠卿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能稳步走来,众多武将不由得暗暗叫好。 等秦惠卿走近了,太史信才发现,她身旁的人是沁河公主秦晚,于是立刻下拜,朗声道:“微臣太史信,率禁卫军及忠勇营c弓弩营c重炮营将士,恭迎沁河公主!” 其他人听到,立刻跟着下拜。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声响传递开来。 秦晚盈盈还礼,扶起太史信:“快请起,我没有提前知会就是怕大家多礼。” 太史信谢过,起身,众军也相继起身。 秦晚走到霍慎行的棺木前,轻声问:“他的尸首在里边么?”太史信摇头:“到现在都没找到,这里边只是几件布衣罢了。”秦晚拉着秦惠卿,两个人在灵柩前下拜。秦晚的小猫“小淑女”蹦了出来,冲着霍慎行的棺木“喵喵”叫了好几声,声音哀婉,仿佛在呼唤当初带她去吃鱼的伙伴。太史信抱拳:“我代霍慎行谢过。”秦晚微微点头,挽着秦惠卿,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小淑女”跟着她们,三步一回头,不时望着霍慎行的灵柩,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时辰到了,下葬吧。”司马康说。太史信点头,众将挥舞兵器,将地上的冰层破开一大片,民夫挖出一个几丈见方的坑。同样,几千个墓穴在民夫和士卒的共同努力下挖了出来。 司马康走到棺木的一边,太史信c于洋和曹弘扬跟在他身后,全戎c赵烨c崔小强走到另一边,几人合力抬起霍慎行的棺木,慢慢走到坑底,将棺木放下,回到地面上。 地面上的人立刻全部跪倒。太史信一愣,转身,看到第八个给霍慎行抬棺材的人竟然是女皇秦峻! 太史信面向女皇,单膝跪下:“陛下,眼前将士皆为百战精锐,众将恭请谕旨。” 秦峻并不急于让跪着的人起身,她看着脚下的人们,坚定地说: “今日,朕与众军会汇集于此,送霍慎行最后一程。祭奠此战献身的三万七千余将士。 逝者不凡,为社稷安宁百姓安乐,舍生取义,慷慨赴死,忠诚与热血不朽! 逝者平凡。霍慎行及众军,无万夫不当之勇,非王侯贵胄之身,出生入死,积功封爵。朕一声令下,他们离父母,别妻子,披挂上马,身死功成。以平凡之身立不世之功,岂不伟哉! 霍慎行掌管‘龙凤远’,每日过手银钱千万,他未取分毫;朕赏赐银钱,他皆赠予烈属;朕曰‘永不任用’,他仍一心报国。被贬朔方,他作诗一首——一入砖窑深似海,从此宏图是路人,位卑未敢忘忧国,落魄常忆母校恩。搬砖是假,忧国是真。以一己之身换朔方平安,他虽死犹生。 万千将士,为国为民,披挂出征,忘身于边塞,洒血于番禺。身后之事,朕难左右,然千百年后,将士功绩仍将传唱天地间。 人死不能复生,恸哭无益。吾辈自当抚恤烈属,继承遗志,成未竟之业。 吾辈低头,缅怀霍慎行,缅怀英烈。 吾等抬头,仰望苍穹,凝视化为星辰的先贤,奋勇向前,开万世之太平!” 秦峻的声音回响在天地间。随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女皇万岁”,几万官兵立刻跟着喊了起来:“女皇万岁”,“为女皇而战!” 女皇秦峻一直在看着太史信,太史信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呐喊,而是微笑着点头。他看见秦峻注视自己,伸出左手在空中她肩头的位置拍了拍,又冲她笑着点点头。 得到了太史信的肯定,秦峻喜极而泣。不过当时人们沉浸在欢呼中,没人注意到。 一切喧嚣散去后,太史信牵着马,沿着皇城外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前进。他摸摸马头,打量着寂静的大街和少数几个行人。 “啊,救命!”女性的尖叫刺破宁静,清晰地传到太史信耳中。他立刻飞身上马,向着声音的方向疾驰,不一会儿,便看到几个醉汉正拉扯一辆马车上的富家小姐。车夫和丫鬟都被打翻在地,站不起来。 几乎同时,执金吾手下的衙役赶到,几个衙役挥着木棍准备照着醉汉打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个醉汉冲着衙役们亮出一个牌子,衙役们都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边。 太史信踏步向前:“天子脚下,你们这些衙役竟然放任歹徒作恶?” 畏畏缩缩的衙役见到太史信立刻有了自信,一人爆喝:“你算什么东西,要你来管?” 太史信冷笑:“消灭人渣,好人有责。”他夺过一个衙役的木棍,一下打在那人太阳穴上,随后以棍为枪,料理了另外三个衙役,扔掉木棍,走向那几个醉汉。 一个醉汉又亮出一个牌子,太史信一看,将那人抱起,头朝下重扣在青石路面上。 牌子是镀金的,上边写着:“大安南国使节在此,我朝官吏不得造次。”落款是中书令。 “数万将士血洒疆场,换来安南猴子在帝都横行无忌。”太史信喃喃自语,扭断了一只安南猴子的脖子。 “遗孤烈属没人管,安南猴子是大爷。”太史信念念有词,将另一只安南猴子摔到墙角。 太史信扶起被打翻的车夫和丫鬟,示意他们带着小姐回家,嘴里说的却是:“连狗娘养的安南猴子都收拾不了,还想着收复失地?” 那车夫和丫鬟看着神神叨叨的太史信,驾车拉着小姐飞快地跑了。 太史信看他们走了,回去给那几个安南猴子补刀。“除恶务尽”这是秦道士教的。 事情都结束了,执金吾赵民总率领大队衙役赶来,将太史信团团围住。补充交待一下,当初不畏权贵捉拿人渣赵将军儿子的执金吾董承早已被赵将军的同类罗织罪名贬出帝都,现在这个赵民总特别擅长处理与各方的关系。 赵民总亲自率领大队衙役前来捉拿胆敢杀害友邦上国安南使节的“穷凶极恶之徒”,一心抓住这个机会在廷尉张水面前表功,没想到他见到太史信,一下子楞住了:“行凶者”居然是刚刚得胜回朝被封为左将军c与女皇秦峻关系异乎寻常的太史信! 赵民总冲太史信行礼:“执金吾赵民总参加左将军。” 太史信还礼。 赵民总慢慢地说:“安南人为非作歹,多亏太史将军果断出手。还请将军随下官回去,阐明个中经过。” 太史信正要应允,女侍郎蔡萧萧骑马赶来:“女皇口谕。” 众人连忙跪下接旨。 “太史信行为不端,着禁卫军押入天牢,静候发落。” 太史信笑笑:“微臣领旨谢恩。”任由两个禁卫军士兵给他戴上镣铐拖走。 赵民总吓得面色煞白,连忙招呼属下:“快带我去见廷尉大人,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一、彻底失望 太史信又想起了在安南出生入死的日子。这不仅是因为他昨夜出手料理了几个安南猴子,还因为天牢里的环境让他想起了安南的热带雨林。在帝都城墙上冻的情况下,天牢里仍然闷热潮湿,老鼠蟑螂乱跑的情形与安南那边没什么区别。“至少没有蚂蟥。”太史信想。 天牢里从来不关普通人,而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文武百官,从天牢出去的时候十有八c九是直接去了刑场,能够死里逃生的人都要跪谢天恩浩荡,至于特殊的优待,想什么呢! 好在太史信在严酷环境下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天牢里的环境并未引起他身心的不适。他盘起双腿,陷入了深深的冥想之中。恍惚间,他见到了霍慎行,见到了死在安南的战友,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太史信心中的痛苦如此清晰,以至于有人晃了他半天才让他恢复神志。 “你”借助昏黄的烛光,太史信认出面前的人,立刻下跪:“罪臣太史信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简装前来天牢的女皇秦峻连忙把太史信拉起来:“哥哥,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别见外了。” 太史信又是叩首:“罪臣不敢。” 女皇有些失望地看着太史信,慢慢地说:“你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安南使节罪有应得后,安南人不依不饶,威胁停止两国贸易,甚至嚷嚷着要再开战端——反正安南打了这么多年仗,猴子们搞建设不行,只会烧杀抢掠。按说以现在新汉帝国的威武军势,暴打安南无悬念,然而战争作为国家之间最昂贵c最残酷的交往方式,从来都不该成为国家间处理争端的第一选择。 战争是要死人的。除却个别战争狂人,即使是战功赫赫的名将面对几万个坟头,心中也绝不会有任何愉快的感受。美军为何撤出越南?因为伤亡太大,不仅美军伤亡大,越南猴子伤亡更大,美军飞机炸得越南猴子屁滚尿流的画面被电视转播到了全世界,于是热爱和平的美国民众愤怒了,母亲们不愿自己的孩子到热带雨林里白白送死,人权组织纷纷谴责美军攻击平民,美国总统撑不住了,撤军。在古代,安南的自然环境更是要命,不说打仗,北方人单单在雨林里带上几天,就会因为蚊虫叮咬c水土不服等原因病倒。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像太史信能适应安南的战场,每次中原王朝对安南的征讨中,病死者都在总死亡人数中占据了相当的比例。 战争是要花钱的。除却全戎的亲兵,朔方有三万常备军,按正常状况,朔方财政连这些官兵日常食宿训练和装备的费用都难以承担,更别说战时的巨大开销。多亏全戎才干过人,硬是把一个戍边要塞变成了商贸口岸,这才既保证了军需,又繁荣了经济。在刚刚结束与鲜卑作战的情况下,召集数万大军深入安南讨伐猴子,这不是合理的选项。 《孙子兵法》深入探讨了战争的艺术,更反复强调了战争的严重后果。娄敬提出“牺牲一代女人的胸脯征服匈奴”获得刘邦赏识。两宋一直在称臣纳贡。在这个特殊时期,太史信的举动确实不明智。 如果由全戎处置此事,他会让那几个安南杂种不明不白地死在背街小巷,而不是以高级将领的身份亲自动手。太史信熟读史书,自然也知道不应逞匹夫之勇。然而他基于义愤还是选择动手。这“义愤”的来源,是安南国的恩将仇报c安南猴子的无耻残暴还是因为那几个衙役不敢管洋大人却敢动小百姓?都不重要了。 “不处置你实在是不行了啊,”女皇秦峻声音低微,仿佛犯错的是她自己,“哥哥你别怨我” 太史信起身,庄重地行三跪九叩大礼:“无论陛下如何决断,罪臣都谢主隆恩,无怨,无悔。” 女皇看着太史信的样子,飞快地跑了。 太史信确实无怨c无悔,只不过是彻底失望。 对太史信的处置结果出来了。 女皇秦峻会同廷尉c宗正等官员,商议后决定给予太史信如下惩戒:削去忠勇侯爵,革去左将军职务,贬至上郡当县令。要是换作别人,恐怕脑袋早就被送给安南猴子赔礼道歉了,太史信居然能够不死,还有个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当不上的“县太爷”职位,女皇当真天恩浩荡。安南代表原本是不同意的,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史信当街杀人,岂能不处以极刑?安南代表就嚷嚷半天说要开战云云,猛然发现一个“巨人”阴惨惨地冲他笑。安南代表想起他们国度最可怕的噩梦:一个白皮肤的大个子抬手一挥,西贡城内便爆发了瘟疫。不寒而栗的安南代表立刻表示对太史信的处罚公正合理,充分维护了狗娘养的中安传统友谊。 圣旨一下,朝野一片沉默。部分文官事不关己,武将们也没人吱声。武将们的关注重点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其中牵涉的人物,这些人虽大多是糙汉子,但都知道太史信和女皇秦峻关系非同一般,他两人之间有了别扭,外人还是不问为好。女皇秦峻原本准备了一整套大义凛然的说辞应付将军们的请愿,结果发觉没一个人提出意见,心中反而有点失落。她本来想着要是有个人能够一本正经地强词夺理说服百官,她自己也就顺水推舟减轻对太史信的处罚,至少把太史信继续留在身边。太史信被发配上郡,而旁人却以为他是和女皇陛下小情侣闹别扭,此事当真没处说理。当然这些东西,满是失意与失望的太史信无暇思考。 太史信启程时,竟无一人来送行。太史信虽想来沉稳,但终究年少,不免有些失望。太史德拍拍儿子的肩膀:“小子,你要理解人家的苦衷。趋炎附势之人自然不会来,你的兄弟好友此时不方便来,其他人不知你出门的日子,想来也不成啊。”太史信点点头,跪下,给父母叩头:“孩儿不孝,不能在爹娘身边侍候,二老保重,待儿归来之日,再来请罪!”太史德扶起儿子:“不用担心我们,你谨言慎行,好自为之。”太史信的母亲泪流满面:“孩子,在外边别亏着自己。”太史信点头,自己的泪水也忍不住。“快走吧!”太史德催促儿子。太史信狠下心,擦干泪水,不再看父母,牵出白马,摸了摸腰际的“冰碎魂”,用长枪挑起行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太史信刚走到街口,只听一声锣响,一大群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围在中间。太史信连忙下马。 大司农宇文圃冲太史信拱手:“此去千里,珍重!”太史信还礼。五经博士董z曾经给太史信上过课,他嘱咐道:“勤学勿忘。”太史信下拜。“老夫来晚了,贤侄莫怪!”一老者声如洪钟,骑马而来,竟然是好久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夏侯博。太史信连忙去为他牵马:“小侄罪过,竟然惊动老将军亲自前来。”夏侯博哈哈一笑:“木事木事,只是啊,你要记住,咱们这些领兵打仗的汉子,可不能因为一点不如意就灰心丧气!”太史信再拜:“小侄谨记教诲。”“太史将军”,一个中年妇人从人群中挤过来,她一伸手,递过两个煮鸡蛋:“这是自家母鸡下的,您路上吃。”太史信疑惑这是何人,忽然想起来妇人的大儿子战死了,自己和霍慎行去妇人家里送过钱。按照军法,太史信不能私受民财,但他不忍拂了别人的一片诚心,于是接下来放在怀中。 一辆马车停在人群的外围,车帘被掀起,一名使女跳下车,挤进人群,捧给太史信一个香囊。太史信接过香囊,发觉入手颇沉,打开一看,里边有几个珠子和一张字条,字条上有四个字“稍谢大恩”。太史信看着娟秀的字迹,心知这些东西来自他打死安南猴子救下的女孩,再看看那几个珠子,发觉竟然是翡翠中的冰种——翡翠多为青绿色,这种却是特例,遍体晶莹剔透,极为名贵。太史信将翡翠奉还,只留下香囊,冲马车行礼。马车的帘子轻晃,一个美女的笑容一闪而逝。 “时日不早,在下告辞,诸位请回。”太史信作个四方揖,翻身上马。众人为他让出一条路,目送他远去。 刚刚与太史信打了一仗的尉迟壮听说太史信的遭遇,引用了一段他从古书中看到的话评论: “邪恶的敌人以他们的暴虐和专制让正义的人们感到四面楚歌。 然而那些以博爱和善良的名义,引领弱小者穿越黑暗峡谷的勇士,必将得到神的护佑, 因为他是他的同胞的真正的守护者和迷失孩童的拯救者。 我将满怀仇恨和无比的愤怒,灭掉任何企图毒害和屠杀我的同胞的敌人。 当我将复仇之火射向你的那一刻,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二、百姓吃饱,便是天下 你们见过穿着丧服上任的官员麽? 与被发配到上郡当县令的太史信不同,新任并州牧全戎无论怎么看都是春风得意的典型。这样的官员上任,理应大宴宾客,为帝都高官送上厚礼,拜会地方豪强,至少也要放一百万响的鞭炮庆祝庆祝。 上任当天,全戎一身丧服出现在并州主要官员面前。在场的人震惊,远在帝都的女皇秦峻得知后同样震惊。 全戎宣读圣旨:“女皇陛下体恤并州百姓屡遭战祸,今年并州全境赋税减半征收。”官吏们山呼万岁,协助全戎完成职权交接。全戎让随从拿出一件件丧服分发给众人,带着并州主要官员祭奠殉难军民。他并不擅长诗文,多年来虽然会背屈原的《国殇》,即使领军为将,对于其中的感情也没有很深刻的体会。但是在这次祭奠军民时,全戎忽然有了空前的使命感:死者已去,而身为并州牧的自己要让活下来的人过上好日子。 霍慎行阵亡后,柳瑶害怕全戎悲痛伤身,专门请滑稽戏班子来给全戎解闷。那时候的滑稽戏多是对经典剧目的喜感演绎。柳瑶请来的戏班子演绎的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丞相(诸葛亮)和王司徒(王朗)在两军阵前辩论的片段,其中有句戏文对全戎触动很大:“百姓吃饱,便是天下”。 全戎之前主政朔方,把这座军事要塞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城市,赋税收入增长数倍,不仅解决了朔方本地驻军及本部兵马的各项开支,更从经济上支持了并州乃至整个帝国。朔方虽然没有出现“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盛世情景,但当地百姓走投无路之时还能喝上公家的稀粥——在那个年代,这已经是地方官了不起的功绩了。 成为并州牧之后,全戎希望能够让治下百姓都能吃上饭。首先,让那些亲人为国捐躯的军烈属吃上饭。全戎很快发现,看起来如此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并州做起来,居然不是那么容易。 古时候为国捐躯的将士,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做到“马革裹尸还”,死者带着对故土的不舍被就近掩埋甚至暴尸荒野。全戎立下规矩:为手下战死的亲兵收尸,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 领着并州主要官员祭祀完死难军民后,全戎遣散众人,不换衣服,捧着一个骨灰坛就出了城。有个名叫“小六”的阵亡亲兵,家就在并州城外。 小六家里是地道的农民,家里靠种着几亩地维持生计,父母妻儿一家四口都挤在两间破房子中。全戎上次路过小六家附近,寻思着等小六立下战功,就给他家盖几间新房,没想到房子还没盖,小六人就不在了。 全戎带着几个亲兵一起往小六家里赶,老远就看到小六家门口围了很多人,心中一惊,下令全员加速前进。到了门口,几人一起下马,撞开阻挡的人,走向小六的家人。 小六的父母妻儿都被人按在地上,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混混用脚使劲踩着小六老母的脑袋:“让你们再不识抬举,找死” 全戎抓住中年混混的头发,把他甩向墙壁。随行的亲兵也拉着其他恶棍开打。 全戎把小六的母亲扶起来,把骨灰坛给她:“大娘,小六,回来了” 虽然早已知道儿子战死的消息,小六的母亲依然泪如雨下:“儿啊,你可回来了”小六的父亲和妻儿也泣不成声。 全戎心下恻然,但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问小六的母亲:“大娘,这些杂碎是怎么回事?” 小六的母亲边哭边说:“城里的万老爷,要强占俺们的地”说话间一个石头飞过来,打碎了骨灰坛。小六的骨灰撒到了地上。 全戎回身,看到中年混混一脸嚣张:“万老爷看中了你们家的地,就得识抬举。儿子当兵了不起啊,死鬼一个。” 全戎走向中年混混。混混拿出一把刀指着全戎:“你过来啊,我扎死你!”全戎夺下刀,又把中年混混摔了出去。 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赶来一队官兵,将全戎一行围住。中年混混凑到领头的军官身边:“大人,就是这几个人,持刀行凶,快抓住他们!” 那领头的军官立刻冲着全戎大吼:“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见全戎没有动的意思,那军官指挥手下竖起长枪。这是并州城防营的部分官兵,他们的职责原本是守卫城池,协助衙役整顿治安,此时却成了地痞无赖的同类。 全戎身后的一个亲兵拿出一个短笛一样的东西,吹起来,发出长短不一的急促声音。很快,不远处的树林响起了同样的声音,随后声音越传越远。 中年混混有恃无恐地跑到全戎面前:“哟,你这孙子穿着丧服,手下还会吹响器,是给你老子奔丧的吧?”混混又指指小六的家人:“你挺能打是吧,等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一个弄死他们。” 城防营军官领着手下步步紧逼,全戎的亲兵们都掏出了连弩。 “还等什么,给我上!”城防营军官大喊。 全戎拿出令牌。 城防营军官看着令牌有点眼熟:“你,你是?” 马蹄声由远而近,骑兵背后的旗帜上,黑色的“全”字十分显眼。城防营军官一愣的功夫,骑兵已经完成了包围,几百连弩上箭矢在弦。 城防营军官再蠢也知道自己招惹了天大的麻烦,他连忙跪到全戎面前:“大人饶命!” 全戎伸手按在城防营军官的头顶:“我是全戎。” 城防营军官晕了过去。 并州城外,刚参加完州牧大人任职仪式的大小官吏再次聚集。 不久之前还十分嚣张的中年混混被绑在木架子上,城防营军官(校尉万棍)被绑在另一个木架子上。所有参与围攻全戎的城防营士兵都戴着镣铐,被全戎的亲兵踩在地上。 中年混混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要杀要剐随便,老子不会说一个字!” 全戎笑笑:“你真看得起自己。谁听你废话,你死就行了。” 中年混混哑口无言。 全戎身边的传令兵高声宣布:“混混李二,欺凌军属,行刺州牧,数罪并罚,死!” 一小队全戎的亲兵上马,在开阔的广场上兜圈子,运动过程中不断把弩箭射到混混李二的身上。李二起初惨叫连连,不多久便没了声音,身体也被射成了刺猬。 一个亲兵走过去,把李二的首级砍下,拿到并州主要官吏面前,让每个人看,以明法纪。 那些官吏大多文官出身,几时见过血淋淋的人头?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抖,有两个郡的太守甚至晕了过去。 这时一阵恶臭飘过,众人纷纷捂鼻子,寻找臭味的源头。原来,被绑在混混李二不远处的城防营校尉万棍,因为惊恐过度,大小便失禁了。 “这样的渣滓能当上校尉,是走了谁的门子,花了多少钱?”全戎没有看万棍,却望向刚看过李二首级的地方官吏们。 那些官吏原本就惊魂未定,看到全戎漠然的目光,浑身不舒服,纷纷避开眼神接触。 “但愿有的人能明白我一片苦心。我是最不愿杀人的。”全戎示意那些官吏可以散去了。被吓了半天的地方官吏们,如获大赦,哆哆嗦嗦地走了。 并州牧一职此前一直由夏侯博担任。夏侯老将军年事已高,长期住在帝都,对并州的地方官缺乏严格的管理。全戎被任命为并州牧的消息传出,许多并州本地的官僚嗤之以鼻,甚至有出身于当地世家大族的官员私下称全戎为“愣头青”。面对血淋淋的人头,这些并州的官僚们算是真正明白了“玉面阎罗”不是徒有虚名——全戎的地位,当真是凭借杀伐果断得来的,“玉面阎罗”的威名当真由几万亡魂成就! 出人意料的是,全戎并没有杀那个城防营的校尉万棍。他当然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五马分尸,但并没有动手。万棍名义上是女皇陛下委任的官员,虽然全戎有处置他的权力,但还是觉得由女皇陛下决断更为妥当。况且万棍又是个军官,全戎希望借此表达自己的一种态度:除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特殊时期,他手下的并州军官还是由女皇掌握生杀大权。所以,全戎派专人将万棍押送进京。 女皇虽然口头上表示全戎有权依法处置万棍,但心里对全戎的谨慎做法还是十分受用。她立刻安排廷尉张水按照大汉律法将万棍斩首,并将首级传阅三军以明军纪。当然后一个举动还可以理解为女皇陛下将全戎作为“听话”的榜样。 校尉万棍被女皇斩首的消息传来,全戎没有再追究其他涉事官兵的罪责,但他以并州城防营军纪涣散c人员复杂的理由,完全解散了城防营,改从朔方城调集了几千人作为新的城防部队,同时将原来城防营的士兵补充进了其他部队,从而进一步加强了对并州城的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三、又见燕掌柜 “燕记杂货铺”主营名贵药材c金银珠宝c古董字画等达官贵人喜欢的高价物品。这样的店,自然要开在权贵集中的地方。距离全戎的府邸两个街口,就是“燕记杂货铺”的并州城分店。 仿佛是约好了一般,今天燕记杂货铺的掌柜燕乔竟然出现在并州分店。在招待全戎这位“玉面阎罗”的时候,燕掌柜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双玉手正端着紫砂壶给全戎倒茶,就像是在和老熟人轻松唠嗑:“听闻大人是杭州人士,我这雨前龙井是前几天杭州分店的朝奉派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新茶,不过路途遥远,想必已经算不上最新鲜的了,还请大人见谅。” 全戎轻轻抿了一口:“听说这天下的东西,除了进贡给女皇陛下的,就燕掌柜这儿的最好,果然如此。”燕掌柜微微一笑:“大人折煞小女子了。话说回来,我这儿前两天得了件玩意儿,还请大人掌眼。”全戎当然乐意。燕掌柜拍拍手,一个伙计捧进屋一个小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又退了出去。燕掌柜拿起盒子,递给全戎。 全戎接过盒子,鼻子一嗅:“哦,这是紫檀木的盒子。”他打开盒子,看到一个小葫芦。拿起来细细端详。这葫芦通体洁白,入手温润,乃是上等和田羊脂玉所制。忽然,全戎发觉这玉葫芦少了一块,被透明的水晶补上。传统首饰行当有“金镶玉”的工艺,但这玉和水晶结合的做法,全戎倒是第一次见到,若是羊脂玉缺了一块,即使补上水晶,那价值也要大打折扣。全戎想了一下,将葫芦拿到眼前,透过那块水晶往里一瞅——葫芦里边是唐代周昉的《簪花仕女图》。能工巧匠将羊脂玉葫芦挖空,把《簪花仕女图》微缩后临摹在玉葫芦的内壁上,然后将水晶打磨成高倍凸透镜,嵌在玉葫芦的缺口处。这样别人就能通过水晶看到玉葫芦里边的名画。且不说材料,光是这手艺,就令人惊叹。 全戎将玉葫芦放回盒子里,递给燕掌柜:“不知掌柜可否忍痛割爱?”燕乔没有接盒子,微笑道:“大人既然喜欢,我自然出让,一万两银子。”全戎笑笑:“听说在燕掌柜这儿从来不能讲价,在下今日便来破例。”他拿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燕乔。 燕乔噗嗤笑出声来,接下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自古讲价都是往低了说,哪里还有往高了抬的?这玉葫芦就值一万两,不知这另外一万两大人要我做什么?”全戎把另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燕乔面前:“帮我查查万家。”燕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人乃是并州父母官,早就把万家上下查了个清清楚楚吧?” 之前地痞李二欺凌全戎亲兵的家人,原因便是所谓“万老爷”要强占人家的土地房产。当天收兵回营后,全戎立刻安排亲兵去调查这“万老爷”是何方神圣。据调查结果,这个“万老爷”应该是万氏家族的万赑,此人现任上郡县丞。一个小小的县丞,为何敢跑到并州城作威作福?因为万家是并州本地豪强,整个家族号称良田一万亩,美宅一万间,门生故旧一万人。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东汉末年,袁绍家里连续四代人都是位列“三公”的高级官僚,门生故吏满天下,所以袁绍在群雄割据前期优势极大。万家与之前的并州牧关系极好,万家人长期担任并州功曹从事,主管并州范围内的人事选拔考核,级别不高而权力极大。并州上下官员基本都卖万家面子,万赑一个小小县令却是京城高官的座上宾,被女皇斩首的城防营校尉万棍也是万家旁支。据全戎掌握的情况,万家上下担任各级官吏的多达几十人。全戎此前担任朔方太守之时,与万家担任地方官的几个人有过往来,但没和万赑打过交道,只是在前任丞相秦监那里得到的账册(就是秦监为了保女儿秦惠卿平安而交给霍慎行后被全戎夺走的账册)上看到过万赑向秦监行贿的记录。全戎让亲兵把地痞李二的脑袋拿到并州主要官吏眼前展示,主要是让现任并州功曹从事万嘲(万赑三哥)c西河太守万狻(万赑五哥)及其党羽认清形势。看到这些名字,读者是否觉得万家上代人脑回路奇特,给孩子起的名字乱七八糟,其实万家宗室的几个儿子名字是从传说中龙的九个孩子的名称缩减而来,比如万赑的名字就来自于龙的第六个孩子赑屃(就是旅游景点石碑下边的龟)。 全戎伸手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万家有哪些人我查清了,但我希望燕掌柜能帮我查查朝中上下哪些官员和万家勾结,万家又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燕乔把另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也收了起来,盈盈笑道:“无功不受禄,既然我收下了大人的银子,那么我燕乔自当竭尽所能。”全戎见燕乔答应,便带上檀木箱子里的玉葫芦,拜谢道别。 看着全戎离去的背影,燕乔轻声说:“你让我查这些,真的是因为嫉恶如仇么?”全戎仿佛听到了这句话,身形停顿了一下,但又从容离去。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按照惯例,地方官员对地方豪强多有仰仗,经常需要依靠地方豪强势力推行政令,教化百姓。全戎准备向万家动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万赑作奸犯科。全戎担任朔方太守之时,与万家并无交恶,但夏侯博告老还乡之后,并州牧一职空缺,万家一直企图扶持后将军李明科成为新的并州牧。等到全戎接任并州牧,并州功曹从事万嘲c西河太守万狻等人又笑话全戎“黄口小儿,岂能成事”,并与党羽商量,要给全戎任职制造麻烦,让全戎的政令出不了并州城云云。全戎不出手,一众宵小当真以为他慈悲为怀了。 虽然全戎有能力让万家上下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但他要是这样做,肯定会被革职查办,所以还是要讲究一些斗争艺术。全戎首先让并州功曹从事万嘲整理好前一年各郡县考核结果,把各个太守c县令都召集到并州城问话。在这次大规模问话中,有几个典型人物。 首先是西河太守万狻。全戎谦恭地表示,这些年来,万家人才辈出,西河郡乃至整个并州的繁荣稳定,多亏了万家上下的贡献,自己年轻资历浅,今后要多仰仗万家。临走时全戎还专门送了一柄玉如意给万狻,寓意吉祥如意。万狻乐呵呵地离开,心中对全戎的轻视更加重了几分。 随后是云中太守李喆。在去年的考核中,李喆位列各太守首位。并州功曹从事万嘲拟制的文书中说李喆“稳重干练”,云中郡在李喆治下钱粮充裕,赋税增长显著。而全戎得到的情报是云中郡府库空虚,赋税增长都是靠向当地富商借款,他从燕乔那里买来的消息也是同样的结论。正所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全戎知道真相但依然对李喆进行了表扬,勉励他好好干,造福一方百姓。 接着是汾阴县令贺兰丰。这贺兰丰乃是鲜卑人,祖上从鲜卑汗国迁居到并州居住,算来他和之前被拓跋力暗害的贺兰昌还是远亲。贺兰丰此前在边境地区组织百姓抵御鲜卑骑兵袭扰,被地方官推荐当了一名官府文书,经过二十余年的宦海沉浮,成为汾阴县令。在汾阴县令任上,贺兰丰不贪不占,自己也没有钱去上下打理,虽然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却被万嘲等人在考核中评为最后一名。面见全戎之时,贺兰丰形容憔悴,一身粗布长衫,与李喆衣着光鲜满面红光形成鲜明对比。全戎也没说话,把前一年的考核文书拿给贺兰丰。贺兰丰把考核文书打开,看了看,没说话。全戎看看贺兰丰:“你有何话说?”贺兰丰摇摇头。全戎“哼”了一声:“料你心中不服。你这些年,在汾阴县令任上,两袖清风,还总是拿出俸禄接济穷苦百姓。这些事情,有些人视而不见,但他们瞒不了我。”贺兰丰一听,州牧大人敏锐的双眼居然能穿透万嘲等人的蒙蔽,看到自己的辛劳,心下顿时有些欣慰,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下来。看到贺兰丰的表情,全戎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县令大人,你可真是劳苦功高啊。”贺兰丰一听,不知全戎什么意思,连忙摇头:“卑职不敢。”全戎把考核文书撂到一边:“你当汾阴县令这几年,治下百姓都富起来了,日子都好起来了?”贺兰丰一时语塞:“这”“要是只需为官清廉,这地方官也太好当了,”全戎转身,看着墙上的军情图:“带兵打仗的将领,爱兵如子,日夜操劳,天天打败仗,有什么用?朝廷任用的县令,清廉如水,县里老百姓穷得一家就一条裤子,这县令该怎么办?”贺兰丰连忙拜服:“卑职知错。”全戎把门打开:“走吧,回去好好想想,三天之后再来见我。”贺兰丰起身,低着头离开了。汾阴县本来底子就薄,又靠近汾河,时而旱灾时而洪水,贺兰丰虽然努力抗灾,但方法不对路,总是事倍功半。就算万嘲等人没有在考核上为难贺兰丰,也不会有人给贺兰丰靠前的排名。这个世界上有不少贺兰丰这样的人,人品好但能力不足,个人境遇不如意,往往还牢骚满腹。如果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贺兰丰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长进。全戎恩威并施,希望贺兰丰能够做出改变,真正履职尽责,如果贺兰丰抓不住机会,全戎也没有更多的耐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四、地府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还有一个特殊的县令,虽然刚刚到任,却是全戎必须要见的人,这就是太史信。 与其他并州官吏一样,太史信由全戎的亲兵引领,来到并州牧的府邸,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向全戎行礼。全戎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但公私有别,按照两人现在的职务,他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太史信的大礼。只是礼毕,全戎并没有让太史信和其他官吏一样去正厅,而是直接领着太史信去了后堂。 太史信刚进门坐定,柳瑶便为他端上茶水。太史信接过茶杯,冲柳瑶点点头:“谢谢弟妹。”柳瑶“啊”了一声,面颊绯红,扭头便走。全戎“咳咳”两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一旁的冬凇笑而不语。太史信看着冬凇:“二弟妹,你笑什么?”冬凇也一下子羞红了脸,转身跑了出去。 全戎清了清嗓子:“我正想着怎么委婉地让她们离开,你一下子就把她们吓跑了,厉害了我的哥。” 太史信端着茶喝了一口:“我可没调笑的心思,如果辜负了这四个姑娘,你官位再高,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全戎默然。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霍慎行留给我的信里也这样说。” 太史信看看窗外:“他走了小半年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吗?” 全戎摇摇头:“我派人多方寻找,一无所得。你师父神通广大,他亲自深入乌里雅,也没找到什么。” 此前秦道士乔装打扮,在乌里雅开展一系列刺杀活动,吓得鲜卑贵族和黑田云子等倭寇惶惶不可终日。宇文林青被拓跋力逼着缉拿刺客,却险些被黑衣人暗算。秦道士救下宇文林青后扬长而去。宇文林青不知轻重飞身追赶,被秦道士一招制服。后边宇文林青和秦道士之间发生了什么,别人无从得知,但秦道士停止了刺杀行动,宇文林青也向拓跋力交了差。只是秦道士仍旧没能找到霍慎行生还的证据。 太史信苦笑:“咱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了,那样的情形,别说是旧伤未愈的霍慎行,就是你我也活不了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全老弟,你号称‘玉面阎罗’,相信阴曹地府之事吗?” 全戎反问:“你信吗?” 太史信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上次率军到阿伦特河下游,梦到了奈何桥与孟婆,还梦见霍慎行来喝孟婆汤,心知不妙,惊醒之后赶赴朔方,就知道了他的事情未知生,安知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吧,宏图霸业,哪管得了许多。” 全戎看着太史信失落的表情,知道他真的灰心了,而非像朝中大部分人认为的那样,“太史信被贬只是和女皇闹别扭”。 “我从记事儿起,就天天和那个异姓妹妹一起读书一起玩,父亲和师父也一直教导我要刻苦努力,为她分忧。她把我关进天牢,我才真明白了‘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滋味。我不想当这上郡县令,只想回家奉养父母,可君无戏言,她下了旨,我年纪轻轻又没法告老还乡。”太史信摆弄着茶碗,说出真实想法。 全戎赞同:“你家就在帝都,就算她准你告老还乡,还是能天天去你家收拾你。”全戎的幽默感大有长进,他此言一出,太史信也不自觉地笑了,刚才的低落气氛消退不少。 全戎慢慢走到太史信身边,嗅了嗅。 太史信起身退开:“干嘛呢,怎么和你家‘旺财’一德行了?” 全戎意味深长地笑笑:“身上的脂粉味,谁?” 太史信没好气地回答:“你妹。” 全戎一愣,立刻回应:“你妹!” 太史信做了个“停”的手势:“真的是你妹。” 全戎感到莫名其妙。 “是卫冰琪!” 全戎这才反应过来,与以往不同,这次听到卫冰琪的名字,他并没有露出笑容:“小心这个人。地府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太史信骇然。太史信和霍慎行都知道,卫冰琪是全戎同母异父的妹妹。按理说全戎也应该知道这一点,只不过不愿面对。太史信和全戎也都见识过全戎对卫冰琪的宠溺。全戎忽然让太史信小心卫冰琪,还说出“恶鬼在人间”这样的话,难道他真的对妹妹一点情面都不讲?! 全戎发觉太史信可能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详细解释:“你手下的上郡县丞万赑,是并州有名的恶棍,他身后的万氏家族牢牢抓着并州官场还勾结朝中高官。卫冰琪他爹卫道,是万家的奴才,为了赚钱没少干坏事儿。你是陛下的亲信,犯事儿被发配上郡。如果能趁此良机把你拉下水,他们就更有恃无恐了。” 太史信点头:“真让你说中了。” 多年以前,万家在并州官场越做越大之后,家主万林厚深知钱财对于打通关系的极端重要性。为掩人耳目,他安排手下几个奴才出去经商,其中就有卫道。卫道从给人盖房修路做起,凭借身后的背景,逐渐形成垄断,生意越做越大。一次偶然的机会,卫道偶遇全戎的生母,惊为天人,随后想方设法拉关系套近乎,三天两头送贵重礼物。当年全戎的父亲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因为身份卑微收入微薄而被夫人嫌弃,虽然人穷,但绝不拦着妻子改嫁,只是要求把儿子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全戎被丢给父亲,他的母亲则在改嫁卫道之后生下了卫冰琪。 就这样,不满周岁的全戎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全戎周岁之时,他爹虽然万分困窘,仍然竭尽所能举办了简单的饭局。全戎抓周之时,望着一桌的物品犹豫不决。此时一名军官姗姗来迟,顺手解下佩刀放在桌上。全戎立刻牢牢抱住佩刀。众宾客纷纷祝贺,声称全戎将来一定封侯拜将云云。只是那军官心里暗暗嘀咕,因为民间传言幼童能感受到血腥气和阴气,可刚满一岁的全戎却对杀过人的佩刀情有独钟。后边发生的事情,霍慎行在上次与卫夫人碰面之时曾经跟阿娜尔汗与柳瑶说起,太史信也都知道:全戎的父亲立誓,一是要出人头地,二是要把儿子培养成才。全戎稍大一些就学着自己洗衣做饭(洗衣方式被后人命名为“全式暴力洗衣法”并申请了专利),还被父亲逼着学琴棋书画,他父亲则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应酬。艰苦的生活让全戎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中学会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并走上了对更强大实力的追求之路。等到全戎作为帝国冉冉升起的将星,卫夫人才再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怀着复杂的情绪,卫夫人知道直接和已经有着“玉面阎罗”威名的儿子接触绝无好果子吃,就从太史信和霍慎行着手,并让卫冰琪获得全戎的宠爱。卫道当然知道牵上太史信c全戎这条线对他赚钱有莫大的好处,因而大力支持夫人的举动。这次太史信被贬到上郡当县令,万氏家族明确要求卫道“拿下”太史信。 太史信还没到上郡上任,卫道就带着夫人和女儿搬到了上郡县城的宅子里。太史信刚进上郡城门,就被卫道拉着去了早已备好的接风宴。卫道率领当地士绅向太史信敬了三轮酒。太史信勉强喝完之后就装醉趴在桌上不起身。卫道见状,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个随从把太史信扶到了酒楼的一间客房里。 客房里,一个妙龄美女已经静静等候。卫道的随从将太史信扶上床,连忙退出去,从外边将房门锁住。美女满面羞红,悄悄去解太史信的衣服。 太史信把美女的手打到一边:“生人勿近。” 美女低着头:“不是生人。” 太史信起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只见这姑娘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稍有婴儿肥,高鼻大眼眉毛淡,身材出挑,垂到腰间的秀发仿佛垂下的柳丝。太史信仔细想了想,认出这是他从安南猴子手里救下的姑娘。同样是这个姑娘,曾经在太史信离家赶往上郡的时候送给他装着冰种翡翠的香囊。 美女看着太史信的表情,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开心地拉着太史信一起坐在床上:“我呐,是鲜卑人,叫拓跋青儿。你在帝都救了我,我很感激。” 太史信听到对方的名字,问:“你和拓跋力是什么亲戚?” 拓跋青儿想了想,说:“按辈分,他是我伯父。但是鲜卑人中姓拓跋的有好几万,拓跋力其实不认识我。” 太史信点点头:“嗯,那姑娘你怎么到了这里,还” 拓跋青儿转过身去:“我本来想让我爹去提亲啊,谁知道你那么快就离开帝都,只好追到这里来了。我们鲜卑女子报答救命之恩的办法就是以,以身相许了。” 拓跋青儿说话时俏脸含羞,煞是好看。太史信却并不领情:“我鲜卑朋友多,你骗不了我,鲜卑哪有这样的风俗!” 谎话被揭穿,拓跋青儿又羞又恼:“太史信呀太史信,你这样不解风情,会孤独一生的。” 太史信拱拱手:“我被贬上郡,姑娘送我香囊,我铭记在心。告辞。”说完,他转身去开门,发觉门外上锁,于是后退一步,一个侧踹将门闩踢断,大摇大摆地离开。 拓跋青儿看着太史信的背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五、你经历过生离死别吗 听了太史信的叙述,全戎想了一下,说:“我派人查查那个拓跋青儿到底是什么来头上次你被女皇打入天牢的时候,廷尉张水派人查了你救下的这个人,据说她确实叫拓跋青儿,家里是鲜卑商人,前年跟着她爹搬到帝都,认了卫道当干爹,也就是卫冰琪的干姐姐。” 太史信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已经知道了,是你干妹妹。” 全戎在桌上横着划了一下:“这个干妹妹,我可不认。” 此前在上郡,太史信虽然逃过了卫道的美人陷阱,他的上任依然不顺利。前任上郡县令在鲜卑军入侵之时弃城而逃,被鲜卑军劫杀,自然不用和太史信办理交接手续。太史信在县衙公堂查验了文书c印信,就算是正式上任。他刚坐定,衙役便来报说卫道求见。太史信明确说不见,结果衙役竟然还是领着卫道直入后堂。太史信面色铁青把卫道赶走,转而问衙役:“我今日才知道,在这上郡县衙,县令说话不算数啊。” “老爷,你想说话算数可以啊,”四十多岁的衙役皮笑肉不笑地回话,“我们哥儿这几个月分文未发,要不是卫老爷接济,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你多给小的们些银子,自然一呼百应了。” 鲜为人知的是,古代的衙役c捕快并不由国家财政发给俸禄,他们的收入来源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情。同时,各省c市c县级官员的许多僚属也并不由国家财政发给俸禄,由地方财政解决。前任上郡县令弃城而逃,被鲜卑军劫杀,自然顾不得留在上郡的衙役们。 太史信想了一下,觉得之前情况确实特殊,也不能指望衙役们没有收入的情况下还坚守岗位,于是说:“之前没人管你们,你们收卫道的钱,我不过问。从今往后,我给你钱,你不要再和卫道勾三搭四。” 那衙役仍旧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人你这话有点不讲道理了,卫老爷又不是外人,谁不知道你和州牧大人都是他的座上宾。你们当大人的吃肉,我们做下人的也得喝点汤啊。” 太史信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他想起了以前在史书里看到的一件案子:某朝有一个县令带着仆人上任后,因为刚直不阿被当地土豪嫉恨,土豪买通了仆人毒杀县令。当然后来案发,土豪和仆人都被凌迟。太史信发觉自己的处境和那个县令有点相似,眼前振振有词的衙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太史信大可以将这衙役当场格杀,只是初来乍到的太史信对当地情况几乎一无所知,杀了衙役之后如何治理属地?地方官不比军官,没有这些僚属,太史信对上郡百姓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外乡人,谁会认为这个年轻人就是本县之长?迫于形势,太史信必须忍耐。 在头半个月里,太史信每天都跟着衙役走访县城各处,在长者c学者家里扫地挑水,给贫苦百姓送去米面。渐渐的,县城居民对太史信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每当太史信出现在街上,就会有百姓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对于卫道行贿的金银,太史信照单全收,登记造册后到皇家商号“龙凤远”的商铺兑换成银票,盖上上郡县令大印,通过与女侍郎弈言(外语熟练,擅长经商)的私人关系,把银票送到帝都女皇那里。 女皇还是很关心太史信的,收到他上交的银票之前,就派出一队禁卫军士兵前往上郡充当护卫。领头的是禁卫军都尉蒋彦超,此人只比太史信大几岁,看起来却像中年人,想来早年经历过一些沧桑岁月,虽然有些猥琐,但胜在踏实可靠,所以才被女皇授予重任。蒋彦超率领的禁卫军刚到上郡,太史信就安排他们把守县衙后堂,把那些靠不住的衙役支去做其他事情。 太史信本想让卫道在禁卫军士兵面前碰一鼻子灰,结果第二天来的却是拓跋青儿。 此时上郡尚未入春,拓跋青儿身穿着青色的紧身窄衣,左衽箭袖,下身穿小口裤子,脚踩马靴,头发盘起,比起上次“鸿门宴”时齐腰襦裙c长发及腰的样子,少了五分柔美,却多了一身干练。她径直走向县衙后堂,被蒋彦超拦住:“大姐留步,伸冤告状请击鼓。你一敲鼓,县令就出来了。” 拓跋青儿看到蒋彦超一脸老气却管自己叫大姐,“噗嗤”一声笑了:“大哥,我和县令不是外人,您就让我去找他吧。” 蒋彦超一听拓跋青儿话里有话,猥琐地一笑:“诶哟,不是外人,莫非是内人你等着,我叫县令去。”说完他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后边就传来了太史信的声音:“蒋大哥你肯定误会了,我哪来的内人” 等到太史信看到拓跋青儿,不由得一愣:“你怎么来了?” 拓跋青儿凝望太史信的眼睛:“你说我是穿汉服好看,还是穿鲜卑服饰好看?” 太史信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微微转向一边:“都好看。你说吧,什么事儿?” 拓跋青儿“哼”地一声:“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啊?” 蒋彦超不失时机地咳嗽两声,提醒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注意影响。 太史信尴尬地看看蒋彦超,摸出几两银子给他:“蒋大哥,您这几天辛苦了,先出去喝点茶歇歇。” 蒋彦超见银子数目不少,立刻接过,心领神会地转身出门。 看到蒋彦超走远,太史信冲拓跋青儿深深鞠躬:“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 拓跋青儿面对这种神秘的仪式,心里发憷,扁扁嘴问:“太史信,你干什么啊?” 太史信拱拱手:“姑娘示好,我不该不识抬举,只是时至如今,姑娘自己保重。” 拓跋青儿本以为太史信在说笑,可是发觉他眼神中竟然满是落寞:“你,你怎么” 太史信苦笑,自顾自地出门,往城墙的方向走去。 拓跋青儿追了出来,可是太史信走得好快,拓跋青儿一路小跑才勉强不被甩远。 太史信走上上郡的城楼,坐了下来。城墙屡经战火,虽然多次修整,但仍旧留下破损的痕迹。就是这段城墙,见证了秦晚c霍慎行的坚守,见证了太史信的崭露头角,也曾被鲜卑“天狼军”踩在脚下。自从来到上郡当县令,太史信烦心的时候总会坐在这里,呆呆地望着远方。有人说,喜欢回忆是老去的标志。以太史信的情况来说,这话也对也不对。太史信十几岁时被秦道士安排进行严苛的训练,从安南的热带雨林到鲜卑草原,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师徒的足迹。手刃海盗,掐死安南匪军,截杀鲜卑巡逻兵,一次次生死相搏之后,带着一身血腥的太史信都会感到无比的疲惫与寂寞,此时他便会回忆一下父母的叮咛,想想与秦惠卿相处的点滴,挂念一下那个在皇宫内院里的“妹妹”,当然偶尔也会想起一起读书的朋友们。他正是靠着回忆褪去了自己心中的杀气,重新以阳光c热情的形象出现在他人面前。然而此时,曾经的恋人远去,好兄弟战死,他被自己誓死效忠的人发配到这个荒凉的县城内心支柱的接连倒下让疲惫与失意占据了太史信的内心。在这样的心境下,太史信哪里还会在意拓跋青儿穿什么装束好看? “你是不是想起了心上人啊?”拓跋青儿坐到太史信身旁,轻声问。 “啊?”太史信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噫,”拓跋青儿笑笑,“你是名震天下的大英雄,还这么扭捏,真是好笑。你有心上人,我也不会吃醋,我拓跋青儿没那么小气。” “你经历过生离死别吗?”太史信问。 拓跋青儿照着太史信肩上戳了一下,“我又不是帝都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生离死别啦,就自己看开一些。我娘走得早,后娘对我又不亲不爱的,小时候我总是哭。后来乳娘就跟我说啊,我娘在天上,肯定也想要我开开心心的。我这么想着呀,真的就不那么难受了。至于分别嘛,我记得这么一句话,‘每次分别都是为了更好地重逢’,想明白了,我就随遇而安了,帝都和乌里雅有什么分别?” 太史信摇摇头:“惭愧惭愧,我还没有你看得透。” 拓跋青儿伸手搭在太史信肩上:“现在想明白也不晚。你以后跟着本大小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太史信把拓跋青儿的手拿开:“我可不想跟着你吃香粉喝辣椒水。” 虽然太史信的笑话讲得如此蹩脚,拓跋青儿还是很开心太史信的心情能够明朗了一些。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太史信:“诶,你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 太史信想了想:“嗯,尝尝我的手艺吧。” 拓跋青儿心花怒放:“嗯,你做的菜肯定很好吃!” 一旁的城墙上,蒋彦超看到拓跋青儿开心的神情,他回忆了一下太史信的黑暗料理,硬生生把笑容憋了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六、商人逐利 一般人都知道,并州首富是卫道。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事情,实际上卫道只是并州豪强万家的仆从。号称“良田一万亩,美宅一万间,门生故旧一万人”的万家的财富显然应该远远超过区区卫道。只是万家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因而外人无从得知万家财富的准确数字。就像一般人认为世界首富是比尔盖茨c巴菲特等人,对于出过两个美国总统的布什家族究竟有多少财富却没个概念。 全戎对于并州首富到底是谁并不感兴趣,但他决心施展一下刮地皮的手段。无论是出于调兵还是通商的考虑,通畅的道路交通系统必不可少。并州境内多数干道也不过是土路,晴天扬尘,雨天泥泞,严重阻碍了通行。可建桥修路和调兵打仗一样耗费巨大,以并州的财力,想要把这些道路平整翻修无异于天方夜谭。因而全戎把“魔爪”伸向了并州的富商们。 全戎的第一个目标是燕记杂货铺的掌柜——燕乔。燕记杂货铺在并州虽开业不久,名气不大,但谁都知道燕乔的生活很“讲究”。更重要的是,“讲究”是需要资本的。 为了凸显自己的诚意,全戎特意把燕乔邀请到他在并州城的府邸,备下了酒宴。对于这么一个讲究的人,全戎估计燕乔已经尝惯了山珍海味,吃腻了凤髓龙肝,因而全戎亲自下厨,只是做了几个家常菜:叫花鸡c酱鸭c桂花藕c杭椒牛柳c清蒸鲈鱼c白灼虾c清汤鱼圆c红烧羊排c白菜豆腐c蟹炒年糕,再加上西湖牛肉羹和米酒汤圆两个汤。柳瑶c阿娜尔汗c冬凇和阿赖坐陪。 是日,燕乔单身赴宴,一袭白纱超凡出众,一支金钗柔媚万分。在下人的接引下,燕乔款款入席。全戎不得不承认,如果在街上遇到燕乔,他一定会把她当做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丝毫不会把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女子与燕记杂货铺关联起来。 众人坐定,全戎举杯:“燕掌柜驾临,全某不胜荣幸,以薄酒,敬贵客,请!” 燕乔浅笑道,“大人过誉”,她与全戎碰杯,轻抿了一口杯中酒,“醇而不烈,好酒。” 全戎笑笑:“聊备几道小菜,还请燕掌柜尝尝。” 燕乔示意大家一起动筷子:“请。” 众人开动。燕乔夹起一块叫花鸡肉,尚未入口,就闻到荷叶的清香。她轻咬一口,发觉里边的骨头已被去掉,心知眼前虽然只是家常菜,但寻常之间,每道菜都有全戎的一番功夫,不由得感慨:“这无骨叫花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鸡骨扎嘴,所以我切肉之前先把骨头去掉了。”全戎解释。 燕乔点头赞许道,“看来大人也是饕餮客。只是小女子何德何能,承蒙大人亲自下厨做饭。” 阿赖扁扁嘴:“那可不是,我们家大人都好久没做饭给我们吃了。” 柳瑶笑着捏了阿赖一下:“别乱说,上个月大人还做菜呢。” 燕乔心下一笑,自然是明白了柳瑶的话中意——柳瑶的话听着像是逗阿赖,其实还是在吐槽全戎。她又尝了一下清蒸鲈鱼,只觉鱼肉鲜嫩,保持了食材原本的味道:“在并州城竟然能吃到鲜活的鲈鱼,全大人费心啦。” 全戎给燕乔盛上一碗汤:“佳肴奉贵宾。燕掌柜不用见外。” 燕乔端过汤道:“全大人,无功不受禄。您是不是有事儿吩咐我?” 被燕掌柜说中,全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想,跟燕掌柜借点钱” 燕乔娇笑,稍带酒意的面颊更显明媚动人:“恕我直言,全大人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人” 全戎轻声解释:“并州城的一些街道坑洼不平,我想修缮一下,差的钱有些多” 燕乔咯咯笑道:“原来大人是要摊派银两。” 全戎摇摇头:“也不是白白找燕掌柜要钱啦,掌柜的出白银五十万两,我把一条路命名为燕乔路,再给掌柜的树碑立传。” 燕乔“哼”了一声:“五十万两,大人给我树碑立传?是不是碑上还要写‘燕乔永垂不朽’啊?” 柳瑶c冬凇c阿赖和阿娜尔汗忍不住掩口笑了,一时间屋里充满了鲜活的空气。 全戎有些尴尬,他想了一下,又说:“除此之外,今后燕掌柜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我便是。” 全戎的承诺其实已经很有含金量了,即使是和鲜卑宇文部的族长宇文安王爷交涉时,全戎也是只探讨宇文部应该给自己多少好处,从没相关要给出什么承诺。身为并州最高军政长官,全戎的承诺其实对于燕掌柜做事有巨大的帮助。 然而燕乔依然不看在眼里,她笑语嫣然:“随时来找大人?小女子可不敢,大人平时公务繁忙,难得陪着这四位姑娘,我可不能不识趣。” 听到燕乔的话,柳瑶的脸立刻红了,冬凇默默低下头,阿娜尔汗友善地冲燕乔笑笑,阿赖则连声附和:“对呀对呀,燕姐姐说的有道理。” 全戎迅速夹起一个鱼圆塞到阿赖嘴里:“你多吃菜少说话。” 燕乔看到全戎的举动,不禁暗自发笑:原来这个大名鼎鼎“玉面阎罗”竟是一个不懂经济的直肠子。全戎这招,名义上是等价交换,以“或有承诺”换钱财,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接受这个或有承诺,燕乔估计全戎也是无计可施,才想到这招。 燕乔莞尔一笑,道:“以大人‘玉面阎罗’的威名,就算明抢,并州没有哪个人敢说个不。可如果谈生意,那就要拿出诚意。修路架桥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可大人要是就这样糊弄富商们拿钱出来,真非明智之举。富商们惹不起大人,总躲得起,他们都逃离并州,并州只会越来越穷。” 听到燕乔这席话,全戎似乎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全某考虑不周。还请燕掌柜指教。” 燕乔也起身还礼:“指教不敢当,只是在商言商,在下对富商的心思还是略知一二。商人逐利,大人让他们有利可图,他们自然愿意给大人奉上金银。利从何来?大人在朔方每次新建街区,都会新建很多商铺,这次并州城整修扩建,想必也有不少铺面可用。让富商们出钱竞买铺面,价高者得,不就有钱了?” 全戎眼前一亮,连连称是。柳瑶等人也深表赞同。 燕乔继续补充:“大人此前在朔方开设粥厂c医馆c学馆,功德颇多,然而花费不少。不妨官家出地,鼓励富商大户出资,出资抵偿部分捐税。给那些出资的人树碑立传,既办善事,又省下官银,何乐不为?” 全戎发觉自己还是被身份限制了想象力,掌管军政的他,思维总是局限于行政指令或者铁腕手段,须知市场本身就是巨大的力量。通过对市场的掌控调动各方资源,能够为他的工作增添助力。 全戎端起酒杯,向燕乔敬道:“燕掌柜深谋远虑,全某人佩服。” 燕乔也没有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以一介平民之身接受了并州最高父母官的谢意。 在这次宴会之后,燕乔成了全戎的幕僚。她年纪轻轻,出身神秘,不仅经营着出售名贵药材c金银珠宝c古董字画等高价物品的“燕记杂货铺”,更拥有一张收集各类故事传说c江湖轶事集散的情报网。燕乔的消息收集与分析能力,也进一步强化了全戎的信息获取能力。据匿名者撰写的《大汉奇人录》记载,燕乔手下甚至掌握着一支由江湖顶尖高手组成的杀手团,必要的时候,只要燕乔一道令牌发出,无论是恶官暴民还是敌军将帅,都活不过三天。但经后人考证,《大汉奇人录》其实和《凌烟阁功臣传》一样,都是霍慎行蹲茅房的时候无聊而写出来的,内容不足为信。 在送走燕掌柜之后,全戎约见了并州的几个大商人,阐明了由商人们出资修缮街道(以竞拍商铺的方式筹资)c设置医馆c学馆c粥场等设想,重点指出了配套的优惠政策。按照万赑的授意,这些商人对全戎的提议不作响应。连卫冰琪她爹卫道都默不做声。看着这些商人,全戎并没有发火,反而给每个人一个精美的食盒,吩咐各人回到家之后再打开。 这些富商从全戎的府邸出门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全都去见了万赑。万赑把每一个食盒都打开,看到所有食盒里都装着一碗蛇羹。众富商不知道其中的含义,纷纷望着万赑。万赑沉吟了一下,恶狠狠地说:“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全戎这黄口小儿以为炖个蛇羹就能吓唬咱们?休想!” 自古以来,确实有“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小到贩夫走卒,大到钦差大臣,外来者对本地豪强总是要忍让三分。但每一句经验或者规律都有使用的前提,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没错,这是在双方能量层级差不多的情况下。外来官员面对本地具有强大保护伞的黑恶势力确实难以处置。可如果这外来官员拥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并且具备全面掌控当地经济的实力之时,所谓“地头蛇”不过是蝼蚁。换言之,此时“强龙”的目的并不是压服“地头蛇”,而是将“地头蛇”连根拔起消灭从而完全占据这片土地。全戎身为并州最高军政长官,不仅名义上掌握并州官场,而且具有战斗力强悍忠诚度极高的武装力量以及一整套完备的组织动员体系。全戎的行政资源c军事资源c经济资源都不是做为非作歹c豢养人渣的万家能够相比的。太史信c彼得这类将领,手下兵马都由朝廷调配,平时并没有什么的实力,面对万赑的伎俩确实头痛。可全戎长期按扩张战争进行准备,自己练兵,自己养兵,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人,有能力随时消灭某地的地方势力并立刻换上自己人。一次次挑战全戎,万赑当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七、野猪凶猛 太史信一直觉得自己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北到兴安岭和乌里雅,南到安南,东到东瀛,西到葱岭,都留下了太史信的足迹。在成为上郡县令之前,太史信也率军几次经过此地,从没想到这小小的县城竟然有很多诡异之事。在太史信当了一段时间县令之后,他发觉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单纯。 奇景一:野猪凶猛。 某日太史信正在帮着上郡县城里的孤寡老人抬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野猪的嚎叫。与此同时路边行人纷纷退避,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迅速挑起货担撒腿跑路,几个小摊被慌乱的行人撞倒,苹果c黄瓜撒了一地。太史信正好奇,一头体长九尺的大猪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那大猪膘肥身健,鬃毛很长,獠牙长到了嘴巴外边,走到洒落一地的蔬果前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太史信看着眼前的野猪,十分诧异,虽然上郡并不是特别繁荣的地方,但是野猪公然进城撒泼也太过分了。当然太史信虽然不爽,但理智还是有的,不会直接挑战这上千斤的野猪,他只是躲在一边暗中观察。那野猪吃完之后,又跑到一户人家门口拉尿一番,扬长而去。 奇景二:傍晚无人。 上郡位于并州北部,春天之后白昼时间较长,傍晚时分还是亮堂堂的。可太史信几次出行后发现,上郡县城的居民居然傍晚时分就关门落闩。县城除了站岗的兵士,几乎成了空城。太史信几次诧异地叩响路边居民家门,却没有一个人给他开门,仿佛躲避妖魔鬼怪一般。然而太史信自己多日巡查,除了那一头大野猪,并没有发觉有什么猛兽,而且那头野猪也只在上午出现。太史信询问县衙衙役与兵士,众人沉默不语,显然有事情瞒着太史信。 奇景三:女扮男装。 在古代,除了戏剧演员,男人穿女装被认为是奇怪的举动。反过来,女人都穿男装也让人难以理解。太史信自从来到上郡,除了偶然遇到拓跋青儿,平时基本不接触其他女人。由此一个妇人击鼓告状,太史信受理案子,忽然发现妇人穿着男装。太史信觉得穿衣自由嘛,判案之后也没过问那妇人其中缘由。后来太史信去给县城里的教书先生送米送面的时候,猛然发现粮店的老板娘和来买粮食的女人都是男装,不由得出口询问。那些女人只是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太史信一下,并不回答,县里的衙役与兵士同样不说实话。 解不开上述三个疑团,太史信觉得自己的角色十分好笑:作为一个县令,他的辖区是什么样呢,整天有头大野猪横行无忌,每天傍晚就变成“鬼城”,全县的女人都穿男装要不是太史信是亲自长途跋涉来上任,他还真会以为自己是被人打晕扔到了饱含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异国他乡。 一日拓跋青儿前来拜访,太史信不由得打量了拓跋青儿一番:苗条身材,云鬓玉簪配蓝色纱裙,身边还有一个侍女挽着她的手,不是上次见面时的干练模样。太史信一边把拓跋青儿迎到后堂,一边不经意地说:“你们俩怎么没穿男装。”拓跋青儿换上了大家闺秀的装束,似乎性子也变温婉了,她楞了一下,轻声问:“你说什么?”太史信摇摇头,上前帮她们拉开帘子:“没什么。” 饭桌上的菜肴是太史信安排衙役去买的。上次拓跋青儿兴致十足要品尝太史信的手艺,没想到吃到了地道的黑暗料理:有点焦糊的炒鸡蛋c夹生的米饭c嚼不烂的牛肉c刷锅水一般的汤饶是拓跋青儿对太史信青眼有加,也不由得认为他是故意难为人。可拓跋青儿看太史信自己胃口大开,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非军旅生涯让他吃得和野人一样粗陋了嘛?无论如何,拓跋青儿再也不想品鉴太史信的“厨艺”了,因而这次提前说好让太史信派人把饭菜买来——上郡县城虽然没有什么大厨,一般人做的也还是比太史信强太多了。 入席后,太史信把买来的酱牛肉推向拓跋青儿:“这家酱牛肉吃着不错,你多吃点。” 拓跋青儿轻轻点头,尝了一口,说:“不错。” 太史信又把猪蹄端到拓跋青儿旁边:“这个猪蹄也不错。” 拓跋青儿摇摇头:“不吃啦。” 太史信又打量了拓跋青儿一下:“你穿上汉服之后连口味都变了,鲜卑人都比较爱吃肉的。” 拓跋青儿羞涩地一笑,雪白的面颊现出红晕:“我要是吃胖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就穿不上啦。” 太史信又想到了心中的疑惑:“上郡这边女人都穿男装,真是怪事。” “哦,”拓跋青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招呼侍女:“把信给太史大人。” 一边的侍女拿出一封信给太史信:“今天一个算命先生塞给我家小姐一封信,说是你看了就知道。” 太史信接过信一看,信封上写着“傻小子亲启”,立刻知道这是秦道士写的信。秦道士收太史信为徒后,一直觉得太史信为人太迂腐,用“傻小子”称呼他。既然秦道士让拓跋青儿捎信,说明他不方便见太史信,所以太史信也不会主动去找师父。这封信比较长,介绍了上郡的一些情况,也解开了太史信心中的疑惑。 上郡城内那头横行无忌的大野猪是万赑养的,被视为万赑的化身。传说,万家现任族长万赑乃是野猪托生。万赑的母亲是某地人,按当地“卖女儿”的风俗,她嫁到万家之时,向万家要了几千两白银的彩礼。当时万家的一些朋友纷纷表示,这女人缺乏教养,行为粗陋,狮子大张口要这么些彩礼,真是把别人当傻子。然而万赑的爹就是一个这样的傻子,他觉得这女人面相利于生儿子,硬是出高额彩礼把她娶进家门。然而婚后夫妻两人多年没有生育,万家的人到处烧香许愿,终究没有效果。一个养猪户改行成的算命先生对万家的人说,只要把一头猪当成孩子养,不出一年保管万家有后。万家人急病乱投医,当真照做,结果万赑的母亲这才生下了万赑。猪的寿命不是太长,所以被视为万赑化身的猪死了之后,万家像死了亲人一样妥善安葬,随后再养一头猪。太史信在上郡看到的野猪是一个猎户卖给万家的野猪。万赑对这头猪极为喜爱,经常带着猪出门上街。这么大一头野猪进城,难免引起旁人的恐慌,有人慌张躲避,有人用石头砸猪。凡是对野猪不友善的人,都被万家的家丁暴打。之前的县官都收了万家的好处,从不管万家的恶奴。久而久之,那头大野猪就敢大白天跑到县城撒野,不仅乱吃居民的蔬果,还乱拉乱尿。 在万家的家奴中,有一批东瀛浪人。这些浪人是在日本国内战争中失去主人的武士。这些人原本随着拓跋力与东瀛势力合作而活跃于乌里雅。万赑发觉这些浪人虽然与禽兽无异,但身手不错,特别擅长用武士刀残杀无辜,于是将它们招揽到自己手下。然而这些浪人一贯是野兽作风,时不时总想抢劫杀人,侮辱妇女。为了避免这些人不满,万赑便放任这些浪人在夜间出门,劫杀遇到的行人,甚至破门而入,侮辱妇女。每次这些浪人犯案,都是把遇到的人杀光,把房子烧光,把财物抢光。因为死无对证,一时间根本每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上郡的县官也乐于将案件归结于土匪滋扰。由此万赑手下的日本浪人犯案之后,一个目击者侥幸逃生,将事情真相传了出来。然而万家势力极大,上郡百姓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小心,约定每天傍晚之后便关门落闩,不再出门。而上郡的女人都穿上了男装来尽量避免恶魔的关注。秦道士有次路过上郡,正遇到以野村佳彦为首的日本浪人烧杀掳掠,愤而出手,将行凶的浪人全部击杀,用野村加彦的武士刀将这些禽兽肢解,还在野村加彦脸上刻了“靖国神厕”四个字,把这些人的首级扔到了万赑的庄园里。万赑虽然震怒,但恐怕这几个浪人惹到了下手更狠辣的大杀神,况且荒郊野外,无从查起,只得作罢。 自从霍慎行阵亡,秦道士一直觉得愧疚,不愿再见太史信。然而听到太史信被女皇秦峻发配到上郡当县令之后,秦道士深知其中的艰险,生怕爱徒吃亏,这才写了一封长信,把上郡的一些事情说给太史信听。在书信末尾,秦道士提出:如果太史信搞不定,秦道士将直接把万赑打死扔进猪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八、女大当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古人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全戎c太史信都已将近三十,放在新汉帝国的时代,已是父母发愁的年纪。好在两人的家人都比较开明,他们又都长期从军,自古军营多光棍,四五十岁打光棍的老兵多了去了。即使这样,那些长舌妇也没放过他们,说太史信还一直恋着已经做了母亲的赵紫雁,还说全戎的喜好,和一般男人有点,不一样。即使是玉面阎罗,也没法和这些贱人计较。 男人尚且如此,女孩子承受的压力就更大。面对那些优秀的女生,霍慎行经常强调一个词,“优胜劣太”——现实中,优秀的女生容易剩下,劣质的女生可以轻易变成xx的太太。女生努力读书,用心锻炼,让自己身心变得更强大,这可不是为了嫁给一个没教养的蠢货当家庭妇女。然而这个世界在善待女性的问题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些封建糟粕总是沉渣泛起。 柳瑶等四个女孩在全戎身边时间也不短了。全戎对这四个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很不错,可是始终没给她们“名分”,对外也只是声称她们是自己的朋友和下属,并非妻妾。所以当冬凇提出要嫁人的时候,全戎愣了半晌,然后点点头,甚至没有问冬凇要嫁给谁。不过全戎还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应冬凇的出嫁——他让整个府邸的人都行动起来,张灯结彩,为冬凇筹备婚礼,亲自选出八件珍宝作为冬凇的嫁妆:一对羊脂玉如意幅吴道子的墨竹副米芾的书法块先秦的辟邪古镜枚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只冰裂纹的瓷碗,还有一块鸡血石印章和一支祖母绿发簪。此外,全戎又给冬凇准备了一万两的银票。 嫁妆准备好了,全戎把府邸正堂作为举行典礼的地方,动笔给并州主要官员写请柬,邀请他们前来观礼。由于冬凇并不是全戎的亲人,在并州牧的府邸为冬凇举行婚礼不是很符合当时的礼制,全戎只在请柬中说他这边有喜事,请大家前来观礼,并没有明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写好了请柬,全戎又请冬凇过来,把邀请的宾客名单核对一下:“除去并州城内的朋友,我只叫了咱们在朔方有交情的几个人,那些太守c县令往来不便,我就没招呼他们。你看一下单子,还想叫谁来,我继续写请柬。” 冬凇摇摇头,目光里满是温柔:“不了,大人您对我们最尽心,听您的。” 全戎讪讪地笑笑:“你的终身大事,不可不尽心。” “大人,”冬凇小心翼翼地问,“您就不问问我要嫁的那个人麽?他是,鲜卑人。” 全戎喝了一口茶:“嗯,无论那个人是谁,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他对你好,那就行啦。” 冬凇对这个回答显然有些失望,她想了一下,接着说:“冬凇早已是孤儿,请大人屈尊充当我的兄长,成亲当日受我们夫妻一拜。也请大人准许另外三个姐妹同穿礼服,作为女傧相(就是古代的伴娘)。” 全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而且你记住,这儿就是你的娘家,我和她们三个就是你的兄弟姐妹。” “哈哈哈哈哈,传说中的‘玉面阎罗’并非不近人情啊。”爽朗的笑声从门外走来,秦道士和夫人李清菲走进屋来。他们持有全戎的令牌,来找全戎不用通报。 全戎尴尬地笑笑:“伯父伯母就不要取笑我了。” 李清菲拉过冬凇:“多好的女孩儿,成亲之时,我们两个就当你的高堂,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好不好呀?” 冬凇俯身下拜:“谢谢道长,谢谢女侠,谢谢大人!” “哎呀,快起来,”李清菲拉起冬凇,“怎么还哭了,这么高兴的事儿,别哭别哭。” 冬凇擦了一下脸:“我就是喜极而泣。” 全戎示意一旁的柳瑶:“瑶瑶,你扶她回房休息吧。” 等到柳瑶扶着冬凇离开了,秦道士戏谑地看着全戎:“心里不好受吧?” “冬凇找到了如意郎君,我替她高兴。”全戎一本正经地回答。 李清菲拉住全戎的手:“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你。” “您二位,”全戎把手抽走,“这是专程上门来取笑我呢?” 秦道士看全戎可能要生气了,连忙正经起来:“我们就是路过这边,听说冬凇姑娘要出嫁,来讨杯喜酒,顺带帮你张罗一下成亲的事儿。” 婚礼当天,并州牧的府邸张灯结彩,连全戎的亲兵们都换上了“喜庆”的衣服。在中国,有一种穿衣风格叫做“喜庆”:这是很难定义的一种风格,并没有明确应该怎样穿搭,只是在配色上偏好比例夸张的大红色,或者大红大绿,顶多加点黑色点缀。在婚庆c春节时,人们特别偏好这种风格。为了配合场景,一向偏好冷色调服饰的全戎也穿上了一件红色礼服,更衬托出他皮肤的亮白。这件衣服是阿赖跑到裁缝店定制的,等她把衣服拿回来的之后,全戎一看,咦,怎么背后还大大地写着他的名字,立刻派人把衣服送回去修改,还好没耽误事。 曹弘扬第一个到达。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西月。西月瓜子脸瘦高个,杏眼桃腮,一直与曹弘扬十指相扣。全戎从两人四目相对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们感情深厚。近来曹弘扬经常跑到军营里帮厨,曾经一天之内把五千个萝卜切成薄片,就是为了苦练厨艺,让西月吃得称心如意。全戎冲二人施礼:“看来你们也好事将近,到时候一定提早告诉我,我去帮个忙。”曹弘扬两口子还礼,在全戎亲兵的带领下走向正堂。 “燕记杂货铺”的掌柜燕乔来得也很早,她穿着藕粉色的长衫,配上粉雕玉琢的俏脸,万种风情。燕乔笑盈盈地走向新郎处,递上一个礼盒,:“恭喜啦全大人。这里边是和田玉雕成的‘比翼双飞’小小心意,还望笑纳”全戎笑着拱手:“同喜同喜。和田玉温润滋泽,千金难买,我替冬凇收下。”燕掌柜“嘿嘿”笑了几声,很有深意地看了全戎一下,跟着亲兵前往正堂。 太史信好不容易躲开拓跋青儿,一个人来喝喜酒,正好半路上碰到了鱼羊,于是两人结伴而来。全戎看到太史信,明知故问:“你怎么没带拓跋青儿一起来,也让兄弟们拜见嫂夫人啊。”太史信鄙夷地看了全戎一眼:“卫冰琪呢,你要是没叫她,我去请她。”全戎一时语塞。鱼羊第一次看到太史信和全戎斗嘴,也乐得看戏。全戎拍了鱼羊一下:“甭光顾着笑,一会儿帮我招呼下军营的朋友。”鱼羊点点头:“成。”全戎又反过来鄙夷地看看太史信:“你看还是人家鱼羊实诚,你看着我忙活半天就是不说帮把手。鱼羊,一会儿吃完饭了我让后厨再做一份东坡肉你打包带走。”鱼羊乐呵呵地答应:“那赶成好。”太史信径直走向正堂:“我不说咯。咱这又不是腐国剧,谁喜欢看咱几个大老爷们插科打诨啊。” 秦道士和李清菲早几天就过来帮忙了。他们今日也穿上了“喜庆”的礼服,忙里忙外帮着全戎招呼宾客c安排杂役。秦道士特意跟全戎说,新郎那边会带齐了宾客来迎亲,所以要晚一些,让全戎别急。全戎“哈哈”一笑:“我当然不急,冬凇不急就好。” 柳瑶c阿娜尔汗和阿赖同样穿上了礼服。这些礼服也是阿赖去定做的,虽然没有出现在礼服背后用大字写各人名字这样的笑话,却同样出现了乌龙:这些礼服都是新娘款式的,并不是女傧相的装束,阿赖还多定制了三套凤冠霞帔。因为这些礼服更复杂,店家送来的晚了几天,根本来不及调换。看着四套新娘服,全戎觉得特别滑稽,他本来想笑话阿赖一番,转念一想,阿赖毕竟是个苗族小姑娘,不了解汉人的礼仪也正常,就没有再说话,只是嘱咐这三个姑娘婚礼前乖乖陪着冬凇,不到典礼举行的时候千万不要出现。至于典礼举行时怎么办,就当给宾客们的一个惊吓吧。 除了上述人员,来参加婚礼的还有全戎的主要下属文武官员c给全戎出资修路的富商c并州著名儒生c医生等社会贤达。饶是全戎特别注意控制宾客规模,这也来了几十人。虽然全戎并没有在请柬中说明到底是什么喜事,但宾客们稍微打探就知道是全戎府中的姑娘出嫁。嫁给谁呢,全戎没说,但八成他就是新郎。基于这种判断,不少宾客准备了贺礼,也心照不宣地只是在帖子上写明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没有说明是祝谁新婚快乐。 眼看时间临近正午,新郎与那边的宾客却还没来,全戎不由得有点急躁,毕竟这边的宾客都是他请来的,一直干等着实在有失礼数。秦道士看出了全戎的心思,他示意全戎跟他去冬凇那边看看。 多年之后,面对父亲的询问,全戎会想起他跟着秦道士走向冬凇闺房的那个上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九、千防万防,大仙难防 按并州当地风俗,新人成亲应在正午之前进行。随着时间临近正午,新娘迟迟没到,全戎又消失不见,在座宾客不由地有些议论。虽然没人敢公开质问,但窃窃私语是少不了的。正谈话间,一个中年人被全戎的亲兵领着,走到正堂,坐在了新人父母的位置上。他这么一坐,满座皆惊,纷纷交头接耳讨论此人是谁。不过很快有眼尖的人看出这中年人眉宇之间和全戎有些相像,猜测这就是全戎的父亲,连忙示意其他人闭嘴。现场刚安静下来,有人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吉时已到!”大家立刻都看向了门口。 全戎已经换上了新郎的礼服,迈步走进来。红色的新郎礼服更衬托出他的皮肤像白玉一样白里透亮。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大吃一惊,还好全戎统军多年,稳得住阵脚,没乱了方寸。秦道士和李清菲也坐到了新人父母的位置上,笑吟吟地看着全戎和新娘们。 四个带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四个侍女的搀扶下,随全戎一同走来。不用说,这四个人自然是柳瑶c冬凇c阿娜尔汗和阿赖。 众位宾客虽然猜到今日全戎会迎娶冬凇,却没猜到他居然一次迎娶四位新娘,不由得感叹全戎年轻有为,做事果然不同凡响。 司仪喊:“一拜天地!” 全戎和四位新娘冲着正厅外下拜,起身。 司仪喊:“二拜高堂!” 全戎和四位新娘冲着全戎的父亲以及秦道士c李清菲下拜。全戎的父亲笑容满面。秦道士自豪地摸摸自己的肚子:“贫道受之不愧。”李清菲打了秦道士一下,示意他庄重一些。 司仪又喊:“夫妻对拜!” 四个侍女扶着自己身边的新娘,依次和全戎对拜。 司仪喝了一大口水,使劲喊:“礼成!”众人鼓掌:“恭喜恭喜!” 礼毕,新娘们被扶到了后堂。全戎出来敬酒。全戎的父亲也起身,和儿子一起向宾客们敬酒。这时候,全戎才顾得上问父亲如何来到并州。全戎的父亲回答,自己进京述职完毕,于是顺便到并州看望儿子。原本他早就到了并州,只是秦道士一直让他稍等几天,今日露面给儿子一个惊喜。原来,什么冬凇嫁人,完全是秦道士设下的一个局!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全戎掌握着丰富的各类资源,对于权谋也有了一些领悟,但在开挂一般的秦道士面前,他还是难以招架。 给曹弘扬两口子以及鱼羊c太史信敬酒时,全戎父子往地上洒了一杯酒,祭奠缺席的那个人。鱼羊小声说:“以前相聚,霍慎行虽然会来迟,但不会缺席。”秦道士怕气氛转冷,端着酒杯过来和大家碰杯:“霍慎行虽然没来,但全戎成亲有他的一份功劳。”太史信也表示同意:“嗯,这次的事情,霍慎行可是出了大力气。” 原来,当初霍慎行在朔方知道自己有去无回,让全戎c太史信等人打开他早已写好的书信,还临时给秦道士留下一封信。在给全戎的信中,霍慎行回顾了全戎身边四个女孩的身世,劝导全戎惜取眼前人。在给秦道士和太史信的书信里,霍慎行则直言:全戎此人,因为自幼母亲改嫁,对成亲心存抵触,虽然全戎也喜欢柳瑶等四人,但断不会娶她们过门,不妨设个局坑骗全戎。后来,秦道士和太史信完善了一下这个局,即哄着全戎给冬凇筹备婚礼,现场再“大变活人”,把全戎变成新郎官。这次算是霍慎行c太史信和秦道士联手坑全戎,全戎不服都不行。之前冬凇的恳请c阿赖定制礼服时出的纰漏,都是为了分散全戎的心思。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全戎感慨:“千防万防,防不住我二哥三哥一起坑我。尤其是你们骗了我,我还不能生气。”秦道士可不跟全戎客气:“你小子少得了便宜卖乖,我们要是真坑你,就把新娘都换成傻大妞了。”众人爆笑。 就这样,全戎成亲了,一次迎娶了身边的四个女孩,而且四人均为正妻。消息传出,引起巨大轰动。在古代,全戎这个级别的官员,三妻四妾是常事,然而一次迎娶四个新娘还把四人都作为正妻,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帝国的官报《天下消息》虽然没有对此进行报道,著名小报《八卦与易经》(据说,这份小报最初也是霍慎行编排的,为了掩人耳目,起了这么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刊名,每月一份,每份四十文钱,利润丰厚)进行了大篇幅的报道。一时间全戎娶亲的事情成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焦点,“玉面阎罗”的威名借助八卦谈资传播更远。在帝都,几个文官参奏全戎的做法违背了礼法,请女皇陛下处罚,以正风气。女皇秦峻想了想,表态此事确实不妥,下旨全戎两年内不能晋升,还罚他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对一般官员来说,这处罚不算轻,但全戎具有特殊性。罚俸一年,对于全戎这样不缺钱的人影响不大,至于所谓两年不能晋升,全戎还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并州牧。除非他攻破乌里雅,俘虏拓跋力,不然短时间内恐怕也没什么晋升的机会了。所以女皇的处罚照顾了民意,又不会让全戎不满。 当全戎成亲并受罚的消息传到乌里雅时,宇文林青正在表姐慕容萱那里品茶。 鲜卑人与许多游牧民族一样,有喝奶茶的习俗。但宇文林青c慕容萱这些人还是更喜欢品鉴茶叶原本的香气。宇文林青拿着茶碗,看慕容萱全神贯注地插花,拿起一个小本子:“萱姐,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青年对禅师说,他放不下一些人,放不下一些事。禅师让青年拿着杯子,一直往里边加热水,直到热水流到青年的手上。” 慕容萱放下手中的花儿,回身说:“好老的故事呢。青年的手被烫到,于是就把杯子放下。禅师说,痛了,自然就会放下。” 宇文林青又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小本子:“我这里说的是,青年的手被烫到,但并没有松开杯子,青年把杯子递给禅师说,多喝点热水。” 慕容萱露出了笑容,随后,她说:“有的人呢,可一直没有放下。” 宇文林青心知慕容萱在说他放不下秦晚,给表姐递上茶:“审时度势,我确实该放下。可我不想就这样放手,我想努力一下。” 慕容萱接过茶:“嘻嘻,支持我林青弟弟。” 这时候宇文林青的随从进门:“大公子,郡主,汉军大将全戎成亲,一次就娶了身边的四个姑娘作为正妻。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宇文林青点点头:“嗯,你去歇着吧。” 等到随从走了,慕容萱感慨:“呀,全戎终究没辜负那四个姑娘。林青弟弟,你要加油。” 宇文林青“嗯”了一声:“我得谢谢他。” 慕容萱想了一下:“莫非” 前边霍慎行说过,全戎因为自幼母亲改嫁,对成亲心存抵触,必须的大家联手坑他一下,他才会娶身边的那四个女生。但再精巧的陷阱,最终落脚点也是让全戎乖乖就范。倘若全戎坚决不同意,那前边的设计都白费。而以全戎的为人,显然不会受人要挟,秦道士总不能去绑架全戎的父亲。那秦道士是如何说服了全戎呢?这就和宇文林青及秦晚有关。婚礼现场,新郎迟迟不出现,秦道士拉上全戎去后边冬凇那里查看,没走几步,突然袭击三招之内制服了全戎,亲自给全戎换上新郎的礼服,让全戎迎娶四位姑娘。全戎当时暴怒,可秦道士只说了几句话就让全戎就范了:“皇上想逼你迎娶沁河公主秦晚,你今日若是娶了她们四个正妻,那就不用去当驸马(公主嫁给臣子必须当唯一的正妻),你想当驸马爷我不拦着。” 古代君主笼络朝中重臣,除了加官进爵,结亲也是非常重要的手段。比如戏文中就有郭子仪儿子郭瑷“醉打金枝”的桥段,房玄龄的倒霉儿子房遗爱也在娶了高阳公主后不得善终。既然太史信c全戎这些武将年轻有为,那不妨直接找皇家血统的女孩子嫁给他们。秦峻自己心系太史信,不愿其他姑娘插足,自然就瞄准了全戎和秦晚。让秦晚嫁给全戎乃是一石三鸟之计:第一是进一步加强对并州牧全戎的控制,从身份上进一步给予恩赏,从感情上增加牵绊;第二是逼秦晚嫁给宇文林青的死敌全戎,彻底断掉秦晚与宇文林青的缘分,避免再出现当朝公主与敌方大将相恋这样的事情;第三是让武将们看到勇猛作战的远大前途,提升部队士气。 女皇秦峻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没来得及下旨,也没和任何人说过。全戎突然娶了四个姑娘作为正妻后,若是女皇再硬让秦晚嫁给全戎,这丢的就是新汉帝国皇室的脸面。正因为从未和任何人说起此事,女皇没法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也始终不明白为何全戎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答案就是,女皇说梦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 昔有二货牛似卿,而今坟头绿草盈 太史信当县令也有些时日了,他上任以来的最大感受就是:县官难当。古代的县令,除了现在县领导的行政职能,还承担着破案c断案等职责。理论上说州牧的职能更多,但州牧属官众多,可以把事情安排给各属官去做。太史信之前担任军官,而且是没有自己本部兵马的那种军官,平时根本不用操心军饷和训练,战时士卒直接听从他的命令,省心省力,只需要集中精力打好仗。而作为县令,最让太史信头疼的就是断案,尤其是“小民小案”。 所谓“小民小案”,就是发生在你我这样小老百姓之间且无关紧要的案件,比如两家农民的自留地接壤,双方都想占对方的便宜。如果这些人和官员c地主产生纠纷,他们会认为官府偏袒官员或者地主,或者忍气吞声,或者跑到上级官吏那里告状。而如果这些人之间产生纠纷,他们就倾向于通过撒泼耍赖来谋求对于自己有利的判决。 某日上郡县城有一居民整修住宅与邻居发生纠纷,双方都认为自己的院子被侵占,闹得不可开交,两人在县衙门口先后服毒,逼迫太史信尽快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决断。太史信跟着师父秦道士走南闯北,这种伎俩还是见过的。他立刻安排衙役抓着服毒的两人倒立起来,使劲捶打两人的上腹催吐,又从大夫那里拿到泻药让衙役给两人灌下。这两人上吐下泻两天,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又一起跑到太史信那里鸣冤。太史信语重心长地给他们说明了邻里之间谦让和睦的道理,讲述了“六尺巷”的故事。结果这两人并不买账,表示自己受了欺压。太史信心知这世上有的是不讲理的混子,也就和他们出了三个选择:一是自己相互谦让,好好解决,太史信送他们一块“友善榜样”的牌匾;二是两个人把全部身家拿出来,比赛垒墙,谁垒得高谁赢;三是太史信给他们换个住处,不过要给他们挂上“蛮不讲理”的牌匾。太史信面露凶光说,如果选了后两种解决方案,这两家都不准再来找他,否则自己就以“咆哮公堂,滋扰县令”的罪名把他们送去做苦力。这两家人都不傻,领教了县令大人给他们“催吐排毒”的手段,看到县令大人凶神恶煞的一面,乖乖自行和解,还得了县令的金字牌匾。 另外一件事,就很让太史信为难了。 在上郡县城,有个出名的好人,叫李钱钱。这个李钱钱虽然名字叫钱钱,自己兜里却没太多钱,为人倒是特别热心。谁家有个什么事情,只要招呼一声,李钱钱都愿意去帮忙,而且不要报酬。因为李钱钱为人很好,太史信之前还以县令的名义对他提出过嘉奖,送了他一块“乐于助人”的金字牌匾,还奖了他五十两银子。李钱钱和媳妇都在县城里做零工度日,每到下工时,李钱钱都跑步接她回家,还一脸幸福地告诉别人“就喜欢牵着媳妇儿的手回家”。双方的父母也是贫民,但都很关爱李钱钱夫妇。李钱钱也特别照顾双方的父母,曾经半个月守在生病的岳父床前端屎端尿,毫无怨言。李钱钱的媳妇儿格外节俭,平时从不擦胭脂抹粉,衣服袜子都是破了还缝缝补补再穿。李钱钱夫妇也很少在外边吃饭,就为省钱。这样相濡以沫的夫妻,却闹到了太史信那里,要分手。 原来,李钱钱的媳妇觉得自家茅草屋年久失修,想要花钱整修一下,盖两间砖瓦房。这些年她虽然收入不高,但靠着省吃俭用,攒下了二十两银子。她想着丈夫这些年也勤劳肯干,至少也应该攒下了这么多钱,就让丈夫也拿出二十两银子,凑够盖房子的钱。可李钱钱一张嘴,说没有积蓄。那是两口子第一次吵架。吵完架,媳妇就纳闷,这些年,李钱钱吃喝嫖赌一样不沾,他把钱都藏到哪儿去了? 有一次李钱钱天没亮就鬼鬼祟祟地出门,被媳妇悄悄尾随。原来,李钱钱跑到邻县的一个村里,把前几天打零工的工钱给了某户人家的姐弟俩。李钱钱的媳妇以为丈夫出轨,立刻告诉了父母。两家的老人也立刻通气,一起拿着擀面杖来揍李钱钱。李钱钱被两边老人一顿大骂,连忙分辨,自己并没有外心,只是看这家贫困,于是资助姐弟俩读书,资助了多年,自己自然没攒下钱。 李钱钱的父母特别喜欢儿媳,自然不希望两口子分开,于是请儿媳再给李钱钱一个机会。同时因为这事儿闹得大了,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李钱钱平时为人特别热心,所以这些邻居虽然看热闹,但不帮倒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李钱钱的媳妇原谅丈夫,同时去看看李钱钱资助的姐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钱钱的媳妇当然是通情达理之人,否则怎么能跟着丈夫过这么多年苦日子还无怨无悔?她来到受助的家庭中一问,得知这家人生活贫困,大女儿c二女儿都是十几岁就离开家在村间帮别人做零活为生,李钱钱偶然得知此事,决定资助这家的三女儿和小儿子读书。李钱钱的媳妇面对受助的兄妹俩本来已经心软,结果猛然瞅见了姑娘发间的金钗熠熠生光,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粗木发簪,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婆家。 当着父母的面,李钱钱承认那姑娘的金钗是自己用太史信奖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买的,为了鼓励姑娘好好读书。李钱钱的母亲当场就哭嚎起来,大意是自己都一年多没吃过肉了,自己养了白眼狼,拿着县令大人的银子给别人,又哭诉儿媳命不好,使得李钱钱的媳妇也一起哭了起来。 李钱钱的父母问儿子,能不能就此改过,和媳妇好好过日子,之前的钱,大家就当被偷了。结果李钱钱振振有词地反问,自己没有任何劣行,只是帮助穷人,有什么需要改过的?李钱钱的媳妇听到这话,拿着钱去买了自己舍不得吃的水果;李钱钱的母亲跑去买了排骨回来吃,对儿子儿媳说,以后这日子不过了,什么贵吃什么,吃死拉倒。李钱钱的媳妇连忙抱着老人家哭劝,说自己再不说分开的事儿了,以后好好孝顺老人家。 李钱钱这个人,和霍慎行也打过交道。霍慎行刚认识李钱钱的时候,觉得这家伙为人真不错,不计个人得失,乐于助人。因为李钱钱经常受到雇主的刁难,钱少事儿多责任重,霍慎行还和他讨论过出路的问题。正巧遇到节日,霍慎行虽然那时的收入比李钱钱还低,仍旧给李钱钱包了个红包以示祝福。哪知李钱钱自己又加了点钱,把红包拿给了别人。霍慎行感慨“昔有二货牛似卿,而今坟头绿草盈”(以前有个像你这么厉害的二货,坟头草已经两丈高了)。李钱钱对此不以为意。后来霍慎行读了点书,总结李钱钱这个人,说“天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他之道,损亲人以奉外人”。 李钱钱的父母终究向着儿子,为了阻止夫妻分开和亲家闹得不可开交,告到了太史信那里。太史信也难以决断:李钱钱自然不是坏人,此人乐善好施,有目共睹,太史信本人也进行过嘉奖;可他不顾自己的能力,为了帮助别人,严重损害自己家人的生活质量,还振振有辞,言语中自命不凡,以“及时雨”自居,着实可恶。为难之下,太史信写信询问全戎,由全戎决断。 全戎做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几天之后,他的文书就送到了太史信手中: 一c扶危助困乃官府职责。由县令太史信亲办那对姐弟上学事宜。命那姐弟以扫大街c擦桌椅等冲当学费。 二c孝敬双亲乃子女大义。李钱钱散财助人却不孝敬父母,是为不孝。对李钱钱掌嘴十下,赏李钱钱的父母白银十两买肉买粮。 三c携手前行乃夫妻相处之道。李钱钱无力善待妻子,准予二人分开。赏李钱钱前妻王氏父母白银十两买肉买粮,以示官府敬老之心。 全戎还专门让人跟太史信说,像李钱钱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不必管他。 太史信承认,全戎处理政务比他水平高得多。短短的决断文书,首先解决了贫困姐弟的上学问题,还安排他们劳动,避免他们滋生“等c靠c要”的想法;充分体现了敬老爱老的价值导向,对李钱钱掌嘴以及给双方老人白银改善生活都是这个意思;准许两人分开,明确夫妻双方应当互相支持c善待而不是一方依附于另一方。 太史信将盖有全戎官印的文书拿给众人看,大家纷纷称赞州牧大人决断英明。至于当好人做好事,有个人曾经对粗心大仙说过这样一段话:“只有好心不够,起码还要有慧眼。好人只是不会欺负别人,聪明人是不会被其父,但起码聪明和好不矛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一、宁秀依南下 帝都出现重大人事变动:宁秀依要南下了。 宁秀依虽然不是帝都本地人,但她自出生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帝都,对这座城市有着极深的感情。即使被女皇封为绮云君主后率军镇守并州,宁秀依每年的大部分时间仍然是在距离并州不远的帝都度过的。 那年金秋十月,宁秀依偕友出游。在她读书的学馆外,银杏叶铺满了地面,碧空如洗,色彩斑斓的石子儿小路变成了金色大道。感叹眼前美景之余,宁秀依和小伙伴坐在银杏树下,浅斟低唱: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霍慎行听说帝都某学馆校徽是三个人站在一起的图案,于是来看看,恰好听到宁秀依的歌声。他听出来宁秀依唱的是汪头条的歌曲《帝都,帝都》。金色的银杏叶c深红色衣裙的歌者c直入内心的歌声,这些让霍慎行有些恍惚。歌声散去好久,他才认出唱歌的人是宁秀依。 宁秀依唱得固然不如汪头条的原声,却饱含深情,她朱唇倾吐的每一个音节,都镌刻着对帝都深深的眷恋。 恋恋不舍地目送宁秀依远去,霍慎行想起了他前来此地的真正目的,拿出一个筐子开始收集银杏叶。据说,把银杏叶晒干之后再泡水喝,可以“养生”。 太史信补充:霍慎行用银杏叶泡水的时候还放枸杞。 曹弘扬补充:霍慎行还特别喜欢穿秋裤。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太史信c司马康这一代年轻人中,在帝都求学乃至安家的个体如过江之鲫。但大部分人只是来帝都奔前途或者装作奔前途,对这座巨型城市本身虽然熟悉,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以太史信和司马康为例,他们上学时始终追寻着心仪的学馆。在帝都度过四年学生时代只是因为这里有最好的学馆,而如果这学馆搬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里,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裹上面罩跟过去。且不说帝都刮风的时候飞沙,风停的时候起霾,有时候刮风飞沙又起霾,单单是帝都卖几百万到几千万文钱不等的“普通民居”,就足以让普通人家的孩子吐血。司马康虽然凭借干私活攒了一些钱也在帝都安下了家,但还是盘算着有了机会就要搬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去。 宁秀依则不然。宁秀依在帝都的生活经历让她看到了帝都的长处与短处,最终让她深深爱上帝都。“太阳上也有黑点,但我依然喜欢。” 宁秀依离开帝都,自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国家的粮食供给,影响着民心与政治的稳定。中国自古以来一直是自给自足的农业国,在新汉帝国的时代也不例外。虽然未必有多少粮食可以卖到国外,但自己吃基本还是足够的。可是新汉帝国立国以来,经济发展,人口增加,人均耕地面积却不断减少,在高产粮食作物的培育上进展也不大,粮食供应早已到了危险的“红线”附近。女皇秦峻登基以来,这一情况更加严重,主要是以下原因: 一来秦监执政时期长期奉行稳健的对外政策,人口增加。虽然稳健的政策意味着常常要忍气吞声,但对于国力不够强的政权,这还是最明智的选择。秦监执政的十几年里,新汉帝国对外处处忍让,受了很多窝囊气,可确实休养生息。帝国腹地的壮劳力不再受兵役之苦,全部投入生产,同样数量的劳动力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安定的社会环境下,医疗条件改善,众多大夫冒着被打c被杀的风险辛勤工作,儿童健康成长的概率提升,人口预期寿命显著延长,人口显著增加;城市拆房建房过程中对城中一些村庄按人头分房的办法使得这些村民把多生孩子当成了人生第一要务,早生多生使劲生,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二来经济发展后生活水平上升,粮食消耗量增加。在新汉帝国立国之初,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改朝换代战争及几次与鲜卑汗国大战后,民生凋敝。作为帝国皇帝的秦平燕甚至为了体恤百姓都不敢天天吃猪头肉,一些开国功臣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而到了秦峻登基后的这些年,普通百姓不一定吃得起茶叶蛋,但一个月吃上一次肉基本还是可以实现的。许多富人养的狗伙食比霍慎行都好,狗窝也比霍慎行住的房子更大。生活水平的上升导致全国对粮食的需求量猛增——更多的家畜c宠物都需要更多的粮食来喂养,精加工食品的大行其道也需要更多粮食原料。 三来常备军增加,粮食消耗量上升。在古代,部队官兵常常要从事生产,满足自己所需的粮食及其他开销。例如三国时期士兵屯田种地,两汉在西域驻军的屯垦活动。而近年来女皇秦峻安排司马康和全戎等人训练“忠勇营”c“弓弩营”c“重炮营”等精锐部队,更装备了一支舰队。为了应付这巨大的开销,女皇秦峻开办了官方商行“龙凤远”。官方商号的巨大利润自然能够应付上述部队开销,可这新增的十余万军人需要吃实打实的粮食。同时伴随官方商行的盈利,更多人选择经商,踏实种地的人越来越少,进一步加剧了粮食的短缺。 为了缓解粮食短缺,女皇秦峻在女侍郎弈言的建议下,决定适当从国外进口粮食。从哪边进口呢?南边,安南及暹罗(今泰国)方向。新汉帝国北边都是苦寒之地,西边是荒漠,东边的高丽和东瀛农产品产量连自给都达不到,还总是限制进口,导致这两个国家农产品价格极高。有一次崔小强和赵烨宴请高丽使团中的跆拳道高手安秀敏。安秀敏对能够在帝都大口吃肉,大块吃西瓜表示非常开心,感叹自己虽然是跆拳道国手,在国内也承受不了大吃大喝的消费。崔小强建议安秀敏多来新汉帝国设馆收徒,既传道授业,又大饱口福。 南边的安南和暹罗盛产稻米。安南一直没从与美利坚的大战中恢复元气,人口不是特别多,有足够的稻米卖给别国。暹罗盛产香米,在一锅普通大米中撒一把香米,蒸出来的米饭就香喷喷的。霍慎行早年去暹罗游玩,贪吃香米和香蕉导致上吐下泻(秦雪依:真丢人,下次我给你开泻药)。除了香米,暹罗和安南还盛产榴莲c山竹等水果,都是新汉帝国上下偏爱的品种。 找好了买主,就要考虑运输了。古代没有铁路和航空运输,陆路运力极小,海运c漕运(也就是内河水运)是最佳选择,这甚至影响了长安c洛阳c帝都等城市作为国都的命运。水运过程中,运输船吨位越大,平均下来运输成本越低。为了实现海运买粮,女皇秦峻安排彼得结合多国船舶设计经验,建造了大型运粮船。大船意味着更深的吃水,对港口要求极高。当时新汉帝国在华南地区仅有的大型港口雷州港也不能满足需要。身为岭南人的女侍郎殷大侠进言,说珠江口有若干岛屿,其中一个具有天然深水港。女皇秦峻立刻派人跟随殷大侠前往南方实地勘察,确定了那个岛屿的位置,也核实的确存在天然深水港,更有一个现成的渔村。经过与几位朝中重臣及雷州地方官员的商议,女皇秦峻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利用那个岛屿的天然深水港,建设大型人工码头,充分发挥江海联运优势,建成华南第一大贸易港。 建设这样一座港口,工程量虽然比不上隋代修建大兴城c元代修建元大都,但也十分可观。为了保证建筑进度和质量,女皇秦峻命宁秀依持尚方宝剑前去监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这座港口一期工程为三年,女皇便以三年为限,亲自送宁秀依南下。 东风飒飒,女皇秦峻身披龙袍,端起酒杯给宁秀依:“姐姐,岭南地恶,多多保重!” 接过女皇的践行酒,一身劲装的宁秀依感慨万千,她想起了在帝都的苦与乐c笑与泪,对帝都的天空c土地c草木与亲朋好友,都有着深深的不舍。同时她明白,这次南下,前往几千里外的岭南小岛,这又是一份独特的经历。宁秀依本有着一股洒脱,热衷于让自己在独到的生命体验中锻炼成长。她能以女儿之身统帅千军万马,令全戎c太史信等一干骁将敬服,靠的可不是身份与颜值(虽然这姑娘还挺美的)。我摘录一点太史信后来在《大汉编年史》中对宁秀依的记载,你们体会下: “宁殿下乐山好水,尝日趋四十里,足迹北抵兴安,南赴暹罗,上雪域,穿沙漠”(宁秀依跑半程马拉松,去过东北c泰国c西藏之外,参加徒步穿越浑善达克沙地)。 哦对了,宁秀依后来监工三年建成的港口,因为常年转运香蕉与暹罗香米,被后人称为香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二、道具不准提意见 伴随宁秀依南下,有些所谓的“内部消息”开始私下传播。流传最广的消息是:宁秀依南下,女皇陛下将重新启用太史信,压制全戎,保持并州稳定。传播小道消息的人甚至煞有介事地分析:“全戎已经成婚,同龄的太史信也已老大不小。女皇正好启用太史信,强化对并州的控制,随后寻找时机委身下嫁。”虽然小道消息的内容很不靠谱,但它糅合了政治与八卦两大要素,十分符合吃瓜群众的口味,因而流传很广,甚至流传到了乌里雅。 得到新汉帝国女皇要重新启用太史信的小道消息,拓跋力立刻找黑田云子议事。拓跋力拉着黑田云子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蹭了一下,贪婪地嗅着她手上的香气:“太史信倒霉,是我们的好机会,上次没抓住霍慎行,这次要是把太史信抓来,顶一百个将军!” 黑田云子熟练地伸出另一只手,在拓跋力脖子上抚摸:“大汗,太史信只能智取。上次我派去的几个忍者被他砍死了。现在他身边有一队禁卫军,更难对付。” 拓跋力放开黑田云子,看着旁边的拓跋糠和拓跋爽:“太史信他爹挺老实一个人,怎么会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我这俩儿子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太史信啊。” 黑田云子看拓跋糠和拓跋爽脸色不好,连忙帮着解围:“大汗,太史信不好对付,您这两位王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将来建功立业的日子长着呢。” 拓跋糠和拓跋爽一向对黑田云子在两人之间首鼠两端的做法不满,但此时由她解围,还是不由得回报以感激的笑容。 当然,拓跋力埋汰自己儿子的话说得并没什么道理。拓跋爽的主业是吃喝嫖赌,长成个垃圾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拓跋糠作为拓跋力庶出的儿子,一直不得父亲喜欢(从拓跋力给他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自幼习文练武,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境遇乃至逆袭。只是太史信当真不是普通人,拓跋糠还就是比不过。前边说过,秦道士除了太史信以外,还收宁秀依为徒,指点公孙灵姐妹。秦道士的志向是成为鲜卑汗国的掘墓人,所以布局的时候当然不会只关注区区这么几个人。他收太史信为徒之时,对于培养徒弟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能够让太史信按部就班地接受骑术c武艺c潜水c野外生存c隐蔽刺杀等科目的训练与考核。秦道士的考核一向从实战出发,绝无半点放水,倘若徒弟没通过考核就是死路一条,例如潜水科目的考核就是安排太史信与水匪在水里动手,不死不休。太史信实际上是踩着一连串尸体走到了今天,这尸体既有敌人的,也有那些没通过考核的同门的。 “孙子兵法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太史信的死穴就是他的心魔。我这次给他下了套,就算他不死也要掉层皮。”黑田云子渗人地笑了,仿佛地狱里逃出来的妖魔。 拓跋糠受不了黑田云子的笑容,借故跑出拓跋力的大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他刚缓过劲来,肩膀上就被拍了一下:“没事吧,萱姐要成亲了,跟我瞅瞅去。” 拓跋糠回头,发现是宇文林青找他,跟着宇文林青去找慕容萱了。 慕容萱好事将近。婚礼的良辰吉日还没定,她和驸马已经开始试穿各种礼服,画礼服像了。 鲜卑人曾经入主帝都,后来才退回草原,几百年间,鲜卑文化与汉文化相互影响。似慕容萱这样的大贵族,婚嫁习俗既有原汁原味的鲜卑风俗,也有受到外部文化影响的部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画礼服像——留下婚前及婚礼现场的图像。确切地说,这一环节甚至不是新汉帝国原生,而是西方海外传入的。在新汉帝国的时代,没有摄影摄像器材,如何留下新人的影像?敬请放心,伴随画礼服像同时到达东方古国的,还有那些技巧高超的西洋画师。这些画师画风写实,绘画速度很快,“只需”几个时辰就能画出高度还原现场的人物画像。后人结合考古成果,惊讶地发现这些画师作品的写实程度和新闻摄影不分上下。 慕容萱身份尊贵,心地善良,待人如春风拂面,在乌里雅的鲜卑贵族中人缘极好,所以今日她仅仅是试穿礼服画像,就有很多同龄的贵族和百姓前来祝贺。 宇文林青和拓跋糠悄悄穿过围观的人群,走到维持秩序的卫兵面前。卫兵们认识这两人,连忙行礼,让他们走进内场。 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个姑娘认出了宇文林青:“呀,那是宇文林青!”旁边的人连忙捂住那姑娘的嘴巴:“嘘,别大惊小怪,宇文公子是慕容公主的表弟,两个人从小亲近,他自然要来贺喜。”另一个姑娘插嘴:“听说宇文公子的爱人是汉家公主呢!”一个老大妈祈祷:“啊,宇文家一直善待百姓,愿神灵保佑,让宇文林青和心上人终成眷属。” 碧空白云之下,慕容萱头发盘起,白裙曳地,右手轻提裙摆,左手与新郎相牵,满面柔情;新郎藏青色礼服,内衬白色上衣,领口藏青蝴蝶结,左手放在腰间,右手与心上人相扣,面孔英朗。 “好一对壁人!”宇文林青暗自感叹。 拓跋糠的关注点则与众不同,他一直打量着慕容萱和爱人身后的高大牌坊:“咦,慕容萱两口子新婚留念,为什么要以这么个牌坊为背景。这牌坊上还有字,写的是‘学大啥啥立国’哦。” 宇文林青“咳咳”两声,提示拓跋糠:“汉字牌坊是从右往左读的。” 拓跋糠连忙点头,转移话题:“嗯,还没成亲呢,就要换上各种衣服这么折腾,当新郎官好累啊。” 宇文林青瞅瞅拓跋糠:“你就是个道具,也好意思提意见?” 拓跋糠继续转移话题:“等到萱姐大喜的日子,咱们都要来讨杯喜酒。” “那是当然,”宇文林青想着,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到时候,那位大人会出现吗?” 拓跋糠一脸懵逼:“哪位大人?” 宇文林青“嘿嘿”一笑:“那位象征自由的大人。” 这边,画师停笔,示意慕容萱和爱人可以动了。旁边的侍从连忙上前给两人擦汗。虽然拓跋糠刚才被宇文林青吐槽了。但客观地说,穿着礼服这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确实非常累。而全戎成亲因为是被“坑”的结果,并没有经过画礼服像,事后又补上了这个环节。要知道全戎的劳动量可是普通新郎的四倍,等他和柳瑶c冬凇c阿赖c阿娜尔汗四人一一留念,身体都快僵直了,心想这可比和鲜卑人打仗还累啊。 “林清弟弟,拓跋王子,你们来啦。”慕容萱拉着未婚夫迎了过来。称呼之中,明显拓跋糠和大家关系不是那么亲近。 “见过萱姐c姐夫。”宇文林青带着拓跋糠一起施礼。 慕容萱和未婚夫一起还礼:“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多礼啦。你们俩刚才怎么不直接过来,招呼不周,不好意思。” 拓跋糠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怕打扰了你们,不然又得多花几个时辰画像。自家人,不见外。” 这时候一个侍从过来禀告:“明天要用的一匹枣红马不知道吃了什么,这会儿上吐下泻。” 慕容萱的未婚夫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说:“我去看看。”拓跋糠也跟了过去:“我也去,我那儿有一匹枣红马。” 一时间,近处只剩下慕容萱和宇文林青两个人。没了拓跋糠在身边,两人都自在多了。 宇文林青一拱手:“恭喜萱姐觅得如意郎君。大喜之日,我不光要来讨一杯喜酒,还会早点来,帮着萱姐招呼下宾客。” 慕容萱喜从心生:“谢谢林清弟弟。你来帮忙,我省心好多呢。我和你姐夫之前去神庙求了两对情人扣,送给你一对,我林清弟弟也一定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哦。” 宇文林青听到慕容萱的美好祝愿,想着远在帝都的秦晚,感慨万千。他冲慕容萱抱拳:“我和她,多谢萱姐和姐夫的好意。” 慕容萱想到横亘在宇文林青和秦晚之间的千山万水,也深有感触,她认真地对宇文林青说:“光感谢我们不够,你还要好好的,每天都过得开心,这样她才不用在帝都为你担心,记住了吗?” 宇文林青点点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他转过身,望向东南,望向帝都的方向:“天下女子如银河繁星,我的晚晚是那最璀璨的一颗。晚晚,我愿劈山填海,杀穿如云的战阵,为你献上那束绽放的百合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三、骰子碾碎脊梁骨,铜钱有孔吊死人 这世界上,什么人最懂人性?有的人说是心理学家或医生,有的人说是成功的商人,有人说是信口雌黄的政客。这些说法都有道理,但我觉得,最懂人性的是骗子,尤其是高明的骗子。古今中外的骗子就发明了各种套路坑人。无论套路有多花哨,所有的套路都基于人性的特点,比如虚荣c爱占便宜c想要不劳而获,甚至是同情心。 我最痛恨利用人同情心的骗子,比如碰瓷的恶老人c装作迷路的人贩子c总是缺几块钱路费的“大学生”,这些人不仅直接坑人,更让这个世界变得冷漠。每个成功碰瓷的恶老人,都让更多人面对倒地的老人时远远避开;每个成功骗卖女大学生的人贩子,都把女大学生的人生和社会良知一起毁掉;每个靠借“路费”发家致富的骗子,都让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求告无门。垃圾人渣的恶行却要由好人承担后果,显示出惩戒手段形同虚设。 早在朔方太守任上,全戎就在严惩人贩子的同时,安排山沟里几个极度贫困的村庄进行异地安置;以“抓奸细c锄内奸”的名义派遣武装部队对现有村镇进行不定期清查,一旦发现当地存在买媳妇的情况,重罚村长c镇长,赶着村长镇长去收拾人口买家;如果这些村长c镇长浪费了全戎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脑袋就会被摘下来示众;那些买来媳妇的人家,自己坦白c放人后能得到从宽处理,倘若协助解救其他被拐人员后甚至只需承诺“再犯甘愿被斩首”就能免于处罚。接任并州牧后,全戎逐渐将自己的做法推广到并州全境,先后砍下了十七个村长的首级,并放话说天上有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他全戎也想多砍点脑袋,凑够一百零八的数目。在铁腕政策下,全戎第一次在形式上实现了对村一级政权的控制,他的清查行为也受到了当地善良百姓的热烈欢迎,因为全戎对每个经过清查的村镇都安排了常驻的大夫c教书先生,还减免了当年一半的租税。 除去上述人神共愤的骗术,另外一些坑人的套路则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因为上当者自身往往也有责任,比如去逛窑子结果被骗的人c低价买“古董”结果被骗的人,还有没事跑去赌结果被坑的人。虽然这些受骗者往往也有点活该的意味,但官府收到报案还是要管的。太史信作为县令,就必须管这类事情。 有一天,一个妇人到上郡县衙击鼓鸣冤,声称自己的丈夫王二愣子被骗去赌钱,欠下债务被人扣下。太史信一听,这十赌九输的道理说多少遍都不够哇,总有人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接着问了一下详细情况。这套路一点也不稀奇,就是王二愣子被几个狐朋狗友骗去“发财”——前两天,王二愣子确实赢了点小钱,第三天开始使劲投入,血本无归更欠了庄家大笔债务,庄家让王二愣子的媳妇拿上一百两银子去赎人,不然就要把王二愣子卖去当苦力云云。 多年之前,秦道士就带着太史信去过堵场和窑子,让太史信见识过里边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赢钱的高超手段。太史信自认眼力还不错,但硬是没看出来掷骰子的人是如何作弊的,只好服气:“城里套路深,赶紧回农村。”秦道士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你看看,朝中重臣,一年俸禄才一百多两银子。这些人拉你下水的时候,让你半天赢下几百两银子,你就会想着,赌钱真好,真是天底下来银子最快的法子。就算你离开了赌桌,也会觉着读书c做工有什么用,钱少事多还操心,有机会还要接着赌。后边他们让你把钱全都赔进去,你更会觉得只能靠接着赌来翻身,最后越陷越深,家破人亡,有道是‘骰子碾碎脊梁骨,铜钱有孔吊死人’,死在色子上的英雄好汉,比死在刀子上的还多呢。” 太史信听了妇人的叙述,本来立刻想要安排衙役去救人,但仔细问了问那堵场的位置,让妇人先回家等消息。 那个堵场在上郡以北六十多里的地方,边界以北,离商道不远。这一地区边界线漫长,且人烟稀少,无论是新汉帝国还是鲜卑汗国,都没有对边界进行严密的控制。加上双方商贸往来频繁,两军巡逻兵都不会阻拦越界的平民。这样,王二愣子这样的人可以大摇大摆地过去堵博。可是太史信并没有带着衙役越界抓人的权力。此外,这堵场肯定豢养打手,凭借区区几个衙役过去抓人无疑是痴人说梦,至于求助当地驻军——擅自出兵乃至引起战争,足够太史信吃不了兜着走了。 后边几天,太史信陆续收到报案,都是被堵场扣留索要赎金的事情。虽然被绑人员身份各异,但总体情节大同小异,都是当事人前去参堵,随后被扣留。屡次出现的状况让太史信不得不振作精神,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经过一番考虑,太史信决定亲自去这个堵场一探虚实。他安排了一下县衙的公务,自己贴上胡子,画上黑眼圈,牵出一匹杂色马,沿着商道一路向北,穿过边界,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堵场。 太史信赶到时,夜幕已经降临。无边旷野,黑漆漆的天空像一口大锅倒扣下来。太史信眼前的一片营地却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片营地由几十顶帐篷组成,高高的门楼两边挂着带字的大红灯笼,左边写的是“百无禁忌”,右边写的是“财源滚滚”。大门不断有各色人等进进出出。门口,几个鲜卑卫兵和东瀛男人对来往人员鞠躬赔笑:“玩得开心。” 既然守门人如此欢迎,太史信进入营地自然畅通无阻。进入营地没多远,就有一个三岔路牌,牌子上各写着一个汉字:“食”c“色”c“财”。想来“食”代表卖饭的地方,“色”恐怕是窑子,“财”就是堵场。太史信骑着小破马奔波了一天,自然不想再啃干粮,决定先去找点吃的,就走向了“食”所指的方位,很快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那一片营帐帘子都高高卷起,远远可以看到里边的人在制作各种食物,有日式饭团c鲜卑烤肉c西域抓饭甚至还有大葱蘸酱。太史信问了下价格,居然比上郡县城卖得更便宜,连忙买了几个寿司吃了,感觉没吃饱,又加了几个鸡蛋灌饼。大部分食客都坐在营帐外的凳子上吃饭c喝酒,一个光头一边喝酒一边划拳,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甩得呼呼作响:“瓶,来两拳,打多打少是个缘”很多人在吃饭的时候都做出了一个手势:伸直手臂,手心朝下,握拳。有个人大概是喝醉了,步伐轻浮,晃晃悠悠地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旁边一个人连忙搀着他:“兄弟别去,那是黑厂,走,咱们去堵场。” 太史信不理解这些语言和手势的含义,只觉得这些人看着有点意思,跟着前边的人就走向了堵场。 在太史信之前的印象中,堵场的配置应该是狼烟动地的环境c身形枯瘦的荷官加上满脸横肉的打手。可眼前设在帐篷里的堵场,却给了太史信不大不小的意外。大帐里灯火辉煌,檀香的气味十分浓重,四五张赌桌分布其间,摆弄赌局的荷官全是身材火辣的年轻美女。只听一串响动,一个美女荷官掷出骰子,开出了结果。一个赌徒赢了不少筹码,当即塞了一半给那个荷官。 太史信猛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了,读书的时候,有个同学夜里说梦话,突然用女中音喊道:“好消息,好消息,xxxx堵场上线啦”同屋的几个人满脸惊恐,连忙把教书先生找来。教书先生觉得那个同学可能中邪了,根据道听途说的偏方,点火去烤那个男生的脚后跟,烫得那男生嗷嗷叫。说来也巧,从那以后,那个男生再也没有“中邪”的症状了。 太史信正在回忆上学时的美好时光,思绪被一阵吵闹打断。他看向声音的来源,看到打手正把一个赌徒往外拖:“你的钱输完了,滚!”那赌徒抓着桌子边缘:“我可以立字据借钱。我写上这都是我自愿借的!”那打手松开赌徒:“好,我带你去立字据。”原来,那些被扣下的人就是这样借下了钱然后被扣。可如果字据确实是那些人自愿写的,太史信真的难以处置。 帐篷外,一个人经过此处,背影在太史信眼里晃了一下。“莫非是她,”太史信内心一惊,连忙跟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四、割袍断义 在这座由一大群帐篷组成的堵场,太史信看到了公孙晴的背影。 翻开公孙灵、公孙晴姐妹的履历,可以看到她们与太史信有多次相遇:当初,公孙姐妹与太史信和全戎在旷野交手,随后被太史信引荐给女皇秦峻,后来太史信和这对姐妹花也打过交道。太史信自信对于公孙姐妹的背影不会认错,结合公孙灵产后可能发福,他觉得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公孙晴,连忙跟过去。 公孙晴的步子不是很快,她穿过两道岗哨,走进了一个帐篷。 太史信显然不会直接去闯岗哨,他记下了那个帐篷所在的方位,离开堵场区域,摸到一处马厩附近。观察了一会儿卫兵巡逻的频率后,太史信趁着卫兵的空挡,跑进马厩,从后边的栅栏翻进另一片区域。在确定周围没有巡逻兵后,太史信向公孙晴所在区域快步急行。可是,那边很多帐篷的样式、大小都是一样的,难以辨认公孙晴到底进了哪个帐篷。 这时候,一个东瀛打扮的女人远远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日本浪人。这个女人正是黑田云子。太史信虽然对黑田云子印象不深,但也知道拓跋力身边有个东瀛女人,手段残忍,诡计多端,颇有昭和风范,眼前的女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日本浪人,想来就是黑田云子,连忙躲在旁边帐篷的阴影中,小心翼翼地跟上。 黑田云子走进了一顶帐篷,几个浪人守在门口。太史信转到帐篷后边,从腰间的袍子下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帐篷上划出一个小口,凑过去观察里边的情况。 黑田云子在帐篷里和公孙晴相对而立。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问公孙晴:“公孙姑娘,我带来的这个人可还好?”太史信注意到,公孙晴身旁还站着个男人,不过这人背对着太史信,看不到他的面容。公孙晴拉了一下身旁男人的手,羞涩地冲黑田云子一笑:“谢谢云子姐姐。”那个男人冲黑田云子拱拱手:“云子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还让我和晴妹相聚,真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那男人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指甲抓挠桌面的声音。黑田云子点点头:“别人对我多有误解,我从不夺人所爱,最爱成人之美。上次在朔方请霍将军加入我方,也是为了让你和公孙姑娘早日团聚……”听到此处,绕是太史信身经百战,他也血脉贲张,几乎要冲进帐篷:难道公孙晴身边的人是霍慎行,他没有死,还投靠日本人了? 那个男人又转过身冲公孙晴说:“也多亏了云子小姐,咱们能在这儿张罗这么个日进斗金的堵场……”虽然帐篷里光线比较暗,太史信还是从侧脸认出了这个人正是霍慎行。原来,这个堵场的经营者正是霍慎行!太史信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他立刻加深呼吸,不断默默告诫自己:“定而后动,匹夫之勇只会坏事,况且现在进去难道杀了霍慎行吗?” 等到太史信平复情绪,看到黑田云子已经转身往帐篷门口走。太史信连忙后退隐蔽,避免被黑田云子发现。等到黑田云子一行走远了,太史信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原路跑回去,重新翻过马厩,回到没有卫兵的开放区域。 牵马踏上归途,太史信虽然没有遇上什么大麻烦,心里却憋得难受。他在马上晃悠,耳边一直回响着秦道士当年对他的教诲:“人是会变的。” 太史信清楚地记得,多年前秦道士跟他讲李陵战败投降匈奴的事情。秦道士并没有像一般所谓“正人君子”那样对李陵大加谴责,而是和司马迁观点相同,指出当时李陵的举动确实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替国家保留有用之身而忍辱负重。可是后来,汉武帝残杀李陵的家人,李陵的想法就变了,以至于后来李陵出面劝降被扣押的苏武。秦道士又念了两句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跟太史信讲了王莽篡汉的例子。秦道士并不认为王莽就是个处心积虑的野心家,为了实现篡权夺位的野心而苦心经营了几十年,他更倾向于认为王莽当年就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后来位高权重,个人膨胀得厉害,就铤而走险去摘那顶皇冠(当然,在作者看来,王莽其实是最有名的穿越者)。为了说明人的变化,秦道士又举了几个例子,包括由清变贪的官员、投降敌国的武将等。 最让太史信佩服的是,秦道士不仅意识到了人的变化过程,更总结出了人在变化(变坏)过程的规律:净衣心态和自补心态。 所谓净衣心态的实例是秦道士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秦道士有次脑袋抽风,穿了一件白色长袍。秦道士虽然没有宇文林青那样玉树临风,但身形也是修长挺拔的,穿着长袍潇洒飘逸。他心底美滋滋的,十分注意避免长袍沾上污渍。可是秦道士一天都在北方的户外活动,即使自己再注意,也挡不住灰蒙蒙的天空往下落灰。不到半天功夫,白色长袍就沾上了一处污点。秦道士刚开始心里还有点着急,后来觉得长袍反正要洗,也就不再注意,结果一天下来,这件白色的长袍沾染了很多污渍。秦道士洗衣服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总结出这件事包含的道理:人在一尘不染的时候,总会特别珍惜自己的品行,而一旦做了一两件缺德事,往往就会开始放纵自己,最终滑向深渊。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秦道士一直给太史信灌输“人无完人”的观念,指出有错就要改,因为犯了小错就自暴自弃最终会把自己作死。他更极端的做法是在安排太史信与鲜卑士兵、强盗、水匪性命相搏后,让太史信认识到作为武将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杀个人渣恶棍之类还真不用往心里去。 再说自补心态。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小时候碰到喜欢的玩具,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家人并没有买下了。等到长大之后,有了钱,再碰到同样的玩具,会怎么做?有的人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早就看开了,对玩具一笑而过,有的人却会买一大堆这样的玩具来补偿自己。后一种情况被秦道士称为自补心态。秦道士跟太史信说起过本朝几个大贪官的故事。这些人大多出身贫苦,靠着勤奋努力改变命运,凭借文章、书法水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些人成为朝廷命官后,无一不是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办好公务,因才干突出屡次受到提拔。然而等这些人身居高位,虽然还在干事,却显露出各种各样的毛病,有贪财的,家里堆放了几十万两白银,全是收受的贿赂;有好色的,同时和几十个女人往来,让办案人叹为观止;当然很多是既贪财又好色。最夸张的是有人因为处理不好女人之间的关系而雇凶杀人,惹出“妙龄美女暴尸街头”之类骇人听闻的桥段。这些大贪官都是人精,一个个既聪明又勤奋,从贫民窟走到了金字塔顶。他们后来落得身首异处和这自补心态脱不开关系,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又穷又忙,既缺钱,也得不到美女的青睐,后来大权在握,就想着把手中的权力“变现”,在财和色等方面好好补偿自己,最终一步步走下地狱。 不幸的是,从心理来说,霍慎行的确有变节的理由。霍慎行出身贫民,当初他进京之时机缘巧合救下了秦惠卿,被太史信趁势安排到了权相秦监手下,长期潜伏,最终在内宫兵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然而因为公孙姐妹的原因,他后边并未长期受到重用,反而被女皇秦峻贬出帝都,永不叙用。太史信与女皇秦峻是何等亲近,他被贬到上郡当县令尚且满是失意与失望,在帝都城下九死一生的霍慎行被轰走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再说公孙姐妹,霍慎行对她们挂心、用心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相依相伴,最后公孙灵都当妈了,霍慎行只能在漆黑的夜里,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他抛弃一切去和公孙晴在一起也完全可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太史信喃喃自语,掏出匕首,将袍子割掉一截,扔在旷野的土地上。匕首寒光一闪,太史信将手臂割破,让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割下的碎布上。 “我们是结义兄弟,我们曾是同袍战友,可如今,你投靠了倭奴。今日洒血割袍断义,他日相逢,你死我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五、慕容萱大婚 慕容萱的婚礼如期到来。 按慕容萱小两口的设想,婚礼的场地选在乌里雅郊外的一个小湖边。宇文林青一早就赶来现场。他穿着青色的礼服,在场地入口处给各位来宾分发由慕容萱两口子精心准备的伴手礼。几个公主、郡主在礼宾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接过伴手礼之时猛然发现眼前人居然是宇文林青,不由得羞红了脸。尉迟壮站在一边,看到这样的情形,暗暗觉得好笑。 慕容萱一袭白色的礼服伫立湖畔,金色的手链愈发显得她皓腕如玉,微风让她的发丝产生柔软的波纹,当真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走在松软的青草上,看着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到场宾朋无不胸怀大畅。 吉时已到,司仪宣布婚礼开始,众人入座。宇文林青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和新郎新娘的长辈坐在一起。慕容萱的母亲亲切地拉着宇文林青的手:“你军务繁忙,还专门来给萱儿的婚事帮忙,真是谢谢啦。”宇文林青爽朗一笑:“姑妈见外,萱姐大婚,我当然得来出力。即使敌军兵临城下,我也得先喝了这杯喜酒。” 此时,新郎尉迟凌霄拿着黄色的手捧花,穿过玫瑰花瓣铺就的小路,走到慕容萱面前,单膝跪下:“小萱,不论康健还是病弱,富贵还是贫困,我愿守护你,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慕容萱扶起他,深情地凝望爱人:“我愿与君相伴相依相守,不论康健还是病弱,富贵还是贫困,直到天地的尽头。”宾客鼓掌欢呼。慕容萱的父王慕容元兴看着这对壁人,笑容满面,抱了一下女婿,将女儿的手交到女婿手中:“我把掌上明珠嫁给你,你们以后要一如既往相亲相爱,相随相偎。”后者郑重应允。慕容元兴嘱咐女婿之后,就转身走向王妃身边。 新郎尉迟凌霄目送老丈人,忽然转头,满怀爱意地看了慕容萱一下,然后又目视前方。宇文林青见状,立刻示意自己带来的画师,捕捉这一甜蜜的瞬间。 等到慕容元兴坐定,司仪示意慕容萱两口上前。尉迟凌霄轻轻牵着慕容萱的手,慢慢走过满是花香的小路,向水边的方台走去。几个小孩子跟在慕容萱身后,为她托起曳地的裙摆。观礼的宾客中响起一片赞叹之声:“呀,萱姐好美”、“尉迟凌霄是尉迟部的三王子,瞧瞧这精气神儿”、“我嫁人的时候也要在这儿办”。 鲜卑风俗,婚礼习惯于大操大办,比拼排场的风气非常盛行。王爷嫁女儿的通常做法是摆上一百桌宴席,请来宾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大吃大喝整整三天,新人也以穿大皮袄、戴大金链子为荣。慕容萱小两口不尚奢华,特意选择宁静淡雅的湖边草地举办婚礼,新人装扮也体现出清新之美,再配上简约雅致的伴手礼,令来宾眼前一亮,更是引领了一时风尚。此后,鲜卑贵族们举办婚典再也不比谁更壕气冲天,而是比谁更有文化内涵,谁更有创意。 慕容萱和尉迟凌霄在方台上站定,两人挺拔俊逸的身姿与背后的湖光秋色相映,宛如一幅山水画。尉迟凌霄面向宾客,回顾了与慕容萱相识以来的点滴:“我和小萱是好友相聚时认识的,相识越久,我越被她的善良与纯真打动……第一次见到小萱弹筝的时候我想,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尉迟凌霄这样干练的一个人,此时说话竟有些停顿,足见他内心的激动与喜悦。慕容萱深情地盯着如意郎君,也向宾客诉说初识尉迟凌霄的感受:“那时候我们两个一起配合解开一个迷题,我想,诶,这个人反应还挺机敏的喔…今天能在这里举行婚礼,也完成了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呢……”在众人的祝福下,在优美的乐曲中,慕容萱和尉迟凌霄交换了爱的信物,许下了相伴一生的誓言。仪式结束,新郎新娘下台换衣准备敬酒。在这一过程中,尉迟凌霄挽着慕容萱走到台阶边缘,先是自己从台阶上跨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慕容萱慢慢走下台阶,生怕爱人扭到脚踝。宇文林青敏锐地留意到这个细节,立刻示意画师记录下这暖心的一幕。 在新娘新郎去换敬酒服的当口,众位来宾在导引下入席。尉迟壮执意要和几个“天狼军”中的朋友一起,不跟宇文林青一起坐新娘亲友的席位。宇文林青也只好由他去了,单独一个人入席。他刚一落座,一对年轻的夫妇就坐在宇文林青身旁。“这不是独孤部的才女独孤林姐姐嘛。”宇文林青笑着冲年轻夫妇打招呼。“呀,你真来了,”独孤林认出了宇文林青,惊喜地说,“之前萱萱说你要来,我还在想,你这么忙,能抽空过来真是不容易,好久不见。” 这个独孤林是独孤部的才女,也是整个鲜卑汗国的才女。 前边说过,独孤部一向奇人辈出。比如鲜卑人一向文化水平不高,像宇文林青那样具有高度文化修养的人几百年一遇,独孤部却能产生独孤大败这样的哲学家,精通《周易》、《论衡》等著作;鲜卑人懂音乐的不多,但是独孤部会出个独孤弦,不光精通琴、筝、笙、箫,还会唱二人转;独孤部军队不多,但曾经有过一个独孤求败,武功天下无敌,一生难得一败,最后因为没有够分量的对手,把自己给郁闷死了。这个独孤林更是当代鲜卑青年中学术方面的佼佼者。为了追求知识,她远离故土,先后到珠江之畔、珞珈山下求学,后来又在宁秀依主持建设的珠江新港潜心修习学问,获得新汉帝国太学认可的博士头衔,承担起了为莘莘学子传道授业的重任。 “姐夫和你好有夫妻相,”宇文林青看着独孤林的相公,笑着说。“你这几年没怎么变样,”独孤林端详了宇文林青一番,感慨“几乎一点没变。”宇文林青上次见到独孤林还是六年前,当时他化名深入新汉帝国腹地游历,在珞珈山下与独孤林相见。两人共进晚餐时独孤林还推荐了当地一道名叫“大漠风沙鸡”的特色菜。“姐姐你也没变样,依然知性,美丽。看来姐夫照顾你很尽心。”宇文林青看到独孤林的夫君也颇有几分书生气,一问,果然也是做学问的人。 谈话间,侍从开始端上酒菜。一般来说,鲜卑贵族婚宴上的菜品种类繁多却制作粗糙。霍慎行也曾经参加过几场鲜卑贵族的婚宴,回来之后向太史信等人吐槽说饭菜往往是放置了好几天又上锅重蒸的,食材早就失去了本身的鲜味;大厨的想法也很迷,有时极咸且油腻,有时又直接把食材用清水煮过就端上餐桌——即使是如此粗糙的菜品,价格依然不菲,惹得霍慎行连连感慨在天朝,婚丧嫁娶相关的生意果然是最容易赚钱的。宇文林青眼前的菜品却搭配合理,荤素均衡,既有鲜卑传统菜式,又有岭南炖盅,还有江南地区的小点心,尤其是居然有一只挺大的龙虾。鲜卑人世居内陆,传统饮食中极少有水产品,更别说海鲜了。餐桌上这只大龙虾,莫说鲜卑境内,恐怕新汉帝国都难以找到,足见慕容萱两口对婚宴的菜品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然而这龙虾看着虽好,吃起来却不容易。宇文林青夹了一块到盘子里,几次尝试都没能把虾肉从外壳中取出。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手,只能硬着头皮用筷子操作,终于成功,感受到了虾肉的鲜甜。 不一会儿,慕容萱两口子敬酒到了宇文林青这一桌。宇文林青与其他宾客一同举杯,恭祝慕容萱夫妇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放下酒杯,宇文林青捧起一个小木匣子递给慕容萱:“有个朋友来不了,托我带份礼物给萱姐。”“咦,是什么呢,”慕容萱和尉迟凌霄一起打开匣子,“竹简。”只见木匣子里边是一小卷竹简,上边还有字,从右向左纵向排列,是一首诗: 贺喜 凌云天马响铃铛, 霄宇车驾迎新娘。 罗家好女喜出阁, 萱花椿树意徜徉。 这首藏头诗描写的是迎娶新娘的场景,十分应景。每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正好是新郎新娘的名字,其中“萱花椿树”代指父母,出处是汤显祖的《牡丹亭》。慕容萱狡黠地一笑:“嗯,我知道这是谁送的啦,谢谢他,有心了。”旁边一位宾客看到了这首诗,问:“为什么诗中第三局写的是‘罗家好女喜出阁’而不是‘慕容好女喜出阁’呢?”宇文林青立刻解释:“因为古诗《陌上桑》中说‘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后世便以罗敷代指美人。这首诗上边说‘罗家好女喜出阁’是指慕容萱像罗敷那样美丽。”慕容萱听了宇文林青的解释,眨巴着秋水般的大眼睛,只是笑笑没说话。宇文林青又拿出自己画师的作品,将两幅画交给慕容萱和尉迟凌霄。两人一看,这两幅画的内容竟然就是刚才典礼时的场景,尤其画的是两人暖心的细节,不由得惊喜。 此时,几个随从从外边闯入婚宴现场:“疾风骤雨将至,请诸位做好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六、人渣恶棍,格杀勿论 听到疾风骤雨将要到来的消息,在场宾客顿时慌了神,纷纷安排自己的仆人准备车马。 鲜卑汗国大部分地区属于温带草原气候,冬天冷夏天热,全年降水大部分集中于农历6-9月,夏秋季节时有疾风骤雨出现。 自夏商周以来,游牧民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已超过千年,许多草场退化为荒漠。疾风骤雨到来之时,不仅风力较大,暴雨更裹挟着沙石扫在人脸上,地面上也泥泞不堪。每当疾风骤雨到来,鲜卑人就要躲在加固好的建筑或者帐篷里躲避,绕是如此,疾风骤雨还是往往造成人员伤亡和牲畜损失。太史信后来在自己编写的史书中借鉴“泥石流”的说法,形象地将这种天气成为“泥石雨”。更麻烦的是,这种“泥石雨”往往要持续六七天时间,严重影响生产生活。 这次“泥石雨”的区域从东南向西北移动,宇文林青早就从已经遭灾的人那里得知“泥石雨”要来,只是他没想到这玩意来得这么快。想起自己还要去安排宇文部防备这次自然灾害,宇文林青起身向众人告辞。慕容萱关切地说:“不要紧的,我这儿准备好了住处,你等暴风骤雨过去了再回家吧。”宇文林青拱拱手:“谢谢萱姐挂心,我还有事情要办,不叨扰姐姐姐夫了。我一早就出发,想来能躲过风雨。”慕容萱嘱咐他:“那你明天早晨再看看,若是风云突变,你赶快回来,别被雨淋了。”宇文林青笑笑:“那是当然。” 本着赶早不赶晚的原则,第二天晨曦微露,宇文林青就带上随从出发了。彼时风力加大,天空中也零星下起小雨,但不至于影响行程。宇文林青快马加鞭,一路跑出了云雨区。后来他才知道,当天中午,暴雨倾盆,所有来参加慕容萱婚礼的宾客都被风雨困住,只有他自己侥幸出行。 “无可回避的暴风骤雨才是最可怕的。”全戎如是说。一片“泥石雨”扫得鲜卑人灰头土脸,舆论场的风雨让全戎狼狈不堪。 在并州城,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某月某日,十二岁的恶少赵渣故意搂抱女大夫陈某,被陈大夫质问后,赵渣朝陈大夫做鬼脸,吐口水。陈大夫的丈夫、并州小吏张某一时冲动打了赵渣两下。赵渣的父亲赵滓、母亲钱杂等家属与陈大夫夫妇厮打,被并州衙役制止并带回官府询问。阐明事实后,张某按衙役要求,向赵渣一家赔礼道歉并送上赔偿金。赵渣一家占了便宜后也表示接受衙役处理结果。双方各自离去。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赵渣的亲戚中有一讼棍,钱碎。钱碎安排赵渣的父母到陈大夫夫妇供职之处大吵大闹,坚决要求将陈大夫夫妇清退。更“高明”的是,钱碎雇佣地痞无赖数人,潜入帝都,在并州城、帝都等城市四处张贴诬告陈大夫夫妇的布告,在布告中特别指出陈大夫与丈夫都受雇于并州官府,意指官府欺压“良民”。一时间不明真相的人群情激奋,纷纷声讨陈大夫夫妇。嫉恨全戎的帝都官员、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御史言官、并州境内万家的走狗,纷纷趁机搅浑水,鼓动各地百姓攻击全戎,声称全戎专横跋扈、治下无方,不分黑白,纵容属下仗势欺人。全戎得到亲兵报告,当真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在这样的关头,他深知动用雷霆手段只会越描越黑,连夜写了份密折通过内部渠道呈交给女皇秦峻,同时安排亲兵找到陈大夫夫妇一家,将他们保护起来。 全戎的想法是,在汹涌的“民意”面前,最重要的是把事实调查清楚,同时派人查明蒙蔽百姓的幕后推手是哪些人,及时回禀女皇陛下。至于他自己,反而不急着去声辩什么,一来此时就算他开口,他的话也只会被那些人曲解;二来他全戎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目标也不是封神拜圣,他才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呢。那些天柳瑶、阿娜尔汗、冬凇和阿赖生怕街头巷尾的传言刺痛了全戎的自尊心,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全戎反而淡然处之,每天亲自下厨,让四个女生大饱口福。 正当舆论风波逐渐平息,对造谣者的调查也基本完成之时,形势的剧变超出了全戎的预料:被恶意搂抱、被造谣中伤的陈大夫服毒自尽,死不瞑目。全戎立刻赶到现场,指挥着属下勘验尸体、调查情况。经全戎的亲兵查明,陈大夫利用职务之便,偷拿出整整一斤砒霜,用水泡了,全部吞服。全戎知道,有些品行高洁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会选择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最讽刺的是,陈大夫平常就是给孩童看病,她自己平时为了孩童健康成长操劳,最后却被这样的一个小人渣侮辱、陷害。整整一斤砒霜,那么多毒药,一口一口吞下,陈大夫的举动中,蕴含了多少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在陈大夫墓前,全戎面无表情,将一沓银票塞给陈大夫的丈夫,然后拔出“冰碎魂”,一剑将旁边的一棵树斩断:“此仇不报,我全戎誓不为人!!!” 有趣的是,那些嫉恨全戎的帝都官员、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御史言官、并州境内万家的走狗,此前鼓动各地百姓攻击全戎,声称全戎专横跋扈、治下无方,不分黑白,纵容属下仗势欺人,眼见陈大夫服毒自尽,这时候又转变口风,攻击全戎对事件处置不力,没有保护好受害者,致使陈大夫无辜枉死。反正无论事情如何,都是全戎的错,女皇陛下一定要尽快降罪于全戎,最好把他杀了来平息“民愤”。 在这样的情形下,全戎就更不会在意那些人说什么了,他立刻安排亲兵拿着手铐脚镣去抓赵渣、赵滓、钱杂、钱碎等人。他自己则一直在翻阅《古今酷刑选编》。 然而事情的变化再次超出了全戎的意料:赵渣、赵滓、钱杂、钱碎等人下落不明!全戎冷笑一声:“这些渣滓杂碎,731的同类,狗粪不如的东西,浪费粮食的败类,还想跑?传我命令,并州全境驻军、各府衙役,搜查缉拿以上诸人,务必生擒,明正典刑。发布江湖集结令,请天下英雄好汉,捉拿以上诸人,活捉一人,赏金五百两!”可以说,全戎这次决心动用手中所有资源去收拾这几个人渣。 并州各地驻军与衙役立刻行动起来,天下各界人士也冲着全戎的赏金开始忙碌。仅仅一天时间,全戎就见到了赵渣、赵滓、钱杂、钱碎等人,但并没有人来领赏。 第二天清晨,并州城的士兵在打开城门时,看到有几堆东西被扔在城门外,仔细一看,竟然是赵渣、赵滓、钱杂、钱碎等人的尸首,旁边的地上还有人血写成的八个字:人渣恶棍,格杀勿论!经过查验,每个人渣都是先受尽酷刑,然后断气的。 这样的结果又出乎了全戎的意料。这些人渣确实该死,但需要经过审判以正视听并警醒后人。不知什么人将这些人渣好好“招待”一番之后处死,也没有找全戎领赏。手刃恶棍自然身心爽快,但是全戎这边善后就麻烦了。他立刻派人去上郡将太史信请来。 太史信风尘仆仆赶来并州城,听了全戎说的情况,只是说了一句:“死得好。” 全戎心中一惊,他看左右无人,慢慢走到太史信身边,轻声问:“莫非……” 太史信愣了愣:“莫非什么?” 全戎依然犹犹豫豫:“难道?” 太史信有点奇怪:“全老弟你我说话,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全戎想了一下,直接说:“二哥,这几个人如果是你杀的,请直说。我会处置好的。” 太史信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把我当成刺客了,没事杀几个人练练手?我在上郡忙着霍慎行的事情,哪有功夫管他们啊?!” 全戎一听:“霍慎行?他怎么了?” 太史信简要向全戎说了霍慎行大难不死,投靠黑田云子并和公孙晴一起开堵场的事情。 全戎转过身去,想了一会儿,对太史信说:“霍慎行的事情,咱们稍后处置。这几个人渣不是你杀的,我这边就更麻烦了。” 如全戎所想,那些嫉恨全戎的帝都官员、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御史言官、并州境内万家的走狗,刚刚攻击全戎对事件处置不力,没有保护好受害者,致使陈大夫无辜枉死,此时又说这几个人都是全戎杀的,全戎滥用私刑云云。全戎也不含糊,立刻派兵把那些故意造谣的人抓住,带上手铐脚镣,装进囚车送到帝都,同时将自己所掌握的全部情况,打包整理后呈报女皇陛下。鉴于此次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女皇秦峻指派廷尉张水亲自审理此案。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调查、审问、指证、质证后,案犯全部认罪,供认自己收人钱财造谣生事。女皇陛下御笔一划,把这些人发配到蛮夷之地当奴隶去了。 然而所谓“钉是钉铆是铆”,女皇秦峻虽然不信是全戎派人杀了必死陈大夫的一众人渣(全戎又不傻,想杀这几个人哪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但要求全戎抓到杀人者。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样的一个人,居然随意杀了几个人还扔到城门口,这是目无王法挑战皇权。汉武帝时期,大侠郭解声名远扬,汉武帝还是专门杀了郭解,大将军卫青为之求情也没用——皇帝是不允许这样的侠客存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七、战利品 其实除了太史信,全戎怀疑的怀疑对象还有一个人:秦道士。 这次某人直接把赵渣、赵滓、钱杂、钱碎等人严刑拷打之后大卸八块并抛尸城门口——这凶狠而果断做法的太像秦道士的手笔。但是秦道士来去如风,全戎上哪找他去,况且就算是秦道士做的事情,他干嘛要承认?而如果秦道士承认了这件事就是他做的,难道全戎把他缉拿归案嘛? 相对于侦破这几个人渣被消灭的案子,霍慎行的事情更能触动全戎的内心。很多年前,在特定的语境下,全戎和霍慎行之间曾经发生过意味深长的对话。 全戎:“你为了区区三两银子就把我卖了?” 霍慎行:“怎么会。” 全戎:“就是嘛,三百两也不行,三千两也不行。” 霍慎行:“三万两呢?” 全戎略作思考:“要是我能卖这么多钱,那就把我卖了吧!” 对话稍显戏谑,但可以看出,还在学生时代,全戎就对人性有了一定的认识。在全戎看来,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天性。热恋中的男女,喜欢说出海誓山盟或者爱听花言巧语都是人之天性,但把这些东西当真就是脑子不好使的表现了。面对“七年之痒”的时候,应该做的不是互相指责埋怨而是应该反思两个人怎么就步调不一致了呢?同样,在全戎眼里,曾经英勇的战士,腐化堕落甚至变节叛逃,这都没什么奇怪的,只需要按军法处置就行了。在查实霍慎行投靠倭寇并开设堵场之后,全戎并没有像太史信那样觉得难以接受,只是出于曾经的情谊,他没有直接对霍慎行进行“定点清除”,而是打算换一种思路:不妨从这件事中谋取一些利益。 霍慎行投靠倭寇开了堵场,这样的场所,会有很多钱财以及卫兵。这意味着如果全戎组织轻装骑兵发动突袭,不仅可以抢钱,还能杀人。当然用“抢钱”和“杀人”这两个词太像土匪,专业一点,全戎的战术目标是掠夺敌方资源(财物)并消灭敌方有生力量。 这里就说句题外话,谈谈战争目的。以中国为例,在尧舜禹的时期,部落之间的战争大约和土匪械斗差不多,目的是争夺生产生活资料(粮食等),掠夺人口。到了春秋时期,战争目的很大程度上是政治方面的霸权,春秋五霸进行的战争烈度未必很高,《春秋左传》、《国语》之类的史籍对这一时期战争的记载经常出现“溃”、“败”等词语,战败方只要乖乖低头,未必就会亡国。而战国时期,战争的直接目的就是扩张土地以及消灭敌方有生力量,史籍对这一时期战争的记载越来越多的出现了“斩首x万”这种细思恐极的内容,被击败的一方失去了土地和青壮年男性人口,只能一步步走向灭亡——最典型的例子大概就是长平之战,无论白起坑杀40万赵军这个数字有多少水分,这一战的确让赵国的青壮年男人几乎被一扫而光。秦朝以后的战争目的就更加多样,有为了争夺政权的,为了反抗压迫的,为了转移内部矛盾的,不一而足。对全戎来说,他的主要作战对象是鲜卑的游牧部族,马背上的民族来去如风,天生具有袭扰优势,从不怕暂时失去土地。和这些人作战,全戎的战争目的就是掠夺敌方资源(财物)并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现在的霍慎行,显然给全戎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全戎在整顿并州军务的过程中,定立了各营兵马操演规制,尤其是根据此前在朔方练兵的经验,在日常军营训练之外,增加了长距离行军突击的项目。自全戎到任之后,各处兵马已经进行过多次拉练,并州百姓对兵马调动逐渐习惯。故而全戎派出心腹率领两千精兵,以拉练的名义开出城外,昼夜兼程,先往西,再拐弯直奔上郡而去。 全戎的精兵抵达上郡城郊已是几天后的深夜。太史信在此等候多时了。 全戎并没有大家印象中那样冷酷无情,“玉面阎罗”的威名更多时候是用来吓阻敌人。尽管他知道霍慎行已经变节,还是下不了杀手,甚至避免安排和霍慎行有交情的鱼羊、曹弘扬等人参与这次针对霍慎行的突袭,免得各人为难。太史信则是主动要求率队执行这次作战行动。太史信对当初霍慎行的境遇叹息不已,对霍慎行换回赵紫雁母亲的义举深表敬佩,但对霍慎行投靠倭寇的行为绝不饶恕。自古以来,兄弟之间各为其主的情况很多,但生而为人,要有底线,不能给这些人类的不肖子孙充当马前卒。太史信没挡住霍慎行的腐化堕落,但可以送他一程,当然,是送霍慎行上黄泉路。 领头的亲兵冲太史信一拱手:“按并州牧军令,我部两千人听候将军调遣。” 太史信回礼:“传我将令,全军向西北开拔!” 太史信的军令迅速传达,两千精兵向西北方向进发。领头的亲兵注意到,太史信的腰间有个布袋。新汉帝国时期,将军的粮食和水口袋都是放在坐骑上的,将军本人只需要穿好全套铠甲,并不需要带额外的口袋(毕竟将军要是跟逃难似地背几个蛇皮袋,既不美观也影响作战)。而古代军官又不需要随身带着手榴弹或者绷带包,行装简洁,太史信腰间的口袋显得十分突兀。 全戎的亲兵都懂得不要多话的道理,只是看了太史信的布袋一眼,并不言语。 太史信当然注意到亲兵的目光,他把布袋捏了一下:“这是我装战利品的袋子。” 那个亲兵点点头:“全将军有令,此战所有战利品全由太史将军处置。” 在战争的语境下,战利品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涉及战利品的问题主要有两点,一是战利品从哪来?你可能会说,战利品自然从敌人那里来。非也非也。鲁迅先生说:“中国的百姓是中立的,战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属于哪一面,但又属于无论哪一面。强盗来了,就属于官,当然该被杀掠;官兵既到,该是自家人了罢,但仍然要被杀掠,仿佛又属于强盗似的。”古代的一些官军其实和土匪差不多,都是杀人抢劫财物,普通百姓的财物在官军看来就是能用来发家致富的战利品。这些官军十分擅长劫杀百姓之后谎称打败了贼人报功请赏,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个专有词汇:“杀良冒功”。这样的官军,能获得百姓拥戴就有鬼了,所以杰出的军事家都知道军纪的重要性,岳家军、戚家军等威名赫赫的部队都是纪律严明的,只将从敌人手里获得的物资算成战利品。不过封建王朝大部分将领远远达不到军事家的水平,官军有时平叛不利未必是因为对方战斗力有多强,而是类似明朝末年,官军比土匪还坏。第二个问题是战利品怎么分。按农民战争的逻辑,谁抢到了战利品谁就占有这些东西。但是大规模战役,有攻坚的部队,有掩护的部队,还有收拾残局的部队。很可能是收拾残局的部队获得了绝大多数战利品,而伤亡巨大的攻坚部队一无所获。这样子谁还愿意攻坚?有人总结国军作战不利的原因就是遇到解放军撤出根据地的时候就一哄而上,抢东西个个争先;遇到硬仗的时候一哄而散,没一个愿意攻坚。这情况就像一些重男轻女地区的家庭逻辑:父母平时偏向儿子,在经济和感情上向儿子倾斜,拿着从女婿手里要来的高额彩礼补贴儿子;父母需要赡养的时候就想起女儿,让女儿多加照顾,从女儿手里接过生活费转手补贴儿子;家里的儿子也对此觉得理所当然,把钱挥霍完了就继续找姐姐妹妹要——谁要当这家女婿那不是吃饱了撑得。 太史信家境虽然只算小康,但他不爱奢华,靠着朝廷俸禄加上女皇的赏赐自然可以衣食无忧。他一向没有贪财的名声,之前率军作战缴获的战利品大多送给了女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次作战太史信居然专门准备了一个装战利品的口袋,着实让全戎的亲兵有些意外。亲兵觉得,也许是被贬上郡,艰苦的生活环境让太史信亟需物质方面的补偿;也许是太史信心灰意懒,干脆多集攒点钱财不亏待自己;也许是攒钱娶媳妇,准备辞官隐居……总之这次太史信忽然想要自己留下战利品了,幸亏自家全大人想得周到,提前下令此次战利品全由太史信处置,免得闹出不快。 亲兵的想法确实有道理,但他从一开始就存在逻辑漏洞:谁说战利品就一定是钱财或者物资了?太史信想要的战利品和钱财没有一点关系,但却远比金山银山更让人震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八、军功 全戎的亲兵中,有一支队伍专门负责土工作业。通俗地说,这些人和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类似,装备有特制的铲子、镐头等装备,擅长挖土打洞。不过曹操的“摸金校尉”主要是挖坟掘墓来给主子搜罗随葬品,而全戎亲兵中的这些人是在打仗的时候挖个坑、砍个树、修个堡垒之类。 跟随太史信去袭击堵场的亲兵中就有这些人。太史信借助夜色的掩护,指挥这些擅长土工作业的亲兵打头,其他亲兵帮忙,在堵场的北边一里外挖了一条一百丈长、一丈宽、五尺深的土沟。按太史信的本意,要在沟里插上了许多尖端向上的竹枪,但事发仓促,亲兵们并没有特意准备这些东西,只好作罢。 挖好了土沟,太史信又亲自跑到堵场外围侦查,根据营帐的数目和大小,估算卫兵大约有四五百人。他将两千亲兵分为三队,安排两队分别从两个方向敲鼓呐喊,同时向卫兵的营帐抛射火箭和烟花爆竹之类,另一队守在门口,射杀冲出来的卫兵。 凌晨时分,只见一发烟花在空中炸开,现出一个猪头的形状,所有的亲兵都开始了行动。 按全戎的惯例,夜间发动攻击,往往以放烟花作为标志,因为烟花既有图案又有响声,非常利于士兵在漆黑的夜晚接收信号。全戎自己定制了几百个烟花,每个烟花炸开之后都是一个“全”字的图形。然而这次派兵突袭堵场,全戎并不想暴露身份,自然也不让太史信用“全”字烟花。太史信只好自己到市面上去买。他一问价格,好家伙,一个这样能显示出汉字的烟花居然要一百两银子,合着太史信几年的俸禄都才够买一个(问题是太史还是个复姓,太史信装x成本上升一倍)。他又问店家有没有便宜点的。店家说这猪年就要到了,做了好多猪头图案的烟花,成本和售价都低,若是客官不嫌弃,只需要五十两就可以买一个。太史信咬咬牙,忍痛买了两个(多买一个以防意外状况)。 守门的鲜卑士兵抬头看着渐渐消散的猪头图形面面相觑:“这是啥?”他们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破空而来的箭矢射倒。在营帐中休息的鲜卑士兵先是被二踢脚吵醒,随后看到一点一点的火星夹着箭矢落到营帐顶上,连忙连滚带爬钻出营帐,面对震天的喊声和乱舞的火光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只好本能的乱跑。安置在门口附近的卫兵倒是很快集合完毕,可他们刚冲出大门就受到了一阵箭矢的热烈欢迎,除了丢下几十具尸体,连对面来的是谁都没看清。鲜卑卫兵尚且如此,那些赌徒更是惊慌失措,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在己方弓弩的掩护下,全戎的亲兵拆掉了一段堵场营地的围栏。太史信跃马挺枪,带着骑兵们挥舞着火把冲入营地。已经溃散的鲜卑卫兵在全戎亲兵的冲击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纷纷被马刀砍倒。倒是那些日军守卫不慌不忙,拔出倭刀,三两个人背靠背站好,作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样子。太史信一马当先,一枪挑开几把倭刀,枪尖戳进一个日军的胸口,立刻拔出,又刺穿另一个日军的喉咙。其他亲兵火速跟上,箭射、刀劈、火烧种种攻击,都朝着那些大喊着“板载”的日军招呼。收拾了各自为战的日军,太史信又模糊根据记忆冲向当初霍慎行和公孙晴出现的营帐。这一片营帐早已开始燃烧,残骸中却并没有人影。 在全戎的亲兵马刀挥舞的同时,早有“机灵”的鲜卑士兵发现敌人从南方出现,北边并没有敌人的身影,纷纷在北边的围栏上拆出几个缺口,没命地往外跑。太史信并不在意这些北逃的敌人,而是继续攻击那些拒不投降的日军。等到他率队扫清了面前的敌人,安排人打扫战场,这才从扩大的缺口追逐敌人。 那些侥幸逃脱的鲜卑士兵一路往北跑,正庆幸自己躲过了头顶的马刀,脚下猝不及防,直接摔进了太史信准备好的壕沟。壕沟虽然只有五尺深,但宽达一丈,宽度远远超过人的身高,因此这些鲜卑士兵基本都是脑袋朝下摔了进去,脸皮直接糊到了泥土上,两只手在旁边乱抓,半天站不起来,嘴里塞满了泥土也发不出声来。后边的人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也根本看不清地面,如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都摔进了壕沟里。最后还是全戎的亲兵赶上来,把这些鲜卑士兵从土里拉起来。 天色微亮之时,太史信带着全戎的亲兵已经打扫完了战场,迅速撤离到并州境内,开始清点战果。经过清点,有三百八十一名鲜卑士兵成为汉军刀下亡魂,九十七名鲜卑士兵被俘,一百一十三头倭寇去见天皇了,没有倭寇被俘,另抓到平民两百五十三名,缴获黄金三千余两,白银和银票共计八十余万两、首饰玉器等若干。太史信听领头的亲兵汇报了俘虏与战利品数目后,在一众亲兵和俘虏面前打开了自己的口袋:“你们看看我的战利品。” 领头的亲兵微笑着接过太史信的口袋,伸头去看口袋里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能让太史将军念念不忘,结果“啊”地大叫了一声,吓得把口袋掉到了地上。 太史信面无表情,把口袋捡起来,从里边拿出一个“战利品”,喃喃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次我杀了七十七个倭寇,把他们的左耳割下来装好……” 全戎的那些亲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听到太史信的话,也不由得一颤。那些俘虏看到太史信手里的人耳,吓得面无人色,甚至有俘虏大小便失禁。 上一章我们列举了战争目的的一些内容,这次说说军功的统计。与战争目的相对应,从械斗一般的原始社会到以击败敌人为主要目的的春秋早期,对军功的统计大抵是由军官提出,谁作战英勇,谁斩将夺旗之类,然后统治者那里论功行赏,并不需要精确统计军功。 从商鞅变法开始,士兵可以通过立下战功获得爵位,这就涉及军功的精确统计。秦国商鞅的《军功论》里边说:“以斩获首级数目赐爵”,据资料记载秦国士兵每斩获一个“甲士”(军官)首级,就可以获得爵位一级、田宅一处、仆人数个,这就使得秦国士兵每次听到打仗都很兴奋,所以有了后来的“虎狼之师”的称谓。 那时候确定战功的方法之一就是斩获敌人首级,然后系在腰间带走,或者是用马匹载运、或者用马车拉走。三国才女蔡文姬写诗说:“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说明了用马匹载运头颅是存在的。那么像太史信这样一战击杀几十个敌人,头颅往哪里放哪?如果携带这么多头颅再去继续作战是很不方便的,于是就出现了另一种记功方法——通过割下耳朵来算军功。 《说文解字》记载:“馘,军战断耳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作战时割下敌人的耳朵来算军功。在古代大规模战争中,士兵杀死的敌人会很多,如果再通过收集敌人头颅来算战功就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就改为收集敌人的左耳。为什么是左耳?一是古人以左为尊,二是怕有人割下敌人两个耳朵冒充战功。这个方法也一直为历朝延用,例如《神雕侠侣》里杨过割下蒙古大军几麻袋的耳朵作为礼物送给郭襄做生日礼物。 在大规模战斗中,战机转瞬即逝,哪有功夫去割敌人的脑袋或者耳朵?以新汉帝国为例,太史信、全戎等人几次率军与鲜卑军发生几万人规模的大战,这么高强度的战斗,哪有功夫去割敌人耳朵或者脑袋?那么计算士兵和低级军官的战果就要结合当事人杀敌的数目以及上级的观察,真正砍脑袋、割耳朵的事情已经不多见了,战绩中的水分不可避免。而太史信这样的高级将领,作用更多体现在运筹帷幄之中,衡量他们的战绩往往用的是部下的总战绩,所以经常听到斩首x万的说法,这数字是他们部下杀死敌人的尸体总数(而非真砍了这么多血淋淋的人头)。当然谁都不傻,太史信等人会把部下报上来的杀敌数和打扫战场时发现的尸首数字对比,朝廷也会对各将领报上去的杀敌数和尸体数进行比对,避免水分过大的情况。 太史信这次把他消灭的倭寇左耳全部割下来收好,其实只是模仿前代统计军功的做法。但这样的做法早已不常见,太史信这个一向以仁慈著称的将领居然把那些倭寇的耳朵一个一个割了下来,这反差中透露出的冷酷,足以让全戎手下身经百战的亲兵不寒而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零九、火场逆行 得知堵场被袭击,黑田云子气愤不已,一言不发。 守卫堵场的几百士兵几乎全军覆没,哪个土匪帮派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次堵场被劫,显然是一次有针对的突袭行动。而并州境内,能有这么大动作的,无疑就是全戎了。逃回来的鲜卑士兵说袭击开始前他们看到了夜空中的猪头图案,这也和全戎发动夜袭时的手法如出一辙。黑田云子固然打算开展报复行动,但是这次被劫走了大量财物,其中的损失,无论攻击哪个县城也无法弥补。 这个堵场明面上的股东,除了黑田云子和拓跋力,还有拓跋糠、拓跋爽。一般人可能难以想到,堵场暗中的股东还有并州的万赑和卫道。公孙晴和霍慎行只负责堵场的管理,按月领取工钱,并不是股东。 堵场被“一锅端”,没处撒野的黑田云子只能冲着公孙晴和霍慎行发火:“都是你们两个废物,关键时刻跑回乌里雅,让咱们被抢走这么多钱,你们要知耻,知耻啊!” 公孙晴觉得面对这样的突袭,即使是宇文林青和尉迟壮也可能难以应对,黑田云子对她的指责毫无道理。她想要分辨,但被霍慎行拦住。霍慎行知道“身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连声附和,并且提出应该去和全戎“谈谈”。 怎么个谈法?就是和全戎坐下来,聊聊利益。霍慎行认为,现在的全戎,身为并州牧,早已不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谋取富贵的时候了。战斗的胜负、一些人的生死,在全戎眼中不过是利益。那么,如果给全戎足够的利益,他应该会允许堵场的存在。 黑田云子觉得此话有理。那么派谁去谈?黑田云子想让霍慎行去。但霍慎行却并不想见这个昔日的兄弟。他推荐传话给卫道,由卫道去谈。卫道本身就是并州富商,具有合适的身份;卫道的女儿卫冰琪与全戎关系不一般,是少有的能对全戎施加影响的人之一;卫道本身也是堵场的股东,出于自身利益,他也应该努努力。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卫道那边也很快答话说愿意去为此事尽心。 边境线另一边。收兵归来,太史信向全戎汇报作战经过。他看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把装着人耳的口袋递给全戎。 全戎接过口袋,打开看了一下,倒是没有特别意外,只是说:“现在我更觉得那几个人渣是你杀的。” “我倒希望能亲手杀了那几个杂碎。”太史信不以为意。 “这案子我还得查,”全戎话锋一转,“这次突袭堵场有什么收获?” “当土匪真好啊。”太史信感慨。 “诶呦,”全戎戏谑地一笑,“太史家的公子,某人(指女皇秦峻)的异姓哥哥,帝都多少达官显贵梦寐以求的乘龙快婿,放着大将军不当,想当土匪,这要让拓跋力知道了,他不得笑死。” “我呀,就一区区县令,”太史信叹了口气,“被圈在那个鸟不下蛋的破县城,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那个万赑养的野猪还总是来捣乱。土匪能吃吃肉,抢抢钱,还挺逍遥自在的。” 全戎知道万赑养的野猪经常去上郡横行无忌,只是听着太史信抱怨,仍然觉得特别喜感,他想了一下,说:“上郡确实荒凉了些,但这是圣上安排的,我想把你调到并州城里来也没辙啊。不过二哥你要说老实话,怎么就没有说知心话的人了,那个拓跋青儿,上次你不是和她到城墙上谈心去了?” 太史信斜着眼撇撇全戎,心知这是有多事的人把拓跋青儿的事情告诉了全戎,也懒得反驳,反而问全戎:“你都知道了,那是不是陛下也知道了?” “当然,蒋彦超带着禁卫军跟着你,你每天做什么,陛下自然知道,”全戎意味深长地看看太史信,“二哥你要谨言慎行,人在上郡,心念陛下。” 太史信自嘲地问:“我是不是该把某人的画像挂起来,天天焚香祷告?” 全戎笑笑:“这样最好。” 太史信缓缓摇头:“算了。” 全戎知道太史信心里可能还是不太开心。他拿出一摞银票,给太史信:“无论你遇上什么事儿了,都别亏着自己。这五千两你先拿着用。” 太史信自然不会和全戎客气,他伸手去接银票。 全戎把银票收了回来:“收了我的钱,就得按我说的办。花钱上别亏着自己,平时其他事情也别亏着自己,练功,读书,枕戈待旦,静以待变。” 柳瑶敲门进来:“大人,卫道求见。” 全戎想都没想,立刻说:“不见。” 太史信端起一边的茶,喝了一口,“你不见他也得找个由头。不能让别人难做。对吧,柳弟妹。” 柳瑶听到太史信的话,面庞羞红,低着头不说话。 全戎瞪了太史信一眼,转脸温柔地对柳瑶说:“瑶瑶,跟卫道说,我今天忙着和太史信摔跤,没工夫见他。” 柳瑶点点头,转身出去。 太史信“噗”地一口笑喷了,“还摔跤,啊,乖乖站好。” 全戎一拍手:“来,小子。” 阿娜尔汗拿着一张告示走了进来。 全戎结果告示一看,是帝国的官报《天下消息》。这《天下消息》由霍慎行创办,主要内容是宣示女皇陛下重要活动,通报帝国重大事件,揭露拓跋力等人无耻行径。全戎看了几行,默默起身,整理仪容,冲着西南方向深深三鞠躬。 太史信结过那份《天下消息》,看了一下,也向西南方向深深鞠躬送别。 那一期《天下消息》的头条标题是《生为勇士逝亦国殇——益州凉山,森林大火,30名扑火军民遇难》。新汉帝国西南边陲的益州凉山地区,因雷电导致森林大火。为了阻止火势继续蔓延威胁人畜安全,当地军民立刻组织灭火。然而山火的烈度非同寻常,扑火过程中,风向突然转变,突发林火爆燃,30名扑火军民遇难。 所谓“爆燃”指的是爆炸性燃烧,往往发生突然,会瞬间形成巨大火球、蘑菇云等,温度极高。发生爆燃的情况主要有两种,一是森林中落叶、枯木等可燃物堆积时间长、发生腐烂,产生沼气等可燃性气体,遇到明火加上细小可燃物作用,发生爆燃;二是山火烧到狭窄的山脊、单口山谷、陡坡、鞍部等特殊地形,使得可燃物同时预热,共同燃烧,瞬间形成巨大火球或蘑菇云。(以上资料来自中国消防救援学院教研室主任白夜) 《天下消息》列出了牺牲者的姓名和年龄。他们是: 赵万昆,39岁;蒋飞飞,29岁;张浩,29岁;刘代旭,岁;代晋恺,24岁; 幸更繁,21岁;程方伟,22岁;陈益波,21岁;赵耀东,22岁;丁振军,22岁; 唐博英,26岁;李灵宏,22岁;孟兆星,20岁;查卫光,22岁;郭启,20岁; 徐鹏龙,19岁;周鹏,22岁;张成朋,20岁;赵永一,20岁;古剑辉,22岁; 张帅,20岁;王佛军,19岁;高继垲,26岁;汪耀峰,26岁;孔祥磊,29岁; 杨瑞伦,22岁;康荣臻,20岁;杨达瓦,47岁;邹平,43岁;捌斤,49岁。 这牺牲的30人中,26人不到30岁,年龄最小的仅仅19岁。其中张浩新婚不久,却时时处在扑火任务之中,曾经跋山涉水七八个时辰去火场救急。这次扑火,他和蒋飞飞同样又是半夜启程……那随时倾塌的山体上,那浓烟滚滚的房屋中,那水深流急的山洪里,都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在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他们献出了自己的余生岁月。 那天晚上,部分英雄的遗体被运回西昌。许多当地居民自发等在路边,他们摆好菊花,他们点亮蜡烛,他们摆好挽联,送英雄最后一程。当英雄的灵柩经过,人们低头默哀,目送英雄远去。当英雄的灵柩远去,人群爆发出带着哭腔的喊声:“英雄,一路走好!” 全戎拨出专款,按月供给英雄的亲人,同时联系当地朋友,做好英雄遗属的安置。他还在并州最繁华的街上竖起一块石碑,刻下30位英雄的名字和“逆火英雄,浩气长存”八个大字。全戎说,他要让每个到并州来的人知道,幸福安宁的生活,是这些英雄在守卫。 后记:这段时间大仙一直很忙,小说更新极慢。刚喘口气,我就想着再更新一章内容。原本设计好了爆笑的内容(读者们看我这一章的前半段应该可以猜到)。写着写着就从微博和朋友圈看到了救火英雄的事情。说实话,心里挺不好受的,都是年轻鲜活的生命,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火场逆行,死不旋踵。粗心大仙能力有限,但至少可以做到一件事:把这英雄的事迹写进小说,让看到我小说的人知道这些英雄的名字以及平凡中的伟大。让我们铭记,眼前的幸福安宁,正是这些英雄在守护。 英雄走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新汉书太史信列传》正文 一百一十、最赚钱的法子都写在《大汉律例》里 虽然全戎很不待见卫道,但还是同意去卫道府上吃顿饭。卫道先是派出女儿卫冰琪到并州牧的府邸去请全戎,同样吃了闭门羹(全戎声称自己不在府中,带着亲兵去挖煤了,可见贵为并州牧也希望家里有矿)。迫不得已,卫道用上了“大招”——派人送给全戎五万两银票,声称并州富商卫道,“自愿”献上家财白银五万两,供州牧大人筑路修桥用。“五万两银子,要恰饭的嘛。”全戎对自己的四位夫人笑着说。他不标准的益州方言让四个女孩相顾莞尔。 为了迎接州牧大人到来,卫道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安排几十个家丁,提前三天把府上打扫干净,又从城隍庙门口买来一堆香烛,把府里熏了一下,还把府里的主要过道都铺上花瓣以示隆重。 全戎前来之时,特意换上粗布衣,一路步行以免张扬,随行亲兵也都是平常人装束。卫道则提前宣扬了一番,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旁人都知道全戎卖了他的面子。卫夫人更是和丈夫一起在门口恭候。 宽大的粗布衣把全戎的肌肉线条都遮住,仿佛也褪去他一身杀气,让他莹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有些书生气,平易近人了许多。卫道一身紫色衣服,满脸横肉堆出笑容,尽显土豪本色。卫夫人则穿着玫红色长裙,高高盘起的云鬓上缀着金钗。都说人靠衣装,其实想要把衣服穿出效果,也很考验一个人的气质。一般人很容易把大红大紫的衣服穿出俗气,卫夫人的纯色玫红长裙与金钗的搭配却只让人看到了艳丽无俦。见到卫夫人,全戎心中感叹她的明艳,更感叹她的冻龄。年过四旬的卫夫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与卫冰琪形同姐妹。 卫道带着夫人行礼:“大人驾临,我们夫妇无比荣幸。” 全戎示意卫道夫妇起身。他刚想寒暄两句,感觉一股子烟味直往嗓子里冲,咳嗽了两声:“你派人看看,是不是着火了?” 卫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史书上说,父母官出行,百姓都要焚香遮道。因此专门派人去城隍庙门口买了几十斤香烛,提前点上,欢迎大人。” 全戎看着狼烟动地的卫府,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很想大喝一声“师父,有煞气”,然后摆个美猴王的造型。但全戎当然不会和卫道开玩笑,他一低头,看见地上居然满是花瓣,好气又好笑地说:“这地上的花瓣也是卫先生安排的吧?有心了。” 卫道未必不知道全戎在嘲讽他,只是混迹商场多年,他的脸皮早就厚到了能把丧事当喜事来办。无论全戎什么态度,反正这次州牧大人驾临,他卫道面子大大的有。卫道一马当先在前边领路。全戎冲卫夫人微微施礼,正要跟上卫道,却被卫夫人拦住。卫夫人为全戎整理了一下领口:“你不张扬,穿粗布衣是好事,但你身为一州之长,细微之处也不能失了气度。” 全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全戎前来之时,特地派人跟卫道说清楚,他到别人府上吃饭,顶多三菜一汤。 入席坐定,卫道要派人去请卫冰琪。全戎摆摆手:“罢了,咱们谈事儿,不打搅她了。” 卫道连声称是,给全戎介绍桌上的菜品:“大人您看,这道‘潜龙探海’,是我提前把泥鳅用蛋清养在缸里,吐尽泥沙,做的时候把泥鳅和豆腐一起文火炖,泥鳅怕热就会往豆腐里钻。”全戎“嗯”了一声,“有心了。” “这是闽南厨子做的佛跳墙,”卫道把一个罐子打开,“这里边有大鲍鱼、大海参,还有野山参、鱼唇等等,光是这些东西我就花了上千两银子,还连续做了一天一夜,这才端上桌。”全戎是吃过佛跳墙的,自然知道这道菜价值不菲,尤其是看到罐子里露出来的大个鲍鱼,明白卫道这顿饭是真下了本钱。 使女走过来,在全戎和卫道夫妇面前各放了一个炖盅,并进行介绍:“冰糖血燕,精选爪哇国上等血燕窝,放入莲子、枸杞慢熬三个时辰,请慢用。”这种所谓“血燕”,全戎经常买,虽然他自己对这玩意丝毫不感冒,但仍旧会大量买入,配上精美的礼盒,由心腹亲兵悄悄送给帝都的诰命贵妇。 卫道又指指另一碗豆芽:“您别看这菜看着不起眼,这道菜从选材开始就要挑上好的,现摘肥嫩笔挺的豆芽,用针掏空,装上不脆不软的火腿丝,配上上好的鱼翅再浇上南瓜鸡蓉熬出来的浓汤,这才完事儿,菜名叫金银润。我府上的三个大厨忙活一晌午才做出这么一盘,大人多吃点。”全戎倒是知道这道菜,传闻这是某朝太后的嗜好,这太后的名言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他瞅了一眼这道菜,没动筷子。 卫道看全戎居然没动筷子,连忙给全戎倒酒:“大人喝酒。”全戎接过玉石酒杯,发现杯中的酒水居然金光闪闪,一时面露疑惑之色。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实在没看出这酒杯中的是什么东西。卫道发现全戎似乎不认识此物,连忙介绍:“大人放心,这是东瀛黄金酒,就是东瀛上等清酒里加了金箔。那个,《本草》里记载,吃金箔,可以提神、除风、补肾……今天的其他菜里也加了金箔。”全戎笑了,他跟卫道说三菜一汤,卫道准备的竟然是这样的“三菜一汤”,吃了金箔,是能羽化升仙还是能腹有诗书?好一个土豪,果然是有钱没地儿花的东西。 心里虽然鄙视了卫道半天,全戎脸上却露出笑容,他举杯,与卫道夫妇碰杯:“祝女皇陛下青春永驻。” 卫道放下酒杯,一张肥猪脸凑过来:“大人,我有事相求。” 全戎笑笑:“说来听听。” 卫道“嘿嘿”一笑,说:“大人您当然不缺钱。但是马无夜草不肥,这世上谁会嫌钱多呢?我想与大人合伙做个生意,赔了算我的,您每个月在府上等着收钱就行。” 全戎“噢”了一声,故意问:“这么好的生意,我要投很多钱吧?” 卫道使劲摇头:“不不,大人一个子儿都不用出。只请大人行个方便。” 全戎大约想到了这是什么生意,估计卫道无非是想承包个矿井、强占些农田、或者外包一些修桥筑路的工程之类,矿井和农田断不能给卫道,修路之类有商量的余地。他于是问:“什么事儿?” 卫道悄声说:“天子下旨查封堵场。并州有的人手痒难耐,若是我在并州以北鲜卑那里开个堵场,一本万利,又无损大人名声,岂不美哉?” 全戎明知故问:“那你去开就行,干嘛要我入伙?” 卫道奸笑:“还请大人手下官兵行个方便,不要隔三岔五打过去几次。” 全戎恍然大悟,原来上郡以北的堵场,卫道也有牵涉其中,怪不得花了这么大本钱请自己来吃这顿饭。他全戎还真没猜错,卫道乃至万家定然做了不少不法勾当,要么怎么赚钱这么容易! 卫道看全戎没说话,以为他在犹豫,立刻说:“我已备下十万两银子。此事若是能成,以后每个月再给大人五万两白银!” 全戎举起酒杯:“妙啊。” 卫道看全戎神色似乎被自己说动了,放下筷子:“我这就让人去拿十万两银票。” 全戎一把捏碎酒杯,酒水迸射到卫道身上:“好一把杀我不见血的刀。” 卫道看到全戎突然爆发,不知所措:“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卫夫人拿出手绢给全戎擦拭身上的水迹:“别生气,孩子,有话慢慢说。” 全戎盯着卫道:“若是女皇陛下知道我与人合伙开设堵场,大肆敛财,会怎么发落我?” 卫道反应过来,辩解说:“大人,此事咱们都不说,哪有人知道?” “等你什么时候想坑我了,就把这事儿说出来,对吧,”全戎起身,诡异地笑了:“我干脆赚点钱之后杀了你,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 卫道被全戎吓得一哆嗦。卫夫人伸手拉住全戎:“坐下说,坐下说。” 全戎看了卫夫人一下,把手臂抽出来,走到旁边:“这世上赚钱的法子很多。最赚钱的路子,都写在《大汉律例》里边了。你要是喜欢赚不义之财,将来免不了人财两空。” 卫夫人柔声劝解:“我相公并非全是私心。我们夫妇只有一女最为疼爱,他多赚钱,全是为了冰琪有个好归宿。大人您和冰琪情同兄妹,肯定也想她过得更好。” 卫道立刻装出一副“心疼爱女的老父亲”的表情,咳嗽两声:“是啊,我女儿除了父母就最亲你。将来我赚的钱还不都是你们的。” 全戎并不想给卫道面子,他脸色一沉:“卫先生,你商场沉浮多年,还不懂审时度势。我全戎若是贪财,你的金银财宝,你的良田美宅,现在就是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