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吧!女王》 正文 001 虚岁三十一 梧桐苑酒店的湖畔别墅,一天二十六万。郝知恩作为乐享集团开发部的副总,享受了个内部价,也低不到哪去。她一咬牙,一跺脚,为的就是在这里庆祝二十九岁生日的同时,“捎带着”和众多杰出人士联络一下感情,不认识的混个脸熟,半熟的更上层楼。 中午十一点,高朋满座,一切尽在她掌握。 直到,赵士达闪亮登场,语不惊人死不休:“二十九?开什么玩笑?郝可爱她今年三十而立啊!” 赵士达,三十六岁,是郝知恩四岁的女儿赵唯一的父亲,也是郝知恩的前夫。二人在一年前离的婚。假如说,结婚后一年都算是新婚,那么同样的道理,离婚后一年,仍算是“新仇”。 换言之,郝知恩和赵士达不但没有感情好联络,根本是感情破裂! 而在赵士达登场之前,郝知恩盼星星盼月亮,也没盼来许歌声一家四口。 许歌声,和郝知恩同岁,二人友谊的小船划了十几年了,虽然没说翻就翻,这三两年也是险象环生。半个月前,郝知恩就把电子请柬发给了许歌声。许歌声没回,没说来不来,甚至没说一声“收到”。 但今天,郝知恩还是给许歌声一家四口留了四个座位,虽然位置有点儿偏,但两张真皮宝宝椅和两份全部采用进口食材烹饪的儿童餐,足以代表她对她一对六岁双胞胎儿子的重视了。 没想到,她还真没来! 除了许歌声一家四口,郝知恩提前三个月预定的摄影师也没来。据说是半路出了车祸,不严重,但十天半个月的是端不了饭碗了。人家按合同退了定金,付了赔偿金,还找了个救火队员来,郝知恩也就挑不出人家的不是了,还得客客气气地说一句祝您早日康复。 但对于那救火队员,郝知恩就没必要给面子了。 金天,二十七岁,先不说他那像劳改犯一样的圆寸,和一身儿土黄色迷彩,光是那一股汗臭,就跟这秋风送爽和衣香鬓影格格不入了。是,他是来救场如救火的,郝知恩却怕只怕他这副德行会坏了她一锅好粥。 总之,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中午十一点整,郝知恩以主人公的身份亮相在由二楼通往一楼的扶栏旁,黑缎子般的长发光溜溜地束在脑后,妆容出自林志玲的御用化妆师,时尚中透着妩媚,妩媚中透着干练,身着暗金色包臀小礼服,一字领,及膝,诱人又不失高贵,是当之无愧的万人瞩目,此时此刻,却对不速之客赵士达无能为力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要不要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远处,赵士达对工作人员喋喋不休着,“二十九和三十,又不是十四和四十,怎么能混为一谈?” 郝知恩知道,即便是感情破裂,赵士达此举也是出于好心。 但是,是好心办坏事的那个“好心”。 也就是从今年,郝知恩才对年龄有了危机感。三十岁,那数字像是一条鲨鱼,在蔚蓝的大海中潜伏,有多么耐心,浮出水面时就有多么凶猛。对三十岁的恐惧,郝知恩把它分为了ab面。a面俗不可耐,青春一去不复返,谁人能做到无动于衷?至于b面,身为鼎鼎大名的乐享集团开发部的副总,她堪称年轻有为,既然还年轻,路就还长着呢。 也就意味着,还且有她卖命的呢。 总之,郝知恩无法贸贸然地挥别二字头,宁愿掩耳盗铃。反正,除了那“不识好歹”的许歌声,宾客中无一挚交,没人知道她是奔三,还是奔到了三。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稍稍打了一下退堂鼓,心说要不要悬崖勒马,但最后,她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那厢,赵士达还在对工作人员不依不饶:“我代表郝可爱女士,要求你们对这样的低级错误负全部责任。你们知不知道,郝可爱女士她有多重视一切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三十岁,她的人生只有一次三十岁!你别跟我提虚岁,虚岁她今年三十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 笑啊 逐渐有宾客对赵士达投去目光。 出于激愤,和句句发自肺腑,赵士达一张脸涨得通红。 郝知恩——他女儿赵唯一的母亲,他的前妻,原名郝可爱——她有多在乎一切纪念日,没人比他更深有体会。毕竟,他们离婚的导火索就是他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送了她一个不合她心意的相框,她当场砸了相框,婚说离就离了,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厢,郝知恩握住扶拦的右手手心冒了汗,直打滑,脚下郁金香花纹的波斯地毯也愈发软绵绵,让人站不稳脚跟。赵士达张嘴闭嘴的“郝可爱”和“三十岁”,像机关枪似的扫射了她。她原名郝可爱不假,但在二十六岁跳槽到乐享集团之前,便改名为郝知恩,如今,大家都称呼她郝总,或者英文名karen。 郝可爱?当一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郝可爱倒下去,一个富得流油的郝知恩才能站起来。 没错,当求人不如求己,郝知恩只能自己站起来。 身为今天的主人公,郝知恩当然有腹稿,几句感谢和祝愿,有姿态,却也不拖沓,但此时此刻,一个字都是多余。当宾客们纷纷对赵士达的“爆料”竖了耳朵,谁还会在乎她诚挚的感谢,和真心的祝愿?她发现,四十五岁的土地督察局局长的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她又发现,十七岁的嘉挚投资董事长的女儿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当即,郝知恩怒火中烧。 你们懂什么! 四十五岁的你就可以以过来人的姿态冷眼旁观吗?十七岁的你别忘了你也迟早会有今天。更何况,一个靠先生,一个靠父亲,你们又懂什么叫孤军奋战? “笑。” 郝知恩好一阵幻听,赶紧一抬手,按了按眉心。昨晚,她只睡了四个小时。而那不算太少了。 “笑啊。” 这时,郝知恩透过指缝,锁定了金天——那个替补摄影师。他端着相机,蹲在她面前,比她矮了五六级台阶,没透过镜头,而是在直接仰望着她。所以,那不是她的幻听,而是他在低语:“笑啊,这个时候不笑,难道哭?” 还是那劳改犯一样的圆寸,好在,一身儿土黄色迷彩不翼而飞。他换上了黑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乍一看,那黑色西装裤还算高档,白色衬衫被他敞了领口的两粒纽扣,又挽了三折的袖口,也还算迷人。可仔细看,便不难看出那是这梧桐苑酒店的制服。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 站直身,金天象征性地对着郝知恩按了两下快门:“我说,你等什么呢?等时光倒流,还是等英雄救美?可再等下去,你就只能等着变笑话了。” 一楼宾客如云,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却只有他和她二人。郝知恩想大发雷霆,想说你这个替补c二把刀c板凳球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想踹他一脚,却也知道,他说的对。没错,再等下去,她这个三十岁的郝可爱就只能等着被人笑掉大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 大师说了 三十岁坐到今天的位置,郝知恩闯过的大风大浪比此时此刻这“小插曲”多了太多。 她没有背景,没有运气,甚至没有天分,大学毕业后几经选择和被选择,才入职了一家四星级酒店做品牌管理,名片被二流的化妆品熏得喷香,但说白了,就是负责解决投诉部解决不了的投诉。一年后,酒店将发展重心从城市转为抢占空白的乡镇市场,人人都看见她二十五岁便连升三级,却没人看见她在之前的两年间辗转了甘肃c青海的十几个乡镇。 她是个恋家的人,更何况那时,和赵士达又是新婚。 在生下赵唯一的三个月后,二十六岁的郝知恩跳槽到乐享集团,一方面被扣上了“卸磨杀驴”的帽子,另一方面,不做鸡头做凤尾,远比她以为的难。她不是女强人的料,家里往上数三辈儿都没这个基因。更何况,她不想做女强人。 只是想给自己,给女儿创造好一点的未来罢了。 没有天分,也就没有事半功倍这一说,她迄今为止获得的一切,都来源于她双倍,乃至数倍于他人的付出和忍耐。 郝知恩认同一句话:人不会死于压力,只会死于对压力的惧怕。 为了那好一点的未来,她一直在忍耐c克服,和战胜着那一份对压力的惧怕。 总之,相较于八年来的大风大浪,今天这二百五的赵士达顶多算是毛毛雨。 就这样,郝知恩这一笑,不是微笑,而是爽朗地笑出了声,直接夺回了宾客们的目光。金天大开眼界:这女人,有两下子,也不算虚有其表。“好了,世达,”郝知恩好言好语道,“你也太爱较真儿了吧?做什么编辑,去做校对不更好?” 说着,郝知恩不疾不徐地走下楼梯。 路过金天的时候,她屏了屏呼吸,没闻到那一股汗臭,反倒闻到了一种茶香。另外,他个子真高,大概有一米八五了。之前像训孙子似的,把他看得见的发型和穿着,以及看不见的能力和资历都训了个遍时,她还没察觉,这会儿一不设防,好一阵后怕。 照他这块头,逼急了动起手来,她能有好果子吃? 尤其是,这种小麦色肤色c浓眉大眼c小臂和手背上都爆着青筋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文化水平高不到哪去。 尽管他有着一口整齐的白牙。 “继续啊。”金天比郝知恩更快地退下了楼梯,又对着她按了两下快门。 郝知恩立定在从下往上数第五级台阶。 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双手环胸,十指涂了鲜红色的指甲油,搭在肤白如脂的大臂上,一气呵成道:“哎,这我还真是羞于启齿。就今年大年初一,我妈给我求了个签,大凶。人大师说了,三十岁是我一个坎儿,可说不好过,也好过,不提三十岁这茬儿就行。那到底是二十九,还是三十一,哎,我也怕老啊。” 成了。 有了郝知恩这两声百转千回的“哎”,金天就知道,成了。 这女人虽算不上强大,但只要肯咬咬牙,绝不是弱小。 宾客中有人忍俊不禁:“谁不怕老啊?唉唉,别光说我们女人,你们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佳人医美的林总,你们都认识的吧?人家第十三家分院,专门为男士设立,激光驻颜要提前一个月才能预约到。” 的确是毛毛雨,即刻便雨过天晴。 尽管,赵士达仍不明就里:“我说可爱,你从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郝知恩迈下那五级台阶,昂首挺胸地走向赵士达,途中,还不忘和宾客该寒暄寒暄,并拿了两杯香槟,自己留一杯,递了赵士达一杯:“就从我改名叫郝知恩的时候。人大师说了,我要再叫郝可爱,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 好久不见 即便是从镜头中,金天也不难看出,郝知恩在咬牙切齿。反观赵士达,同郝知恩面对面,仍有眼无珠。好在,郝知恩先下手为强,换了个话题:“好久不见,我差点认不出你。” 郝知恩上一次见赵士达,还是一年前,办离婚手续那天。 那天,身高一七五,体重却不止一七五的赵士达穿了件藏蓝色的羊毛衫,左身侧背包的位置起了球,两个腋下还没开线,但是也快了。想想也是,这件羊毛衫是他五年前买的了,那时候,他体重还不到一百四。 除了这些,郝知恩还记得那天的前一晚,赵士达吃的是炸酱面,就了半头蒜,十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嘴里那股味道仍挥之不去。 离婚后的这一年,郝知恩再没见过赵士达。忙是一方面,赵士达每次来看赵唯一,郝知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另一方面,郝知恩对赵士达的感情,别人可以不知道,赵士达也可以不知道,但她自己知道,她真怕每多看他一眼,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就又会消失一点。 一点又一点,早就所剩无几了,而她不是不在乎。 真的是好久不见。 也真的是差点认不出。赵士达像换了个人似的,瘦了,换了副长方框的金属边眼镜,身穿灰色细条纹西装裤和马甲,十年前那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又回来了,还平添了几分贵气。当然了,他马甲下有没有腹肌是个未知数,但已知的是,脑子里装的多半还是水。 “对了,我不做编辑了。”赵士达掏出名片。 郝知恩接下来,心不在焉道:“还真做校对去了?” 她还在等许歌声,也还须眼观六路。有时候,她会觉得她是站在一张网的中心,从政府部门,到叫得上名字的企业,再到叫不上名字,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投资人,都会将她作为必经点。可也正因为站在中心,她切忌顾此失彼。 咳咳,赵士达干咳了两声。 郝知恩这才看了赵士达的名片。 仕达文化。 “哟,创业了?”郝知恩万万没想到。 赵士达大她六岁,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一家全国闻名的出版社做了编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郝知恩却觉得,乘凉乘久了,凉快和“凉了”也就相隔一线间。那些年,她毕业时他是如此,等她入职了,去了甘肃,又去了青海,从青海回来了,升职了,跳槽了,又升职了,他还是如此。 当然,赵士达的薪水也有涨,但通货膨胀也不是闹着玩儿的。福利也还算可观,但福利这东西,顶多帮人奔小康,没听说过谁是靠这些小恩小惠发家致富的。郝知恩不止一次建议赵士达“折腾”一下,但赵士达说,是,靠“折腾”发家致富的是有,但他听说过的更多是跌倒了大不了重头再来。 他不想重头再来。 他说我没拦住你跳槽,你也别逼我折腾,折腾坏了,房贷谁还? 那时候,赵士达的薪水用来还房贷和日常开销,而郝知恩的收入用于计划外开支和存储。赵士达在这方面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不在乎谁掌管财政大权,也没有小金库,他觉得想得太多,庸人自扰。相反,郝知恩就是想得太多,她想除了存储,还能有钱用于投资c创业c移民。 万一有一天地球要毁灭了,只有有钱人才能逃往外太空,她不想她的孩子因为没钱而被赶下飞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 发际线 总之,赵士达会砸了铁饭碗创业,郝知恩是真的没想到。 “暂时也就是给几个作家做经纪人。”赵士达滔滔不绝,“写《侠客虾》的大钊你知道吧?噢,大钊是他的笔名,他本名叫董自在。他的《侠客虾》一直在童书畅销榜前十的位置,我之前有给唯一拿去一套,让保姆读给她。” 郝知恩点点头了事。 那什么《侠客虾》,保姆有没有给赵唯一读过,她并不知道,她每晚回到家时,赵唯一早都睡了。 “生日快乐。”赵士达从西装裤的裤兜里掏出了一只丝绒小盒子。 钻石。 不会是戒指,那么,不是耳钉,就是项链坠,郝知恩心中有数。 她接过来,打开,果不其然。她刚刚有想到可能价格不菲,却没想到这项链坠的式样会这么别致——不规则五边形,每两个角之间都有连线,既错综复杂,又条条大路通罗马,像极了她的处境。她从来不知道赵士达会这么有品位。 “谢谢。”郝知恩话锋一转,“对了,这发型挺适合你。” 赵士达梳了个并不油腻的背头,被郝知恩一夸,局促道:“董自在从杂志上扯了一页,让理发师就照着那个给我理,还有这个项链坠,也是他帮我挑的,说包你满意。” 这就对了,赵士达有了个军师。从发型,到项链坠,十有八九还包括他这一身西装裤和马甲,都是由那个军师为他量身定做。不过,那个叫董自在的,怎么也没料到赵士达会“祸从口出”。 这不,好端端的他又有感而发:“可爱啊,三十岁了,也别太拼了,你看你,这发际线比我都靠后了。” 噗。 这一次,金天是真没忍住。他今年二十七岁,先不说他是从多大玩儿的相机了,只说端这个饭碗,也端了有十年了。也先不说他的能力和资历是不是活该被郝知恩批得一文不值,只说身为摄影师的职业道德——不看,不听,不评论——他还是有的。 看,只能通过相机看。 情绪,只能通过作品来表达。 但这一次,金天就算是掐了自己的大腿,也是真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叫什么士达的男人,真的太幽默了!你要说他没有眼力价儿吧,他没有一枪脱靶,既“郝可爱”和“三十岁”之后,发际线?这必须十环!可你要说他有眼力价儿吧,他这又明摆着是拍马屁拍在了老虎屁股上,问题是,老虎屁股它连摸都摸不得吧?活着不好吗? 郝知恩一张脸铁青,却连一句“请你出去”都不能对赵士达说。 以她对赵士达的了解,他既然不请自来地来了,而且,改头换面地来了,那一旦她对他说“请你出去”,他下一句绝对是“可爱,再给我一次机会!” 郝知恩知道,赵士达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一句“再给我一次机会!” 尽管一年没见了,郝知恩不难从她爸妈,从许歌声,甚至从赵唯一的口中耳闻赵士达要同她破镜重圆的意愿。此外,她不至于拉黑他的微信,却屏蔽了他的朋友圈。有那么两次,她在失眠时,偷窥过两眼。有一次,她看见赵士达引用了晏几道的一首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还有一次,她看见赵士达发了一张照片:一碗方便面里有个咬了两口的溏心蛋。 溏心蛋,那是她最爱吃的,也是他曾经最难以下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006,也好久不见 但今天,除了提到过的土地督察局和嘉挚投资,在场的还有神火建设c八方旅游c大熊能源等等的合作伙伴,以及乐享集团的大队人马。郝知恩不能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和她的前夫藕断丝连。翻旧账,或展望未来,都不能。 别说是发际线靠后了,赵士达就算是骑到她头上,她也得忍。 所以,她只能迁怒金天:“什么事这么好笑?” 金天理亏:“rry。” “rry?”郝知恩两步跨到金天的面前,“职场无小事,我见过有人一个用词不当冒犯了对方的信仰,见过有人迟到三分钟,错过了将影响他后半生的会面,还见过有人开一句没有恶意的玩笑,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除非,你并不把这里当作你的职场,否则,抱歉,你的‘rry’毫无价值。” 见状,金天不紧不慢地给相机换了块电池:“如果我冒犯了你的信仰,那我罪该万死。接到鲲哥的电话,我是一路超速赶过来的,还是迟到了三分钟,但愿不会影响我的后半生。说到恶意,我相信那位先生没有,请郝总相信,我也没有。” 郝知恩一时间语塞。 她并不擅辩,曾经那些年,她甚至常常臣服于赵士达的长篇大论。后来,她也是因为经历的多了,才有了所谓的“口才”,包括她才列举的,也并非是她信口开河。那些好的c坏的,经历的时候都像扒了层皮,好在经历过了,也就都是财富了。 这时,金天微微俯下身:“再有,如果郝总和我过不去,是因为那位先生你惹不起,躲得起,那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被他识破了! 郝知恩头痛欲裂。 今天,说是她庆生,又怎么会“只”是她庆生。嘉挚投资董事长的女儿年仅十七岁,拿到了盖茨剑桥奖学金,这是其一。大熊能源的ce一多年来一直匿名捐助饥饿儿童基金会,才浮出水面,这是其二。乐享集团关于城中村的改建,这标应该这么招,她还得做做功课,这是其三。总之,郝知恩一脑门子官司,别人的美事要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但自己的功课,只能自己做。 一切都没来得及,该说的还没说,该做的也还没做,郝知恩已觉心力交瘁。 尤其是,连个不入流的摄影师都斗不过! 好在,赵士达接个电话,退到了一边,算是先放了她一马。 “karen?”这时,一把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郝知恩回过头,动了好几下嘴皮子才发出声来:“林森?” “好久不见,”章林森与郝知恩握手,“我差点认不出你。” 和郝知恩对赵士达说的话一字不差。 不过,郝知恩和章林森的“好久不见”,长达十一年。 他和她是彼此的初恋。 高中的时候,学霸总是分两种,一种死读书,另一种临阵磨枪也绰绰有余,章林森就是后者。他同时满足了郝知恩对好学生和坏孩子的双重好奇。而同样地,郝知恩也符合了他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诉求。一个聪明,而且有领袖气质,一个不那么聪明,却讨人喜欢,他们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上了大学后各奔东西,异地恋一年,没能再聚首。 那时候,章林森是什么感觉,郝知恩不知道。反正,郝知恩的感觉就像是嘴里一块长年累月的溃疡痊愈了。倒不是说解脱,或可喜可贺,而是再也没有了用舌头去舔它的那种疼痛,和那种疼痛背后的过瘾。 没有痛不欲生,但好一阵都空落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007,行动派 前两年,郝知恩在闲暇之余也会刷刷微博,偶尔围观众人对初恋的各抒己见,想或不想,恨与不恨,见还是不见。身处婚姻中,甚至是离了婚的郝知恩立场坚定:不想,不恨,不见。 对她而言,婚姻就像一张旧床垫,闲适,无趣,滋生着螨虫,让她有长久的得过且过,也有刹那间的忍无可忍。 而初恋就像一根尖锐的针,横在那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竖起来,闪亮,也可能危机四伏。 一年没见的赵士达变了,十一年没见的章林森反倒没怎么变。他还是个出色的男人,精英范儿的二八分,剑眉星目,身穿一套褐色暗格子西装,皮鞋是铁狮东尼的,手表是万国达文西的,有着纤长的手指,和得体的微笑。 “万量设计,”郝知恩接过章林森的名片,“董事长?” “小公司。”章林森轻描淡写,“收到请柬的是我的副总,偶然间听说今天的主人公是karen郝,我吓了一跳。又听说郝总全名郝知恩,但我还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来了。这世界真小,不是吗?” karen,这是郝知恩从高中就在用的英文名了。从郝可爱摇身一变,变成郝知恩,karen却沿用至今。细心的郝知恩注意到,章林森没有在她改名的事情上大做文章,甚至,都没有提及她的原名。 也就是说,同样细心的章林森也注意到了赵士达的二百五。 说曹操,曹操又到,赵士达结束了那一通电话,又杀了回来。 这也不怪他,宾客如云,他却只认识郝知恩一个。尽管,郝知恩和某分行的行长,某高尔夫球协会的会长,以及赵唯一所在的戴维斯国际幼儿园的一票妈妈帮早就有了交情,离婚前,赵士达却从未陪郝知恩和他们有过来往。 那时候,他会说:“你快饶了我,那种场合,让我透不过气来。” 他也会说:“晚上有球赛,啤酒和鸭脖我都买好了。” 眼看赵士达杀了回来,郝知恩下意识地一回头,想找一块挡箭牌,说白了,也就是想找金天。却不料,在她和章林森久别重逢时,那二把刀溜之大吉了。而说时迟那时快,赵士达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唉别动,你这有根线头儿。” 郝知恩这一件金色一字领c及膝c包臀小礼服是巴黎世家的,下半身是贴合的金属质感,上半身是针织面料。至于赵士达所谓的线头,位于针织面料的肩头位置。 在过去从恋爱,到结婚,到离婚,再到离婚后一年的今天,郝知恩从不认为赵士达是个行动派。 除了两件事。 一,是造人。 二,就是此时此刻! 眼看赵士达把嘴凑过来,要咬断那一根他所谓的线头,郝知恩撒丫子就跑。未成想,她跑出去了三米,那线头也就长达了三米。郝知恩在鸦雀无声中一低头,只见一字领的设计,本就纤细的右肩肩带只剩下一线牵。赵士达目瞪口呆,捻着线头的手一哆嗦,那一线牵便也随之一命呜呼。 就这样,一字领的设计化为斜肩,郝知恩的nubra露出一大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008,春梦 在拍摄冷餐台的金天人高马大,隔着几层人,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与“发际线”相比,这一幕并不好笑,但金天不认为会收不了场,毕竟,有章林森在。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那章林森和郝知恩势必有一段旧情。双方都是年过三十的人上人了,学识c风度,再加上旧情,章林森不会不救她,那褐色暗格子西装一脱,给她披上就是了。 却不料,剧情并没有以此发展。 安保人员在第一时间制住了赵士达。宾客大多数非礼勿视,有三两个交情深一点的,相继围到了郝知恩身边。郝知恩自食其力,将右肩肩带拎回原位,用手固定住。金天只见章林森,他是“大多数”中的一份子。无意间,金天又只见另一名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了郝知恩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决绝地将镜头压了下去。 十六小时后。 凌晨三点,郝知恩一直以为她没睡着,却在一刹那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床上喘了几口大气,光着脚跑到客厅,将大半杯凉白开一饮而尽,一转头,看见了自己映在酒柜里的脸。在昏黄的夜灯中,她看见她满脸潮红。 她做了一个春梦! 郝知恩宁愿她是三十如狼,胡思乱想,也无法接受她做了个春梦。毕竟,思想是主动的,可控的,而梦是情不自禁的,是比可控更来势汹汹的。更令她羞愧难当的是,在梦里,像是有多少人在门外催促c叫喊,她却并没有因此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那男人一直埋着头,郝知恩并不知道那是谁。 十六小时前。 梧桐苑酒店的湖畔别墅,一天二十六万,郝知恩享受了个内部价,十四万八,也贵得离谱。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郝知恩计划在送客后,让司机接一趟保姆和赵唯一,再接一趟她爸妈,全家在这儿欢度个周末,转天一早,她直接去机场。却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送客后,她多一秒也不想留在这个不祥之地! 那时,赵士达终于是被安保人员带了出去。也果然不出郝知恩所料,他两臂被人架着,双脚脚后跟摩擦着地板,嘴里不停地大喊:“可爱,郝可爱,再给我一次机会!” 郝知恩换了套淡紫色的礼服出来,此后,还算是顺利。 乐队c厨师c荷官,谁都没有掉链子。该说的话也说了,无论是嘉挚投资董事长的女儿,还是大熊能源的ce一,他们的佳绩和善举,先后被郝知恩自然而然地公诸于众。该做的事也做了,乐享集团关于城中村的改建,招标后的种种官商和民心之所向,郝知恩摸了个大概。 更值得一提的是,章林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郝知恩。 那是一根尖锐,但闪亮的针。郝知恩想起了初吻的惊惶,想起了一去不复返的单纯,也想起了害人害己的多疑和揣测。 总之,至此,郝知恩还交代了司机:“你帮我提醒保姆,别忘了把唯一的常用药也带来。” 也就说是至此,郝知恩还对赵士达大人不记小人过。章林森的卷土重来,也还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她习惯了将不可挽回的不去多想,将想不通的,暂时不去想。 直到,那套淡紫色礼服令她奇痒难忍。 过敏。郝知恩每次抵抗力下降的征兆都是过敏,查了多少次的过敏原,每一次都有新的罪魁祸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还是礼服的面料中有某种化纤,她忍无可忍,冲进了地下室的洗手间。 这一套湖畔别墅的地下室被设计为小型影院,这头是球幕,那头是一组能让人深陷其中的意大利进口沙发。秋冬交际,在没有采光,又还没有使用壁炉的情况下,这里寒气逼人,也就没有对宾客开放。郝知恩冲进洗手间,三下五除二将礼服褪到了脚脖子,这才发现有人来过。 准确地说,有人在这里洗过澡? 而嫌疑人只有一个,挂在门后挂钩上的土黄色迷彩只属于一个人——金天。 怪不得,怪不得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茶香,那来自梧桐苑酒店和阿玛尼合作的沐浴露。 他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009,她是变态吗 一股无名火让郝知恩忘了她的奇痒,她一把抓上金天那一身儿土黄色迷彩,要狠狠扔在地上,碾在脚下,手却在半道儿停了住。鬼使神差地,她缓缓将那一团衣物拿到了鼻子前,闻了闻。那味道真不敢恭维。 而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郝知恩只见金天白色衬衫的扣子解到了最后一颗,也就是几乎袒露着上半身,无疑,他是结束了拍摄,来换回自己的衣服。而金天只见郝知恩的淡紫色礼服褪到了脚脖子,除了nubra,她仅着一件肉色衬裙,在闻着他的衣服。 她是变态吗? 这不是金天的第一反应,是郝知恩的。 她想:年满三十岁,原名郝可爱,且发际线越来越靠后的她根本不是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也根本不是谁最初的美好,她就是一个变态!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 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郝知恩才对各路的饭局熟能生巧,便遇上一场天外有天。那晚,她是在座的唯一一名女性,年纪又小,坐在她左边的一位裘总年过五十,一共拍了她七次大腿,每次拍完了,都会把手拿到鼻子前闻一闻。 令人作呕。 还有,四个月前,郝知恩和某商会的几个女性朋友一同吃了个下午茶,也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大家第一次把性生活摆到了桌面上。笑作一团时,有人说:karen,不是我夸大其词,女人没有了男人,阴阳失调,久而久之会变成怪物的。当时,又有人说:谁说离婚就代表没有男人?搞不好,前仆后继!大家又笑作一团。郝知恩也跟着笑,心里却想着:她快一年没有性生活了,不知道何时会变成怪物。 下一秒,门被金天轻轻关了上。 当然,他在门外。 郝知恩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别,别报警!” 再下一秒,金天再度推开门,将一只长臂伸了进来:“衣服可不可以先还我?” 郝知恩如梦初醒,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扔。 出奇的准,那一团土黄色迷彩击中了金天的头,接着,落到他手上。 金天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平心而论,他昨夜露营北岭山,今天早上接到鲲哥的电话,从北岭山骑着摩托车穿过大半个城区来到这梧桐苑酒店,摩托车禁止入内,他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这湖畔别墅,这一股汗臭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还不滚!”郝知恩口不择言。 门再度被关了上,郝知恩瘫坐在地上,那奇痒难忍不治而愈。 良久,郝知恩站直身,这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流了泪,看见那出自林志玲御用化妆师之手的妆容连防水都做不到。将礼服穿回身上,她用两片化妆棉收拾了残局,当即给金天口中“鲲哥”支付了尾款。她不想和“鲲哥”,确切地说,是不想和金天再有任何瓜葛。 郝知恩三年级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尿过一次裤子。此后的一年,她都抬不起头来。 二十五岁时,她代表她曾就职的那一家四星级酒店参加过一次国际峰会。发言时,将发言稿倒背如流的她抖得像摸了电门。此后的七天,她都抬不起头来。 但今天,时隔十分钟,她便能昂首挺胸。 倒不是脸皮厚了,而是学会了止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010,不祥之地 金天会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守株待兔,是郝知恩百密一疏的。也可以说是怕什么,来什么。以至于她才昂首挺胸地迈出第一步,脚下便一崴。 他换回了那一身儿土黄色迷彩,袖子仍卷到手肘,露着健硕的小臂。双膝打开与肩同宽,他右脚前脚掌小幅度地打着拍子,马丁靴的靴底叩击着地板,发出不耐烦的,又戏谑的声响。郝知恩斗胆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的眼中倒是没有不耐烦。 紧接着,他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示意她来坐。 顿时,郝知恩怒发冲冠:“你不会真以为我口味那么重吧?” 金天目送郝知恩拂袖而去,到最后,她几乎一溜小跑。 嗤笑了一声,金天便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来,他为他的莽撞而对她过意不去,是多此一举了。赔礼,更大可不必。这个“多灾多难”,又外强中干的老女人要么是满脑袋阶级地位,要么是一肚子花花肠子。重口味?拜托!他要真对她这个老女人动了邪念,重口味的那就是他了。 事实上,他不过是打算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后来,司机都行驶在去接保姆和赵唯一的途中了,又被郝知恩一通电话叫了回来。不住了,十四万八也不住了!去他的物尽其用!郝知恩但求离开这个不祥之地,立即,马上。 未成想,逃回了自己的家,仍逃不开变成怪物的命运。 春梦,那势必和阴阳失调脱不了干系 女儿赵唯一的房间里传出呜咽声。 郝知恩仍光着脚,脚下生了冷汗,跑过去的时候在客厅的地板上留下两串脚印。她才推开赵唯一的房门,保姆也及时地赶到了,抱歉道:“吵到你了?”郝知恩停住脚,倚在房门口,只见保姆在床畔坐下,轻轻拍着赵唯一的手臂,劝慰着什么。 那年仅四岁的可人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来得快,去得也快,人都不用醒过来,便又笑呵呵地睡了去。 四年的时间,郝知恩给赵唯一换了七个保姆,未必是挑剔,关键是,钱越赚越多,在这一项上的预算也就越来越充裕。 总想换个更好的。 也就是这个孔阿姨,用的算最久,整一年了。 可要不是赵唯一死活不答应,郝知恩也早就换“第八代”了。毕竟,赵唯一班上有好几个孩子的保姆都是从国外回来的,english那叫个地道。不像这个孔阿姨,普通话还好,英语就偏偏带着一股大碴子粥味儿。 第二天下午,郝知恩抵达杭州,出差。 航班晚点了两个小时,登机前,她在贵宾休息室里翻阅着客户资料,收到了许歌声的微信:忘了祝你生日快乐了。 良久,郝知恩把玩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 郝知恩和许歌声是初中同学。 初二那年,体型微胖的许歌声转学过来,和郝知恩坐了同桌,占着地利,二人的友谊突飞猛进。那个年纪的女生,感情好到一定份儿上就像连体婴,吃饭的时候不怕交换唾液;放学回家的路上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走两步,退一步;听的歌,看的杂志,追的明星都一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喜欢的男生绝不能是同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011,钢丝 许歌声喜欢的男生叫曹一逊,和她们同校,不同班。 郝知恩不但不喜欢他,根本是讨厌死了。 从穿开裆裤那会儿,曹家就和郝家住对门。双方父母是一个单位的,谁家有事儿就把孩子放对门,谁吃谁家饭那都是家常便饭。曹一逊贼大胆儿,最迷战争片和恐怖片,爬树,玩虫子,离家出走,没他不敢的。 郝知恩见了他能躲就躲,那假如说被他吓一次,就减寿半年,她也早就嗝屁了。 许歌声猜测,曹一逊喜欢吓郝知恩,是因为他喜欢她,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郝知恩被许歌声这么一吓,又减寿半年,心说曹一逊一厢情愿倒是无所谓,怕只怕双方父母一包办,她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好在,曹一逊在认识了许歌声后,让那俩丫头片子知道了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曹一逊给郝知恩起的外号叫“猪”,却喜欢上了体型微胖的许歌声。 那二人一情投意合,也就没郝知恩什么事儿了。听歌的时候,那二人一人一只耳机,郝知恩腆着脸往中间插都插不进去。郝知恩翻过脸,但年头一多,风水轮流转。也有时候,许歌声跟曹一逊一拍两散,赶上郝知恩跟章林森,或者是跟赵士达如胶似漆,许歌声也没少被重色轻友。 但多少次的“一拍两散”后,许歌声还是嫁给了曹一逊。 六年前,女大十八变后就变瘦了的许歌声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之后,许歌声就做了全职主妇。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激流勇进的郝知恩,和相夫教子的许歌声渐行渐远。郝知恩对许歌声说过不止一次,一,全家就一个经济来源,等于全家走在钢丝上,二,男主外,女主内,等于男的拎着女的走在钢丝上。 女的能不能活命,全取决于男的松不松手。 许歌声说,道理我都懂,但曹一逊的事业在上升期,孩子不能没人管,这就是现实,现实永远比道理优先。 此后,郝知恩就眼看着许歌声全身心地扑在了那一套二手的两室一厅,和嗷嗷待哺的两小一大上,也眼看着她从不施粉黛,到不修边幅。 许歌声的父母要照顾许歌声哥哥的孩子。曹一逊的父母要照顾曹一逊的爷爷c奶奶c姥爷c姥姥,都只能偶尔来给许歌声搭把手。许歌声难得和郝知恩逛个街,郝知恩逛楼下的名牌化妆品和名牌女装,许歌声逛楼上的母婴和折扣,谁陪谁都是一脸的不自在。 更有一次,郝知恩请许歌声去美容院。 美容师脑子也是进了水,对金主不理不睬,反倒对许歌声的皮肤赞不绝口。 许歌声不免飘飘然,对郝知恩得瑟道,说你看你万八千的花,五六层的抹,还不如我一瓶玉兰油。 这话,和赵士达曾对郝知恩说的如出一辙。 他说你看你这一桌子瓶瓶罐罐,青春痘不还是照长? 当时,赵士达抱着郝知恩要和她亲热,被郝知恩一把推下了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012,两人三足 至于郝知恩和赵士达感情的破裂,许歌声也算是见证者。 四年恋爱,五年婚姻,郝知恩和赵士达共同制定过一年计划,五年计划,二十年计划但到头来,赵士达安稳是福,郝知恩孤军奋战。当郝知恩抱着许歌声痛哭流涕的时候,许歌声也对郝知恩说过不止一次:婚姻是两人三足,你不能走得太快。 道理,郝知恩也都懂。 但为什么不是赵士达走得太慢了? 就这样,郝知恩和许歌声也有了话不投机。 哪怕是郝知恩也做了妈妈后,二人的关系也没能再亲密如初。毕竟,圈子在那儿摆着。同样都加入了妈妈群,一个是小区交流群,和二手置换群,另一个是国际幼儿园资源共享群,和海外代购群。 不知不觉间,曹一逊和几个合伙人创办的科技公司蒸蒸日上,郝知恩和赵士达分道扬镳。 半个月前,郝知恩在一场路演中看到了曹一逊。 她看到曹一逊和一个高挑c时髦的女孩子摆明了是一对金童玉女。郝知恩二话不说上了前。曹一逊一怔,介绍道,那个叫庞南西的女孩子是他的几个合伙人之一。 郝知恩问曹一逊,许歌声知不知道庞南西,如果不知道,我能不能告诉她。 曹一逊面露难色,最后扔下三个字:随便你。 半个月过去了,郝知恩没有告诉许歌声。 就像她说的,当曹一逊拎着许歌声走在钢丝上,许歌声活到今天,或许,就是因为她老实。万一她被迫面对她无法面对的现状,不老实了,捣乱了,曹一逊一松手,她死无葬身之地。总之,郝知恩没有左右为难,她虽不知道如何去改变许歌声的现状,却知道单纯的通风报信并非上上策。 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郝知恩把玩着手机,最后也没有回复许歌声。 昨天有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许歌声没有祝她生日快乐,这是她们相识十六年来的唯一一次。忘了祝你生日快乐了?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她知道她今天上午飞杭州,却偏偏挑这个她该关机的时间送祝福,也就是不用她回复了。 杭州的秋天气候宜人,却与郝知恩无关。 这是她第七次,还是第八次来杭州了,每次都来去匆匆,连西湖都没游过一趟,就更不要说灵隐寺和西溪了。 倒也好,人山人海淹不着她,再爆满的酒店也总有她一间行政房。 两点到杭州,三点入住酒店,发型师sally已经等候在大堂。 二十分钟后,郝知恩开始做头发,才闭目养神,sally就直言,说郝总脱发有点严重啊。 这是郝知恩第二次用sally。对方大概是以为一回生,二回熟,便心直口快。却不料,郝知恩连珠炮似的,说我脱发何止是有点严重啊,根本是快秃了,否则,我花上千块就让你给我吹吹蓬,我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sally下不来台。 良久,郝知恩一声叹息。 易怒,且迁怒于人,这并非她的本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013,气球 中比两国文化交流成果展,郝知恩在晚六点准时出席。逗留到了晚十点,嘉宾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她这才告辞。倒不是她在嘉宾中没分量,也不是和对方交情深,更多的,是礼貌使然。 不能否认,郝知恩的人往高处走,除了一股劲,也得益于她的外貌。 毕竟,无论是科技进步,还是文明倒退,只要人类是视觉动物,这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赵士达曾对郝知恩泼脏水,说天上掉馅饼为什么掉在你头上,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当时,郝知恩说不出半个不字。甚至,她也曾随波逐流地质疑这到底公不公平。长得不漂亮的事倍功半,所以,长得漂亮的活该胜之不武?但久而久之,郝知恩茅塞顿开:谁也不活该。 欣赏那份漂亮的人数不胜数。 对那份漂亮图谋不轨的人,有,但还真不多。 人类是视觉动物,但不是禽兽。 郝知恩今年上半年参加了五十几场的应酬,平均三四天一场,也有时候一天好几场,推掉的,更多。 在那些本没什么交集,但多了便总有重合的圈子里,集乐享集团开发部副总c某组委会秘书长c某协会会员等等头衔于一身的郝知恩越来越小有名气。大家都说,小郝是个做事的人,有礼貌,长得也漂亮。 长得也漂亮,这被放在了第三位。 远不及“做事”和“有礼貌”含金量高。 晚上十一点,郝知恩换了便装,在一家酒吧赴了几个大学同学的约。 司机把她送到的时候,有两个男同学在门口抽烟,对她坐的那辆劳斯莱斯看了好几眼。 没多一会儿,有个女同学看时间太晚了,先走一步。 毕业八年,这是郝知恩第一次参加这种无论范围大小的同学聚会。谁都忙,不算上郝知恩,这群人即便常年在同一座城市,也没怎么凑到过一块儿,但一张嘴,大家纷纷管郝知恩叫“大忙人”。来之前,郝知恩专门翻过同学录,却不料,他们适才叙旧叙完了,这会儿轮到向前看。 女同学免不了家长里短,一听说郝知恩和赵士达离了婚,彼此间飞快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接着,有人换了话题。又接着,有人绕回来,问郝知恩有没有再谈,没有的话,她有好人选。 可无论是换话题,还是绕回来,郝知恩都接不住话茬。 她惊觉,即便是在同龄人眼中,离婚这二字也是敏感c沉重,且不大光彩。 同时,男同学免不了生意长,生意短,一听说郝知恩是坐劳斯莱斯来的,又被人指出包是爱马仕的,相继说要郝知恩多多关照。郝知恩主动和他们交换了名片,倒是真希望将来能互帮互助,好过打嘴炮。 再听说郝知恩明天一早的飞机,大家说散就散,谢谢郝知恩拨冗前来。 反倒是郝知恩意犹未尽。 她觉得她每天都像一个撒气的气球,一开始满屋子飞,后来奄奄一息,但总有那么或多或少的气撒不尽,难免不甘心。最后,账是郝知恩结的。过程是大家有抢着结账的,也有说aa的,但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郝总的“公款”了。 说是意犹未尽,郝知恩当晚辗转反侧,这样的聚会却不想再参加第二次了。 一点也不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014,约会 翌日,郝知恩在飞机起飞前,收到了保姆孔阿姨发来的赵唯一的小视频。 坐在商务舱里,她一边看,一边笑得跟个呆子似的。 先前,郝知恩每次出差,都会和赵唯一视频聊天。一开始,赵唯一觉得妈妈看得见,摸不着,就会哭。后来,赵唯一习惯了,不哭了,换了郝知恩觉得女儿看得见,摸不着,便偷偷地抹眼泪。孔阿姨受不了这一对母女天天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就说与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视频聊天,还不如她给郝知恩发小视频。 这一招果然好使,十秒钟,憨态可掬,郝知恩看一次,笑一次。 那可人儿一晃便四岁了,郝知恩总会在当下给她最好的一切,也总会在翻回头时,觉得她值得更好的一切。 章林森给郝知恩打来电话,是在半个月后了。 郝知恩三十岁生日那天,二人久别重逢,交换了名片。 那天晚上,郝知恩就对照着名片,将章林森的电话号码保存进了通讯录。这其中原因有二。一来,郝知恩有想过致电章林森,却苦于想不到开场白,也就作罢了。二来,郝知恩是重度的“电话恐惧症”患者。 当人人都以为她身经百战,她却始终会对每一通来电倍感紧张。 会面c邮件c微信等等都不在话下,唯独是来电。 尤其是陌生来电。 章林森打来电话,鉴于他早早就在郝知恩的通讯录里有了一席之地,郝知恩紧张归紧张,也惊喜。 他邀请她明天去看一场摄影展。 郝知恩即刻看了行程表。明天中午,她有一场去不去皆可的饭局,大不了,换个人,把该带的话带到了就行。就这样,她答应了下来。 当晚,郝知恩在衣帽间里待足了一个钟头。 这一套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房子,是郝知恩和赵士达在婚后一年贷款买的,小区相当有年头,但紧邻目前赵唯一就读的戴维斯国际幼儿园。当时,一向对郝知恩投赞同票或弃权票的赵士达,第一次投了反对票。他说房奴不是这么做的,他说房奴大不了被房子压死,不带自己把自己逼死的。 郝知恩寸步不让,紧邻戴维斯是她的底线。 此外,在这个价位里,两卫的房型可遇不可求。 郝知恩想的是将来赵士达的父母来帮忙带带孩子,大家还能有相对独立的空间。 赵士达惊呼,说你想的也太远了吧? 事实上,郝知恩不是想的太远,是想错了方向。既然她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那赵士达的父母自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连赵士达都不是。 总之,那两卫中的其一在离婚后,被郝知恩改建为了衣帽间,气派谈不上,至少解决了她一打开衣柜就滑坡的问题。 那一晚,为了和章林森的“约会”,郝知恩将四平米大的衣帽间抄了个底朝天,不顾明天十度的气温,将真丝连体裤和貂皮大衣通通翻了出来。 赵唯一拖着一卡车的芭比娃娃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被郝知恩排兵布阵的高跟鞋绊了个狗啃泥,小嘴一瘪,才要哭,只见妈妈在由下向上地脱一件高领毛衣,头被卡了住,像个蒙面人,便又咯咯地笑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015,肚子 郝知恩一鼓作气,挣脱了束缚,头发在静电的作用下竖得像个刺猬:“下课了?” 从三岁开始,郝知恩就给赵唯一报名了网上一对一的外教课。 赵唯一充耳不闻,自顾自将两只小脚丫伸进了郝知恩的高跟鞋里,还不是一双:“哇,妈妈,哇,这也太炫了吧?哇,宝石诶” 郝知恩只穿着内衣内裤,一把将赵唯一抱过来,坐在了满地的衣物上:“等你长大了,都是你的!” 赵唯一头大,身上没有几两肉,但力气不小,一下子扒拉开郝知恩,又被一件貂皮大衣吸引了去,满脸陶醉地摸了又摸:“好舒服。”但紧接着,她又四脚着地地爬回来,一骨碌躺在了郝知恩的肚子上:“这里更舒服!” 赵唯一才两个月大的时候,郝知恩就办了一张健身卡,每天连跑带跳,挥汗如雨,甚至两眼一抹黑。尽管,赵士达总说你这天天瞎耽误什么工夫,也不见你瘦,但她的确瘦了下来,从产后的一百二,减到了九十五斤。为精益求精,她又增肌增到了一百斤。 此后,她有了精瘦的手臂c修长的腿部线条,以及翘臀。 却独独搞不定肚子上的松弛。 那完美的马甲线就在其中,但那一层松弛的皮肉也就在表面雷打不动,外加一条浅褐色的妊娠纹。 郝知恩抚摸着赵唯一脑门上细细的绒毛,并不觉得有什么后悔。 为这个可人儿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区区一块肚皮又算什么? “妈妈又要出差吗?”赵唯一一刻也不闲着,伸手把那一卡车的芭比娃娃拖了过来,倒了满地。 对于郝知恩的天南海北,赵唯一习惯了。提到妈妈要出差,又要出差,她几乎要无动于衷了。保姆孔阿姨开玩笑地说过:“这个小没心没肺!”郝知恩却知道,这大概是家传的。 郝知恩的父母是航天人。郝知恩小时候,他们常年不在家,郝知恩几乎是跟着姥爷姥姥长大的,经历过几番久别和小聚,也就经历成习惯了。但和郝知恩略有不同的是,赵唯一指不上姥爷姥姥。郝知恩的父母在退休后,从周游全国,发展成周游全世界。 “不,”郝知恩难掩兴奋,“妈妈有个约会。” 赵唯一没抬眼,脱口而出:“是和爸爸吗?” 和赵士达离婚,郝知恩没瞒着赵唯一,她直接对她使用了“离婚”一词,并解释了其中的含义。同时,郝知恩没对赵唯一说过赵士达半点不是。尽管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但爸爸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郝知恩知道这是对赵唯一最好的方式。 不是和爸爸。 是和一个叔叔。 这话,郝知恩没说出口。 就事论事,年仅四岁的赵唯一哪里知道“叔叔”的含义?还不是郝知恩杞人忧天?一转念,郝知恩无地自容,不过是看一场摄影展,她到底在急什么? 就这样,郝知恩抓阄似的抓了件风衣,结束了这场闹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016,生机盎然 市区内整整有一百年历史的艺术街在去年分批迁址,给人一种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的悲凉。vie工作室秋季联展就开在了这一股悲凉之中。郝知恩穿了一条黑色阔腿裤,搭配米白色高领毛衣,套了件墨绿色风衣,中规中矩,却也衬得人红润。 只是那一对眉毛,她足画了八遍,仍不满意。 郝知恩早先看过一个化妆教程,说眉毛不能画得像一对双胞胎,应该像一对亲姐妹,不尽相同,但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今天,她足画了八遍,仍觉得它们像一对表兄弟,血缘太远了不说,还太英气逼人了。 要知道换作平常,她坐在行驶的车上,也能在十五分钟内搞定自己的一张脸。 郝知恩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分钟,章林森已经等候在摄影展的门口了。他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远远地,她觉得和她的墨绿色相得益彰。不同于她对开场白的执着,他直截了当:“进去吧。” 这一场秋季联展为期八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连玄关摆放的花篮都好景不长了。 展馆是自然光,地是水泥地,墙是毛坯墙。拱顶上垂下白色纱布,中和了自然光过硬的弊端。相纸采用绒面纸,输出是爱普生艺术微喷,配以无反光玻璃装裱。 参观的人寥寥无几。郝知恩轻手轻脚:“过去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爱好。” 章林森一笔带过:“算不上爱好,找个说话的地方罢了。” 自然风光展,却采用黑白色调。 作品和作品之间的距离被最大化,有的整面墙上仅悬一幅,便纷纷自成一隅。郝知恩和章林森翻过了黑白的冰川,穿过了黑白的沙漠,在一片黑白的绿洲前找了一条长凳坐下。说来也是怪,就像那黑白的冰川让人不寒而栗,那黑白的沙漠让人望而却步,这一片黑白的绿洲让郝知恩觉得生机盎然。 仿佛颜色是一种多余的存在。 十一年的冷暖自知,概括给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说完。 章林森的父亲有一家工厂,做了大半辈子的金属防腐处理。大学毕业后,章林森理所应当地接了手。他从专项向整体设计转型,也就从工厂,做进了写字楼。 对此,郝知恩并不意外。 尽管十几年前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前途”,却早就认定了章林森会前途无量。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章林森轻笑着摇了摇头。 章林森一笑,左边的嘴角会比右边稍微高一点。十几岁的时候,郝知恩会说你怎么总坏笑。这一过而立之年,她觉得他的笑像极了风华正茂的梁朝伟。 她从长凳上站直身,转向他,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他们都说我变了,你是第一个,说我‘还有这样一面’的人。林森,谢谢你。我真的没变,我真的只是多出了一面,只是被环境c被希望c被自己逼得多出了一面而已。” “就是这一面,让你结束了你的婚姻吗?”章林森又补充道,“乐享集团karen郝离婚的事,好像不是秘密了,我听说的。” 郝知恩缓缓坐回章林森的旁边:“那你有没有听说,是karen郝抛弃糟糠之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017,天平 离婚前,郝知恩一直知道舆论对男人和女人是有着双重标杆的。 就拿离婚来说,优质男甩了掉队女,总逃不过渣男一说,要是再有个小三儿的影子,那就是没跑的“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但要是优质女甩了掉队男,更多的声音会说在爱情和面包之间,她终于吃一堑长一智。 和赵士达离婚后,郝知恩唯恐赵士达被贴上“没出息”的标签。 但事实上,是她多虑了。 人人都在说,karen郝眼界高了,心大了,抛弃了糟糠之夫。女儿归了她,车子和存款归了她,就连赵士达在供的房子也归了她。自此,郝知恩恍然大悟:舆论不是偏向女人,是同情表面上的弱者。 “如果说婚姻是天平,五对五一定是最稳定的。”章林森用双手比量着,“四对六的倾斜,可以说是有美感,或者两边像跷跷板一样忽高忽低,也可以说是趣味盎然。但如果失衡,也就没有了意义。” 郝知恩望向章林森。 但令人不安的是,和适才她站直身,转向章林森时一样,她依稀看到一个人影飞快地藏身在了斜后方的一堵隔断后。适才,她没放在心里。这一次,她也顾不上追究,毕竟,章林森所言,正中她所想。 她多想赵士达能和她齐头并进,不要说四对六了,连三七她也欣然接受,只可惜,那天平终于还是一头栽倒在地。 “你结婚了吗?”郝知恩问道。 关于章林森的婚姻状况,郝知恩查过。在她三十岁生日,也就是在她和他久别重逢那天的转天,她就让助理去查了。不是什么机密,十分钟后,助理就发了个文档过来。但郝知恩没打开,直接删除了。 做事做久了,郝知恩仿佛自创了一个叫“karen郝”的角色。 记得是赵唯一两岁的时候。有一次,郝知恩难得在家陪女儿半天,公事的电话不断,她的语调反复在妈妈和karen郝中间切换,到最后,切换不过来了。等她惊觉时,她已经用karen郝的语调教会了女儿区分红黄绿三色。 郝知恩吓得不轻,觉得像是演员无法从角色中抽离,迟早会丢了自己。 查章林森也不例外,她想知道他的婚姻状况,大可以直接问他。 所以,郝知恩直接删除了文档,至今不知道章林森是一家几口。 章林森言简意赅:“和你一样。” “离了?” “离了。” “也有个女儿?” “儿子,快三岁了。” 两个回合下来,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郝知恩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要换个话题吗?还是要刨根问底?如果说婚姻是天平,章林森和他和妻子,不,应当说是章林森和他的前妻又是几对几?郝知恩记忆犹新,在半个月前,在杭州,当那几个大学同学耳闻她和赵士达离了婚,也一度面面相觑。未成想,今天换了她,也张口结舌。 尽管,离婚率持续上升。 又尽管,她分明也是其中一员。 说穿了,她还是有因循守旧的一面,未必是对赵士达恋恋不舍,只是仍觉得婚姻的失败,是她,或许也是章林森的一大憾事,觉得若真有谁和谁能白头偕老,那才是赢家。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郝知恩回过头,只见在这人迹罕至的摄影展上,除了她和章林森,终于又有了另外一对情侣。 那二人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忍住没出声,其中的女孩子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而罪魁祸首就在斜后方的那一堵隔断后。郝知恩又只见“它”似乎是道了个歉,那二人摆摆手,走开了。 不假思索地,郝知恩杀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018,再续前缘 不是她疑神疑鬼,相反,是她姑息了。 有人跟踪她。不是从今天开始,但仅是今天,仅是在这摄影展上,“它”也一而再,再而三了。那一堵隔断大概六米宽,郝知恩从东侧抄过去,万一“它”从西侧逃窜,她也要穷追不舍。 却不料,对方束手就擒 金天身穿灰色破洞牛仔裤和黑色t恤,双手插在裤兜里,背靠着那一堵隔断,神色既无害,又无奈,却不包含哪怕一点点惊慌失措。他的头发比郝知恩上次见到他时长长了一些,不大像劳改犯了,涂了定型的发胶,想要压下去,却还是桀骜地向上生长。偏过四十五度角,他迎上郝知恩的目光。 就这样,反倒是郝知恩吓了一跳。 是他? 而她早就翻篇了的! 孤军奋战到今天,郝知恩学会了时刻向前看,挫败有的是,有价值的教训牢牢记住,毫无意义的失误只要翻了篇,明天的太阳照样东升西落。 和金天的交集,就属于后者。 郝知恩不知道那一刹那她中了什么邪,才会被金天抓到她几乎赤条条的闻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衣物,但她知道她和他是两条直线,在产生了一次荒唐的交集后,从此便井水不犯河水。 她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接受过高等教育,履历中无一污点,工作中独当一面,工作之余更是一位不遗余力的母亲。 总之,她只要翻了篇,便绝不是所谓的变态。 “这么巧?”金天先声夺人。 郝知恩提上一口气来,两条直线在产生了一次交集后,又有了第二次,这将是什么图案,她有不详的预感:“你跟踪我?” “谈不上。”金天一挑眉,“隔墙有耳,是你们太忘我了。” 紧接着,他八卦道:“好事近了?” 郝知恩不解:“什么?” “我没看走眼的话,他是你前男友吧?搞不好,还是初恋?”金天头头是道,“再见面,虽不是我未娶,你未嫁,但省略了中间过程结果也是一样,只等再续前缘,还不是好事近了?” “你想太多了。”郝知恩别开脸。 金天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我想多少不重要。倒是你,千万别想的太多,付诸行动的太少。不过说真的,我倒是更支持那位发际线先生。” 发际线先生? 是赵士达无疑了。 郝知恩咬了后槽牙。一边是一表人才的章林森,一边是揭穿了郝可爱年满三十,拿她的发际线大做文章,还当众拆了她的巴黎世家的赵士达,这二把刀却说他支持后者?这说得通吗?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抢在郝知恩发作前,金天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一走了之。 郝知恩将双拳握了松,松了握,这才如梦初醒,绕过那一堵隔断,匆匆回到了章林森的身边:“碰上个熟人。” “哦?”章林森一直留在原地,“这么久,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 “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我好像听到了‘再续前缘’?你和他?” 郝知恩思索地皱了皱眉头:“不,不是我是他,是我和你。” 那金天一派胡言,却说对了一句话:千万别想的太多,付诸行动的太少。 早就保存进了通讯录的电话号码c让助理去查的婚姻状况c昨晚底朝天的衣帽间c今天这好似一对表兄弟的眉毛,还有适才的处处英雄所见略同无一不代表,也致使着郝知恩对章林森有了太多的“非分之想”。 她不是把秘密锁进日记本的小女孩儿了,更不是攻于心计的高手。 她能做的,该做的,只有付诸行动。 这时,章林森抬起双手,为郝知恩拢了拢风衣的两襟:“那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过于空旷的展馆,郝知恩的风衣一直没脱下,仍稍感寒气,直到这一刻,才被一股暖意包围。他说得挺对的?章林森说,金天的那一句“再续前缘”说得挺对的?呵,就凭这一点,她反倒要对金天千恩万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019,拥抱 摄影展的最后一个展厅播放着vie工作室秋季联展的拍摄花絮。 比如,沙漠中偶遇的爬行动物。 也比如,冰川的消融。 一群不要命的男人拍摄下了大自然不可战胜的一面,也有人用独有的基调和剪辑记录下了镜头后的他们。 郝知恩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半:“对面有个简餐厅” 她来赴约前,本想着在路上吃个三明治,却因为一个视频会议,没吃上,饿到了这会儿。但这是其次。主要是,走到了最后一个展厅,章林森似乎还有话要说,她雷厉风行,不介意代他找个地方。 章林森却道:“我三点还约了人。” 这时,越过章林森的肩头,郝知恩又看见了金天。 适才他在那一堵隔断后说走就走,便消失在了迷宫般的展厅里。这会儿,她看见他和一双年轻女孩子说笑着走了过来。一心二用,郝知恩听到章林森说:“karen,可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也有可能,在感情方面你还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那我有些话,就该说得更明白。” 郝知恩集中注意力:“你尽管说。” “我觉得我们的重逢,不是偶然。” “你是说缘分?” “与其说缘分,不如说是同样的境况,让我们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郝知恩若有所思。 她是了解章林森的。十七岁的他尚且不屑于缘分c巧合c命中注定,三十岁的他又怎么可能越活越回去?而他是对的。若不是她奋斗到了今天,她不会出现在梧桐苑酒店的湖畔别墅,若不是他也经历了婚姻的失败,他也不会仅凭“karen郝”,便贸贸然地出现在她三十岁的生日上。 他们的重逢,是他们在两条路上各自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一个交汇点。 郝知恩很难集中注意力,因为金天和那一双年轻女孩子就在三米开外,在聊着入门机型。他张口闭口的专业名词,让她们大惊小怪。郝知恩不禁忆当年,多少nba球星,章林森如数家珍,她也曾一脸花痴。 随着郝知恩的余光,章林森也看向了金天。 适才,他并没有看到那一堵隔断后的他。 再往前,在郝知恩的三十岁生日上,他也并没有对一个摄影师留下丁点的印象。 而眼下,他更不认为这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孩子和他,或者和郝知恩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章林森言归正传:“karen,如果你认同我把婚姻比作天平,那不妨考虑看看我们各自的重量。” 紧接着,他又道:“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想好了,我随时等你电话。” 章林森是真的赶时间,在给了郝知恩一个拥抱后,便先离开了。 那拥抱点到为止,甚至令郝知恩怀疑,他会不会都没能感受到她弹性十足的胸部。而那胸部有多来之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为赵唯一提供了八个月的母乳后,她举了多少的铁,擦了多少的紧致霜,做了多少的按摩,才把那两袋松弛渐渐拯救了回来。 甚至,比产前更胜一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020,取经 目送章林森走出展厅,郝知恩一转头,发现金天在看向她,用一种比之前更意味深长的目光。但眼下,她没心思搭理他。 眼下,在考虑她和章林森的“重量”之前,她心头还有一个疑惑。 郝知恩一溜小跑:“等等。” 章林森停下脚步,回过头,等郝知恩的下文。 郝知恩字斟句酌:“我有个问题,方不方便回答随便你。我生日那天,我的裙子惨遭赵士达也就是惨遭我前夫的毒手,你为什么没帮我?” 对此,郝知恩不是不对章林森“失望”的。 但如果没有今天的约会,她大可以将那“失望”扼杀在摇篮里。毕竟,仅凭十几年前老掉牙的旧情,章林森只管看看热闹也未尝不可。但既然有了今天的约会,有了再续前缘的可能,有了章林森那一句“我随时等你电话”,她的不满大可以像快镜头似的破土c萌芽。 到底,还是希望有人帮。 就算是一场毛毛雨,也希望有人撑伞。 “帮你?”章林森反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一时间,郝知恩语塞。 好在,章林森自问自答:“要我把外套披给你,再揽着你的肩离开吗?karen,你认为那是帮你吗?在我看来,你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在你今天的成功背后,仍保持着令人敬畏的风评。假如我那么做了,你不怕风言风语吗?你的前夫,他叫赵士达是吗?在那个状况下,你认为他会任由我揽着你的肩离开吗?他会不会做出令局面更无法挽回的事?毕竟,他好像还没有从你们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 秋冬交替,午后两三点的艳阳和寒风狼狈为奸,使得郝知恩满脸通红。 章林森给了她教科书般的答案。 是啊,她三十岁了,离了婚,有个女儿,父母去欧洲自由行的时候,她给他们买了头等舱的机票;她是乐享集团的不可或缺;她在六家协会中扮演着大大小小的角色,却还沉迷于形式主义的英雄救美吗? 那不过是毛毛雨,可如果章林森真为她撑了伞,砸下来的就是冰雹了吧? 看郝知恩一点就通,章林森握了握她的肩头,离开了。 郝知恩长吁一声,一回头,发现金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她身后,当然,身边没有了那一双年轻女孩子。 本着一码归一码的原则,郝知恩清了清喉咙:“你也是来看展的?对了,应该说你是来取经的?” “好看吗?” “什么?” 金天抬手,用大拇指指向身后,代表摄影展。 “哦,还可以。”郝知恩话说得官方,“只是,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吗,好像反响并不算热烈?” 金天不置可否。 郝知恩诚心诚意:“说真的,你要是取经,是不是也该多考虑一下商业化?着眼于现实,艺术性总该建立在坚实的经济基础之上。” 金天一转念:“说到经济基础,你那场活儿,鲲哥要价多少?” “无可奉告。”郝知恩说一不二,“我给他多少是我们的事,他给你多少,是你们的事。” 金天挠了挠头,作罢。“那就”郝知恩要速战速决了,章林森日理万机,她也好不到哪去,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处于天平的两端。却不料,金天一伸手,拦住了她:“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猪肉吧?” 郝知恩摸不着头脑,却也能分出好坏,脸色一沉。 金天不屑道:“还天平?说白了不就是秤吗?爱情和婚姻哪有这么胡来的?猪对猪,鸡对鸭,小鱼对小虾吗?亏他还一套一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021,关心你 “敢问你今年多大?”郝知恩稳住阵脚。 “二十七。” “我还以为也就二十出头。” 金天呵了一声:“你这是在说我幼稚?” 郝知恩变换了一下双脚的重心:“或者换个词,年轻。你知道全天下当妈的都最爱说哪两句话吗?一,天凉了,记得穿秋裤。二,找对象要找门当户对的。年轻的时候谁都把这两句话当耳旁风,但用不了几年,天气预报才说要降温,你连三保暖都穿上了,找对象不但要找门当户对的,过日子还得齐头并进,再不用当妈的多费一句口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长大了,会怕冷,也会怕苦。” 金天仍是那一件黑色t恤,在展厅里还可以,出来站一会儿便扛不住了,恰逢郝知恩说到“怕冷”,他配合地搓了搓小臂。 郝知恩又自言自语道:“话说回来,我没义务跟你讲这些。” 她抬脚便走,金天抬脚便追:“你穿秋裤了?” 郝知恩气结:“要你管!” 金天向下打量了一眼:“不像是穿了,三十岁的腿还禁冻着呢,三十岁的心却安全第一了?” “安全第一有什么不对?”郝知恩急了,双手一摊。 金天超过郝知恩,一转身,面对她倒退着走:“你看你,爱情不是秤,就是工地吗?那是不是有必要发明一种新险种,就叫分手险,你会把你全部身家都押上吧?” 郝知恩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你哪来那么多歪理?或者我们退一步好不好,我随便你去跟着感觉走,你也不要管我是做猪肉也好,是下工地也罢。我们谁也不要干涉谁。” 金天挡着郝知恩忽而往左,忽而往右,总之就是不让她顺心:“我是关心你。” 这倒是实话。 尽管才一面之缘,他总觉得她不该站得这么高,倒不是说她受之有愧,而是总觉得那高处不胜寒的“寒”字,是她禁受不住的。先不论她的八面玲珑,只说从赵士达一出现,她站在二楼通往一口的楼梯上,生出一手的冷汗;到章林森对她见死不救,她难掩的失望;再到他不小心推开地下室那扇洗手间的门,目睹她几近赤条条的身体上,有连绵的红疹。 是身体不适导致的精神压力吗? 还是反过来,精神压力导致的身体不适? 而无论是哪一种,金天都觉得这本该被happy birthday环绕的女主角有点儿可怜。是他该死了,推开了那扇不该推开的门。尽管他和她非亲非故,没义务帮她,可也不该再补她一刀。 能再见到她,是金天没想到的。 和她肩并肩出现的还有章林森,更是令金天跌破眼镜。 在金天认为,那种对女人见死不救的男人,至少要敬而远之。再看她和章林森共进退,金天也有反思,可能是他意气用事了。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公私分明是小菜一碟。 但几句话听下来,他们谈的又哪里是公事? 章林森摆明了要和她再续前缘,看似有理有据,说穿了却是将她当作货架上的商品。 当然了,章林森也算一视同仁,他自己也不过是另一个货架上的另一件商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022,不务正业 坦白说,金天没想插手的。 还是那句话,他和她非亲非故。 但是,她发现了他。 金天有注意到,她一直保持警觉,似乎是习惯性的了,有点儿草木皆兵,这又令他有点儿“可怜”她了。就这样,他让她发现了他。在那一堵隔断后,他以为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这个章林森,还远不如那脑子进水的赵士达。 毕竟,赵士达就算用错了心,也是用了心的。 而金天更没想到的是,他都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她还是投入了章林森的怀抱。那章林森一派胡言,她却连连称是。也幸亏章林森说走就走,否则,她会掏出纸笔把他的“金玉良言”都记下来也说不定。 “关心我?rry,你就当我无功不受禄。”郝知恩钻上了她的车——一辆白色奔驰c200双门轿跑,一甩车门,几乎夹了金天的手指。 金天甩了甩手,一掌按在前机器盖上,脸色没那么好看了:“你以为我很好脾气是吗?是,但我的好脾气是建立在讲道理之上的。” 郝知恩总不能从一个大活人身上生生碾过去,迫不得已打开了车窗:“好,那我和你讲道理。你二十七岁,我三十岁。送你一句老人言,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不务正业。” 金天将手臂搭上车窗的窗沿:“我还以为你会说多管闲事。” “那是治标不治本,而‘本’,就是你不务正业。”郝知恩本能地将身子向副驾驶一侧挪了挪,“今天是周二,每个人都在全力以赴,你却在浪费时间。再好比那两个女孩子,你不要以为你用雕虫小技就能把她们迷得团团转,那都是表面。在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真正有上进心c责任感c行动力的男人,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宿,而这就是你没有女朋友的原因。更进一步说,没有女朋友,就是你多管闲事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女朋友?”金天扬了一边的眉毛。 “你有吗?”郝知恩信心十足。 金天实话实说:“没有。” 郝知恩得意忘形,打了个响指。 金天打量郝知恩的车窗内,黑色真皮座椅,内饰中没有任何女性化的点缀,倒是真一尘不染。 他一心二用:“我承认我没有女朋友以及多管闲事,但你说我不务正业,我不接受。” 郝知恩嗤笑一声:“我常合作的公关公司有四家,几年来或公或私,大小场合用过的摄影师不下一百个,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你不在这其中,难道还在他们之上不成?你今天在这儿神出鬼没,难道这摄影展是你的不成?拜托,整个vie工作室成员的照片都在那儿摆着,我还真没找着你这张脸。所以,我请你面对现实,二十七岁在这个行业里不算年轻了,但你仍只是一个救火队员。千万别和我说什么怀才不遇,现实不接受任何人的任何借口” “你看过了吗?”金天打断了郝知恩的喋喋不休。 郝知恩借机歇口气:“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023,超难版 “我给你拍的,三十岁‘老阿姨’过生日的照片,哦,这是你自己说的,老人言。”金天一只手从车窗搭进去,手指轻轻叩打着车门内侧。 “看过了。”郝知恩目视前方。 她说谎了。 她擅长于将毫无价值的失误翻篇。既然翻篇,又岂能回顾?前几天,照片是通过金天口中的“鲲哥”发给她的,她接收下来,并不曾打开,哪怕一次。 金天追问道:“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郝知恩一时脑热,“要说我不识货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不识货的人多了,那就是你这种货色” 言重了。 此言一出,郝知恩就知道该悬崖勒马。 而与此同时,金天的上半身几乎探进了车窗:“可就我这种货色,‘味道’也好极了不是吗?” 他没在开玩笑,也不是打趣,至少不是善意地打趣。郝知恩知道,她伤了他的“玻璃心”。一条腿跨过档把,她下意识地要从副驾驶一侧逃窜。 晚了一步,金天长臂一伸,揽在郝知恩的颈后。 郝知恩被迫转过头,和这个像定时炸弹一样的毛头小子面对面,只见他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是怕了也好,是眼不见心不烦也罢,她紧闭了双眼。下一秒,金天从郝知恩的右脸脸颊上摘走了一根眼睫毛。 “有根眼睫毛。”他没事儿人一样撤出了车窗,“对了,就你那个前男友,他不可能没看见,装没看见,可能也是怕风言风语?” 这是金天对郝知恩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回了展厅。 而假如说上一次,是丑态百出的郝知恩再也不想见到金天,那么这一次,换作是金天再也不想见到郝知恩了。她说,男人最要不得的是不务正业。可他才要说,女人最要不得的是自以为是。尤其是对一个张嘴闭嘴的现实,却殊不知那只是她自己给自己构造的“超难版”现实的女人,他多余管她的闲事。 既然她对入门和普通模式不屑一顾,非要去玩“超难版”,随便她。 翌日,郝知恩代表乐享集团去机场接个合作伙伴。 赶巧了,也就是前后脚,郝知恩的爸妈从欧洲自由行回来了。 合作伙伴那边本来说家属也跟来,结果临时有变动,没跟来。乐享集团这边调来的本来要兵分两路的车子,也就多余了一辆。 郝知恩手底下的人说,那就让多余的一辆送郝知恩的爸妈一趟,二老这一路也辛苦了。 郝知恩没点头,说工作时间,没有公车私用的道理。 她让二老打了个车。 结果,郝知恩在安顿好了合作伙伴后,到底是在工作时间里,公车私用了。她让司机把她送到“当年情咖啡厅”,去见许歌声。那司机给郝知恩开了一年多的车了,能聊上几句,调侃郝知恩把爸妈扔在机场,反倒心血来潮约个朋友说见就得见。 郝知恩长叹一声:“没办法,谁让爸妈跑不了,可朋友说散就散呢。” 既郝知恩收到许歌声那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后,二人就没了联系。郝知恩一向不大发朋友圈,而许歌声这个晒娃狂魔也一反常态,有好一阵子不秀恩爱,娃也不晒了。二人像是连朋友圈点赞的交情都没了。 今天,还是郝知恩能屈能伸,约了许歌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024,丧偶式育儿VS遗产式育儿 那一家“当年情咖啡厅”位于许歌声和曹一逊家楼下,环境普通,服务和味道比普通还不如,郝知恩之所以选在那儿,就是为了许歌声方便。 许歌声三点半就要接她那一对才上一年级的双胞胎儿子放学,每天两点以后,行动范围就不敢超出方圆五公里,怕万一堵车,跑都跑不回来。 郝知恩四十分钟车程,还是比许歌声下个楼快。 点了一杯热牛奶,郝知恩先是坐在窗口,冷空气逼人,从窗口转移到了角落,又被下水道的味道包围。为了燃脂和提神,她曾喝了三年的美式,失眠越来越严重,才改喝了热牛奶,脱脂的。一杯见了半,许歌声才到。 许久未见,许歌声瘦了一圈,一张瓜子脸快嘬了腮。 郝知恩看许歌声穿了双中跟的靴子,化了淡妆,还背了个k的ava超小号,不无意外:“你这是才从哪回来,还是要去哪?跟我可不用这么大排场。” 许歌声坐下来,什么都没点:“嗯,要出去。” “去哪?”郝知恩脱口而出,又找补道,“我送你。” “不用了,不远。”许歌声拒绝归拒绝,但脸上笑盈盈的,也不像和谁制气。 郝知恩不死心:“不管你家大树小树了?这不就快放学了?” “有曹一逊呢。”许歌声一笔带过。 再一次,郝知恩意外:“哟,我说你们家是丧偶式育儿,还真打脸了。曹一逊这算什么?诈尸啊?” 许歌声剜了郝知恩一眼:“我们家再怎么丧偶式育儿,也好过你们家遗产式育儿。可怜赵唯一,穷的就剩下钱了。你自己说说,你一礼拜能陪她几天,一天又能陪她几分钟,就那几分钟里,手机也不离手吧,她跟继承了你一笔巨额遗产有什么区别?” 郝知恩就此打住。 这些年,除了许歌声该不该做家庭主妇,和郝知恩要不要激流勇进,这孩子到底该怎么养,无疑是二人之间的第三大难题。 其中倒是有一点,二人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别让老人插手。 许歌声哥哥的孩子,是由许歌声的父母带大的。许歌声一提起来,就是那孩子又被焐出痱子了,又长蛀牙了,跟奶奶迎来送往一部部黄金档,随地吐痰的毛病就是跟爷爷学的,期末考了个全班第二十八还跟着爷爷奶奶去吃了顿必胜客庆祝 至于郝知恩,她做过一个调查,据结果显示,老人身患抑郁症的比率持续上升,其中有三成是帮儿女带孩子带的。 用五个字概括:受累不讨好。 总之,无论是为老人,还是为孩子考虑,也不管是主动地,还是迫不得已地,在郝知恩和许歌声的育儿经中,倒都没老人什么事儿。 矛盾主要集中在“经济条件”和“人文关怀”之间。久而久之,二人也知道了能两全其美的是少数,成长的过程,也就是牺牲的过程。承认了那牺牲,也就代表成长了。 “找我什么事?”许歌声赶时间,“还非得当面说。” “我生日那天,你怎么不去?” “我穿一身欧时力去,不给你丢人?” 郝知恩厉声厉色:“我嫌你丢人,总比别人嫌你丢人强!” 郝知恩仍然没点曹一逊的名。 和曹一逊认识了大半辈子,郝知恩知道他不是坏人,也知道不是坏人,不代表不会喜新厌旧。一想到曹一逊和他那个叫庞南西的合伙人有如金童玉女,她就对许歌声恨铁不成钢。而据不完全统计,类似的渐行渐远,十对夫妻中能有一半,包括,当年的她和赵士达。 既是过来人,又是旁观者,郝知恩知道时至今日,她对谁恨铁不成钢也无济于事。她知道她护犊子,更知道许歌声和曹一逊的未来是其次。关键是,怎么才能让许歌声站直了,别趴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025,初恋 “你来,就是来跟我算旧账的?”许歌声好言好语。 当然不是。 郝知恩是带着“方案”来的。 她想开一家奶茶店,早就想,面积不用大,能摆下五六张桌子就行,赚不赚钱无所谓,就当是个避风港,反正是小本买卖,赔也赔不了多少。虽然早就想,但是忙,一直没成行。但现在,她有了个主意。 现在,她大可以投资许歌声。 反正大树小树上学了,离开了职场六年的许歌声重返职场,大展拳脚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率领两个店员,经营一家奶茶店还是绰绰有余的。 郝知恩觉得一举两得,她有了个避风港,许歌声也算重振旗鼓。 但眼下,许歌声赶时间,郝知恩不得不先换了个话题:“我生日那天章林森去了。” 许歌声一对杏目眨了眨:“谁?章林森?这名字怎么跟你初恋那么像?” 郝知恩大幅度地点了点头:“不光名字像,本人也像,也可以说就是他。” 兴奋间,许歌声双手一捂嘴:“不带这么狗血的!我记得他当年有个绰号,叫什么来着?对,四中赤西仁!他结婚了吗?他为什么会去?是巧合,还是有预谋?天呐!你们下文呢?又失眠了吧你?不过,就像负担也分甜蜜的负担,失眠,也有幸福的辗转反侧,对不对?” 郝知恩理解许歌声的兴奋。 后来认识的朋友,能聊上下五千年和全球四大时装周的,大有人在,但唯独和许歌声,她能谈理想和爱情。她们是一同从不切实际的青春走过来的。尽管,后来那“不切实际”兵分两路,一个埋着头相夫教子,一个咬着牙乘风破浪。 理解归理解,郝知恩惊觉,当许歌声谈到章林森,仍是在谈理想和爱情,她却是带着章林森的“天平理论”来的。 说小鹿乱撞,也不是没有。女为悦己者容,她至少也为了和章林森的约会将战袍试了又试,将眉毛画了又画,不是吗? 但那是对的吗? 不,至少在章林森看来,那是多此一举的。 一边是章林森,一边是许歌声,和那个阴魂不散的金天,郝知恩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她来,就是来告诉许歌声:不是缘分和狗血,而是“天平理论”给了我和章林森第二次机会。而那适用于任何一对夫妻,包括你和曹一逊。 相较于埋着头的许歌声,和不务正业的金天,和她一样咬着牙的章林森无疑才是她正确的选择。 “呀,迟到了!”兴头上的许歌声说走就走。 郝知恩目送许歌声齐肩的外扣边随着她的弹跳一颠一颠的。 许歌声的发质从小就好,单说是浓密,就让郝知恩羡慕得不得了。可惜,自从做了全职主妇,她再没做过头发,常年保持齐肩的长度,用皮筋绑个麻雀尾巴。但今天不同,今天,她势必是翻出了压箱底的卷发棒,夹了这么个外扣边,活力四射。 她势必是去见人的,至于是见什么人,郝知恩全无头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026,父爱如山 当晚,郝知恩从乐享集团下班回到家时,快十二点了。 小区相当有年头,没有固定车位,兜了两圈,郝知恩才在距离她的单元还有一段路的一个角落找到个车位。 锁好车,她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拎着从美华饭店打包回来的蒸饺,还没走两步,就后悔没把高跟鞋换下了。前两年,郝知恩是一下班就会把双脚从高跟鞋中解放出来,换上球鞋。后来,人越来越能拼,脚也跟着越来越耐操,她也就不费这个事了。 但今天,有人跟踪她。 不知道会不会是缺觉产生的错觉,这些天,郝知恩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今天,也不例外。 距离她的单元还要拐个弯,再穿过一条绿化带中的小径,郝知恩真后悔没把高跟鞋换下。她每踏出一步的哒哒声,掩盖了对方的脚步声,却更不能停。关键是,万一真有个好歹,跑都跑不快。 直到后有追兵,前有堵截,郝知恩在拐弯的地方,被一个黑影挡住,一声救命就在嘴边。 她再一定睛:“爸?” 猛地,她回过头,仍一无所获。 这城市太大,郝知恩家在北边,她爸妈家在南边,郝知恩和赵士达离婚后,姥爷姥姥隔三差五来看外孙女一趟,有时太晚了,就在女儿家凑合一宿。凑合了几次后,郝知恩也就给他们备齐了被褥c日用品,和换洗衣物。今天从欧洲自由行回来,二老给外孙女买了不少礼物,从机场打了个车直接过来,等郝知恩回家等到这会儿,也就不走了。 “又这么晚。”郝知恩的父亲叫郝路远,在同龄人中算是挺拔的,但一上年纪,啤酒肚越挺越大。 郝知恩心有余悸,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偶尔的。这么晚了,您在外头溜达什么呢?” “倒垃圾。”郝路远闷头走在前面。 郝知恩没接茬。 郝路远只好自己配合自己,噗的一声笑出来:“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老父亲在寒冷的雪夜里等晚归的女儿,都不承认,都说是下来倒垃圾的,特感人。” 郝路远在单位里是出了名的风趣,回到家也吃得开,除了妻子,连前女婿和外孙女也时时给他捧场。 唯独郝知恩这个做女儿的,总接不住他的梗。 郝知恩讪笑:“您这老父亲的父爱如山,来得有点儿晚啊。” 郝知恩算是跟着姥姥长大的。那老人家把外孙女当作心头肉,一日三餐变着样儿地伺候着,却因为就好打个麻将牌,每天下午都会和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姐妹儿摸上八圈。所以,郝知恩小小年纪便自己放学回家。 怨言是从有一次,郝知恩遇上了个暴露狂才有的。 那人不知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子挡住郝知恩的去路,刷地脱下了裤子。 当时,郝知恩没哭,没喊,甚至都没跑,面不改色地绕过那人离开了。 事后,郝知恩还是没哭,没喊,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她不怪姥姥,那老人家晚年没享上清福,给她又当爹,又当妈,任劳任怨。她也自以为不怪爹妈,毕竟,他们牺牲小我,建设大家,也堪称高尚。 但长大后,郝知恩总话里话外地捅郝路远一下,那么,她或许还是怪他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027,礼物 保姆孔阿姨和赵唯一早睡了,郝知恩的妈妈潘红玉躺在沙发上玩儿消消乐。 退休那一年,郝路远还算随遇而安,反倒是潘红玉,总不甘心,惦着再发挥发挥余热。谁劝都没用,却不料,到头来是消消乐稳住了潘红玉的一颗雄心。她甚至感慨,说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青少年会沉迷于游戏,玩物丧志了。 郝知恩哭笑不得,说玩个消消乐就丧志的,您可能是头一个。 撂下手机,潘红玉从堆满了给赵唯一的礼物的茶几上,翻出了一条围巾c三盒面膜,和一双运动鞋:“看看,怎么样?” “给我的?”郝知恩接过来正反面地看了又看。 “你觉得好就留下。” “那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到性格,郝知恩随了潘红玉,表面上有多好说话,内心就有多敏感。 母女情深是自不用说,父母产生分歧的时候,郝知恩一向无条件支持潘红玉。了解是一定的,小时候是知女莫若母,后来,发展为知母莫若女,毕竟,做女儿的学会了报喜不报忧。谁给谁花钱,那更是连眼都不带眨一眨的。 唯独有一点,就是关于这礼物。 小时候,潘红玉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郝知恩带礼物,吃的穿的,琳琅满目。 但随着郝知恩青春期的到来,她有了自己的审美,挑剔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月经的来袭和胸部的发育让她变得有话不会好好说了。接连好几次,无论潘红玉带回来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甚至说:你别有钱没处花了。 而事实上,郝知恩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别出差了? 终于,潘红玉不再花那个钱了。 从青春期到三十而立,郝知恩莫名其妙地又想要潘红玉的礼物了。可惜,潘红玉早就不送她了,至少,是早就不“明着”送她了。充其量就像今天,说一句“你觉得好就留下”。 无奈,郝知恩这遗传自潘红玉的敏感,让她拒绝“不明不白”的馈赠。 说来也讽刺,郝知恩出门在外多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c见好就收c就坡下,偏偏对亲妈就不行。就像今天,那条围巾的颜色太艳了,运动鞋更完全不是她的菜,但那个牌子的面膜,她早就想试试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拒绝了。 临近年底,郝知恩才又和前夫赵士达有了交集。 赵唯一班里竞选家委会,郝知恩约赵士达共同出席。 赵唯一如常在七点半被孔阿姨送去幼儿园。孔阿姨八点去买菜,竞选在十点举行,郝知恩约了赵士达九点在家里会合。她复习了八遍竞选词,直到九点一刻,他姗姗来迟。 这是离婚后,二人第一次同时身处他们曾共有的这个家。 还是清爽的背头,以及长方框的金属边眼镜。除此之外,赵士达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围了一条但愿是真的的巴宝莉围巾,整体的“外包装”比在郝知恩三十岁生日上又更上层楼。只可惜,才一进门,他眼泪就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028,压箱底的布料 触景伤情。 “还是这个味道。”赵士达哽咽,“可爱啊,你换了家具和窗帘,但这个味道是不会变的。” 郝知恩不是铁石心肠,和赵士达四年恋爱,五年婚姻,育有一女,哪怕是感情破裂,也从无深仇大恨。 无须赵士达煽动,此情此景下的郝知恩内心也并不安宁。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确也闻到了一股混合着厨房的油烟味c赵唯一的退烧药味,和赵士达的皮鞋味的家的味道。这便是嗅觉的强势所在,它的主观性高于一切。 郝知恩背对着赵士达穿上外套:“我没有让唯一对幼儿园隐瞒我们离婚的事,但我们也不必分头过去,好像巴不得人人知道。” 不刻意回忆,或者说刻意不回忆,是郝知恩擅长的。 在被尘封的记忆里,她也曾连个瓶盖都拧不开,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橘子要老公给剥,鞋带要老公给系,寄个快递也要老公代劳。 然而,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曾28寸的行李箱说塞就塞进后备箱,别说通自己家的马桶了,还给邻居家换过灯泡。在公司连轴转时,她能二十四小时不卸妆,穿一次性的内裤,刷个牙,擦一把腋下,换双丝袜就又是一条好汉。在赵唯一一岁零两个月小儿急疹发作时,赵士达去看球了,电话打到没电也没人接,等他看球回来,她也抱着赵唯一从医院回来了,只见赵士达脸上涂着助威的绿色油彩,还在意犹未尽地振臂高呼:赢了,赢了!我们是冠军! 那一刻,郝知恩真想把那一抹绿色,抹到他头顶上去。 但终归是没有。 没有外患,所以,相较于感情破裂,郝知恩更倾向于“渐行渐远”的说法。 打个比方,感情破裂像是一条才买了不久的裤子开了裆,缝一缝或许还能穿。 但渐行渐远像是一块压箱底的布料,糟了,就是糟了。 二人出了门。 电梯里,郝知恩闻到了一股须后水的味道,那想必也是出自赵士达手底下那个叫叫什么大钊的作者。 距离戴维斯国际幼儿园,仅有五分钟的路程。 赵士达抓紧时间:“不生我气了?” 他指的是郝知恩三十岁生日那天。 郝知恩否认:“生什么气啊。” “那你这么多天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到习惯性失联,前几年有一段时间,郝知恩的事业处于上升期,顾不上家里的马桶和灯泡,顾不上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甚至顾不上赵唯一,便要赵士达多承担一点。一次两次的,赵士达还算上心,但次数一多,他便说:不是就你处于上升期,我守江山更难上加难!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赵士达便开始不接郝知恩的电话,不回郝知恩的微信。 都说男人下班回家后,喜欢在楼下,在熄了火的车子里一个人坐一会儿,远离工作上的疑难杂症,也暂且躲一躲家中的鸡飞狗跳。 对此,赵士达再认同不过! 他觉得男人太累了,被社会和女人逼得太紧了。 同时,他也觉得那是合理的,并常常沉浸在那一份义不容辞的悲情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029,对症下药 后来,风水轮流转,又有一段时间,换了郝知恩不接赵士达的电话,不回赵士达的微信。 偶尔,赵士达心血来潮,想说他今天有空,可以带赵唯一去淘气堡玩玩,也好让郝知恩该忙忙,或者补个觉也是好的,郝知恩却死活不接电话。等天都黑了,郝知恩带着赵唯一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她说她给赵唯一报了个早教班,自己在旁边的咖啡厅约了个客户,一举两得。 而那个早教班,出了名的贵,赵士达大发雷霆,说你就败吧,这个家早晚让你败光了。 当时,郝知恩一言未发。 也更像“避其锋芒”。 对赵士达而言,郝知恩提离婚提得完全像耍小孩子脾气。那是他们结婚纪念日的第二天,他给郝知恩在淘宝上定制的相框因为不可抗因素,晚到了一天。郝知恩勃然大怒,当场砸了那相框,提了离婚。 毫无转圜的余地。 事后,赵士达也有反思:风调雨顺地,相较于才为人父母时,她和他连吵架都吵得少了;但凡她花钱别太大手大脚,他们的经济条件会越来越喜人;那相框绝对是“替死鬼”,毕竟,他还亲自用他和她二人的名字设计了l一g一,就算晚到了一天,也瑕不掩瑜。 使用排除法的话,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对赵唯一承担得太少了? 至少,是“主动”承担得太少了。 听说,产后抑郁症的潜伏期是越来越长了。 尤其是职业女性,把重心转移回家庭,等于冒失去社会价值的风险,在岗位发光发热,母性的多愁善感又是绊脚石。郝知恩偏偏属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那种。相较于以泪洗面c对内排斥孩子c对外捅娄子,甚至是自杀等等产后抑郁症的症状,赵士达觉得,郝知恩仅限于对内排斥他,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总之,既然是病,他对症下药就是了。 这辈子才哪到哪,他不想一个人,更不想有一天赵唯一管别人喊爸爸。 于是,一周前,当赵士达接到郝知恩的电话,听说她请他共同出席赵唯一班里家委会的竞选,当即心花怒放,并无条件答应了她的一切要求。比如,着装要既高级,又低调。又比如,他要录制到至少六位一线作家的祝福视频。 在一家全国闻名的出版社做编辑做了十年,赵士达官儿没有多大,薪水不上不下,但经他之手出版的畅销书,和成长起来的作者,不在少数。 这是第二次,赵士达把他们当作了资源。 至于第一次,是他离开出版社,成立仕达文化的时候。 那时候,他给经他之手成长起来的作者打了一圈的电话,希望能有合作的机会,一部分人婉言谢绝,更多的,都没把他对上号。 直到笔名叫大钊,本名叫董自在的那一位,和他签下了第一份经纪约。 据董自在说,赵士达是一支潜力股。 戴维斯国际幼儿园地处一个十字路口,园内和路边都不设车位,一切停车都属于违章停车。不出郝知恩所料,人行道被机动车侵占,市值大多在八十万到两百万之间。赵士达咋呼:“早知道你也开车过来啊。” “就是因为早知道,我才不开车过来。”郝知恩面无表情,“我那辆全新也还不到四十万。” 何况,她买的是二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030,女人 十点整,赵唯一所在的班在上滑冰课,表面虽大同小异,到底是比其它幼儿园的轮滑课上得了台面。 毕竟,光赵唯一那一身镶满了水钻的比赛服,就价格不菲。 包括郝知恩和赵士达在内的家长们在观摩了滑冰课,和外教做了交流,勘查了厨房后,也就迎来了今天最重要的环节——家委会竞选。 郝知恩有备而来。所以,当有人亮出剑桥c哈佛的学历;有人贴出国企c央企c民营私企的职位;有人拿出电视台c艺术家的资源等等时,郝知恩一直保持着自信的微笑。直到,她看见了金天。 没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金天! 还有一位小朋友的家长,就轮到郝知恩登场了。偏偏在这时,那小朋友的妈妈提到说candice的舅舅是一位专业摄影师,有意愿,也有能力为全班小朋友记录下今后每一场难忘的活动,每一个精彩的瞬间。随着那妈妈的手势,郝知恩一回头,看见在小礼堂的最后一排,金天的坐姿堪称坐没坐相,但一抬手,又真有几分“大家”的不羁。 郝知恩撞了鬼似的转回头,不知道他是才到,还是她之前没看到。 之后,郝知恩登场,无功无过地上演了她烂熟于心的三部曲。 首先,她表明赵唯一的父母双方,都具备被幼儿园随传随到的条件,光是这一点,就给了多少单枪匹马的对手一个下马威。 其次,身为乐享集团的中坚力量,她掌握的资源可以为班级今后的活动提供诸如运动场c展览馆c度假村等等全方位的场地支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赵唯一的父亲为大家带来了一段小视频。 昂首挺胸地,郝知恩在大屏幕上播放了赵士达集合了六位一线作家,录制的对戴维斯国际幼儿园,以及赵唯一所在班级的祝福和寄语。无疑,当“钱权”百花齐放,这短短三分钟的文化自信,那就是另辟蹊径。 这时,郝知恩才又看了金天一眼。 后者的坐姿仍有待改进,那candice的妈妈坐在旁边,似乎在拜托这个弟弟给她点面子。 后者仍一脸不屑,仅稍稍挺直腰板。 郝知恩不难得出结论,既然金天对他那姐姐的做法都嗤之以鼻,自然也不会认同她的“王婆卖瓜”。 不过,她无所谓的。能入选家委会,能让赵唯一技多不压身,她连以公谋私,以及和赵士达“相亲相爱”都不在话下,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外人的眼光? 这时,视频的最后,出现了《侠客虾》的作者大钊,也就是本名叫董自在的那个女人。 女人? 女人! 当场,郝知恩戏剧化地揉了揉眼睛。 这一段小视频,赵士达之前就发给她了。当时,她看到四分之三处便给赵士达这一回合打下了九十分的高分,赶上接一通电话,后面的四分之一也就没再过目。却不料,作为压轴出现的大钊——董自在,是个女作家? 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作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031,损人不利己 大屏幕中,董自在白皙的皮肤连一个毛孔都看不到。她烫着个爆炸头,中分,脸孔被遮到仅露出中间窄窄的一条。一对充满野性的大眼睛让郝知恩想到了对,想到了非洲大草原。 可她一张嘴又偏偏是细软的吴语,大概是这么说的:想和赵唯一小朋友,一同跟随侠客虾来一场妙趣横生的大冒险吗?那就投她一票吧。 郝知恩心里咯噔一声:这董自在以为视频是放给那群小屁孩的吗?这什么口吻! 打断郝知恩的思绪的,是眼皮底下两个家长的窃窃私语。 “她是《侠客虾》的作者?我家ada是她的粉丝。” “可不是?我一直反对我家art接触国内的童书,但这个大钊除外,她的理念做到了和国际接轨。” 就这样,郝知恩讪笑着鼓了鼓掌,回到了座位。 当场不记名投票,结果在情理之中。candice的妈妈和舅舅没选上,郝知恩和赵士达也没选上。纵然,金天和董自在堪称独树一帜,但强中自有强中手。 不是不沮丧的,郝知恩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只见镜子中的自己眼圈都红了。 她从小就是这样,敏感,脸皮薄。这几年下来,她以为她练出来了,积极,不钻牛角尖,朝前看。怎料到,她只能让眼泪不掉下来,却管不了眼圈红不红。 别开脸,从三楼的窗户俯瞰下去,郝知恩看金天在操场眉飞色舞地讲着电话。 一股无名火蹭地蹿了上来,她把粉饼一合,冲出洗手间,下楼,直奔操场。她像是从天而降,站到金天的背后,捕捉到了他的高谈阔论:自大和自卑是并存的,但从自卑到委曲求全,那就好比打滑梯一样堕落。 金天一回头,只见郝知恩冷着脸,双手环胸,叉着脚。 她没穿外套,仅着一条绛红色羊毛连身裙,贴身的款式,及膝的长度,被她来势汹汹的站姿提高了三公分不止。 金天挂断了电话。 “你投给我了吗?”郝知恩直截了当。 要知道,共有三名小朋友的家长入选家委会,她的票数位列第四名。 且与第三名仅有一票之差! 不同于上回单薄的t恤,这回,金天穿了一件带毛领的黑色羽绒服。 他双手插兜,满不在乎地缩了缩脖子:“我有义务投给你吗?” “那你投给谁?都说了不建议自己投自己。” “我弃权了。” 郝知恩气结:“你!你还真是损人不利己。” “我是尊重我那一张选票。”金天并不恋战,说走就走。 郝知恩紧追不舍:“我们就事论事,我今天的哪一句话你不认同?” 金天咝了一声:“我不认同的,是你这个人。” 郝知恩从后面一把揪住金天的毛领:“愿闻其详。” 金天没料到郝知恩这么大力气,上半身动弹不得的同时,脖子被衣领狠狠勒了一下。他干咳了两声,气不打一处来:“你前脚和前男友再续前缘,开开心心做秤上的猪肉,后脚又和前夫出双入对,扮演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恩爱夫妻,你这和脚踏两条船有什么区别?不,你还不如脚踏两条船呢,你的功利性还不如人家三心两意。人家三心两意,也好歹还有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032,你懂什么 郝知恩咬牙切齿:“你懂什么!”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同时,也是她的屡试不爽。 当赵士达始终找不到她同他离婚的症结所在,当许歌声对她的选择不敢苟同,当即便是她的父母一辈子以工作为重,都看不懂她的不遗余力,甚至,当赵唯一奶声奶气地要她陪她都会用这四个字画上句号。 五花八门的口吻: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前进像是一条不归路。 也像是一场长跑,郝知恩庆幸于她不是领跑的那一个,更没有被甩出第一方阵。当领跑的那一个精疲力尽,当第二c第三方阵被淘汰出局,她每天都在庆幸于她还有胜利的机会。人们常说谁谁抓了一手的好牌,却打个稀烂。 她不同,她是靠着牌技坚持下来的。 而那金天也算说对了一句话,当人家脚踏两条船的是三心两意,她不是。 她就一个心意。 那就是让自己和女儿能有更好的未来,和章林森再续前缘是为此,和赵士达出双入对也是为此。 “不懂,我确实不懂,一个家委会而已,难道不就是幼儿园和家长之间的桥梁吗?”金天百思不得其解,“我还以为在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社会里,没人会揽这个苦差事。结果,我错了,你们高涨的热情让我不得不检讨自己的觉悟。结果,我又错了。你们一个个的竞选词又让我恍然大悟,你们没把这事儿当苦差事,你们的目的不是服务,是为了让孩子高人一等,是为了就算不高人一等,也不能矮人一头。” 郝知恩理直气壮:“这有什么不对?” “错就错在你们默认了,孩子的世界也有高低贵贱。” “现状就是如此!”郝知恩喷了唾沫星子,“公立幼儿园的家长逢年过节,谁不拍老师马屁,那一首首藏头诗编得连李白都自叹不如。再说私立幼儿园,先不论园规和老师的师德,哪个家长敢不塞红包?人家不收是人家高尚,你不包那就是你没规矩。至于国际幼儿园,你以为我们每个月交着五位数的费用,就是图无死角监控c食品安全和双语教学吗?不,我们就是要赢在第一步。” “现状不是借口,现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结果。” “拾柴总比冻死强!” “但愿你是对的。”远远地,金天看见赵士达也出来了,手里拎着郝知恩的外套。 郝知恩背对赵士达的方向,没看见,还在义愤填膺:“我未必是对的,但你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金天用下巴一指:“你前夫来了。” 即刻,郝知恩矫健地一蹿,躲到了金天的背后。 金天吓了一跳:“你们这是玩儿躲猫猫?” 郝知恩懊恼地一拍脑门:“完蛋,都条件反射了。” 金天人高马大,又穿了件羽绒服,倒是真把郝知恩挡了个严严实实:“信不过他的情商,不知道他下一秒又会拆你哪块台,习惯了能躲就躲?” “你又不是没见过。”郝知恩一声叹息,“不过,他原来真不是这样。” “彼此彼此,他想必也觉得你原来真不是这样,大家都在变。”金天一偏头,“去吧,把你们的恩爱夫妻演戏演到底。” 却不料,金天话音未落,郝知恩又猴似的蹿上了她身后的滑梯,挺大个人,蜷在顶端的树屋里,从缝隙探出一只眼睛:“你先走,被他抓到我跟个男的鬼鬼祟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郝知恩,你活得累不累啊?”金天忍无可忍。 郝知恩一怔:“你!谁允许你直呼我大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033,滑梯 此后,被困滑梯顶端的树屋,纯属郝知恩自作自受。 不等金天走远,也不等赵士达找来,反倒先迎来了小班小朋友们的室外活动时间,千军万马般直奔滑梯,堵住了郝知恩的退路。 一转眼,上滑梯的台阶上鱼贯排满了好奇的小人儿,脑袋左一颗,右一颗地歪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个怪阿姨堵住了交通要道。 郝知恩如临大敌,压着嗓门儿,比划着让那一排小人儿先放她一条生路。 “阿姨,你不敢打滑梯吗?”打头的小男孩儿鄙视道。 小朋友们银铃般的笑声爆发。只见越来越多的人,包括金天和赵士达,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郝知恩不得不止损了。当机立断,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了滑梯。 不是从台阶那一侧,而是从滑梯那一侧,滑下了滑梯 长期的健身,令郝知恩拥有两瓣翘臀,但那一刻,她恨死了她的“大屁股”,卡在滑梯上举步维艰,落地后,那及膝的绛红色羊毛连身裙几乎卷到了大腿根。 赵士达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金天虽然有距离上的优势,却一动没动。 “可爱?你这是”赵士达一头雾水,摊着手,连外套都没说还给郝知恩。 郝知恩镇定地将裙子往下拽了拽,站直了身。 适才,她只顾着问金天有没有投票给她,也就没多想他在挂断电话前说的话。 不知道他是在和什么人讲电话,但郝知恩听见了,他说:自大和自卑是并存的,但从自卑到委曲求全,那就好比打滑梯一样堕落。 巧了,她还真打了滑梯。 而在此之前,郝知恩从没觉得自己“委曲求全”。相反,她还觉得这几年,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精神追求,她一律大有进步。包括刚刚竞选时,她虽不能说胜券在握,但一半对一半的机会总还是有的,直到,这一滑 还真被金天说中了? 奋斗到了一定份儿上,一不小心就委曲求全了? 郝知恩不禁忆往昔,也就是今年年初的事儿,她作为三十岁以下的杰出女性代表,参加了区里举办的一届培训班,为期十天,除了在本市学习c参观c调研,还去了临县的一个全国示范村。 那天,孔阿姨打来电话,说赵唯一肚子疼,联系不上郝路远和潘红玉,问她能不能给赵士达打个电话。 那时才离婚不久,郝知恩还没忘了有一次,赵士达打游戏打得腾不出手,让赵唯一自己上厕所,上完了厕所,为了省水费,他又让赵唯一用洗拖把的桶里的水冲厕所。就这样,三岁的赵唯一厕所没冲了,人一头扎了进去。郝知恩回来时,赵士达在一手打游戏,一手给赵唯一洗脸。 站在那个全国示范村村史馆的门口,郝知恩花了三分钟,打了八通电话,联系上了在离退休活动中心参加桥牌大赛的二老。 郝路远和潘红玉还是靠得住的,二老放弃了快到手的冠军,直奔外孙女。 一小时后,郝知恩坐在村委办公室里,听村支书讲这里是如何从一个贫困县,发展为全国示范村。二十平米的地方,挤了三十多个人,村支书口音重,郝知恩竖着耳朵,也只能听懂三分。再加上时间一久,一缺氧,人一阵恍惚。 蹭地,郝知恩起立,并带翻了屁股底下的板凳。 所有人都盯着她。 郝知恩差一点就吼出来了: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学习你怎么修路c育林c平改楼?这他妈的跟我有一毛钱关系?我女儿肚子疼哭着喊妈妈,要不要做手术,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他妈的一点不在乎! 差一点,也就是没吼出来。 三秒钟后,郝知恩开始鼓掌,节奏由慢到快,仿佛她的起立,是因为备受鼓舞。 因为她知道,这示范村的发展或许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那从无到有的坚持,她无须向谁学习。但她不能不在乎区领导对她的评价,也不能不珍惜这个培训班带给她的人脉。所失和所得,她心中自有分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034,碳水化合物 回头面对那滑梯,郝知恩茅塞顿开。 她的自大和自卑,要看是对谁。 就拿递名片来说。递给不如她的人,她反倒会说多多指教,以掩饰她的自大,递给比她强的人,她又反倒会说希望有共赢的机会,以掩饰她的自卑。殊途同归的是,她不想被不如她的追上,她想追上比她强的。 都说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但目标,她还是有的。 相较于别人说的“我要升职”c“我要买别墅”c“我要让我孩子呼吸新鲜的空气”,郝知恩更惧怕的是当别人升了职,她原地踏步;当别人买了别墅,她还在发愁物业费;当别人的孩子呼吸上新鲜的空气,赵唯一只能戴上口罩。 惧怕是一种比希望更强烈的情绪,强烈到可以委曲求全。 离开幼儿园,赵士达提议去吃烤肉。郝知恩问他是不是没吃早饭,肚子一直叫。赵士达叫苦连天,说没吃碳水化合物,就等于没吃。 碳水化合物,这是减肥专用名词。 “你瘦了不少啊。”郝知恩有一说一。 赵士达一摸肚子:“董自在说,一胖毁所有,同样适用于男人。” “我说的时候你怎么就当耳旁风?”郝知恩心平气和。 毕竟,都这么久了。 那时候,郝知恩饿到扶墙走,赵士达天天酒足饭饱也是扶墙走。郝知恩从健身房回来,躺在床上了还在蹬空中自行车,赵士达同样躺在床上,跟坐船似的,还嫌晕船。人在做,秤在看,随着郝知恩越来越前凸后翘,赵士达的体重屡创新高。 郝知恩说了赵士达多少次,哪怕不为了好看,就为了健康,少吃点,多动动。 不听。 赵士达说三十好几了,好看能好看到哪去?再说了,痛风和过敏性哮喘要静养。 没错,三十郎当岁的赵士达身患痛风和过敏性哮喘。确诊时,人大夫都打趣郝知恩:挑半天还是挑错人了吧? 郝知恩不是“久病床前无孝子”,她怪只怪赵士达不上进也就罢了,还不说珍惜自己。 不珍惜自己,也就是不珍惜她们母女。 赵士达的肚子又在叫了:“走,我知道有家烤肉,中午打七折。” 郝知恩自然没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没能做到的事,另一个女人做到了,恼不恼火先不谈,挫败感还是有的。另外,她认识到了,用舒服的旧床垫来比喻她和赵士达的婚姻再恰当不过。不仅限于她,赵士达同样觉得她是他最舒服的存在,就拿这烤肉来说,他是绝不敢和董自在去吃的,吃也吃不痛快。 最重要的是,郝知恩拒绝打七折。 倒不是和钱过不去,她是拒绝再倒退回和赵士达的周而复始。 那几年,他们一个跑得快,一个走得慢,旁人看得见郝知恩领先的风光,却看不见她一样失去了多年的对手兼伙伴,一样会痛彻心扉。如今,她仍不会慢下来,赵士达倒似乎是在追,否则,他不会有一降再降的体重和蒸蒸日上的仕达文化。至于还来不来得及,就不得而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035,感冒 今年的春节尤其的晚。 过了元旦,那最后的冲刺便尤其的长,特别是对郝知恩来说。 乐享集团开发部的一把手被明升暗调调回了洛杉矶总部,当谁都以为karen郝这个“代部长”迟早会把那个“代”字拿掉时,洛杉矶总部又派了一个回来。 郝知恩不能怪底下的人把她捧得太高。 谁摔得太狠,都得自己受着。 那空降兵是个美国人,人称ke,就职讲话里用了六遍“合作”这个词,算得上平易近人。郝知恩八百年不感冒,就那天,连打了四五个喷嚏,鼻涕哗哗地就下来了。还没到午餐时间,消息就传开了,说karen郝被气哭了。 如此一来,郝知恩快要被气炸了! 这种事儿还没法解释,一解释,就越抹越黑。 晚上八点半,郝知恩一回到家,看孔阿姨都穿戴整齐了,这才想起来人家一个礼拜前就跟她请了假,说儿子今天回国。 孔阿姨不到四十岁,有个十六岁的儿子,一年多前去了多伦多留学。那也就是孔阿姨被郝知恩录用的时候,一来,郝知恩看中孔阿姨的自身条件,二来,也是更为关键的一点——她看中孔阿姨的做法。那女人和她一样,为了孩子和将来,自己能拼就再拼一点。 当时,孔阿姨儿子留学的担保金还没凑齐,郝知恩还给她凑了一点。 “孔阿姨,我感冒了,你看”郝知恩话说一半。 孔阿姨面露难色:“小郝啊,我都一年没见然然了。” 郝知恩乏力,连外套都没脱,往沙发上一坐:“我们当初说好了,没有节假日,所以薪水才会这么高。” 当初的确是,郝知恩和赵士达离了婚,郝路远和潘红玉也没有主动增援,郝知恩对保姆的首要要求便是,没有节假日。另一厢,孔阿姨和丈夫长期两地分居,儿子又要出国了,她多的是时间,缺的是钱。双方就这样一拍即合。 起初,郝知恩也疑神疑鬼,对孔阿姨做了一切能做的调查,并在家里安装了全方位摄像头,对孔阿姨的手机设置了定位,给赵唯一配备了智能手环 久而久之,才有了真心换真情。 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了孩子,谁也不敢行差踏错。 总之,一年多了,双方从没红过脸,做事的尽心尽力,发薪水的发得心甘情愿。 “是说好了,我一个礼拜前就跟你说好了。”孔阿姨好言好语,“你看,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不是也没打电话催你?小郝啊,这话还是你说的,我们都是当妈的。” 郝知恩不是不通情达理,偶尔,孔阿姨的丈夫从外地过来,该准的假,她都准了。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感冒了:“你一走,是要我把感冒传染给唯一吗?” 至此,郝知恩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在把升职泡汤的愤愤发泄到孔阿姨的头上。 “唯一是心肝宝贝,然然也不是泥做的啊。” “可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保姆讲平等?” 此言一出,郝知恩就知道她输了。理一亏,孔阿姨她不放也得放了,而且是赔着不是放的。孔阿姨心胸宽广,走之前,还给郝知恩把感冒药摆在了桌子上,再三保证,明天中午前一定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036,安慰 第二天一早,郝知恩把赵唯一送去幼儿园后,回家补了一觉。 前一晚,孔阿姨在郝知恩回家前,就给赵唯一把澡洗了,把该洗的衣服也洗了,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留给郝知恩做的,仅是给赵唯一讲个睡前故事。 却不料,这睡前故事讲了一个小时,赵唯一还在床上翻跟头,到了十一点,才算撑不住。 午夜,郝知恩吃了两粒感冒药,还是失眠了。 以至于这一补觉,补到了十点半,孔阿姨回来,看郝知恩在床上一动不动,差点叫了救护车。 出了门,郝知恩在电话里对助理交代了两句,没去乐享集团,去了章林森的公司。 摄影展之后,郝知恩和章林森又吃过两顿饭,二人的关系也就心照不宣了。在今天之前,郝知恩没去过章林森的公司,但位置是知道的。路上,她给章林森打了电话,他没接,她又发了条微信,说她去找他吃午饭,他也没回。 到了楼下,郝知恩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擤了一把鼻涕,下车,上楼。 运气还算好,午饭时间,公司里员工都不在,留下章林森在办公室做光杆司令,被郝知恩一找就找到了。 郝知恩鼻子一酸,不由分说投入了章林森的怀抱:“我惨了。” 章林森手机忘在了家里,自然没收到郝知恩的电话和微信,才要回家取,被郝知恩这一堵,整个人一愣。 接着,他拨开郝知恩,去拉合了办公室的百叶窗。 尽管,员工都不在。 郝知恩下不来台,但还是不吐不快。 这次,是她失误了。假如说在ke发表就职讲话时,她那四五个喷嚏是意外,众人以讹传讹是意外后的不可控,那么,她今天做了逃兵,就是她致命的失误了。百分之百地,她会被扣上“还在家哭鼻子呢”的帽子。 而这就算客气的了。 关乎升职c考试c比赛,甚至暗恋,总会有一群人信口开河,说这次一定是你,你一定能考好,冠军非你莫属,甚至,他也一定喜欢你。当事与愿违,还是这同样一群人,摇摇头,叹口气,说他们也太没眼光了吧,说没关系,下次一定是你。 反正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这就算客气的,其余的,会背着你说那谁谁戏也太多了吧? 知道这个中利害,郝知恩却还是做了逃兵,来了章林森的公司,为的就是寻求那久违的安慰。 那两年,郝知恩遇上难处也会对赵士达倒一倒苦水,赵士达就一句话:“我都说让你别做了。”郝知恩知道赵士达是好心,但他好心下的惰性,是对她火上浇油。不做?我不做你做?谁也不做,就这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好在,章林森大不一样。价值观的相同,让郝知恩有权对那久违的安慰报以希望。就像一个登山者,有能力徒手,不代表会拒绝登山杖。 “karen,我以为你懂。”等郝知恩滔滔不绝了好一阵,章林森坐回办公桌后,这样说道。 隔了一张办公桌,郝知恩似懂非懂,两只手在身前绞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037,受益匪浅 章林森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严谨,也始终是个漂亮的男人。他十指交握,搭在办公桌上,双唇紧闭,眉头一拧,便让郝知恩心头一紧。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五次见面了。 第一次,是在她三十岁生日那天,她当众出了丑,他没碰她一根汗毛。 第二次,是在一个工作日的中午,地点,他选了一场门可罗雀的摄影展。 再之后两次,都是吃饭,她主动提了一次,他主动提了一次,无论哪一次,餐厅的位置都避开了各自的公司,用餐时间也都控制在了一小时之内。 所以,章林森以为,郝知恩不会不懂。 毋庸置疑,他对她是真心的。久别重逢,那个在十几年前,曾符合他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诉求的女孩儿,在奋斗了十一年后,又一次满足了他对“齐头并进”的要求。抛开乐享集团关于城中村改建的项目不谈,她从温室里的花朵,到参天大树,也足以令他对她如获至宝。 更何况,还有那项目。 他的公司在参与竞标的六家公司中,综合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再多了他和郝知恩的这一层关系,也就像多了一根保险绳,何乐而不为?但问题是,他和她的这一层关系,是一把双刃剑。不避嫌,怎么行? 大家都是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又都不是泛泛之辈,章林森以为,有些话就算不说,郝知恩也不会不懂。却不料,她说来就来,对着他说抱就抱。她明知道是自己的失误,还无理取闹。 两分钟后,郝知恩离开了章林森的公司。 再往前推算,她一共也就逗留了十分钟。 去吃饭的员工还没回来一个,她也算是来得神不知,走得鬼不觉。 受益匪浅。 相较于天平的两端,郝知恩觉得,章林森今天更像是良师益友。 还是那句话,她不是女强人的料,能有今天的小有作为,靠的不是天资聪颖,是好学。好比一道题,老师给了个解题思路,像章林森这样的聪明人也就会做了。但像她这样的,通常听老师讲完了,还得听学霸再讲。 无疑,章林森就是那个学霸。 他说karen,我们要做天平的两端,但不能抱着团儿地往下掉。 他没问郝知恩,现在该不该是公开我们关系的时候,他直接说郝知恩,现在不该是公开我们关系的时候。他说城中村改建花落他家,才是双赢。 郝知恩肠子都悔青了。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小孩子过家家?耍大小姐脾气?还是没那个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亏她刚才一投入章林森的怀抱,还不小心将一丝鼻涕蹭在了他的白色衬衫上。那真是一抹败笔。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此后,乐享集团上下两百余人,每天都不缺新闻。 郝知恩今天失误,到了明天,就爆出来谁和谁在谈办公室恋爱,后天据传要裁员,大后天,ke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就在被口口相传。总之,那失误仍是郝知恩大风大浪中的一场雷阵雨,雨过天晴。 但失眠,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两年,郝知恩把茶和咖啡都戒了,食疗试过,市面上口碑好的保健品也试过,就是一直不肯去医院。原因不外乎,看不看医生她也知道,她这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神经衰弱,若是心病还得心药医,那没救。直到这回,她是真挺不住了。 除了神经衰弱,人大夫还说,鉴于女性在家庭中的重要性一如既往,承担的社会责任却越来越重,更年期提前的风险不可忽视。 更年期? 郝知恩暗骂了一句fuck,老娘才三十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038,前台 当晚,郝知恩吃了两片安定,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才九点多,赵唯一还在她枕头边上给她背新学的歌谣,什么时候被孔阿姨抱走的她都不知道。 手机一响,郝知恩一身冷汗,还以为睡过头了,一定睛,才十一点。 “karen,波莉从法国回来了。”打来电话的叫甄珍。 郝知恩都忘了她是怎么认识甄珍的了,反正得有两三年了,在一场应酬上,也反正是朋友的朋友,四海之内皆朋友。 至于甄珍说的波莉,也是如此。 除了许歌声,郝知恩有两个工作之余的圈子,一个是赵唯一班上小朋友的妈妈们,另一个就是和甄珍c波莉的这个。凑齐了的话是八个人,都是俗称“白骨精”的白领c骨干c精英。其中有单身的,有结婚生了子的,有丁克的,有离婚的,也有郝知恩这个生了子离婚的。 波莉是做时尚杂志的,在从纸媒向电子的市场转变中,她堪称有前瞻性,头脑和理念相应转变得快,也就作为了大浪淘沙没被淘掉的佼佼者。半年前,她旨在中国时尚,却去了法国等地。大家都笑说她挂羊头卖狗肉,她却说,大漠风光固然美,但只有投身大漠,才会对绿洲有更殷切的热爱。 一样的道理,只有跳出去,才能扎进来。 这也是郝知恩看重这个圈子的原因——谁都不是等闲之辈,总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零点整,郝知恩抵达了嘉华大公馆。 碍于那两片安定,郝知恩没自己开车。她穿了件小羊皮夹克,蹬了高筒靴,叫了辆车。在路上,她画了眼线和口红,用啫喱水抓了头发,最后,戴了一对大耳环。 闪亮登场后,郝知恩万万没想到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许歌声,就在这嘉华大公馆的前台。 许歌声一愣,一蹲就躲到了前台后,找不到地缝,又默默站了起来,将大红色旗袍抻了抻平。 而这就要说回到郝知恩三十岁生日之前了。 接到郝知恩的电子请柬后,许歌声当然是要去的。尽管二人常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但真心在那儿摆着,就像有根线拴着,走多远都散不了。此外,为了郝知恩的生日礼物,许歌声绞尽脑汁。 自从二人的消费观拉开后,郝知恩送过许歌声香水c口红c皮包,给大树小树的玩具,价钱也都在那儿摆着。 许歌声一直有礼尚往来,价钱比不过,但心意更足。 这次也不例外,她托人从成都给郝知恩带回了三斤小桃酥。 还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郝知恩和许歌声去成都玩儿,偶然间吃了一家店面不起眼的椒盐小桃酥,此后多少年,郝知恩都对那美味念念不忘。那家店一直没有网店,这几年,郝知恩倒是又因公去过成都几趟,却分身乏术。说白了,总觉得也不值得为口吃的大费周章。 但这次,许歌声专门托人,找到了几经搬迁的那家店,将三斤新鲜出炉的小桃酥在郝知恩三十岁生日的前一晚带了回来。 不巧的是,那一晚到来的除了小桃酥,还有曹一逊被几个合伙人踢出局的噩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039,黄了 曹一逊和几个合伙人创办的科技公司面临上市,就在这前景一片大好之际,为了上市而注册的新公司交给曹一逊的,却仅是一份雇佣合同。 说真的,谁不想过好一点的日子? 不光郝知恩想,许歌声也想。 这几年,用曹一逊一个人的收入喂着一家四张嘴,许歌声没觉得苦,但既然都看见甜了,又说你看见的是你看走眼了?许歌声顿觉晴天霹雳。 关键是,曹一逊在一气之下辞职了! 被郝知恩说中了 全家就一个经济来源,等于全家走在钢丝上 转天,许歌声缺席了郝知恩的三十岁生日。一来,曹一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没睡觉,也不说话。二来,许歌声不能让郝知恩“看笑话”。 后来,那三斤小桃酥被塞进了冰箱,大树小树要吃,许歌声也不给吃,时间一久,串了味儿,被囫囵扔进了垃圾桶。 约在“当年情咖啡厅”那天,也是许歌声第一天到嘉华大公馆上班的日子。曹一逊一蹶不振,家里又没有存粮,她不得不亲自出马。本科是财会专业的她,在离开了职场六年后的今天,靠着嫂子的一个朋友的朋友介绍,也靠着形象气质佳,才在嘉华大公馆找到了这一份收银的工作。 不能否认,重返职场还真让许歌声踌躇满志了一把。 但在穿上那高开叉的大红色旗袍时,许歌声觉得,她到底是让郝知恩“看笑话”了。 一瞒,就瞒到了今天,冤家路窄。 零点整的嘉华大公馆,郝知恩一把将许歌声薅了过来:“你搞什么啊?” 许歌声耷拉着眼皮:“黄了。” 郝知恩倒抽一口冷气,上下打量许歌声:“黄黄了?扫黄的那个黄?” “去你的!”许歌声削了郝知恩一眼,“我是说,曹一逊他们公司黄了。” 到底是有所保留。 许歌声没说曹一逊是被人摆了一道,免得郝知恩笑话完了他们全家栽跟头,再笑话曹一逊缺心眼儿。果不其然,郝知恩夸张地哈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许歌声,我说什么来着!男主外,女主内的结果无非两种,要么全家有上顿,没下顿,要么他喜新厌旧!” 许歌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说你不幸灾乐祸就浑身难受是不是?” 郝知恩来气:“我怎么是幸灾乐祸呢?我这是忠言逆耳!事情发生前,我就给你扎了预防针,你不当回事儿。事情发生了,我不给你下猛药,难道抱着你哭哭啼啼吗?虚的我也会,我亲爱的朋友啊,不怕啊,哪里跌倒哪里爬,两害相权,全家没饭吃好歹还同舟共济,总好过他良心喂了狗喜新” 猛地,郝知恩收声。 那高挑c时髦的,名叫庞南西的女孩子,她可还没忘。 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有九成九的把握,庞南西对曹一逊必有所图。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曹一逊和庞南西等人蒸蒸日上的公司说黄就黄?她先不急着去探一探实情,也有理由怀疑曹一逊非但要抛弃妻子,会不会还要规避财产? 和曹一逊认识半辈子了,郝知恩不知道她是更了解他,还是更了解男人和“现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040,空虚寂寞 “许歌声,”郝知恩两只手抓住许歌声一只手,严峻道,“你确定曹一逊他们公司黄了?” 许歌声心虚:“废话!哦,对,新闻还没出,消息还在封锁中,不过没转机的了。” “你确定?”郝知恩有了十成的把握。 许歌声挥开郝知恩的手:“我说你审犯人呢?怎么?不信我,还是不信曹一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没必要骗你了吧?你也说了两害相权,总不能还真是曹一逊喜新厌旧了吧?” 寂静。 嘉华大公馆人声鼎沸,但郝知恩和许歌声共同营造的小世界陷入了寂静。 良久,郝知恩坦白从宽:“怪我” 怪只怪她知情不报。 “神经病啊你!”不料,许歌声跳着脚打断了郝知恩,“你你这不是幸灾乐祸,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我的路是我选的,你的路也是你自己选的,享受了风光无限,却忍受不了空虚寂寞吗?巴不得我也婚姻破裂吗?” 许歌声没控制好音量,惹得人频频侧目,郝知恩脸上挂不住:“你说谁空虚寂寞呢?” 许歌声占了上风:“就是说你呢!三更半夜的,你挂着俩大黑眼圈瞎转悠什么呢?来这种地方,不会是什么正经事吧?说破大天也就是应酬。郝知恩,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不会拒绝,是把忍受当应该,是活得根本没了自己!” 不会拒绝,把忍受当应该,活得根本没了自己 委曲求全。 郝知恩记得就在不久前,就在戴维斯国际幼儿园,金天送给了她这四个字。 说来,许歌声和金天八竿子打不着,却一个鼻孔出气?许歌声这三句话,也无非就是金天的这四个字——委曲求全。 对面,许歌声还在没完没了:“真的,你不累吗?真就不怀念每天晚上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吗?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是连轴转让你空虚寂寞,还是空虚寂寞让你不得不选择连轴转。可是,转得再快的陀螺它也有停下来的一天,到时候,身边没个人陪着,你也就永远地倒地不起了!” 毋庸置疑,就像刀子嘴的郝知恩是为了许歌声好,忍无可忍的许歌声也是为了郝知恩好。 郝知恩的失眠和脱发,许歌声都知道,不但知道,一找到什么偏方,或者养生的文章,她都会在第一时间转发给她。 郝知恩曾打趣许歌声,说许歌声比她妈还像她妈,如果再发些金光闪闪的中老年表情包,那绝对以假乱真。 从郝知恩眼底的血丝,和时不时就涣散的眼神中,许歌声不难看出她身体不适,也不难看出她即便身体不适,也还在硬撑。值得吗?她也曾是个刺猬,谁对她说个不字,她就扎谁,如今却为了跑得更快,把刺一根根拔了去。 郝知恩强打精神地甩了甩头,那一副金属大耳环打在她滚烫的脸上,透心凉:“许歌声你够了啊,守着一个心都不知道飘哪去了的老公,凭什么说我空虚寂寞?不就是男人?我现在要多少有多少。说我不是来做正经事的?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儿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就这样,在郝知恩去往包厢,并落座甄珍和波莉中间后,她点的八个“少爷”拍马赶到。 第一拨八个被选中了三个,第二拨八个又鱼贯而入。 许歌声擅离职守,站在包厢的门口,目睹郝知恩两片烈焰红唇,笑得像血盆大口。 十三岁便认识了,至今十七年的时间,她们除了对方,当然也有各自的朋友。有时候,她们也难免会在某一段时间里和别人走得更近。但这是第一次,许歌声觉得郝知恩不是和那些“同道中人”走得更近,而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许歌声转身离开。 “你站住!”这时,郝知恩大喝一声。 回过头时,许歌声眼泪都下来了,却发现郝知恩叫的并不是她。 在第二拨“少爷”的队尾,郝知恩发现了金天! 那厮应该是先发现了她,也应该是觉得没面子,装没事儿人一样要溜之大吉。还在气头上,且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郝知恩腾地站直身,三步并作两步。她一只手直接伸进了金天黑色运动裤的裤腰,用力一拉:“就你了。” 这一次,许歌声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目送许歌声,郝知恩对金天冷笑道:“有进步啊你,知道上进了?虽然走了个旁门左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041,少爷 上下打量了金天,郝知恩话里带刺:“人家都穿那么紧,就你走运动风?身材不好?”说着,郝知恩就要在金天的屁股上拍上一把。她的高筒靴有十一厘米的跟,尽管仍矮上金天一截,输人不输阵。 金天不费吹灰之力握住了郝知恩的手腕,稍微凑近她闻了闻,并没有酒味。 扫了一眼包厢里其乐融融的男女,他搭上郝知恩的肩,对她窃窃私语道:“先跟姐姐说一声,我的小费不便宜。” 无论是“少爷”,还是牛郎,金天自然都不是。 和郝知恩一样,他也是来聚会的,和一帮狐朋狗友。 来的早,散的早,金天要走的时候,赶上了郝知恩才来,也就赶上了她和许歌声撕破脸。 这热闹一看,就看到了她的大手笔,说什么“男人要多少,有多少”。 不能否认,这女人真是花样百出,每次都能令他跌破眼镜。 在她包厢的门口过了两趟,金天还以为敌明我暗,却还是被抓了住。 相较于她说他“跟踪”她,他倒宁可她把他当那种人,省得费口舌,毕竟,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逗留在此。 更何况,身为那种人,他才好登堂入室。 加上他,包厢里六女七男各就各位,那甄珍玩儿得开,左拥右抱。同僚们自然都不认识他,欲言又止。他一直搭着郝知恩的肩,用下巴一指郝知恩的头顶,说了一句“认识的”,众人也就对他和她的关系心照不宣了。 波莉从法国带了香水和马卡龙回来,一人一份。 局是甄珍攒的,点了麦卡伦18年。 郝知恩加了冰块,三两口下肚,神清气爽。隔着金天,郝知恩问波莉这半年是不是收获颇丰。波莉眉飞色舞,说收获还是其次,关键是颠覆了路数。 金天靠着沙发背,能察觉到郝知恩伏在他身上的上半身从若有似无,到分量越来越重,便默默从她手里拿走了酒杯。 滴酒未沾时,她便胡作非为了。 这再酒壮怂人胆,他真怕她翻了天。 郝知恩都没察觉到酒杯被拿了走,右手还保持着举杯的动作,附和着波莉要让中国传统文化和时尚相结合着走出去的雄心壮志,直到两眼一抹黑,头往下一栽。 金天一伸手,托住了郝知恩的下巴。 猛地,郝知恩又缓过劲来。 一首dy gaga的《teleph一ne》是波莉的最爱,她兴致高涨地接过麦克风,也就没把郝知恩的反常放在眼里。郝知恩靠回沙发背,养精蓄锐。“你病了?”金天抬手,探了探郝知恩的额头。 “你有药?”郝知恩不耐烦道。 不发烧,金天收回了手,将郝知恩的酒杯放回了茶几。郝知恩又要伸手,被金天抢先一步。他避开她的口红印,将酒杯里的金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除了一上来拉了一把他的裤腰,郝知恩对金天还算是“客气”。甄珍是这里的常客,搞定两个肌肉男绰绰有余。其他人无论是讲悄悄话,还是掷骰子,全和喝酒挂了钩,也就各取所需了,男的能赚个盆满钵满,女的能解放天性。 说得庸俗一点儿,既然男女平等,“天性”中的爱美之心,就不能仅限于男人对女人,女人对男人也是一样。当男人总把喝个小酒,摸个小手归咎于风气所迫,压力所逼,顶了半边天的女人凭什么放过这个风气?又何尝没有这个压力? “才干这个不久?”郝知恩问金天。 金天不答反问:“你才是第一次玩这么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042,鸡同鸭讲 郝知恩嗤笑:“不管是不是第一次,你都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人吧?” 金天挑了一边的眉,没说话。 答案,是肯定的。 她艳光四射,忌惮三十岁。她对不相干的人八面玲珑,却既搞不定前夫,又赢不了初恋。她被章林森牵着鼻子走,又自以为利用了赵士达,却从没衡量过会不会得不偿失。 这都还好说,毕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就凭她闻过他的“男人味”,以及翻了他的牌,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奇怪”的人了。 郝知恩这一转头,连身子也带了上,整个人像是懒洋洋地侧躺着:“姓金的,你别误会了,你真不是我的菜。我选你,是因为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了,轻松。不瞒你说啊,我这会儿快累死了,没什么比轻松更可贵的了。” “没找章林森充充电吗?”金天记住了章林森的名字,“不都说,两情相悦就像充电吗?” “我和他有更长远的打算。” “那赵士达有没有长进?”金天也记住了赵士达的名字。 “你知道比向前看更难的是什么吗?是吃回头草。因为比连摔两个跟头更丢人的,是在同一个地方,连摔两个跟头。” 金天就此打住。 他跟她真是鸡同鸭讲,他和她谈感情,她却给他分析风险和利弊。这女人是没感情的吗?却又不像。仅凭一点,没感情的话,她刚刚也不会对那个叫许歌声的朋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送你回去。”金天看郝知恩又渐渐体力不支,上下眼皮直打架。 “你要我扫大家的兴吗?” “扫谁的兴?她们的,还是你的?” 郝知恩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揪过金天的耳朵,咕哝道:“你以为我热衷于应酬吗?才不。像今晚这样的临时起意反倒好,要是提前个十天八天就约好,我会负担个十天八天,像是总有个坎儿,等着我迈过去。我的备忘录,我多希望有一天翻过这一页,后面就是空白的,好让我踏踏实实睡个好觉,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忙完这阵子,嗯,就可以忙下阵子了。许歌声说我不会拒绝,可我要拒绝什么?机会吗?我要拒绝我自己创造的机会吗?那我又何苦来哉?” 金天拨开郝知恩的手。 她一句比一句气若游丝,手劲却不小,快要把他的耳朵拧下来。 接着,她话锋一转:“几点了?我想赵唯一了,我想亲亲她,可是专家说,亲吻甚至能让孩子患上脑瘫。” 金天知道赵唯一是谁,他第二次提出来:“我送你回去。还有,专家也未必全对。” 郝知恩又一掌按在金天的头顶:“你给我坐好!你知道穿纪梵希的那个是谁吗?区教育局局长的副手。将来我们家赵唯一的择校,就指着她了。她家和我家就隔一条马路,散了我叫辆车,先送她。” 金天的目光扫了一圈:“哪个是纪梵希?” 郝知恩咯咯笑出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043,自杀 “郝知恩,你小时候吃过苦吗?”金天将头转向郝知恩。 “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走着红地毯长大的吗?” “都不是,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 “我还以为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子,会比较知足常乐。” 郝知恩夸张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哪个年代的观念?别的先不说,我拜托你去看看早高峰的地铁,有一半被挤成相片的是女人,而她们甚至还要比男人多花一个小时描眉画眼,全程对付防不胜防的咸猪手。哪怕在领导人的队伍和富豪榜的席位中,女性仍处于劣势,但增长的趋势是有目共睹。你能用生活所迫,或者‘知足常乐’来解释这一现象吗?而我们大多数人都来自普通家庭。” 金天点了一下头,多少能认同。 郝知恩一声叹息:“拜托,别再跟我说什么‘女孩子’了,大多数女孩子在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再也没有做孩子的权力了。偏偏还有个现象是,男孩子在做了爸爸后,照样是孩子。你知道有多少女性母爱泛滥,却连个二胎都不敢生吗?因为再生,就是第三个了。” “你这是以偏概全。”这一次,金天持反对意见,“我承认大多数男人比女人粗线条,想得开,或者说想得太开,缺少长远的计划,但如果你钻了牛角尖,过犹不及。” 郝知恩摆摆手:“跟你说这些干嘛。” 接着,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说你小费不便宜?可今晚,我还就吃霸王餐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以后我多给你介绍几场拍摄好了。这份工能不做你就别做了。” 这女人手劲儿就是大,金天脸都歪了,却没躲。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浓妆艳抹,却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她更不禁“可怜”她,或许是因为在她十指的指甲上,他看不到一弯小月牙,却能透过她的烈焰红唇,看到她下唇的爆皮。 放了手,郝知恩又去倒酒。 金天怔忡间,她一杯三两口下肚,人便从沙发上出溜了下去。 此时,其他人都聚作了一圈在难舍难分地玩着“眼色游戏”,也就甄珍抬了一下眼:“karen,你不是这个量吧?” 灯红酒绿中,郝知恩面无血色,被金天一把打横抱住:“郝知恩,你要不是这个量,是之前吃了什么?” “安定啊。”郝知恩笑着闭上了眼,“我睡不着,安定和酒,这也算双管齐下了吧?” 下一秒,金天冲出了包厢:“这算自杀。” 郝知恩从昏迷中醒来时,救护车还在驶向医院的途中。而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金天。当时,金天才用她的手机拨通了郝路远的电话:“您是郝知恩的父亲吧?” 当即,郝知恩一扯氧气面罩,掐住金天的大腿:“你干什么?” 金天吃痛,倒也知道挡住手机的话筒,才横眉竖眼:“你说我干什么?通知家属。” 郝知恩心急火燎,从牙缝里往外挤:“我爸高血压,我妈心脏病,你快别给我没事找事!我一没病危,二不是碰瓷,你通知哪门子家属?” 从救护人员的脸上,金天能看出郝知恩没大碍了,不得不先把郝路远搞定:“那个叔叔您好,我是郝知恩的同事,她手机落公司了,我怕她着急。好嘞,那就等明天,打扰您了啊。好嘞,晚安啊叔叔。” 晚安?而这时,是凌晨两点。 金天恼火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回到郝知恩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044,友情价 一小时后,金天回到家。 说是家,不过是两个单身老爷们儿合租的公寓。 至于他的室友,是他称之为“鲲哥”的邵余鲲,同时,也是郝知恩或公或私,用了多少次了的金牌摄影师。 金天进门后,没开灯。 邵余鲲在厕所尿尿,睡得迷迷瞪瞪的也没关门,尿完一回身,赶上金天从厕所门口飘过去,吓得他没洗手就捂住了嘴。邵余鲲大金天四岁,但论资历,差金天一截。这也是为什么邵余鲲在郝知恩的“人才库”里,而金天不在。 毕竟,就凭郝知恩或公或私的预算,也差了金天的要价一截。 说回到郝知恩三十岁生日那天,邵余鲲半路出了车祸,请金天救场,郝知恩给邵余鲲开的价是八千,而邵余鲲给金天转了一万二。 就这还是友情价,再少,邵余鲲自己都张不开嘴。 更何况,金天早就不接这种活儿了。 之前在摄影展上碰上,金天问过郝知恩一句,那天给“鲲哥”开价多少。郝知恩没说,怕邵余鲲从中抽太多,金天心里不平衡。实则,金天不怕邵余鲲抽太多,怕只怕他自掏腰包赔太惨。 邵余鲲醒了盹儿,打开灯,追在金天屁股后面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言难尽。”金天瘫坐在沙发上。 酒精对中枢神经系统的作用是先兴奋,再抑制,而安定的作用是抑制大脑的兴奋,并且,在酒精的作用下,药物在血液中的浓度会骤升,二者叠加后的过度抑制便会导致人昏迷c休克,甚至死亡。 所以,金天说郝知恩的“双管齐下”无异于自杀,并不为过。 但最后,那女人连医院都没去,跳下救护车就回家了。 四面之缘,金天太了解郝知恩了——她连病都不敢病。 她说,像她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她们在早高峰的地铁里被挤成相片,花两三分钟解决午餐,一周工作八十个小时。而工作之余,她们活在男人之下或之上都不对,她们多陪或少陪父母和孩子永远是两难。 这个群体究竟有多庞大,金天从没注意过,但他独独“可怜”了郝知恩这一个。 否则,他不会在郝知恩人事不省时对她说,那天在家委会的竞选中,他没有弃权,他有把他宝贵的一票投给她。 那一刻,郝知恩在他怀里像死了似的,却从眼角滑下两行泪来。 他多愁善感了一把:万一她就这么死了,至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军奋战,就算是小事一桩,他也曾助她一臂之力。 邵余鲲的style和金天的不拘小节截然不同。出门在外时,他永远是挂背带的西装裤,兜里揣手帕,梳油头。回到家,他也是一身儿的真丝睡衣,补水喷雾不离手。 喷了一下自己,又喷了一下金天,邵余鲲坐在金天对面的茶几上,二郎腿一翘:“不是说约了政府的人?靠不靠谱?” 金天抹了一把脸,不顾邵余鲲的鬼叫,在他的真丝睡衣上擦了擦手:“你猜还猜不到?都一样,只会说些场面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045,想 西灵山,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栖息着两百多种动物,其中珍稀动物就有八十多种,鸟类也有上百种。由金天创办的vie工作室,目前有签约摄影师九名,专长于拍摄自然风光,进而助力生态的保护。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西灵山的鸟类。 不久前,郝知恩和章林森相约的vie工作室秋季联展,便是金天的这个vie。 在那一次为期四个月的拍摄中,金天的镜头对准的不是风光,而是拍摄风光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郝知恩会在摄影展的最后一个展厅看到一段独有的拍摄花絮,却在摄影师的简介和照片中,看不到金天这个人。 在这个圈子混了十年了,关注生态的保护也有两年了,金天不得不承认,抛开他个人的商业价值不谈,在他看来伟大的作品,在大多数人看来,不痛不痒。 vie工作室秋季联展的惨败,便是个例子。 不是没“穷则思变”,所以,他才把西灵山的鸟类作为了下一个目标,希望用一支别出心裁的纪录片,将小朋友吸引到大自然中来。 却不料,据传,西灵山景区的最新一座度假村,将不是建在山脚下,是建在山中。 这对于西灵山的生态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适才,在嘉华大公馆,金天的一个朋友带来个朋友,在相关部门做事,多少知道那块地。金天说了拍摄纪录片的事,假如能得到政府支持,覆盖面事半功倍。对方连连称是,却废话连篇。 也对,在商言商,换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金天就此作罢。 在被郝知恩拉进包厢,又将她抱上救护车后的此时此刻,金天满脑子都是她。 倒不是她的身体发肤,或金玉良言,而是她的“拼”。努力是每个人都在做的事,不同的是,他和大多数人仅限于在自己喜欢的事上努力,而她无所谓喜欢和厌恶。她不挑食,她会忍,她见人说人话,见鬼做鬼事。 那么,是该可怜她,还是该对她自叹不如,金天拿不准了。 与此同时,郝知恩习惯性地辗转反侧。 不省人事时,她仿佛听到了金天说,在家委会的竞选中,他有把他宝贵的一票投给她。她人在鬼门关,他没有声嘶力竭,反倒是娓娓道来。这令郝知恩不得不怀疑,她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想有人帮。 想不用那么辛苦。 但再想,她也不会说出口。就像她打死也不会说,尽管那天的投票不建议自己投给自己,她还是那么做了。却还是屈居第四。 再见到许歌声,是郝知恩带着赵唯一去了许歌声家。 换作过去,两个人闹不和,谁先低头都有可能。到了这两年,都是郝知恩先打破僵局。有一次,两个人和好后,许歌声掏心掏肺,说我现在不能先低头,我现在一先低头,总好像是高攀你。 当时,郝知恩说行行行,那以后都是我低就你。 高攀低就,这话说出来,总比憋着好。 难得休息日休息,郝知恩腆着脸说中午要去许歌声家吃火锅,十一点不到,她就一手牵着赵唯一,一手拎着牛羊肉到了。等待她们的,除了许歌声一家四口,还有一只猫。大树小树抢着给赵唯一介绍,说这是他们昨天才从楼下捡回来的流浪猫,给它取名叫小花。 郝知恩一把将赵唯一拉到身后:“打疫苗了吗?指甲剪了吗?身上有没有虱子的?” 许歌声一声没吭,直接将小花关进了卧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046,五十步笑百步 郝知恩找补道:“狂犬病是会死人的。” “跟宠物医院约了明天。”许歌声接过郝知恩拎来的大包小包,转身进去了厨房。 郝知恩紧跟进去:“也不光是健康的问题。大树小树都一年级了,你弄个猫来,也不怕他们玩物丧志?” 许歌声忙着洗洗涮涮和装盘:“你忘了你小时候要养狗,你爸妈不准,你绝食了三天。” “三天饿不死。” “谁说这个了?我是说,我们小时候的遗憾,没必要又留给孩子。” 郝知恩语塞,一转头,看大树小树驾轻就熟地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卡通频道。赵唯一挤在两个哥哥中间,目不转睛,像是有人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郝知恩才要发声,被许歌声拦下:“偶尔看个动画片,瞎不了,也傻不了。” 郝知恩让步,却也气不过:“不瞎不傻就行了?你要求还真高。” “那天那男的谁啊?”许歌声指的是在嘉华大公馆那天,“亏我还一直等你来着,后来人都走光了,才知道你早就和个男的走了,据说,还搂搂抱抱?” 郝知恩哭笑不得。 同样的一幕,金天和甄珍等人却有不同的高见。前者抱着她冲出包厢时,她记得他心跳如战鼓擂,等她在救护车上醒来时,他在满头大汗地致电郝路远。而后者以为她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抱得美男归。 “就一个朋友。”郝知恩又强调道,“没搂搂抱抱。” “你的男性朋友里还有我不知道的?” “你又要说我空虚寂寞了是不是?”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少给我拿数量取胜。”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和曹一逊顺风顺水,我比谁都欣慰。” 许歌声哭笑不得:“你还是空虚寂寞,跑这儿冒充我三姑六姨来了?” 说到曹一逊,等桌子都摆满了,火锅里的汤底都烧开了,甚至第一筷子羊肉都夹进他碗里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胡子拉碴的,一身儿夹棉的居家服一看就知道多少天没换过。据许歌声说,他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为了东山再起。许歌声无条件支持他,白天接送孩子c买菜c做饭c洗衣服,晚上奔赴嘉华大公馆,穿上高开叉的旗袍收银。 关于曹一逊公司的状况,郝知恩查了。 不论是曹一逊瞒了许歌声,还是许歌声瞒了她,反正,曹一逊为之奋斗了七年的公司没黄,相反,上市指日可待。且不论真相,表面上,曹一逊被三个合伙人踢出了局。同时,曹一逊和其中一个合伙人庞南西的私交,似乎根本不是秘密了。 大概只剩下许歌声还被蒙在鼓里。 曹一逊闷头吃了两口,说要喝可乐。一直没闲着的许歌声当即要下楼去买,郝知恩看不过去,却也知道当面不插手人家夫妻两个人的事。好在,许歌声鞋换了一只时,曹一逊起身,说还是我去吧。 十分钟后,郝知恩起身,说去车上拿点东西。 曹一逊在居家服外面套了个羽绒服,穿着双棉拖鞋,蹲在楼栋口。 郝知恩都站在他身后了,他浑然不觉,还在发微信。 郝知恩弯下腰,只见曹一逊对nancy输入:你再给我点时间。 一回头,曹一逊被郝知恩吓得一蹦三尺高,肩膀重重地撞上郝知恩的下巴。 两秒钟后,郝知恩吐出一口血水,牙把舌头硌破了。 “猪你走路没声音的?”曹一逊打小就管郝知恩叫“猪”,哪怕多少人和两家家长都数落他,说就算是开玩笑,给一个女孩子取这样的外号,也不妥。 郝知恩抹了一下嘴:“姓曹的,你出轨啊?” “出轨不花钱的?”曹一逊把两个空兜翻了出来,一副无赖相。 “这钱途说黄就黄,交通灯变得也没这么快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别对不起老婆孩子。” “我也不想搞成今天这样!” “nancy,就是那个庞南西?” “你都看见了?”曹一逊指的是微信。 “到什么程度了?” “没有你想的严重。” 郝知恩握着一双拳头:“发生过的事,把你大卸八块也没用!接下来你想怎么着?” “借用你一句话,我不会再对不起老婆孩子。” “许歌声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和你提公司的事儿。那我就一句话,只要你浪子回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曹一逊嘁了一声:“心领了。” 郝知恩忍无可忍:“收起你们男人的自尊心吧!别犯了错还装悲情,让人不能打,不能骂,还得小心翼翼地哄着。这太狡猾了,这对于因为你们犯错而受伤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也收起你的大道理吧,人是靠心活着的,靠大道理活着的,那是教科书,你看你还是小时候那傻乐呵的猪吗?”说完,曹一逊越过郝知恩,回去了。 对于郝知恩,曹一逊自然关心。 两个人认识二十多年了,话糙理不糙,就算是家门口一块石头,也有分量了。郝知恩的恋爱c结婚c离婚,曹一逊作为旁观者,从没指指点点过,章林森也好,赵士达也罢,他都看不出高下,但好歹能看出她快不快乐。既然她不快乐,又凭什么对他和许歌声的婚姻指手画脚? 那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郝知恩五分钟后才回去,从车上拎了一箱进口牛奶。 牛奶箱子里有个信封,装着两万块钱,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拿不准要不要交给许歌声。直到刚刚在饭桌上,小树把吃进嘴的一块豆腐吐了出来,说这豆腐是酸的。许歌声面不改色,说那你们吃别的。 而此后,许歌声一直在吃那一盘豆腐。 郝知恩不管曹一逊是真的被踢出了局,还是玩花样,明摆着的是,许歌声连一盘变质了的豆腐都舍不得扔了。曾几何时,她也是最早抹上雅诗兰黛的一批,就算是做了全职主妇的这几年,赶上有优惠,也不是常年都玉兰油。 知足常乐? 金天说过的,他以为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子会比较知足常乐。 许歌声或许能算一个,只不过乐着乐着,就每况愈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047,长大 除了可乐,曹一逊还买了许歌声爱喝的茉莉蜜茶,和给三个孩子喝的优酸乳,唯独没郝知恩的份儿。说来,他这个人从来和风度挂不上钩,真唯独对许歌声一个人好。捧着杯热水,郝知恩也看不懂了。 就算旁观者清,她也看不懂曹一逊的真亦假来假亦真了。 网上都说找男人千万别找丑的,因为丑的一样会出轨,更划不来。同理,那也别找穷的,懒的,弱的,因为他们“一时糊涂”的概率也不比谁低。说穿了,还是自己不能弱。自己强了,才能在男人“一时糊涂”时掌握原谅与不原谅的主动权。 这一顿火锅终于不欢而散,导火索就是那优酸乳。 赵唯一长到四岁半了,看动画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那优酸乳更是第一次喝。她喝第一瓶的时候,郝知恩就在忍,心说这东西再怎么饱含添加剂,偶尔一次,无伤大雅 赵唯一喝第二瓶的时候,郝知恩还在忍。 到了第三瓶,忍无可忍。 几句好言相劝,赵唯一左耳进,右耳出,叼着吸管,把腮帮子都嘬瘪了。郝知恩动了手,一把把优酸乳抢下来:“我平时是亏待你了吗?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当这是什么好东西?” 气氛冷到零下。 许歌声没说话,埋着头,收拾着餐桌。泼出来的水,郝知恩收不回去,只好拿曹一逊开刀:“她晚上还要上班!”换言之,这碗你去刷。曹一逊也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咔塔一声锁了门。 这就是了。有多少男人在顶不住外面那半边天时,有女人冲锋陷阵。可男人无论如何不会插手家里的这半边天,像是沾上了油烟味和尿布味,就不顶天立地了。 郝知恩带着赵唯一匆匆离开了,再不走,那一直被关在卧室里的小花怕是要把门挠穿了。 春节,是郝知恩一年当中最喜欢的节日。 那无休无止的“忙完这阵子”,总会在春节前夕真的划上一个句号。 今年也不例外,除了丰厚的年终奖,郝知恩在短短三个月内,借着ke的保守,顺水推舟,也就把他推得形同虚设了。在乐享集团的开发部,她发言权在握。 更令人欢欣鼓舞的是,关于城中村的改建,花落了章林森的公司。相较于他一家独揽,郝知恩促使了他和另一家公司的共同承建。期间,章林森曾有不满。但最后,他心服口服,共同承建是郝知恩为他的公司找到的风险和受益的最佳平衡点。 如此一来,二人的关系也就离摆上明面不远了。 章林森提出,等开了春,项目动工了,天也暖和了,可以带上小孩一块儿郊个游。 除夕夜,郝知恩带着赵唯一,跟郝路远和潘红玉回乡下老家过年。 这是结婚后第一次,郝知恩能和娘家人过年,还是因为她离了婚了。传统总归是传统,不要说郝知恩这几年了,就说潘红玉入了郝家门的这几十年,每年除夕夜也都是在郝家的乡下老家辞旧迎新。至于去年的今天,郝知恩离婚才不久,为省省七大姑八大姨的口舌,她哪都没去。 殊不知,一年多也远远不够,那些人热情丝毫不加。 “可爱啊,士达他真是净身出户?会不会他有些财产你不知道?” “要我说,你这孩子也是太任性,都不说为唯一考虑考虑?” “你跟大姑交个底,真是性格不合?你不是,我是说他,他外头没人?” “有打算再找一个吗?一晃你也三十好几了,还带着个孩子,也别太挑了,将来身边总不能没个伴儿。” “心地好,孝顺,别委屈唯一,这就行了。” “唉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那人家士达心地不好?不孝顺?那还不是被甩了?” “那还怎么着?小姑娘的时候没见钱眼开,当了老妈子了反倒去傍大款?” 郝知恩一直保持着微笑,该点头点头,油盐不进,也就刀枪不入。 直到潘红玉一拍桌子:“说谁傍大款呢?这几年你们的丫头小子谁没得过我们知恩的好处?要说我们知恩见钱眼开,傍大款,有本事你们别沾。我们知恩眼光高,那是有眼光高的资本,你们谁要是有德才兼备,能吃苦,求上进的人选,尽管介绍来!” 当妈的护犊子是一定的。没外人在时,潘红玉也说郝知恩太任性,也给她分析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有多难,也替赵士达好话说尽,归根结底,也怕她心比天高,命没那么好。但这些话她说行,别人说不行。 郝知恩眼眶一热,却噗嗤一笑,打破了僵局:“代沟。我说妈,还有各位姑姑婶婶嫂子弟妹,这代沟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二婶,您这话我妈不爱听,我也不爱听,但我跟我妈的重点不一样,您赶紧把那‘老妈子’三个字收回去,这也太扎心了!” 有了郝知恩一打圆场,谁也没再说什么。 郝知恩给潘红玉夹了块带鱼,潘红玉也眼眶一热。 关于郝知恩的长大,潘红玉有过两次感受。郝知恩小时候,潘红玉和郝路远常年不在她身边,那些年,郝知恩一晃就会走了,一晃就戴上了红领巾,又一晃满脸的青春痘,令潘红玉应接不暇。 再往后,潘红玉有好一阵子没有了这样的感受,包括女儿和女婿结婚,以及生下外孙女。直到郝知恩对赵士达提出离婚,潘红玉给郝知恩的阻力,比赵士达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郝知恩对潘红玉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算连您这个妈都不要了,我也要离婚。 当时,眼泪一直在郝知恩眼眶里打转,她说:“妈,我太委屈了!我知道赵士达是个好人,但就这么跟他过下去,我太委屈了。” 这是潘红玉第二次感受到郝知恩长大了,她会对她的选择负责。 今天是第三次,潘红玉觉得她和郝知恩反过来了,觉得换郝知恩为她指了路。在这个至今男女分桌而食的大家庭里,她维持了几十年明理c温和的形象,有没有必要在今天功归一篑,郝知恩给了她答案——没必要。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若一言不合便令郝路远难做,得不偿失。女儿这样懂事,她怎能不觉得她长大了。 可女儿这样懂事,又令她好一阵心疼。 饭后,小的们凑在院子里放孔明灯,郝路远抱着赵唯一,潘红玉陪在一旁。 郝知恩闲下来,裹了一件军大衣,搬了个马扎,坐在角落里,开始用微信拜年。每年都如此,她不会搜罗个段子一股脑儿地群发,而是会逐一对不同的人,送上不同的祝福。就在今年上半年,一个老领导在职权之内,为乐享集团行了个方便。后来,那老领导说,就是过年的时候,郝知恩有提到祝他的孙子金榜题名,给他留下了印象。 通讯录翻到一半,郝知恩翻到了金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048,想起你 二人是那晚在嘉华大公馆交换了电话号码,互加了微信,郝知恩大包大揽,让金天以后有事说话,她能帮则帮。等药劲儿和酒劲儿都过去了,她怎一个悔字了得,生怕被一块狗皮膏药粘上。却不料,他一次都没找过她。 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过。 盯着和金天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郝知恩思量着要不要给他也拜个年。 说来也是阴沟里翻船,郝知恩给这个总,那个董的祝福都张嘴就来,反倒在金天这儿卡了壳,输入了好几遍又都删了。就在这时,界面上多出一句话来,她以为自己手滑,再一定睛,是金天发来的三个字:干嘛呢? 用力眨了眨眼,没眼花。 干嘛呢? 郝知恩继续词穷,良久才回道:没干嘛。 金天回得快:你这一下就把天聊死了。 郝知恩:你干嘛呢? 金天:在工作。 郝知恩:我有内线,嘉华大公馆从今天休业到大年初五。 金天:你真有内线,就该知道你欠我多大一笔名誉损失费。 郝知恩失笑,身后是一垛晾干的玉米杆,她将后背靠上去,伸长了腿,在鞭炮声和烟火味中说不出的惬意。 金天:过了年,我们见个面吧。 郝知恩一怔。见面?至今她和他见过四次面了,无一不是巧合,尽管每每鸡飞狗跳,但事后再回味,总还不至于太糟。那二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是个矛盾体,当你觉得他不着调时,他却有靠得住的一面。可当你觉得他靠得住时,却又发现那是他在感情用事。 郝知恩不反对和他再见面,但巧合和约定,这其中大有不同。 她和他算什么呢? 她不反对结交异性普通朋友。除了曹一逊,她也还有个异性普通朋友。但友谊这东西是要有根基的,要么是日积月累,要么是志同道合,她和金天却哪边都不占。 又是良久,郝知恩才回道:好啊,回头约。 附加了一个击掌的表情。 金天始终回得快:别回头,哪天?说准了。 郝知恩一下坐直身,掸了掸头上的土和玉米杆渣子,那毛头小子未免也太咄咄逼人了。 这时,章林森和赵士达的微信混迹在一群朋友c合作伙伴和上下属中间,前后脚地进了来。章林森是这样说的:很高兴再遇到你,你是我今年最意外的收获,也是我新一年最美好的期待。 至于赵士达,他先发了一条群发的祝福,紧接着是这样说的:我们一家三口也该吃个团圆饭吧。 郝知恩在第一时间回复了章林森:彼此彼此。 紧接着,她回复了赵士达:初三中午吧,别给唯一买东西,包个红包就行了。 十点多,赵唯一仍像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郝知恩将手机掖进军大衣的兜里,老鹰捉小鸡似的从郝路远的臂弯下,捉住了赵唯一:“十八岁之前,不准超过十点睡,还想不想长个儿了你?” 郝路远为赵唯一求情:“你打小就夜猫子,不也长到一米六了?” “爸,我一米六七。”郝知恩一板一眼。 郝路远讶然:“你有一米六七?真看不出来,那可能是随了你妈,腿短。” 四岁半的赵唯一在郝知恩的谆谆教诲下,也早就对形体美有了概念,她幸灾乐祸:“噢噢,妈妈腿短,像柯基噢。” 郝知恩铁青着脸,将赵唯一挟在腋下带进了屋。 潘红玉掐了郝路远一把:“你这个笑话我都不觉得好笑。” “那说明你的幽默感退步了,你看人唯一。”郝路远得意洋洋。 十一点多,赵唯一进入了梦乡,郝知恩和众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等待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倒不是有多爱凑这个热闹,是睡不着,怎么也好过一只只地数羊。 手机在军大衣的兜里持续震动,她不得不放下才剥了一半的橘子。 是金天拨来了语音通话。 郝知恩拖沓着走去了院子。 乡下就是如此,屋里没多暖和,院子里也就没多冷,满地的鞭炮残骸,在等着十二点最后一波高潮后一并清扫。郝知恩踩上去,软绵绵的。她在接通通话的同时,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我这边信号不好。” “不会比我这边更糟。” “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聊聊天?” “那就好办了,反正是可有可无的事,我随时可能挂断。” 当真是信号不好,金天的声音断断续续:“你一定是那种白领代餐粉的忠实拥护者吧?用开水一冲,像浆糊一样,还号称营养全面。反正吃饭也是可有可无的事。” “你错了,我怎么也超过了白领的标准。” “重点不是这个吧?” “那你也错了,我小时候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一破灭,唯一还不死心的,就是至今梦想做个美食家。不瞒你说,我口味还满重的,最爱活章鱼和猪大肠。” “活章鱼我认输了。但我知道有家苍蝇馆,干煸猪大肠包你满意,等过了年。” 郝知恩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踱步:“你有事求我?” “你就这么怕我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倒不是,有事说事,好过打哑谜。” “那要叫你失望了,”金天顿了顿,“我真没事儿求你,就是想起你来了。” 除夕夜的西灵山,山脚下的几座酒店人满为患。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家庭将团圆和年夜饭从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转移出来,也就省去了事事操劳。据说,半山腰那几家民宿,更是在小半年前就被预约一空。 从半山腰再往上,便和寻常的每一夜没什么两样了。 vie工作室此行一共来了七人,四顶帐篷中,唯一一名女性叫葛漫,自然要住个单间,其余六名男性两两一间。金天禁不住邵余鲲的软磨硬泡,也就带上了他这个“外人”,和他住一间。明天天不亮就要拍摄,再加上尽管是除夕夜,山上也全然不似人间喜庆,大家在用饼干和腊肉填饱了肚子后,也就纷纷就寝了。 邵余鲲有磨牙的毛病。 这是第五夜了,金天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先于他半个小时就钻进了睡袋,却还是没等睡着,耳边便又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格格声。 为了避免冲动型犯罪,金天钻出了睡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049,男女之情 大雾,难得看不见几颗星星,月光都朦胧。 虫鸣声听久了,无所谓好不好听,透着一股周而复始的心焦。冷空气中带着原始的甜味,可金天的胸腔里始终有一把火。如今这里连宿营都要办五道手续,可用不了多久,将有一座占地面积两百余平方公里的度假村拔地而起。度 假村拔起而起,也就意味着多少花鸟鱼虫将流离失所。不 是第一次想起郝知恩了,也不是仅在有心事的时候想起她,之前,金天也曾在其它场合想起过她,也曾在繁华的街头看到和她有三分相似的背影。但人在有心事的时候,会更鲁莽行事是真的。他发了微信给她,话说到一半,她不再回,他又拨去了语音通话。他 说:“我真没事儿求你,就是想起你来了。” 金天听见郝知恩那边好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也就没听见她的回话。 两边信号都不好,也有可能是郝知恩挂断了,总之这一通语音通话的时长停在了十七分二十秒。金天看了一眼时间,果然,十二点整了。 新的一年了。“ 过年好。”葛漫的拜年伴随着一声哈欠。金 天转过身,看葛漫一脑袋黄毛像鸡窝似的,码的身躯罩在一件l码的羽绒服里,羽绒服的下摆和登山靴的靴口中间,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 她有一双大却无神的眼睛,这会儿困得睁不开,整个人和梦游没什么两样。 “吵醒你了?”金天还以为他离营地够远了。葛 漫烦闷地掏了掏耳朵:“确实是被吵醒的,但是是鲲哥,磨牙磨出电锯的音效,我也是服了。”在 摄影师这个圈子里,女性有,但还真不多,不是审美和造诣的问题,而是在入门阶段这就是个体力活儿。在谈艺术之前,总要先谈温饱。淡季的时候供过于求,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拍摄出价区区五百块,也有的是人抢破了头。所 以,能坚持下来的女性摄影师就三种,一是一炮而红的,二是有钱有闲的,三是真汉子。至 于年仅二十四岁的葛漫,她是后两种的结合体,也就是有钱有闲的真汉子。作 为vie工作室唯一一名女性签约摄影师,葛漫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是在视频剪辑上独树一帜。尽管是后期,她坚持上前线,往大了说是找基调,往具体了说,要什么镜头她也好直接传达。跟 在金天身边一年了,除了专业的领域,金天记住了她两件事。 一是有一次去贵州拍摄支教的专题,她昏倒在茅房里,没有人察觉。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带着一身污秽物自己从茅房里走出来,面不改色。由 此,金天才知道,女性痛经严重时是会昏倒的。 二是有一次去新加坡,她擅离职守,音讯全无。金天等人好一通地毯式搜索,甚至惊动了警方和大使馆,得出的结论是她去了马来西亚。转天,她欢蹦乱跳地回来了,说是去马来西亚看演唱会了。 金天三天后才消气,问她去看了谁的演唱会,她眉飞色舞好一通讲。金 天脑子里一团浆糊:“虚拟歌手?第一公主殿下?电子歌姬?等等虚拟?电子?你是说一个假人开演唱会?” 总之,金天对葛漫有欣赏,有钦佩,偶尔也有让她“醒醒”的心,但男女之情绝谈不上。 至于葛漫对金天的兴趣,那是有目共睹的。“ 谁啊?”葛漫指的是刚刚和金天通话的人。金 天一笔带过:“你不认识。” “我还以为是咱妈。” “倒是你,每天都跟家里报平安了吗?”“ 我跟我爸早有默契了,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金天点点头,就要回帐篷:“睡去吧,咱鲲哥就交给我,我这就丢他喂狼去。”葛 漫一把挽住金天的胳膊:“这山上有狼?”金 天把胳膊抽回来:“对了,等回去我介绍我女朋友给你们认识。” 葛漫又打了个哈欠,踢踢踏踏地回了帐篷。她知道金天是说瞎话不打草稿。至于金天,自己更知道。但在说瞎话的同时,金天也差点自己把自己带偏了,或许他也是时候谈场恋爱了?在像这样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夜晚,能有个人说说话,该有多好。大 年初二。郝 知恩和赵士达的“团圆”比预定的大年初三早了一天,因为郝知恩的姥姥被送进了医院。 这两年,老人家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腿脚c视力c食欲,一窝蜂地退化,去年还查出了肿瘤。医院的意思是不必追究良性恶性了,反正,就算是恶性,也不能治了,白白受罪。所以,郝知恩和赵士达离婚的事儿,一直瞒着老人家。 谁让赵士达是老人家心目中的最佳外孙女婿呢?才 走出病房,郝知恩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活 到今天,郝知恩的泪点说不上来是高是低,而是分事儿。再大的难处,和再美的爱情,她多半也就是一声叹息。但一涉及到老人和孩子,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一扭脸便泪如雨下。更 何况,是将她带大的老人。赵 士达掏遍了口袋,掏出一小沓卫生纸,递给郝知恩:“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你都没说掉一滴眼泪。”郝 知恩气结:“你算哪根葱?”“ 你没听姥姥说,你跟着我她就没什么不放心的,老人言你不能不听吧?”“ 赵士达,你知道吗?你这种蔫儿有主意的男人最可恨了!” 这是郝知恩的肺腑之言。 赵士达一直以为,郝知恩和他离婚的导火索是他送她的那个定制相框,但实则不是。实 则,要从郝知恩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算起。生 孩子这件事,二人早在结婚前有言在先,要等经济实力雄厚一点再说。就算暂时不把留学的费用计算在内,至少,也要能上得起国际幼儿园。此外,从郝知恩产检到生产,再到孩子十八岁之前有个头疼脑热,别落得在哪一家乌烟瘴气的医院一挂挂到两百来号,光排队就得排上大半天。 反正一句话,私立医院要看得起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050,心意 不料那一年,郝知恩才从青海调回来连升三级,经济实力才雄厚了那么一点,赵士达做爸爸的急切却远不止一点了。明着说不通,他来了暗的。在有预谋地请郝知恩享受了一晚五星级酒店后,他将郝知恩的紧急避孕药调了包。就 那一晚,明摆着是碰运气的事儿,也不知道是赵士达运气太好,还是郝知恩太背,总之是怀了上。赵 士达不是坏人,乐呵呵地向郝知恩坦白了他的“罪行”。当 然,他并不觉得那是罪行,他觉得那是夫妻间的趣事,等将来孩子大了,还可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分享。不 是没想过人流,但也想过或许做了爸爸,赵士达就会不一样了。就 这样,郝知恩把赵唯一留了下来。怀胎十月,郝知恩每一次产检都要在狭窄的走廊里,和几十个孕妇抢椅子。一朝生产,郝知恩住的是三人间的病房,连产妇带孩子,再算上家属,没一刻不是七嘴八舌。 郝知恩发过脾气,赵士达好言好语,说你看大家不都这样吗?郝 知恩看了,的确,大家都这样,问题是,她不想这样。这 才是导火索,烧了三年才炸,也算是便宜赵士达了。赵 唯一三个月大,郝知恩跳槽到了乐享集团,身为妈妈的她,再也不用休婚假c产假,也算是她的一大优势了。之后的事,郝知恩再细细想,也想不到什么了。无非是她像百米冲刺似的跑着马拉松,而赵士达像遛弯儿似的跑着百米。 在外人,甚至在家人看来,赵士达有着高学历和铁饭碗,无恶习,没二心,即便够不上一百分,也绝对上了优秀线。可在郝知恩看来,赵士达倚在床头,玩儿着手机,仅有手指头和眼珠子在颤动的样子,真像是“身残志坚”。结 婚纪念日。郝知恩花了两万块给赵士达买了一套pc端vr,尽管,她把游戏视为她和他中间的一块毒瘤,但既然是纪念日,总要投其所好。赵士达欣喜若狂,捧着郝知恩的脸亲了好几口,接着,他说他为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因为不可抗因素,还在路上。 第二天,郝知恩收到了一个定制相框,据淘宝订单显示,价值人民币三十八元。郝 知恩砸了那相框。 赵士达一脑门子问号,他说你不会是嫌便宜吧?那可是我的一片心意!郝 知恩坐在沙发上,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离婚吧。她 没说是,我是嫌便宜,我嫌你的一片心意就值那两个破钱! 大家都是三十岁上下的人了,别再跟我提什么礼轻情意重。在 郝知恩姥姥的病房外,郝知恩哭着说赵士达蔫儿有主意,把她身边每一个人都收得服服帖帖。倒是她,众叛亲离似的。赵士达把郝知恩搂在怀里,不住声道:“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还分什么你我。” 晚上,郝知恩和赵士达接上赵唯一,在外面吃的饭。郝 知恩事先订的座位就紧挨着餐厅里的儿童乐园。吃得七七八八了时,赵唯一一头扎进儿童乐园,郝知恩便对赵士达直截了当:“你是真有心要和我复合?” 赵士达减肥快一年了,也是缺油水,一直没停过筷子:“那还能有假?” “可你连我为什么要离婚都不知道,别,千万别再跟我提那个相框。”“ 后来我以为是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郝知恩惊呼,“那时候唯一都三岁了!” 赵士达一脸诚恳:“再后来我知道了,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 郝知恩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说得轻松。”赵 士达飞快地擦了擦嘴:“对,做起来一点也不轻松。你最了解我,都这个年纪的人了单位不炒我,我反倒炒了单位,跟一帮小年轻儿抢市场,这对我来说就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什么两样。我图什么?还不就是你说的,要让唯一有个拿得出手的爸爸。” “游戏不打了?” “早就不打了,号都卖了。” “你也别张嘴闭嘴的‘这个年纪’,男人四十还一枝花呢。”“ 什么花不花的,就是董自在说了,我要是不减肥,就算做到五百强,也挽不回你的心。”郝 知恩一怔。 董自在。对,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作家。先不论她在儿童文学界的势不可挡,她可是仕达文化第一个签约作家,同时,是赵士达“洗心革面”的军师。“ 赵士达,你可有点儿三句话不离董自在了啊。”郝知恩双手环胸。 赵士达一本正经:“这我不能不承认,这方面,她真的教了我不少,当然了,奏不奏效还得你说了算。” 儿童乐园里,赵唯一骑着个木马喊爸爸。赵士达笑着朝她挥挥手,举着手机给她拍了一连串的照片,每张都舍不得删,自己看完,又献宝似的拿给郝知恩看:“越长越像你了。”郝知恩心头一紧,觉得一定有哪里错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却不知道是哪个错了。 说到红包,赵士达给赵唯一包了6666块。 身为爸爸,这个数儿无所谓多少,但郝知恩真的松下一口气来。“心意”这东西,赵士达一直有,没包666郝知恩便谢天谢地。尽管人们常说不能用钱来衡量一切,可往往,那就是一把尺子。 一把衡量资本的尺子。 四月中,春暖花开,郝知恩给全家人都购置了新装,给孔阿姨涨了薪水,也在给自己的奶茶店找铺面了。这一切都是基于她在乐享集团的新年新气象,尤其是,乐享集团对西灵山开发权的板上钉钉。紧接着,她在香港买到了她的第一只爱马仕nstance。那 一只天竺葵红色的康斯坦几乎让她喜极而泣。 是肤浅吗?郝知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让一只包骑到她头上来了。 更锦上添花的是,她和章林森的交往似乎也迎来了春天。郝 知恩倒是没忘,在除夕夜,金天亲口说了要请她吃饭。当时,零点的鞭炮声一响,她吓了一跳,手机掉在了地上,通话也就结束了。她没再拨给他,他也没再拨给她,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冬去春来,金天再没有联系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051,十六岁 请她吃饭的只有章林森。并 且按计划,郝知恩带上了赵唯一,章林森带上了他三岁多的儿子涂涂,四人进行了一次郊游。车程一个小时,章林森开车,郝知恩坐在副驾驶位,赵唯一和涂涂坐在后排。那两个孩子初识,碰巧都带了魔方,也就各自系着安全带,展开了一场激烈而友好的魔方大赛。 郝知恩和章林森相视一笑,小的家教好,自然是大的的功劳。阳 光明媚,微风拂面。到 了目的地,两个小的去玩滑板车,郝知恩和章林森将带来的食物摆上野餐垫。郝 知恩有腹稿:“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赵士达有和我复合的想法。” 章林森穿了一件牛仔夹克:“那你的想法是?” 郝知恩摇了摇头,可能是否定,也可能是不知道。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帽衫,绑了个马尾,说不好听了是老黄瓜刷绿漆,可说好听了,那也是青春洋溢。若不是带着一双孩子,二人仿佛真能回到十六岁。 “我一直主张坦诚,至于坦诚的程度,我大可以配合你。”章林森不紧不慢地摆上餐具,“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也该告诉你,我和我前妻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共同陪伴涂涂。无论我将来会不会组建新的家庭,她永远是涂涂的母亲,父母双方的共同陪伴,对孩子是不可或缺的。” 关于章林森的前妻,郝知恩略知一二。 她知道她叫汪安琪,曾是章林森父亲好友的女儿。那些年,两家的工厂分属同一个产业链的上下游,虽不一损俱损,却一荣俱荣。后来,汪家的工厂出了重大生产事故,而章林森转了型,也就没落的更没落,开阔的更开阔了。 没有了汪家的庇护,汪安琪剩下三条路可走。第一条,她想过做章林森的左右手,但章林森反对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第二条,她先后就职了五家公司,却因为大小姐脾气,动辄撂挑子。第 三条路,汪安琪也想过做个全职主妇。本 以为是最好走的一条路,竟是一条死胡同。 据章林森说,闭塞和辛苦令汪安琪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一而再地对涂涂动了手。章 林森一直坚持汪安琪是个好女人,是他和她步调不同,累坏了他,也逼急了她。他还说,离婚后,汪安琪戒了酒,做了一名买手,还有了自创品牌的打算。总之,他和她这个婚是离对了。郝 知恩心潮澎湃。 她和赵士达这个婚又未尝不是离对了?他也曾累坏了她,她也曾逼急了他。婚姻的智慧无外乎加法和减法,当一加一不能大于二,那便是二减一大于一。赵 唯一和涂涂风驰电掣地回来,一人一头汗,伸出两双脏兮兮的小手。章林森从背包中取出湿纸巾,娴熟地给他们擦了个遍,又督促他们去喝水。郝知恩看在眼里:章林森在将公司不断壮大的同时,也不失为一个好爸爸。哪 里像当初,赵士达对赵唯一的口头禅就四个字:去找你妈!那 时候,郝知恩只差回敬赵士达:我找你大爷。 回程时,郝知恩开车,章林森坐在副驾驶位,赵唯一和涂涂在后排系着安全带,睡了个东倒西歪。刚刚,郝知恩说她来开车时,章林森说也好,他晚上还有个应酬,趁这会儿养精蓄锐。由此,郝知恩倒是越来越能领会章林森的天平理论了。 他要公平,要齐头并进,无论是耕田,还是织布,谁也别掉了链子。 车子才上了高速,章林森便真的睡着了。郝 知恩接连看了几眼他英俊的侧脸,说不心动,不可能的。 大概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吧?很 多年不曾记起了,却也从不曾忘记。在十六岁的年纪,章林森从篮球场上得胜归来,袜子仍洁白而干燥。他带她在食堂里吃小炒,久而久之,大厨也知道了她不吃葱姜。那时候还算早恋,月色下,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喃喃低语,传进耳畔,直达心间。 当晚,郝知恩钻进了赵唯一的被窝:“喜欢涂涂弟弟吗?” “喜欢啊,涂涂弟弟也有看美国国家地理诶!”赵唯一最爱摸着郝知恩的肚子,“但我还是更喜欢大树和小树哥哥。”郝 知恩咯吱了赵唯一一把:“你是更喜欢看动画片吧!”赵 唯一笑个不停,才洗的头发扑了一脸,整个人香喷喷的。郝 知恩将赵唯一搂在怀里:“那喜欢章叔叔吗?”“ 我喜欢爸爸!”赵唯一脱口而出。 这是郝知恩始料未及的。赵唯一才四岁多,从没跟着姥姥或奶奶追过什么家长里短的电视剧,也就没机会耳闻什么原配大战小三的戏码,那么,是那贵死人的早教班名不虚传?让她对这等泱泱俗事无师自通了?郝 知恩用力在赵唯一的头顶亲了一口:“当然了,爸爸永远是n一1呢。” 怪她,怪她太急切了些。五 月过去了一半,金天仍没有联系过郝知恩,不要说请她吃饭了,连朋友圈都没给她点过赞。当然了,她也不大发朋友圈。但有一次,她参加了哈苏新机型的发布会,还专门发了一条。不 要说专业摄影师了,连发烧友都纷纷露头,却仍不包括金天。 还有一次,在乐享集团某项目签约仪式上,郝知恩点名找了邵余鲲。伺机,她问了邵余鲲一嘴:“那个叫金天的,忙什么呢?”邵余鲲没往心里去:“他啊,瞎忙。”“ 他也就会瞎忙。”郝知恩沉着脸自言自语。倒 未必是惦记他,更不是缺他那一顿饭。 郝知恩只是觉得,她三十岁的人了,竟被一个臭小子给诓了。 此后的数日,郝知恩于公于私仍是稳中有升。不是不居安思危,这几年玩儿命拼下来,她早就不是乐天派了。但那不详的预感,也总要等发生了,她才能知道有多不详。除 了许歌声,郝知恩有两个圈子,一个是妈妈帮,另一个是“白骨精”。“白骨精”里的甄珍,是一名基金经理,三年前嫁给了一个小她五岁的二线明星,激情过后剩下了一地灰烬。二人闹离婚闹了有大半年,终于是闹上了台面。 男方爆料,指出女方婚内出轨,且私生活不检点。甄 珍婚内出轨一名外籍模特,郝知恩早有耳闻,但如今眼见都未必为实了,何况是耳闻。不过,甄珍的第二条罪名——私生活不检点,那是没跑儿的了。在男方爆料的照片中,也就是在嘉华大公馆的包厢里,郝知恩不仅是眼见,根本是参与其中更 确切地说,那一排“少爷”根本是她叫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052,需要 在被公诸于众的六张照片中,除了甄珍,其余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 在郝知恩看来,就是那马赛克令她看上去更不像什么好人。多 亏了男方只是个二线明星,半红不紫,半天下来也就几百条评论。郝知恩一条条扫过去,其中骂谁的都有,都跟知情者似的,说得一板一眼。再打开微信,她和甄珍c波莉等人的微信群叫“钻石姐妹情”,她一直设置为消息免打扰,还以为这会儿得有几百条消息蜂拥而至。结 果一条都没有? 下午,郝知恩做了个某地劝业场项目的进展汇报。期间,她舌头三次打结。到了第三次,与会者有一半都笑出了声。回 到办公室,郝知恩马上上网搜索了中风的先兆。 烦闷地关掉电脑屏幕后,她将十指从发际线插进去,抱住了头,再抽出来时,带下了数根烦恼丝。“ 钻石姐妹情”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郝知恩输入了三个问号,又给删了。最 后,她说了一句:rry,怪我。那 晚,的确是她挑的头。等 再打开男方爆料的评论,郝知恩脑子嗡嗡两声。其一,有知情人指出嘉华大公馆并不提供不正当服务,在场的几名男子,是跟随一名女性一同前往的。而那一名“不正当”女性便是郝知恩。附 图中,郝知恩脸上的马赛克不翼而飞! 其二,有人认出了金天的鞋子和腕表。评 论中,有“粉丝”做了对比图,陪在郝知恩身边的“不正当”男子的鞋子和腕表,和知名摄影师金天当日一张生活照百分之百吻合。 知名摄影师?既 中风的先兆之后,郝知恩搜索了金天。 金天,十九岁毕业于中央美院,美国纪实摄影师协会会员,自2013年在美国洛杉矶c英国曼彻斯特c泰国曼谷等地举行个人摄影展,2016年一组名为《夏生》的作品被亚洲艺术馆收藏 此外,他也是vie工作室的创始人。这 时,手机在面前作响,郝知恩整个人跳起来。 再一看是金天来电,她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直到后背贴上了窗户。终 于要请她吃饭了吗? 怎么可能! 郝知恩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金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小 心翼翼地将手机调至了静音,郝知恩做了缩头乌龟。 再走出办公室时,郝知恩迎上众人玩味的目光。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都不用传千里,仅仅这放眼望去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走进她的顶头上司,也就是ke的办公室,她被通知下个月去巴塞罗那的行程,公司另有了人选,出于对公司形象的维护。 被通知,也就等于没有她反对的份儿。也 就意味着,她为此次行程做了两个月的功课,将拱手让人。 金天倒是没穷追猛打,电话一共就打了两通,没人接就作罢了。郝 知恩接了章林森的电话。章林森心平气和,问怎么回事。郝知恩字斟句酌,说大家只是朋友。章林森顿了顿,说今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郝知恩自嘲,说这是不是就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章林森话锋一转,说周末的约会恐怕要取消了,他临时要飞一趟长春。 许歌声也致电了郝知恩,风风火火道:“我可以证明,嘉华大公馆一直都有向熟客提供不正当服务!”郝 知恩不是不感动的:“你这是要顺便证明我是‘熟客’,惯犯?” 许歌声哽咽:“都怪我,要不是和我较劲,你也不会有这么一出。”郝 知恩把握机会:“许歌声,是你和我较劲。我的奶茶店选好址有一个多月了,还在和装修队扯皮,让你去帮帮忙,就跟要你命似的。都说了,就在你家楼下,薪水不会比你在嘉华大公馆少,穿不穿制服随便你,怎么也好过你那高开叉的旗袍。明明是双赢的事儿,你非跟我揪着自尊心不放。去他奶奶的自尊心!我这回可红遍大江南北了,要论自尊心那我就别活了。” 关于曹一逊,郝知恩确定了两点。第一,他是真的被几个合伙人踢出了局。据说,是他这两年跟不上了公司的发展,论贡献,论远景,也就值一份雇佣合同了。第 二,庞南西才做了次人工流产。 至于这第二点和曹一逊有没有关系,郝知恩并不确定。不 正当服务一事,赵士达,以及郝路远和潘红玉,消息没那么灵通,暂时放了郝知恩一马。 可当晚,就在郝知恩以为她这一波人生的“起起落落”触底了时,赵唯一送上门来。那可人儿像小尾巴似的缠在她身后,说幼儿园要举行演讲比赛,题目是“我最亲爱的人”。郝 知恩强打精神,让赵唯一说来听听。 赵唯一声情并茂:“我最亲爱的人,是我的孔阿姨。她有一双神奇的手,教会了我很多本领,也牵着我走过很多风景。每天早上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每天晚上在我入睡前,也是她唱歌给我听,她会唱很多很多好听的歌” 孔阿姨?郝 知恩有半天没纳过闷来,赵唯一最亲爱的人不是她这个妈妈,而是孔阿姨? 这像话吗?没 有她拼死拼活,哪来的孔阿姨?这 根本是卸磨杀驴啊! “够了。”郝知恩低声道。 赵唯一没刹住闸,还在说:“最温暖的太阳,也比不过孔阿姨的笑脸”“ 我说够了!”郝知恩大喝一声。三 秒钟后,赵唯一放声大哭。 孔阿姨洗澡洗到一半,闻讯而至,头发上顶着泡沫,拖鞋就穿了一只,背心的下摆卷在腰间。郝知恩没理会赵唯一,怒气冲冲杀到孔阿姨面前:“你教她的?”孔阿姨摸不着头脑,越过大的,要先去哄一哄小的。 郝知恩将其拦下:“她最亲爱的人是你,你教她的?”“ 哎,谁不知道最亲爱的人是妈妈?是她们老师说的,不讲妈妈和老师。”孔阿姨不无诚恳,“不是演讲比赛吗?可能是怕千篇一律吧。”倒 也不无道理。 可这时,赵唯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多嘴:“就是老师说的,不一定要讲妈妈和老师,怎么想的,怎么讲就行,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郝知恩呆若木鸡。 一米开外,孔阿姨把赵唯一搂在了怀里。 在这个家里做了一年半,哪怕不提钱,孔阿姨也将赵唯一当作了心头肉。谁对谁是真心的,有时候骗得了大人,骗不了孩子。就从赵唯一的字里行间,孔阿姨的真心毋庸置疑。 问题是,她郝知恩对赵唯一,更不是假的! 默默回了房间,关了门,郝知恩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这 是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是跑得连命都快没了,却忘了为什么要跑,再回头,更是连来时路都没了。又 是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哪哪都是她掉的头发,去不了巴塞罗那不要紧,“钻石姐妹情”里除了她的七个人面对她的一句“rry”,一个屁都不放也不要紧,甚至,她不需要章林森或赵士达的劝慰,不需要郝路远和潘红玉的保护,但她需要赵唯一的认可。 她太需要了。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她这是在玩儿什么命了。真 像头蛮牛似的了。金 天的第三通电话是在这时打来的。 郝知恩立即就接了:“你开个价吧。”金 天那厢顿了顿:“那个你是把我的号码和谁搞混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是谁。”郝知恩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或者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谁。名誉损失费,你开个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053,我在追她 “你晚饭吃了没?” 这下,换郝知恩顿了顿:“你忘了,我有代餐粉。” “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我记得我没同意。”“ 也没不同意。”郝 知恩腾地坐直身:“金天,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这个节骨眼,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对我掀桌子吗?我承认是我错了,那天,是我一时脑热,栽了跟头,还绊倒了一群人。但这真的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她们都是被我把刀架在脖子上逼得吗?还有甄珍?她没有错吗?根本是她没有处理好她的家务事!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说对不起?为什么我说了对不起还没有人理我?她们是我的朋友,连我的朋友都不理我了,你不要跟我说你无所谓。论有头有脸,你的脸最大!” “喂,我一直被人说巴掌脸,很上镜的。”“ 我没在开玩笑!” “郝知恩,我保证不对你掀桌子。” “那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又想起我来了?跟除夕夜那天一样没头没脑就想起我来了?” 金天轻叹一声,颇有些说来话长的意思。v ie工作室位于城南的一个四合院,没有挂牌的必要,也就没有什么人知道,就是用来自己人开个碰头会,以及做一些后期。这晚,金天有一个推不掉的访谈,之前便将对方约到了这里。葛漫在做西灵山视频的后期,有半个多月了,扎根这里就没回过家。 访谈到尾声时,记者没忍住,问了嘉华大公馆的事。隔 墙有耳,下一秒,葛漫冲进来,说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我爸的律师团队是国内顶尖。 金天一个头两个大:葛漫这孩子做事没的说,但耍起小性子来,张嘴我爸,闭嘴我爸,也真是叫人没办法。 把葛漫推出去后,金天对记者一本正经,说照片上别的人都跟我没关系,但我旁边那姑娘,我在追她。他旁边那姑娘,自然是指郝知恩。记者生硬地笑了笑,摆明了不信。 金天又补充了一句,说等我追上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先 不论真假,能拿到金天私生活的第一手消息,那记者千恩万谢。 送走了记者,金天致电郝知恩。鉴于她无视了他之前的两通电话,这一通他也没抱什么希望。不料,她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几乎立即就接了。 如郝知恩所言,他的确是想起她了。但 不同于除夕夜和之前每一次的没头没脑,这一次,既然是舆论最爱的“丑闻”把他们拴在了一起,也就由不得他不想起她了。但怪她?对她掀桌子?名誉损失费?亏她想的出来。“ 你要请我吃什么?”金天良久不说话,郝知恩追问道。 “什么都行,”金天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川菜,西餐,海鲜?对了,你说你喜欢猪大肠,我知道个好地方” “你知道我住哪里吗?”金 天连摩托车的车钥匙都拿上了,却没有目的地,便踱来踱去:“不知道。”“ 那我们约哪里?” “你住哪里?我们找个离你近的地方,或者我去接你。”“ 离我近的地方不要说猪大肠了,能入我眼的都没有了。算了,改天吧,等你选好了时间c地点,到时候再打给我,也算是对我的尊重。你知道的,我三十岁生日都过去好久了,大家都叫我郝总,我离异,有一个女儿,就算是喝代餐粉,喝的也是金领的那一种,我不是什么黄毛丫头了,你不能不尊重我。”说完,郝知恩挂断了电话。 有好几分钟,金天仍觉得郝知恩的连珠炮还在不停地,不停地朝他轰过来,不过,他乐在其中。再 过两个月,他也满二十八岁了,归功于他的职业,他所接触过的女性在数量和类型上都算得上可观,比郝知恩有色相的不计其数,比她玩儿命的也不是没有。 但冬去春来,他还是就独独“可怜”了她一个。这 个中缘由,他总算是知道了。每 当她像个刺猬似的竖起全身的刺,她不是“竖起”,而是拔下来,再刺出去,总带着一股要和人同归于尽的劲头。比 的是谁更能忍。 而一直以来,她都做了最能忍的那一个。这 时,葛漫又幽幽地凑了来:“你不是早就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认识?就这个老阿姨?” “什么老阿姨?她大我三岁。”金天煞有介事,“女大三,抱金砖,懂不懂啊你?” “放着金山不要,抱金砖,傻不傻啊你?”葛漫又一阵风似的旋走了,整个人气鼓鼓的。 数日后。 郝知恩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歇年假了,还是查了一下才知道,加上攒下来,减去作废的,一共十二天。查完了,人家好心说:“郝总终于舍得放假了?别忘了提前打报告。”“谁说我要放假了?我就是问问。”郝知恩保持着微笑。 直到,她一直在抓的某地劝业场的项目折了。 先前,是她对国际设计周的申办打了包票,乐享集团才决定掺了一脚,未成想,她有九成的把握却还是栽在了那一成的小概率上。申办一落空,项目的价值大打折扣。这对乐享集团不过是伤了伤皮毛,但对郝知恩而言,她觉得她也离折了不远了。就 这样,她打了歇年假的报告。 当天,报告就被批下来了,像是巴不得她赶紧走人。又 是数日后。由 郝知恩投资,由许歌声管事儿的“塑料花奶茶店”开业大吉。 “塑料花奶茶店”的前身,就是许歌声和曹一逊家楼下的“当年情咖啡厅”。说来,“当年情”也曾日进斗金,只可惜产品c服务c理念都没能趁胜追击,也就渐渐走了下坡路,这大半年来入不敷出。尽管如此,店家看准了郝知恩非这儿不可,仍敲了她一笔不少的转让费。 至于“塑料花”这名字的灵感,来源于郝知恩和甄珍c波莉等人的那个“钻石姐妹情”的微信群。钻石对塑料,表面上像是高下立见。等真遇上事儿了,也的确高下立见。 外加上,相较于“当年情”的红极一时,“塑料花”似乎更能天长地久。郝 知恩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对许歌声赞叹道:“真是多亏你。”许 歌声来给郝知恩管事儿,被郝知恩打动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从曹一逊说起。 半年过去了,曹一逊自从被几个合伙人踢出局,并拒绝了那一份雇佣合同,就一直闷在房间里,说是要东山再起。 问题是,他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起,还是要拔地而起,许歌声至今没看出个所以然。 此外,嘉华大公馆鱼龙混杂,这段时间对许歌声产生了兴趣,有了好感,展开了追求的男人不止一两个。但这都不值一提。毕竟,用许歌声的话说:“除了曹一逊和大树小树,其他男人在我眼里一律无性别。” 郝知恩一转念:“无性别的会不会是你?”许 歌声一怔:“也不无可能。” 有多少女孩儿因为恋爱c结婚变成了女人,又有多少女人因为生儿育女变成了无性别的劳动力。那么,做丈夫的也就不妨看开一点了——老婆没了女人味,对房事兴趣乏乏,也不能全怪你的谢顶c牙垢c啤酒肚。毕竟,就算是二十出头的莱昂纳多捧着花来了,也未必能让她放下孩子下了九十分的考试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054,我不 导火索是有一天,曹一逊把大树小树从学校接回家,便又一头扎进了房间。许 歌声赶着去嘉华大公馆,但也顾得上问一嘴两个儿子这次阶段性测验考得怎么样。小树机灵,说等下会让爸爸签字。大树有礼貌,直接说妈妈再见。 许歌声的第六感让她留了步,这才知道,两个孩子分属两个班,拿回了两个全班倒数第一。 许歌声从贤妻良母变身河东狮吼,让两个孩子把练习册拿出来。每一页上,倒是都有曹一逊的签名,但眼看着叉比勾都多了,他的签字却多少天如一日的洒脱。“这道题知道哪错了吗?”许歌声随手一指。 “爸爸让我问老师。”大树说。 “老师怎么说?”“ 老师问爸爸电话多少?”小树说。 “老师给爸爸打电话了?”大 树小树异口同声道:“爸爸没接!” 许歌声冲进曹一逊闭关的房间:“曹一逊,你毁我儿子就是毁我!” 曹一逊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目不斜视,键盘敲得噼噼啪啪:“你太夸张了。” 许歌声像一只自己把自己吹爆了的气球,没有再废一句话,便又还了曹一逊清净。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两个儿子学习的事跟曹一逊动怒,但在此之前,她好言好语地跟他说过八百遍了。她说你每天晚上花半个小时,辅导一下他们的功课,一年级的数语英,你还不跟玩儿似的?每 一次,曹一逊都说你放心吧!放 心吧?许 歌声放着放着嘎嘣就死心了。 当即,她接受了郝知恩关于奶茶店的提案。 她接受了这样一个未来——钱她来赚,家务她来做,孩子的功课她来辅导。 不就是整片天吗?她一个人也能顶得住。“ 塑料花奶茶店”开业大吉,门口做了个花门,两边摆满了花篮。许歌声和两个店员穿着橘色的制服迎来送往。外卖业务一上线,广告费花到了位,订单一个接一个,隶属各公司的外卖小哥和时间赛跑,打了照面还都客气地点点头。 郝知恩说她还有事,这里就交给许歌声了。“ 你不是休年假呢吗?”许歌声问。 郝知恩主意已定:“我打算换个保姆。” 郝知恩不得不承认,许歌声说她是“遗产式育儿”,一点不假。这两年,她就像是给赵唯一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换来的,是赵唯一和“养母”的相亲相爱。至于她这个亲妈,大概等同于一张照片? 还是黑框的那种。 既然她主意已定,誓死要做女儿最亲爱的人,“养母”便万万留不得了。 郝知恩才要出门,许歌声又道:“等下!” 许歌声小跑着过来,目光集中在郝知恩的头上。郝知恩自嘲:“我发际线更靠后了是不是?”许歌声一抬手,扒了郝知恩的头顶,眉头紧紧锁住。“ 怎么了?”郝知恩有不详的预感。斑 秃!这 话,许歌声没说出口,但郝知恩自己一抬手,也就心中有数了。 面如死灰地出了门,郝知恩一眼看见最新送来的花篮上,写着金天的名字。这厮算得上神出鬼没了,既上一通电话后,便又是音讯全无。前两天,郝知恩请邵余鲲来给她拍了奶茶店的店面,用在宣传上,这厮势必是从邵余鲲那儿知道了她这小本买卖。 再一抬眼,郝知恩看见了金天本人。风 和日丽,他又穿着他那条灰色破洞牛仔裤,和一件黑色t恤。 看样子是才收工,他身后背着个硕大的背包,腰间的挎带里还有两支替换的镜头。 猛地,郝知恩捂住了斑秃的位置。 也是邪门了,十次遇上他,有九次半她准备不足。金 天走上前:“走啊,吃饭去?”“ 我不要求你提前一周约我,但也不带你这么灵机一动的,”郝知恩不悦,“我说的‘尊重’超出你的智商范围了是不是?”金 天不以为然:“我正好在对面开工,收工了正好想起你的店今天开业,就想说过来捧捧场,正好又赶上你在。郝知恩,你要有事就去忙,没事我们就去吃猪大肠。随意一点有什么不好?” 郝知恩仍捂着头:“对面?我记得对面是家超市。” “超市旁边。” “超市旁边是片工地。” “对,就是工地,不是我是拍超模还是拍挖掘机,这有关系吗?” “有关系,因为超市旁边不是工地,这儿方圆多少公里都没有工地。”金 天咝了一声:“郝知恩,你诈我?” “是你骗我。”郝知恩一直捂着头。金 天别开脸,不自知地咬了一下嘴角,额头生出一层亮晶晶的薄汗:这女人还真难缠!郝 知恩不依不饶:“为什么骗我?”金 天烦闷地挠了挠后脑勺,便又向前迈进了一步,就差和郝知恩脚尖抵脚尖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骗你,难道说我又想你了?说真的,想你个一次两次真没什么大不了,我还记得我十六岁第一次拍超模,连着做了一个礼拜的春梦,这太正常了。但这都好几个月了,你我也没什么交集,我有事儿没事儿就想你,正常吗?不正常。我不骗你,难道跟你说我来追求你?”郝 知恩怎么也没料到,她的咄咄逼人到头来是逼了自己,一目瞪口呆,手就往下滑,滑到脖子了,才又重新捂住了头。“ 我们不是朋友吗?”她搜肠刮肚。 “拉倒吧,你看咱俩哪像朋友?”“ 那那也更不像谁追求谁的关系吧?” 金天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像。不瞒你说,我交过三任女朋友,那都是校花级的。我不是说你不漂亮,可你再漂亮,也是个少妇,我从没觉得我好少妇这一口。” 郝知恩气结:“我什么轮到你嫌我了?我还嫌你毛都没长全呢!”“ 你不取证,直接下结论?另外,我二十八了。” “你八十八也永远小我三岁。” 金天的耐性被磨光了:“我说郝知恩,我千里迢迢背了二十斤的器材来,假装收了工捎带着请你吃饭,你就配合一下行不行?我们顺其自然一点行不行?”郝 知恩抬脚踢在金天的小腿上:“你兜这么大一圈子还跟我说顺其自然?你傻还是我傻?自欺欺人的事儿我可不干,能做朋友就做,不能做就各走各路,反正自打认识你,我就没好事儿!”说 完,郝知恩拔腿就走。 金天一把攥住了郝知恩没捂着头的那只手的手腕:“我不。” “你不什么?” “反正不各走各路。” “那你要怎么样?”“ 那就追你喽。” 郝知恩夸张地哈了一声:“我有女儿,有前夫,还有男朋友。”金 天的目光落在郝知恩捂着头的那只手上:“你头疼?” 郝知恩色变,甩开了金天的手,一溜烟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055,塑料花 金天抱着麻酥酥的手臂,不是第一次感慨了:这女人真是有把子力气。 许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是你?” “你认识我?”金天对许歌声没什么印象了,尽管那晚在嘉华大公馆,他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许 歌声上下打量金天,“网友不是把你扒出来了吗?著名摄影师,金天。”“ 你是?”“ 许歌声,郝知恩的朋友。” 金天抬头看了一眼奶茶店的招牌:“塑料花?” “对,塑料花朋友。你刚才说你要追她?” “有戏吗?” “你喜欢她什么?” 金天若有所思:“喜欢不就是一种感觉吗?” “感觉?那你这答案不是零分,就是一百分。”许歌声扭脸回了奶茶店。 接下来数日,嘉华大公馆丑闻的平息,要归功于两件事。一是金天那篇采访稿的面世,二是甄珍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男方终于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新闻不“新”了,那二线明星再把水军一撤,热度也就噌噌地下来了。 十二天的年假没歇完,郝知恩便又坐不住了,要销假。 潘红玉都忍不住说她:“跟你一比,我和你爸的事业心那就根本不叫事业心了,那就叫小玩闹。” “时代不一样。”郝路远难得没抖机灵,“咱们那时候是能者多劳,到了他们这会儿,是能者多得。” 郝知恩附和:“不多得怎么能行?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保姆的薪水都涨得跟坐了火箭似的。”郝 知恩把孔阿姨说辞就辞了,虽然一冷静下来,她也知道怪不得孔阿姨,更怪不得赵唯一,但她更不想怪自己。给孔阿姨介绍了另一家好去处,又陪着赵唯一抹了三天的眼泪,郝知恩把郝路远和潘红玉紧急调了过来。没别的,新保姆比她想象的难找。 更比她想象的又贵了不少。 用许歌声的话说:这就是市场经济,说白了,也就是你们惯的。许 歌声还说:“你这是治标不治本,送走一个孔阿姨,还会有千万个赵钱孙李阿姨涌进来。” 于是乎,郝知恩换了思路:既然郝路远和潘红玉住都住过来了,那就不妨再多住几天。 复工前一天,郝知恩约了许歌声一块儿去剪头发,许歌声以为郝知恩要“新头新气象”,未成想,郝知恩对t一ny说了两个字——剃光。 郝知恩心平气和:“我去过医院了,排除了假性斑秃的可能,也基本可以确定是精神压力导致的局限性斑秃。也就是说,过了精神压力这一关,能自愈也说不定。无所谓了,塞翁失马,剃光了养养,再长出来说不定就是雨后春笋了。” 说是这么说,真等剃了光,郝知恩顿时红了眼圈。她 从一直没离手的袋子里掏出一顶假发,胡乱戴了上,越调整越惨不忍睹。许 歌声往袋子里瞄了一眼:“还有呢?”“ 买了仨。”“ 不便宜吧?”“ 一分钱一分货,你总不能让我在这方面节俭。”“ 送我一顶吧。” 就这样,许歌声将一头浓密的黑发一甩,也对kev说了两个字——剃光。紧接着,她拉住kev:“对了,我这能卖钱的吧?怎么算?按长度,还是重量?”郝知恩拉住许歌声:“你跟着起什么哄啊?”“ 怎么叫起哄?”许歌声坚定不移,“你忘了咱俩有过多少个约定了?一起学花艺c烘焙c攀岩,一起去西藏c尼泊尔c澳大利亚,一起结婚c生子,等等等等,有哪个做到了?一个也没有。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我们能一起重‘头’开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塑料姐妹没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 “就因为是塑料姐妹,看上去像是我陪你有难同当,其实不然。其实,我就是想省点洗发水,想洗了头倒头就睡觉,你知道现在一个上点档次的吹风机都卖到三千块了吗?我就是不想惯着他们。”翌 日,郝知恩戴着假发复工,没人看出是假发,只说郝总的新发型真好看。 紧接着,人人都来或汇报,或请示。 毕竟,无论郝知恩这段时间再怎么丑态百出,她也是乐享集团开发部的顶梁柱。 甚至ke也来求助,说西灵山的开发,仅得到政府的支持还远远不够,当地居民也是难啃的骨头。他笑着说他是外国友人,不了解中国的国情c民情,还请郝知恩多尽尽力。郝知恩笑着说她自当全力以赴。下 午,金天致电郝知恩:“我提前三个小时预约你晚六点到晚十点,可否赏个光?”郝 知恩实话实说:“我男朋友今天从长春回来,我要去机场接他。” “男朋友?你是说章林森?”“ 你还真当我是脚踏几条船的人?”“ 他知道你要去接他吗?” “细节就不劳你操心了。” “那周六?”“ 周六我也有安排了。”郝 知恩倒不是推脱。嘉华大公馆的丑闻一平息,“钻石姐妹情”微信群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不愉快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没人再提上一句。波莉邀请大家出席周六的慈善晚宴,届时,将有大牌明星和各界精英云集。郝知恩第一个响应。既然这里没有有难同当,那就尽情地有福同享。“ 郝知恩,不带你这样的啊。”金天抗议道。 郝知恩干笑:“你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回去追你的校花吧。” 晚上七点半,机场。郝 知恩站在接机的人群中,还没等来章林森,反倒先被金天杀了个措手不及。“还买了花啊?”他调侃而炽热的嗓音幽幽地从她背后传来,吓了她一跳。她抱紧了怀里的花,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搞什么?” “我怕万一飞机晚点,你一个人无聊。”和上次一样,金天又背着二十斤的器材。 “借你吉言,没晚点,还提前了十分钟落地。”郝知恩的目光在涌出来的人潮中搜索。 金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苏打饼干:“还没吃饭吧?先垫垫。”郝 知恩没接:“你这又是‘假装’才收工?” “这次是真的,我从上海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金天将那一小包苏打饼干硬塞给郝知恩,“高铁上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056,脑子 郝知恩被动地接过那饼干,扔也不是,公文包留在了车上,豆沙色的真丝衬衫没有口袋,白色西装裤倒是有,但要是掖进一包饼干,鼓鼓囊囊像什么样子,寻摸了一圈,也只好将那饼干握在手里。 涌出来的人潮像被关小了的水龙头。 郝知恩将肿痛的十趾在高跟鞋里蜷了一下,对金天下了逐客令:“他就快出来了。” “他出来了我就走。”相较于郝知恩的毛躁,金天稳坐钓鱼台。毕 竟,他知道章林森不会出来。就 在今天中午,在从上海回来后,他路过“塑料花奶茶店”,便进去捧了个场。当时,店里没什么客人,郝知恩不在,许歌声在弯着腰整理甜品柜。隔着甜品柜的一层玻璃,金天也一眼就看出来了:许歌声戴的是假发。外 带了一杯日式玄米茶,他一出门,又看到个熟人。 金天看到章林森坐在一辆灰色宝马7系里,像是才到,却没有下车的打算,沉着脸看了看店面,便驶走了。换 言之,先不论章林森去没去长春,又是不是今天回来,至少,他不会是今天的这个时间回来。一 言概之,他骗了郝知恩。其 他接机的人一个个志得意满地离开,郝知恩抱着花的手臂直发酸。她打算给章林森打个电话,用拿着饼干的手摸了摸裤兜,手机也留在了车上。金天善解人意,将自己的手机奉上:“男朋友的号码,倒背如流吧?” 郝知恩心里咯噔一声。别 说倒背了,正背她也没背下来。 反倒是章林森高中三年用的号码,过去了十几年了,她仍记得。“ 不用了。”她强撑着道。“ karen。”这是章林森的声音,从郝知恩和金天的左侧传来。 这次,换金天意外了一把。他 一转头,只见章林森拖着个行李箱,一表人才,面带微笑,不疾不徐。郝知恩如释重负,忙不迭迎了章林森两步。他又只见他们隔着郝知恩怀中的花拥抱了一下。“ 没见你出来。”郝知恩随口道。 章林森接过花:“怪了,我找了个遍也没见你,打你电话也不接,好在我又回来兜一圈。这位是?”郝 知恩暗暗剜了金天一眼,怪他给她没事找事,可该介绍,还得介绍:“金天,我们公司常合作的摄影师。章林森,我男朋友。” 与此同时,郝知恩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主动向章林森交代,金天便是在嘉华大公馆,和她一同被卷进“丑闻”的那个男人。交代吧,有哪壶不开提哪壶之嫌。不交代吧,万一章林森主动,她就被动了。未 成想,章林森似乎并没有关注“丑闻”的后续,也就对金天这一号人物并没有概念。 他松开了行李箱,一手抱着花,一手搭在郝知恩的肩头,没能和金天握手,仅礼貌地点点头:“幸会。” 金天扫了一眼章林森的行李箱,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空的,如果不是,又都装了什么,如果当场拆开的话,能不能让他无法自圆其说。 接着,金天又扫了一眼郝知恩,那女人把精明全用在沙场上了,反倒是自己的这点儿儿女情长,笨得要命。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郝知恩的上上之选,却可以确定,这章林森早该被淘汰。不忍心让她下不来台,他放了章林森一马:“我也是来接朋友,搭了郝总车过来,那就不耽误二位了。”说 走就走。可 才走了步,金天没管住脖子,回了头。 偏巧,赶上章林森在郝知恩的嘴上轻吻了一下。 金天目睹了全过程,从章林森俯下头,郝知恩扬了下巴,到四片嘴唇的接触,再到两个人分开,全过程顶多两秒钟,算不上伤风败俗。 但金天还是原路返回了,走时用了步,返回时三步并作两步。 在郝知恩惊愕的目光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飞快地在她嘴上抹了一把,才又塞给她:“你吃什么了?沾一嘴,邋不邋遢?”无 论在谁听,这都是个蹩脚的借口。 郝知恩涨红了脸,将餐巾纸砸回金天的脸上:“你有病吧你!”“ 有病的是你,出门不带脑子的。”说完,金天扬长而去。 郝知恩气得跳了脚:“说谁不带脑子呢?就你带脑子?你带的是猪脑花吧你!”章 林森脸色算不上好,却也还能做到将掉在地上的那张餐巾纸捡起来。郝知恩这才注意到,那张餐巾纸上印着“塑料花奶茶店”的l一g一。“他在追求你?”章林森走去将垃圾扔进垃圾桶。 他没注意到l一g一,又或者,是不认得。郝 知恩拖上章林森的行李箱跟过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一个美好的未来要双方共同营造,事业c家庭c接人待物,都不是儿戏。”章林森没在开玩笑,也没在发脾气。 “我”郝知恩结舌,“我也是这么想的。” 将章林森送回家后,是晚上九点半了。 郝知恩独自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十几公里的距离,途经一个交通枢纽,不分昼夜地拥堵。一阵胃疼,她这才想起她还是在中午十一点左右吃了个三明治,继而想起了金天硬塞给她的饼干,被她扔在后座上。调整了一下中央后视镜,郝知恩和饼干大眼瞪小眼了五分钟。 终于,她一阵狼吞虎咽解决了它。 “塑料花奶茶店”的生意并没有郝知恩和许歌声预期的好。开 业前三天的促销可以说是赔本赚吆喝,从第四天开始,本接着赔,吆喝也没了。 时至今日常客就一个,那就是赵士达。 自从开业第一天,赵士达每天都会在下午下单,少则三杯,多则七八杯,由外卖小哥送到仕达文化,请大家喝下午茶。 许歌声感慨:“他这件事儿办得挺上道啊。” “绝对又是有高人指点。”郝知恩心中有数,而那高人,绝对又是董自在。至 于郝知恩和章林森的关系,赵士达后知后觉,也总算是在八面透风之下知觉了。那天,他直接杀回了家里,脸红脖子粗:“可爱,你要给唯一找个后爸?”就这样,郝路远和潘红玉也知道女儿交了男朋友。“ 谁啊?”潘红玉小心翼翼地试探。赵 士达抢答:“章林森!” 郝路远脱口而出:“章林森?那个粘上毛比猴都精的小子?” 潘红玉拱了郝路远一把:“什么猴啊小子的,那好歹不也是女儿的初恋?”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啊!”赵士达气不打一处来。 郝路远又拱了赵士达一把:“快别这么说,士达啊,你也是回头草啊。”郝 知恩始终一言未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057,大事不妙 “爸爸!”赵唯一从房间里跑出来,美滋滋地投进赵士达的怀抱。赵 士达一把把赵唯一举到脖颈后,热泪盈眶:“据说他有个儿子?”潘 红玉一惊:“他有家庭了?”郝 知恩忙不迭道:“离了。” 赵士达说哭还真哭了:“郝可爱,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能把他儿子当亲生的一样吗?如果能,你对得起唯一吗?如果不能,你还指望他能把唯一当亲生的一样吗?如果他不能,你对得起唯一吗?” 赵唯一一知半解,哇的一声就哭了。 “当着孩子的面,你就混吧!”郝知恩气急败坏地抢回赵唯一。 此后,四个大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让赵唯一重新领略到家的温暖。期间,郝知恩不得不承认,赵士达的话不无道理。她总说她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赵唯一,那么,给赵唯一找一个是另一个孩子亲爸的后爸,会不会是最背道而驰的讽刺?毕竟,当有一大一小两个苹果时,她身为赵唯一的亲妈,涂涂的后妈,会二话不说地把大的留给赵唯一。郝 知恩将赵士达送下楼,虽没有松口,却不无动摇。 赵士达拐了个弯,看到董自在的黄色甲壳虫还停在他刚刚下车的地方,而她在抱着笔记本奋战。他钻上副驾驶位:“你怎么没走?”适才,是她载他过来的。仍 是爆炸头的董自在叼着个棒棒糖,将笔记本一扣,往后一扔,发动了车子:“灵感来了的时候,机不可失。” “谈得怎么样?”董自在问道。赵 士达烦闷地把金属边眼镜扯下来:“我就不该听你的,说什么等我钱包鼓了,肚子瘪了,自然就能回家了。” 董自在是南方人,好好说话的时候细软,一急了就尖:“喂,是你让我不用考虑外部因素的。” 赵士达哑口无言。这 一点,的确是他失策了。 大概是因为相处久了,别说放屁磨牙了,连大小便都不避讳了,他从不觉得三十岁上下的郝知恩还有多大魅力,脸蛋漂亮归漂亮,前凸后翘也算上,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等偏上水平。更何况,她都当妈的人了,事事不得以孩子为重?所以,会不会有人挖他墙角另说,就算有,郝知恩也该不为所动才对。 总之,就算离了婚,赵士达也从没觉得这个家有朝一日会进驻另一个男人。 他一直以为,这也就是他早一天回来,和晚一天回来的差别。 董自在还在往赵士达伤口上撒盐:“我早就说过,她智慧与美貌并重,金钱和地位齐飞,你不考虑外部因素,是当全天下的男人都瞎了吗?” “是我瞎了还不行?”赵士达吼了一声。董 自在没再说话,咯嘣几口把棒棒糖嚼了。 她不年轻了,二十八岁,至少没有她看上去年轻。她 的青春期来得比谁都凶猛,书读到职高就不读了,抽烟,交男朋友,一个耳朵上打了七个耳洞,纹身蔓延了整片后背。二 十二岁那年,董自在被确诊为乳腺癌,早期。 全切了。没 有再回去读书的打算,烟不抽了,男朋友不辞而别,耳洞还在,纹身也还在,董自在开始与文字为伍。她先后接触过二十几个编辑,退稿的占一多半,其余的,纷纷建议她从事青春伤痛文学。他们说以她的外形和与病魔作斗争的经历,再稍稍加以包装,准保火。 只有赵士达,在读过她的文字后,说她是写儿童文学的料。只 有赵士达,读明白了她的文字,和她这个人。 这一段关系,在赵士达看来,无非是一个编辑对一个作者尽了应尽的职责,但在董自在看来,那就是知遇之恩。所 以,当赵士达被郝知恩扫地出门,董自在请缨做了他的军师。她把她自己都搭进去了,帮他开创了仕达文化。此外,她陪着他吃不放沙拉酱的沙拉,跑一圈四百米的操场。 除了报答这一份知遇之恩,董自在自认为对赵士达没别的想法。闯过了鬼门关的她有着一颗七八十岁的心,偏偏脑子里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又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而无论是七八十岁,还是七八岁,都不是对男人有想法的年纪。 反之,赵士达对董自在也没别的想法。这 一年多,他照她说的,一天到晚就三件事,除了挖新人,就是减肥,除了减肥,就是怕挖不到像样的新人。而 他做的这三件事,无一不是为了“回家”。 此外,董自在怀疑,别说是对她了,赵士达分明对郝知恩c林志玲和斯嘉丽约翰逊也都没想法。他最渴望的,不过是他曾经的那个家。 直到今天,赵士达吃了章林森的醋,董自在脑袋嗡的一声。 董自在曾写过这样一个小故事:有一座小镇,每个人都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和别人的优点。于是,从某天开始,每天都会随即产生一个“主角”,而其余每个人都是他的“复版”。就这样,每个人的缺点或优点都会被无限放大,这一座小镇每天都盛况空前。有 那么一会儿,董自在有点儿分不清故事和现实。难道在现实中,今天的主角是赵士达,而她是复版?当赵士达吃了章林森的醋,她便也因为郝知恩醋意横流了? 这真是大事不妙。 数日后。 郝知恩再见到金天,是她主动找上门去的。不 到七月的天便像个火炉,郝知恩将办公室的冷气调到了十八度,额头上还是冒汗。 心火,好大一把心火!西 灵山那块地的开发,是乐享集团今年下半年的重头戏。郝知恩在被空降了个顶头上司c主演了一场嘉华大公馆的“丑闻”,并失手了某地劝业场的项目后,还能沾上西灵山的边儿,她真是谢天谢地! 却不料,也不知道当地居民哪来的生态保护意识,要政府留他们一块净土。郝 知恩代表乐享集团去沟通了几次,得出的结论是与其说生态保护意识,倒不如说是那一群愚民被人利用了。直到,在那一支震撼人心的有关西灵山鸟类濒临灭绝的纪录片的片尾,滚动出了vie工作室的字样,郝知恩怒发冲冠。vie工作室? 金天?又 是他? 还真是哪哪都少不了他! 抓上公文包,郝知恩冲出了办公室。也 就是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的工夫,助理给郝知恩发来了vie工作室的地址。二 十分钟后,郝知恩那一辆白色奔驰c200双门轿跑驶入了一条也就一车宽的胡同,拐弯的时候,车头蹭着墙,也没挡住她继而驶入vie所在的四合院。那天,赶上vie开碰头会,人马算整齐。闻声,以葛漫为首,其余人紧随其后,以金天压轴,众人从室内鱼贯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058,维生素 郝知恩气势汹汹地一下车,鞋跟就卡在了两块青石砖的砖缝里,气更不打一出来:“金天!你给我过来!”金 天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俯下身,帮郝知恩把鞋跟拔出来:“郝总这是来者不善啊?”“ 少给我一口一个郝总的。”郝知恩咬牙切齿。 金天悄声道:“我当初改口管你叫郝知恩的时候,你也吹胡子瞪眼。” 郝知恩按捺道:“我来是有正事找你。” “进来说。”金天带路东厢房。郝 知恩反客为主,三两步越过金天。葛漫追上来,从后面一把拉住金天:“就她?”郝知恩停下脚步,回过头。葛漫上下打量郝知恩,心直口快:“还不如照片上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金天一本正经。“ 你!”郝知恩按了按眉心,真觉得命不久矣。葛 漫不依不饶:“早就说要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结果人家是来谈‘正事’的?” “女朋友?”郝知恩离暴毙更进了一步。 “我都说了还在追。”金天面不改色地晃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是用来放设备的,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多。有一架厂家新送来的小型摇臂才试装过,还没来得及拆。门一关,没有了闲杂人等,郝知恩把公文包往个大箱子上一抡:“还有什么是你这张嘴不敢说的?” 金天给郝知恩拽了把椅子过来:“喝点什么?茶,咖啡?不过都是罐装的。” “她谁啊?”郝知恩一屁股坐下来。“ 你说葛漫?我这儿的签约摄影师。” “没了?就一个签约摄影师凭什么对我品头论足?” 金天将郝知恩的公文包往旁边挪了挪,背对着那放无人机的大箱子,双手一撑坐上去:“就凭我还是挺有市场的。”郝 知恩干笑:“也对,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不是说有正事?不如等谈完正事,我们再聊家务事。” 郝知恩都气蒙了,被金天这一提点才如梦初醒:“你是家仁绿色联盟的人?” 金天脸色一沉,直接用了陈述句:“西灵山的项目,是你在打头阵。” 至此,这结论倒是不难得出。 金天不喜欢太多头衔,但事情做得多了,头衔自然少不了。而家仁绿色联盟这个,算是最少被人知道的了,一来是他才加入不久,二来,环保这一块本来就不怎么被人当回事儿。西灵山那块地被乐享集团拿了走,这谁都知道。除此之外,金天还有所耳闻,之前,代表乐享集团三番五次来游说当地居民的人,是个既长得漂亮,又会说漂亮话的女人。总 之,是一个漂亮女人。金 天打心眼儿里不希望那个人是郝知恩,可明摆着,就是她了。“ 你等一下。”金天跳下那大箱子,走出了东厢房。郝 知恩坐不住,在有限的地盘里踱来踱去,继而把注意力转向了五花八门的设备。本以为就是对好了焦,按两下快门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名堂。而就在她上下摆弄那一架小型摇臂时,金天回来了。 “要不要坐一下滑轨?”他打趣她。郝 知恩板着脸坐回椅子上,只见金天拿了个苹果回来。他 又掏出把水果刀,便削上了皮:“茶和咖啡就都算了,你还是吃苹果吧。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你嘴都爆皮了,缺少维生素。”那一晚,在嘉华大公馆的包厢,尽管灯红酒绿,郝知恩还涂了两片烈焰红唇,她下唇的爆皮仍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郝 知恩不无难堪,一捂嘴:“你都往哪看呢?” 苹果皮在金天的水果刀下渐渐以长条状垂下来,他言归正传:“我知道,西灵山旅游景区内的第一座度假村,建是建定了,我改变不了,家仁绿色联盟也改变不了。我认为,当地居民也认清这一点了。所以,我们联合提出的要求不是无理取闹,是基于理性的”郝 知恩打断金天:“你们提出要让老百姓对我们聘请的国际一流设计团队有督导权,还说不是无理取闹?” “因为你口中的‘老百姓’是最了解那座山的人,所谓的督导权,更多的是参与感。” “不可能,这一点,乐享集团不可能做到。”金 天将削好的苹果递向郝知恩:“那你来找我,是来收买我?”“ 如果行得通的话,这也是个办法。”郝知恩没伸手,毫不畏惧地盯着金天。 金天居高临下,直接把苹果塞向郝知恩的嘴。郝知恩仓皇张开嘴,并用手接了下来。上了好几天的火,别说水果了,连水都常常顾不上喝一口,她不得不承认,这苹果算得上雪中送炭。 真是甜得很。 金天收拾着苹果皮和水果刀:“我不反对你对我用美人计,不过,先不说我势单力薄左右不了大局,就说我自己,也有可能得了便宜又食言。” 郝知恩接连啃了好几口苹果:“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叫以卵击石?” “未必吧?谁不知道一个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想必乐享集团也想让成功来得更皆大欢喜吧?谁又想从根儿上给自己埋下颗地雷?” “你们有b计划吗?”“ 什么?” “b计划,如果谈判不成,你们打算怎么办?” “没想过谈判不成,倒是在竭尽全力想斜坡的可建造性了。”金天诚恳道,“当地一些具备专业知识的居民认为,斜坡的可建造性是防止水土流失的关键,他们期待和你们的国际一流设计团队共同攻克这个难关。”郝 知恩吃完了一整个苹果:“问题是,乐享集团是有b计划的。”话 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不用多说了。 先礼后兵的规矩,谁都懂。 郝知恩拿上公文包便要走,四下张望,没找到能扔苹果核的地方。金天一伸手:“给我吧。”郝知恩顿了一下,没那么做。葛 漫在院子里,拿着个羽毛球拍,一个人颠球,一脑袋黄毛前两天才又染了酒红色,在艳阳下熠熠夺目。那羽毛球四处乱窜,葛漫的球拍便时不时挥在郝知恩的车上。郝知恩光火,一抬手,将苹果核扔向了葛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059,不想离去 葛漫也有两下子,一挥拍,跟扣球似的,又将苹果核打了回来。郝 知恩矫健地一蹲,那苹果核便从她上方,砸在了跟在她身后出来的金天身上。金 天既无奈,又警告地扫了葛漫一眼。 葛漫一吐舌头,打哪来,蹿回了哪去。郝 知恩幸灾乐祸地要笑,却也知道这不是该笑的时候,生生忍了住。她钻上车,倒了好几把,愣是没能把车倒出这四合院。来的时候她在气头上,车头蹭了墙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现在不行,现在理智下来了,没必要和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下来。”金天始终揣着兜站在郝知恩的车头位置,终于是忍无可忍。 郝知恩面无表情地下了车。金天坐上驾驶位,又用下巴指了一下副驾驶位:“我送你到大路。”郝知恩又面无表情地钻上了副驾驶位。 车子平稳地驶在一车宽的胡同里,郝知恩还是有些不甘:“我可不是传说中的‘女司机’。” “那你是故意让我送你?” “随便你了,我跟你真是连生气都生不动了。”“ 跟你男朋友还好吗?”“ 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我们是成年人了,不玩如胶似漆那一套。” 金天转头看了一眼郝知恩的倦色:“昨晚又没睡好?”郝 知恩也转过头:“金天,你是不是总觉得我活得太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有时候还太庸人自扰?所以,你总站在救世主的角度觉得我可怜?继而觉得我好欺负?”“ 我有欺负过你吗?”“ 也就是说你承认了,你觉得我可怜?” 金天没说话。车子被前方一对步履蹒跚的老人挡了住,他没鸣笛,也不打算停下,就默默跟着。这 时,郝知恩一转念:“那我姑且承认我为情所困,如果你真是救世主,你给我指条明路。章林森和赵士达,我该选哪一个?你多少也知道的,前者能和我齐头并进,后者是我女儿的爸爸,两个人真的各有利弊。”“ 你确定这叫为情所困?”金天嗤笑,“感情的‘情’?” “我们成年人的感情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是要综合各方面因素的。”“ 那我要是让你选我这个‘未成年人’呢?”郝 知恩将目光调向了车窗外:“我真是多余问你。”金 天到底将龟速行驶的车子停了下:“我都说了要追你,你还让我做这种选项里没有我的选择题,那我当然交白卷。”情 急之下,郝知恩比手画脚:“可你说你要追我,根本是故意找我麻烦!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三十了,这一转眼就奔三十一了。在梧桐苑酒店,你见过我像变态一样闻你的汗臭味。在你的摄影展上,你见过我班门弄斧。在我女儿的幼儿园,你见过我打滑梯。在嘉华大公馆,你见过我把你当牛郎,差点儿连你的屁股都拍了。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笑话。”金 天作势要挥郝知恩一拳:“我真是服了你了,故意找你麻烦?你是觉得我有多清闲?”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追你倒是真麻烦,你忙,我也忙,连凑在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送花我又不在行,你倒是手到擒来。要不这样吧,我答应给你指条明路,但在下结论之前总得多了解了解你吧?你也就别封杀我了。”无 疑,这是他的缓兵之计。 郝知恩轰苍蝇似的摆摆手:“指条明路这句话,你当我没说过。” 前方那一对老人终于拐进了自家家门。金天重新发动了车子,一转弯也上了大路。“就到这儿吧。”郝知恩示意金天靠边停车。金 天靠边停了车,下车后,大步流星地从车头绕到郝知恩这边,抢在郝知恩打开车门,下了车,却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时,双臂一撑,借助车门将她困了住。 他没在开玩笑:“郝知恩,我劝你少动脑子,多摸摸良心,成年人的感情也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论斤称。” “你这是劝我,还是警告我?” “跟你学的,在这件事上我倒是有b计划。”郝 知恩屏气凝神:“什么b计划?” 金天向前一探,便与郝知恩气息交缠:“你可以嫌我幼稚,但总要承认肉体还是青春一点的好” “下流!”郝知恩之前始终将公文包抱在身前,这会儿派上用场,当盾牌似的,挡在金天的脸上,用力一推,终于恢复了自由。 目送郝知恩绝尘而去,金天忍不住轻笑。 她说他欺负她?她若不说,他还没觉得,可仔细一想,总想逼出她真心相待的另一面,也的确不失为一种“欺负”。在追求女人这方面,他没什么经验,总觉得恋爱就是两个人情不自禁地互相靠近。他之前的三两段感情,都是如此,可惜,也都没能逃脱互相靠近后的擦肩而过。直 到遇到郝知恩,她没向他靠近,他却不想离去。没 对她穷追猛打,不全是因为她忙,或他忙,是二十八岁的他真的不是她以为的“未成年人”了。他有想过,她的“利己主义”会不会没得救,甚至也有想过,她有个女儿了。既然他不是玩玩就算,便难免未雨绸缪:要怎么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相处他真是全无头绪。却 还是不想离去。 和她每多一点相处,便愈发不想将她拱手让人,章林森不行,赵士达也不行,恐怕谁也不行。 一周后。“ 塑料花奶茶店”的生意仍没有起色。尽管,许歌声隔三差五就会推出新品,郝知恩又相继砸了两笔推广费进来。中午,郝知恩忙里偷闲,给许歌声打了个电话:“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明星代言?” “你忘了你说的了,这小本买卖就是你一个避风港,是赚是赔无所谓的。” 郝知恩一怔:“可一旦做了谁不想赚。”“ 对,谁不想赚?我也不想赔,可我们能不能按小本买卖的做法来?”“ 你说的也对。”郝知恩心服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060,内乱 那厢,许歌声挂了电话,才一跨出“塑料花奶茶店”,就和曹一逊走了个对脸。 这段时间,郝知恩时不时就点拨许歌声一句,说别大意了曹一逊,说就像女人拥有第六感一样,男人也个个是天生的演员。许歌声不以为然,说曹一逊除了接儿子们放学,足不出户,连手机欠费了都是三天后才知道。他再是天生的演员,舞台也就那一间八平米大的房间。 直到今天,曹一逊不声不响地出关了。 他洗了澡,刮了胡子,穿了件还不算太烂大街的格子衬衫,意气风发,不由分说就把许歌声抱住了:“我做到了!” 在遭遇滑铁卢的这大半年里,曹一逊经历了激愤c消沉和自省,而最难的还是自省后的自强。他结合市场和自身,瞄准了无辅助光源监控技术这一块。说不好听了,他是一直低不下他“高贵”的头。 说好听了,他单枪匹马终于在大半年后的今天,拉到了可观的投资。 “我这就去签合同!你别忘了三点接孩子。”曹一逊风风火火就要走。 许歌声发话:“你站住。”曹 一逊充耳不闻,一边退着走,一边给了许歌声一个飞吻:“许歌声我爱你,大树小树,爸爸爱你们!”“ 你给我站住!”许歌声大喝一声。接 着,她上前,戳了戳曹一逊的胸脯:“你自说自话也该有个限度,今天下午不行,我有事要出去。”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曹一逊笑嘻嘻道。许 歌声板下脸:“我没事儿?我要没事儿家里这半年就揭不开锅了,大树小树就要开创一年级留级的先河了。” 曹一逊有点急了:“那那我几百万的合同不签了?”“ 那是你的事,你快去快回也行,跟人家另约时间也行,再不然,叫你爸妈来救个急。”许歌声坚持,“这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问题,你也别小瞧我们十几块一杯的奶茶,这是责任心的问题。” 说完,许歌声抢先一步钻上辆出租车,走了。 说到责任心,许歌声要说自己是第二,大概没人敢排第一,做全职主妇的时候是,做“塑料花奶茶店”店主的时候也是。生意没有起色,许歌声做了大量的功课。除去连锁品牌,她亲自走访了不下三十家奶茶店,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个中因素五花八门。 但要说成功的关键,首当其冲的还是特色二字。这 一段时间,“塑料花奶茶店”的常客除了赵士达,还有一位姚先生。他有时会亲自过来,在店里喝上一杯,坐上一会儿,也有时会点一杯外卖,送到不远的一家中医研究院。上礼拜,他或许也是觉得店里冷清,便和许歌声聊了两句,提议将奶茶和中医相结合,推出保健茶系列。当 时,许歌声正为了“特色”二字绞尽脑汁。 而这一天下午,许歌声就是要去那一家中医研究院,请教那位姚先生配方的事儿。 至于曹一逊的出关,当然令许歌声欣喜若狂。在出租车上,她还握着拳暗暗叫了一声yes,激动地跺了跺脚。但要不要重新把曹一逊的事业当作头等大事,这是后话,当务之急,她不能辜负郝知恩对她的厚望。就 在许歌声这厢触底反弹的同时,郝知恩那厢内乱了。保 姆孔阿姨走了两个月了,接班人一直没个人影儿。一开始,郝知恩还向潘红玉汇报她三天两头跑中介的结果。久而久之,郝知恩不汇报了,潘红玉忍不住问,郝知恩却说找个保姆比找对象更可遇不可求。 有家归不得,郝路远又似乎是进入了更年期,潘红玉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孔阿姨在下家儿做得怎么样。”她在吃晚饭时,对郝知恩旁敲侧击。郝 知恩没往心里去:“不知道。” 潘红玉默默撂下碗筷,去给郝路远打第二通电话。 有好一阵子了,郝路远在把赵唯一从幼儿园接回家后,都不说歇口气,扭头就走,说是去楼下看人下棋。一开始,他还会在吃饭前回来。后来,就得等潘红玉给他打电话三催四请,他才回来吃饭。直到这一天,潘红玉和郝知恩等到菜都凉了,他还没回来。 几十年夫妻了,潘红玉知道,郝路远这一天到晚地并不是去看人下棋。 他是为了避开赵唯一。 姥爷对外孙女的疼爱是事实。 但大半辈子都和蔼可亲的郝路远,在这短短两个月里,被赵唯一气得像个一点就着的二踢脚,这也是事实。赵 唯一这孩子最大的优点是聪明,最大的缺点是因为聪明,而过于敏感c娇气c爱哭。而疑似进入更年期的郝路远最受不了的,恰好就是赵唯一的爱哭。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还好说,这一朝夕相对,郝路远一看赵唯一眼泪汪汪,血压就飙升。再 看她眼泪掉下来,他那一双老拳便不受控制地不是拍桌子,就是捶墙。舍 不得吓着心肝宝贝,郝路远不得不把自己驱逐出境。 在第二通电话里,郝路远对潘红玉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这就回去。”郝 知恩不明就里:“我爸怎么回事啊?越老越没纪律性了!”潘 红玉没说话,扒拉了几口饭,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掉饭里了。这两个月来,她也委屈,除了家务事,管着小的,操心着老的,别说旅游了,就连逛个公园的时间都没有,有点儿工夫赶紧躺床上歇歇腰,连消消乐都玩儿不动了。女儿不体恤她没关系,但对郝路远不敬,她反倒一下子受不了了。郝 知恩看见潘红玉哭了,起初,想装没看见。 问都不用问,郝知恩也知道郝路远和潘红玉的反常,逃不开“辛苦”二字。可 是,谁不辛苦呢?就 不说她自己了,别人家的爷爷奶奶c姥爷姥姥不辛苦吗?那人一家再有俩小祖宗的还活不活了?或者,不说别人家,就说她的姥姥,也就是潘红玉的妈,郝路远的丈母娘,当年可是那老人家一个人作为主力军将她郝知恩拉扯大。至 于保姆,郝知恩也不是不找了,是相熟的几家中介真没有能入了她的眼的。据说,保姆这职业都渐渐进入猎头的视线了,郝知恩正打算试试这条路,还没来得及。被潘红玉这一哭,她也委屈。难 道是她不作为?难 道才辛苦这么几天,他们就世界末日? 难道赵唯一不是他们的亲骨肉?赵 唯一在幼儿园吃过饭了,这会儿在房间里上远程一对一的外教课,饭桌上就郝知恩和潘红玉两个人,潘红玉哭个没完没了,郝知恩就没法装没看见了。 “跟我爸吵架了?”郝知恩仍抱有一丝丝侥幸。即 刻,潘红玉不吐不快:“嗯,吵架了。”“ 为什么?您知道的啊,我一向无条件站在您这边。” “我说想回家,你爸不同意。” 郝知恩兵来将挡:“那您为什么想回家啊?不是说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吗?您那边儿连盆花花草草都没有。” “那也不能就扔着不管。”“ 那我爸为什么不同意啊?”“ 这还用问?不得给你带孩子?”郝 知恩接话接得紧:“那我爸都懂的道理,您不懂?”就 这样,潘红玉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其中一支还骨碌碌就滚到了地上:“可你说过吗?你说过爸c妈,您二位受累,帮我带带孩子吗?一次都没有吧?你就装糊涂!好像这都是应该的。可要等我们哪里做得不周全了,你一点都不糊涂!唯一的枕巾三天没换了,唯一说昨天没有吃水果,唯一的钢琴老师说她这礼拜没有进步这都是我们的罪过。”郝 知恩打断了潘红玉:“做姥姥的辛苦一点,这不是我们家家传的吗?”潘 红玉拍案而起:“你就接着装糊涂!二三十岁的时候为人父母,哪个不是家庭和事业没法两全?我们都选择了以事业为重这没什么不对,但我和你爸多少年来都对你,对你的姥姥抱着一颗亏欠之心。那是我亲妈,她的付出我看不到吗?我不但看得到,我更比谁都记在心上!所以,一切功劳理应属于她,而不要说枕巾三天没换了,你七岁那年被一辆面包车撞倒,肋骨骨折,引发了肺部感染,差点没了命,我也觉得那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潘 红玉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斤斤计较”。 但这一天就这么来了。她 并非怕苦,怕累,而是无法接受郝知恩的心安理得,说穿了,是无法接受她和郝路远对郝知恩教育的失败。 作为母亲,她从不求郝知恩大富大贵,但求她善良c快乐。 而若是对家人都不能心存善良,又何谈快乐? 两分钟后,恼羞成怒的郝知恩带着上课才上到一半的赵唯一夺门而出。下楼后,她看见郝路远在和几个相熟的大爷有说有笑。装作没看见,她捂住了赵唯一一声银铃般的“姥爷”,匆匆离开了。晚 上八点半,金天接到郝知恩的电话:“政达路的希尔顿酒店,我给你半个小时。” 希尔顿酒店? 酒店? 不能否认,即刻,金天浑身的血液往脑门儿涌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061,信任 差五分九点,金天将摩托车丢给门童,抱着头盔冲进希尔顿酒店的大堂。在看见郝知恩的同时,他也看见了她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想必是她的女儿。就这样,金天知道,是他想多了。 关键是想歪了。出 门出得急,郝知恩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在家穿的绿色运动裤和黄色t恤。 赵唯一也是,一身儿粉红色的迪士尼公主。 自打赵唯一两岁以后,郝知恩就把她往“贵族”了打扮,有时候从头到脚一身儿算下来能值小一万块。但至今,赵唯一打心眼儿里沉迷于诸如贝儿c乐佩c艾莎等等的迪士尼公主,尤其是山寨货,越花里胡哨越好。于是,母女二人各退一步,出门在外郝知恩做主,在家赵唯一随便。郝 知恩领着赵唯一迎向金天:“叫哥哥。” 金天脑袋嗡的一声:“叫叔叔。” “听妈妈的,”郝知恩坚持,“叫哥哥。”“ 我才比你小三岁。”金天据理力争,“要我管你叫阿姨吗?”郝 知恩不为所动:“一码归一码。”金 天蹲下身,对赵唯一下功夫:“我叫金天,你可以叫我叔叔,也可以叫我名字。” 赵唯一一歪头:“我今天叫你叔叔,那明天叫你什么?” “呵呵,你这笑话好冷哦。” “我叫赵唯一,你也可以叫我grace。” 金天对赵唯一竖了竖大拇指,仰头问郝知恩:“你叫我来,就是要介绍我们认识?” 郝知恩话是对赵唯一说的:“等下妈妈要出去一趟,有金天叔叔陪着你,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金 天头昏脑涨:“等等等等,你把我叫来,你却要走?你要我给给这么个小东西当保姆,你看我是当保姆的料吗?你会不会看走眼了?”郝 知恩不苟言笑:“你的确不是那块料。我在楼上开好了一间房了,酒店有小朋友的托管服务,我也找好了阿姨了。grace九点半之前必须要洗澡睡觉,这些都交给阿姨。你呢,只管阿姨有没有虐待和投机取巧就可以了。”金 天仍结舌:“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当监工?” “我这是信任你。”郝知恩说得有些不情不愿。金 天回避开赵唯一,咬着牙悄悄道:“我追你不是要你在这方面信任我。”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答应。”“ 那就好,跟我来。”郝知恩雷厉风行,牵着赵唯一的手走向电梯。 金天挠挠头,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电梯直奔十八楼,郝知恩站中间,目不斜视地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金天和赵唯一分列两边,一会儿她探着身子偷看他,一会儿他歪过头偷看她。郝知恩又叮嘱了一句:“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 阿姨等候在房间里了,郝知恩将赵唯一交进去,挡住了要跟进去的金天:“你送我下去。” 金天被呼来喝去,又跟着郝知恩上了电梯,肩并肩而立。 郝知恩看了一眼时间,没拐弯抹角:“还有件事,我姑且听听你的意见。不凑巧,我和章林森的分手纪念日,以及我和赵士达的离婚纪念日赶在了同一天,也就是t一day。他们之前都约了我,也都说有重要的话要说。我说我难得没公事,陪女儿一晚,晚些时候再给他们答复。你也看见了,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我带着grace无家可归,我没时间,也没力气顾全两边了。要是选一个,你觉得我该见哪一个?”郝 知恩穿着双平底帆布鞋,比金天矮了一头。他 俯视了她一眼,没在开玩笑:“你要是哪个都不见,t一day也有可能是我们的纪念日。”郝 知恩转过头,诚心诚意道:“旁观者清,我真的是在请教你。” 猛地,金天的胸口闷了一下。这女人站得比谁都直,却又像是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她就这样屡屡击中他心底最多愁善感的一处。 “我只能说,我反对章林森,强烈反对。”金天不得不回答。 电梯抵达了一楼,郝知恩点点头,走了出去。金 天紧跟出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超过十二点。” “那一旦超过十二点,我就报警了。” 郝知恩还是不苟言笑:“grace就拜托你了。” 1812号房间是个套房。金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顶着“监工”的头衔仍有些不自在。他把头盔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手指不停在上面敲着。阿 姨带赵唯一洗了澡出来,给她吹了头发,擦了润肤乳,热了牛奶,看着她喝下,又看着她刷了两分钟的牙,做了三分钟的眼保健操金天目不暇接,这别说虐待和投机取巧了,这管的也太多了吧?终 于,赵唯一钻进了被窝。 卧室里仅留下一盏夜灯,赵唯一唤了一声:“金天叔叔?”金 天从沙发上一弹,小跑到卧室门口,扒着门框问:“有什么我能效劳的?”“ 你养猫吗?” “你怎么知道?”“ 你裤子上有猫毛诶。”“ 你该不会对猫毛过敏吧?” 赵唯一激动地一骨碌:“它叫什么名字?” 金天迈进来一步,背靠在墙上:“它是一只流浪猫,黑白花的,总会跑到我院子里来,脸长得很怪,像一个奸臣,奸臣你知道是什么吗?总之就不是什么好人。它对人没什么戒备心,和谁都很亲,大家都会给它起名字,有人叫它小乖,也有人叫它坏蛋c奥利奥ctir,它都会答应。”“ 那我也能给它起名字吗?”“ 当然能。”赵 唯一两眼放光:“那你下次能带我去看看它吗?” 金天灵机一动:“那作为交换,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唯一将脸埋进被子,闷闷不乐:“哎,又要考试吗?地理c数学,还是english?” “才不要!”金天也逐渐兴致勃勃的了,“我也最讨厌考试了好吗。”赵 唯一一抬头,两眼再度放光:“那你要问我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062,超幼稚 金天笑眯眯地往床边一蹲:“你妈说你们出了点意外,无家可归了,是怎么回事?”赵 唯一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她和姥姥吵架了。”“ 吵架?就因为吵架带着你离家出走?不会吧?真的不是她欠了什么债,或者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你也觉得她超幼稚的对不对!” “喂,你才五岁,胆敢说你妈幼稚?” “她就是啊。我跟你讲啊,她喜欢看笑话书,就那种《笑话大全》啊,《超好笑的笑话三百条》啊,《新编笑话五百条》啊,她能笑到肚子疼。还有,她半夜会偷吃东西,为了减肥,她晚饭都不吃的,但是有一次被我抓到,半夜蹲在冰箱前面偷吃火腿肠,就那种像胳膊一样粗的火腿肠整根拿来啃。还有还有,她之前有把头发剃光,总喜欢用新长出来的毛茬茬扎我脖子” 说到这儿,赵唯一啪地一捂嘴:“完蛋!妈妈不让我说这个” “没关系,”金天劝慰地点点头,“这个我早就知道。” 就在郝知恩和许歌声一人剃了个光头的转天,金天便在“塑料花奶茶店”识破许歌声戴的是假发,又怎么会看不出郝知恩?装 看不出罢了。 他承认他有时候嘴巴有点毒,但更知道什么时候沉默是金。“ 那现在,她头发长出来了吗?”金天轻问道。赵 唯一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现在有这么长不不,有这么长了吧。”到 底是小孩子,说话间,打了个哈欠。金 天为她掖了掖被角,道了声晚安,将她交回给了阿姨。 十二点整,金天掐着时间致电郝知恩。郝知恩不问自答:“我到大堂了。”一分钟后,郝知恩刷卡进门,金天就杵在门口,她险些一头撞上他。 不是那一身儿黄配绿的家居服和平底帆布鞋了,郝知恩穿着一套砖红色无袖c高腰c阔腿连体裤,脚下是一双黑色奥赛鞋。“ 还真女为悦己者容啊?”金天揶揄道。郝 知恩对阿姨道了声谢谢,阿姨也就功成身退了。 金天懒洋洋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双臂一展,搭上沙发背:“我上辈子是有多对不起赵士达,这辈子这么帮他。”客 厅仅有这一张三人沙发。 金天坐在中间,郝知恩也就不得不坐在他旁边,心平气和道:“我没去见赵士达。” “你去见了姓章的,在我说我强烈反对他之后?”金天并不意外。郝 知恩默认。 不意外,并不代表金天能欣然接受:“的确是有你这么一种人,自己比谁都有主意,还假惺惺地问别人的意见。” 此言不假。人 有时候说是要听取别人的意见,不过是为了借由别人的意见,更明了地听取自己的心声。就好比,当金天投了赵士达一票,郝知恩便心如明镜:这并不是我要的答案。她是对章林森更有信心吗?也未必,不过是因为她对赵士达更没有信心。作 为赵唯一的生父,赵士达头顶“血浓于水”的光环。但 倘若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着赵唯一不再是个孩子,一个得过且过的生父,会不会日益地远不如一个进取的章林森? 至少,以章林森的本性,他会是赵唯一的榜样。 然而在今晚,在章林森的办公室里,郝知恩又被一段小插曲扰乱了心绪。 在办公室里约会,并非章林森本愿。但 一来,郝知恩说难得陪女儿一晚,二来,他这边有个客户把会议提前到了明天,他不得不加班再过一遍资料,也就订了个十点的送餐服务,让郝知恩陪了女儿,在十点之前到他办公室就可以。 西班牙海鲜饭搭配里奥哈红葡萄酒,郝知恩或许是因为累了,没一会儿便醺醺然,话也多了,笑声也放开了。章 林森将郝知恩吻住,再抽身后,提议道:“karen,你觉得我们先订婚如何?” 郝知恩微微一怔:“你这是求婚?”“ 我是说,我们先订婚。”“ 难道结不结再议?”“ 结是迟早要结的。你也知道的,结婚要花多少时间和心力,单是拟个宴请的名单和席位,怕顾此失彼,也要死多少脑细胞了。订婚,总归还随意一点。” “如何你趁我喝了酒问我如何?你可真会挑时候。”章 林森好言好语:“不急,你慢慢考虑。”吃 完了饭,章林森坐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加他的班。郝知恩没急着走,侧着身子,手肘支着沙发背,表面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至于清闲的背后,她可以不管西灵山的项目因为一群刁民陷入了僵局,也可以不管“塑料花奶茶店”一直在赔钱,却总不能不操心赵唯一的明天。 到了明天,单是幼儿园的接送,她便力所不能及。 “你来看看这个。”章林森唤了一声郝知恩。郝 知恩踩着棉花似的走过去。是 公事。 一份协议中的某一项条款,章林森问郝知恩这样会不会有隐患,这种事,法务抠的是字眼,但郝知恩更能帮他从大局出发。这 时,同样在加班的项目组请章林森到会议室去一趟。 鉴于那一份协议的保密条款,章林森在起身前关闭了文档。就 事论事,郝知恩对此并不介意。但 她在离开章林森的办公桌前,无意间看到了在电脑屏幕的一角,有一个叫做karen的文件夹。大 概是借着些酒劲儿,郝知恩点击了那个文件夹。 有密码。郝 知恩撞大运地输入了章林森的生日。 一次成功。就 这样,郝知恩看到了满屏的照片缩览图,而无须放大,她也不难看出由她作为主人公的那些照片,是有人偷拍来的。 一定不是章林森亲力亲为,但他也一定是幕后主使。章 林森回到办公室时,郝知恩甚至没有关闭那个叫做karen的文件夹:“林森,你找人跟踪我?”被 跟踪一事,郝知恩早有察觉。对此,她有过诸多的怀疑对象,因公的c因私的,一网撒出去,她甚至怀疑过是她的助理吃里扒外,也怀疑过是赵士达发神经。但她独独没把章林森计算在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063,越界 章林森若无其事地关闭了那个叫做karen的文件夹,又打开了适才的那一份协议:“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多久前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想更快地了解你。” “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吗?” “karen,难道你没有过类似的想法?”郝 知恩哑口无言。那 时候,她的确有请助理查过章林森的电话号码和婚姻状况。但最后,她仅把他的电话号码保存进了通讯录,至于有关婚姻状况的文档,她不曾过目便删除了。他所谓的“类似的想法”,她悬崖勒马,但的确有过。“ 我们都是讲效率的人,”章林森将手伸到郝知恩的腰后,稍稍一用力,就让她贴向了他,“从不了解到了解的过程如果有捷径,又何必漫漫求索?不合适的话,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合适的话,我们也就比谁都勇往直前。这件事我只是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却也没有要隐瞒,因为它根本不重要,更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郝知恩着了魔似的点点头。 少时那些年,男生将自行车骑得比走路还慢,悄悄跟在心仪的女孩子身后,风雨无阻地“送”她回家;女生坐在看台最不起眼的角落,看梦中人用一记三分球反超比分,拾起他喝完的可乐瓶。同 样是为了“了解”对方。 十几岁时被蒙上的浪漫,到了三十几岁,却被扣上“跟踪”的帽子。 的确是她小题大做了。 在希尔顿酒店的1812号房间,郝知恩垂着头,又请教了金天另一个问题:“你会觉得我耳根子太软了吗?”金 天并不算友善:“我觉得你是茅坑里的石头。” “这就对了,茅坑里的石头,我也觉得我又臭又硬,但我不是第一次被章林森洗脑了。”郝知恩用双手捂住了脸孔,“可这到底是心意相通,还是被洗脑,我有点儿分不出。”“ 哪来那么多心意相通?两个大活人到了饭点儿能想吃同一家馆子就很难得了,你还真以为会有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金天站直身,走向窗口,刷地拉开了窗帘,“不过,你也不是被那姓章的洗脑,只是千载难逢遇上个你的升级版,你难免向他学习。”对 金天而言,城市中心的夜景没什么好看。“ 好看”的是郝知恩映在玻璃窗上的侧影,含胸,驼背,垂着头,像一只快被煮熟了的虾米,不堪一击。 “是啊,他身上的确有不少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我叫个醒酒汤给你。”“ 努力向上有什么不对?”“ 我有说你不对吗?是你在质疑你的升级版。不过,要我说,就像爱情和面包没有孰轻孰重,轻重自知,知足就好,努力向上也是一样。一切乐在其中的努力向上都没毛病,但同理,一切以吃得苦中苦为座右铭的努力向上都是因小失大。”郝 知恩身子一歪,倒在了长沙发上。那 个叫做karen的文件夹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她有理由怀疑,在章林森的电脑里,会不会还有着他的前妻汪安琪,她的前夫赵士达,甚至是一个叫做赵唯一的文件夹。 这些人都和他踏出的每一步息息相关。 用他的话说,如果有捷径,他又何必兜圈子? 郝知恩无法想象,有一个黑洞洞的镜头在瞄准赵唯一那小小的身板,她无法,也不敢想象。她 更想象不出,章林森的捷径会不会四通八达?当初,是她向赵士达提出的离婚,她尚且元气大伤,但据章林森说,他和他的前妻汪安琪是“和平离婚”。什么叫和平离婚?她一直不曾追问,但若真像字面上一样和平,那他岂止是她的升级版?他 令她望尘莫及。脱 了鞋,将双腿提上来,郝知恩侧卧在了长沙发上。金 天背靠着窗口,能看到郝知恩的十趾不自知地蜷着。 “今晚谢谢你了。”郝知恩似乎是累坏了,将双手交叠垫在脸孔下,就要睡在沙发上。 “你不用卸妆什么的吗?”“ 你懂的还真多。”金 天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慢动作似的去拿上了头盔。 郝知恩闭着眼睛:“今晚找你来帮忙,不是我对你欲迎还拒,是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吗?”金天停在长沙发前,俯视郝知恩。 “要分什么样的朋友,交心的,就许歌声一个。”郝知恩失笑,“可我又怕她给唯一看动画片,吃垃圾食品,看了吃了,吵又不能跟她吵。”“ 你还不如不跟我说这些。” “越描越黑了?”“ 那倒不是,是让我更不想走了。” “又觉得我可怜了?” “回房间去睡。” “我多一步也走不动了。”“ 要我抱你进去吗?” “唯一在里面。”“ 等她不在的时候就可以?”“ 那也不可以。” “我去拿床被子给你。”金天说话间就要走开。 郝知恩一把揪住金天的裤管,张开了眼睛:“我用不着谁可怜我,过得还不如我的,满大街都是。”“ 你要真能这么想就好了,有时候学着比下有余,是一种智慧。” “你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小小年纪,才貌双全,名利双收,别说比下有余了,你比上也没什么不足了。你这就像是有钱人说有钱也没什么好的,真的很欠揍。”“ 除了那句小小年纪,其它的,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这时,金天的手机作响。 郝知恩仍抓着他的裤管,他不得不站在原地,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谁啊?”郝知恩此言一出,便越了界。他在接通电话的同时,也给了她答案:“葛漫。”此外,他就对葛漫说了一句话:“帮我改签到中午。”等 金天挂断电话,郝知恩一而再地越界:“她这么晚打给你?”“ 主要是这个时间我该和她一起登机了。” “去哪?”“ 莫斯科,有个摄影展。” “那你不早说?”“ 拜托,你叫我来酒店,我还能说什么?谁知道来酒店是来看孩子的啊?你也不用太自责,我改签到中午也一样。” “葛漫和你一起去?” “郝知恩,你是从来不和男的出差吗?” 夜深了,四周的温度宜人,这长沙发也还算舒适,女儿仅与她一墙之隔,目及之处没有敌人,血液中流窜着酒精的郝知恩昏昏欲睡,终于要结束这漫长的一天。她并不自知,仍抓着金天的裤管:“你走的时候,帮我订五点整的一g call。”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064,她的人 十小时后,金天抵达第三航站楼第23号登机口,迎面就是葛漫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这才知道她也改了签。 他在她旁边坐下来:“你不会整宿都在机场吧?” 葛漫把墨镜一扯,一对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登了机,金天是商务舱,葛漫是商务舱自费升了头等舱,不等起飞,她便忍不住又来找他:“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跟你没关系。”金天腰疼,找空姐多要了一个靠垫。 一个男人在失踪了一整晚后腰疼?也 怪不得葛漫满脑子少儿不宜,气鼓鼓地回了座位。 只可惜,金天的腰疼只是因为“久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郝知恩一整晚都抓着他的裤管,连睡着了都没放手,可若说他挣不开,又怎么可能挣不开?却心甘情愿地在茶几上坐了四个小时。他 四点半才走,走之前,帮她订了五点整的一g call。 此后的数日,伴随酷暑的绵绵不绝,“塑料花奶茶店”的营业额屡创新高。这 和许歌声办的两件事脱不了干系。第一,她坚持每一杯奶茶都用优质的茶包一次性萃取。第二,她根据中医研究院那位姚先生,也就是姚晋提供的配方,推出了保健茶系列。期间,郝知恩也办了两件事。有一段时间,她雇了人在外带窗口排队。还有一段时间,她同样是雇了人,上网刷好评。 没几天,就都被人识破了。 作为答谢,这一天,许歌声亲自将姚晋点的五杯外卖送了去。一 个科室五个人,其余四个人喝人嘴软,也就欢送了姚晋擅离职守。炎炎烈日下,姚晋不仅要将自己的一杯冻乌龙让给许歌声,还说要送她回去。 “那我这不成了好心办坏事了吗?”许歌声哪个也没接受。就 站在中医研究院外,许歌声有话要说:“我今天来,亲自跟你说声谢谢是一方面,捎带着也道个别。”“ 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回家。我和你说过,这是我的再就业,之前我做了六年的家庭主妇。” 姚晋将一杯冻乌龙一饮而尽,也顾不上这么做会不会导致脾胃不和了。 许歌声走得一点也不恋恋不舍,相反,还有一点决绝,毕竟,她知道姚晋对她的心意。 今年三十三岁的姚晋未婚,中等长相,中等身家,若说过人之处,便是温柔体贴。他除了职业病地为许歌声配过养生的方子,在日常中,更兼备君子风度和善解人意。最令许歌声意外的是有一次,“塑料花奶茶店”隔壁的一家餐馆发生爆炸,在第一时间给她打来电话的人,不是曹一逊,而是姚晋。 至于曹一逊,始终没有给她打来电话,问一声平安。 对此,许歌声百感交集。 姚晋那样的温柔体贴,别说曹一逊很久没有过了,就连她也很久没有心驰神往过了。 曹一逊的东山再起就像是一顿好饭不怕晚,时候一到,说起便起来了。资金到位后,他注册了新的公司,在两间房里带着五个人,接连拿下了包括某幼儿园c某互联网大会,和某使馆区的订单,为其量身提供无辅助光源监控技术。至此,他也算是从过去的失败中走了出来。 更甚的是,他过去的那几个合伙人,又翻回头来说看看将来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总 之,曹一逊的事业上了正轨,“塑料花奶茶店”也迎来了春天,许歌声觉得她也是时候回到她的正轨上了。 不同于郝知恩,许歌声自认为她三十年来的荣耀时刻不是她考全校第一名;不是她在毕业后,面试了五家公司,拿到了五张一ffer;不是嘉华大公馆为了挽留她,一而再,再而三提出加薪;甚至不是“塑料花奶茶店”的扭亏为盈而 是在每一个平凡的傍晚,她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四口边吃边有说有笑。她 觉得,那才是她的归宿。如 此一来,姚晋对她的心意,也就不值一提了。当 晚七点半,郝知恩拎着六十只麻辣小龙虾推开了“塑料花奶茶店”的门,回手就把“休息中”的牌子挂在了门上。许 歌声在打包外卖的订单:“这是有什么好事?高兴俩字都写脸上了。”郝 知恩往柜台上一趴:“难道不是四个字吗?特别高兴。”西 灵山的项目终于有了进展。而 这件事有正反两个方面。正方是,自希尔顿酒店一别,金天人虽然一直在莫斯科筹备摄影展,但时不时便通过微信“骚扰”郝知恩。除了发一些位置,传些日常的照片,说一些有的没的,他屡屡建议她在西灵山的项目上以退为进。换 言之,既然这件事总得有人退一步,而西灵山当地居民于情于理,都不会退这一步,便唯有郝知恩试试调个头。 郝知恩觉得荒唐:“我的美人计没奏效,反倒要中你的美男计?”金 天也不硬碰硬:“过奖了。” 纵然是觉得荒唐,郝知恩在别无他法时,照做了。她 整合了西灵山当地居民的民风c民俗,提取了专业代表的资格c资历审查,并借助了政府的施压,向乐享集团提出了并非b计划的第二套方案。 而结果毫无悬念:被驳回了。 这就要说到反方了。ke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连郝知恩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西灵山当地居民进行了清退,说是要杀鸡儆猴。开弓没有回头箭,清退致使了数十人的流血事件,ke吃不了兜着走,对乐享集团的解释是:这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还不如不解释! 就这样,有备而来的郝知恩代表乐享集团和盛怒中的西灵山当地居民握手言和,并在第一时间,借助新媒体的即时性,用双赢的合作将强拆的新闻压了下去。即刻,郝知恩欢天喜地地联络了金天:“算我欠你个人情。”金天就事论事:“我们本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郝 知恩一怔。 是她唐突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全然把金天当作她的人了,只顾着他会喜她所喜,忘了他也会急他人所急。那 一天,她没有再回话,他也没有。 时隔三天,也就是今天上午,郝知恩在新闻上搜到了金天“l一ve 一f the h一”个人摄影展圆满落幕的新闻,便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哪天回来,方便的话帮我带个套娃。 她将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接到了他的回复:都是ade cha,我回去再买给你。 过了一会儿,金天回复了第二条:我明天就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065,一个人 难得好兴致,郝知恩亲自跑了三十几公里,去一家老店等了一个多小时,打包了六十只麻辣小龙虾,来和许歌声聚聚。等店里的客人一散去,郝知恩马上打开了塑料袋,吸了一口气,陶醉道:“就是这个味儿。”“ 我就怕这个味儿到明天也散不了。”许歌声说归说,也忙不迭摆上了桌子。郝 知恩把高跟鞋一脱,盘了腿:“这里终于有个避风港的样子了。” 许歌声将一次性手套戴了两层:“你这人也是矛盾,说是避风港,赔钱还不行,等到坐着收钱了,你又说打烊就打烊,也不知道你是跟钱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相谈甚欢。 二人难得又聊到初中的班主任。那时候,那年过百半的长者便对许歌声寄予厚望,郝知恩问“那我呢”,班主任说“你一切皆有可能”。郝知恩不服,说就因为我成绩没许歌声好?班主任又说,这跟成绩没关系,是许歌声脑子太清楚了。脑 子太清楚,跟智商高还是两码事。脑 子太清楚,是太知道自己要什么。 所以,当许歌声提出辞职时,郝知恩便知道她留也留不住她。“ 辞什么职?你就当兼职,要不就顾问。你大树小树第一,曹一逊第二,塑料花第三还不行吗?”郝知恩知道留不住,也要留。 “我可从没这么排过名,你们都第一,并列第一。”许歌声见郝知恩半天没动手了,便剥了只虾,喂进她嘴里,“所以我才要辞职,有点儿时间我还想多学几道新菜,陪大树小树踢会儿球,给曹一逊拔个罐呢。什么兼职c顾问,我知道你就是想给我找个闲差”“ 谁说是闲差?你还非让我求你?说塑料花离不开你,说我离不开你?” “打住。你赶紧找人接我的班。” 话锋一转,许歌声又道:“你知道曹一逊喜欢女儿吧?” “知道啊,他连女朋友都还没谈过的时候就嚷嚷喜欢女儿,我还笑话他,说你当女儿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怎么着?他给大树小树穿裙子了?”“ 还真差不多。”“ 什么?” “我昨天用他电脑秒杀了一台烤箱,也是赶巧了,把他账户的收藏夹打开了,里面有两页都是小女孩儿的穿戴。”郝 知恩一愣。为 人父的喜欢女儿,这无可厚非,偏偏许歌声千辛万苦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好在,曹一逊还算是个爷们儿,在产房门口,他抱着许歌声喜极而泣,对两个还没长开,有点儿像小耗子的儿子如获至宝。此后七年间,他也并没有流露出一丝遗憾,真的一丝都没有。如 此一来,郝知恩不难想到庞南西——那个高挑c时髦的女孩子,也曾是曹一逊的合伙人之一。 她不难想到,就在不久前,庞南西曾做了次人工流产。一个是单身的庞南西,一个是已婚的曹一逊,郝知恩找人查过的,没什么铁证,但道听途说也能听说那二人来往甚密。更何况,她还亲眼目睹过曹一逊给nany发了条微信:你再给我点时间。那 么,那夭折的小生命,会是个小女孩儿吗? 假如她能来到这世上,曹一逊那两页收藏夹,会将属于她吗? 许歌声又见郝知恩半天没动手,便又剥了只虾,这回用塞的,塞进了她嘴里:“懒死你!” 隔着三层一次性手套,郝知恩一把抓住许歌声的手,感慨道:“许歌声,你知道吗?这年头肯给你剥小龙虾的人,那要是放在战争年代,就是能给你挡枪子儿的人。” “所以呢?”“ 所以以后,干脆就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郝知恩回到家时,是深夜了。她 一个人停了车,一个人坐电梯,一个人用钥匙打开门,在习惯了影影绰绰的夜路和电梯的忽明忽暗后,大气都不带喘的。家 里没人在。 保姆又找过三个,没一个能过得了试用期。郝路远和潘红玉回家了。每周四,赵唯一会被赵士达直接从幼儿园接走。郝知恩连灯都没开,脱了鞋,摸到水杯,用仅存的滴水润了润嘴巴,又脱下了一身散发着汗味c香水味,和小龙虾味的衣物,就堆在门口。站 在花洒下,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姥 姥上礼拜走了,到最后,人瘦到了皮包骨。在追悼会上,潘红玉第一个哭到了站不住脚。她不是独生女,不是老大或老小,甚至不是从小最被捧在手心上的那一个,或许只因为,她的女儿得了母亲最多的付出,那双倍的养育之恩真真无以为报。当 时,郝知恩第二个哭到了两眼一抹黑。从 此与姥姥天人永隔是一方面,此外,郝知恩怕只怕终有一天她也要这样送走郝路远和潘红玉。 不久前的那一晚,郝知恩带着赵唯一离家出走,去了希尔顿酒店。转 天一早,识时务者为俊杰,郝知恩便带着赵唯一结束了为期十个小时的离家出去。她做好了灰溜溜的准备,却不料,潘红玉反倒先眼巴巴地为赵唯一熨好了制服,装好了书包,榨好了果汁,而郝路远也整装待发,仍是赵唯一的司机兼保镖。二人谁也没多说一句,甚至,都没给她个脸色。郝 路远领着赵唯一一走,潘红玉拿出来一张宣传单,抢先道:“有个托管班,直接对接幼儿园,最晚到九点,你克服一下,再忙也别晚于九点了。” 郝知恩面带微笑:“别人家的孩子都左边保姆,右边家教,就唯一去托管班大拨轰?能不能学到什么还是其次,再传个流感什么的回来。”“ 那也不能再左边姥姥,右边姥爷了。”潘红玉斩钉截铁。郝 知恩打定主意,能屈能伸:“妈,您就再坚持坚持,好保姆那不是可遇不可求吗?”潘 红玉没再说话,直接背过身,把上衣的下摆撩了起来。当 即,郝知恩色变。 在潘红玉的背后,姹紫嫣红的淤伤绝不是偶发性的。 潘红玉不问自答:“你爸干的好事儿。”对 此,潘红玉不怪郝路远,更不怪郝知恩和赵唯一这一对她的心头肉,怪只怪一切都太不凑巧。更年期潘红玉也有过,有时候恨不得一个人爆炸,也有时候巴不得把大家都拖下水。郝路远亦是如此。更年期让他看什么都看不顺眼,他烦透了赵唯一的眼泪汪汪,更受不了郝知恩白眼狼似的对潘红玉处处挑剔。 因为惹不起,躲得起,郝路远越来越不着家,继而交友不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066,未婚妻 有人拉郝路远进了一个投资群。大致说就是,你花钱从这家“实力雄厚”的公司买一件玉器,一年后,公司将以22%的回报率将其赎回,当然了,你也有权保留这一件“物超所值”的玉器。当郝路远花了二十万,抱回一尊玉佛时,他对潘红玉说这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潘红玉差点没厥过去,说你还有个高级知识分子的样儿吗? 潘红玉一边说着我去他的“实力雄厚”c“物超所值”,一边便要去报警。 那是郝路远第一次对潘红玉动手,他一推她,她撞在鞋柜上。为 了不堵住其他投资者的财路,郝路远答应了潘红玉下不为例,潘红玉也答应了郝路远不报警。然而,有一就有再,郝路远再出手时,便是借钱买了一条玉龙。郝路远借的钱,潘红玉不还,谁还? 那大概是他第五次对她动手。 至于最新的一次,便是郝路远怪潘红玉气走了郝知恩和赵唯一,一怒之下,他掀翻了一把椅子,砸在了她的脚面上。 潘红玉拉着郝路远的手说咱回家,咱回家吧。郝 路远却指着潘红玉的鼻子斥责道:“哪有你这么自私的妈!”一 肚子苦水,化作三言两语,潘红玉将上衣的下摆放下来,转回身,对郝知恩掏心掏肺:“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我最怕有一天,你爸鬼迷心窍把唯一卖了。你也别急着让我报警,你爸说了,我要是报警,连累了他那些朋友,他就让我再也找不到他。你还别不信,他现在是个‘病人’,道理是讲不通的。那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带他回家,等回了家,我陪着他关禁闭,过了这难关。”郝 知恩四肢无力,一下子蹲了下去,就在她面前的潘红玉的脚面,肿得跟馒头似的。 她没问潘红玉怎么不早说。 怎么不早说?不用问她也知道,报喜不报忧的事儿无论是子女对父母,还是父母对子女,都多了去了。 那一刻,郝知恩心中一根无形的支柱不禁晃了晃。这些年,她读多了“励志”的东西,怕只怕有一天父母有个大病小灾,她连一笔像样的救命钱都拿不出,枉为人子女。可到头来,那大病小灾偏偏就是她惹出来的?那无异于她先要了他们的命,再救他们的命,怎一个荒唐。就 这样,郝知恩亲自把潘红玉和郝路远送回了家,也亲自给赵唯一报名了托管班。 紧接着,她致电了赵士达。 早先,赵士达便说过不止一次,希望赵唯一每周能有一天跟爸爸团聚。当时,郝知恩一口回绝。如今,郝知恩仍然高高在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每周四,有特殊情况的话我说了算。” 一段时间下来,也还算相安无事。 赵唯一在托管班当了个副班长,郝知恩权当让她过过官瘾。 赵士达也没掉过链子。他问郝知恩这算不算他的“再上岗”考试。郝知恩说就算是考试,也是补考了,不光彩。 至于郝路远,在被郝知恩押解到医院后,被确诊为抑郁症。悲 哀的是,郝知恩之前明明做过调查,有百分之七十的,六十岁以上的父母会认为帮子女带孩子有心无力,加之失去自己的生活,不难引发抑郁症。而就像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郝知恩也在尽享了以剥夺郝路远和潘红玉的生活为代价带来的便利后,不知不觉地,明知故犯了。 明知故犯,那是该罪加一等的。 好在,郝路远在接受治疗后,已有了好转。 郝知恩给潘红玉转了三十二万,也就是郝路远先后两次“投资”玉器的钱。郝路远对受骗一事仍将信将疑,反对报警。潘红玉也无所谓了,救回了自己家的老头儿,别人家的老头儿她也管不着。但 郝知恩私下报了警,至今,案件仍在调查中。 站在花洒下,郝知恩想了老的,又想小的。前 几天,幼儿园要小朋友每个人唱一首关于家乡的歌。 郝知恩教了赵唯一一首《人说山西好风光》。赵唯一遗传了赵士达的五音不全,那调跑的,八匹马拉不回来,还能把郝知恩一块儿捎走。到了这会儿,郝知恩再哼,也还找不着调。人 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做的总比想的多。郝 知恩便是,每每在洗澡的时候才能把时间浪费在“想”上。 洗了澡出来,郝知恩摸黑坐在梳妆台前,不厌其烦地将每一瓶都大有来头的护肤品一层层往脸上糊。这一笔巨额开销是一分钱一分货,还是就买个心安,她越来越不予追究了。手机就搁在一旁,一条微信进来,打破了昏暗和静谧。是 章林森。他 说:晚上和英全控股的蒋老吃了个饭,说到你是我的未婚妻。订 婚一事,郝知恩一直没说yes,章林森也一直没再提。郝知恩以为,她在斟酌,他也还在权衡。却不料,他先斩后奏。郝 知恩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她 想起那个时候,她和章林森的关系还隔着一层窗户纸。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大家陆陆续续涌出教室,隔壁班一个男生跑过来,塞给她一封大概是情书的信件。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章林森一手接过她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肩上,另一手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信件,物归原主,言简意赅道:“她是我女朋友。” 一样的先斩后奏。 时隔十几年,又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英 全控股的蒋老今年六十三岁,郝知恩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退。那一年,英全控股时运不济,被众人踩,也被少数人拉了一把,郝知恩所代表的乐享集团就是那少数人之一。后来,英全控股翻了身,多少人等着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唯独郝知恩,再没联系过蒋老,连逢年过节的问候都仅限于一句话。 就这样,蒋老唯独把郝知恩记在了心上。 今年上半年,蒋老退居了二线,做什么反倒更不束手束脚。乐享集团能拿下西灵山这块地,他对政府的美言,功不可没。后来,他就对郝知恩说了四个字:我看好你。如 此一来,章林森寄希望于蒋老爱屋及乌,也能看好他,倒也合情合理。 手机的屏幕从亮到灭,郝知恩没有回复。下 一秒,屏幕又从灭到亮,章林森又说:卯先生下周回国,我帮你暂定周三。 郝知恩不顾面膜才贴到一半,抓上了手机。卯 先生,国内著名的风水大师,有着三十年的从业经验,并曾在十年前,在西灵山居住过半年。要卯先生加入度假村的规划设计,是当地居民提出来的,并得到了国际设计团队的一致赞同,以期最大程度地保护西灵山的能量。可惜,郝知恩在绕了一圈后,连卯先生的联络方式都没拿到。 章林森曾提过一嘴,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这才没几天,他直接给她敲定了会面。 郝知恩知道,这便是章林森追求的公平。他不希望他身边的女人仰仗于他,也不会白白沾了她的好处。当别人都说婚姻是一场两人三足,他要的却是解开那一条绳子。 在他认为,再契合的两人三足,也比不上健步如飞的四只脚。 “真多亏你了。”郝知恩回复道。也 算是发自肺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067,腰 翌日一大早,郝知恩在戴维斯国际幼儿园门口等赵士达送赵唯一过来。这倒不是必须的,前两回,她也就是让赵士达把赵唯一送过来后,知会她一声就行。但今天,她不赶时间,又对赵唯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来了。 等了快半个小时,郝知恩才只见那一对父女从街对面一辆黄色甲壳虫上钻了下来,急匆匆跑向这边,水壶c饭盒和书包叮咣作响,两个人脸上倒是都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赵唯一眼尖,松开赵士达的手,一下子扑进郝知恩的怀抱。“ 怎么这么晚?”郝知恩用手指当梳子,给披头散发的赵唯一绑了个马尾。赵 士达把书包给赵唯一背上:“让她多睡了一会儿,这不也没迟到。”“ 昨儿又睡晚了吧?” “没办法,十一点了,她还跟个话痨似的。”等 赵唯一像小坦克似的冲进了幼儿园,郝知恩勾勾手,将赵士达从幼儿园门口带开几步:“谁送你们过来的?董自在?”“ 今天还幸亏有她,不然真得迟到。”赵士达看了一眼街对面的车,车窗半开着,董自在的侧脸被爆炸头遮住。“ 你怎么跟唯一介绍的她?”“ 大钊阿姨啊,不过照理说,小朋友都叫她大钊姐姐。” “你是不知道唯一对这种事有多敏感,哥哥姐姐还好说,叔叔阿姨我们尽可能避免。” “呵呵,大钊阿姨和章叔叔可是两码事。”赵士达话里有话,带着刺。 换郝知恩看了一眼董自在的车,后者一转头,二人对上了眼。就 这样,郝知恩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赵士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局者迷?”赵 士达不快:“郝可爱,你别倒打一耙啊!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心里除了这个家,还能有谁?”“ 是有这个家,还是有我?”“ 这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赵士达摆摆手,咕哝了一句:“神经病。” 夫妻一场,郝知恩当然知道解赵士达不善说情话,但不善说情话,不代表心里没“情”。 至少早几年,她还能从他给她夹个鸡腿时,或者从他为她拉上背后的拉链时,接收到他的一个“情”字。 若不是今天话赶话,郝知恩还没发现,从何时开始,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被一个“家”字取代了?至 于赵士达,一定也没发现吧。说 什么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可“我”和“家”,终归是有区别的。“ 你笑什么?”赵士达心里毛毛的。郝 知恩长吁一声:“笑我自己,亏我以为我风韵犹存,有多招人喜欢呢。”到 头来,章林森喜欢的是她的勇往直前,而赵士达喜欢的是她和赵唯一为他营造的一个家。这算是喜欢她吗?郝知恩不知道她这是算有一技之长,还是算没能德智体全面发展。可翻回头想想,他们又有谁全面发展了? 她看中的,也从来不是谁的全部。 周五是乐享集团的asual day。但以往,郝知恩也不会asual到哪去,一根弦总得绷着,衣着上也总得以备不时之需。 今天是个例外,她穿了一条浅蓝色薄牛仔衬衫,下摆在腰间打了个结,搭了一条紧身的白色牛仔裤。乐 享集团谁见了她都忍不住多投去一眼,话多的,还会说一句“这该不是郝总的孪生妹妹?” 话说回来,也就赵士达,见她穿什么都一样,没有一字半句的评价,甚至连眼都不带眨一眨的。下 午五点,郝知恩才开了个会,回到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从隔壁还是楼上传来一阵歌声,a5翻唱的一首《if i a't gt yu》。 站在窗前,她伸了个懒腰,隔着一层玻璃窗,窗外最高气温三十七,室内是令人神清气爽的二十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令她伸懒腰的双臂没放下来,直接举在了头顶,跟着ada leve性感的歌声扭动了身躯。直 到办公桌上的手机作响。金 天来电。尽 管没别人在场,郝知恩还是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才接通了电话:“我以为这个时间你在飞机上。”“ 我七点就到了。” “我以为是晚上七点。”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跳舞有点搞笑?” 郝知恩一愣,随即,机警地望向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你干了什么好事?摄像头?什么时候的事?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 “没那么大费周章,我在你对面。” 郝知恩几乎是以走钢丝的步伐,走回到窗前。 一街相隔,对面是一栋商住两用的大厦。郝知恩的办公室位于二十六楼,就在与她齐平的位置,金天占据了对面大厦的一扇窗。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显眼于周遭深深浅浅的灰色外墙。下 一秒,郝知恩拉合了百叶窗:“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你几点下班?”“ 我晚上有约了。”“ 你以为我晚上七点到,却没打算去机场接我?” “你想太多了。”“ 去哪?我送你。” “不算我自己的车,公司也还有两辆随便我调遣,怎么也犯不着去抱你的腰。”“ 你说摩托车?那你也想太多了。”办 公桌上的座机作响,郝知恩分身乏术,也就投了降:“六点,我六点下班。”一 小时后,郝知恩坐上了金天的一辆黑色野马。他从后座上拿了个袋子塞给她。她打开,里面是个套娃:“你这是抽空去了趟小商品市场?” “谢尔盖耶夫镇纯手工制造。”“ 贵吗?”“ 对你对我都不贵,你尽管收着。” “我还以为你不屑于四个轱辘的交通工具。” “失望了?是不是特想抱我的腰来着?” 郝知恩的余光悄悄向下飘。金天穿了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件透明的t恤。她能看到他劲瘦c有料的线条诱人地隐没在牛仔裤的裤腰中等等!哪来的“透明”的t恤!郝知恩用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 真有她的,长出透视眼来了? 这苗头太不对了 赶紧地,她话锋一转:“你在我办公室对面是怎么回事?” “不是巧合。”金天倒也不遮遮掩掩,“在找新住处是真的,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真的。”周 五的晚高峰如火如荼,车速高不过十公里每小时,郝知恩也没问去哪:“这顿我请,西灵山的事,怎么也要谢谢你。” “那还有下一顿吗?”“ 你说呢?我明知道你在追我,不接受,也不拒绝,人品会不会堪忧?真做绝了话,我不换公司也该换间办公室,你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就该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章林森说我不会拒绝人,没冤枉我。” 金天看了郝知恩一眼:“你最该拒绝的就是他。”“ 上次我捧着花去机场接他,他骗了我,你早就知道对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后知后觉,却未必就比你知道的少。”“ 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在嘉华大公馆做的蠢事被爆出来,他暂时和我划清界限也没什么不对。”金 天轻笑:“他这算什么?风险管控?”“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没义气。他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是一把双刃剑,我有权往有利于我的那方面想,你也有权往不利于他的那方面想。不仅限于他,包括你c我在内的每个人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有两面性。” “郝知恩,你不是后知后觉,是化简为繁。”换 郝知恩看了金天一眼:“你说对了,一个简,一个繁,这就是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区别。”“ 你这样穿很好看。” “什么?”“ 我说你这样穿一点也不像‘karen郝’,反倒像极了我第一个女神,朱茵,很好看。”猛 地,郝知恩如坐针毡,别开了泛红的脸。金 天没得饶人处且饶人:“被我一夸就害羞,你也没复杂到哪去。” 郝知恩伸手,打开了广播。盛 夏的傍晚呈出一种奇妙的粉蓝色,车流中难得没人加塞,缓慢而有序,让人在那一刹那觉得随波逐流也未尝不可。更奇妙的是,从广播中流淌出的又是那一首该死的《if i a't gt yu》,不是a5的翻唱,而是aliia keys的原唱版本。为了不让四肢蠢蠢欲动,郝知恩专注于了歌词。 ——有人想得到钻戒— —有人甚至想拥有一切— —但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如果我连你都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068,你关心我啊 大抵是有那么一会儿出了神,等金天停了车子,郝知恩才惊觉这是她家楼下。“ 地址是grae告诉我的。”金天不问自答,“就在希尔顿那天晚上,我答应了带她去看猫,她对我有问必答。” 郝知恩哭笑不得:“所以你是来接她去看猫的?”“ 你该不会有期待我们两个人的烛光晚餐吧?”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她整个人炸了毛:“那我可能会一把火烧了那餐厅。” “周五的晚餐时间,像样的餐厅都人满为患,只好请你和grae跟着我回vie了。我请了一个厨师,之前尝过他的手艺,未必有多精,但胜在样样难不倒他。我提前和他订了些海鲜和墨西哥菜,都是他最擅长的。grae是喜欢披萨c寿司,还是意大利面,也都没问题。我不大了解小孩子的口味,这些都是他推荐的。”金天长臂一伸,隔着郝知恩,推开了她那一侧的车门:“去接她下来吧。” 郝知恩将车门一关:“她每天都在幼儿园吃晚饭。” “那我们吃,她有猫。” “你提前就订好了?倒是知道我一定会去?” “郝知恩,你真没你以为的那么复杂。” “从前面北门出去,第二个路口右转,她在托管班。” 再见到金天,赵唯一连个磕巴都没打:“金天叔叔!” “叫哥哥。”金天揉了一把赵唯一的头顶。郝 知恩只差当场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金天为郝知恩和赵唯一打开后排的车门,“这样你也就别动不动上升到‘人品’的高度了,一顿饭而已,抛开你不谈,我也是grae的朋友。”这 是郝知恩第二次来到vie工作室所在的四合院,却在一进门,比初来乍到的赵唯一更大惊小怪。后者一进门,便弯下腰四处喵喵叫,寻找金天说的那一只长着奸臣脸的流浪猫。至于郝知恩,在数了三遍后,才把一众穿着白衣,系着黑围裙,戴着白高帽的人数明白。七 个。这 就是金天说的“请了一个厨师”?是 他不识数? 还是这一个厨师会分身?天 色微暗,青砖地铺就的院子中,架设了四乘四十六盏乳白色的灯泡。七个白高帽势必是分了红白案诸如此类,各司其职。长方形的白蜡木餐桌上摆有三套餐具,其中包括了一套儿童餐具,十余支调料瓶上装饰有一只只不尽相同的陶瓷翠鸟。 餐椅却远不止三把。金 天说,他不知道哪一把的高度更适合grae。 郝知恩偷偷拿了一片墨西哥玉米片,沾了添加了黏果酸浆的salsa酱,塞进了嘴里。 烟熏辣椒的香气充斥在鼻腔里,这是郝知恩第一次对墨西哥菜,有着如此的期待。“ 你是富二代吗?”郝知恩问得直接。 金天失笑:“你定义富二代的标准会不会太低了?”“ 我以为,像我这样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不会把钱花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那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那一只流浪猫迟迟不肯露面,赵唯一瘪瘪嘴,眼泪汪汪道:“它是不喜欢我吗?”郝知恩双手环胸:“妈妈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遇到问题自己想办法。”金天不敢苟同:“你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己想办法?真有你的。”“ 五岁早就不是孩子了。”“ grae,听哥哥的,学猫叫不行,你还可以试试学老鼠叫啊。”郝 知恩更不敢苟同:“喂,你这是误人子弟!”“ 要不要吃披萨?”金天知错就改:“有些人,有些事,你越追它它越会逃开,相反,等你站住不动了,它反倒会悄悄靠过来。小乖也是一样。哦,我叫它小乖,等下你也可以给它取名字。” 赵唯一看着披萨咽了一口口水,又看了郝知恩的眼色。郝 知恩大赦般点点头:“下不为例。”到 底是小孩子,一口咬下去,别说是猫了,什么都能抛到脑后。 郝知恩的酒量,金天多少是怕了,毕竟,他有一次将混合了酒和安定的她送上了救护车,还有一次,她在三更半夜紧紧拉着他的裤管不放。于是,当郝知恩兴致勃勃地要了龙舌兰时,金天给了她和赵唯一一人一杯hrhata。郝知恩不满,无奈,那七个白高帽无一不看金天的眼色。“ 俄罗斯人民可还友好?”郝知恩问道。“ 超过0%的俄罗斯人民把中国视为最友好国家,这个数字甚至超过了白俄罗斯。”“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急流勇退?我是说,没有谁能一直走上坡路的” 金天接下郝知恩的话茬:“你有看到我这次摄影展的展评?” 郝知恩没说话。金 天“lve f the he”个人摄影展圆满落幕的“圆满”二字,也就是个场面话,满天飞的展评都围绕着四个字——江郎才尽。说从二十八岁的镜头下再也找不到他十八岁动人心弦的灵魂。当时,郝知恩暗暗骂了一句:废话,谁还能不长大啊?你永远十八岁啊?“ 问你呢。”金天追问道。 郝知恩没好气:“是是是,看到了。” “为我鸣不平?”“ 我是外行。” 这次摄影展的照片,主角是十八位背井离乡的人,行囊是其次,目光是主角。郝知恩看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有人断肠,有人解脱,有人满心的希望。再有就是,她终于在大半年后,看了金天在她三十岁生日那天,为她拍摄的照片。在 她以为,那天是她的一抹败笔,像翻书一样翻过去了,永不回头,却还是日益好奇。或 许是因为她对为她拍摄照片的那个人日益推翻了她妄下的定论。好 奇他是否徒有虚名,更好奇在他镜头下的她到底是圆是方。鱼 尾纹。 无论是多少人的合影,女人永远拿着放大镜先看自己,而郝知恩看到了自己的鱼尾纹。之 所以没掀了桌子,是在怒发冲冠之余,她只觉得她是鲜活的。除了八面玲珑,他没放过她在见到赵士达时的爱恨交织,更没放过她在见到章林森时的小鹿乱撞。镜头不会骗她,在那一刻,章林森时隔十一年的从天而降,当真有扰乱她的心湖。 而如今,那涟漪有没有一圈圈散去,她也不会骗她自己。“ buddy!”这时,赵唯一脱口而出。她 脚下好一团毛茸茸,是那一只流浪猫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而buddy,这是她早就为它取好的名字。随即,她一低头,钻到了桌子底下。天 时地利人和,金天放下了餐具,两条小臂交叠,搭在餐桌桌沿,人畜无害地对郝知恩勾了勾唇角:“你关心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069,和他有关系吗 郝知恩垂了一下眼,再熠熠抬起,没否认:“我瞎操心了,是不是?”“ 是,”金天没在开玩笑,“我十四岁时的一副作品被我老师拿去,得了‘哈尔赛奖’。我十九岁时酒后吐真言,这件事被传了开,九成人站我,一成人说我欺师灭祖,但我公开向我老师道了歉,说是我造谣。我二十二岁时遇到了大概会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好的一位经纪人,他姓乐,大我八岁,我叫他乐哥,我们在法国阿尔勒摄影节上时,他的妻子在国内遇害,凶手一直没抓到,乐哥也再没露面。我二十五岁时更糟,传闻我被一位富商太太包养,结果那富商带了钱和枪来让我选。”不 合时宜地,郝知恩噗嗤笑出声来:“你还有的选?那还不算太糟。” “总之,负面评价不能说不痛不痒,但皮厚了,也就跟蚊子叮一下差不多,痛完了,痒完了,还得往下走。”金天递了一张纸巾给郝知恩,“更何况,等着看热闹的人那么多,也不能总让人家失望。你不也一样?等着看你热闹的人,不也大有人在?”郝 知恩豁然开朗,擦了一下嘴角:“这道菜叫什么?”“ 一le pte。”金天轻笑道,“这种叫一le的酱料,混合了香草c辣椒c坚果c果肉,和可可粉,也被称之为墨西哥国宝级的巧克力酱。你说你是重口味的美食家,还真不是自吹自擂,这种咸甜交融的味道,是足以让咸党和甜党撕破脸的。”这 时,赵唯一将budd抱上了桌子:“妈妈,我想带它回家!”“ 我说过多少遍,不能要别人的东西,”郝知恩斩钉截铁,“你别跟我说猫不是东西。”赵 唯一委屈巴巴地看向金天,金天便看向郝知恩,郝知恩却一眼将他瞪了回去。两 “害”相权。金 天不得不和大的统一战线,便一边挠了挠budd的下巴,一边对小的好言好语:“这儿是它的家。就像grae也最喜欢家,最喜欢妈妈一样,它也最喜欢这里的房子,这里的树,这里的小鸟和蚂蚁。欢迎你常来看它,好不好?”多 少不情愿,赵唯一却也让了步:“妈妈,我能常来看它吗?” 郝知恩一声叹息,话是对金天说的:“就在前不久,我带她去许歌声家,还让许歌声把家里的狗关了禁闭。” “那我必须说,你的进步是显著的。”金天和赵唯一默契地一击掌,“就这么说定了。” 此后,西灵山项目在打破了最初的僵局后,进入了一通百通的阶段。 由乐享集团聘请的国际一流设计团队,与当地居民先后在分水岭c斜坡c动植物等方面达成了共识,再有了风水大师卯先生的加入,项目的整体规划在夏秋交替之时便有了雏形。 整体规划分为了三个阶段,其中,第一阶段的以五星级度假村为主体的建造将耗时三年。 这一天,赵唯一参加了少儿组的雅马哈钢琴比赛,郝知恩c郝路远和潘红玉都坐在观众席里。郝 路远的抑郁症病来如山倒,去倒也快。警 方将那个以玉器为诱饵的诈骗集团一窝端了,新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都看见了,可也谁都装没看见,再没提这件事。 郝路远像暗中被人抡了个大嘴巴似的,甩甩头,说醒就醒了过来。 他谢谢妻女没再给他难堪。至 于他对潘红玉动过的手,据说,他为此哭得像个孩子。 此外,郝知恩之前从没觉得她有责怪过父母缺席了她的童年,直到不怪了,才知道她真的有责怪过。他们对她的爱从不比任何父母对子女的少,他们也像任何父母一样在一天天老去,同时,她也像任何子女一样,曾以为父母永远不会老去。在这样的关系中,她落入了俗套,心底有一块地方时常会因为郝路远和潘红玉的“衰退”而痛不欲生。终 于轮到赵唯一登场,郝知恩的手机却不是时候地震动开来。 章林森来电。 郝知恩要起身去接电话,潘红玉拉住她:“统共也就这三两分钟。” “公事,没法等。”郝知恩还是起身去接了电话。 公事,郝知恩算是实话实说,毕竟,在她和章林森分手后,她和他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私事可言了。至 于分手,是郝知恩提的,就在她带着赵唯一去vie尝了那“七合一”厨师的手艺的转天。那 天,章林森要出差去日本,本来说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郝知恩却等不了,追到了机场。章 林森不是性急之人,当初提订婚,他也知道有风险,之所以还是提了,无外乎两点,一是为了搞好和英全控股蒋老的关系,二是涂涂新幼儿园的面试,除了面试孩子,还要面试家长。那么,如果郝知恩能作为他的未婚妻,总胜过“轻飘飘”的女朋友。郝知恩没当场点头,在章林森的意料之中。他 不介意给她权衡的时间。但 最后,她提了分手,这就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同样是机场,上一次是她来接他,这一次,是她要将他彻彻底底地送走,章林森终于怀疑到金天的头上。“和他有关系吗?”他问郝知恩。 “没关系。”“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金天,那个摄影师。” “万一我说的是你前夫?” “和他也没关系。”章 林森看了一眼时间,该过安检了:“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后悔?但我觉得我如果就这样放开你,我会后悔,会觉得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郝 知恩苦中作乐:“我三番五次得了你的真传,却不进反退,越来越感情用事,你仍觉得我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章林森也笑了:“总还是能及格的。” 在郝知恩以为,这是有史以来最“和平”的分手了。她 一路将章林森送去过安检。二人像善后似的,她答应他会在英全控股的蒋老面前为他美言,并配合涂涂幼儿园的面试,他也答应她与风水大师卯先生的合作会尽如人意。一 周后,章林森从日本出差回来,甚至没再联系郝知恩。直 到郝知恩得到消息,乐享集团几个中小项目的金属防腐处理拖了进度。先 前,也算是有郝知恩力荐,章林森的公司垄断了乐享集团新进的所有中小项目的金属防腐处理。算是徇私吗?对此,郝知恩没有定论。毕竟,章林森的公司在这一领域的确有经验上的优势,可若不是她,区区经验上的优势,又何足挂齿?在 合同范围内拖进度,乐享集团挑不出章林森的不是,这是事实。 但个别项目在停工待料了,这也是事实。郝 知恩联系了章林森几次,电话均无法接通。她 打去章林森的公司,秘书每每说章总在开会。 这终于他给她打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070,满分 伴随着赵唯一的一曲《回旋曲》,郝知恩沿着台阶,走出了演奏厅。接通章林森的电话,她不无关怀:“很忙啊?”章林森却不兜兜转转:“是很忙。karen,你是为了成晟的项目找我?” 这一通电话时长两分半钟,郝知恩回到演奏厅时,赶上赵唯一谢幕。那 可人儿身着一件湖绿色的丝绒连衣裙,才不过五岁,在聚光灯下亭亭玉立。郝 知恩不管别人怎么看,在她看来,赵唯一就是天下第一。 她也曾围着一架钢琴,数落完教不严,师之惰,又数落潘红玉和郝路远,更没少数落赵唯一。但没人知道,其实她并不要求赵唯一样样拔尖。她要求的,其实是她自己。她 誓死要为赵唯一创造一切的可能。 本着这样的想法,郝知恩不得不承认,章林森本该是她最好的选择。有了彼此的帮扶,他们本该有着势不可挡的发展。届时,她或许真能将赵唯一送进鼎鼎大名的莱恩国际学校。 在那里,有着多少政商名流的子女,更有着全市唯一一片校内赛级冰场。 说来,爱哭鼻子的赵唯一从未在冰场掉过一滴眼泪,摔得再多,再狠,也能咬牙爬起来。 在适才的电话中,章林森三言两语便喂了郝知恩一颗定心丸,他说他会严惩拖了成晟的项目进度的责任人,他说他承诺成晟的项目接下来享有最高优先级。郝 知恩往好的方面想:“责任人”并不包括章林森,是他,分手后,又助她一臂之力。 可若往坏的方面想:郝知恩怕只怕这事儿从根儿上就和章林森脱不了干系。 但愿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天,赵唯一得了个三等奖。郝 知恩开车带着二老一小去吃云南菜,打电话订包厢的时候,对方“四”和“十”不分,给留了个富丽堂皇的十人大包厢,四人一进去瑟瑟发抖。 郝知恩问赵唯一:“我把爸爸叫来好不好?”赵 唯一跳着脚鼓掌:“好啊好啊,把金天哥哥也叫来吧!”这 时,潘红玉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章刚不还给你打电话?还是叫他来吧。”关 于郝知恩和章林森的关系,郝知恩不说,二老便不知道他们曾好到要订婚,更不知道他们又一个急刹车分了手。抛 开赵唯一常常挂在嘴边的“金天哥哥”不谈,郝路远是赵士达阵营的,而潘红玉投章林森一票。 这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人实在,一个是钱包实在,二老无非都希望女儿和外孙女能过得好,也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末 了,郝知恩一碗水端平,转而叫了许歌声一家四口来。有 菠萝饭垫了底,赵唯一和大树小树便满场捉迷藏,一人跑出了一头汗,又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说悄悄话,直到赵唯一一语惊人:“妈妈,叔叔阿姨要离婚!”郝 知恩夹着一筷子鸡枞菌,没看许歌声,直接看了曹一逊。 郝路远和潘红玉是看着曹一逊长大的,也是看着郝知恩和许歌声亲如姐妹,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间,都不知道拿谁开刀。 即刻,许歌声呵斥了大树小树:“不是让你们把嘴巴闭好?” 小树理直气壮:“那那我们也不知道是跟爸爸好,还是跟妈妈好,就问问唯一喽!”也 对,在这件事上,年仅五岁的赵唯一倒是个有经验的前辈。 曹一逊被郝知恩看毛了:“看什么看,这事儿就赖你!分不出主次,天天盯着我别喜新厌旧,把她漏了吧?离婚是她提的!”自 从知道了曹一逊的收藏夹里有两页小女孩儿的穿戴,郝知恩便在第一时间和曹一逊摊了牌。果不其然,庞南西的那一次人工流产,始作俑者就是曹一逊。但令郝知恩万万没料到的是,那庞南西是个不婚主义者,换言之,人家要的从来不是曹一逊这个人,是他的精子罢了。而 曹一逊对庞南西的“爱”,属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那种“爱”,即便是被下半身支配的时候,他也从没要离开许歌声母子三人。 他和庞南西有言在先,等孩子生下来,二人就是陌路了。那 两页小女孩儿的穿戴,纯属曹一逊画蛇添足。转 折点是曹一逊在原公司的作为越来越不尽如人意,头脑c魄力,以及在困境中的品质,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块块应声倒下。 庞南西对曹一逊失望之余,也难免对他的精子失去了信心,便有了那一次人工流产。 而在被原公司踢出局之前,曹一逊作为家中唯一一根经济支柱,囊中羞涩,不得不向庞南西借了一笔钱。 郝知恩亲眼目睹的曹一逊给庞南西发的那一条微信——你再给我点时间——指的便是还钱。郝 知恩在知道了这一切后,把当时摆在她和曹一逊中间的半杯拿铁c半杯西柚汁,和两杯水,尽数泼在了曹一逊身上。曹一逊指天誓日说他绝不会离开许歌声母子三人,同样的错,他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郝知恩没说她会不会包庇曹一逊,却终究是没对许歌声提及一个字。 可显然,许歌声还是知道了。女 人的第六感,能将蛛丝马迹化作板上钉钉。家 里的气压低了数日,曹一逊等着雨过天晴,却不料,许歌声提了离婚。 曹一逊喊冤,说他错归错,却错不至此,他说他多少年来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就算是心,也从没向往过别的地方。 许歌声直到曹一逊喊冤,才第一次哭出来。 她就说了一句话:你错再小,也他妈配不上我了。在 这一段婚姻中,许歌声是当之无愧的满分。她真就像一颗螺丝钉,哪里用,哪里拧,甚至在曹一逊一无是处时,她双手能敌四拳。在她的心里,家第一,大树小树第二,曹一逊第三,她第四名的名次形同虚设。当曹一逊重出江湖,她心甘情愿退回她的一亩三分地,去他的“塑料花奶茶店”,去他的姚晋,去他的外面的世界!她 拿着她的满分,有权讥笑任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071,都等急了吧 “为什么?”郝知恩仍夹着那一筷子鸡枞菌,转向许歌声。 许歌声心平气和:“你明知故问。”潘 红玉是真的一头雾水:“为什么啊这是?”“ 哎,你就别再添乱了。”郝路远拦住潘红玉。到 底,郝知恩急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跟我商量商量?”“ 我是老虎不发威,你们就把我当病猫。”许歌声始终笑呵呵地。 曹一逊在众目睽睽之下红了眼圈:“好日子这才刚要开始!我才换了辆suv,以后就能带着他们自驾游了,我才给她买了个第一个lv,大树小树喜欢机器人,我才给他们报了机器人的编程课”“ 好了,”许歌声打断了他,“今天的主角可是唯一。”曹 一逊拍案而起,将餐巾攥成一团,扔在了餐桌的中心:“你真是好狠的心!”曹 一逊走了。第一步就被许歌声的椅子腿绊了一下,四脚着地,像是爬了两步,才站直身,一张脸涨得通红。大树白白比小树早出生了三分钟,率先哭出来,哇的一声。 许歌声小跑过去,把两个儿子一边搂一个:“好啦,就许你们闹急了打个头破血流,还不让爸爸妈妈吵个架了?凭什么啊?我们还大你们那么多呢。没事,没事了”一 筷子的鸡枞菌终于掉在了盘子的边缘,郝知恩这才恍恍惚惚地撂下了筷子。 关于许歌声和曹一逊的婚姻,她猜中了结局,却没有猜中除了结局以外的任何细节,尤其是,谁才是那个粉身碎骨的人。不 等菜上齐,这顿饭便结束了。 郝路远和潘红玉带走了赵唯一,郝知恩送许歌声和大树小树回去,那两个也不过才七岁的孩子坐在后排,再不抢着玩儿ipad,各自望向车窗外。 许歌声悄声请教郝知恩:“你当初怎么做的唯一的工作?” 郝知恩苦笑:“哪是我做的工作,孩子和大人没什么两样,都得靠时间。” 许歌声无奈地摇摇头,却仍是主意已定。 “会不会怪我知情不报?”在这件事上,郝知恩不知道是不是她大错特错。 “换了我,我也不报。” “那我就不该三番两次暗示你。” “换了我,我也暗示你,懂不懂的全凭你。”许歌声实话实说,“这种事,谁都得全凭自己。”突 然,郝知恩连珠炮似的:“许歌声,你再好好想想!离婚不光有解脱,那是把两个人做一件事,变成了一个人做好多件事。他曹一逊再混蛋,也还能月月给你上供,夜里有人敲门,家里有个男人也不至于你冲在第一线,等哪天你病了,你不指望他伺候你,总得有人给大树小树点个外卖。再者说了,你以为离婚率直线上升,就真没有流言蜚语了?一句性格不合的背后,能被编排出多少故事。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大树小树考虑。”“ 你双标啊?”许歌声四两拨千斤。郝 知恩哑口无言。 一段婚姻的结束,身c心c脸面,没人能万全。说 什么旁观者清?当局者要不是被逼到一定份儿上,没人会自讨苦吃。 冷暖自知,明知接下来会更冷,却也好过死气沉沉地暖着。当 晚,赵唯一睡着以后,郝路远c潘红玉和郝知恩坐在客厅里聊天,从曹一逊,聊到了曹一逊的父母。四个长辈是一个单位的。而这是郝知恩第一次耳闻,曹一逊的父亲在曹一逊才出生不久时,也来过这么一出。当 时,那小三闹到了单位,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曹一逊的母亲当真奉献了一场好戏。她 亲手把那小三打到了满地找牙。后 来,单位要处分曹一逊的父亲,又是她既往不咎,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关上门谁也不知道,但在人前,她从没有为难过曹一逊的父亲。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一段婚姻延续至今,至少从表面上看,那也是举案齐眉。 对此,郝路远和潘红玉的评价是:男方不是个东西,女方识大体。郝 知恩就像被什么噎住了似的,上不来,下不去。 明摆着的,所谓的“识大体”,不过是让犯错的人占尽了便宜。当婚姻中奉公守法的一方越来越习惯于粉饰太平,犯错的一方所付出的代价,便全凭他自不自责。而人,往往第一个大赦自己。 那么,近乎于零成本的犯错,何乐而不为? 时间一晚,郝路远和潘红玉也就没走,住了下来。 凌晨一点半,郝知恩又失眠了。这距离她上一次失眠,整整有一个礼拜了,也算是有不小的进步。她没再数羊,给郝路远和潘红玉留了个字条,便去了“塑料花奶茶店”。 奶茶店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郝 知恩小偷似的,却又熟门熟道地翻出了面粉c黄油c糖等等的原材料,和面c醒面c裹入黄油c再和面c再醒面,重复三次后,将面团擀平,对切为六个等腰三角形,一层层卷好,送入烤箱。 静候一刻钟,它们就会化身为金灿灿的牛角面包。 郝知恩对牛角面包有一种疯狂的热爱。事业上升到今天,她入住过的五星级酒店数不胜数,第二天的早餐永远是三个牛角面包,偶尔,四五个也不在话下。而这是她第四次在奶茶店里亲力亲为了。 客观讲,她的手艺一般,虽然在进步,但起酥怎么也没法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相提并论。 重在过程。她 享受于动动手,以便大脑放空的过程。 趴在烤箱前,郝知恩打开了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金天在五分钟前发的。 没有文字。仅 一张照片。夜色下的立交桥,一对穿校服的男女学生的背影,手拉手走在应急车道,像是永不会回头。 当即,郝知恩评论道:还没睡?几 乎是立即,金天回复道:在干嘛?立 即,郝知恩回复道:在塑料花。她 在干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哪。烤 箱发出叮的一声时,空气中早就弥漫了像是连闻一闻都会长胖的香气。郝知恩吃完第三个牛角面包时,听见一阵摩托车的轰鸣由远至近,在凌晨三点半说扰民也不为过。接着,她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之 所以说是听见,是因为她背对了门口,直到金天推门而入才转过身来:“欢迎光临是你啊?”“ 都等急了吧?”金天不由分说拆了郝知恩的台。 郝知恩讪笑:“你这人可真没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072,中间步骤 关于郝知恩和章林森的分手,金天是知道了的。 自从在vie吃了一顿妙不可言的墨西哥菜,二人又共进过几顿饭,包括金天力荐的那一家干煸猪大肠。饭吃到第三顿的时候,金天心里没了底。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逢请必到?来者不拒?抛开前夫和女儿不谈,她一边和章林森“天作之合”,一边接受他的追求,这太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就这样,他漫不经心地试探了她:“郝知恩,就因为我让grae叫我哥哥,你还真当我是你大侄子了?”表 面上漫不经心,实则,他紧张到不敢看她。 她若对他连避嫌都不避了,他可该如何是好?好 在,郝知恩连个磕巴都没打:“我和章林森分手了。” 当时,二人坐在一家辣炒小海鲜的馆子里,金天才往嘴里丢了一只花蛤进来。嘎吱一声有砂子。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去:“因为我?”“ 你和他问了同样的问题。”郝知恩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飞快地俯下身,吸走快要溢出来的泡沫。 “我还真不想和他英雄所见略同。” “狗熊所见略同还差不多。” 金天抄上自己的啤酒,举杯道:“那要和我试试看吗?”“ 我想先做朋友。”郝知恩埋下了头。金 天没半点异议,心满意足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 来,他给那一家馆子打了个五星好评。那样的一块宝地,花蛤里有砂子又如何?就算是砂子里有花蛤,他也认了。凌 晨三点半。塑 料花奶茶店。 郝知恩托着三个牛角面包对金天献宝道:“要吃吗?” 金天一伸手,两手的油污:“路上还修了个车。”郝 知恩用下巴往旁边指了指,意思是洗手间那边请。 “你要不要这么不解风情?”金天仗着人高马大,俯视郝知恩。 郝知恩从额头发热,抬手便将一个牛角面包囫囵塞进了金天的嘴里:“怎么就堵不住你的嘴?” 金天一边嚼着,一边笑着去洗手:“又失眠了?”“ 没办法,自己的事还搞不定呢,又替别人瞎操心。”郝知恩清理着一片狼藉的操作台。 为了六个二流的牛角面包,花掉了几十块的原材料和两个小时的时间,值,或不值,全凭主观。“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靠彼此瞎操心才织成一张网,双向的,你不吃亏的。”金天洗了手,捎带着洗了把脸回来,也没擦,挂着水珠便来给郝知恩打下手。郝 知恩偷偷瞄了金天一眼,便打翻了厨房秤,电池都掉了出来,两节,骨碌碌滚得老远。金 天轻笑道:“郝知恩,你好像对男人的‘湿身’情有独钟?” 郝知恩面不改色:“你是不知道,像我这个年纪的老阿姨,一点也不比怪叔叔差。”金 天将电池装回厨房秤,交还给郝知恩,顺势将她抵在了自己和操作台之间:“那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郝 知恩整个人烧起来,上半身向后仰,一回手,抓上什么是什么,碰巧是根擀面杖,戳在金天的胸前:“让开。” 擀面杖旁边便是一把刀,金天心有余悸:“我还是命大。” 泡了两杯伯爵茶,郝知恩和金天隔着一张小圆桌面对面坐下,分了最后两个牛角面包。大 概是因为在金天的面前,该出的丑,不该出的丑,都出过了,郝知恩落得个自在,去他的仪态,佝偻着背:“你是才收工?”“ 我要是说你把失眠传染给我了,会不会像碰瓷儿?”金天的眼底有隐隐的血丝。“ 那你务必要记得安定和酒不能同时服用。” “听说grae钢琴比赛拿了三等奖。” “听说?你听谁说的?” “除了她还有谁?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在旁边?”郝 知恩哭笑不得:“当然不在,我跟她说过,没事不要去烦你。”“ 我说会给她奖励。”“ 不用了,除了连调都弹不下来的是优秀奖,三等奖占了半壁江山。” 金天饶有兴致:“那你没骂她?”郝 知恩翻了个白眼:“打是亲,骂是爱吗?拜托,唯一又不是充话费送的。我也从不要求她十项全能。” “你是要为她创造一切可能。”金天抢先道,“这句话我听了不下十遍,耳朵都要长茧了。”“ 我哪有那么罗嗦?” “你啊,典型的宽于待人,严于律己。”郝 知恩撇撇嘴:“你这句话,我也听了不下十遍。” 金天台面上老老实实,桌子底下却用两只脚夹击了郝知恩的一只脚,感慨道:“怪你太追求金钱c地位c成功,你却说你都是为了grae,这还让我怎么怪你?” “我可不是拿唯一当挡箭牌。我来给你算笔账,除了不事生产的,谁一天不得做满八个小时,加上交通,谁不是十几个小时东奔西走?既然如此,与其混日子,当然还不如追求金钱c地位c成功。这就好比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当然是死得其所的好。是,我付出的是比别人多,但关键不是付出,是性价比。” “更何况,人是一种惯性动物,想改变自己,或者想改变别人,都不是一件易事”郝 知恩研判地看了看金天:“你有心事?”“ 我过两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 “还没定。”“ 那就不是去拍摄,是去找灵感?” “算是吧。” “哪天回来,也还没定?”金 天手一伸,覆盖住郝知恩的手:“等定了,我第一个告诉你。”郝 知恩的目光落在那一双交叠的手上,他的比她的大了不少,也黑了不少,有一种最原始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强弱之分。一动不能动,那一份重量让她不舍得后退,更不知该不该回应。直到他的拇指摩挲了她的掌心:“算下来我们认识也快一年了,才刚拉个手,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猛地,郝知恩起身,绕过小圆桌,来到金天的身边:“那要做点儿别的吗?” 她站着,他坐着。 金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手圈住了郝知恩的腰:“做点儿什么?你说了算。”上 一秒大刀阔斧,这一秒,郝知恩却用双手捂住了小腹,支支吾吾道:“我事先声明,我这里有一道妊娠纹,挺浅的,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金天一怔,紧接着失笑,同时将手臂稍稍收紧:“所以说你都不要中间步骤的?” 郝知恩十指还带着黄油的香气,抚在金天的脑后:“你又逼我自称老阿姨,我赶时间的”郝 知恩话音未落,金天不疾不徐地将脸埋在了她的身前,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等我回来。” 不足一小时的“夜会”,不详的预感一次次涌上郝知恩的心头,却也被她一次次当作多了心。但这次,由不得她再自欺欺人。她推着金天的肩膀,后退了一步:“你出什么事儿了?生病了?”金 天转过头,笑着去喝那一杯温吞吞的伯爵茶:“绝症?你以为拍电视剧?” “莫非有难言之隐?”郝知恩的目光落在金天的下半身。 “激将法?” “激将法都不管用?” 郝知恩穿了件再平常不过的t恤,背后的下摆在金天的手臂下皱巴巴地提到了腰间。他的一根指尖在无意间钻了进去,碰到了她滚烫的肌肤。他左右为难,但就在这过程中,整只手掌先于了大脑一步,拨开那一层碍事的布料,结结实实地覆在了她的腰间。他 手掌的长度逾越了她的后腰,指尖向内一握,便陷入她的腰侧。 郝知恩明明是怕痒的,此时,却想要更多。她 说她是不亚于怪叔叔的“老阿姨”,不过是因为,眼前人是他。换了别人,她觉得她是冰雕,或是铜像也说不定。此时,她未必能明察她对他的心,但身体,却是真的在向往着他。但 到底,金天收了手:“郝知恩,我说我不想草率,那就是真的不想草率。” 后来,郝知恩拿过金天的杯子:“都凉了。”她 转身要去给他蓄水,被他拉住:“不喝了,天都快亮了,我走了。” 她点点头:“定了去哪里,记得告诉我一声。”他 起身,拥抱了她:“好,另外,这个是必须有的中间步骤。” 他指的是拥抱。郝 知恩多少有些赌气,直挺挺地站着,没有去回应金天。他不难察觉,便将她抱得更紧了一分,左手手臂横揽在她的肩头,右手按在她脑后。就这样,那不详的预感吞噬了她汹涌的情欲。无奈,等她再想去回应他时,他放开了她,大踏步地走了,连头都没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073,自己人 又到一年秋风送爽时,郝知恩迎来了她的三十一岁生日,相较于一年前的大张旗鼓,今年,她仅仅是换了个发型。九 成九的人都以为她是减了个短到耳上的短发,也就屈指可数的自己人知道,她是终于摘掉了假发。治 愈了局限性斑秃,连发际线都有了好转,郝知恩有一种在三十一岁重获新生的错觉。此 外,她还打消了一个错觉。和 金天“夜会”塑料花奶茶店后,郝知恩心中不详的预感挥之不去,便日日搜索金天的新闻,频率不亚于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宵夜。不 同于寻常人家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身为公众人物的金天好事会出门,坏事更会传千里。 那么,她既然搜索不到他的坏消息,他想必是安然无恙。想 必是她多心了。 就在前天,他去了旧金山。走 之前,他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有说有笑了大概十几分钟。 当时是下午两点,这听得见,摸不着,连看都看不到的十几分钟令郝知恩不但不满足,一颗心反倒越来越没着没落,便脱口而出说要不要下楼喝杯咖啡。无奈,金天说他叫的车已经到楼下了。郝知恩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能看到对面大厦,那扇属于金天的窗内有人影走动。当 然,也未必是看到,而是心有所想。咖 啡没喝到,她也没能送他去机场,抛开那蠢蠢欲动的小儿女情怀,她仍是威风凛凛的karen郝,已经要迟到下一场会议了。周 日,郝知恩带上赵唯一,约了赵士达在江坝马场见面。 郝知恩是早就想给赵唯一养一匹马了。比 起猫啊狗啊的,能让赵唯一和一匹马一起长大,更或许有一天,一起驰骋在赛场上,光是想想,郝知恩就热血沸腾了。总 是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赶 上该是赵唯一和赵士达见面的日子,赵唯一一票决定,三人一举两得。但 郝知恩万万没料到的是,赵士达把董自在带来了。赵 唯一欢天喜地,大老远地就招手:“爸爸!大钊阿姨!”虽 是入了秋,阳光也劲,郝知恩将一副黑超从鼻梁推到额头,带着赵唯一迎了两步,率先对董自在伸了手:“一直没机会当面谢谢你那时候给唯一的幼儿园录了视频,希望还不晚。”董 自在把爆炸头扎了个马尾,露出一张圆脸,五官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她穿了件麂皮绒的夹克,手臂位置有流苏,一伸手让人眼花缭乱:“就是怕太晚,我今儿个才非要赵哥带我来见见你,总是神交也不是个事儿啊。”二 人握手间,都笑了。 也都各怀心事。 江坝马场占地四十六亩,总共有五个室内外场地,其中还包括国际标准盛装舞步场地和障碍赛场地。参观的时候,赵唯一和董自在冲在前面,郝知恩和赵士达落在后面。“她哪年的?”郝知恩也不拐弯抹角。 女人么,有人比美貌与财富,也有人比老公和孩子,但年纪,可能是共通的硬伤。“ 可能小你个两三岁?”赵士达也没个谱。“ 有男朋友吗?” “她倒是没提过。” “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要说认识,有好几年了,但也就是在有了仕达文化以后,才熟的。”“ 发展还不错?”“ 你别说,这半年还真不错。童书市场真大有可为,我们仕达文化除了要出好作家c好作品,也在开发漫画和海外市场” 郝知恩啧了一声:“我是说,你和董自在的发展。”赵 士达板下脸:“她今天来,是想认识你,你少拿我跟她做文章。”讲 也讲不通,郝知恩连动手的心都有了,幸好赵士达跑得快,去追冲在前面的赵唯一和董自在了,躲过一劫。郝 知恩将黑超架回鼻梁,按了按被阳光直射到暴跳的太阳穴,只见董自在也不知道在和赵唯一说什么,手舞足蹈,一不小心手机脱了手,又只见赵士达手疾眼快地接了住,在自己的毛背心上擦了擦,这才还给董自在:“你这手汗症真得上医院瞧瞧。” 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是从老公变了前夫,郝知恩也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要眼睁睁见证赵士达对另一个女人献殷勤。而他又哪里是会献殷勤的人?那明明是他对董自在发自肺腑的关怀。 也就是两三年前,他和她还是要共度一生的人。人 心往往是在长年累月中变了样,但等翻回头去看,又觉得它比翻书还要快。一 匹名叫vanil的荷兰温血马,被赵唯一一眼相中,但要拥有它,作为马主级会员,就要负担九十万的年费。 九十万,别说是赵士达了,这个数字让有备而来的郝知恩也不禁颤了颤肝。教 练套路深,说不急着做决定,总要先体验体验,两小时后,赵唯一便可以进行第一次试骑。 江坝马场位于北郦农场的东南角。除了马场,这里还设有采摘园c房车部落c婚礼草坪,以及西餐厅。郝知恩一行四人在去往西餐厅的途中,穿过婚礼草坪,赶上一位新娘子扔手捧花。远 远地,赵唯一被吸引了目光,并在人群中有了重大发现。“ 章叔叔!”赵唯一发现了章林森。 郝知恩的黑超莫名其妙地一松,她从镜框上缘直勾勾地一定睛:这世界真小。 章林森闻声,锁定郝知恩一行四人,微微一怔,才气宇轩昂地走过来,带着个女伴。那 女伴郝知恩面熟,新壳传媒的肖甜甜,她和她之前有在某个场合见过,但也仅限于见过,交换过名片。一 行四人增加到一行六人,相互介绍了一通,一时间谁也看不懂谁和谁的关系。赵唯一嚷嚷着肚子饿,郝知恩就要和章林森二人道别。却不料,虚长几岁的赵士达脑子里仍是一片汪洋大海,说这顿他请,问章林森肯不肯赏光。 章林森风度翩翩,让肖甜甜定夺。 肖甜甜更八面玲珑,说那婚礼他们露过面了也就行了,饭当然要和自己人吃才吃得香。 郝知恩头痛欲裂:自己人?这里谁和谁是自己人? 就这样,在赵士达的带领下,一行六人走进了北郦农场的西餐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074,欢聚一堂 用餐的高峰时段,人满为患,即便是挑高的尖顶和满室的风干金盏花也缓解不了郝知恩的心烦意乱。没位,侍应生忙到连号都不排了,直接说没位。方圆几公里再没个像样的餐厅,赵士达不好收场,进去逛了一圈:“不是还有个包厢?”“ 有预定。”侍应生多一个字也懒得说。 赵士达咄咄逼人:“你打个电话,问问还来吗?几点到?” 侍应生一张脸越拉越长,这时,余光中也不知道看见了谁,跟看见救星一样:“葛小姐,这边请。” 郝知恩随着侍应生的手势看过去,真的只差叫苦连连,跪地求饶了。所 谓葛小姐,便是葛漫——vie工作室的葛漫。 而她并非一个人,稍后她五六步登场的那个人,是金天——此时此刻,该身处旧金山的金天。 方寸一乱,郝知恩去摘好端端架在额头上的黑超,眼镜腿勾了头发,她一用力,将好几根连根拔下。 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金天堪称是“盛装”登场。黑色西装裤包裹着劲瘦的腰和一双长腿,那斯文的臀部反倒更叫人想入非非。黑色衬衫是他一贯的穿法,敞了领口的纽扣,袖口卷到了手肘,曝露着整条小臂和隐隐的青筋,张扬得恰到好处。 败笔是他的脸色。 他将在场的人——尤其是章林森和赵士达——环视了一圈,眉间便聚了滚滚乌云,唇角也抿得像把刀。当 即,郝知恩气不打一处来:他凭什么? 在骗了她后,他凭什么给她脸色?好 一个恶人先告状。 相形之下,葛漫稳如泰山,单挑郝知恩:“这么巧?都是一起的?” 赵士达连珠炮似的:“葛小姐是吧?你是可爱的朋友?那包厢是你订的?冒昧问一句,你们一共多少人?”郝 知恩对赵士达忍无可忍:“你还知道什么叫‘冒昧’?” “我们就两个人。”葛漫也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那要不一起?” 赵士达求之不得,赵唯一饿得像三天三夜没吃饭,其余人个个等着看好戏似的,郝知恩寡不敌众,最后悔的是出门前没看看黄历。 最好的包厢,是从餐厅的一角延展出去的玻璃房,紧邻一片银杏树,虽距离满眼金黄的最佳时节还早了那么一点点,仍堪称闹中取静。 本是三个人的小聚,发展为八个人的“欢聚一堂”。郝 知恩双肘支在桌子上,两手撑额角,眼角不可避免地高吊着。四 对四的长方桌,落座时,大家像是各有各的立场,毫无争议,等坐下了,才顾得上仔细看看左邻右舍。 从南到北,一排是章林森c金天c赵唯一和赵士达。相 应地,对面一排是肖甜甜c葛漫c郝知恩和董自在。 很好,郝知恩默念了一遍很好。一 年前,她也曾和这三个男人不期而遇,当时,他们是她的前夫c初恋和摄影师,无论出于何种的目的,个个以她为中心。如今,还是这三个男人,却一人带着个女伴。没她什么事儿了?很好!“ 是从马场过来的?”葛漫又新染了头发,深紫色,并不算浮夸,配上她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反倒有一股傲气。 赵士达中规中矩:“带孩子来体验体验。”侍 应生拿了菜单来,交给葛漫,葛漫看都没看:“就照老样子。” 接着,葛漫继续了和赵士达的话题:“要是有中意的马和教练,年费好说,我去帮你们打个招呼。”章 林森插话插得天衣无缝:“葛小姐和这北郦农场有些交情?怪不得,能预定到这间包厢。” “不止是有些交情,”这时,金天终于发了话,“她是这儿最大股东的女儿。” 合情合理地,葛漫眼中闪过一丝优越感。至 于郝知恩,自从落座后,她的目光一直是雨露均沾,除了会跳过金天,直到此时,才和他四目相对。他的头发早就不是一年前劳改犯一样的圆寸了,蓄长了些,大多数时候任其生长,扫了眼就向后拢一把了事,但今天,他精心地将那一根根桀骜的黑发通通背到了脑后。一样的剑眉星目,一年前戏谑的是他,不久前缠绵的是他,此时,冷得像块冰的也是他。最 大股东的女儿?郝 知恩胸口有些闷闷的。 即便三十一岁了,离婚,带着个女儿,她仍是个集魅力c能力c魄力于一身的女人,却还是做了金天嫌贫爱富的“贫”?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难过。为了一个道貌岸然的臭小子,她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似的,在难过,在愤愤不平,在怀疑她曾对他流露的心迹会不会像个笑话。“ 朋友的婚礼?”切断和金天的四目相对,郝知恩转而和章林森话话家常。章 林森从容不迫:“是肖总的一个远亲。”肖 甜甜接话:“没办法,虽然到了我们这辈儿都没什么往来了,但父母那一辈还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来随份子,就跟不孝似的。对了,说到这一片草坪,我还向章总推荐过,他说是你们订婚” 紧接着,肖甜甜刹闸:“咳,瞧我,都过去的事儿了。”当 即,赵士达脸红脖子粗:“订婚?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我怎么不知道?” 董自在抬眼,望向赵士达,顾此失彼,将面前的牛肝菌炖汤碰翻,大概也就一汤匙的量洒在了身上。 赵士达离座,比侍应生还殷勤地绕到董自在这边,一边看她有没有被烫伤,一边继续对郝知恩喋喋不休:“我的话你是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哪怕看在唯一的面子上。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的心还是不是肉长的” 人多嘴杂,郝知恩却心如明镜。肖 甜甜势必有意于章林森,刚刚的“言多必失”,无非是试探,试探她karen郝和章林森的旧情还有没有复燃的可能。至 于章林森,肖甜甜在他的天平上有没有分量,有待观望。 而董自在有意于赵士达,这是有目共睹的。至 于赵士达,他嘴再硬也无济于事,他张嘴闭嘴的“郝可爱”c“女儿”c“家”,却满心的董自在,不亚于一人分饰两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075,你不忘就行了 郝知恩埋着头切牛排,下刀如绣花,力道却像是分尸,切好了,却晚了金天一步。金 天将他那一份切好了的牛排交换给赵唯一,赵唯一有奶便是娘,笑得开了花:“谢谢金天哥哥!” “叫叔叔。”金天对赵唯一一展笑颜,但语气不容置辩。 “啊?又改?”赵唯一苦哈哈地撇嘴,“你们大人的世界我是看不懂了。”一 个章林森还没搞定,这又冒出来一个金天,赵士达炸了:“你跟我女儿很熟吗?套什么近乎。”金 天将目光从赵唯一转向赵士达,随之,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我跟您见过也不止一次了。”赵 士达没能做到知己知彼,心里没了底:“是是吗?”这 时,郝知恩对金天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所以说,你还真是让人过目就忘啊。” 她仍埋着头,音量也不大,貌似自言自语,但实则,在场的人无一会漏掉这其中的火药味,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也有人兴致盎然。 当事人金天却没往心里去,回了区区六个字:“你不忘就行了。” 顿时,葛漫和赵士达的目光跟飞刀似的。倒是章林森,对郝知恩和金天的关系早就有了数,按兵不动地该吃吃,该喝喝。肖甜甜和董自在一个盯紧章林森,一个盯紧赵士达,各找各的蛛丝马迹。赵唯一则是真的饿了,有肉吃,六亲不认。就 这样,赵士达迁怒了赵唯一:“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吃要陌生人给的食物。” 赵唯一咕哝:“金天哥哥不对,金天叔叔不是陌生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赵士达一把夺过了赵唯一的盘子。 肖甜甜呛了一口,大概也是从没遇到过这么心直口快的。 董自在做到了帮理不帮亲,帮赵唯一抢回了盘子:“赵哥,有话好好说”赵 士达脱口而出:“你别瞎掺和!吃你的饭,赶了半个月的稿子,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瘦得都没个人样儿了,吃饭!”郝 知恩仿佛挨了当头一棒。 她都快忘了,赵士达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曾 经那几年,他也会天天照着天气预报说明天降温,下雨,有雾霾,记得多穿一点儿,别忘了带伞,带口罩。有一次,她的拖鞋早上开了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等她下班,回到家,一双新拖鞋就端端正正地摆在家门口。还有一次,她在追的一个明星被爆了负面新闻,赵士达愣是缠得她连刷个微博的时间都没有,等她后知后觉了,那负面新闻都渐渐平息了。 可如今,他明明是在看着她,却连她是喜是悲都看不出了。连 她在四面楚歌都看不出了。 他还在一味地让场面更无法收拾。 所以说,男人才不是不懂女人,他只是不懂你。他 只是不想懂你。 “亏我当初还投他一票,也是蠢。”金天这话是对郝知恩说的。 当时,他在赵士达和章林森二人中矬子里拔将军,拔的的确是赵士达。 不算赵唯一,二十五岁的葛漫是在座的最小的一个了。若作为vie工作室的一员,给她搁在荒郊野外,或是送她上前线,她也不会喊一句苦,一句累。但既然是身处北郦农场西餐厅的包厢,既然说她是这儿的半个主人也不为过,她自然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咣 的一声,她撂下刀叉,忍无可忍道:“我说,人前你们就别打暗语了!”怎 料到,适得其反。 金天向后一挪,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出一声刺耳的噪音,站直身:“好,那我们就不‘人前’了。郝知恩,借一步说话?” 葛漫气急败坏:“金天!你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有 人带了头,郝知恩便觉得好办了。自 从金天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郝知恩就跟消化不良似的,所见c所闻,都堵在眼前和耳畔,看了也白看,听也听不进去。比如,她看不见金天对她的冷若冰霜,不过是因为他被嫉妒冲昏了头。他以为他人在“旧金山”,她却在对章林森和赵士达左拥右抱。又比如,她也听不见金天的三言两语,却字字在对她表忠心。他 不在乎任何人对他过目就忘。他 说得清清楚楚:你不忘就行了。无 奈,郝知恩油盐不进。她坐着,他站着。她二郎腿一跷,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重复了葛漫的话:“是啊,说说看,你是来干什么的?”她 仍在兴师问罪。 这时,章林森第一个结束了午餐,优雅地擦了擦嘴:“传闻大名鼎鼎的vie studi一在版权上惹了官司?隔行如隔山,我也不太了解,严不严重的?” 算不上鸦雀无声,但就连赵唯一的咀嚼声也渐渐弱了去。 郝知恩一口气没提上来,望向章林森,话和咳嗽一并地迸发:“谢谢。” 章林森不解,却也没有问什么。 郝知恩不问自答:“谢谢你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否则,我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说 完,郝知恩站直身,走出了包厢。临走前,她拜托了赵士达:“帮我照看好唯一。”赵士达咬文嚼字:“什么叫帮?我照看我们的女儿,那不是天经地义?” 西餐厅外仍有人等位,饿过了头,谁的素质也高不到哪去。 郝知恩不小心踩了一个男人的脚,道歉道到一半,那男人还是凶神恶煞:“你是不是瞎的?” 金天从郝知恩身后跟上来,二话不说,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脖领子:“三颗牙,两根肋骨,你开个价儿?” 那男人个头不高,被拎得踮了脚尖:“别别别,以和为贵。” 避开玻璃房外的那一片银杏树,金天将手臂搭在郝知恩的肩上,带着她向反方向走去。郝知恩甩开他多少次,他便又搭上去多少次。最后一次,他的手从她的肩上绕过去,不重地揪住了她的耳朵。不 重,可也不轻,至少让她没办法挣脱。 “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他先下手为强。郝 知恩用手肘用力一顶金天的肋骨:“你心情不好?那我是不是可以爆炸了?旧金山?可笑,你还假模假样地给我报了平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076,你就跟我吧 金天挟着郝知恩,一路走下去,像是没有个尽头,直到被一汪池塘挡住去路,这才停下来。他背对着来时路:“grae没跟过来吧?” 郝知恩同金天面对面,一探头,从他身侧看了看,话既是说给他,也是说给自己:“不会的,就算赵士达镇不住她,也还有‘大钊阿姨’在。” 此言一出,郝知恩心头酸溜溜的。 好在,金天没有给她庸人自扰的时间:“那就行,毕竟少儿不宜。”他 话音未落,便在她仍摸不着头脑的那一刹那,俯身吻住了她。 同时,他唇抵唇地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郝知恩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这这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她和他相识太久了,一年有余了,久到不该再有什么一时冲动。就在他远赴旧金山,或者说就在他骗她远赴旧金山之前,在塑料花奶茶店,她对他投怀送抱,他还坐怀不乱。大抵,这种种都和章林森所谓的“官司”脱不了干系。可 是,对不起?她 仍不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因为官司?因为他骗了她?因为他和葛漫出双入对?抑或是因为他此时此刻对她的冒犯?无 疑,此时此刻算不上天时。不 说别的,就说不远处,还有一桌子和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女在勾心斗角,在对他们的“借一步说话”议论纷纷。 这明明是个乱世,教她怎么去尽享乱世中的风花雪月?“ 金天”郝知恩上半身向后仰,悬崖勒马。 可惜,说金天脱了缰也不为过。他 的两只手兵分两路,一只覆盖在她脊背,另一只扣在她脑后。 他没去管吻还有“吻技”这一说,甚至不在乎她的体会,由着她一心二用,只管让自己在他和她唇舌的交缠中称心如意,只自顾自地专注于这一件事——这一件他早就该做了,却也曾前怕狼,后怕虎的事。 这女人很难让人不去喜欢。 她漂亮,可她的漂亮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对卡路里锱铢必较,再累一周也要去三次健身房,光是花在面膜上的钱便令人咋舌。她曾笑着说,希望女儿长大后,她的朋友会羡慕她有个漂亮的妈妈。说 这话时,她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金天喜欢郝知恩的漂亮,更喜欢她的一身刺。她 的刺也不同于别人,别人的都跟含羞草似的,碰一碰就原形毕露。她却是来真的。她扎人是真的疼,拔一根也是真的连皮带肉。她 这行动派最擅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 同时,这女人也很难让人去喜欢。她 有硬汉的一面,就算会在落幕后像条可怜虫,也能在下一场好戏开场前再度雄赳赳c气昂昂。在她的世界里,仿佛除了赵唯一,谁都不是不可或缺的。包括他。这会让他想去争,想把别人都比下去,想给她最好的。反之,一旦他争不过了,被别人比下去了,给不了她最好的了,他也会做了缩头乌龟,想该不该将她拱手让人。除 此之外,二十八岁的他还从没和谁放眼过未来,也就还从没带女朋友见过父母。除 了对郝知恩,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便想过若是带她去见父母,“离婚且育有一女”会不会气坏了他们,更想过郝知恩会不会为此掀了他们家的房顶。他不是小孩子了,若是真认定了郝知恩,谁说不行也不行。 可做不孝子,也不行。总 之,喜欢的理由就一个,那就是喜欢。难 处却各种各样,十根手指头未必数的过来。说 从没打过退堂鼓,不可能。 但这个吻,他到底是狠狠吻下去了。适 才,她坐在那包厢里,章林森仍将她当一件下了架的货品细细掂量,赵士达则做着董自在的骑士,当然,最可恨的还是他。他骗了她,本该身处旧金山的他,却人模狗样地跟在葛漫的屁股后面。她习惯了在“私事”上不去斤斤计较,她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拆穿他,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哭鼻子,却不代表她没事。 他看着她四面楚歌。 真的,若不是有赵唯一在场,他在那包厢里就吻她了,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说你们谁敢动她一下试试。终 于,金天退开了少许:“我这样会不会太像衣冠禽兽了?” 郝知恩睁开眼,而她在睁开眼后,才知道自己闭了眼。回顾刚刚那一声“金天”,她本是要推开他,入耳却像是娇滴滴的嘤咛。她看了一眼他的黑色衬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黄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猛地,蹲下身,缩作一团:“是我太像失足少女了。”挺 大的人了,搁在哪都是栋梁之才,还是敌不过七情六欲。怪 只怪他的气息也太好闻了。金 天俯视着缩作小小一团的郝知恩:“要不,你就跟我吧。” 郝知恩抬头,被午后的阳光晃得眯了眼:“你对不起我什么?” “骗了你。”出于不自在,金天的下颌骨一紧,“那时候姓章的骗了你,你说我们每个人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有好坏之分的两面性,我觉得那是无稽之谈,觉得他自私,觉得你自欺欺人。结果我也自以为是了,对不起。”很 久没对谁认过错了。金 天的双手从垂在身侧,到插进裤兜,再到背到了身后。 “为什么骗我?” “我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个?先说正事儿。” “正事儿?对,章林森说的官司” “不是,我是说,你就跟我吧。” 金天逆着光,仿佛是敌暗我明,郝知恩匆匆垂下头:“凭什么?” “就凭他们都烂泥扶不上墙。那姓章的早该哪凉快哪待着去了,谁知道姓赵的也是零分?他那算什么?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谁是锅里?我吗?可他再怎么看着我,眼里也没有我了。”金 天又将双手插进了裤兜,握了拳:“你别给我来这套啊。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你是失去他了,可他真没什么珍贵的。你这是惆怅,道别时会惆怅是人之常情,我给你三十秒惆怅的时间。”“ 我一直都怕唯一将来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爸爸,”郝知恩红了眼圈,“可也不必再担心赵士达能不能朝前看了。”金 天一怔,在郝知恩身边蹲下身:“你心里就没有你自己吗?”郝 知恩吸了一下鼻子:“话说回来,你让我跟你,就因为他们全都是零分?” “那姓章的说得对,vie惹上麻烦了。”“ 大麻烦?” 金天点点头,轻笑道:“大麻烦,大到我本来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可就凭我对你是来真的,你就给我个及格分好了。我再说就是第三遍了,郝知恩,你就跟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077,斯文败类 三年来,vie studi一除了拍摄和不定期进行少儿培训,也在义务帮助摄影爱好者维护权益。某一家海外图库,常年将一些初出茅庐的摄影师,甚至是摄影爱好者的一些作品据为己有,用作收费的资源。在vie studi一提供的法律支持下,那一家图库屡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夸 张一点说,说双方是死对头也不为过。直 到上个月,vie studi一被那一家图库的子公司反将一军。 一直被金天称之为“鲲哥”的邵余鲲,为那家子公司提供了一段某国铁路的视频,而这一段视频被用于了一部电影。电影上映后,制片方被某国铁路告上了法庭,说未经授权。责任方一层层找下来,找到了邵余鲲。 而当时,邵余鲲才刚刚与vie studi一签约。事 发后,邵余鲲再没有露过面。金 天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当铁证像冰山似的一寸寸浮出水面,由不得他想或不想。事 实就摆在眼前。 事实就是邵余鲲被人收买,赔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拉了金天和整个vie studi一下水。 “是谁?”郝知恩义愤填膺,“邵余鲲背后的人是谁?” 金天摇摇头:“找不到鲲哥,我不能随随便便下定论。” 郝知恩蹭地站直身:“有没有搞错,你还叫他鲲哥?”金 天仍蹲着,手一伸,圈住郝知恩两条小腿:“一码归一码,他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媒人,这可是大恩大德。”“ 你”郝知恩哭笑不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虽然不知道是谁摆我这一道,但知道谁能帮我。” 郝知恩不傻,但话说得像傻话:“你是说葛漫?她何德何能?这北郦农场市值多少?她爸占多少股份?更何况,她爸的就是她的?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我们这个圈子,从版权法的漏洞百出,到唯版权论,满打满算十几年,是进步还是过犹不及,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上千万美元的侵权费倒还是其次,关键是恶名一缠上身,免不了被多少人云亦云的合作商打入黑名单。除了鲲哥,vie还有签约摄影师十四名,大家热爱这一份职业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热爱不能当饭吃。摘掉艺术的帽子,我们也不过是合作商的乙方。总之,葛老先生的注资,是我目前能保住vie的唯一一条路。” “你这是要卖身?”“ 葛漫是个好姑娘,也不缺情怀和才华。” 郝知恩的两条小腿仍被金天圈着,走是走不掉的,便狠狠推了一把他的头:“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时,金天才姗姗站直身,手一伸,揽住郝知恩的腰,将她轻轻带向自己:“可我不喜欢好姑娘,我喜欢你。” 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在郝知恩的心里炸了开来。她 不承认那是烟花,觉得太矫情,但等到事后很久很久,再去回味时,她不得不承认那就是烟花。他说他不喜欢好姑娘,他说他喜欢她。她顾不上去斤斤计较她怎么就不是好姑娘了,只觉得灿烂,只觉得被什么晃得头晕目眩,只觉得漫天的火花落下来,烫得她浑身痒痒的。 “幼稚!”郝知恩词穷。金 天一挑眉,自嘲地笑了笑:“是挺幼稚的,我觉得我一旦保不住vie,会连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我知道你要什么。我想我就算不能和你齐头并进,也总不能拖你的后腿。”“ 你骗我我才要取消你的资格。”“ 旧金山本来是真的要去的,那一家图库作为原告方提出和谈,也算见所未见了。这也是为什么你在网上还查不到我的消息。郝知恩,你有查吧?”郝 知恩用鞋尖碾着一颗小石子:“有,不多,一天也就查个十遍八遍吧。”金 天心满意足地轻笑,但该说的话还得说:“他们想对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将来大家好互相行个方便,可我却不想把对的改成错的,把错的改成对的,我觉得没这个必要。”至 此,郝知恩将满腔的问号通通改了惊叹。她 抬眼,巡视金天的黑色衬衫:“这么好看的一面,可惜不是穿给我看的。” 金天后退了一步,一只手闲闲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搭在胯上:“你喜欢‘斯文败类’这一款啊?早说啊。我以后只穿给你一个人看。”郝 知恩吞了口口水,一转念,又急他所急:“那葛老先生注资的事,还有没有的谈?” “不知道。于公,我自然不会让他的钱白白打水漂,但就事论事,他盘子大,我这一粒米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于私要看葛漫了。” 郝知恩微微一侧头:“她就在你身后,大概有十五米不对,十米的距离,有杀气。” 金天没回头:“我最坏的情况是做回光杆司令,一年,最多两年会在某种程度上被封杀。郝知恩,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第一次怕新人辈出,怕一旦淡出大家的视线,再也回不来。对了,我没房子的,以前总觉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自由自在。至于钱,这一飞来横祸,过去几年就像是白白帮别人零存整取了。车有两辆,一共六个轮子,你都知道的。总之,你先了解了我最坏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她当情敌。” “不当又怎样?” “骂我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然后一个人走掉。”“ 那当了又怎样?”“ 这还用我教?”就 这样,郝知恩向前一步,一踮脚,用双臂紧紧搂住了金天的脖子,就差整个人吊上去了:“哎,不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鬼迷心窍了。” 对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郝知恩不是一见钟情。 “一见”他的时候,她知道她此生将大有所为,却也觉得在个人感情上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对此,她没什么遗憾的。她觉得她拥有过了一场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初恋,也从一段渐渐像是沙尘暴的婚姻中死里逃生了,值了。个 人感情?那 本身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童话,若是再算上现实抽来的耳光,索性想都不要想。 退一步说,就算真有谁骑着白马来了,她又哪来的时间和他天涯海角? 总之,金天不是童话里的王子,更不是现实中的楷模,若真能跳出来,她郝知恩身边有大把比他更有光环的,或是比他更和她互惠互利的人选。 关键是跳不出来。他 真的是个胡来的人,三番五次将她从她既定的轨迹中拖出来。他一针见血地批判她的价值观,到头来,却乖乖认同了她的一个“拼”字。她想将他当个毛头小子,说来也是自欺欺人,无奈,他想的却比她更多,更长远,更万事俱备,以至于他们的这一段感情在一年后的今天才温吞吞地拉开了序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078,飞越 北郦农场还是大,郝知恩目不可及,却知道东边有策马扬鞭,西边是采摘园和房车部落的众乐乐,她知道身后那一场婚礼仍如火如荼,也知道前方的西餐厅在迎来最后一波用餐的高峰。 她和金天身处这其中,大概是最不值一提的所在。 她将脸埋在金天的胸口好一会儿,是汲取,是平息,更是恋恋不舍,她回顾了过去一年,几年,甚至十几年,也展望了未来,尽管,那未来仍疑云重重。金 天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着郝知恩的背。 这个时候,哪怕身后有洪水猛兽,他也得给她时间。 他知道,她投入他的怀抱,是飞越一条鸿沟。郝 知恩再抬头时,葛漫无影无踪了。 二人回到西餐厅的玻璃房,一前一后,隔着两步的距离,但除了赵唯一,就连“睁眼瞎”的赵士达也茅塞顿开。满桌的山珍海味,仅有赵唯一样样没错过,其余人或出于风度翩翩,或出于心事重重,都点到为止。章林森游刃有余:“葛小姐去找你们,走岔了吗?” “她有事先走一步。”金天回答道。 章林森起身,再去扶肖甜甜的椅子请她起身:“本想再对地主之谊说声谢谢,那既然这样,我们也就先告辞。” 赵唯一缠着董自在讲还没有面世的新故事,好去跟班里的小朋友吹吹牛。赵 士达将郝知恩拉到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这是铁了心要给唯一找个后爸?” 郝知恩望向董自在:“你倒是保证你不会先给唯一找个后妈?”“ 你还有完没完了?”赵士达烦躁地扯了扯p一l一衫的领口,“可爱,我为你改变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 “你岂止是改变了这么多?你根本是换了一个人。赵士达,看不到的人是你,是你看不到你这根本不是为了我。我们在一起九年,你也曾是个抢手的香饽饽,斯文c可靠,可最后,是我毁了你。我惯出你从里到外一身的臭毛病,惯完了又逼着你去改,这是我的错,我检讨,朝令夕改这是我的错。我和你离婚,是以为你没救了,可谁知道到了她手里,你又变一枝花了。你要真是为了我,我们我们当初也不至于走到离婚这一步。”郝知恩又望向赵士达的右手。 在他右手的无名指上,仍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多 令人唏嘘。赵 士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我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 “那你就更该珍惜眼前人,别再等到失去了”郝知恩鼻子一酸,却在面对赵士达的泪流满面后,生生憋了回去,“喂,你你哭什么啊?” 赵士达说哭就哭开了,从低下头,到弯下腰,双手撑在双膝上,脊背剧烈地震动。都 说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至于赵士达,他不是装睡,是真的睡了太久,猛地醒过来,无所适从。两年了,离婚他从没怕过。说得现实一点儿,当初他把什么都留给了郝知恩,包括财产,也包括孩子,无非是他坚信他还会回来。他 坚信这个家散不了。 可还是说得现实一点儿,就在刚刚,郝知恩和金天去“借一步说话”了,葛漫忍无可忍地追了出去,章林森和肖甜甜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余下他和赵唯一,以及董自在坐在这一端有说有笑,这太太岁月静好了。 太像一家人了。 这是赵士达第一次恍恍惚惚地醒过来。回 不去了,他和他的郝可爱或许真的回不去了。比 对方变了心更无可挽回的,是自己变了心。 在惊动赵唯一之前,郝知恩请董自在送赵士达回家。 郝知恩话说得急:“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这话乍一说是平平常常的拜托,但一回味,便像是交接。像是她从今往后就把这个男人托付给了另一个她。对此,董自在就说了两个字:“放心。” 侍应生拿了账单来,菜虽是葛漫点的,但既然赵士达说他请,这账葛漫就没结,章林森也没结。算 上服务费,八开头的四位数,赵士达才把眼泪擦了擦干,又快要哭了。“ 我来?”金天悄悄问郝知恩。郝 知恩瞪了他眼一眼:“你忘了你都泥菩萨过江了?” 金天好心情:“郝知恩,这你算不算护犊子啊?”送 别了赵士达和董自在,郝知恩和赵唯一,以及金天一行三人又回了江坝马场。也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商家的伎俩,当时,被赵唯一一眼相中的那一匹名叫vanil的荷兰温血马被牵在另一个孩子的手里。危机感让郝知恩拍了板,九十万的年费,一k,一k的!一分钱一分货!刷 卡时,金天暗暗按住郝知恩的手:“不急吧,我请葛漫帮你去打个招呼。” 对于葛漫,金天问心无愧。过去,他没给过她半点希望。哪怕是今天,他也是被她蒙在鼓里。她说她帮他约了她爸,他人来了才知道,她订的是两个人的位。郝 知恩自己跟自己较劲:“我才不沾她的光。”赵 唯一欢天喜地,郝知恩笑着帮她将散落的碎发又梳了梳好:“接下来就看你的喽。” 赵唯一懵懂地点点头。对 她而言,这九十万砸下去,和买一个九块钱的气球并无二致。数 日后。圣 诞节将临的时候,许歌声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了。 在此之前,曹一逊为了不离婚,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低声下气地求过许歌声,也拿房子c车子c公司c钱,甚至一对儿子要挟过她。对此,许歌声以不变应万变:你要拿的尽管拿,你不要的都留下,婚,我是离定了。 曹一逊情急之下,让许歌声也去找个男人“玩玩”,两个人扯平了,这事儿就翻篇了,再白头偕老。许 歌声没有梳妆台,就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刷了睫毛膏,涂了口红,喷了香水。她 走的时候,曹一逊还送上了祝福:“have fun!”可等到天刚刚一擦黑,曹一逊就坐不住了。许歌声关了机,他便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把能问的人都问了。天黑透了时,他在大街上误把一个陌生人当作许歌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人家。最后,他被人家送进了派出所。 至于许歌声,不过是找了一家麦当劳,独自坐到了天亮。 还有一天晚上,曹一逊喝了酒,把才回家的郝知恩堵在了楼下:“就是你带坏许歌声!给她灌输了满脑子的什么什么女人也能顶整片天!可她她跟你能一样吗?离开我她怎么办?你当谁都能跟你一样吃得香,睡得着,还找个小白脸亲亲我我?” 小白脸?那 天,是金天送郝知恩回的家。 刚刚,出于回避的目的,金天没和郝知恩一同下车,但坐在车里,他也耳闻了曹一逊的出言不逊。他 缓缓将车窗开了一半,对曹一逊说了一句“过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079,女子本不弱 郝知恩用公文包抡了曹一逊一下:“首先,我没吃得香,睡得着。其次,许歌声跟我是不一样,因为在我和赵士达的婚姻中,我也有我的过失,但在你和许歌声的婚姻中,她没毛病。最后,女人能顶整片天,这不是谁灌输给谁的,都是自己悟出来的!” 曹一逊一蔫:“猪,咱俩二十几年的交情,你帮我一回。” 金天将车窗开到底,手臂往窗沿一搭,对郝知恩道:“你外号叫‘猪’?” 郝知恩黑着脸:“就他这么叫我。”“ 你没意见?”“ 有意见我还能灭了他的口?” 就这样,金天转而对曹一逊道:“喂,你以后别这么叫她了。” 曹一逊酒劲儿又上来了,处处树敌:“你他妈算哪颗葱?” 金天不急不躁:“在这件事上,我算小白脸也比你有发言权。” 一辆出租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郝知恩将其拦下,将曹一逊塞进去,这才又苦口婆心:“算下来也有三四年了,我没少为你和许歌声操心。我帮你打过掩护,也为她创造过机会,劝也都劝了,但你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所以说,我操心也是瞎操心,有没有帮倒忙都还不一定。”曹 一逊乖乖接受着教诲,眼都不带眨的。 郝知恩发自肺腑:“曹一逊,你找我没有用,甚至你找许歌声也没有用,接下来,你靠你这张嘴说破大天也没有用。我是过来人,我向你保证你根本想不到将来会怎样。就像我当初,我想过我后半辈子就和赵唯一相依为命了,也想过再给赵士达一个机会,想过会不会有幸遇上同道中人,我根本想不到,最后会找了个小白脸” 此乃郝知恩的铺垫。 她的下文是:或许许歌声会临阵退缩,这个婚也就不离了,化险为夷;或许离了婚,你把她追回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或许,你们会各自遇上更好的人。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你喝到像一滩烂泥能做到的。可 惜,郝知恩的下文没有了下文。她 的长篇大论结束在了金天的手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来到她身后,一捏她的脖子。她一缩脖子,从曹一逊所坐的出租车车门前站直了身。他将车门一甩,拍了拍车身,便让司机带走了曹一逊。最 好有多远,便带走多远。 “没想到最后会找了个小白脸?”金天笑面虎似的。郝 知恩反手掐了掐金天的脸:“哎哟,你要真有人家小白脸一半乖巧我就谢天谢地了。” 总之,许歌声和曹一逊离了婚,房子和孩子归许歌声,公司和车子归曹一逊,五位数的存款对半儿分。面 对“有其父必有其子”,曹一逊的母亲当年没动丈夫一根手指头,如今却啪啪啪地连扇了儿子三个耳光。也 许,她也是累了,对这种事原谅了一次,原谅不了第二次,就像没人能连着跑两个马拉松。 又也许,是在她原谅了丈夫,阖家幸福的这三十年里,她从未真真正正地幸福过。许 歌声的父母则致力于为女儿,为两个外孙子争取更多的权益。谈到谈不拢的时候,许歌声第一个让了步:“就这样吧。”母亲怒其不争,哭着说将来有你吃苦的时候。许歌声却说:当妈的就算吃苦,孩子也会有肉吃。这 就足够了。 “说到快刀斩乱麻,你这把快刀真是削铁如泥。”尘埃落定后,郝知恩拥抱着许歌声:“许歌声,有一句话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但我要送你的一句话是,女子本不弱,为母则更强。接下来这句话我不是为了曹一逊,还是为了你,就算要吃回头草,你也不要回头,要等回头草追到你的前面去等你。还有最后一句话,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呢。” “一送就送了三句,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稀为贵了?”也难得许歌声还能说说笑笑。 距离圣诞节还有两天。也 就距离戴维斯国际幼儿园的圣诞节演出仅剩一天,郝知恩带着赵唯一在“塑料花奶茶店”进行最后的排练,许歌声带着大树小树做观众。 说到排练,金天不能不到场。赵 唯一自选的《冰雪奇缘》选段,有两个角色。最初,金天雄心壮志地以为他将饰演克里斯托夫。却不料,赵唯一要自己反串克里斯托夫,并要金天饰演克里斯托夫的驯鹿?是 的,驯鹿。 欲哭无泪之余,金天兢兢业业地陪赵唯一排练了大半个月,并自掏腰包订做了驯鹿的行头。 “塑料花奶茶店”即将开设第一家分店,许歌声找人对店面c招牌clg等进行了整体的设计,并建议郝知恩借这个机会,重装总店。昨天,也就是总店重装前最后一天营业,向客人赠送了圣诞姜饼。此时,桌椅码放在四周,中央的空地用作赵唯一和金天的舞台。大 树小树哪里肯乖乖当观众,相继冲上前,将金天这驯鹿当马骑。郝 知恩和许歌声被吵得两个头,四个大,便找了角落的桌椅坐下。 二人同样的短发,不一样的是一个光彩照人,一个仍温柔似水。哪怕,光彩照人的那个连日来常常傻笑,温柔似水的那个才刚刚将一家之主赶尽杀绝。许 歌声用手肘拱了一下郝知恩:“当初,他问我他追你有没有戏,我还真没敢下定论。”这 个他,指的自然是金天。“ 你没说他白日做梦,就算给他面子了。”“ 谁在乎他的面子,我是怕打我自己的脸。” “哎,这大概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你要笑就笑,别憋着,狗粮什么的我许歌声没在怕的。”“ 谁憋着了?你当我郝知恩早恋?” “还失眠吗?”“ 好多了。”紧 接着,许歌声将嘴凑向了郝知恩的耳朵:“是不是得益于体力消耗得太大?说说吧,第一次谁上的谁?”郝 知恩身子一歪,尽可量地远离许歌声:“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歌声咯咯直笑:“脸都红了,还说不是早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080,推倒那一下 自从北郦农场那一次大规模的不期而遇,郝知恩和金天的关系也就算板上钉钉了。在场的人里,也就赵唯一仍摸不着头脑。此后,章林森没有联系过郝知恩,而赵士达联系了郝路远和潘红玉,并打了个“小报告”。 郝知恩不知道赵士达是怎么跟她爸妈说的,而她爸妈是这么跟她说的:“士达说你找了个‘小’男朋友?”郝 知恩不快:“他赵士达大我六岁又有什么用?还在玩儿‘告家长’这一套!”郝 路远和潘红玉一对视,保持了沉默。 女儿三十一岁了,在外独当一面,回了家更是一家之主。上礼拜,潘红玉在网上选了一条秋裤,是买肉色还是买紫色,都不禁要问问女儿,又哪里还干涉得了女儿的交友?再说了,他们还没表态呢,女儿这胳膊肘都拐出八里地了,不保持沉默,难道鸡蛋碰石头?父 母和孩子间的信任就是如此。 无论是孩子小时候无条件地信任父母,还是父母年迈后无条件地信任孩子,都是源自自身的“弱小”。 归结于对方压倒性的强大。 至于对外,郝知恩和金天谁也没公开,但既然也没遮遮掩掩,天下来,也就一传十,十传百了。曾经嘉华大公馆的丑闻,被赋予了传奇的色彩。与此同时,一则某国铁路状告某电影,侵权费高达上千万美元的新闻也被炒了个沸沸扬扬。郝 知恩和甄珍c波莉等人的那个叫做“钻石姐妹情”的微信群炸了锅。 上百条消息都是旁敲侧击,最后,有人提议聚个会。 这是要当面八一八卦。 郝知恩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和他是来真的吧?长 达十秒钟的空白,令郝知恩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断网了。这 时,甄珍打破了沉默:你当我们傻? 果然,不出郝知恩所料,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金天的两情相悦,果然更像是谁有求于谁的互通有无。 她飞快地输入着:是啊,我和他就是来真的啊。 发送。 至于许歌声问的问题——也就是“谁上了谁”的问题,答案也不出许歌声所料。至 少推倒那一下是由郝知恩完成的。 尽管加一块儿也快六十岁了,郝知恩和金天的“机会”仍少之又少。鉴于金天要为上千万美元的侵权费和接踵而来的一笔笔违约金奔波,也鉴于郝知恩每晚九点后,就要对赵唯一寸步不离,二人就连吃个饭,都好像赶场似的。 更何况那种事儿。曾 在餐厅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便满脑子活色生香。也 曾在车中吻到不可自拔。然 而直到前两天,二人才在某一个中午,进出了一趟酒店。 金天先到的,开了房,将房号发给了郝知恩。 郝知恩从乐享集团开车过去,在余下最后一百米的地方,被前方的三车追尾堵了个纹丝不动。她频频看表,觉得秒针走得跟三级跳远似的。浪费了两分钟,她跳下车,踩着高跟鞋跑了一百米,将车钥匙抛给了酒店的门童。 房号是82,郝知恩看成了828,又浪费了一分钟。金 天打开门时,郝知恩捕捉到电梯的声响,做贼心虚地扑着金天进了门。慌 乱中,她一双手没处放,等揪住了他西装的两襟,才惊觉他穿了西装。斯文败类他还真说到做到。关上门,她退后一步,饶有兴致地倚在门上。上 午,金天才见了个投资人,也不过就是穿了一件衬衫。这 黑色西装他是为了见郝知恩专门带来的。至 于领带,他打了两遍仍不合意,便歘地一下抽了去。同时,他在脑海中描绘了郝知恩为他打领带的画面。她个子不矮,他更高,圈住他脖子的那一刹那,她会严丝合缝地贴住他。 “你等我一下!”郝知恩从津津有味到色变,一个箭步蹿进卫生间。早 上,洗澡后,她有在两条“战袍”中间左右为难。一条是她一直在穿的款式,无痕,实用,但因为实用,也无趣。另一条是她曾心血来潮买了来,却穿都没穿过便压了箱底的蕾丝。她 知道几小时后她和金天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无痕的款式会不会扫了他的兴,以及蕾丝会不会太便宜了他。锁 上卫生间的门,郝知恩好一通忙,除下高跟鞋和丝袜,忙不迭将无趣的一条换作了布料少得可怜的那一条——也亏得她塞在公文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再相继武装上丝袜和高跟鞋。 等大功告成,她看到镜子中的她脸红得快要着了火,碎发被额前的薄汗粘住。 郝知恩终于离开卫生间时,金天闲闲地坐在床尾,十指松垮地交握,右手食指小幅度地打着拍子,吻合时间一秒秒的流逝。 他看向她,语气中透着软绵绵的不满:“郝知恩,你该不会是用眼睛看看我就满足了吧?” 老天!郝 知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 以为他以为她在卫生间做了什么! 然而她脸上褪不去的绯红,又令她百口莫辩。 找不到地缝,郝知恩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金天的面前。她屈膝跨坐上去,双手一推他的肩头,他便“弱不禁风”地倒了下去。她压着他,二人的重量令床垫既像海浪,又像触电般颠簸。 所以说,推倒那一下是由郝知恩完成的,此言不假。但 接下来,郝知恩就没什么话语权了。上一秒还弱不禁风的金天,这一秒用一条手臂便肆意了她在他身上的位置。他将她向上一提,片刻的摩擦便令她低低地喘了一声。下一秒,他翻身将她压住:“我要先声明,在被你榨干了耐性的前提下,我可能顾不上什么‘张弛有度’了。”这 时候,郝知恩对金天的西装翻脸不认人。好 看是好看,未免也太难脱了些! 当然,也怪她好端端地手无缚鸡之力:“说到耐性我剩的也不多了。”在 断断续续的吻中,等郝知恩终于脱了金天的西装,她也仅剩下最后一层防线。看他仍穿着黑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她发誓:今后再不提“斯文败类”这四个字。否则真是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081,一块宝 窗帘有着一流的遮光度,但留下了一条缝隙,光线由明到暗地漫进来。 适才,是郝知恩推开金天:“窗帘” 说是推开,金天被解开了四颗纽扣的白色衬衫却被郝知恩一双小手攥得死死的。他轻笑,呼吸羽毛般拂过她的颈窝:“我马上回来。”他拖泥带水地离开她,去拉窗帘。没有了他的庇护,她没着没落,打了个寒颤,脸却更火辣辣的,刺溜钻进了被子。他 长臂一挥,窗帘一下子从左到右展了开,却因为力道太大,在尽头又被反弹了回来,也就留下了一条缝隙。 无伤大雅。他 顾不上再慢悠悠地去解纽扣,一把将白色衬衫从头上蜕了下来,在回到她的身边之前,先去扭开了一盏床头灯。 下一秒,郝知恩一条纤细,却孔武有力的手臂从白花花的被子中伸出来,飞快地关了那一盏床头灯。 金天再开,让昏黄的光镀在他的上半身上:“不看,不觉得可惜?”他 不是自以为是的人,偏偏就喜欢逗弄郝知恩。之 前,他便不止一次吹嘘他的行情,还说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校花级的。现在也不例外。他知道他的身材不坏,劲瘦,却也有料,即便是他自己看不到的背肌,每每去游泳,总有异性跟在他身后大饱眼福。偶 尔,也有同性。 而现在,他就是要将郝知恩迷得团团转,她说他胜之不武他也无所谓。 却不料,郝知恩再关:“你当我自卑好了。” 郝知恩此言不假。哪怕,客观讲,三十一岁的她从皮到肉甚至比做了妈妈之前更胜一筹。但自卑这东西和客观无关,是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自我。 感情这东西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会让自己渺小。郝 知恩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欢爱,本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过是做些成年人的情到浓时和各取所需。而现在,她甚至想到等他和她分了手,多年后,他将她忘记,却记得她小腹上的一道妊娠纹。可那一道浅褐色明明是要火眼金睛才看得到了。总 之,她想到最伤怀的结局。 幸得金天没再管那一盏床头灯。 “郝知恩,你可是我抢来的一块宝啊。”他钻进被子,连同她的头蒙上,让二人陷入肌肤相亲却谁也看不到谁的黑暗,“你说你自卑,不是否定你,是否定我的审美。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是最不容质疑的。”后 来,郝知恩有偷偷掉眼泪。都 说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时自己的样子。 郝知恩便是如此。她便是喜欢和金天在一起时她自己的样子。像是万花筒的转动,像是从面包中流淌出的夹心,像是曲径通幽的那一条曲径,她觉得她是活的,连偷个懒都是人之常情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金天也有掉眼泪。他 洒在她背后的除了汗水,也有眼泪。他一直觉得她好,好看,又拼搏,以一种看似从容不迫的姿态上着刀山,下着火海。直到这样抱着她,他才觉得她太瘦了。他说她是他抢来的一块宝,这一个“抢”字却并不算恰如其分。他 赢章林森c赵士达,以及任何一个男人太多了。 当没人想去保护她这样一个女人,当没人对她又怜又爱,只有他。只 有他想去接住在谢幕后摇摇欲坠的她。 一小时后,金天先离开,他下午还约了个律师。 即便不堵车,他也至少会迟到十五分钟了。在 金天之后,郝知恩开车回了乐享集团。两 小时后,她在洗手间发现她衬衫的纽扣扣了个张冠李戴。即便下摆扎进了裙腰,也不可能没有其他人发现。走出洗手间,她一直溜着边儿。 真是丢了大人了。 塑料花奶茶店。 许歌声没有就“谁上了谁”的问题对郝知恩穷追猛打,毕竟,金天这一头驯鹿被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当了战马了。 而且是那种快要战死沙场了的战马。 她上前,一手揪开一个:“你们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树得了便宜还卖乖:“叔叔比爸爸差远了!”大 树附和道:“对,差远了!连马叫都学不像!” 顿时,许歌声一怔:“爸爸有让你们当马骑?什么时候的事儿?谁教你们这么说的?他在外面骑狐狸精还骑不够呢,谁还顾得上你们?”郝 知恩狠狠掐了许歌声一把:“你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爸爸一直都有陪我们玩骑马打仗啊!”小树理直气壮。 大树又附和道:“还有高科技战役和外太空探险!” 连许歌声都不知道的事儿,郝知恩自然更不知道。据 许歌声说,曹一逊在家的时候,不是抱着电脑,就是手机不离手,跟大树小树说的每句话都不超过五个字。所以,郝知恩才说他们是“丧偶式育儿”。可要照大树小树的说法,或许曹一逊是当许歌声大包大揽,才退居二线?当 许歌声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是个称职的爸爸?哪 怕,他曾疏于儿子们的学习,却不曾吝啬于对他们的陪伴。说 话间,大树小树悲从中来:“我想爸爸!”女 扮男装的克里斯托夫——也就是赵唯一呆若木鸡。 金天知道大事不好了,便要带赵唯一避避风头,却还是来不及了。赵 唯一像是幡然醒悟,用头猛撞了金天一下,跑去和大树小树抱作一团:“我也想爸爸!” 转眼间,三个孩子哭作三个泪人儿。许 歌声乱了阵脚,眼圈一红,自言自语道:“一群小白眼儿狼,认贼作父!” 为了不越帮越忙,金天给郝知恩使了个眼色,便先离开了。他 连行头都没换,像一头驯鹿骑着摩托车,倒是给路上的行人送去了欢声笑语。在 向郝知恩迈出最后一步之前,他便知道此后的困难重重,也曾掂量每一道难关的难度系数。最难的,便是赵唯一。要知道,那小东西的手里握有的可是“一票否决权”。 另一厢,郝知恩和许歌声将三个孩子拉开,也就作别了。这 个节骨眼,逐一击破才是上上策。 将赵唯一安顿在后排,郝知恩钻进驾驶位,从中央后视镜中冷冷地望着她:“太没礼貌了!金天叔叔的驯鹿是给谁演的?才给budd买的罐头,你还想不想去喂了?”望 着赵唯一红通通的双眼,郝知恩不是不揪心的,但话不能松,松了,金天便再无立足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082,一人分饰两角 赵唯一哽咽:“嘉讯cadacy他们都说,妈妈找了男朋友,就不要我了。” 下一秒,郝知恩追尾了一辆飞度。不严重,两辆车的人都没事儿,车漆花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郝知恩说私了,对方是一对夫妻,开价两千块。 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 郝知恩二话没说,转了账。 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郝知恩钻进后排,一把将赵唯一搂进了怀里。流 言蜚语不会是赵唯一编的,甚至不会是她才听说的。这年仅五岁的可人儿,势必听说了有好一阵子了,却绝口不提。爸爸和“叔叔”的区别,她无师自通。从她曾对章林森的不亲不疏,郝知恩看得清清楚楚。 对金天叔叔,她有在努力,克里斯托夫的驯鹿也好,被她叫做buddy的流浪猫也罢,既是金天对她的笼络,也是她对金天的努力。 她在努力接受他。却 还是怕。 怕真会被小朋友言中,怕妈妈会不要她。之 前,赵唯一一直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甚至搞不清昨天和上礼拜,也分不出五分钟和半小时,但据托管班的老师说,这一阵子她最常做的事就是看表。郝知恩有时七点就会来接她,也有时,要拖到九点。老师说,每当八点半一过,她就会看着表坐立不安。 怕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她。 “这些话,怎么不早点告诉妈妈?”郝知恩也不顾自己的分量,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扒住赵唯一。赵 唯一快要透不过气来:“他们说我要对叔叔好,妈妈才会对我好。”“ 他们?你把他们的名字都给我写下来,”郝知恩急了,“看我不撕了他们的嘴!”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戴维斯国际幼儿园也不例外。郝知恩不用问也知道,什么嘉讯,什么ada和y,他们的一字一句还不是得了父母的真传?总有人一边下着血本,让孩子高人一等,一边却又让他们耳濡目染着种种不入流的陋习。说 穿了,这半吊子的环境,真真要不得。还 得往上爬才行。当 晚十点,郝知恩接到金天的电话,他说他在她家楼下。郝 知恩家住六楼,她从窗口看下去,能看到金天侧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仰着头,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看样子是搞定了?”郝知恩问道。 金天松下一口气:“八九不离十了。” 在拒绝了和谈,又失去了葛家的注资后,vie工作室金天保是保不住了。退而求其次,他要先为除了失踪的邵余鲲,和将他打入了黑名单的葛漫之外的十三名签约摄影师铺铺路。“打发”了他们,他守着vie这个空壳,是接些掉价儿的拍摄,还是拍些自己想拍的东西,至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十 三个人,分了四拨,有的引荐到了其他工作室,也有的对接上了甲方,他想保他们至少一年内不会白白被拖累着淘汰。 “grae还好吧?”金天问道。 郝知恩动了动嘴,话没说出来。 “是我哪里做错了?” “不,不是你,做错的是我。” 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两句话,话音甫落,郝知恩只见金天将电话一挂,大步流星,才一转眼就进了楼门。她一头雾水地踱来踱去了一番,这才匆匆跑到大门口,从猫眼看了出去。没等到电梯的声响,她又只见金天像从天而降似的,在猫眼下变了形。抢 在金天敲门之前,郝知恩霍地打开了门。 “电梯坏了吗?”她没打开防盗链,就从十公分宽的门缝里和他面对面。 金天有些喘:“我跑上来比较快,你先把门开开。” 郝知恩回头看了看赵唯一紧闭的房门:“太晚了,她万一醒了,我怕她误会。”“ 怕她误会?你这话要是叫别人听了,会以为你是指你老公。” “要是我老公,我还就不怕了。”“ 喂,你的三观呢?”“ 你跟当妈的人讲三观,不如讲母爱。” 金天将手从门缝伸进来,抓住防盗链:“我就知道,怕什么来什么,grae封杀我了是不是?”郝 知恩打了金天的手一下:“大半夜的,你犯什么浑?” 他手疾眼快地握住她的手:“不是我犯浑,郝知恩,是你为人处世太极端。你在你的地盘上活得像个女王,觉得赵士达掉了队,就让他卷铺盖卷走人,觉得章林森是同道中人,就对他委以重任” 郝知恩打断了金天,咬牙切齿道:“那你呢?我一直觉得我和你不可能,那现在我是在和你过家家吗?”“ 那是我现在运气好。你这个人,追求的功成名就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父母,为了你的将来,更是为了grae,但独独不会为了现在的你。等我什么时候挡了你的路,我保证你也会把我一脚踢开,美其名曰有得必有失。郝知恩,你活成别人眼里的女王有什么用?你就不怕你活成自己的奴隶?” “你不是运气好,是我喜欢你。”猛 地,金天像是被一盆水当头浇下来:“你你说什么?” 郝知恩打开了防盗链,将门大敞开:“我说,grae是对你有了戒备,但我没打算把你一脚踢开。”“ 不是这句,刚才那句。”“ 哪句?”“ 刚才,你说你什么我?”金天往前迈了小小的一步,却仍没跨过门槛。 郝知恩会意,却故意要逗逗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混蛋:“我忘了。”金 天又岂会善罢甘休,他无赖地将手指搭在门板的合页处:“那我等你慢慢想。”想 蒙混过关? 想关门?除非你舍得我十指连心。 “喜欢,”郝知恩又故意不耐烦,“我说我喜欢你。” 就这样,金天说走就走,背对着郝知恩摆摆手:“早点睡。”语 气中有掩不住的欣欣然。喜 欢,就凭她上下嘴皮子一碰,他便舍不得再为难她。 一夜多梦,郝知恩像是一人分饰两角。翻 过来,她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即便是章林森和赵士达各有各的小算盘,也都曾臣服于她。被她捧在手心里的赵唯一,对她敢怒不敢言。再算上金天,他白白敢怒敢言,却在吃赵唯一的醋。更不要说乐享集团的上上下下了,谁和她走了迎面,一颗头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去。远亲们就不值一提了,背后对她说三道四,关上门便对自己的子女怒其不争。 可是可是覆过去,她若不做个奴隶,又哪来的自己为自己戴上的王冠? 听说公立幼儿园进不去,就连五千块一个月的私立幼儿园都有人敢虐童。听 说有个老同学,为了争老家一处区区十几万块的房产,和亲哥哥在《法治进行时》上恶语相向。听 说年薪上百万的同事,也阻止不了爱情输给面包。 这就是现实。 当人人都在努力,当面包抹上了鱼子酱,你总归要比努力更拼命一点点。这 就是现实,要人前不可一世,暗地里就得做个奴隶,搞不好,还要做牛做马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083,秘密 圣诞节那天,飘了整整一天的雪花。那 天是个星期二,中午一点半,郝知恩就把赵唯一从戴维斯国际幼儿园接走了,因为老师打来电话说,赵唯一把另一个小朋友打伤了。来龙去脉,郝知恩在赶去的途中猜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不其然,等候在老师办公室的除了赵唯一,还有嘴角结了块血痂的ada。 郝知恩曾说要撕了他们的嘴,赵唯一帮她说到做到了。a da的妈妈比郝知恩晚到了一步,当着赵唯一的面,指着郝知恩说她狗男女的那点事儿都上过热搜了,还说谁不知道,赵唯一的爸爸是净身出户。紧 接着,她又改口说,不对,头上有顶绿帽子,不算是净身出户。 郝知恩将赵唯一带出了老师办公室,让她在走廊乖乖等着,她自己折回头去,面不改色地抄了一把转椅,砸在了ada的妈妈面前。顿时,ada母子和在场的三名老师抱头鼠窜。目送着转椅的一个轱辘分了家,郝知恩就撂下一句话:“该赔多少,你们算一下。” 一手挟着赵唯一的被褥,一手牵着赵唯一冰冰凉的小手,郝知恩踏出戴维斯国际幼儿园,就没打算再回来。就 那一会儿,雪势变了小,也算是一种厚待。再 有九个月,赵唯一就该上学了。 郝知恩先前找过一家对接包括莱恩在内的各大国际学校的学前班,但学费有点儿惊人,这一自断了退路,别说惊人了,就算是惊天地,泣鬼神,她知道她也得迎难而上了。下 午五点,潘红玉和郝路远来了,倒不是为了别的,是先前郝知恩就和他们说了她晚上有约会,让他们帮她值个晚班。郝知恩把卷回来的赵唯一的被褥藏进了壁橱。潘红玉和郝路远还当是圣诞节,女儿和外孙女才回来得早,也没生什么疑心。大 闹幼儿园的事,郝知恩没让赵唯一说,也没让她不说。 毕竟,她不能教她小小年纪就骗人。而 令郝知恩意外的是,赵唯一对潘红玉和郝路远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提。那 小小的人儿,将那一场战争默认为了她和妈妈两个人的秘密。晚 上十点。郝 知恩撅在鞋柜前,越急着出门,越不知道穿哪双鞋才好。 潘红玉放下了手里的消消乐:“约了小金啊?” 郝知恩一手拎了一双鞋:“妈,帮我参谋下。”潘 红玉结合着郝知恩酒红色的羊绒大衣,仔细看了看:“右手边。” “谢了。”郝知恩飞快地换上了左手边那一双,风风火火地走了。 郝路远的风凉话信手拈来:“你的眼光,女儿信得过!” 十点五十五分的电影,郝知恩十一点五分才到,跟在金天身后摸黑摸进影厅。 爆满。二人没法溜边儿找个位置坐下,不得不越过人山人海,去中间对号入座。中途,郝知恩不止踩了个人的脚,而她不顾潘红玉的建议,脚下一双鞋跟像锥子似的。酒 红色的羊绒大衣也金贵,郝知恩缩在座位上,费了好大劲才脱下来,叠好,抱在怀里。 “我都快忘了,约会是一件多累人的事。”坐定后,郝知恩奄奄一息。金 天将汽水的吸管递到郝知恩的嘴边:“下次你穿自在一点儿,妆也不用化。”“ 你少臭美了。”郝知恩只嘬了一小口润润嗓子,“这早就不是女为悦己者容的年代了,化妆这种事,我们大多时候是自己取悦自己。”下 一秒,金天凑向郝知恩耳边:“你可真好闻。”郝 知恩分分钟投了降:“我承认香水是为了取悦你。” 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制作,郝知恩偷偷打了两个哈欠。金天看在眼里:“我们走?”郝知恩看了一眼两边黑压压的人头:“算了,没素质还是其次,我这鞋跟真不是开玩笑的。” “那我要是在这儿亲你,更没素质吧?”金天一捏郝知恩的下巴,扳过她的脸。 郝知恩面不改色:“你这招跟谁学的,少女漫画?” 不由分说,金天一埋头,在郝知恩的唇上轻吮了两下,适可而止,收了兵。 人满为患的影厅,电影进行到高潮,有人专注,有人从始至终把玩着手机,更多的是没羞没臊的情侣。总而言之,没有谁把谁当回事儿。郝知恩兀自一颗心跳得砰砰的:“看来是我小瞧少女漫画了。” 终归是没有提前离场。 还余下四十分钟,郝知恩挽着金天的手臂,头枕在他的肩头,有眯了一会儿,也有捧着他的手,将他的五根手指头编来编去。也就是前不久的事儿,有一晚,郝知恩没开车,也叫不到车,便搭了辆公交车。坐在她前排的,是一对花季雨季中的男女,一直旁若无人地交换着唾液。 当时,她一脸的“伤风败俗”。 但此时此刻,郝知恩恍然,倒退十几年,她也曾和章林森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难舍难分。未 必是再怀念那个人。 不过是久违了那样的悸动。再 不会对后来人的情不自禁说三道四了,毕竟,过了而立之年的她也还在暗地里和男朋友玩着勾勾小手的把戏。开 车送郝知恩回家的路上,金天说,西灵山当地政府因为他之前拍摄的那一支关于西灵山鸟类的宣传片,有意向请他做当地旅游产业的形象大使,并担任青少年“拥抱大自然”夏令营的摄影顾问。郝 知恩隔行如隔山:“这算是好事?”“ 要分怎么看。”金天笑得竟有些发光,“名嘛,说是形象大使,一个小地方,能有多大名?至于利,就更不值一提了。以前我一天最多能接到十几个类似的邀请,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能挤出一个小时给这些事就自认为伟大了。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想不停下都不行,想追求名利也没的追,想不做有意义的事,却除了这些有意义的事,无事可做。” 当城市病在青少年中越来越严重,例如肥胖c自我等身心的伤害致使孩子们在道德c智力,和审美等等方面有了不同程度的缺失,让孩子们拥抱大自然,这是金天一直想做的事。 想做,却也曾带领着vie追名逐利,也曾心有余而力不足。不 知算不算塞翁失马,这一次,他刚好闲着也是闲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084,我遇上你的时候 不过,金天对郝知恩隐瞒了一段小插曲。 在来电影院之前,他才刚刚收工。一个卖螃蟹的小老板过生日,要找个摄影师,有人推荐了他。推荐人也是好意,跟他有一说一,说那小老板是典型的人傻钱多。照理说,他早就不接这种活儿了,但一来,人傻不傻的不要紧,钱多是好事。 二来,他想起了郝知恩。 金天想起他和郝知恩的相识,便是源于她过生日。 当时,他也早就不接这种活儿了。她却是他最美丽的意外。就这样,他赶赴了那小老板的生日宴,不是对最美丽的意外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期待,是觉得糟也糟不到哪去。 不料他大错特错。 生日宴不算铺张,那小老板一共请了四五家朋友,算上太太们和孩子们,二十人上下,坐满了两桌。最初,太太们唤着他满酒楼地跑,在各种人造的景观前搔首弄姿。后来,她们又叫他给孩子们拍一拍。 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人手一台最新款的iph一ne,埋头各打各的游戏。 太太们说来,宝贝儿们,笑一个。 他们便对他不客气:“烦不烦啊?” 这他都忍了。 直到酒过了三巡,那小老板指着蛋糕上的大寿桃问:你们看,像不像女人的胸?当然了,他用的字眼可远远比“胸”通俗。一边问,他还一边作势舔上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金天默默放下了相机。 众人却不满:“你是来看热闹的?” 金天接连按了十几下快门,并微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后来,那小老板拿了两个巧克力做的小寿桃,支使他:“来,你来给大家比比,像不像女人的胸。” 换言之,他要他把那两个小寿桃比在自己的胸前。 金天环视了一圈,太太们跟着哄笑,孩子们仍在各打各的游戏,偶尔才动动筷子,对父母们的“趣味”充耳不闻。他微笑着说了一声不了。那小老板拉下脸:“让你做,你就做。” “我是来拍照的。” “你拍照才值几个臭钱?那我一个卖螃蟹的,客人的皮鞋溅上了水,我还得给人家擦皮鞋呢!我三层楼的大别野里有擦皮鞋的钱,你两三个小时拿我六千块,还不能逗我乐呵乐呵?” 没错,六千块。 这对那小老板来说,是一掷千金。 对金天来说,却是越活越回去了。 最后,金天碰是不可能碰那两个小寿桃的。他一边慢悠悠地收了相机,一边说会把拍摄了的照片通通奉上,至于钱,不要了,别说六千块,他连六块也不要了。那小老板再醉醺醺,也知道占了便宜,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至此,金天怕只怕令推荐人难做,至于他的钱c时间c面子,都无所谓了。 在赶赴电影院的路上,他便做出了决定,决定接受西灵山当地政府的邀请。 对郝知恩滔滔不绝了一番,郝知恩却笑得心不在焉,点点头,没说话,金天不会不知道个中原因。 赵唯一。 他辛辛苦苦排练了多少天的驯鹿,在登台的前一天被赵唯一“雪藏”。据郝知恩说,昨天,是赵唯一一人分饰了克里斯托夫和驯鹿两个角色。但郝知恩忘了,他的表外甥女andie是赵唯一的同班同学。 早一些时候,据andie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表姐说,昨天,是赵士达临危受命,扮演了驯鹿,栩栩如生赢得满堂彩。 此外,他的表姐还问他:“有没有搞错,连你都被那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是金天第一次和表姐翻脸:“十年前,你们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面临着毕业,对未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也对实际有着过度的解读。然后,你口中的‘那个女人’用十年的时间,嫁给了爱情,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凭一己之力站到她现在的位置,而你们靠父母,靠丈夫,靠子女,靠运气,或者靠着一张嘴,也一辈子都够不到她现在的位置。” 表姐脸都气绿了。 “grae还好吗?”金天漫不经心地问道。 郝知恩到底有所保留:“我打算让她下个月去上学前班了。” 金天点点头,一言未发。 郝知恩画蛇添足:“大家都去上学前班了。” 也不怕越描越黑。 金天知道郝知恩有所保留,却没有追根究底。他想他迟早有一天会帮她分担一切,但总要等她先对他敞开心扉。等她先对他敞开心扉,接下来的刀光剑影就都交给他。 凌晨一点半,雪还在纷纷扬扬。 严格讲,圣诞节是过去式了。 车子停在郝知恩家的楼下,金天有点儿不舍,说要送郝知恩到楼门口。郝知恩失笑,说从这儿到楼门口,最多十步,我四肢健全你怕我走不到?金天也怕太矫情,便没再坚持。 郝知恩打开车门,两脚一踩进积雪,比她预料的厚,便下意识地金鸡独立抖了抖,顿时失去了重心。金天坐在驾驶位上,眼睁睁看着郝知恩不要说十步了,她连一步都没迈出去,便出溜了下去。没能忍住笑,他下车,从车头绕了过去。 他将她一把捞起:“不是说四肢健全?” “我错了,”她哭笑不得地攀住他,“恋爱中的女人连个瓶盖都拧不开,哪来的四肢健全?” 将郝知恩送到楼门口,金天将她身上c腿上,和鞋上的雪仔细地掸掉,又抱了抱她:“进去吧。” 郝知恩拉开金天羽绒服的拉链,双手一环他的腰,硬往里钻:“金天,我不会说可惜没早点遇上你这样的话,因为要是早点遇上你,我就没有grae了,那可不行啊。我只能说,幸好我遇上你的时候还不算太晚。我只能说为了你,我希望我的八十岁比十八岁,比二十八岁都更好。” 金天笑着用羽绒服的两襟将郝知恩紧紧裹在怀里:“和grae吃醋是我不对,rr,再也不会了。” 该说的话,他们心照不宣都不够,要说出来才没有后顾之忧。 她急切切道:“让你对我,对自己都没把握,是我不对。你说我是女王也好,是自己的奴隶也罢,可我首先是一个女人。你别忘了,你是多好的一个男人。” 他蹬鼻子上脸:“这倒是。对了,还没跟你说,那个‘拥抱大自然’夏令营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顾问,是一位青少年心理学家,女博士。她可是打破了我对女博士固有的印象,漂亮不说,还健谈,爱好攀岩和射箭,关键是她问了我是否单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085,跨年 郝知恩嘶了一声:“你刚刚说什么?漂亮?” “那也不及你一半。” “这么大的事,你才说?” “本来不打算说的,你夸我是‘多好的一个男人’,我才得意忘形了。” “想让我有危机感?” 金天供认不讳:“进而,想让你更珍惜我。” 郝知恩笑着在金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要不要我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进肺里?” 金天笑着将郝知恩撵出他的羽绒服:“真受不了你,走走走。” 郝知恩踮脚,在金天的唇上一啄:“那我上去了。” 金天又扯住郝知恩皮包的包带:“你都不关心我是怎么回答她的?” “你还能怎么回答?当然是说你有个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了。” “哎,你要不要这么料事如神?” “她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姓张,还是姓李” 郝知恩开怀大笑:“姓金的,你就装吧你!” 圣诞节之后,元旦紧追不舍。 节日的氛围像是累了个半死,还没歇过来,连张灯结彩的都寥寥无几。 至于郝知恩,公事私事一缠身,这个年跨得像是一个竖叉劈下去,一把硬骨头,疼得嗷嗷叫。 西灵山的项目将奠定郝知恩在乐享集团的地位,这是不言而喻的。但同时,这项目是个长线,三个阶段将耗时十年。即便是第一阶段,最快也要三年。 升职c加薪,郝知恩大可以在乐享集团稳中求胜。 但也可以赌上一把。 觉利集团通过一家猎头公司向她发出了邀请。 说到觉利集团,那是一家专注于精品零售店的年轻企业。说它年轻,这两年却大有后来者居上之势。它本着保护c推广文化的理念,展示c销售各国最传统的手工艺品,目前,仅限于印尼c越南c柬埔寨等亚洲国家,但冲出亚洲,走向世界那是迟早的事儿。 只要郝知恩点点头,这一家目前虽不能和乐享集团相提并论,但已拥有了多达三十六家精品零售店,并已引领了环保概念的年轻企业,将赠与郝知恩可观的股份。 公事上虽两难,但好歹左右都是好事。 至于私事就不一样了。 赵士达向郝知恩提出,变更赵唯一的抚养权。 他和她说这话的时候,二人身处仕达文化,赵士达的办公室里。 仕达文化年前才迁了址,目前位于一座文化产业园的中心地段,独门独栋的一栋二层小楼,谈不上气派,却别有一番格调。 赵士达的办公室位于二楼,一面落地窗,三面书架,种了绿植,养了鱼,温馨得就像个家。 郝知恩没当场掀桌子,又环顾了一遍四周:“你把我约到这儿来,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实力谈不上,”赵士达紧张地搓了搓手,“至少,还是差你一截的。但你看,以我现在的努力和这一家仕达文化,我抚养唯一也是绰绰有余。” “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想让唯一读莱恩国际学校。” “我知道,这话你都说了好几年了,现在学费涨到多少了?” “十八万。” “一年?” 郝知恩哈了一声:“不然呢?十八万包到小学毕业?” 赵士达挺了挺腰杆:“十八万一年不成问题。” “学费是小头,俱乐部你参不参加,国际交流你报不报名,同学穿的用的都是名牌,你攀不攀比?”郝知恩掰了手指头。 “这”赵士达狠狠一咬牙,“都不成问题!” 郝知恩蹭地站直身,双手撑住赵士达办公桌的桌沿:“士达,你这是心血来潮,还是还没想明白” 赵士达打断郝知恩:“我想明白了,我们结束了,可爱,我答应你翻篇了,我更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董自在在我心里的位置。可就是因为我认清了,我才会请你把唯一让给我吧。我就算我求求你了!” 那日在北郦农场,确立了恋爱关系的除了郝知恩和金天,还有赵士达和董自在。 二人在守得云开之余,董自在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她说她的乳腺癌是家族性的,所以,她将来是不会要小孩的。 当时,赵士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董自在不怪赵士达。 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男人有才华,有忍让,也有坚持,但没有的东西更多,比如迂回和花言巧语。所以,当他最后还是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时,她知道,这一次他会对她坚持,坚持到底。 在赵士达的办公室里,郝知恩缓缓跌坐回去,嗫嚅道:“你开什么玩笑。” 换了赵士达蹭地站直身:“可爱,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会拿董自在的身体开玩笑吗?” “那那这也不能作为你和我抢唯一的武器!” “怎么能说是抢呢?当初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我永远是唯一的爸爸。你也一样啊,唯一跟了我,你也一样永远是唯一的妈妈啊!我向你发誓,董自在会对唯一好的,她们两个多投缘,你又不是不知道。” 郝知恩拂袖而去:“我知道个屁!” “可爱!你将来会再婚的,你再婚后会再做妈妈的,到时候,唯一就不是你的唯一了!”赵士达虽没有追上去,却声嘶力竭,“可她永远是我的唯一!” 郝知恩从二楼下到一楼时,两条腿止不住地抖,出门时,连一块稍稍凸起了的地砖都迈不过去,整个人向前一扑,幸好,被来人从前方扶了住。 偏巧不巧,来人是董自在。 董自在虽是仕达文化的第一个签约作家,却并不是这儿的常客,多半还是在家里创作,否则,赵士达也不会背着“女朋友”将“前妻”请上门来。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今天,董自在文思不泉涌,便出来散心,一散就散到了这儿来,和郝知恩冤家路窄了。 女朋友对前妻还算友好:“这么巧。” 但前妻就大大不同了。 相较于冤家路窄,更像是势不两立。 郝知恩一把将董自在推得坐了个屁墩儿:“你这个强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086,你能说到做到吗 明知道董自在的可怜,郝知恩却断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前,她就对金天说过,她一个当妈的人,别和她谈三观,要谈也是谈母爱。此时,这话她原封不动送给赵士达和董自在。 别和她谈于情于理,事关赵唯一,她寸步不让。 在从仕达文化回乐享集团的途中,郝知恩打了两通电话。 第一通打给律师,咨询了赵唯一的抚养权变更的可能性。律师说,出于再婚和再生育这一条,赵士达是有胜算的,假如再结合金天的现状和董自在的职业,说赵士达更有胜算也未尝不可。而即便不说现状,等赵唯一年满十周岁,她也有权做出她自己的选择。 第二通电话,郝知恩打给了金天。 金天一直没接,她便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直到金天发来了一条微信:在开会。 她连车速都不减:在哪? 收到金天的回复,她一个调头,驶向了管辖西灵山的文化局。 毕竟也代表着乐享集团将西灵山的项目送上了轨道,郝知恩对各环节中的各部门都熟门熟路,到了文化局,她同门卫点点头,门卫便直接放了行。 全楼一共四间会议室,郝知恩找到第四间时,在门口找到了金天 以及一个女孩子。 像是会议的间歇,那二人各自端着个一次性纸杯,在门口相谈甚欢。 一对上郝知恩的目光,金天便迎向了她:“你怎么来了?” 郝知恩顺势一挽金天的手臂,又带他直奔了那女孩子:“这位是?” “我未来两年的同事,我和你说过的” “女博士?” “汤暖茹。”那女孩子一伸手,自报家门。 汤暖茹比郝知恩高出六七公分,穿了双平底鞋,至少是三十九码。她鹅蛋脸,眼角自然地高吊,白皮肤上散落着几颗小小的痣。她梳了个中规中矩的马尾,说漂亮,并不是一眼看上去的漂亮,更偏向于理性美。 郝知恩一边和汤暖茹握手,一边令金天下不来台:“你不是说她姓张,还是姓李来着?” 汤暖茹却没当回事儿,说了一句“你们聊”,便先回了会议室。 金天牵住郝知恩的手,将她带向楼梯间:“有急事找我?” “抽查不行吗?”郝知恩无理取闹。 一共三层楼,金天带着郝知恩在三楼通往天台的楼梯间停下。 他好脾气道:“行,当然行。” “有时间跟人家喝白开水,没时间接我电话?”郝知恩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侧对着金天,“那白开水该不会比蜜还甜?” “我如果说我正要打给你,会不会很像狡辩?” “会,这我要是抓到你们搂搂抱抱,你也可以说你正要推开她。” 金天一偏头,去看郝知恩的脸:“怎么了这是?性情大变啊。” 郝知恩又别开脸:“很讨厌是不是?” “不,不讨厌,挺有意思的。”金天将手挤进郝知恩大衣的口袋里,再去握住她的手,“我再给你五分钟够不够?这五分钟里,你冤死我我也认了。但五分钟后,你别再顾左右而言他。” 郝知恩没接受那五分钟,直接投入了金天的怀抱:“金天,我们不结婚行吗?” 不能否认,金天误会了。 他一怔,脊背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才姗姗抬手抚了抚郝知恩的脑后,轻笑道:“郝知恩,你这是变相的求婚吗?坦白说,我之前真的还没考虑到这一步,不过我现在考虑也来得及。不,不是现在考虑,是不用考虑。” 郝知恩从头到脚紧贴住金天:“没什么变不变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结婚。” 金天又一怔,完完全全陷入了被动:“那期限呢?一年,三年?” “永远。” “你这是要和我分手?” 郝知恩说急就急了,猛退开一步:“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谁说分手了?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不结婚,也不分手!” 金天的好脾气也有个限度,他别开脸,盯了一会儿白花花的墙壁,再转回头来,仍是按捺道:“郝知恩,你经历了一段有遗憾的婚姻,你对婚姻有忌惮,有抵触,我没有异议,我也没逼你不是吗?我总有一天,把你的忌惮和抵触消除了,不就好了吗?你又何必早早下这样的定论?这对我会不会太苛刻?你会不会太莫名其妙?” “你喜欢孩子吗?” “你是指grae?”金天跟不上郝知恩的跳跃性,“还是说我要做的这个夏令营的顾问?” “孩子,你自己的孩子。” 金天大致抓住了重点,在台阶上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你有话直说。” 郝知恩俯视着金天:“我有赵唯一一个就足够了。” 客观讲,即便没有赵士达和董自在的半路杀出,在此之前,郝知恩也有想过,即便有一天她会再婚,也不会再怀胎十月了。出于对事业的考虑,更考虑到对赵唯一的利弊,诸如心理的落差,以及多一个孩子会不会令教育的质量下降等等,但往日,这都有转圜的余地。但今时不同往日的是,赵士达和董自在联手堵死了她的余地。 她有想过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 独独没想过会失去赵唯一。 也绝不接受。 “呵呵,”金天半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是要我结扎吧?” 郝知恩却没在开玩笑:“我知道,那对你不公平。” “那不结婚就对我公平了?”金天嗤笑一声,“还不分手?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你要我一边陪你谈恋爱,一边和别人结婚生子?我先不评价赵士达的父爱会不会太小人,但你真是打着母爱的幌子,把三观都喂狗了。” 郝知恩用皮包重重地抡了一下金天的肩膀:“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金天站直身,用影子笼罩了郝知恩:“好,那就按你说的做,可你能说到做到吗?我才和别人喝个白开水,你都不依不饶了。这我要是去和别人结婚生子,你能保证你不去抢亲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087,理解万岁万万岁 天台本是禁止出入的。 偏巧不巧,有人在上面偷着抽根烟,被金天和郝知恩无意间堵了住,等了半天,人有三急,不得不从外面吱扭一声推开门,讪讪地探出个头:“咳咳。” 金天和郝知恩被吓了一跳。 念及刚刚的无理取闹,郝知恩更是腾地涨红了脸。 “郝总,小金,打扰了啊,那个我路过,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对方是个副处长,和二人都不陌生。 闷着头越过二人,终于,那副处长还是多了嘴:“那个局里都看好二位,说二位也算是因为我们西灵山结缘,希望二位能像我们西灵山一样,嗯,怎么说呢一样青山绿水永不变!” 金天反应快:“保证不负众望。” 那副处长欣慰地笑了笑,这才夹着腿冲向了厕所。 “保证不负众望?”郝知恩有气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你保证有用吗?” “没用,这种事儿得两个人一条心。” “金天,你知道的” “我知道,grae是你不可能让步的底线,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你,可我也不是现在的你想扔就能扔的包袱。”金天向前一小步,将手撑在郝知恩耳畔的墙壁上。 “等等!你这是在壁咚我吗?” “你说的,少女漫画那一套对你也奏效,是不是?那我在年老色衰前就还能用上二十年。总之,我们一起想办法。” 郝知恩想哭,更想笑:“拜托,你距离年老色衰真的没有二十年了。” “我们走着瞧。” 郝知恩到底眼圈一红:“rr,是我冲动了,你代我向汤小姐道个歉。” “那我呢?” “我都说了rr了。” “一句rr就蒙混过关?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来点儿‘甜蜜的惩罚’?” 郝知恩到底又笑出来:“甜蜜的惩罚?金天,你真的看过少女漫画?” “没看过,有可能是我天资聪颖。” “你怎么不说你是原型?” “也有可能。” 金天打趣归打趣,心头却沉甸甸的。 恋爱和结婚常常被人们一前一后地不分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就拿全天下的父母来说,谁不是前脚还在严防死守地防早恋,后脚就在心急火燎地催婚了?对此,金天也有一条分界线。 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在想谈恋爱的时候遇到郝知恩就好了,他用他的青壮和甜言蜜语,同骄傲又脆弱的她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不管过去与将来。 可偏偏,他是在想结婚的时候才遇到她。 当然,更有可能是,他是遇到了她才会想就此停下来,想臣服于她的骄傲,想挡在她的脆弱之前,不管过去,但势必会对将来斤斤计较。 对她说还没考虑到结婚这一步,是骗她的。 谁让他被她抢先了一步? 就凭她一句“我喜欢你”,他没在怕grae的封杀,也没在怕父母的反对,甚至没在怕虎落平阳的他会不会配不上她。他什么都没在怕,她却草草几句妄下了定论?那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敢说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说他想要结婚,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 废话。 他当然想要。 却也理解她。她曾混过了学生时代,也曾感情用事地谈过两段感情,如今的所向披靡,说通通是为了赵唯一也不为过。没有那个小家伙,她或许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她。 理解万岁,万万岁。 她却何时才能理解他? “塑料花奶茶店”的第一间分店距离总店,也就是距离许歌声家有十四五公里。 许歌声买了辆电动车,在春节前后的那一个多月里,每天风里来,雪里去,把装潢c招聘和培训通通搞定,赶在情人节当天开业大吉。 装潢时,郝知恩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做这件事本身是幸福的,就够了。 于是,这一句话被郝知恩亲笔写在了墙上。 而在开业大吉的此时此刻,许歌声就在那一面墙的跟前连轴转。 郝知恩坐在角落,时不时看一眼表,一个小时了,许歌声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该忙的时候忙,不该忙的时候便没完没了地擦拭着操作台。 那操作台若不是大理石的,怕是要秃噜皮了。 她变了。 无论是郝知恩,还是当事人许歌声,都看得出她变了。 尽管,无论是离婚前后,许歌声都忙,都是每天从早上五点一睁眼,要到晚上十一点才能躺平。但不同的是,离婚前,许歌声对她所做的一切深信不疑。离婚后,既然她曾深信不疑的一切在曹一逊出轨的那一刹那被夷为平地,她便愈发愈发地怀疑,是不是她曾做得还不够好? 还远远不够好? 就这样,许歌声染上了洁癖,家也好,奶茶店也罢,她时常一擦就擦到三更半夜。 此外,她再没跟大树小树急过眼。 作为两个二年级小学生的妈妈,她也曾不止一次在辅导他们的功课,或者在试卷上签字时暴跳如雷,时不时处于脑溢血的边缘,怀疑自己会不会英年早逝于心肌梗塞。但如今,她为了做更好的妈妈,母性的光辉雷打不动。上学期期末,那一对活宝一个考了第二,另一个考了倒数第三。她表扬了第二的,鼓励了倒数第三的,好一番其乐融融。 为了做更好的奶茶店店长,她寸金难买寸光阴。 有一次,她骑着电动车转弯转得急,整个人甩了出去,滑了两米,手掌心搓去了一层肉。 没时间去医院,她在路边的药店里买了碘酒c云南白药和纱布,消毒的时候,她甚至没时间喊疼。 但不喊疼,不代表不疼。 郝知恩又看了一眼表,一个半小时了,许歌声仍像是个嗖嗖转的陀螺。 她提了一打奶茶,跟郝知恩说她送去给隔壁的店家尝尝,搞好了邻里关系,将来好互帮互助。 不等郝知恩吱一声,她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金天进来的时候,和许歌声擦肩而过。 找到坐在角落的郝知恩,他在她对面坐下,摸了摸下巴:“我两天没刮胡子,许歌声就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郝知恩一声叹息:“我和她好到穿一条裤子,这一上午也没捞着和她说上一句话。” 金天拿过郝知恩喝了一半的奶茶,不分你我地喝了一口:“真不知道你们是因为相似才要好,还是因为要好才越来越相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088,弱点 郝知恩饶有兴致:“这话怎么说?” 金天将郝知恩的手握在手上,轻轻摩挲她细致的指关节:“你们看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个为事业牺牲了家庭,一个为家庭牺牲了事业,但实际上,旁观者往往只抓住你们牺牲了什么大做文章,反倒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实际上,你们都超额完成了既定的目标。未必是境遇所逼,是你们自己对自己严格的要求,令你成为了屹立不倒的karen郝,令许歌声成为了一百分的贤妻良母。” 金天垂眸,看郝知恩的指关节细致中不无硬朗。 她往椅背上一靠:“的确是。” 他却先扬后抑:“喂,你先别沾沾自喜。你还记得吗?你在嘉华大公馆对我毛手毛脚的那晚” “什么叫毛手毛脚?难道不是你情我愿?” “好好好,总之就是那晚,我有问过你,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还是吃过苦中苦,才会这么拼。你说都不是。你说你就是一个来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没错,巨额的债务和遗产,都和我不沾边儿。” “我是慢慢才领悟的,的确,你不是个例。的确有无数来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像你一样拼。前不久有人拍摄了一组照片,十二双职业女性的脚,被高跟鞋磨出来的伤疤一层叠一层,有的小脚趾都变了形,无异于久经沙场。去年,我母校的毕业生代表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妈妈,她在在校期间怀胎十月,母乳喂养,也没将特等奖学金拱手让人。西灵山所属文化局的孙副局长和我们楼下的一个房产中介都在自学法语,孙副局长是为了省去翻译,令沟通更直接,房产中介则信心满满地说也许将来用得上。” 郝知恩认同地点点头:“没错,大把的拼命三娘就在我们身边。” 金天回了一下头:“包括你这里的服务生,她们有二十岁吗?也在自食其力了。” 郝知恩硬生生掰过金天的脸:“最年轻的一个也有二十二岁了。我知道年轻是个好东西,不过你有女朋友了。” 金天失笑:“对,全世界最好,也最爱吃醋的女朋友。” 郝知恩言归正传:“所以你到底是说我和许歌声相似,还是说这是大势所趋?” 金天从郝知恩的对面,换去她旁边,漫不经心地揽住她的肩:“都有。但你和许歌声更相似的地方在于,一旦境遇所逼,你们看似事业和家庭一肩挑,却都在不知不觉间牺牲了自己。这就会将你们的弱点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就好比grae是你的死穴,而许歌声的弱点是她的是非观。” “你是说,曹一逊颠覆了她的是非观,带走了她的快乐?” “人总要先明辨是非,才能快乐。” 与此同时,许歌声在给隔壁的店家送奶茶时,碰上了一个熟人。 早先,“塑料花”总店隔壁的一家餐馆发生过一次爆炸,此后,那老板就迁了址,没料到就在“塑料花”这第一家分店的隔壁。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许歌声和那老板闲聊了几句,后者提到了曹一逊。 这要是换了别人,可能笑一笑就一笔带过了。 许歌声却怕只怕别人说她是缩头乌龟,上赶着说道:“我们离婚了。” 那老板一愣:“哟不好意思啊。这么突然?我一直以为你们感情特别好,羡煞旁人,嗨,你瞧我,还说这些个干嘛,不好意思啊。” 许歌声的微笑渐渐被愠怒取代:“您是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感情特别好?” 那老板被吓坏了,速速从实招来:“就上回,我那儿不是爆炸了吗?我隔着二里地就看见你老公不是,是看见你前夫玩儿了命地跑过来,一点儿不夸张啊,消防车都被他甩在后头了。那那他总不能是冲我来的吧?” 许歌声手里还拎着几杯没送完的奶茶,手一抖,塑料袋摩擦得沙沙作响。 那老板敞开了话匣子:“哎,孩子都那么大了,遇上你有点儿事,他还跟个愣头青似的,这就是有心,怎么怎么就从老公变前夫了呢?” 猛地,许歌声给那老板鞠了一个躬:“谢谢您!” 那一场造成了十余人受伤的爆炸,虽没沾到许歌声一根汗毛,却造成了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那天事发后,是姚晋第一个致电她,问她有没有事。接着,新闻一出,她的亲朋好友相继送来了关怀。她以为,独独漏了曹一逊一个。 她以为,她早就不在曹一逊的心里了。 但事实上,曹一逊电话没到,人到了。 假如“目击者”所言不假,曹一逊明明才是第一个拍马赶到的。 他看她安然无恙,才又安心地默默回了家。 事实上,尽管他不可饶恕,却还不算彻头彻尾地辜负了她。 再回到奶茶店后,许歌声一屁股坐到了郝知恩和金天的对面:“哎,累死我了!” 郝知恩和金天一对视:说曹操,曹操到可曹操又像变了个人? 许歌声仿佛一根直挺挺的挂面下了锅,一眨眼,便软绵绵地伏在了桌子上:“b一ss,我要请假,我要请三天不,七天的假。我要先睡个一天一夜,再赶在开学之前,带大树大树出去玩儿上几天。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超提拉的眼霜是什么牌子来着?是不是又超贵?没事儿,超贵平均到每天也没几个钱。哟,都十二点了,我说我怎么这么饿呢,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去吃个自助餐才划算” 接着,她又一皱眉:“哎,还有一件事,愁死了,你们说,如果有人追我” 郝知恩打断许歌声:“你把‘如果’给我去掉。” 许歌声好言好语:“好好好,有人追我,你们说我要怎么拒绝他,才能让他既不会没面子,又不会误会我欲擒故纵?” 不过是去给街坊四邻送了个奶茶,许歌声又像变了个人,个中原因,郝知恩和金天旁观者迷,许歌声当局者清。 此时此刻的许歌声,不后悔和曹一逊一刀两断。 哪怕,她活了三十一年就爱过他这么一个男人。 哪怕,大树小树和刚刚的“目击者”先后对她说,他身为爸爸和丈夫并非一无是处。 但庞南西更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错了,就是板上钉钉地错了。 既不后悔,许歌声也没打算和曹一逊重归于好。同时,她更没打算接受姚晋的追求。她要的,无非是过了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曹一逊不算辜负了她,她多少年的青春便不算白费,她曾坚持的对错,当真是对即是对,错即是错。她的一百分不是镜花水月。那么,接下来,她该拼还得拼。 但同时,恰如郝知恩在墙上亲笔写的那一句话:做这件事本身是幸福的,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089,醉翁之意 春季开学的时候,赵唯一进入了那一家对接包括莱恩在内的各大国际学校的学前班。课程除了有基础的数语英,还有演讲c礼仪c求生等等,以及目前被家长们摆在首位的“面试技巧”。 这条路走到这里,还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再往后,能不能迈入莱恩的门槛,除了钱c社会地位c面试技巧,甚至还要一点点运气。 与此同时,郝知恩谢绝了觉利集团的邀请。 举棋不定时,她有问金天的建议。虽然隔行如隔山,但风险和收益的关系,是三百六十行的真理。假如说登顶是目的,乐享集团就像一条由先行者铺好的石阶,而觉利集团便是一条近路。 近路也就意味着近得很,也险得很。 金天看透郝知恩:“你很看好觉利,对不对?” “他们的理念很准,高端的手工艺品市场急需规范,很多民俗和传统也急需有专业的人才和产业链来传承,得到政府的扶持,那是迟早的事儿。”郝知恩不吐不快,“当然了,在商言商,利益永远是第一位,如果换了我,他们目前的会员制还有很多有待完善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郝知恩匆匆刹了闸。 再说下去,她怕只怕她对觉利集团的渴望会太过明显。 那么,当她谢绝时,她的委曲求全同样会太过明显。 赵士达对她的步步紧逼,让她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这是她第一次在事业上求了一个“稳”字。更何况,她也想尽可能多地陪陪赵唯一。那孩子本就敏感,换了个新的集体,每每问她习不习惯,老师严不严厉,同学好不好相处,她都说好。 郝知恩将信将疑。 紧接着,乐享集团为了推出旗下一家俱乐部的会籍全球制,派郝知恩去一趟巴黎。 临行前,郝知恩向赵唯一保证:“妈妈速去速回,最多五天。” 郝路远多嘴:“不是还有公司的福利,能玩儿上个几天?浪费了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郝知恩斩钉截铁。 赵唯一一听,忙让郝知恩不用来去匆匆,并掰着手指头反过来向郝知恩保证,说会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团结友爱,不会惹姥姥姥爷生气。 郝知恩心头一紧,捧着赵唯一的小脸儿,也不管卫不卫生了,上下左右亲了一溜够,这才拖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和赵唯一小别,却是郝知恩最忐忑的一次,眼泪久久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金天的车时,郝知恩也看到了金天才结束一通电话。 “有什么事吗?”她看他脸色不大好。 他笑着将她的行李箱塞入后备箱:“没事。” 在去机场的途中,金天的手机静了音,连震动都没开,但郝知恩还是从他裤兜的边缘看到了其中一闪一闪的光亮。 “电话。”她明示他。 他看都没看:“推销的。” 郝知恩默默不语,片刻,金天沉不住气了:“你觉得没有善意的谎言这一说,对不对?” “那你觉得呢?”郝知恩反问。 “我觉得所谓善意的谎言,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幌子。”说着,金天掏出了手机,来电赫赫然显示着葛漫的名字,“她说她找到鲲哥了。” 郝知恩一怔:“邵余鲲?在哪?” “她要见了面再说,所以,我先送你去机场。” “你要和她见面?她摆明了醉翁之意在于你。” “但是我醉翁之意在于鲲哥,就算大局已定,我也不能不找他要个交代。” “我倒也没那么赶,我陪你” 金天伸手,揉了揉郝知恩的后颈:“放心,你一落地,就会收到我八百字的汇报。” 郝知恩心烦意乱。 说没那么赶,她满打满算也就能挤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不要说邵余鲲了,她见不见得到葛漫都未必。去巴黎的航班不能再改了,为了赵唯一,她本就把行程拖到不能再拖了。她虽仅仅是乐享集团的一颗棋子,但少了她这一颗棋子,那一盘棋照样没法下。 至于葛漫会在机场守株待兔,郝知恩没想到,金天也没想到。 她染了一头墨绿色的头发,穿了件黑色的长皮衣,斜挎着valent一的铆钉包,靠在一辆推车上,嚼着口香糖。 一看到金天和郝知恩,她脚一蹬地,把推车当滑板滑过去:“慢死了!” “你来干什么?”金天不冷不热道,“我说了我再打给你。” 葛漫用下巴一指郝知恩:“我来找她。” “没这个必要。”金天将郝知恩挡在身后。 郝知恩却偏偏要站出来,对金天低语:“我都多大的人了,不玩老鹰捉小鸡了。” 继而,她对葛漫一张嘴便火药味十足:“葛小姐,我就不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了,但长你几岁不是虚长。我欣赏你的明刀明枪,也不得不奉劝你,别做无用功。” 葛漫翻了个白眼,将嘴里的口香糖嚼得叭叭响。 金天哭笑不得,对郝知恩低语:“你还敢说你不是虚长?什么明刀明枪?中学生都不放这种狠话了好不好?” 葛漫看不惯那二人窃窃私语,也就不兜圈子了:“你知道收买邵余鲲的人是谁吗?” 金天和郝知恩双双一怔。 金天直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至少,没他预计的那么简单,搞不好焦头烂额,便握住郝知恩的手说走就走:“该过安检了。” 葛漫横跨一步,双手平举,像一个大字型挡住了去路:“我是在问她。” “问我?”郝知恩心里咯噔一下,“我我怎么会知道?” 葛漫连珠炮似的:“收买邵余鲲,让他搞下三滥的小动作,拖垮整个vie studi一,让金天摔了个狗啃泥的人叫汪安琪,这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汪安琪?”郝知恩好像挨了当头一棒,有什么裂了开,却又仍浑浑噩噩。 葛漫揭开最后一张牌:“怎么?和她不熟?那你和一个叫章林森的熟不熟?对了,汪安琪是章林森的前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090,陪你 自从在北郦农场目睹了金天和郝知恩的“一吻定情”,葛漫没有对金天死缠烂打。 相较于郝知恩和许歌声的“普通家庭”,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子,任性是不假,但一股子傲气不允许她做掉价儿的事,便常常看似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找人查邵余鲲,与其说是为了金天,还不如说是她对vie studi一无法释怀。 还真被她查到了。 吃定了金天不会一条道走到黑,邵余鲲在销声匿迹了几个月后,换了座城市,做了一家公关公司。抛开前因和后果不谈,这大概是他最好的出路了。天分这东西,不是勤能补拙的,他在摄影这条路上走到了尽头,拐个弯做一家活动相关的公关公司,至少能赚个盆满钵满。 葛漫顺藤摸瓜,摸到了那一家公关公司占股51%的股东,是个名叫汪安琪的女人。 公开的汪安琪的资料并不多,且通通是些无关紧要。 比如,她凭借对时尚的敏感度,做了三年的买手,继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品牌,做高级定制。 尽管从严格意义来讲,国内所谓的“高级定制”远不及法国工业部下设法国高级时装工会批准的“高级定制”那么具有公信力,但汪安琪的名号在国内的一众中流社会中还是叫得开的。 至于不公开的资料,葛漫查到汪安琪有个前夫,名叫章林森,二人育有一子,今年四岁了。 从邵余鲲到汪安琪,到章林森,到郝知恩,最后到金天,葛漫不难把几点连了一线。 结果,她抓了郝知恩问罪,郝知恩还给她装傻:“对,对!她是章林森的前妻。可可这是巧合,还是章林森指使?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葛漫脸上一个大写的服字:“你说呢?他们和金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中间就隔着一个你!” 而郝知恩当然不是装傻。 即刻,她掏出手机,仓皇中连指纹识别都按了又按才奏效。 金天按住郝知恩的手:“真的该过安检了。” “来得及。”郝知恩不管不顾地拨通了章林森的电话。 金天用自己隔开郝知恩和葛漫,问郝知恩道:“你要和他说什么?” 伴随手机中滴滴的等待音,郝知恩比手画脚:“就直说,你认不认识邵余鲲?为什么你前妻会和邵余鲲坐在同一条船上?这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如果这世界就是这么小,倒是你,又要和他扯上不必要的关系吗?”金天有理有据,“如果这不是巧合,你这样兴师问罪,算不算打无准备之仗?” 葛漫插不进金天和郝知恩的二人世界,努努嘴,又自顾自把推车当滑板玩儿。 郝知恩不得不承认金天所言极是,但这时,章林森接通了电话:“karen?” “是我”郝知恩随机应变:“那个我要去一趟巴黎,你有没有什么要带?” 章林森顿了一下:“娇兰有个28天再生精华,不知道好不好用?” 郝知恩一怔:“啊?” “逗你的,”章林森爽朗地笑出来,“我没什么要带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 “等你回来,我们找时间吃个饭。” 结束了这一通多此一举,又莫名其妙的通话后,金天由不得郝知恩再磨磨蹭蹭,一手拖上她的行李箱,一手揽住她的腰,硬生生带她走:“飞机不等人。” 葛漫在背后鬼叫:“喂,你这罪魁祸首是在装没事人吗?” 金天不让郝知恩回头:“别理她,你不是罪魁祸首,顶多是红颜祸水。” 郝知恩脚下踉踉跄跄,偏过头紧盯金天。 他对她没有一句怨言,这是他控制得了的。至于他控制不了的,是他从接到葛漫的第一通电话后,便阴云密布的脸色。vie studi一是他的心血,棋差一招,变了个空壳,他嘴上不说,不代表真的不痛不痒。随着邵余鲲的销声匿迹,他姑且将这一篇翻篇。 何况,为了她,他更要向前看。 但随着邵余鲲的浮出水面,又扯出一串居心叵测,他不得不再将这一篇翻回来。 无异于再揭疮疤。 “葛漫说的对”郝知恩双脚生了根,“出了这种事,我不能装没事人一走了之。” 金天一声叹息:“郝知恩,你要是因为舍不得我,我欢迎你留下,谁让我也舍不得你呢,谁让我们还在热恋中呢?到时候,你这郝总能做就接着做,要是因为无组织c无纪律,做不了了,我也不会让你和grae喝西北风。不过,你要是因为‘出了这种事’留下,大可不必。” “我心里好乱。” “你认准一点就好。你留下,也帮不上我的忙。如果章林森这么做是为了你,你要我拿你去换吗?可能吗?” “我对他没那么重要。” “但你对我最最重要了,所以,你别淌这浑水。” “葛漫能帮上你的忙吗?” “放心,她帮我到这里我感激不尽了,接下来不会让她再费心。” 郝知恩狠狠捶了金天一拳:“你还真把我当拎不清的醋坛子了?你让她帮你我才能放心,大不了我对她感激不尽。” 金天拥抱郝知恩:“我就送你到这儿,落地打给我,不用管时差。” 埋头在郝知恩的耳畔吻了一下,金天转过身离开,背对了她才洒脱地挥挥手,免得她拖泥带水,更免得他一个立场不坚定真的将她留下来。双手不禁握作了双拳,这是金天第一次觉得觉得感情之事,并非动了感情便可以圆满。不过,兵来将挡就是了。 郝知恩目送金天走向葛漫,这才知道葛漫一直在嚼的是一块泡泡糖。 她对着她吹了一个几乎有她脸一半大的泡泡,吹爆后,和金天肩并肩离开了。 郝知恩提着公文包的手也握作了拳,指甲陷入手掌心,留,还是不留,追,还是不追,并不算两难。 金天说得对,她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若真是章林森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从长计议,胜败也不在区区五天。 对,就五天,她速去速回。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郝知恩一刻也不曾枉费,除了完善此行的资料,便是补眠,一闭眼就呼呼大睡。却不料,她重复进入着同一个梦境。在那虚幻的世界,她一次次在登机口悬崖勒马,跑回金天的身边。 那时的她还年轻,时不时拨弄刘海儿,穿着罗马鞋,指甲上镶着珍珠,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我留下陪你。” 的确还年轻,总觉得“陪你”比什么都弥足珍贵。 一次次醒来后,郝知恩才惊觉那不是梦境,那是她在重复地“想”。 像是整个人被一分为二,一个她走得有多理智,另一个她就有多想留下来,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有情饮水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091,两颗牙 与此同时,金天和葛漫驶向了邵余鲲所在的城市。 金天言出必行,请葛漫不必再为这件事费心。葛漫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说我自己的心,我爱怎么费就怎么费。金天搬出郝知恩,说郝知恩千好万好,就是管他管得严。 葛漫脸红脖子粗,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就是想对她好,”金天实话实说,“我觉得没人能比我对她更好。” 却不料,这句话给葛漫打开了一扇窗:“我也是!我也就是想对你好,我也觉得没人能比我对你更好!” 就这样,在长达四个小时的车程中,葛漫的车一直紧随金天的车。 中途加了一次油,葛漫落后金天五分钟,她把时速加到一百四十公里才又追上他。 金天怒气冲冲地致电了葛漫:“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的!” 目的地是一座二线城市。 邵余鲲的公关公司位于一流地段,也寸土寸金。 先前,葛漫就掌握了邵余鲲的车牌号。 金天和葛漫一先一后驶入大厦的地下车库,金天转入负一层,葛漫便自觉地转入负二层,分头找了一圈,还是在负二层找到了邵余鲲的白色别克。 熄了火,二人坐在各自的车里,谁也拿谁没办法。 晚上七点半,邵余鲲才姗姗露了面。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挂背带的西装裤,一件巴宝莉的风衣搭在臂弯上,背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双肩包。 光线暗,金天看不清邵余鲲的喜怒。 葛漫在看清邵余鲲从兜里掏出个补水喷雾,往脸上噗噗就是两下后,自言自语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也算是占了地利,金天和葛漫手疾眼快地下了车,一左一右将邵余鲲包抄在了他的白色别克里。邵余鲲一看清来者何人,大惊失色,咔哒一声锁上了车门。葛漫一脚踹在车门上:“你别敢做不敢当!” 相形之下,金天斯文地敲了敲车窗:“我保证,不动手。” 就这样,在这闷热的地下车库,邵余鲲对着金天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一言概之,他低估了他的一石激起千层浪。 吃摄影这碗饭,以邵余鲲三十三岁的年纪,成了是大器晚成,不成,也就算入错了行了。再和二十岁出头的新人争破头,没面子是一方面,就连体力都跟不上了。金天把他签进vie studi,是顶着全体的反对,就为了拉他一把,无论他将来要不要另谋出路,履历上多这一笔,也是个沉甸甸的分量。 邵余鲲心里不是不记着金天的好,怪只怪汪安琪戳了他的要害。 她说:你才三十三岁,便走上了人生的下坡路。爹妈都七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医保,那与其叫爹妈,不如叫负担。你有个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你供她在英国学精算,供了三年供跑了。你眼光高,从挑别人到被别人挑,也就是一转眼的事儿。 她说:这一切都还有转机。 她说:金天和你不一样,他有的是才华横溢,更有的是贵人相助,等打一场翻身仗,照样是人上人。 就这样,邵余鲲“轻轻”推了金天一把。 当然了,他万万没想到金天付出的代价会是整个vie studi,以及比金钱更一去不复返的声誉。同时,他也没想到汪安琪真是个痛快人,无须他催上一催,便如他期望,甚至是高于他期望地将他的下坡路变了阳关道。 如此一来,他觉得他还是值了。 他给爹妈换了房,请了保姆。新恋情还没来到,但候选人像雨后春笋。尽管,偶尔迎面走来身形和金天有三分相似的人,他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但更多时候,他沉浸在人人艳羡的喜悦中。 “她的庐山真面目?”当金天和葛漫问到汪安琪时,邵余鲲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见过,我一次都没见过。我们有中间人的。” “好家伙,”葛漫直炸毛,“可真能摆谱!” 一转念,葛漫揪住邵余鲲的背带:“你们的中间人该不会叫章林森吧?” “章什么?”邵余鲲又将一双小手摆得出神入化,“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葛漫一松手,背带弹回到邵余鲲的胸前,啪的一声,紧接着,嗷的一声。 再紧接着,金天动了手,在保安赶到之前,把邵余鲲打了个满嘴血。邵余鲲说话都漏了风了:“你保证不动手的!”最后,金天抄了个垃圾桶来,砸在了邵余鲲白色别克的前机器盖上:“前提是,你有苦衷。” “我有啊,我有苦衷啊!”邵余鲲咣咣地擂着胸口:“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爸妈七十多的人了,药吃得比饭还多,我女朋友跟人跑了” 金天长吁一口气:“你这不叫苦衷,叫混蛋。” 说完,金天回到自己的车上。 邵余鲲还有脸追上去,堵在金天的车头,招呼着匆匆赶到的保安:“快,快把他给我抓住,别让他跑了!这是法治社会!” “你缺心眼儿吧?”葛漫又一脚踹在邵余鲲的屁股上,“你用两颗牙换他饶了你,还不偷笑去?你确定要跟他讲法治社会,你确定?” 邵余鲲一转念,也对,他真是挨打挨蒙了! 在见着金天之前,他连做牛做马都想过。 见着金天之后,他却连一根汗毛都舍不得了,真是享福享惯了,把这锦衣玉食都当天经地义了 更何况,葛漫说的对,是于情于理,抑或是于法,他邵余鲲可谓是全盘皆输。 连滚带爬地滚到了一边,邵余鲲以一己之力挡下了四名保安,给金天让了路。金天一脚油门踩下去,紧接着一脚刹车,又缓缓倒了回来。车窗开了一条缝,他对邵余鲲说道:“我保留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力。” 邵余鲲转向葛漫:“你你不是说他饶了我了吗?” 葛漫耸耸肩:“我说有个屁用啊?” 凌晨一点,金天接到郝知恩的电话。 八千多公里的飞行距离,一讲话就好像在身边。 时隔十几个小时,郝知恩以为她找回理智的她了,一开口还是心急火燎:“你在哪?” “酒店。”金天刚刚洗了澡,头发滴着水坐在床尾。 “见到邵余鲲了吗?” “见到了。” “他怎么说?你别挤牙膏似的,考验我的耐性吗?” “无非是利字当头,你猜也能猜到。” “他有没有提到章林森?” “没有,应该是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汪安琪的目的呢?”郝知恩仍找不到头绪,“报复我吗?她是在为章林森出头吗?可是可是前妻因为前夫和女朋友分手而出头,这说得通吗?哎,就算说不通,也不代表这件事不是因我而起。” 金天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较十几个小时前,脸色好得多:“就像葛漫说的,鉴于我和汪安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八竿子打不着,郝知恩,你就认了吧,这件事就是因你而起。” “对了,葛漫!她也在?” “我发誓,这不是我的本意。” 郝知恩音调高了八度:“酒店是不是仅剩一间空房?” 金天失笑:“我们还能不能脱离少女漫画的套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092,破功 话音未落,伴随一声门铃声,葛漫的声音传来:“睡了吗?” 金天不做贼,心也虚,匆匆捂住了手机的话筒。 却还是为时已晚。 电话那厢,郝知恩笑得叫人发毛:“有本事你就开门。” “没,我没本事。”金天放声,话是说给一门之隔的葛漫,也是说给电话那厢的郝知恩,“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葛漫倒也不强求:“我给你买了药来,放门口,你自己拿。” “多谢。”金天惜字如金。 当地时间晚上七点半,郝知恩入住了位于第16区的巴黎半岛酒店。 半小时后,她就要和乐享集团驻巴黎的同事边吃饭,边碰个头,为明天的会议再磨一磨枪。 但此时,她脸朝下直挺挺地扑在床上,一动懒得动。 适才,若不是葛漫给金天买了药来,她还不知道金天狠狠揍了邵余鲲一顿,右手的拳峰都肿了。她在电话里怪他:何必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却道:他动手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vie studi一的每一个人,也是为了她。 至此,郝知恩恍然大悟。 还是在北郦农场的那天,金天一边让她跟了他,一边怕保不住vie studi一的他会不会配不上她。此后,他再没有妄自菲薄过。但他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怕,怕一落千丈的他会不会委屈了她。 所以,他才更痛恨邵余鲲的所作所为。 那一刻,郝知恩嘴上没说,但心里也怕,怕这个重女儿c重事业c重未来的她又会不会委屈了这么好的他。 电话一度像是断了线。 后来,郝知恩自作聪明地开了个玩笑。 她说:“开门。” 金天乖乖配合她:“你该不会站在门口吧?” “你开门不就知道了?”郝知恩一时脑热,“你不是说我们还在热恋中吗?热恋中怎么少得了惊喜?” 而当然,郝知恩不在金天的门外。 在门外的,是葛漫给金天买来的药,和迟迟不肯离开的葛漫。 不顾金天还在和郝知恩通话中,她飞快地抱住了他,好像个小狗似的,用头顶使劲往他胸口钻了钻,又飞快地跑走了:“晚安!” 果真是“惊喜”。 金天傻了眼,电话那厢的郝知恩更傻了眼,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乐享集团驻巴黎的同事顾及郝知恩长途跋涉,才将吃饭的餐厅就定在了郝知恩入住的酒店,可郝知恩还是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同事同为一名女性,年长郝知恩五岁。 二人之前有过几次接触,不陌生,谈完了公事,一边吃甜点,一边聊了聊家常。 对方结婚早,生孩子也早,女儿十三四岁了,在国内读到十岁,就跟着妈妈来了法国,文化课之余,主攻绘画。 “正是不轻松的时候吧?”对方是过来人,一语中的,“孩子快该上学了,还正是有了主见,并且把自己的主见既当矛,又当盾的年纪。另外,有调查显示,60%的男性和38%的女性都有过出轨的经历,细分到我们这个年龄段,比例居中,但质量最高,毕竟,这个年龄段无论男女,有钱,有精力,皮也还不算太垂。即便是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一定在面临这样的可能。工作就更别提了,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说来听听。” “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 “所以我们是庸人,还是才人?”郝知恩一知半解。 “是才人,却更是女人。所以,那句话搁在我们身上就要改一改。我们多少人,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傲’字才导致了失败。” “这话又是怎么说?” “我来巴黎九年了。最初有五年,住在治安最堪忧的第10区,扒手都算是好的,遇上明抢的,你最好乖乖奉上,满大街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天一黑连门都不敢出,睡觉时把电击棒藏在床头。回国休假时,夜里没有枪声和警笛,我反倒睡不着觉。再有就是想家,想孩子。和这些一比,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你早有打算,要在这里站住脚,把孩子接过来?” “是,就是靠这个,才能坚持住。” “那怎么就失去了一个‘傲’字?” 对方笑着撑住太阳穴:“不会没有猎头接触过你吧?” “有倒是有。”郝知恩小心翼翼。 “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坐到了这个位置,心照不宣。这两年,当然也有更好的机会在向我招手,国内,海外,但为了孩子,我哪都不会去了,就在这里了。我觉得我的职业高度也就到这儿了。” “你觉得这是女人的通病和失败?” 对方摇摇头:“不敢谈通病,我仅代表我自己。我满足我的现状,孩子在接受最适合她的教育,我的头衔和薪水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这样的现状基本吻合我的预期。” “什么叫基本吻合?”郝知恩追问。 之后的话,对方从没有对谁讲过。 对郝知恩讲,算是就着天时和地利,破了例。 她说她妈病逝的时候,她不在。一年前,她父亲脑梗,她也不在,此后拜托给堂哥和堂姐伺候着,他们出力,她出钱。可无论她出多少钱,“不孝”的帽子她是戴定了。 除此之外,她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在国内,她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同居。在巴黎,她也有她不可告人的情人。没离婚,恐怕是双方还都有些什么一直放不下。 本以为皆大欢喜,但午夜梦回,总想哭。 说不清道不明,但总想哭,又不知道能哭给谁看。 抽丝剥茧,有多少女人怀揣着一颗没那么坚强c洒脱的心,却在做着比谁都坚强c洒脱的事,颇有些台上一分钟,落了幕就破功的意味。 当晚,郝知恩在时差和心事重重的夹击下,理所应当地失眠了。 适才,她送别同事,还多嘴地说了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会儿再想想,她又有什么立场? 人家至少还坚持到了这一步,而她呢? 赵士达在对赵唯一虎视眈眈;汪安琪对金天的所作所为,她甚至还摸不着头脑;那一个“傲”字,她更是在拒绝觉利集团的邀请时,便完完全全地失去了。 半吊子如她,凭什么对人家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此后三天,由郝知恩等人代表乐享集团,就旗下一家俱乐部会籍全球制的推出,和法国十几家包括航空c酒店c医疗等各领域的企业拟定了合作。 那三天,她几乎没有合眼,但胃口不坏。 尤其是每一顿早餐,她一如既往地能干掉四五个她最爱的牛角面包。 当然,在巴黎,那叫做可颂。 到了第三天晚上,郝知恩在房间接到金天的电话。 他一开口只区区两个字:“开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093,特别特别行 “这个梗你还要玩几次?”郝知恩笑着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双手全力以赴地整理着行李箱。 “最后一次了。” 她投机取巧,将套房中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好了,你又让我失望了。”“ 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 就这样,她冲出卧室,打开了套房的大门。 大门外,金天从容不迫地挂断电话,视线从郝知恩的脸上,滑到她扒着门框的手以及手里拎着的一件非礼勿视的内衣上,本游刃有余的笑容中露出微微的惊叹。她 不明所以,一踮脚,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来真的啊?” 他的掌心抚上她的背:“你说的,热恋中不能少了惊喜。” “我明天就回去了!”“ 那也不妨碍春宵一刻值千金。” 有一对白人夫妇路过,对郝知恩既和善,又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郝知恩这才后知后觉,随着她的双手绕在金天的脖子上的,是一件内衣。她仓皇地将他“勒”进门,两双脚拌得不分你我。他反手关了门,稳住重心的同时,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 “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热情的方式欢迎我。”他挑了一下她手中的那一抹布料,目光灼灼地穿透她的睡衣。“ 我也没想到,”郝知恩将本该整理进行李箱的内衣随手一扔,便急匆匆去脱金天的外套,“那不如将计就计?”将 她压在床上后,他才又细细打量她:“又没睡好吗?黑眼圈都出来了。” 她捧过他的手,将仍淤紫的拳峰看了又看:“还疼吗?”“ 有你就什么都不疼了。”“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腔滑调?”“ 真心话。”“ 你来了真好,这也是真心话。”金 天的这一趟法国之行仅仅停留了十七个小时,便于次日中午,同郝知恩双双登上了回国的航班。 二人退房时,赶上郝知恩驻巴黎的那同事送一个客户到酒店。前两天才和郝知恩同病相怜,那同事也不拿金天当外人,像扫描仪似的将金天从头到脚过了一遍,继而用一种“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对着郝知恩笑了笑。她并不知道郝知恩离了婚,以为在38%出轨的女性中,也有郝知恩一席。 郝知恩自己无所谓,却不愿让金天白白被定义为小三:“我离婚了,两年多了。”“ 哦”一时间,那同事词穷,“哦。”她 目送金天和郝知恩手牵手地离开,好一阵胸闷,第一次怀疑她和她的丈夫齐心协力地维系着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是顾大局,抑或是因小失大。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郝知恩像一块牛皮糖似的,头一直枕在金天的肩头。 金天揶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郝 知恩连眼都没抬:“不行吗?” “特别行,”金天半边身子都麻了,“特别特别行。” 飞机落地时,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等 行李时,郝知恩借口去洗手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既是向潘红玉和郝路远报平安,更是和才起床的赵唯一聊了十分钟。那小东西独独对郝知恩没有起床气,还在被窝里的嗓音怎生的嗲,接二连三几声“妈妈”叫得郝知恩心都化了。从 洗手间出来,金天对郝知恩直截了当:“打给grace了?” “嗯。”郝知恩一笔带过。 金天心平气和:“你既要对grace瞒着我,又要对我瞒着grace,会不会太辛苦了?在我面前,你就别遮遮掩掩了。我对grace的喜爱,虽不能和你的母爱相提并论,但也是真心,而且,和她反不反对我无关。” “我会想办法”“ 嗯,那你慢慢想,顺便听听我的办法?再有两个月,西灵山度假村的项目就要动工了。我们会在动工之前举行第一期夏令营,为期四天,从五岁到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参加。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将grace交给我。要虏获她的一颗芳心,我得亲力亲为,无论是她还是我,不能无休止地被你保护在身后,你说是不是?” 二人排在等候出租车的队伍中,说好了谁也不送谁了,该说的话却迟迟说不完,便将排在身后的人一个个礼让了过去。过 去的几天,二人心有灵犀地谁也没再提邵余鲲c汪安琪,以及章林森,从长计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鞭长莫及。如 今回了国,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你去巴黎的第二天,章林森去了深圳。”金天做了功课,“我觉得我要是千里迢迢地追过去,反倒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按计划,他这个周末回来。” 郝知恩也做了功课:“这一年,他公司的发展势不可挡。这次去深圳,他是去收购一家同类型的公司。” “论事业,我是不是该对他甘拜下风?” “他从乐享集团拿到的城中村改建,以及我帮他和英全控股搭的桥,在这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郝知恩,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他和你再续前缘的目的吧?”“ 哎,这还真挺伤人的” 金天捏了一下郝知恩的下巴:“拿出点儿自信好不好?摘掉你在乐享集团的头衔,你仍是个万人迷。” 郝知恩抱臂笑了笑:“真有你的,情话说得叫人防不胜防了。” 金天言归正传:“等他回来,我会和他见一面。”郝 知恩点点头:“他也说等我回来,要和我见一面。” “要二合一吗?” “如果你是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分头比较好。”“ 如果我尊重你的意见,允许你和你的初恋单独见面,我这男朋友会不会太大度了?” “你又挖苦我当初交友不慎?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你心目中响当当的反面教材。”金 天忍住笑:“还真的不是挖苦,我相信当初他也有他的闪光点。”郝 知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装大度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那我不装了。”金天字斟句酌,“我先在你这儿备个案行不行?如果他和邵余鲲的所作所为有关,我饶不了他。” 郝知恩有一说一:“他功利是不假,但我还是要为他说句话,他不是没有底线的人” 没有再礼让身后的人,金天将郝知恩和她的行李箱通通塞上出租车,在她和他道别之前,挤着她,也坐进了后排:“既然你为他说话,我送你。” “你真会胡搅蛮缠。”郝知恩哭笑不得。 他懒洋洋地靠在她的肩头:“不行吗?” “特别行,”她借用了他的原话,“特别特别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094,视奸 许歌声和曹一逊离婚四个月了。曹一逊没找房子,也没回他爸妈家,就吃住在公司里。手里拿了好几个项目,他带着人埋头干,有好一阵子连门都没出过。等到告一段落了,他出门去理个发,坐在tony手底下眯了一小觉,一睁眼,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蓬头垢面的他是扎着个小辫儿来的。此时,小辫儿还在,但经了tony的手,胡子又被修了个青皮,他整个人焕然一新。曹一逊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会儿,虽满意,但不能不问:“我不是说寸头吗?”“这是庞小姐给您设计的。”tony笑盈盈道。庞小姐。就在三个字,曹一逊便心如明镜。一来,“庞”这个姓不是满大街,二来,这家店最早就是庞南西带他来的。他至今还在光顾,倒是和庞南西无关,习惯了罢了。随着tony的兰花指,曹一逊回头,只见庞南西才洗了头,裹着条毛巾,款款走过来。紧接着,他又只见庞南西穿了件防辐射背心。“你这是?”曹一逊面向庞南西的肚子问道。庞南西言笑自若:“你又不是没经验,还问?”“这次是谁?”“你这也有经验啊,我要保密的。”曹一逊又面向了镜子,一把扯下扎小辫儿的皮筋,命令tony道:“寸头!”庞南西不快:“曹一逊,你这是发哪门子邪火?总不该是对我念念不忘吧?”“我念你大爷。”曹一逊面无表情,“就因为跟你这儿瞎惹惹,我妻离子散,真是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就这样,曹一逊剃了个寸头,又当场以一折的价格把这家店的储值卡转让了出去,没再和庞南西废一句话,扬长而去。妻离子散,他知道他怪不得庞南西。一时贪欢、看不起妻子或太看得起自己、抱有着侥幸、盲目地乐观、乐观到以为大事不仅能化小,还能化了,这是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个出轨的男人的通病。总以为世界上有不透风的墙。总以为那一二级的东南风吹不倒他们这参天大树。总以为妻子是离不开他们的菟丝花。虽千错万错,但曹一逊说对了一句话:为了庞南西这种女人,他全盘皆输,不划算。所谓“这种女人”,总有她们的理由。比如情不自禁、留一个纪念、玩把刺激的、没想伤害谁、没想到会伤害谁,甚至,像庞南西“仅仅是为了要个精子而已”。她们种种心血来潮的理由,总高高地凌驾于道德之上。一回到车上,曹一逊便打开了许歌声的朋友圈。这是今天的第五次了。离婚后,曹一逊停止了对许歌声的死缠烂打。除了事关两个儿子时,他和她再无交集,却拉开了“视奸”她的序幕。视奸,这也是曹一逊才学会的词,指的是敌明我暗,透过她的朋友圈、微博、instagram等等看她的内心世界,类似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说到朋友圈,离婚后,许歌声屏蔽了曹一逊。曹一逊收买了两个儿子,趁许歌声不备,才偷偷将他放了出来。同样地,许歌声微博和instagram的小号,也是两个儿子向他泄的密。真是亲生的,曹一逊将大树小树一边搂一个,就差管他们喊爹了。四个月下来,曹一逊从看着许歌声三更半夜发鸡汤,大放厥词,运用五花八门的表情包,到看着她一切向郝知恩看齐,连理财、资讯、日程等app都效仿着郝知恩下了一整套,再到看着她带大树小树去哈尔滨玩儿了一趟,看着她追了新剧,看着她入门了瑜伽,他知道,她比他先从那一段功亏一篑的婚姻中走了出来。真的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曹一逊从许歌声的字里行间,除了她的内心世界,连她哪天来大姨妈都看出来了。反观离婚前,他每每因为她来大姨妈而扫兴,便大呼小叫:“又来?你一个月来几次啊?”那时候,他从没记住过她明明十分准时的经期。在今天第五次打开许歌声的朋友圈后,曹一逊一脚油门踩下去,驶向了一家叫做龙岩的攀岩场。七分钟前,许歌声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没有一张脸,却有四双脚,穿着统一的鞋子。曹一逊用一双火眼金睛分辨出,那是许歌声和郝知恩,以及两个男人的脚。再将照片无限地放大,他又分辨出鞋子上有“龙岩”二字的logo。他知道那是一家在全市都数一数二的攀岩场。明摆着,这是一场四人约会。曹一逊知道有人追许歌声,除了“视奸”,据大树小树来报,对方名叫姚晋,是个书呆子。书呆子,这不是许歌声的菜。但曹一逊怕只怕许歌声吃腻了大鱼大肉,也会嚼一口咸菜。在这一点上,曹一逊和赵士达这两个“前夫”有的一拼。恋爱、结婚这么多年头,他们都把老婆当了黄脸婆,以为老婆站出去,没人会多看一眼。就算有人看,他们又都以为老婆对自己忠心耿耿。再不济,她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孩子也会一忍再忍不是吗?可惜,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龙岩攀岩场分室内、室外两个区域,更分初体验、进阶、突破,以及速度和难度等不同区块。曹一逊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像没头苍蝇似的好一通乱闯。直到他被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着往外撵,许歌声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曹一逊?”曹一逊回头,只见许歌声一头亮晶晶的薄汗,脸颊红扑扑的,惊讶于他会在此的同时,嘴角却仍上扬着。看样子玩儿得真挺尽兴?在她左右,不见郝知恩,只见那十有八九名叫姚晋的男人。顿时,曹一逊对两个儿子恨得牙痒痒。这哪叫书呆子啊?谁家书呆子这么这么温润如玉啊?那俩熊孩子,不知道他败就败在轻敌上了吗?“继续,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曹一逊对许歌声和姚晋做了个请的手势,继而,对他一左一右的工作人员发飙道,“来啊,不是要请我离开吗?来啊!动手啊!愣着干什么?”“曹一逊?”郝知恩匆匆从岩道上下来,手上还挂着镁粉。至于在郝知恩左右的男人是章林森。曹一逊和章林森也算是旧识了。当年,十几岁的郝知恩和许歌声就热衷于四人约会,他们不能不奉陪。来之前,曹一逊想都没想就以为郝知恩的男伴是金天,怎料到是章林森,便心直口快地打趣了章林森一句:“行啊你小子,笑到最后了,比我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095,怀疑 没人给曹一逊捧场,他便一个人干笑,笑不下去了,又拿工作人员开刀:“你们快请我离开啊!怂什么?快啊!” 就像他自己没长脚似的。“ 自己人。”郝知恩一句话劝退了工作人员。她 和曹一逊二十几年的交情,他喊了她二十几年的“猪”也好,负了许歌声和大树小树也罢,她也不能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个笑话。她 亲手整了整他被拽得变了形的领口,低声道:“许歌声是来陪我,你犯不着破罐破摔。”“ 那”曹一逊哭丧着脸,“那我该怎么办啊?” “这你得问你自己,你是干嘛来的啊?不是偶遇吧?那你是想看一眼就走,还是想决一死战?” 曹一逊默不作声。感 情的表达,并非他所擅长。小 时候,他爸妈的“家丑”他早就有所耳闻,但既然他们都以为他不知道,都以为将他保护得妥妥当当,他也就装不知道了。 对郝知恩也是,他心里拿她当亲妹妹,嘴上却从没跟她说过一句好话。 对许歌声就更是了。他和她两情相悦的时候,两性关系还没这么多花样,无所谓追不追求,矜不矜持,三十六计和七十二变,一切都自然而然。于是乎,他印象中他都没对她正儿八经地说过一句我爱你。也就难怪那一次“塑料花奶茶店”隔壁的餐馆发生爆炸,他明明心急火燎地赶了去,最后却连面都没露。至 于对庞南西,曹一逊没有感情可言。 但既然有感情也看不出,那没有感情,谁知道是没有还是看不出? 除了轻敌,这也是他的败笔。此 时此刻也不例外。什 么叫决一死战?在曹一逊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目 送曹一逊垂头丧气地打哪来,回哪去,姚晋对许歌声说道:“他还是挺在乎你的?” 许歌声就事论事:“嗯,他一直都挺在乎我的。” 然而,光在乎远远不够,婚姻哪那么s easy?接 到金天的电话时,郝知恩才要和章林森上“突破”的岩道。他们二人都不是新手,也就甩下了许歌声和姚晋二人。“又来?”郝知恩无奈,却仍是笑吟吟地对金天说道。“ 没办法,我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攀岩?这也太像约会了,我抗议。”自从知道郝知恩约了章林森攀岩,这是金天第八次抗议,语调中透着委屈巴巴。“ 哪有人约会会选择汗流浃背地像个猴子爬上爬下?”郝知恩好言好语,“挂了。” 第八次抗议无效。 而郝知恩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无论汪安琪指使邵余鲲对金天的所作所为,章林森是不是始作俑者,或知不知情,事关到得失,章林森都是个佼佼者。郝知恩没有测谎仪,也用不了老虎凳,那攀岩,便是上上之选。在这里,任何内心的变化都会反应在行为上,任何行为上的变化又都会被放大。 “突破”,这是郝知恩和章林森此行的第四条岩道了。郝 知恩在攀到两米半的高度时,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停了停。章 林森高她半个身位,向她伸了手:“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拜托,这可是大忌。”郝知恩谢绝。章 林森作罢,抬头权衡着路线。 “vie studi的侵权案,你知道多少?”郝知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好的时机。“ 听说是有人摆了他一道?”“ 嗯,一个叫邵余鲲的,曾经被他当作自己人。”章 林森权衡了路线,在又向上攀去前,回头看了看郝知恩:“不都过去的事了,又有转机了?” “邵余鲲,你认识吗?” “不认识。” 郝知恩对章林森目不转睛:“听说是被人收买的。” 章林森不以为然:“听说?听谁说的?金天吗?karen,你跳出你和他的私人关系,整件事就会一目了然。这不过是他为他的失败找的借口,树敌,也没什么光荣的。”说 完,章林森便又向上攀去。 至此,郝知恩一无所获。章林森的重心仅仅集中在右脚上,却连身后的保险绳都没晃上一晃。反倒是她,左右手轮番有了抽筋的前兆。 章林森在四米的高度停下,再往上,就是仰角了:“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么在意他了。” “为什么?因为他栽了,今时不同往日?”“ 也因为,我以为我们这是约会。”随 即,章林森茅塞顿开:“如果我们这不是约会,如果你还在意他,那么,你是怀疑我?你是怀疑收买那个那个叫邵什么鲲的人,是我?” 郝知恩口干舌燥:“也可以说,我想排除这种可能性。”她 抿了一下嘴,肉皮被粘得微微发痛。章 林森无奈地笑了笑:“一个想法的产生往往就在一瞬间,但想消除它,不知道要多久。” “我记得”郝知恩开弓没有回头箭,汪安琪三个字到了嘴边,却被章林森轻轻打断了。 他像是自说自话:“karen,我不怕我们曾错失一次又一次,相反,我以为适当的兜兜转转会坚定我们最后的选择。不怕你笑话,我昨晚满心期待,我以为你弯路走也走得差不多了,该回到我身边了。看来,是我误会了?”“ 你仍坚定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深信不疑。”郝 知恩脱口而出:“所以没有底线吗?”章 林森腾出右手,转向郝知恩:“所以,你真的怀疑我?”郝 知恩的双手都要抽了筋:“我们下去说。” 相较于来时的信心满满,此时,郝知恩更像无功而返。怪她太急了一些,除了将地点选择在攀岩场,便再无半点方式方法。更甚的,是祸从口出。她明明向金天打过包票,说章林森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可她刚刚恰是用“没有底线”这四个字指责了章林森。而 此时,章林森更做出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 他用右手解开了他身后的保险绳。郝 知恩大惊失色:“危险!”郝 知恩话音未落,章林森便从这一条名叫“突破”的岩道四米的高度跳了下去。伴随他落地的巨响,开了小差的教练面无血色,四周的女性更是纷纷像被踩了脖子似的尖叫。郝知恩魂飞魄散,在落地的过程中,整个人在岩壁上磕磕碰碰。“ 你信我了吗?”这一跳,章林森自然不是找死。 四米的高度,他用双手在空中保持了平衡,确保前脚掌落地,重心前移,再用双手缓冲一部分力度,不会有生命危险。然而,也仅限于没有生命危险。他双手着地后的翻滚,伤及右小臂,之后被确诊为骨裂。 除此之外,他的脚跟、手掌、髋关节,也均有不同程度挫伤。在 送章林森去医院的途中,郝知恩对他大发雷霆:“你这是何必!” “我从不否认我是个生意人,”章林森心平气和,“如果能以此消除你对我的怀疑,这生意我稳赚不赔。”郝 知恩一声叹息。她 不得不承认,她没有测谎仪,也用不了老虎凳,但即便她对章林森用了老虎凳,章林森也扛得住。当 晚,郝知恩在金天的公寓里踱来踱去。 金天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两条长腿一条伸了直,另一条屈膝,脖子跟着郝知恩的脚步转来转去,目光不急不躁。“ 一无所获,我真的一无所获。”郝知恩心乱如麻,“如果说,之前我还有八成倾向于相信他,这下反倒变成五对五了。我提到邵余鲲的时候,他真是清者自清。但他竟然竟然给我跳下来,这算什么?欲盖弥彰吗?但我如果再不相信他,我是要逼死他吗?”话 说到一半,郝知恩哽咽:“我我也真心爱过他啊。” 章林森曾经的闪光点,金天可以不知道,更可以不屑一顾。但 郝知恩知道。不 但知道,而且她永远不会忘记。 曾经的少年能将一切掌握。他在学习上名列前茅,在球场上独领风骚。他收获了多少颗爱慕之心,却独独呵护了她一个。心跳像是被封存在琥珀之中,虽再也不会怦然,但每每回首依旧美不胜收。金 天的双眸一暗,仍有一说一:“不管他出于什么,他不愿失去你。”郝 知恩掩面:“要是没遇到你就好了,我和他凑一对也算天作之合。”金 天回手从沙发上抓了个靠垫,扔向郝知恩:“冲你这句话,记过一次。”“ 你敢。”郝知恩反过来用靠垫捂住金天的头。 金天就势倒在地毯上,也令郝知恩扑在了他的身上。 将靠垫扔到一旁,他用双臂环紧她:“如果章林森的苦肉计没有挽回你的心,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好了。” “你有什么打算?” “总不会再打折他另一只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096,一叶障目 郝知恩将脸埋在金天的肩头,声音闷闷地:“也罢,赵士达那边也还够我一呛。” 自从赵士达认定了董自在,也就对赵唯一志在必得了。 光郝知恩知道的,他为了拉拢赵唯一,就破了多少她辛辛苦苦立下的规矩。比如,跟着爸爸的时候,动画片想看就看,麦当劳想吃就吃,晚上想几点睡就几点睡。为此,郝知恩被赵士达气得脸都绿了,说他会毁了女儿。赵 士达不为所动,说孩子的世界不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开心,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就 这样,郝知恩禁止了赵士达和赵唯一父女二人的见面。为 此,赵唯一偷偷拨打了110,说自己被监禁了。 无疑,这是赵士达传授给赵唯一的。 而律师对郝知恩说,如果她继续禁止赵士达和赵唯一父女二人合法,且合情合理的见面,将来赵士达一旦为赵唯一的抚养权和她对簿公堂,这一笔将对她大大不利。郝 知恩在金天的肩头咬了一口:“还是那句话,要是没遇到你就好了,我和赵士达破镜重圆,至少给grae一个完整的家,其它爱谁谁。” 金天抚着郝知恩的后颈:“记过两次,等你凑够了三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春夏交际的时候,郝知恩终于在一脑门子官司里,迎来了一点点好事儿。未 满三十二岁的她,荣升为乐享集团开发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把手。那 是她第一次深有体会:女人拼起来,不是和别人比,甚至不是和自己比,而是和时间在赛跑。 同样是三十二岁,当你在奥特莱斯买过季的打折货,你会惊觉你身边拿着一up一n精打细算的,都能喊你一声姐姐。 反之,你就是乐享集团最年轻的栋梁之才。 一边感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边又惧怕老去,这是郝知恩,又或许是每个女人的常态,但终归是最为惧怕碌碌无为地老去。 不愿青春流逝得毫无意义。 升职免不了被敲一笔,郝知恩在一方山清水秀中,找了一片能容纳几十人的农家院,请了开发部上上下下去度周末。一切近乎于完美,直到跟了郝知恩三年的副手对郝知恩透了风,提到了辞职二字。辞职,也就是跳槽,郝知恩心中有数。 “哪里?”郝知恩问得直接,同为女人,她不反对她人往高处走。但 副手的回答令郝知恩好一阵不是滋味。 觉利集团。当 然,觉利集团对一个副手开出的条件,远远不可能和对郝知恩的诚意相提并论。但紧随其后的机遇,无论对谁都是公平的。郝知恩知道,这是觉利集团的退而求其次,他们二者的一拍即合,归功于她失去的那一个“傲”字。 没错,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没 错,她既是才人,又是女人,却是因为失去了那一个“傲”字,将机遇拱手让人。 近乎于完美的升职被笼罩上一层阴霾。即便窗外是皎洁的月光,耳畔是催眠的虫鸣,鼻腔中是西府海棠的清香,郝知恩还是失眠了。人性中阴暗c消极的一面神出鬼没,有些东西,自己失去了不打紧,怕只怕自己失去了,却被别人得到。所 谓伤筋动骨一百天。 金天终于去拜访章林森时,章林森骨裂的右小臂虽拆了夹板了,仍不算自如。 不同于郝知恩“处心积虑”的攀岩场,金天和章林森就约在了章林森的办公室。 这要归结于郝知恩是带着问题去的,而金天是带着答案来的。 除了答案,金天还带了诸如钙片c蛋白质粉c螺旋藻等等的营养品来,这令章林森亲自关了办公室的门,并交代秘书,任何人和任何事不得打扰。 毕竟,章林森觉得,金天这太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了。金 天不请自坐:“我叫你章总,合适吗?”“ 请便。”章林森以静制动。 金天也不兜圈子:“四年前,章总和前妻汪安琪离婚,或者说不是离婚,是章总‘被’前妻汪安琪离婚,我这样说,章总觉得合适吗?”顿 时,章林森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牵动着嘴角一抽。金 天轻笑。 他带着九成的把握而来,有了章林森这嘴角一抽,剩下的一成也差不多齐活了。 关于汪安琪,金天听郝知恩讲过一二。而郝知恩所讲,也无非是听章林森所讲。除此之外,葛漫也找人摸了汪安琪的底。可惜,汪安琪的公事被传出无数个版本,私生活却连寥寥几句都难辨真假。直 到金天拿掉了“一叶障目”的一叶,换了个角度,整件事一通百通。汪 安琪是章林森父亲好友的女儿,这一点不假。当年,两家的工厂分属一个产业的上下游,曾一荣俱荣。后来,汪家的工厂出了重大生产事故,而章林森率领着章家转了型,这也一点不假。可 惜,再后来,就不若章林森所言了。 汪家的工厂一倒闭,汪安琪没觉得一落千丈,反倒如释重负地觉得不用女承父业了。凭借对时尚的敏感度,她迅速地转换了身份,从买家,到买手,也就从败家,到了立业。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不求功成名就,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但无论她是买家,还是时尚买手,她都有一个逃不掉的身份。 母亲。 当时,她和章林森的儿子涂涂才出生不久,章林森希望她可以将重心放在家里和儿子身上,她考虑再三,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不幸的是,随着每一次哺乳,换纸尿裤,被动地接受章林森讲公司里那些有的没的,她的注意力变得越来越涣散。与此同时,时尚买手这一行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 令她的焦虑症变本加厉。 公关和前瞻性是她的强项。但 数据分析c面料c加工工艺c渠道c调度,她的薄弱环节更数不胜数。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调查显示,去年,时尚买手的平均年收入高达九万美元,折合人民币五十八万元。而这仅仅是“平均”,且不包括奖金c退休金,和保险计划。当然,汪安琪看重的不全是那些身外之物。她 看重的,是她自身的价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097,背后 章林森说汪安琪曾染上酗酒的恶习,这也一点不假。婚 姻c家c孩子像牢笼一样囚禁了汪安琪。喝了酒,她才觉得她是自由的。翻来覆去地醒了醉,醉了醒,她终于觉得离开这个家,她才不枉过她这一生。 “据大家所知,你有一个关于婚姻的‘天平理论’?”金天坐在章林森办公室的沙发上,上半身前倾,小臂搭在膝头,十指自然地交握,“可据我所知,你和你前妻的失衡,不是她落后于你,相反,是她抛下了你和你们的家。” 章林森坐回到电脑后,日理万机似的,实则却毫无意义地敲了敲键盘:“你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曾经误会了你。”“ 这又是哪跟哪?” “邵余鲲这个人,章总不认识吧?”“ 又是这个人,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不认识,不认识!” “你前妻用一家公关公司49%的股份收买了邵余鲲,给我和vie studi一下了绊儿,对此,章总并不知情吧?”章 林森在电脑后色变:“这这怎么又扯上她了?你真会信口雌黄!”“ 我相信章总对此并不知情,毕竟,你前妻在你背后做的事,这不是第一件,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离开章林森和涂涂,汪安琪心里也不好受。她渴望天高任鸟飞,却并非铁石心肠。又或许,更是出于负疚感,她想章林森能遇上更好的女人,想有人能给涂涂她给不了的母爱,想彻彻底底让出她的位置。 公事上,汪安琪帮不上章林森的忙。 但章林森身边的女人,她一个也没放过。在 和郝知恩久别重逢之前,章林森也有过个人选,却都不了了之。 在章林森以为,大概是时候未到。殊 不知,是汪安琪一次次动了手脚。 有人前任一大把,她略施小计,对方就和其中一任熊熊地旧情复燃了。有人人前一面,背后一套,她设局录了一段对方说涂涂是拖油瓶的录音,发给了章林森,当然,是匿名。有人摆明了高攀章林森,她顺水推舟,令对方嗜赌的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对方不得不向张章林森借钱,就这样,章林森钱借了,手也分了。直 到章林森和郝知恩久别重逢。难 得地,汪安琪给郝知恩打下了不低的分数。 在汪安琪以为,郝知恩在事业上和章林森不分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她家境中等,贵在清清白白。她对孩子更是有一颗随时随地能将自己奉献了的红心,而她的善良,令她不可能对她的孩子和涂涂厚此薄彼。汪 安琪将一切分析得通通透透:让章林森娶一对母女进门,远远好过他和某一个女人再造出来一个爱情的结晶。势 头大好,半路却杀出一个金天,汪安琪不能不做点儿什么。相 较于治标不治本,汪安琪更倾向于治本。所 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二字不仅限于吃不饱,穿不暖,也包括郝知恩活到这个份儿上,对一个虎落平阳的穷小子爱是一回事,跟不跟,势必是另一回事。 即使,在北郦农场,郝知恩和金天到底是结为了患难之交。 汪安琪仍在等,等郝知恩撑得过初一,撑不过十五。金 天从沙发上站直身,走去和章林森间隔一张办公桌:“章总的交友c恋爱c婚姻自由,没被父母干涉过,反倒三番五次栽在了前妻的手里,也是怎么说呢,也是挺别出心裁的?”章 林森久久陷在震惊之中,也顾不上金天的挖苦,嗫嚅道:“我前妻她她是比较独断。” “你们的家务事,我就不管了。”金天得饶人处且饶人。 章林森抱住突然隐隐作痛的右小臂:“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没其他事的话,不送。”“ 除了道歉,还有一件事。”金天一侧身,坐在了章林森办公桌的桌沿,食指有规律地轻敲在桌面上,像是一种倒计时,“汪安琪的独断,你反不反抗,或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但还请你转告她,你和郝知恩结束了,让她省省吧。再有,我至今没动邵余鲲,不是念什么旧情,是我承认我监管不力,vie studi一死得有点儿冤,但我接受了。至于汪安琪,我和她没有旧情好念,她冲着郝知恩来,更是找死。以我掌握的证据,我或许会让她身败名裂。” 金天话说得心平气和,但章林森还是汩汩地冒了汗,匆匆呼叫了秘书:“送客!” 金天挥挥手便走,走得还三分决绝,七分懒散。漫 漫炎夏拉开了序幕,既郝知恩升职后,又一大喜事是赵士达和董自在的喜事。 董自在在通过了最新一次的复查后,喜极而泣地接受了赵士达的求婚。是 的,求婚。当年,赵士达让郝知恩嫁给他,也就是有一天吃饱了饭遛弯儿话赶话的事儿。如今,他从网络上学了一招快闪,动用了上百号人,大张旗鼓地向董自在求了婚。郝 知恩感慨万千:莫非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二人趁热打铁,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草坪婚礼。一共才六桌。赵士达和董自在都没什么朋友,掰断了手指头,怎么凑也凑不满。董 自在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还是请她吧?”这 个她,自然是指郝知恩。 照理说,前夫再婚,真没必要请前妻。更何况,早在赵士达和郝知恩没离婚时,公婆对儿媳妇就越来越有看法了,觉得她眼界高了,拜金了,看不上一家之主了。离婚后,二老更是为儿子抱不平,活生生将郝知恩当了女版陈世美。那 么,哪怕是为了不给二老添堵,郝知恩这前妻也该退避三舍。 但是郝知恩说了,她不去,赵唯一也不能去。 为了充人头,赵士达还请了许歌声和曹一逊。许歌声说了,郝知恩不去,她也不去。而曹一逊说了,许歌声不去,他也不去。 赵士达和董自在掐指一算,倘若请了郝知恩,那么,她带上赵唯一,再加上金天c许歌声母子三人c曹一逊,这一坐就是大半桌!就 这样,赵士达说服了二老。一来,郝知恩的红包小不了,不要白不要。二来,要是连六桌都坐不满,新儿媳脸上也无光不是吗? 有了郝知恩垫底,二老对董自在这个新儿媳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还有什么不能忍一忍? 当然了,二老并不知道董自在在二十二岁那年,被确诊为乳腺癌。 否则,怕是又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098,拯救银河系 婚礼当天,赵士达一身白色西装,一表人才,董自在没穿婚纱,一席白色缎面鱼尾裙,秀外慧中。二人交换誓约前,骤降了一阵狂风,令整个场面平添了义无反顾的意味。就连郝知恩都备受了感染,微微动容。 但此后,这大杂烩的宾客可就没那么其乐融融了。首 先,赵士达收了红包就翻脸不认人,对郝知恩声明:“我请你来,并不代表我在唯一的抚养权上和你握手言和。” “彼此彼此。”郝知恩斗志昂扬。 紧接着,赵士达对金天皮笑肉不笑:“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郝知恩咬牙切齿:“当着唯一的面,你说什么呢?” 董自在帮理不帮亲:“赵哥,过分了啊。” 郝知恩不分青红皂白:“用不着你在这儿假仁假义。” 金天私下握了握郝知恩的手:“都少说一句。” 赵唯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前掉了几粒花生酥的渣子,埋着头,用手指捻来捻去,一言不发。 一旁,大树小树坐在许歌声和曹一逊中间。抛开一贯的小打小闹不说,两个孩子第一次在立场上产生了分歧。大树缠着曹一逊就机器人课程侃侃而谈,而小树依偎着许歌声,像是以此谢谢她的含辛茹苦。 曹一逊酝酿了半天:“歌声” 许歌声却分分钟给他堵了回去:“你看,大家都朝前看了。” 此言不假。 郝知恩有了金天,赵士达有了董自在。再 紧接着,郝知恩才接了个两三分钟的电话,金天就被赵士达的母亲偷偷摸摸地叫到了一旁。赵 母终归是咽不下这口气:“我那个前儿媳妇,可不是个一般人。光你自个儿豁得出去,不怕被她活活逼死,没用!到时候把你爸妈也气个好歹的,谁也跑不了。哎,我儿子是熬出头了,你呢,自求多福。阿姨这也是为了你好”“ 自求多福?”郝知恩接了个电话回来,赶上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您还不如说他生死未卜。” 下一秒,郝知恩红了眼圈:“妈”和 赵士达离婚后,郝知恩对赵母没改口,还叫妈:“我欠您一句谢谢,总没机会说,就择日不如撞日了吧。那两年,您没少为唯一出力,我也没少让您出力不讨好。对不起。这不是客套话,是我后来让我爸妈,让保姆,更让我自己都吃尽了苦头,才慢慢悟出来的。人和人之间最难的是换位思考,所有的有缘无分也都是因为没能换位思考。对不起,我没能和士达走到最后,但唯一永远是您的亲孙女。”赵 母又哪里是什么坏人,当即,不知所措地握住郝知恩的手搓了又搓:“瞧你,一家人还说上两家话了。” 别的不说,就说当年郝知恩进了产房,十个小时没出来。赵 士达和两边的父母齐刷刷等候在产房外,潘红玉和赵士达轮番和郝知恩通电话,郝知恩也死活要自己生。后 来,赵母从赵士达手里抢过了电话:“好孩子,剖吧!”郝 知恩气若游丝:“都说顺产对孩子好” “把当妈的疼没了,那是对孩子好吗!”赵母大喝一声,整条走廊都鸦雀无声了。后 来,郝知恩一在微博上刷到有人说婆婆是清一色的“保小不保大”,总要站出来替她的婆婆说句公道话。 此时,郝知恩一句“唯一永远是您的亲孙女”,让赵母忙不迭要去抱抱那心头肉了,留郝知恩和金天肩并肩逗留在一片树荫下。 金天心服口服道:“都没轮到我发言,你就化干戈为玉帛了。”郝 知恩揉了揉泛酸的鼻子:“说句没大没小的话,都是当妈的人,谁不体谅谁?”金 天点点头,没说话。郝 知恩转过头:“所以,无论你妈怎么反对我,你也得乖乖受着。” “谁说她反对你?”“ 你。” “郝知恩,你少诈我,我什么都没说过。” “嗯,就因为你什么都没说过。”金 天轻叹一声,偷偷拉过郝知恩的手,背到自己的身后:“你从没问过,我也就从没说过什么。我爸是个园艺师,二十五岁之前就在国际上拿奖拿到手软。后来,他连续失利了几次,一蹶不振了。客观来讲,我觉得这里面有我妈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是个挺小资,挺心高气傲,挺活在幻想中的女人,当初,她就是爱慕我爸的才华,轰轰烈烈地追求了他。我爸连续失利后,她仍一味地给予他百分之百的肯定,等于把他也拽进了幻想中。”“ 这么说,倒像是神仙眷侣?” “后来,我爸在大街上修剪了二十年的小叶黄杨。我妈一去探班他,他就给我妈炫技。人家让他给小叶黄杨剃平头,他非剪个杀马特,为了博我妈一笑,区区工钱随便扣。” 郝知恩忍俊不禁。接 下来的话,金天是第一次对人说:“我妈把她的肯定c欣赏,和包容都给了我爸,到了我这儿,论才华,她觉得我不及我爸的十分之一。尤其是,当我和我爸的事业有了相似的轨迹,她不能接受这个家里有第二个怀才不遇。她觉得是我不够好。郝知恩,我也不想让她失望,真的,我也不想。”是 我不够好。 金天云淡风轻的五个字,令郝知恩心头被狠狠扎了一下。 她见过太多父母,为孩子奋不顾身,就算是内敛c理智,也是爱得内敛,爱得理智。 她也见过太多人将金天视为可望不可即。他有拥护者无数,荣誉曾像雪片般飞来,也曾日进斗金。葛漫对他情有独钟,邵余鲲将他暗暗视为眼中钉。他说他母亲“心高气傲”,她郝知恩又何尝不是?但她仍常常庆幸于能得到他的青睐,甚至孩子气地怀疑过,她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就是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却从未得到过母亲的肯定。 金天轻挠了一下郝知恩的掌心,漫不经心道:“所以说,她不是不满意你,是连我都不满意呢。”而 这场小型的草坪婚礼还有一个不速之客——葛漫。为 了充人头,赵士达给仅仅在北郦农场有过一面之缘的葛大小姐也发了请柬,不过是碰碰运气。后来,他迫不得已请了郝知恩这大队人马,也就把葛漫忘到了脑后。却不料,葛大小姐虽姗姗来迟,却还真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099,故意 &bsp;没有葛漫的位子,她自己拽了一把椅子过来,插在了金天和郝知恩中间:“我是来找你的。”金 天以大局为重:“你跟我来。” 却不料,他起身起到一半,葛漫将脸转向了郝知恩:“我是说你。” 在众人的目送下,郝知恩和葛漫离了席。 赵唯一微微皱了眉:“她是要欺负我妈妈吗?” 金天忙不迭:“相信我,没人能欺负你妈妈。” 赵唯一没把金天放在眼里,又埋下头,将餐巾的边角一层层卷起来。许 歌声悄悄给金天支招儿:“猫呢?” 许歌声指的,是那一只流浪猫。 金天摇了摇头。那 一只曾驻扎在v&bsp;&bsp;std的,被赵唯一取名叫bdd的流浪猫,算得上是金天和赵唯一友谊的桥梁了,却在前不久离奇失踪,像是预示着二人关系的破裂。 金天曾连续一个礼拜走街串巷,拿着它最爱的一串小铃铛,呼唤它五花八门的名字;也曾托人调取了周围的监控;甚至曾尝试了盛传的“剪刀大法”,均无果。 至于郝知恩,一路跟着葛漫来到停车场。葛 漫难得染回了黑发,直截了当道:“你对金天了解多少?”不 等郝知恩应战,她自问自答:“他这个人,表面上大而化之,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其实,他比谁都在乎输赢。不仅仅为他自己,他更要向别人证明。”“ 别人?”郝知恩现学现卖,“你是指他妈?” 葛漫不无意外:“你知道?” 郝知恩稳住阵脚:“倒是你,知道的也不少。”“ 我不是来跟你比这个。”葛漫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是说,他这么多年都活得远比表面上束缚,也没时间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他真正想做的事?你这又是指什么?”郝知恩不耻下问。“ 不仅限于西灵山,他不是想用镜头把大自然带到更多人面前,而是想把更多人带到大自然之中。”葛漫咋呼,“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郝 知恩嘴硬:“我当然知道。”葛 漫并不和郝知恩斤斤计较:“我要说到重点了。虽然不是你本意,但托你的福,暂时没有了v&bsp;&bsp;std,没有了所谓的前程似锦,金天反倒能按他自己的意愿去走接下来的一步,十步,甚至一百步了。郝知恩,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家里不上不下,过得不好不坏,满心以为能用自己的奋斗换来辉煌的未来,但更多时候,是自己感动自己罢了。你离婚是为了什么,跟那姓章的好又是为了什么,我也都知道。所以重点是,我警告你,别拿你要求他们的那一套去要求金天,否则,你不配被他喜欢!” 葛漫对着郝知恩一伸脖子,一瞪眼,郝知恩下意识地微微向后仰去。心 不虚?不 可能的 “总之,如果你是他的绊脚石”说着,葛漫做了个踢的动作。她 右腿向后一摆,惯性之余,使出吃奶的力气,鞋尖擦过水泥地,狠狠向前踢过来,碰是没碰到郝知恩的,但带起的一阵风,令郝知恩打心眼儿里瑟瑟发抖。八 成是磕到了大脚趾,葛漫一瘸一拐地爬上了她的吉普车,绝尘而去。良 久,郝知恩一回头,见金天在不远处等她。他 身穿一件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子挽到手肘,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彼 时,她有眼不识泰山,当他是个不入流的二把刀。 如今,他对她仍有诸多“秘密”,未必是他故意瞒着她,又或许,是她故意被他瞒着。 毕竟,她知道,除了西灵山的推广,他还在应酬一众制片人,旨在为向商业电影转型铺铺路。她 也知道,在他偶尔兴致勃勃地向她描绘的远景中,从未有过商业电影的一席之地。 她却“故意”没有拆穿他。如 此一来,当他不再为了他母亲的肯定而活,会不会转而为了和她郝知恩齐头并进而活?会不会真如葛漫所言?她郝知恩又会不会真是他的一块绊脚石? 郝知恩款款走向金天,笑得有点过:“你就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怕她吃了我?” “你这块硬骨头,也就我下得去嘴。” “你还记得你曾经说我是茅坑里的石头吗?” 金天笑得也有点过:“那就算是我,也下不去嘴了。” 闲话几句后,金天也有问,葛漫这既来去匆匆,又稳准狠地,到底对郝知恩说了什么。 郝知恩对答如流:“就是让我小心点儿喽,她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金天狐疑地眯了眯眼:“她说她自己是苍蝇?”“ 爱信不信。”郝知恩耸耸肩。摆 明了你能拿我怎样。 “塑料花奶茶店”的分店占尽了地利,营业额高达总店的五倍,并凭借着一次性萃取的品质和保健茶系列在商圈中一路高歌。恶性竞争是少不了的。不入流的来刷几个恶评,甚至,在食品安全上抹抹黑,客气一点的,便偷偷效仿。 以上种种,许歌声兵来将挡。 她心情好的时候,全场半价,逼得对手没活路。 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别说是查一查恶评的p地址了,她连郝知恩的律师也能动用。人 律师张嘴就是“侵犯商业秘密罪”。对 方腿直软: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直 到有一天,有人在“塑料花奶茶店”分店的洗手间里割了腕,腿软的轮到了许歌声。 那不是恶性竞争,那人也不是陌生人,而是这里的一个常客,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圆脸,爱笑,月光族。许歌声第一次见她,她在和男朋友闹分手,那男孩子无论怎么求她都无济于事。后来,许歌声又见过她几次,每次都是和不同的异性,被人捧在手心上,谈笑风生。 上一次,她又是和最初的那男孩子来的,她要吃回头草,可那男孩子有了新恋情。 这次,又是她和他。他 比她晚到了一个多小时,沉着脸,摆明了是迫不得已才跑这一趟。 她一直求他,比当初他求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为时已晚,他礼貌又决绝地避开她频频伸过来的手,说走就走了。 十分钟后,她在洗手间里割了腕,用她自备的水果刀。接着,是她自己呼救的。血一涌出来,她就慌了,整个人瘫在地上,连哭带嚎,却忘了开门。 许歌声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钥匙,当别人都在报警,她却在撞门,一下下地跟以卵击石似的。最 后,还真被她撞开了。紧 接着,她致电了曹一逊:“我要见你,我立刻就要见你。”&bsp;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100,无解的题 曹一逊把测试到一半的系统一扔,匆匆赶来奶茶店。当 时,警车和救护车都走了,客人和店员也都被许歌声赶走了,就剩下许歌声一个人,像个木头人似的死死盯着洗手间里的血泊。曹 一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面无血色地将许歌声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又看:“有伤到哪吗?”许 歌声将目光转向曹一逊:“我怕我也会有她这一天。” “不会的!”曹一逊脱口而出。 许歌声不知道那女孩子的名字,却在大好年华的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如今和将来。如 今的她,不会不知道曹一逊在千方百计地关注着她。就像那女孩子曾以为,爱人就像风筝,线在自己的手上,便迟早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她也以为曹一逊不会远走高飞。可风筝真的会断了线,她怕只怕有一天,曹一逊也会一去不复返。但 原谅,又从何原谅?许 歌声眉心的疙瘩像个死扣:“曹一逊,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无解的题!”有 多少人在言之凿凿,说男人出轨的次数不是零,就是无止境。是 志气,却也是稚气。 原谅他太便宜了他,不原谅他,自己却也未必捞得到好处。他是不及格了,也有可能八十五分的人选在后面比比皆是,但感情之事,又哪里能用不及格和优秀来衡量?此外,感情之事才真是占上风为王,落下风为寇。但 谁也不能保证落下风的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许 歌声把一切看得透透的:“曹一逊,我拜托你,好好追我吧。我不敢说你一定还有机会,但我拜托你,我求求你再加把劲儿,打动我,让我原谅你吧。否则,等有一天你有了你的新生活,我怕我后悔莫及。” 西灵山项目的动工前考察,在当地居民和家仁绿色联盟的主张下,历经了四季,使得设计师对这里的了解,结合了不同的节气,百密无一疏,终于,敲定了在七月底,一座以生态为标杆的五星级度假村将破土而出。 由文化局牵头,金天和汤暖茹等人作为顾问的首届青少年“拥抱大自然”夏令营,也就敲定在了动工前的七月十六日。 关于要不要让赵唯一参加,给赵唯一和金天陷入僵局的关系扎一剂猛药,郝知恩迟迟下不了决心。 “要不,我先带你走一圈,就当你给grae淌淌道?”金天建言献策。 就这样,郝知恩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对赵唯一说她要出差两天。 赵唯一没说什么,甚至没停下摸索在钢琴琴键上的十指。 私下,潘红玉问郝知恩:“是和小金出去玩儿吧?” “小时候骗父母,长大了骗孩子,不知道我是不是个例。”“ 照你当年骗父母的功力,如今能不能骗得了唯一,难说。”潘 红玉所言不假。当 年,郝知恩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和章林森约会,做父母的上不上当,全凭他们在掂掂轻重后,想不想上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当小的沾沾自喜,那不过是老的放他们一马。 郝知恩越想越心虚。 自从赵唯一懂事以来,她大大小小的差出了也有上百次了,若说这其中的规律,赵唯一摸也该摸透了。舍 不得,说真的,她每次都舍不得离家。可 她刚刚装行李的时候,似乎有哼出歌来,这恐怕是破天荒的了。那 么,赵唯一不该不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可 那小东西却什么都没说。练 完琴,赵唯一回房间看书,一本拼读版的《三国演义》对她来说难了点,可郝知恩的态度是:没人一遍就能看懂的,多看几遍自然就看懂了。推 开赵唯一的房门,郝知恩看赵唯一坐在书桌前的背影一拧三道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坐姿,坐姿!眼睛还要不要了?”赵 唯一挺直了背,细声细语道:“妈妈,我也说了多少遍了,敲门。”郝 知恩不以为然,走到赵唯一的床边坐下。看那小东西耷拉着脸,她又觉理亏,站直身,干咳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房间。敲门,请进,她才又重新推开房门,平地崴了一下脚,重新走到床边坐下。双 方沉默了片刻,赵唯一小大人似的:“有事吗?”郝 知恩字斟句酌:“没考上莱恩,妈妈不怪你” “这都上个月的事了。”“ 可我觉得你还在不开心?”“ 可我觉得是妈妈在不开心吧?”赵唯一不自知地将一页书的书角一层层卷起来。这 是她不久前才养成的坏毛病。郝 知恩上前,将赵唯一的头揽进怀里:“你学过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从马上掉下来了吗?”“ 还有一句话,叫知耻而后勇。”“ 我要知耻吗?”“ 不,不是你,是我。”赵 唯一无缘莱恩国际学校,可以说是郝知恩意料之中的。在赵士达和董自在的婚礼上,葛漫说中了她一句话:她这个人,拼了快十年,也就是过得不好不坏。以莱恩国际学校为目标,是她失误了。她走到这里,分明是靠着一步一个脚印,哪有过一步登天?错 在她。塞 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她自己开导自己。 知耻而后勇,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打气。 郝知恩抚着赵唯一的耳垂:“你要做的,就是把每一天都过好。”赵唯一的耳垂薄薄的,按老话儿说,不似是有福之人。郝知恩心里有一根神经专门系着这件事,总怕老话儿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怎样才算把每一天都过好?”这句话对赵唯一来说也难了点。郝 知恩若有所思:“每天晚上睡觉前,回顾这一天做了什么,不觉得虚度。”这 句话仍无关赵唯一,仍是她对她自己的苛求。 转天一大早,郝知恩将赵唯一托付给了郝路远和潘红玉,拎着行李出了门。电梯都来了,赵唯一刺溜钻出了门,给了郝知恩一个拥抱:“我最爱妈妈了!”爱这个字,母女二人常常挂在嘴边,但这一次,郝知恩比以往每一次都窝心。等 赵唯一回去了,轮到潘红玉:“我说什么来着?你骗不过她。” 郝知恩苦笑:“是是是,全家人我最不自量力。”有 仙客栈,是西灵山目前海拔最高的一间客栈,一片小院,三间砖瓦房,最多也就能容纳三户人家。 金天跟老板有多年的交情,一说要带女朋友来,老板二话不说就把先前预订出去的两户人家按定金的三倍退了款,备好了吃食,将钥匙一留,连自己都回避了。 对此,金天过意不去:“做生意哪能丢了诚信?”“ 等建了五星级度假村,我连生意都没了,还守着诚信做什么?”老板不是抱怨,是实话实说。鉴 于这里风景独好,却交通不便,一切吃食c日用品c甚至是水都要靠人一趟趟背上来,有仙客栈的房价并不低。那么,等那一座五星级度假村拔地而起,这里将不具备任何竞争力。先前,金天还曾对老板深表歉意,反倒是老板深明大义,说发展带来的伤害,总不可避免地要由一小部分人承担。 这次活该他是那一小部分人,他认了。上 山前,郝知恩便知道在乘车四十分钟后,还要步行两个多小时。金天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她夸下海口,说她在健身房有六年的会籍了,身体素质可比心理准备更万无一失。却 不料,才走了两公里的山路,她便撂了挑子。一 屁股坐下来,郝知恩挥拳捶了捶大腿:“不行了,不行了,直抖!” 金天勾着食指,抹了一把郝知恩鼻尖上的汗珠:“我就说,你那都是些花拳绣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101,豪猪一家 “grae参加夏令营的事就此打住,她可是我亲生的。” “你别小瞧她,集体观念对孩子比对大人有效得多,她绝对不会是掉队的一个。” 郝知恩用手当扇子扇:“可是这样找罪受,图什么?”金 天从包里掏出个洗好的西红柿递给郝知恩:“你在江坝马场为一匹马,欣然接受了九十万的年费,图什么?” 郝知恩连啃了三口西红柿,鼓着嘴:“你还要因为这件事针对我多久?好好好,我承认,我就是肤浅地觉得拥有一匹马是贵族的象征。我才不和你鬼扯什么人与自然。”“ 那又为什么半途而废?”金天蹲下身,用手背给郝知恩擦了擦嘴角的汁液。 前两天,他路过江坝马场,便捎带着去看了看那一匹属于郝知恩和赵唯一的,名叫vanil的荷兰温血马,这才知道人家易了主。 金天倒不觉这是什么大事,这会儿聊到了才问问郝知恩。 郝知恩没想到金天知道了,本来还想找个机会说,既然他知道了,也好,她还省了一道事。自 从那九十万一刷走,郝知恩便接连带赵唯一去了几次江坝马场。 第一次,赵唯一品位不俗,挑了一身价格不菲的上至头盔,下至马裤和马靴,穿上就不脱了,说终于知道为什么芭比公主里会有个名叫歌琳的女孩儿一心要做个剑客了。尽管,剑客和骑马不尽相同,却都是“不爱红装爱武装”。那天,赵唯一光顾着臭美了,摆拍了上百张照片。后 来的几次,从小被郝知恩叨叨要讲卫生的赵唯一不要说马粪了,连喂个马都恨不得戴上手套。 郝知恩也好不到哪去,赵唯一一从马上下来,她的当务之急都是弯着腰为她掸去身上的尘土,教练要和她交流,都是面对她的头顶。几 次下来,无论是马场,还是教练,都不是见钱眼开的主儿,上赶着说这一项运动未必适合赵唯一,建议解约,退款。 当时,郝知恩正觉得九十万的年费会不会是她太冒进了,便就坡下了。而 维系人际关系,是郝知恩的长处。事 后有一天,她也是路过江坝马场,拎了两盒茶叶给教练送去。却 偏巧不巧知道了个内幕。 内幕是有一个八岁的男孩子,看中了当时名花有主的vanil,其母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了加价。所 以说,不管是马场,还是教练,终归还是见钱眼开。 郝知恩将那两盒茶叶又原封不动地拎回了车上。对 金天,郝知恩只拣了对自己有利的说,比如,她只说了赵唯一不是块骑马的料,以及vanil被人横刀夺爱,却没说九十万的年费令她隐隐吃不消。她倒并非是对金天打肿脸充胖子,怕只怕一提钱,会给金天带来无形的压力。 干掉了一个西红柿,郝知恩苦着张脸,向上望了望:“还有多远?”“ 要不要跟我玩个寻宝游戏?” “你还真当我是来参加夏令营的孩子了?”“ 大不了,给你的奖励不同。” “说来听听。” 金天随手摘了个果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葡萄,”郝知恩胡说八道,“就是个头小了点。” “这是龙葵,一年生草本茄科。” “什么跟什么?” 金天耐心道:“浆果的一种,你可以参考葡萄c树莓c番石榴。” 郝知恩一头雾水:“好端端地我参考它们干嘛?” 金天笑着蹲到郝知恩面前:“因为接下来,我要你找到至少四种不同的浆果。成功的话,你晚上就可以和我同床共枕,失败的话三间房我们两个人分绰绰有余。可据说,这周围生活着呆萌的豪猪一家。”郝 知恩一个激灵:“你确定是‘呆萌’的豪猪一家?不是凶猛c饥饿c残暴?”“ 那谁知道呢?” “算你狠,你这是要我不成功,便成猪饲料?”金 天站起来,再把郝知恩拽起来,顺势抱了抱她:“走吧,为了不做猪饲料,擦亮你的眼睛。” 二人抵达有仙客栈时,是中午一点了,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半小时。金天马不停蹄地生火c烧水c煮饭,并把肉串摆上了烤架。郝知恩坐在一旁的马扎上,逐一回复了十四通,分别来自六个人的未接来电。尽 管是周末,也通通是公事。包 括许歌声在内,说在“塑料花奶茶店”自杀未遂的那个女孩子,在出院的第二天,吞了安眠药,这一次,不再是自杀未遂。 猛地,郝知恩喉头涌上来一阵血腥味:“店里生意有没有受影响?” “一条人命都没了,你还就知道生意,生意。”许歌声激动道。郝 知恩将喉头的不适硬往下咽了咽:“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接你电话吗?” 许歌声还带着气:“你这大忙人,不接我电话的时候还少吗?” “我刚才在忙着摘山丁子,也有的地方管它叫山荆子。” “什什么?” 郝知恩一本正经:“我和金天在西灵山,他让我找到四种不同的浆果,否则就丢我去喂豪猪。” 那厢,许歌声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郝 知恩从马扎上站直身,回避开金天,去跟许歌声说悄悄话:“你和曹一逊怎么样了?你不是让他卯足了劲儿追你?”许 歌声一声叹息:“昨天是我们离婚后第一次约会。电影太无聊了,一亮灯,我发现他刚睡醒,估计他也发现了,我也刚睡醒,一人挂着两坨眼屎。”郝 知恩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一双手互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土:“这要是换了十几年前,两个人手牵手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也能看上一整晚。”换 言之,问题出在约会上。电 影才不背这个锅。 或者说,问题出在一个“累”字上。 许歌声百感交集,又是半天没说出话来。累 ,这一点不假。“塑料花奶茶店”是郝知恩的避风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是许歌声的事业。既然是事业,一天十小时是至少的。十小时之余,她还有两个学习忽上忽下的儿子。段子手们不总说: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许 歌声不然。 那一对活宝一写作业,她是能被老大活活气死,再被老二气到诈尸。七 八等于六十五,公鸡写作公鸟,icecy乱用一气,这都算好的。考 试时,他们能把老么大一道题给你空在那儿,还腆着脸说检查了三遍。她 这儿前脚河东狮吼,他们后脚就能对着动画片哈哈大笑,都不说先把脸上的泪珠子擦一擦。 许歌声三天两头被气到心绞痛,每晚躺平了,都会从胸口摸到下腹,看有没有硬块,会不会疑似肿瘤。有一次,她还真在左下腹摸到了一个硬块,上网一查,十个人里有九个说是宿便? 此外,上火导致的口腔溃疡也是许歌声的家常便饭。毕 竟,她虽不至于像郝知恩一样处处都要给女儿最好的,却也希望两个儿子能在这一所普通的小学里名列前茅,将来,能进入比普通好一点点的中学。不 过,累归累,许歌声始终坚定不移。 每晚十一点,她钻了被窝,关了灯,强迫性地把朋友圈从头到尾刷上一遍,再上微博看看偶像的动态,最后一闭眼,一觉到天亮。她也是这两年才追星的。确切地说也算不上追,她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用饭圈的话说,好像叫“白嫖”?唯 有和曹一逊约会,竟令她隐隐心生困惑。 她战战兢兢地问郝知恩:“你是说,我和曹一逊回不到过去了?” “没人能回到过去。”郝知恩换了个角度,“下次你们别看电影了,试试看电视,就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困了就打个盹儿,醒了接着看。” 许歌声嘶了一声:“靠谱!” 若要破镜重圆,三十二岁的她和他不能靠回到过去。向 前看,这是不变的真理。在 这累并不断强大着的阶段,扶持和慰藉远远比两张电影票和一桶爆米花可贵。他能在她身边睡着,她也能在他身边睡着,就挺好。不说别人,就说在姚晋的身边,她可是时时紧绷着一根神经。这 时,郝知恩言归正传:“大家都在这么拼,也都挺忙,挺累,挺难的。所以负能量的人和事,我们能帮则帮。帮不了的就像个漩涡,我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总不能被白白卷进去。”结 束了和许歌声的通话,郝知恩蹲下身,团成一团。 直到金天拿着香喷喷的肉串来找她,她一抬眼,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她还是死了,在奶茶店割腕的女孩子。” 她对许歌声说的话冷静而理智,却不代表在她冷静而理智的头脑下,就真的没有一颗柔软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102,为情 金天揉了揉郝知恩的头顶:“为情寻短见,在别人看来是最不值得的一条路,但那一刻在自己看来,却是感动,但愿她来生能更善待自己。” 郝知恩一转念:“说来我也曾差一点为情寻短见。” “哦?这我倒是没想到。” “就在我离婚前不久,我难得生了场病。赵士达晚饭前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绝对不超过7度。我说我先睡一觉,他就去吃晚饭了。九点都过了,他还在客厅里看球,我想喝水,想拿体温计,想让他给我找点药,喊了他几次,关着门,他也就跟聋了一样。等他看完球了,这才进来。我跟他说我浑身疼,嗓子里像有一块砂纸磨来磨去,我觉得我都熬不到第二天了。他给我把体温计找出来,一量,还真没超过7度。你猜,他怎么说?”“ 我不想抹黑他,可我猜,他说没什么事儿赶紧起来吧?”“ 更过分。他说多大的人了还装病,赶紧起来吃饭吧。我说我想喝碗粥,他说喝粥没营养,人是铁,饭是钢,粥不能作数。可明摆着的,他就是懒,饭菜在桌子上从六点摆到九点,他也没想给我再热一热。” “是他大意了。”“ 那一夜,我一直忽冷忽热,出了几身汗,连床单都湿透了。我开了几次灯,自己找了第二床被子,吃了药,喝了几趟水,他却一直睡得像头猪一样。第二天一早,他又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喜气洋洋地说,顶多三十六度五。” “后来呢?” “后来,他穿着个小裤衩去上厕所,我就把卧室的门锁上了。他在门外敲,我在门里哭,一边哭,一边想就从这楼上跳下去算了。”郝 知恩吃完了三串肉串,金天又递了一碗热茶给她:“这就是你说的差一点为情寻短见?”顿 了一下,郝知恩哈哈大笑:“原来,我是这么小题大做的人啊!赵士达有一阵子总耿耿于怀,说我因为一个相框和他离了婚。结果,我还差一点因为一次咽炎,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小题大做,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说完,金天回到了烤架前,将鸡翅和馒头片一一翻了面。郝 知恩凝视着自己倒映在那一碗热茶中的脸,随着水波的晃动,心神久久不宁。是 的,谁都会面临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她因为一个相框和赵士达离了婚,就像许歌声反倒会因为一场两个人都睡着了的电影原谅曹一逊,那个为情寻自杀的女孩子,谁又知道她在使出这样的下下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酒足饭饱后,郝知恩睡了个午觉。 土坯房冬暖夏凉,她开着电风扇,抱着沉甸甸还散发着一股柴火味的棉被,再一睁眼,天都擦黑了。一 个恍惚,她不知道这是何时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人吗?”下 一秒,金天推开门进来:“睡醒了?”郝 知恩松下一口气来:“几点了?你怎么也不叫我?” 金天在床边坐下,摸了摸郝知恩脸侧被枕头印出的痕迹:“很多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睡个好觉。” 郝知恩往下一出溜,头枕在金天的大腿上,又将棉被拉到了下巴:“你忙完了?”适 才在她半睡半醒间,他说周围有几部红外触发相机有异常,要去看看。她迷迷糊糊地紧拉住他的手,不放人:“是我重要,还是豪猪重要?”他失笑:“你吃醋的对象真是越来越重量级啊。”晚 饭还是金天做的。又 是在郝知恩回了几通电话的工夫里,金天煮了一锅面,加了鸡蛋c午餐肉,和他刚采来的马齿菜。连 个马扎都没搬,郝知恩站着就吃了一大碗,连口汤都没剩下,胃一暖,额头便汗涔涔的了。金 天从包里掏出一件压缩的薄羽绒服,扔给郝知恩:“山里昼夜温差大。”八 点一过,山色化为深深浅浅的黑,气温骤降。西 灵山有一条盘山建造的木质栈道,途径有仙客栈。金 天说去散散步,郝知恩却一路高抬腿跑,说中午的肉串和晚上的面,少说也有两千卡路里,她真是越来越放纵了。 直到她有一步踏得重了,惊动了一群鼠类,在木质栈道上横穿着逃窜,场面太过于惊人,吓得她尖叫着跳到了金天的身上。 金天用一个人的重心,稳住两个人的重量,轻笑道:“别怕,在这里的食物链上,你和它们隔着好几道呢。”“ 谁吃谁?” “跨过中间那几道,都有可能。”郝 知恩从金天的身上滑下来:“吓唬谁啊?”说 归说,她却不动声色地与他十指紧扣。盘 山的除了木质栈道,还有一条溪流,夜色中,看不出深浅,只闻拐角处湍急。郝 知恩没忘她此行的目的:“这里也是夏令营的一部分吗?”“ 是,但是会安排在白天,所以他们没有你幸运。” “没有我幸运?”“ 在白天,他们只能看到黑喉石叽和豹猫,运气好的话,可能能找到马鹿的踪迹,但一定看不到这番景象。”说着,金天带郝知恩停下了脚步。在 乐享集团进驻之前,西灵山从未得到过系统地开发,这一条栈道也仅仅是由几家民宿和部分当地居民集资修建的。当时,资金一断,这栈道也就跟着断了。而此时,金天和郝知恩便站在尽头。这 是一处险地,地势陡不说,还是v字形的急转弯,也难怪,当时修建者会在这里选择了中止。密 林遮月,伸手不见五指,但见金天所说的“这番景象”——萤火虫。 那颤动的点点光亮,让郝知恩屏住了呼吸。“ 累吗?”这时,金天问道。郝 知恩沉浸在美景中,将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中午你在电话里和许歌声说,大家都过得挺忙,挺累,挺难的,这个‘大家’应该也包括你吧?”金天像是有腹稿,不疾不徐道。 郝知恩不得不将心思拉回来:“你没听错,这些年,忙和累可以说是我的常态,但难惯了,也就不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103,和这样一个她(他)恋爱 金天将手臂松松地搭上郝知恩的肩头:“如果我想改变你的常态呢?” “不是说,爱一个人就不要想去改变他吗?” “你这是偷换概念。”郝 知恩一触即发:“可难道你不是‘大家’中的一员吗?难道你不忙,不累,不难吗?” 二人的对话不过三个回合,便仿佛剑拔弩张。 郝知恩不想聊这些,便捶了金天一拳,怪他在如此美景中,非但不海誓山盟,反倒还煞风景。却不料,金天说他之所以带她来这里,恰恰是知道她不想聊这些,而这里除了美,更让人无处可逃。 郝知恩环顾四周,背后是山体,前方是溪流,一侧是断路,另一侧是埋伏着鼠类的来时路,真的是无处可逃。“ 你早有预谋。”郝知恩不快。 金天轻笑:“你看,煞风景的是你。” 她提上一口气来:“好啊,那你说说吧,想怎么改变我?” “你不喜欢西灵山,对不对?”他自问自答,“虽然你找到了不止四种的浆果,可你还是觉得这一天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再有就是,你虽然很开心能用浆果换来和我同床共枕,可相较于有仙客栈,你更喜欢我们躺在某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床房里。”“ 我有说过我‘很开心’和你同床共枕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怪我,不该用我的兴趣增加你的负担。”“ 倒也不是说增加负担”郝知恩一转念,“金天,你这是给我下套!我山也爬了,浆果也找了,一天看到的老鼠和虫子比我过去三十二年看到的都要多,你还说这种话,故意要让我有负罪感,是不是?” 金天偏过头,在郝知恩的头顶亲了一口,啵的一声:“你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也有可能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郝知恩伸手,环住金天的腰,“说到负担,你放任vie不死不活,反倒要开一家什么影视公司,你的负担远远比我来西灵山住上一晚大得多吧?” “你知道影视公司的事?”“ 知道,可我一直装不知道,但负罪感真的在茁壮成长。”金 天收紧了搭在郝知恩肩头的手臂:“这就是我要改变你的地方。我希望你累了,遇到难处了,有负罪感了,都尽管和我说,不要攒着,不要等我来问你,不要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希望茁壮成长的是我们之间的信赖。” “那你呢?你把你自己摆得无足轻重,你不会有被压垮的一天吗?” “不会。” “你知道葛漫对我的警告?” “猜也能猜个大概。”“ 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没有,她的警告你就该左耳进,右耳出。”郝 知恩没说话。对 金天,葛漫了解他,爱慕他,并且支持他的兴趣和理想。 她不能轻敌,也就不能把葛漫的话当耳旁风。但金天说的也对,不轻敌,更不轻己,妄自菲薄这东西,三十二岁的她不敢有。先不论感情这回事无关优胜劣汰,就算把她和葛漫一对一地拎出来单挑,她也未必就是“劣汰”的那一个。毕 竟对金天,她也一样了解他,爱慕他。 如果有可能她也一样会支持他的兴趣和理想。 当年轻和养尊处优让葛漫毫无后顾之忧,不再年轻,且付出才会有收获的她难免会小心翼翼。说得通俗一点,她是上有老,小有小的人,选择伴侣不可能不考虑经济因素。或是说得更负责任一点,她怕她包容了他一时,却未必能纵容到最后。 “好,我答应你。”郝知恩信誓旦旦,“从现在开始,我累了,遇到难处了,有负罪感了,都会告诉你。比如现在,你说对了,我真的更倾向于在五星级酒店的大床房里和你通个宵,一来,餐厅会二十四小时供应有壮阳之功效的生蚝,二来,泰式按摩也有助于你越战越勇。”金 天失笑道:“通宵?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 “大不了给你打个九折?”“ 能不能分期付款?” 二人笑闹了好一阵子,郝知恩发自肺腑:“不过,这里的萤火虫真的好美。” “你知道吗?雌性的萤火虫才是当之无愧的女王。”金天娓娓道来,“她们不会飞,只能靠发光来吸引雄性与之交配c产卵。尽管发光也会让捕食者找到它们,给它们带来生命危险,它们还是会倾其所有地争做最亮的那一只,只为了繁衍更多c更强的后代,让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 这么感人?” “可惜更多人只能从它们身上看到商业价值。很多庆典上所谓的萤火虫放飞,其实就是一场场大肆的屠杀。要知道,萤火虫在贩卖和运输的过程中,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 我之前还有看到新闻,说有一座萤火虫主题公园在兴建当中,我还以为是好事。”“ 除非能找到新的养殖方法。就目前被广泛运用的方法,成本远远高于售价,所以,在养殖的幌子下,其实通通是野外捕杀。”“ 那没人管吗?” “这些小家伙并没有被列为受保护物种,也就只能靠我们呼吁了。”二 人折返有仙客栈时,是半夜十二点了。尽 管时间和体力都告急,他们自然也没有虚度。 中间,郝知恩有不合时宜,却又十二分合适宜地感慨道:“奇怪,我突然觉得我们真的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我很早就这么觉得了。”金天吻住郝知恩,“不过现在,你给我专心一点。”翌 日五点半,金天转醒时,郝知恩不在身边了。 他以为她去方便了,一翻身,手边却摸到一张字条。字 条上仅有一行潇洒的字迹:我宣布,本次旅行提前圆满结束! 换言之,她先下山了。 躺回枕头上,金天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要她有话直说,她还真不和他客气了。什么拥抱大自然?她没兴趣,也不吃潜移默化那一套。更何况,她时时要事缠身。 就算和他春宵一刻值千金,她的要事也件件不便宜。 就这样被“扔”了下,金天心底涌上了一丝丝哀怨也是情理之中,但终归还得让一个理字战胜一个情字。 毕竟,和郝知恩这样一个女人恋爱,求同存异才是上上策。再 一翻身,金天又被什么硌了一下。竟 是竟是郝知恩的一张银行卡?愣 了一下,金天猜出个大概。他的手机没电了,也忘了带充电线,在这样的旅行中,他也没带钱包或能变卖的值钱货,算得上身无分文。也难怪郝知恩留了字条给他,还给他留了盘缠。事 后,二人再提及这一幕,他还有和她说笑:“榨干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你还不如留一沓百元大钞给我,会更加有画面感。” 话说回一小时前,郝知恩转醒时,天还没亮。 不似之前香甜的午觉,她被硬梆梆的床板硌得生不如死,难得还顾得上兴致勃勃地钻研金天的五官。二人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她承认她失去了客观。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了,她觉得身边这男人怎么看,怎么好看。但 她不承认她是“好色之徒”,认定身边这男人,是因为她认定了他带给她的改变。都 说真正爱一个人,就别去改变他。但 反之,真正爱一个人,便甘愿为了他改变自己。郝 知恩也不例外。她 甘愿为了金天来到这里,手机一静音,一边让多少乙方心急如焚,一边听他将上百种动植物如数家珍,听到她昏昏欲睡。 一夜之间,她也甘愿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有情怀,却更有责任感的男人一直走下去,大不了,她再更上进一点点。如 果有可能她会让他的什么影视公司见鬼去吧,让金钱c地位c利益通通见鬼去吧。就 像他想给她富足c安稳的未来,她又何尝不想给他广袤的天地。终 于坐上乐享集团开发部的第一把交椅,郝知恩姑且把千斤重担放一放,首要的,便是看了看这其中有多少“职务之便”。升职没多久,所谓灰色地带的好处便接踵而来。对此,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甚至见怪不怪了。 曾有一位地产界大鳄这样说过:行贿的不一定是英雄好汉,但不行贿的,一定是过街老鼠。总 之,各种的权钱交易,似乎越来越趋向于常态。 但至今,郝知恩对好处一律说了n一。未 必是多有立场,又或许她是在等待一次最好的机会。 给金天留了字条和银行卡,郝知恩走得既恋恋不舍,又欢欣鼓舞。所 谓“拥抱大自然”,她是失败了,但她决定了要让赵唯一来试试看。 不管是千奇百怪的浆果c壮观的萤火虫,还是诚心诚意的金天,哪怕有一样,能有一线希望让赵唯一对金天卸下心防,她也要放手一搏。 值得一提的是,才离开有仙客栈,郝知恩便觉得一旁的草丛有簌簌的响动。照 理说,她该吓得一蹦三尺高才对。但 那时那刻,她觉得她若真偶遇了“呆萌”的豪猪一家,也未尝不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天微亮,不同于上山时的艰难,郝知恩下山下得是一路欢歌。 此外,她第一次对金天曾有过的那两三段恋情耿耿于怀了。关键是,她百思不得其解,那两三个女孩子怎么会舍得放开他?在她以为,和金天这样一个男人恋爱,该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程,哪怕他去意已决,她也要紧紧追随。 被自己这样的念头逗笑,郝知恩觉得她有点儿越活越回去了,有如情窦初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104,第两百四十三天 十五个月后。 郝知恩的三十三岁生日,赶上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了十度。大 街小巷的人们就算机智地穿上了外套,也都皱巴巴的来不及熨烫。 受天气影响,郝知恩熬过了比往常更甚的早高峰,却“栽”在了公司门口。而这个公司门口,并不指乐享集团。半年前,她从乐享集团辞了职,注册了这一家今典策划。 应了那句一个好汉三个帮,不算郝知恩,今典策划一共有员工三名。为 了帮bss郝知恩庆生,以瞿眉为主,姜有志和马小飞为辅,在郝知恩下电梯的那一刹那,分头拉响了三个最大号的礼炮。郝 知恩鞋底本就湿滑,再一受惊吓,直接在五彩缤纷的纸屑中,和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泥。瞿 眉是三名员工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才满二十五岁。 她人高马大,先把郝知恩挡住了电梯门的两条小腿向上一提,放走了电梯和一电梯憋笑憋到瑟瑟发抖的路人。姜 有志和马小飞是大学同学,今年都是二十三岁。一年前,他们参与了一场大学生创业路演,可惜没人为他们“转身”。直到路演结束后的两个月,郝知恩联系了他们,说对他们的点子很感兴趣。 就这样,有了姜有志和马小飞为公益结合商业化策划的点子,以及郝知恩的“很感兴趣”,半年前,今典策划应运而生。麻 雀虽小,五脏俱全。姜 有志和马小飞浑身是胆,郝知恩有的是大局观和人脉,至于瞿眉,掌管着财务,还身兼前台c保全等数职。 短短几个月,今典策划拿下了诸如留守儿童赴北京与父母团聚c让食物和诗歌一同走进贫困c对皮草说不等十余个项目。 与传统的公益相比,今典策划致力于为公益组织和赞助商搭建最契合的桥梁,并使其最大限度地进入大众的视线,扭转过去人力c物力c财力通通由公益组织一肩挑和“孤芳自赏”的局面。郝 知恩由姜有志和马小飞一左一右架进了一百平米出头的公司,迎面是瞿眉笑嘻嘻地捧了个生日蛋糕来。“ 你要敢把它糊我脸上,我就,我就”郝知恩打算放句狠话,却“我就”了半天,也没“我就”出个下文。 曾高高在上的“郝总”一去不复返,如今,徒留下一个好说话的她。办 公室隔音欠佳,她时不时就能耳闻那三个家伙背地里串通一气:“没事儿,郝总最好说话了!” 哎,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中午十二点,那三人说楼下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四人同行,一人免单,喊郝知恩同行。郝知恩没胃口,便贡献了自己的卡:“我就不同行了,但我给你们三人免单。”那三人手挽手唱着赞歌就走了。 整个世界一安静下来,郝知恩连鼻子都灵敏了。 生日蛋糕搁在不远处的茶几上。 怕胖,她一口没吃,奶油的甜腻却幽幽地飘过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这是她的三十三岁生日。三 年前的今天,金天闯进了她的人生。同 时也提醒着她,这是金天离开她的第两百四十三天了。 是的,在八个月前,他离开了她。也 就片刻的安静,郝知恩接到了许歌声的电话:“我最亲爱的,生日快乐!”郝 知恩苦笑:“好在还有你陪我一起变老。”“ srry,变老这件事,恕不奉陪。昨天我去了大树小树的公开课,他们说我是他们班最年轻漂亮的妈妈。” “哇,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撩,将来还了得?”“ 你是不知道,大树赢得了他们年级七成女生的芳心,剩下三成都是小树的粉丝。”“ 真是比曹一逊有出息!对了,他有没有说你是他最年轻漂亮的邻居?” 离婚至今,许歌声和曹一逊有过自己折磨自己,也有过互相折磨,都累了以后,也就学会了顺其自然。 都说分了手还能做朋友的,代表从来没爱过。他 们却不同。 他们真的爱过,也真的在分手的一地鸡毛中做了朋友。 而朋友的可贵之处,大概就在于谁对谁都没有义务,碰上了便一道吃个饭,他忙,或她忙的时候,也不必强求,更无关对过去的怨恨和对将来的惶惶不安。 许歌声偶尔会想,她的后半生有两个贴心的儿子,有父母,有郝知恩这样重情重义的朋友,足矣。她觉得她不会再有新的爱人了,不会,也大可不必。但曹一逊不这么觉得。 曹一逊觉得,郝知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郝 知恩当初也觉得她有赵唯一便足矣,但后来,还不是和金天爱了个死去活来? 如此一来,曹一逊总会想,如果有一天,许歌声有了新的爱人,他能不能做到祝福她。 直到上一个暑假,二人带大树小树去爬了个长城。 许歌声无意间提起:“对门那家卖房呢,这几天中介一拨拨地带人过来,价钱两天就一涨。” “是吗?咱那片儿涨到多少了?”“ 六万至少的。” 曹一逊默默算了一下:“公司这一年多少赚了点儿,勒紧裤腰带,买得起。”“ 嗯?”“ 我说我买得起。” 许歌声一怔:“也对,你总住公司也不是个事儿,也该有个窝了。”曹 一逊说风就是雨:“你有对门那家的电话吗?赶紧给他们打个电话,别这会儿工夫卖出去了。” 许歌声措手不及:“你我是说,你也没必要买在我对门吧?” 曹一逊试探道:“除非你反对。” 而许歌声当然不反对。对门那家卖房的事儿,她真的是无意间提起,并非是想暗示曹一逊什么。但一想到曹一逊能住在她方圆几米的地方,成为她远亲不如近邻的“近邻”,她还真满心期待。才 结束了和许歌声的通话,郝知恩又接到了章林森的电话。她 笑着抢先一步:“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那 厢,章林森无可奈何:“我还没来得及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105,温柔 “反正你说也说不出什么花样儿。”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俗人。” “俗人没什么不好。”郝知恩发自肺腑,“林森,我觉得在我们这一群人里,离幸福最近的就是你了。” 自从那一天,金天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去“慰问”了右小臂骨裂的章林森,章林森也就算和郝知恩划下了句号。毕竟,无论生意内外,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赔本的买卖,他不做的。 但那真是第一次,他觉得他亏大了。和 郝知恩的再续前缘,最初,他以为他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 哪怕有了赵士达和金天的介入,他也觉得他至少能混上个男二c男三。 直到金天让汪安琪的种种所作所为浮出水面,他不得不面对,别说男二男三了,他根本就是一只木偶,连龙套都算不上。 看上去出类拔萃的他,根本是汪安琪操控的一只木偶。反 败为胜,是不久前的事儿。章 林森挑了个好时候,带着涂涂和三件大行李箱,登了汪安琪的门。他捅破了窗户纸,说她为他们父子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对此,他说既然她心里还有他们父子,他求之不得和她破镜重圆。 无论汪安琪说多少遍“你误会了”,章林森充耳不闻,说什么也不走了。赖 定了她了!之 所以说章林森挑了个“好时候”,是因为恰逢汪安琪筹备秋冬发布会。而她的品牌能不能打入东南亚市场,在此一举。她心力交瘁,同时也恍然大悟。章 林森没有误会她,他这是在报复她! 当即,汪安琪投了降:“你既然不领我这个情,我再不干涉你的恋爱就是了。” 章林森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却又一转念:“安琪,我说的破镜重圆”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 “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 “一辈子太远,我打算不到。但目前,我有太多事比你,比涂涂,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话说回来,林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跟你的理智相比,我岂止婆妈?我根本是感情用事。” 汪安琪不愿多废一句话:“就算是为了涂涂,你也不能太将就,那个郝知恩是及格线。”章 林森哭笑不得:“你好像比我更对她念念不忘。” 就这样,章林森带着涂涂和三件大行李箱,告别了汪安琪。 对这个前妻,章林森是爱,是恼,还是心怀敬畏,他也不知道。但他太好奇她的未来了。这个也曾深爱过他的女人,这个也曾哺育了一条小生命的女人,如今却只为自己而活。 他太好奇了,这个只为自己而活,活得像个女王,甚至不在乎有没有一个臣民的女人,会不会也有寂寞的时刻。告 别汪安琪的当晚,章林森和新壳传媒的肖甜甜拉开了恋爱的序幕。正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章林森虽一度被汪安琪耍得团团转,但和大多人相比,他还是略胜一筹。他 还是那个善于把每一步都铺好了的精明之人。 至于汪安琪的秋冬发布会,没有了章林森和涂涂的“添乱”,仍事与愿违。马来西亚本是她此次进军东南亚的重中之重,万事俱备后,她在吉隆坡入驻的渠道却在关键时刻被人堵了上。对方以“没有理由”为由,痛痛快快地付了她违约金。然 而,怎么会“没有理由”? 汪安琪找人探了底,据说,对方对她的设计c理念c模式等给予了十二分的认可,但败就败在了对她的品格产生了三分的质疑。 汪安琪第一个怀疑到了金天的头上。据 邵余鲲说,那阵子,金天人还真不在国内。 除此之外,倒也再没有更确凿的证据了。大 发雷霆后,汪安琪认了,即便她有更确凿的证据,将整件事和金天对上号,她又能怎样?今后还不是要更提心吊胆?否则,她就不是一年的努力白白打了水漂了,搞不好永无出头之日。 “我是离幸福最近的人?”章林森玩味着郝知恩的话,“你是说,我是有着最低追求的人?” 雨水模糊了办公室的玻璃窗,郝知恩有感而发:“追求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顶多是有的具体,比如房子c车子c五百万的彩票,有的虚无缥缈,比如感觉c幸福c灵魂的伴侣。”“ 他还没有消息吗?”章林森多此一举地补充道,“我是说金天。”郝 知恩轻笑,没说话。“ karen,我不信,真要找,怎么会找不到?” “那反过来你信不信?他真要躲,又怎么会躲不掉?” 章林森无言以对。这 时,郝知恩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来人是赵士达,横冲直撞。 挂断章林森的电话,郝知恩当机立断,前台也好,保全也罢,她马上招兵买马,指着瞿眉一个人,总难免让人钻了空子。 “你来干什么?”郝知恩对赵士达冷若冰霜。 进了门的赵士达从蛮牛变了霜打的茄子:“我来祝你生日快乐。”“ 一句话的事,有必要跑一趟吗?” “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半句话也没处说去啊!” “赵士达,我给你指条明路,以后你对我有什么话,默念,你在心里默念就行了。”“ 那哪行?那不是当你死了吗”突 然,郝知恩大喝一声:“你就当我死了!” 十五个月前。也 就是去年的七月十六日,由西灵山当地文化局牵头,金天和汤暖茹等人作为顾问的首届青少年“拥抱大自然”夏令营如期举行。在 参加夏令营的十八个孩子中,赵唯一是最小的一个。说 服赵唯一去参加,郝知恩没费劲,至少,远没有她以为的费劲。她才一提议,赵唯一就问会有很多小朋友吗?她接下话茬,说当然会有很多小朋友。赵 唯一便跳着脚,鼓着掌,恨不得马上出发。“ 除了小朋友,还有金天叔叔。”郝知恩小心翼翼。 赵唯一努了努嘴:“好啊。” 郝知恩越琢磨越没底,便致电了潘红玉:“妈,您说她这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啊?”“ 不是没这个可能。”潘红玉往事历历在目,“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吗?我带你去参加我们单位的联欢会,我和你周叔叔跳了一支舞,你就哭着跑掉了。”郝 知恩讪笑:“您光看见我哭着跑掉了,没看见我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我还以为您不要我和我爸了。” “我和你周叔叔,那可是百分之百的战友情。”“ 那要这么说,我和金天就更做贼心虚了。” 潘红玉一声叹息:“其实谁都知道,在你心里,没人能和唯一相提并论。” “对,其实谁都知道,就唯一不知道。”郝知恩气急,“在这件事上,她智商是真的不在线!”“ 那你只能等,”潘红玉一语道破,“等她能体会你的良苦用心了,等她明白了当妈的不该完完全全为孩子活,却往往都在无休止地奉献。别说你了,连我和你爸也只能等,等她什么时候接受金天叔叔了,我们也就接受小金了。在此之前,我们和她是一伙的,你就算把小金吹到天上去,我们也见都不要见。”就 这样,郝知恩在将赵唯一送到西灵山后,也对金天见都没见,仅仅打了一通电话:“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勉强grae。”金 天没异议:“我会尽量让这一次也没有那么勉强。”挂 断电话后,郝知恩紧接着打了第二通:“这四天三夜,grae要是出半点差池,我跟你没完。” 金天还是没半个不字:“她要是出半点差池,我随便你要杀要剐。” 还有第三通电话。 郝知恩跟嗡子哼哼似的:“我是不是对你太没人情味了?可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金天温柔得不像话,“我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106,母亲的弱点 此后的三天,郝知恩每天都能看到赵唯一数不清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后台”的缘故,赵唯一永远出现在画面的最中央,身穿蓝色迷彩服,背包中有最多的收获,笑得也比谁都得意洋洋。同 时,郝知恩也免不了看到,身为青少年心理学顾问的汤暖茹,永远出现在金天的左右,眼底不无倾慕。 然而,还不等郝知恩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地吃个醋,一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发生了。四 天三夜,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郝知恩想过赵唯一会吃不饱,睡不好,交不到朋友,饱受蚊虫的叮咬,甚至会有个小病小痛;想过她会不会在集体中受冷落,被挫败感打倒;也想过她在气死金天之前,会不会先怄坏了自己,却独独没想到她会失踪。真 的不敢想。晚 上九点半,郝知恩才结束了一场应酬,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夜色被车流映得通红,让人一时间分不出朝朝与暮暮。接 到金天的电话时,她还在自顾自地雀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和grae都算上,我就是如隔六秋” “grae不见了。”金天打断了郝知恩。他 音量极低,掩不住一顿一顿的颤抖。 郝知恩一怔:“你说什么?”“ grae不见了。”金天深吸一口气,“晚饭的时候还在,分享会的时候也还在,等到晚点名的时候就我们在第一时间报了警,也出动了西灵山全部的人力。郝知恩,我在找,我一直在找” 郝知恩没有打断金天的碎碎念。直 到她一脚刹车踩下去,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停在了车流中,继而,引发了后方阵阵的刹车声c鸣笛声,乃至谩骂声。 伏在方向盘上,眼前一下子黯淡无光,这才是黑夜该有的模样,郝知恩的视线和大脑陷入了一种涣散的状态,还顾得上伤春悲秋地感慨这才是黑夜该有的模样。后 方大多数车辆变道而驰,隔着车窗对郝知恩投来不满的目光。终 于有人停下来,向郝知恩这一辆才买了不久的红色特斯拉一步步靠拢过来,好心地怕她突发了什么疾病。电 话还通着,那厢,金天心急如焚:“郝知恩?你还在吗”猛 地,郝知恩坐直身:“你给我杀人偿命!” 车窗外的好心人吓了一跳,心说这不是突发什么疾病,是还魂?紧 接着,郝知恩将手机往副驾驶位上一扔,双手把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去,便像离弦的箭似的射了出去。在驶向西灵山的途中,为了保持视线的清晰,她每隔三秒钟便用力眨一次眼,挤出眼眶中的泪水。后来,比视线更清晰的,是耳边越来越逼近的警笛声。那 映在后视镜中的警车,自然是为了超速的她而来。时 不时便飙到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让她在车流中像一颗定时炸弹。郝 知恩无动于衷,心说这时候,要是有人一枪崩了她也好。就 算是脑袋开花,她也好过赵唯一在西灵山的荒山野岭中尸骨无存。毫 无悬念地,郝知恩在收费站被拦截了下来。不等交警采取下一步行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下车:“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交警依法办事,姑且不论郝知恩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她女儿的命价值连城,广大人民群众的命就活该被危及。“ 你先接电话!”其中一名交警看郝知恩的手机在副驾驶位上频频闪烁,也看郝知恩所言不像是假的。 郝知恩这才又接通了金天的来电。 号码是金天的。但 来电的人是汤暖茹:“赵唯一找到了。”据 汤暖茹说,搜救是在第一时间展开的,除了多达三十人的搜救队,当地政府出动了四架直升机,整座西灵山如同白昼。 但最后,人,还是金天找到的。就 在那一座郝知恩曾去到过的木质栈桥的尽头,赵唯一不幸失足跌落,不幸中的万幸却是她卡在了两根树枝的中间。“ 除了身上有几处擦伤,她没有大碍,”汤暖茹从专业的角度有一说一,“目前情绪也还算稳定。” “我要和她说话。”“ 她受了惊吓,再加上又累又饿,面包吃到一半倒头就睡了。”“ 金天呢?” “他也受了伤,急救人员在给他处理伤口。”七 月的夜晚仍是闷热,郝知恩整个人却透心的凉,以至于话说出口也似寒冰:“你帮我转告他,没有必要处理伤口了,我们有言在先的,grae伤一根汗毛,他随便我要杀要剐。” 那厢,汤暖茹顿了顿:“下面这些话,我本以为不用急在这一时” 郝知恩却又一次被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你是要为他开脱,省省吧。我知道你是青少年心理学家,顾问,女博士,但你再一肚子墨水,也体会不到一个母亲的弱点!当我把grae交给他,就等于把一切交给了他,我能和他共进退,就也能和他同归于尽。grae才六岁这是她第一次自己离开家,离开所有的亲人。金天说她不见了?而她不见了的那个地方,我才去过!我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少种猛兽,甚至知道它们的习性,而那通通都是金天教给我的!”汤 暖茹给了郝知恩大把的时间,等她停下来,她才心平气和道:“那身为一个母亲,你” 反之,郝知恩多一秒的时间也没有给汤暖茹,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而 事后,当来龙去脉终于有机会摆在郝知恩的眼前,她不能怪汤暖茹没有锲而不舍地致电她,怪只能怪她自己的专横c过激c苛刻 那种种缺点或许一直存在于她的身上。 却是金天的降临,才让她渐渐认清了这一点。 因为他对她的情有独钟,让他接受她带给他的伤害。而 同样因为她对他的难舍难分,她带给他多少的伤害,又怎能独善其身?他疼,她更疼。而恰恰是那一个“更”字,奠定了她改过自新的契机。这 都是后话了。 在吃了罚单,并接受了交警的谆谆教诲后,郝知恩赶到西灵山,赶到赵唯一身边时,是凌晨三点了。 那可人儿在一间灯火通明的病房里睡得发出微微的鼾声,据医护人员说,就是不能关灯,一关灯,她就会惊醒。郝 知恩轻轻捧起赵唯一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小手,几乎要望穿了她手背上殷红的擦伤。这 时,有夏令营的一名负责人进来。那人既不是金天,也不是汤暖茹。在向郝知恩致歉的全过程中,他都保持着九十度角的鞠躬,任凭郝知恩处置。郝 知恩一言未发。 那人在退出病房前,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说了:“小金在307病房。”赵 唯一在205病房。 换言之,郝知恩仅需上个楼,拐个弯,多走两步路,就能见到金天了。然而,她非但那一晚对赵唯一寸步不离,翌日一大早,便带赵唯一离开了西灵山。而等她再见到金天,是整整一周以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107,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 那一周,赵唯一即便回到了温暖的家中,仍是怕黑,入睡后,房间里也要灯火通明。 还有一次,赵唯一睡得好好的,郝知恩才离开几分钟,回来便看她从床上躺到了地上,两条纤细的手臂死死抱着一支床脚。郝 知恩咨询了十几位医学c心理学,甚至灾后创伤学的专家。大家都一致认为,赵唯一需要时间。郝知恩蛮不讲理,说需要时间?一天是时间,十年也是时间,尽是一帮废话连篇的庸才。 直到赵唯一提到了汤暖茹,说想见汤老师。 当即,郝知恩联系了汤暖茹。 一方面,她觉得让赵唯一见见也身为当事人的汤老师,说不定能解铃还须系铃人。 另一方面,她想见金天。她当然想见金天,在分开的这三天加上一周的时间里,她醒着的时候多,睡眠极少,做白日梦的时候多,美梦极少。但对金天的恨意和对赵唯一的歉意,让她想见不能见。联系汤暖茹,也算是望梅止渴。汤 暖茹呼之即来,和赵唯一在房间里说了一个小时的悄悄话。 期间,郝知恩先是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后去扒了门缝偷听,虽没有暴露,自己却又觉得偷听不光彩,便又回了客厅里枯坐。一 个小时后,汤暖茹站到了郝知恩面前。 “怎么样?”郝知恩急不可耐。 汤暖茹反问:“你指谁?” 郝知恩反问:“我还能指谁?难不成指我?” “指你就对了。”汤暖茹拔腿就走。郝 知恩吃人嘴软,匆匆追上去,握住汤暖茹的手肘:“好好好,我承认,不怎么样的人是我,吃不下,睡不着的人是我,是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可我是一个当妈的人,grae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又要亮出一个母亲的弱点了吗?”汤暖茹拨开郝知恩的手,“那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先说说你身为一个母亲的失职。”郝 知恩一愣。“ 赵唯一是带着任务参加这次夏令营的。”汤暖茹没有拐弯抹角。“ 任务?她她才六岁,她能有什么任务?我没有给她任务!除非,你是指我让她高高兴兴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不,她是带着她爸爸交给她的任务。”关 于赵唯一的抚养权,郝知恩知道赵士达会无所不用其极,毕竟,若换了是她,她能做出的种种“壮举”恐怕也不会比赵士达少。但 这一次,她还是低估了他。 一周前,赵唯一在西灵山获救,向汤暖茹承认她是故意离队的。她 承认,她是故意离队,让自己的人身安全失去保障,继而让金天,甚至是让郝知恩,承担失职的后果。如 此一来,她才能逃离金天的“魔爪”,回到爸爸的身边。“ 不可能!”郝知恩脱口而出,“赵士达他不可能拿grae的命开玩笑” 汤暖茹点头:“是,身为父亲,他对赵唯一的爱不比你少,但就像你对赵唯一的爱会让你不知疲倦地向前冲,他会误入歧途也是情理之中。孩子的世界没那么多分寸,也许他的本意仅仅是让赵唯一摔个跟头,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孩子的这一个跟头会不会摔下悬崖。再有就是” 郝知恩腿软:“你有话快说。” “他也许给赵唯一灌输过这样一个观念——赵唯一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会破坏你的幸福,更准确地说,是破坏你和金天的幸福。”“ 你是说唯一冒死也想离开我,是不想破坏我的幸福?”“ 否则,你觉得有哪个孩子会想离开她最亲爱的妈妈?就在刚刚,她还在问我,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什么妈妈还是会每天掉眼泪?”汤暖茹微微哽咽。 郝知恩掩面,更像是自言自语:“天呐,我说你失职,真的太便宜我了。” 将汤暖茹送上电梯后,郝知恩用双手挡住电梯门:“金天他还好吗?” “他还没出院。”汤暖茹不肯透露更多。于 是乎,郝知恩先从市里去了西灵山所属镇医院的那一间07病房,这才知道金天转了院,又回了市里,尽管一去一回浪费了大半天,也不愿打一通电话,冒他再不愿见她的风险。在 彼此杳无音讯整整一周后,她真怕他再不愿见她。 这时的郝知恩将赵唯一饱受的磨难当作十成,她和赵士达的责任恐怕要五成对五成,如此一来,金天便是赵唯一的救命恩人。 她却对他说“杀人偿命”?这 不是恩将仇报吗?那 一间07病房是个三人间,郝知恩冲进去的时候旁若无人,大喊着金天的名字。 转院回了市里,条件上了个台阶,换了个单间,郝知恩反倒小心翼翼地敲了门,等里面传出“请进”,才缓缓推开一条门缝。当 时,金天身穿浅蓝色的病号服,赤着脚,挺拔地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他 闻声转过头来,露出半张脸。 是的,半张脸。 一周前,他在木质栈道的尽头找到赵唯一时,赵唯一卡在两根树枝中间摇摇欲坠。他 竭尽全力将她拉回来后,自己脚下的一块木板却断作了两截。 在嶙峋的山体上滚落了十几米,他身上除了有大小二十余处伤势,右脸更是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从额头,穿过眉毛,直到外眼角。医 生说,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的右眼。 那一幕,郝知恩直到年满三十三岁的当下,仍不敢去想。 赵士达大郝知恩六岁,是个三十九岁,快奔四的人了。在郝知恩的办公室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你原谅我吧!”这是赵士达第一次给郝知恩跪下,却远不是他第一次恳求郝知恩的原谅了。从 去年七月,赵唯一在西灵山死里逃生,他作为板上钉钉的始作俑者,便无数次恳求郝知恩和赵唯一,乃至金天的原谅。尽 管,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后 来,是赵唯一第一个原谅了他。而 这其中,董自在功不可没。都 说时光对每个人是公平的,董自在却多少年如一日地,坚守在一个真善美的小世界里。正是有了那样一个小世界,她才写出了无数深受孩子们喜爱的故事。也正是有了赵士达的慧眼识珠,她才有了事业和爱情的双丰收。但 这一次,赵士达的无所不用其极颠覆了她的小世界。她 说一不二地和他分了居。那 时,他们仍算是新婚。除 此之外,董自在找到了budd——那一只曾作为赵唯一和金天友谊的桥梁的流浪猫。她 并不是运气好,而是当初,是她和赵士达一同将budd抓了走。 那自然也是赵士达的好主意。 他说:“没有了猫,看那小子还拿什么讨唯一的欢心。”坦 白说,董自在并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但爱情总有盲目的时候。何况,赵士达还说:“等唯一跟了我们,是养猫还是养狗,我们都由她。”就 这样,他们将budd送去了一家宠物店寄养,却再没有去接它。 和赵士达分居后,董自在一个人去了宠物店。人家早就默认那一只小可怜被主人遗弃,继而,给它找了新主人。新主人并非宠物店的常客,没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董自在在方圆五公里张贴了寻猫启事,除了等,也别无他法。 夏去秋来,还真叫董自在等到了。只 不过,新主人也将budd当作心头肉,无论董自在出多少钱,也不肯割爱,最后让步说可以带赵唯一来和budd小聚。转 天,董自在就带赵唯一去了。令 新主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一只天天拿鼻孔看他的猫,竟一反常态地在赵唯一的腿边蹭来蹭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象征性地收了赵唯一十块钱,让赵唯一带走了budd。 此外,他附赠的猫粮塞满了董自在的黄色甲壳虫的后备箱。董 自在将军功章分了一大半给赵士达。当即,赵唯一致电了赵士达:“谢谢爸爸!你永远是我和budd的偶像!”又或者,都谈不上原不原谅。在赵唯一真善美的小世界里,赵士达也从未有过过错。今 典策划楼下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四人同行,一人免单。郝 知恩没有胃口,便自掏腰包,给三名员工免了单。 瞿眉c姜有志和马小飞三名员工吃水不忘挖井人,给郝知恩打包了一份炒饭回来,一推开郝知恩办公室的门,迎面是赵士达背对着门口,双膝跪地。他 们还当是求婚,便你推着我,我搡着你地退了出去。 大b一ss的私事,他们知道的不多,仅限于她离过一次婚,有个读二年级的女儿。 此外,据说大b一ss有个失联的爱人,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也就难怪她的追求者一拨拨地将门槛踏破,她却连吃个饭都不肯赏光。怎 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双膝跪地的?不 过,看大b一ss铁青的脸色,那人也凶多吉少。 一门之隔,赵士达讪讪地平了身,问了和章林森一样的问题:“他还没有消息吗?”这 个“他”,自然也是指金天。 郝知恩背过身去:“不关你的事。”“ 哎,你到底要揪着我的无心之过不放到什么时候?” “是你揪着我不放,是你非要我一句原谅,好让你能放过你仅存的良心。”“ 那你也摸摸你的良心,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把我当仇人一样,到底是因为我对唯一做了错事,还是因为我坏了你和那小子的好事?问题是他为什么一走了之,你心里没数吗?你你这分明是拿我当替罪羊!”赵士达在这一年多里不进反退,鬓角有了白发,为人处世却越来越沉不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108,我们结婚吧 赵士达的拜访结束于郝知恩的一句“你走吧”,和这一年多里的每一次没什么两样。 之后,他便会陷入习惯性的后悔,后悔他明明是来和谈的,却又没管住自己的脾气,令二人的关系越来越无可挽回。 此外,他也觉得心绞痛,赵唯一和董自在就像他到嘴的鸭子一只接一只地飞走了,说好的一家三口,剩下他孤家寡人。谁 说男人不怕老? 前提得是一边老,一边仍走着上坡路才行。赵 士达则不然,他觉得他这辈子怕是只剩下一出溜到底了。 郝知恩将办公室的门一锁,有好一会儿透不上气来。 手机仍响个不停,公事和生日的祝福蜂拥而至。 郝知恩对着静音键频频按下去,愣是没奏效,便将手机塞到了沙发垫底下。说原谅,她何尝不想?未必是想放过赵士达,更是想放过自己,毕竟,恨也是一件力气活儿。 但至今,赵唯一仍会偷偷睡在地上。小 小的人儿蜷得像个虾米,抱住一支床脚,憨态可掬,但郝知恩心如明镜,她睡在地上才会觉得安全。 安全,这本该是一项最基本的保障,如今却像是天上摘不到的星星。 但无论郝知恩有多恨赵士达,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一句话:金天的离开,和他无关。相 反,若没有西灵山的有惊无险,赵唯一不会这么快接受金天。事 发五个月后,也就是去年的最后一天,郝知恩向金天求了婚。那 时,赵唯一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没 有能跻身莱恩国际学校,郝知恩退而求其次,将赵唯一送入了另一间同样是要削尖了脑袋才能有一席之地的人才的摇篮。 跨年的庆典活动,是赵唯一入学后第一场大型活动。 本以为不做凤尾,在这里怎么也能混个中段,却不料这里同样卧虎藏龙。家 长和孩子们都憋着一股劲。最 真人不露相的一位家长,提供了与纽约时报广场媲美的电子屏。最 露相不真人的一个孩子,在一场胡桃夹子中使用的伴舞,通通来自于国家芭蕾舞团。郝 知恩和赵唯一也不算没见过世面,可还是看傻了眼。好在,在金天的建议下,赵唯一扬长避短,与其表演个不上不下的钢琴独奏或者诗朗诵,还不如作为“小小摄影师”,亲自记录下活动的精彩瞬间。 赵唯一的入门级单反,是金天送给她的。 至于名师出高徒的名师,自然也是金天。临 阵磨枪的那一阵子,郝知恩几乎被赵唯一和金天“排挤”了,那二人有说不完的专业术语,她别说插嘴了,听都跟听天书似的。 跨年的庆典活动结束后,赵唯一荣获了特殊贡献奖。此外,校方还将开辟一整面橱窗,展出她镜头下的精彩瞬间,为期十五天。她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同金天击掌,并任由郝知恩捧着她的脸亲个不停。当 晚,在viewstudio曾红极一时的四合院里,郝知恩向金天求了婚。二 人的感情在经历了堪称生死的考验,和决裂般的一周后,没有节外生枝。当郝知恩小心翼翼地推开金天病房的房门,当金天转过头来,他们接下来的拥抱虽不紧不慢,却也更多了三分郑重,和七分可贵。 那时候的金天遍体鳞伤,被郝知恩抱哪哪疼,却也不肯推开她。 那时候的郝知恩对金天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对不起,金天却一句也没有接受。在他认为,赵唯一的离队他难辞其咎,这也是为什么他整整一周没有联络郝知恩。他命令自己,如果郝知恩决定了再也不见,他接受再也不见。 更何况,他的一张脸伤 愈后的金天,右脸多了一道疤,从额头,穿过眉毛,直到外眼角。v iewstudio解散后,金天一直保留了这一座四合院,以备他用。比如,如郝知恩所知道的,他有在筹备一家影视公司。直到从西灵山死里逃生,他差一点失去他的右眼,他说,他还是想去拍些他想拍的东西。当 时,郝知恩抢先一步:“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 你知道我要说对不起?” “毕竟,你有想过为了我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不是想过,是到现在还在想。” “但我现在只希望你还是你。” 金天俯身拥抱郝知恩,下颌摩挲在她的头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热泪盈眶:“郝知恩,我们对成功的定义始终不同。我就像我的名字,要无愧于心地过好今天。你不同,你对成功的定义更像是一个开拓者,你要的是更好的明天。所以,一旦我还是我,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更辛苦,二是你不再是你。” 就这样,他还是对她说了:“对不起,明知道你会更辛苦。”暂 时用不到大本营了,金天也就将这一座四合院转让了出去。 当晚,他过来处置最后一批杂物。郝 知恩在安顿好了亢奋的“小小摄影师”赵唯一后,也赶了过来,一来给金天打打下手,二来,也算是跟这里道个别。 为了遮住那一道已经渐浅的疤,金天大多数时候会戴着一顶棒球帽。 夜色中,郝知恩一进门便大呼小叫:“哇,这气氛怎么跟鬼丈夫似的?啧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了,你知道鬼丈夫吧?”金 天踏着一地狼藉走过来:“我记得,他当年赚了我妈不少的眼泪。” 她叉腰:“喂,我才大你三岁!” 他轻笑:“是谁当初让grace喊我哥哥的?” 郝知恩一抬手,摘下了金天的棒球帽:“金天,我们结婚吧。”这 不是郝知恩的预谋,所以,假如说金天有五分的意外,这一刻,郝知恩的意外反倒高达八分。猛地,她背过身去,用牙齿嗑上了大拇指的指甲。说出去的话都像泼出去的水了,她才晚三春地想了想这其中的缘由。 爱情这东西,虽说总能扒掉人一层皮,却也是多多益善。 婚姻则不同。 它像是爱情的一个壳,美其名曰“责任”。责任这东西,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爱的时候锦上添花,不爱的时候害人害己。郝知恩一度深信不疑,合则聚,不合则各奔东西的自由是她的上上策,更是金天应得的。 直到适才,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想和金天各奔东西。无 论那“责任”是保险绳,还是蚕丝,她也想拴他一拴。她 背对着他问道:“你还要考虑多久?”金 天这才从背后拥抱了郝知恩:“我还以为是你在考虑。”他 不难看出,她是一时冲动了。 “我在考虑?”郝知恩吹胡子瞪眼,“我自己求婚,自己考虑,我有毛病吗?” 金天漫不经心道:“因为我没什么好考虑的。”“ 你这是答应了?” “嗯,答应了。”她 在他怀里转过身,磨蹭得发痒,咯咯直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你配不上我,让我去找更好的!”“ 你这是鬼丈夫的剧情吧?”他也是情不自禁,一下下或轻或重地吻着她,“鬼字就不必了,后面两个字我收下了。不过我说,郝知恩,你求婚不会连戒指都没买吧?”郝 知恩晕头转向地当了真:“我现在就去买!”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郝知恩看表:“完蛋,快十二点了!”“ 隔壁倒是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典当行。” 郝知恩拖着金天便走:“那还等什么?” 五分钟后,郝知恩和金天敲定了那一家典当行里的唯一一对对戒,黄金镶翡翠,像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款式,二人一戴上便再没有摘下。钱 ,自然是金天付的。 郝知恩一根筋地抢着付,金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住她,对她窃窃私语道:“我也是要面子的。”“ 这时候知道要面子了?”郝知恩在金天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求婚的时候跟我玩儿以静制动?” 金天斩钉截铁:“我们对外统一一下口径,这婚,是我向你求的。” 后来,新年的钟声敲响,金天和郝知恩十指交握着走在普天同庆的街头。他轻撞了一下她的肩:“恭喜你,这么快就迎来了和我喜结连理的第二年。”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挤着他:“同喜,同喜!” 总之,时至今日,无论郝知恩有多恨赵士达,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一句话:金天的离开,和他无关。相反,若没有西灵山的有惊无险,赵唯一不会这么快接受金天。那么,她和金天更不会这么快有了质的飞跃。二 人将结婚登记定在了二月中旬,并计划在二月底宴请亲朋好友。郝 知恩觉得,这一切已经很快了。没 有了来自赵士达、章林森、葛漫等人的阻挠;双方的父母吃了个饭,虽谈不上一路人,面子上却也说得过去;尤其是,赵唯一不仅是点了头,而是发自肺腑地点了头这种种顺遂,令郝知恩虽迫不及待,却也觉得这一切已经很快了。然 而,还是慢了半拍。二 月十日,是金天“失踪”的第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109,赌 郝知恩用了三天的时间,找了她所有能找的地方,也问了她所有能问的人,给金天关机的手机留了她所有该说的,甚至不该说的话,一无所获。许 歌声三句话不离报警,郝知恩就两个字:不用。 如此一来,许歌声茅塞顿开:“金天他不是失踪,你知道内情!” 郝知恩默认,却也不肯透露更多。 许歌声认定了是金天不仁不义,为了给郝知恩出气,恨不得做个小人儿写上金天的名字拿针狠狠扎。后来,她又开导郝知恩,说如果金天迟早要做逃兵,早逃,总好过拖拖拉拉。 总好过他在宴请当天人间蒸发。结 果,郝知恩说,宴请按原计划进行!郝 知恩言出必行,宴请果然按原计划进行,金天也果然没有从天而降。 因此,乐享集团开发部鼎鼎大名的karen郝被逃婚,这是事实。不过一来,当天仅限于亲朋好友出席,二来,karen郝的八面玲珑早就被人们口口相传,以至于这事实传出去,反倒像是造谣。久而久之,仍真假难辨。当 天,葛漫携男友出席。 盛装的郝知恩又问了葛漫最后一遍:“你真的不知道他会去哪?” 葛漫染回了一头红发:“我早就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你再想想。” “我说这位大姐,话说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最后真被我找着了,你的脸又往哪搁啊?”葛 漫的男友年纪轻轻,插嘴道:“还有我,我的脸又往哪搁啊?” 二人如胶似漆地去就座了。 郝知恩处乱不惊地请大家吃完了这一顿没有男主角的婚宴,就连送客,都亲自从头送到了尾。直到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才大哭了一场。许歌声说的一点不假,在别人眼中金天的离奇失踪,在她看来却一点也不离奇。 所谓“内情”,除了天知地知,她更知。自 从坐上乐享集团开发部的第一把交椅,郝知恩对多少的“好处”说了no,无非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终于,有人提供了她一条新思路——自立门户。久经沙场的郝知恩信手将利弊摆一摆,便知道这自立门户要立得铤而走险,才算立得有价值。 否则,若是谈什么厚积薄发,她又何必等今天? 不是没有三思,郝知恩没思出来这算不算最好的机会,却知道时不我待。只 要把握住机会,她至今因错失觉利集团的耿耿于怀,将烟消云散。只 要冒一点点的风险。 关于公事,郝知恩很少对金天提。她不对他提,他也很少问。直到她的失眠又卷土重来,他有了不详的预感。而 事实,更坏过他不详的预感。事 实是郝知恩将手伸向了乐享集团的客户数据。用律师的话说,这叫做侵犯商业秘密罪。当时,有人觊觎“塑料花奶茶店”保健茶系列的配方,律师用的也是这个词。但此罪和彼罪,绝非一个重量级。总 之,郝知恩的大展宏图,将建立在客户数据的大规模泄露,以及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之上。当 然了,这指的是东窗事发。 郝知恩对金天信誓旦旦:她会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说:“我们所面临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风险和收益的两难,但这一次我觉得一点不难,和收益相比,这一次的风险不值一提。” 她说:“金天,当你要去拍你想拍的东西时,你为你的随心所欲和我说了对不起。现在轮到我,现在我要去爬我该爬的台阶,那我也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们是不是就算扯平了?” 她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金天在千言万语后,对郝知恩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会因此离开她。郝 知恩不是妄自尊大,是赌了一把。恋 爱这回事,放在十几岁,两个人就像泥娃娃,要打碎了,和稀了,再重塑,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放在伤害过了别人,也被别人伤害过了的三十岁,两个人会更像是夏天的糖人儿,彼此间有了丝丝缕缕的粘连,但即便有朝一日会分开,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 更何况,郝知恩有八成的把握,金天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说得好听一点,她对他的爱和坚定,并非剃头挑子一头热,当她认定了“不敢与君绝”,他总不能被一阵风便吹得摇摇晃晃。说 得不好听一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的天当真塌下来,她一不会砸了赵唯一和父母,二也不会砸了他,不是吗? 却不料,她八成的把握,还是输给了他两成的不按常理出牌。他 还是离开了。至 此,郝知恩没有“回头是岸”。她一边挖地三尺地要把他找出来,一边在她既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心存侥幸:他不过是在给她点儿颜色看看,男人嘛,总要有点儿说一不二的尊严。 一旦她摆出挖地三尺的低姿态,他总不能真让她下不来台。直 到送客送走了最后一位,郝知恩才不得不面对,她输了。 这一赌,她输了个精打光。 郝知恩一个人大哭了一场。那一刻,她觉得她不是夏天的糖人儿,而是夏天的雪人。她整个人都要化了,而且,什么都留不下了。 三十三岁的一场雨,雨过也没有天晴,远方仍黑压压的乌云密布。郝 知恩素面朝天,穿着一条泛白的牛仔裤和一件抓绒的细格子衬衫,长发随性地挽在脑后,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翻阅着文件。 任谁也看不出,就在半年前,她还被乐享集团上上下下的女性奉为潮流的风向标。 当然,更没人能看出,她心里有一道叫做金天的伤口,过了两百四十三天了,还像第一天一样疼得令整颗心都紧巴巴的。 但瞿眉至少能看出,适才双膝跪地的男人,惹恼了大boss。 她斗胆敲开郝知恩办公室的门:“陈柏艺术馆打了三个电话了,问您邮件看了没,看了的话,行还是不行,好歹给他们个回信儿。”“ 好,我知道了。”郝知恩和颜悦色。公 私分明,这是郝知恩的基本功。临 退出去前,瞿眉又探了颗头进来,握拳道:“fighting!” 说到瞿眉,她是郝知恩的学妹。 两年前,郝知恩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母校演讲,收获了不少学弟学妹的仰慕,瞿眉便是为首的一个。投身于今典策划,瞿眉对人不对事,明摆着就是冲郝知恩来的。她说,在郝知恩两年前的演讲中,有一句话深深打动了她。 郝知恩是这样说的:每天晚上睡觉前,回顾这一天做了什么,不觉得虚度就好。 对此,郝知恩无地自容。 她真是说一套,做一套了。 她在每天晚上睡觉前,想的从来都是明天要比今天更好。十 五分钟后,郝知恩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瞿眉,马上给陈柏艺术馆打电话,说我这就到!地址,对了你马上把地址发到我手机!” 话音未落,她又一头扎回办公室,从沙发垫底下翻出手机,再将外套、包、车钥匙一把抓,冲出了今典策划。 瞿眉等三人大眼瞪小眼:大boss还有这么不稳重的一面? 三十公里的路程,略有些拥堵,郝知恩行驶了一个小时。紧 接着,她在陈柏艺术馆外驻足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进去。 深秋的雨后,遍地的落叶面目全非。她 拢紧了外套的两襟,背靠着车门,用鞋尖轻轻碾压着那些逝去的生命,揣测它们会不会也有遗憾,遗憾它们的归宿并非是泥土。都 怪这水泥森林。 五年前,由陈柏艺术馆的馆长——陈柏老先生出资,组建了一个民间艺术家团体,致力于全球文化交流,尤其是让中国文化走出去。 每年,陈柏老先生都会亲自带队,率领包括书画、篆刻、陶瓷等等各领域的十余名艺术家,进行为期四个月的房车行。今年五月,他们从拉脱维亚出发,途径了波兰、意大利、瑞士、荷兰、德国等十一个国家,在意大利的人文电影节和德国的欧洲时报文化中心等地,举办了多场中国书画艺术展和文化交流。上 个月,他们才圆满归来。而 这都不是重点,至少,不是郝知恩此行的重点。她 此行的重点是,在陈柏艺术馆发送到她邮箱的此次房车行的照片中,她看到了金天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110,他的大好河山,她的暮年 尽管,那一组照片的署名是个英文名——aar一n,和金天八竿子打不着。人 都到了陈柏艺术馆外了,郝知恩却不敢进去了。在 金天离开的这八个月里,这不是郝知恩第一次从某一张照片中看到金天的影子了,十回八回都不止了。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就算是耳濡目染,也都是皮毛。有一次,她指着一张主题是留守儿童的照片对许歌声说它一定c势必c绝对出自金天之手。 许歌声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所以然:“你从哪看出来的?总不能是孩子长得像他吧?”感 觉。 郝知恩能依靠的,仅有感觉。 可惜,她的感觉错了一次又一次。 不敢进去,无非是不敢面对希望的又一次破灭。天 色擦了黑,郝知恩接到了瞿眉的电话:“头儿,陈老先生说你还没到?” “你和他们碰一下,下周找个时间面谈,这个项目有得做。” “下周?合着你刚才风风火火,是虚晃一枪啊?” “刚才是我冲动了。”郝知恩自嘲地笑了笑。当 晚,由赵唯一c保姆和budd为郝知恩庆祝了生日。一个蛋糕,三碗面,四道小菜,当然,还少不了进口猫罐头。至于郝路远和潘红玉,二人报了个美国和加拿大的深度游,还没游回来,站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前送上了祝福。赵 唯一有了两台相机。一 台是金天之前送给她的入门级单反。另 一台是郝知恩前不久送给她的拍立得——三丽鸥和施华洛世奇合作的限量款,hell一 kitt的造型上镶满了blgblg的水晶。郝 知恩曾随口一问赵唯一更喜欢哪个。 赵唯一不假思索,说当然是hell一 kitt。郝 知恩失笑:“要是你金天叔叔在,肯定会说我是你摄影道路上的绊脚石。” “那有什么关系?”赵唯一一板一眼,“我又不喜欢摄影,我喜欢的是金天叔叔。”即 刻,郝知恩悲从中来:“你看,爱屋及乌的道理你都懂,偏偏他不懂,就因为我‘一点点’的过错,就不理我们了。”等 赵唯一和保姆都进入了梦乡,budd又去自娱自乐了,郝知恩拿着赵唯一用拍立得为她拍下的照片,对比了三年前,金天在她三十岁生日上,也曾为她拍下的照片。 每天都在不厌其烦地保养,便以为岁月真的会手下留情,却在这一刻被狠狠拆穿。不 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更 不知道再见到他时,她还有没有秀色可餐。说 不怨,不可能的。八 个月的时间,她想过他走遍了大好河山,更想过自己的暮年。五 天后。 今典策划和陈柏艺术馆进行了初次会面,仅用时一个小时。 陈老是个爽快人,说五年来他自掏腰包带着中国文化走出去,花多少钱都还是其次,关键是,影响力的不进反退让他不得不反思,这钱会不会没花在刀刃上。 郝知恩直言陈老错就错在了根儿上。 要让中国文化走出去,但这一壮举做到第五个年头了,连多少的国人都闻所未闻。她言简意赅,说一支好的纪录片便可以治标治本,让国人,更让有情怀的企业先知道,再参与进来。毕竟,团结是力量。 亲自送陈老下电梯时,郝知恩没管住自己的嘴:“之前发到我邮箱的照片,署名aar一n的那个摄影师,不知道您和他熟不熟的?”“ aar一n?”陈老若有所思,“哦,他啊”“ 他是中国人?” “是。” 郝知恩手心发了汗:“他的中文名是?”“ 中文名面试c签约的时候倒是看过,不过,这人一上了年纪啊,看过也转眼就忘。” “他哪年生人?”“ 三十岁出头?也可能不到。” 郝知恩一颗心越跳越疾:“多高?多胖?会不会恰巧长了一张很讨女孩子欢心的脸?”“ 这个不好说。倒是他这一路上,用一句‘我已经结婚了’,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 郝知恩屏息:“您说他已经结婚了?”“ 可能是真话,也可能是他的挡箭牌,谁知道呢。” “或许,他这里”郝知恩用手指划过自己的额头,穿过眉毛,直到外眼角,“有一道疤?” 陈老力不从心:“哎,不瞒你说,我这一双白内障” 郝知恩整个人泄了气,抱歉地笑了笑:“是我太多问题了。” 电梯终于来到了一楼,门叮的一声打开。 郝知恩魂不守舍地按住开门键,请陈老先行。“ 噢,对了!”陈老下了电梯,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记性,就是aar一n向我力荐的今典策划,说只有郝小姐你能担此重任。” 郝知恩的双脚生了根。 倒不是因为陈老的爆料。 毕竟,在等待上电梯的人群中,她看到了金天。她 看到时隔八个月,他就像是去晒了一场太阳,除了黑了点,瘦了点,就像从昨天走来。他还是硬朗的短发,穿着一条半新不旧的黑色牛仔裤,和一件黑色夹克,双肩背的摄影包至少又是十几二十斤的样子。他本来就高,又比谁都挺拔,不世故,超然物外,显眼于四周的凡夫俗子。 他只轻轻地掠了她一眼,便接了陈老的话:“陈馆长,今典策划是我力荐的不假,但我还真没说过‘只有’郝小姐能担此重任,就算我和郝小姐有那么点儿旧情,也得公私分明,拍板的还得是您。”陈 老是真的老眼昏花:“哟,这不是aar一n吗?说曹操,曹操到啊。”电 梯里涌入了等待上楼的人群,郝知恩仍死死地按住开门键。 有人不耐烦:“赶时间啊”郝 知恩如梦初醒:“陈老,那我不送了。”她 转而去按关门键,几乎是用拍的,却还是快不过金天扒住了电梯门的手。“ 陈馆长,那我也不送了。”他大步一跨,伴随着电梯超重的警报声,与郝知恩面对面地贴上。 郝知恩将那警报声当救命稻草:“你下去”这 时,却有不相干的人手机铃声大作。 那人一边接电话,一边蹿出了电梯,整个世界即刻恢复了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111,我回来了 明明是在乘电梯,郝知恩却恍惚坐在云霄飞车上,眼下倒还好,但说不准从哪一刻天旋地转,果然 果然电梯上的数字才从一跳到二,金天便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里的汗一层漫过一层,根本来不及褪去,这太太丢人,太煞风景,太毁于一旦了。 这是郝知恩的第一反应。紧 接着,她在窒息后的一喘气,闻到了属于金天的干净的味道。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过于压迫。她的鞋跟才区区三厘米,她不敢抬头,像犯错的孩子般垂着眼,耳边有含义不明的嘈杂,能闻到凌驾于脂粉味c皮革味,和食物的刺鼻之上的属于金天的干净的,好闻到令人想哭的味道。遥 记得她第一次见他,便像个变态似的,鬼使神差地闻过他的味道。 此时再见他,她几乎怀疑她是一条狗,用鼻子找到归宿。 直到第三反应,她才仿佛被什么蛰了一般,整条手臂一挥,甩开了金天的同时,也挥中了身边不相干的人。 她面红耳赤,忙不迭赔了不是。 今典策划位于十五楼,郝知恩却在五楼便趁机扑出了电梯。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金天跟着她下了电梯。 她一鼓作气地冲进了楼梯间,用一扇连个锁都没有的门挡住了金天,隔着门上一道二十公分宽的玻璃与他面对面:“什么叫有那么点儿旧情?” 这是金天对陈老说的话,一字不差:我和郝小姐有那么点儿旧情。 她先发制人,却还是想哭。 “郝知恩,”金天没动那扇门,老老实实地站着,“我回来了。” “说什么废话。”郝知恩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我问你呢,什么叫有那么点儿旧情?”缓 缓地,金天的双眼泛红:“大概类似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对 金天而言,离开郝知恩,并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当 时,算下来他认识她也有两年四个月了,他一颗纯粹c鲜活,却曾自由自在的心,便被她牵了两年四个月。这个像萤火虫一样闪耀,却是拼着性命在闪耀的女人,让他前所有为地悸动。直到她出了幺蛾子。为 了更上一层楼,她不是犯法,是知法犯法。当 她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连扇她一巴掌的心都有。 他欣赏她的聪慧,却也一直知道,她有她的蠢。却 未曾料到,她会蠢到以身试法。 当她说“我的事不用你管”,他曾苦苦哀求她:“郝知恩,为什么别人都在因为谁太粘着谁,或者谁不够关心谁而争执,我们却要面对这样的大是大非?”她 却反问他:“我们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也对。她 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为了比别人好一点。 哪怕就一点。那 是金天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觉得郝知恩一个大活人明明就站在他眼前,却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就算他会十八般武艺,也动不了她一根汗毛。 就这样,金天也赌了一把。 不同于郝知恩八成的把握,他只有两成的胜算。 如果他的离开,能让她悬崖勒马,他值了。如 果他仍高估了他在她心中的那一点点分量,他认了。 最不能接受的还是她句话,说什么就算她的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那 他算什么? 决定离开她的那一刹那,他恨不得她真去吃几年牢饭,到时候,他带着赵唯一和budd等她出来,让她看看什么叫砸不到他! 好在,郝知恩八成的把握,败给了他两成的胜算。 明知道郝知恩按原计划宴请了亲朋好友,他却真的没有去,连远远地看一眼都没有,怕只怕看一眼形单影只的她,他就会忍不住冲上前。但 两个月后,今典策划开业大吉的当天,他去了。 他站在对面的大厦里,俯瞰郝知恩请了人来舞龙舞狮,好不喜气洋洋,也好不土气。 他忍俊不禁,心说这女人真是不同凡响。她 终于还是离开了乐享集团,自立门户了,也终于还是悬崖勒马。 有了在乐享集团的六年多,有了瞿眉对她的帮扶,和她对姜有志c马小飞的慧眼识珠,他知道她将闯出她自己的一片天,未必多高不可及,却也是辽阔c明朗,有着千万般可能的一片天。隔 着门上一道二十公分宽的玻璃,郝知恩将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憋出三个字:“王八蛋!” 尽管早就知道是她鬼迷心窍,也早就知道是她逼走了他,但一历数那两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两百多次紧咬牙关才甩在了身后的日升月落,她仍是怨他。 郝知恩扭头便上楼。 金天推开门进来,保持着四五级台阶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为什么回来?”她尽量不哭出来。他 不卑不亢:“回来是早晚的事。”“ 那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真话还是假话?”“ 都听。”“ 假话有好几种,比如既然要给你个教训,就让你一次记住了。”“ 真话呢?”“ 真话是,为了回来就不再走了。” 猛地,郝知恩在楼梯的转角处停下脚步:“你要去我公司坐坐吗?” 金天跟着停下脚步,这一次仅与她间隔一级台阶的距离,笑看她一副想看他,却又不肯看他的样子,侧颜下连睫毛都倔强得颤巍巍的。 他好商好量:“欢迎吗?发财树什么的,我下一次补给你。”“ 我坐电梯,你爬楼。”郝知恩一声令下。 半小时后。郝 知恩打开办公室的门,请金天进来。当 时,金天正被瞿眉等三人团团包围,连审视,带盘问,也正要招架不住。 逃进郝知恩的办公室,门一关,金天便躲到郝知恩的身后:“他们都快要把我吃了。”郝 知恩没敢回头,匆匆溜开,不苟言笑道:“你跟他们说你是我什么人?”他 在她途径一只单人沙发时制住她,让她坐下,俯身在她的身前,双手撑住两边的扶手,鉴于她躲得厉害,后脑勺紧紧贴住靠背,他的气息倒也不至于欺她太紧:“他们都不给我机会自报家门,直接给我定了性,问我扔下你这么好的女人,还有脸回来?那架势,像是要为民除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112,大家各凭本事喽 郝知恩别开目光,却只见金天的手上戴着那一只黄金镶翡翠的戒指。 至于她的那一只她没戴。 怕睹物思人。他 打量她:“你让我爬楼,就是为了先上来化个妆?”她 一本正经地狡辩:“严格来讲,我只是涂了个口红。” “你还换了条裙子。”“ 那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他诚诚恳恳:“郝知恩,你费心了。”“ 我才不是因为你。”她越说越小声。他 终于将一只手移去了她的下巴,扳住她,热烈地吻住了她:“嗯,你说什么都对。”从 欲迎还拒到情动,从慌乱到心安,郝知恩在落下两行泪的同时,双臂环住金天的后颈。总觉得最可贵的还是那一份心安。总觉得自己虽然等在原地,却像是流浪了一百年,终于落了脚。 “陈老说,四个月,十一个国家,你用一句话伤了无数女孩子的心?”郝知恩用食指的指腹擦去金天唇上沾染的她的口红。他 却连她的指尖都要吻:“什么话?”“ 你说你已经结婚了。”“ 陈馆长他也太夸张了,哪有无数女孩子,十根手指还是数得过来的。”“ 谁问你这个?”“ 那你总不会是问我,对方是谁吧?你装傻也要有个限度。”郝 知恩的鼻子又发酸:“我不是装傻,是真傻,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我都三十三岁了,离老年痴呆都不远了。” “那你也是最漂亮的老年痴呆。”金天将郝知恩打横抱起,她在上,他在下,一并在那一只单人沙发上坐下。“ 漂亮有什么用?”郝知恩明明窃喜。 金天变着法地拆穿她:“四个月,十一个国家,我发现无论是蓝眼睛,还是黄皮肤,也不管年龄c职业c阅历,所有女人最希望得到的夸奖,都是漂亮,未必是指一张脸,而是说活得漂亮。” 他一边说,双手一边在她的裙边游移。郝 知恩维持着最后的理智:“那你没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吗?” “只觉得离你远一点,就会更想你一点。”“ 那如果你还没结婚的话,要不要重新考虑我?”金 天停下不安分的双手:“求婚这件事,你就不能让给我一次?” “大家各凭本事喽。”话音未落,郝知恩一边吻住金天,一边用双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 一幕,她在这八个多月间梦想过无数次,有温情脉脉的,也有狂风骤雨般的,共通点是都无与伦比。却 在梦想成真的这一刻,也都相形见绌。 这一刻,她轻闭的双目弯出娇俏的弧度,喉咙发出咯咯的笑声,紧接着,连肩头都跟着颤抖,捎带着她的牙齿磕到了他的牙齿,摩擦产生的电流蔓延至全身,连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头都仿佛得到了慰藉。 这座城市的秋天不亚于春天的短暂,转眼便入冬。 由代表陈柏艺术馆的今典策划,北极星视频,以及vie影视制作公司的三方会议,比陈柏老先生预期的提早了一个月,顺利举行。 然而,说“顺利举行”,不过是表面,三方会议后,郝知恩对vie影视制作公司的负责人金天大发雷霆。北 方一入冬,室内反倒是火烧火燎。 郝知恩身穿一件姜黄色的真丝衬衫,热到冒了汗。 散会后的会议室,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她拎着领口扇了扇风:“这样的结果我不接受。” 反观金天,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打了领带,仍稳坐钓鱼台,连鼻尖都不泛一丝丝油光。 大概是心静自然凉?他 走到郝知恩面前,倚着会议桌的桌沿,和颜悦色:“郝总,我必须遗憾地告诉您,这样的结果,是我们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郝 知恩瞪了金天一眼:“私下别叫我郝总。”“ 可你看,你这凶神恶煞的”他将食指和中指交叠,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 气结:“还请金先生自重。”在 如何扩大陈柏艺术馆,以及旨在让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房车行的影响力这件事上,郝知恩和金天有着绝对的共识——一部上乘的纪录片,是扭转势单力薄的上上策。 回到郝知恩身边的那天,金天虽然没带来发财树,却也并非两手空空。他 带来了他回国后没日没夜才剪辑好的样片。其 中是他在房车行的四个月里,记录下的陈柏老先生和十余名艺术家的精神,以及为了让市场买账,植入的诸如风光c人文,和美食等等的元素。 那天,郝知恩看了样片,便摩拳擦掌:“你怎么知道我们能想到一块儿?” “我不知道。”他实话实说,“就像我对陈馆长说的,我是力荐了你和今典策划,但如果你并不看好这件事,如果我们没能想到一块儿,如果陈柏艺术馆有比你,比今典策划更好的选择,我们也并不是非谈公事不可。” 反正八个月的离别,让他有大把的“私事”好讲。 反正,无论她是不是与他英雄所见略同,她都是他的爱人。 那天在郝知恩的办公室里,她突然按下回放键,又按下暂停键:“话说回来,我倒是看好这位‘大长腿’。如果我数学还算k的话,这是她第四次不,第五次出现在你的镜头里了。”“ 有吗?” “要我再重头数一遍吗?” 金天一转念:“不对郝知恩,你这是欲加之罪。全团包括志愿者在内一共二十三人,人均出现在我镜头里的次数不会低于十次,第五次又算什么?”郝 知恩长叹着摇摇头:“你啊,还是不懂女人心。” 良久,金天绞尽脑汁:“难不成我是该反驳‘大长腿’三个字?”郝 知恩打了个响指:“最好再附加一句,亲爱的,你的大长腿才是人间极品!”话 说到一半,郝知恩自己先笑到肚子痛。金 天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阳穴,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这女人,在他面前越来越幼稚c不掩饰c形象全无了。他不敢为此得意洋洋,但戒骄戒躁的同时,却无比欣慰。 那天,可怜了瞿眉c姜有志和马小飞三人,难逃从大bss的办公室内频频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声。呵 呵,成何体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