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的呼唤》 正文 第1章 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送来朵朵洁白似鹅绒般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落满地。 这样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大地被雪厚厚的覆盖,人们习惯性的躲在屋子里,或聊天,或休息,偶尔有人从那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上匆匆走过,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从早上到傍晚为止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仿佛越来越大,足足累积了有一掌之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冬天的白昼变得极其短暂,尤其是像这样阴沉的天气,夜晚很快降临,暮色渐渐笼罩住了天空,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全是像鸡粪一样落下的大片雪花。随着黑夜的降临,雪色也慢慢的变得黑暗。 不知是谁喃喃的道:“这鬼天气,整整下了一天了,该死的都不知道转晴,又耽搁了一天时间,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帮儿子凑齐学费”。 “你也别太着急了,它总会转晴的,你急什么嘛!” “哎!姓张的,你怎么这样啊,难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啊?你一个大爷们整天窝在家里,你还好意思说我啊?”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就你知道着急,你说来说去这雪不也没停,管用吗?” “怎么就不管用了!”女人声音变得尖锐。 “好好好,我不跟你吵了,我这就出去给他找钱去,你满意了吧?”男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寒风猛地凑近身体,他裹紧棉袄,将两只手分别插进袖筒,缩了缩脖子,踱着小步子慢慢的消失在暗色的夜空里。 女人走到门口,看了看远处黑色的夜空,收回目光,重重的关上了门。转头看向挂在墙上被油烟熏得发黄的钟表,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晚饭,端起饭碗坐到一旁破旧的沙发上。由于年代过久,沙发弹簧松弛,女人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肥胖的身体稍稍一扭动,沙发就发出吱吱的响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 她用筷子将一口饭送到嘴边,又扔回碗里,用筷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后,把碗扔到桌子上,深深地靠紧了沙发,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转头往窗外看去,玻璃上倒影着自己的模样,有些松乱且发黄的头发垂在耳朵边上,脸色黝黑,眼角还有丝丝褶皱。看着现在的自己,她不禁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青春年少的自己,想不到才二十年光阴,自己从邻里皆知的俏美人变成了这样一个整日为钱盘算的黄脸婆,真是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 自己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可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民办老师,虽然当时只有几块钱的月薪,但自己和几个兄弟姐妹不愁吃穿,过的也不太寒酸。 然而,好时光往往只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父亲突然间身患重疾,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丢下母亲和他们姐妹三人,从此,他们不再是谁的掌上明珠;从此,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就算是自己做不到的事也要努力的去做,“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命”。 当时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没有文化,在大公社里忙碌着,早出晚归。每次回来,总是揉着腰,可是她从来不说累,为了三个孩子咬紧牙关坚持着。时间不长,母亲也丢下他们,离开了人世。 还没有任何生存经验的他们只能寄人篱下,来到叔叔家。叔叔是知识分子,他是靠自己的父亲,他的兄长,学到了一些知识,从而也在村里学堂临时担任了教书先生。自己兄弟姐妹三人虽然不是叔叔亲生,但毕竟是他的至亲后人,加上父亲生前对叔叔的照顾,叔叔也不忍心看着他们三人受苦,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换得一口饭吃。 然而,命运往往会给你意想不到的遭遇,它总是在你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的时候,生生的将你的希望撕得稀巴烂,任你怎么拼接,也不可能再修复到你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了。 叔叔的妻子,也就是他们兄弟姐妹三人的婶婶,生活很是节俭,而且节俭的有些过分,柴米油盐她总会斤斤计较。从而,他们之间时常有矛盾发生。就这样,度日如年的熬过了六七年,自己的大哥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在当时的农村,男孩子过了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如果错过了那个时间,好多的人家就不愿将女儿嫁给男孩子。当时,农村基本上就是靠着劳动力过日子,多劳多得,如果你今天没有完成公社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你就有可能要饿肚子了。所以,男孩子很早就会下地劳动,从而给家庭减少一份负担。也就在那时候请媒人说亲,结婚。大哥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降临到他们三个人身上,叔叔只能做个引路者,其他的一切事物还得靠他们自己来解决。那么,首要的问题便是彩礼,他们拿什么给人家彩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一补再补,满身都是补丁,哪里去找什么彩礼呢? 可是问题摆在眼前,哭穷是没有用的,谁也不会因为可怜你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当时,也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和姐姐出嫁,然后让哥哥结婚,这是哥哥唯一的出路,也是他们姐妹唯一可以为哥哥做的事。 那年,自己十六岁,穿上了一件并不怎么华丽的花棉袄,没有嫁妆,没有花轿,寒酸的连个陪嫁的人也没有,就这么孤单的嫁到了张家。起初,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因为婆婆是自己的姑姑,不是近亲,可也是一个家族的,在张家起码不会受到欺负。可事与愿违,比起婶婶,婆婆才是一毛不拔的人。丈夫张继承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可是在婆婆和公公眼中,他就是个受不了苦的白菜客(不敢吃苦,不怎么有想法),从而并不讨婆婆喜欢,所谓爱屋及乌,讨厌也会放大到他所不喜欢的人的周围吧!自己也不讨婆婆的喜欢,尽管所有事自己尽力做好,可是,婆婆好像专门跟自己作对,处处找自己的茬,事事都给她脸色看,她除了忍着,别无他法。谁让自己选择了呢?谁让自己遇上了呢?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命吧!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不禁红了,冰冷的泪水从眼眶涌出,她的身体明显的颤抖着,在心底呐喊着“究竟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让我如此命苦呢?”。 可是,想起儿子,她柔弱的内心就会变得坚强,她不再感觉到不满,因为,儿子是自己唯一值得炫耀的,因为儿子,她的内心慢慢的竟滋生了一丝得意。也许,这就是人类,对于不好的事情,总会埋怨,然而所有能够让自己骄傲的事情,好似本应该就是属于他的一样,从来就不会感激任何人,包括她常常叫骂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看去,钟表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两个钟头了,她揉了揉眼睛,出去开门。门打开了,张继承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发青,头发以及肩上有一层雪,他伸手将积雪拍干净,关上门慢慢的往房子里走去,此时,妻子已经走到了里屋,他只听到一阵陶瓷互相撞击的声音,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张继承看了看里屋,转身往北屋走去,北屋的灯还亮着,那是父亲的房间,他推门进去,看到父亲披着棉袄,坐在炕上,背靠着窗户。见他进来,老人抬头看了看,往身上拉了拉披着的棉袄。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炕里没有填火,冰啊?”张继承平静的问道。 “怎么样了?”老人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这样几个字。 “什么怎么样了?”张继承不解的问道。 “把碗拿回去吧!”老人说话间从口袋里拿出烟杆,在炕头轻轻敲了敲,将烟斗里的灰烬抖落,然后从炕头边上拿起一个塑料瓶罐子,拧掉盖子,将他干枯的手翻转过来,从里面倒出一些烟丝在手掌上,揉了揉,放到烟斗里面,用大拇指轻轻摁了一下,然后拿出火柴,将烟丝烧着,用力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飞出。 “爸,早点睡吧!我回房了”张继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 老人看着门缓缓关上,抬头看了看,又抽了一口,然后再次将烟斗清理干净,躺进被窝。 农村的夜晚,安静的让人感觉到隐隐不安,时不时有狗吠远远传来,更添了一种神秘奇异的气氛,在晚上,很少有人会在外面活动,尤其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晚上。 深夜两点多的时候,张家的大门被敲响了,敲门声好像惊动了整个村子的狗,一阵接着一阵的叫着。人老了,睡眠质量就会下降,往往到很晚也很难睡着,就算是睡着了,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轻易的将其唤醒,张老汉披上棉袄下了炕,拉亮了灯,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他们村上的刘诚,他看了张老汉一眼,急急说道:“张大爷,出事了,我奶奶过世了,二伯请张伯去看看”。 他们说话的当头,里屋的灯也亮了,张继承披着棉衣,走到门口,看到刘诚,问道:“这么晚了,么事这么急?”。 “张伯,我奶奶过世了,二伯叫您去看看” “好,你先进来吧!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去” 刘诚正要进来,张老汉喊道:“等等”,说着往草房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杂草,放到门口给点着了,火焰高高升起,照亮了门上张贴的门神画像,秦琼和尉迟敬德分立两边,手持金剑c金鞭,威风凛凛。 刘诚从火堆上跨了过来,跟着张老汉进了北屋,等张继承收拾,张老汉又回到炕上,悠悠道:“你大伯他们去了吗?”。 “去了,我爸出去了,还没有回家,我听到消息就去了,二伯叫我来通知张伯” “唉!你奶奶今年也有七十多了吧!说起来比我也小不了几岁”张老汉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了。 “奶奶入冬前就病了,找了医生,每天吃药打针,看着病情好像减轻了,可突然就”刘诚眼神微微呆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是该怎么说吧,突然没有再说话。 “刘诚,走吧!”张继承在院中喊了一声。 “哦”年轻人答应着,看了看张老汉,对他说道:“大爷,我走了啊!”。没等老人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听着木门吱呀关上之后,一切又安静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黎隙时分,东方天际之上一片通红,山上被积雪遮盖的地方也被映红了一片,大雪在昨晚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停歇,今天天空之上抹去了昨日的阴沉,变得透明蔚蓝。大西北的天空,在没有云雨的时节,永远透着深邃的蓝色。 太阳从东山之上的沟壑里慢慢升起,光芒瞬间就将整个大地照亮了。这个中国西北角落的小村庄又展现了出来,早起的人们开始清扫积雪。早晨的天空之上还有细小的冰点稀疏的跌落下来,像是神灵洒向大地的珍珠。伏在树干上的雪,在太阳光芒的驱使下,溶解,一片一片的坠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张家门口有几串脚印,在拐角处分开了。有两串脚印一直沿着大路往村子中心而去,已经有些看不大清楚了,这是昨晚上张继承和刘诚留下的,还有一串往山顶而去。张家媳妇穿着棉衣,手上戴着厚厚的毛线手套,握着一把已经磨损很严重的竹子扫帚,一步步将门前的积雪扫到前面的地里,扬起的雪花在小风的吹送下,落到脸上,化成水珠挂在额头和鼻尖。被踩过后的雪粘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冰块,扫帚过处,露出了黄色的泥土,只有中间还残留着被人踩着粘到地上的雪团,慢慢的从周围融化。一点点缩小,化成水,往地势低的地方流淌。 那一串通往山顶的脚印的末端,有一块地方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灰色的土地上正有白色的雾气慢慢升起。在那处露着地面的地方,张老汉安静的坐着,黑色的棉袄紧紧裹着身体。他所在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村庄的所有角落。早起的人们努力清扫着积雪,被扫到道路两旁的积雪上有灰色的尘土将洁白的雪弄得肮脏不堪。 张老汉黝黑的脸上有深深的沟壑,两颗微微陷下去的眼睛正努力盯着远处,他看到那些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闪闪发光。 他有些发暗的眼睛被浅蓝色的鸭舌帽帽檐挡住,看不到眼睛里的神情。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了将近八十年了,风吹雪盖,雨过天晴,数也数不清,送走了好多和自己一起生活过的人,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老伴,还有村子里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 每天早晨,他都会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段时间,谁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干什么?在这里看什么?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将这样的举动当成了一种习惯,所有的开始都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包括全新的一天也是,这样的举动成了根植在他心底的仪式。 原本被雪遮盖过的道路,此时大半都已恢复原样,只有附近没有人家的那段道路依旧被雪覆盖着。 扫完雪的人回家生火,烟囱里有青色的煤烟冒了起来,他们开始做早饭了,早起的孩子走到路边,将裤子脱到膝盖间,握着命根子尿尿,尿液将地上的雪慢慢溶解,从那里升起一团白色的雾气,调皮的孩子左右移动,在雪上用尿液画着自己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画到一半突然没尿了,他使劲挤挤命根子,却还是没能够完成这一杰作。尿和雪融在一起,变成了黄色的固体。孩子提上裤子,将冰冷的双手塞进衣服里,贴在肚皮上,冰冷的感觉使得他不得不将手拿出来,然后再一次放进去,这样反复弄了几次之后,肚皮已经适应了手上的温度之后,他就在肚子上将手暖热。 这是屡见不鲜的事,不管是大人小孩,都已经习惯了这样滑稽的事情。 张老汉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这里是山沟,所以住户之间并不在一个平面上,而是以阶梯的方式杂乱的分布在这块土地上,有的家接近沟底,有的住在山腰,张老汉家就在山腰之上,只要太阳一升起,就能够照到他们家。 张老汉看着村里人一辈子都在做的事情,一生都重复着的动作,说不出话来。这是他年轻时必修的,也是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拿出烟袋,从里面拿出烟杆,然后倒出烟丝装在烟斗里点燃,用力抽了一口,青色的烟雾从他嘴里释放出来,然后散发到空气中,没多久,烟斗里面的烟丝全部化成了黑色的灰烬,他抬起左脚,将烟斗在自己的千层底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收回衣兜里,继续刚才的动作,他似乎从来就不会连着抽两杆。 村子中心的刘四和家里,升起了黄色的纸幡,那是祭祀用的,他知道刘老太太昨天晚上死了。死了,这样两个字眼在他心底划过,他有些不屑的在心底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死了,在村里人眼中是一个忌讳的词,一个人离开了人世,用好话说就是逝世,可是,每个活着的人,都不得死吗?死了和逝世又有何区别?不都是离开了这个活着的世界。 那些纸幡在寒风中飘扬着,向着远方,向着自由,向着重生。他明白,当那些纸幡降下去的时候,刘老太太将会彻彻底底的从这里消失,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一能够证明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就是一块可能存在又或者将不复存在的石碑而已。如果有,那就是后辈的孝顺,如果没有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曾有过。有朝一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石碑静静矗立在这片土地的某个角落? 他从怀里抽出左手,将袖口稍稍向上推了推,翻过手臂,双手抓着表盘看了看手表。这是孙子张远送给自己的,能够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提供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太阳的光芒也略带着点暖意,村子安静的沐浴在阳光下,迎接着新的生命,同时,也欢送着即将终老的残躯。 张老汉慢慢起身,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佝偻着腰,慢慢往家里走去。 这片身处祖国西北c隐秘在昆仑山脚的古老土地,不知在这里屹立了多久。只是,黑暗之神从不忽略,光明之神也一直顾泽。生活在这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人口数量也一直增加着,从原始生态也慢慢的跟随时代的脚步蹒跚前进。它淘汰了该淘汰的,接受了该来的。 听老人讲,这里以前是一片森林,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这里的树木大部分神秘的消失了,也许是因为地壳运动所致,那些古老的树木被长埋地下了,因为,有人曾经从地下挖出了好多巨大的树木。 张老汉这一生从未离开过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习惯了这片土地赋予他的一切。生命如同这隔夜的积雪,最底层的已经被新落下的尘封,光芒也已被掩盖。只能静静的等待消融,无声无息的在太阳的光辉中溶解c消失,最后无迹可寻。 袅袅青烟,从黝黑的烟囱中喷涌而出,浸染着清晨的雾气,笼罩住了整个静谧的小村。这个古老的村庄,以她固有的姿态迎接黎明,欢送黑暗,拥抱阳光。 张老汉不曾在意留在雪地里野鸡野兔的脚印,也不管披上银装的山丘是否美丽,心事重重的沿着原路返回。高耸的白杨树上晶莹的雪花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芒,被风吹的一闪一闪,像极了钻石。 张家大门半掩着,两扇木质的门板上陈旧的门神像威风凛凛,英气逼人。他轻声咳了一声,推开门慢慢移了进去,院子里的积雪被清理,堆积在一处,像是一座刚刚垒砌的新坟。 这样的场景这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要是细细想来,从自己记事起,每逢寒冬腊月,便会这般!一直持续了将近八十年了,至于具体次数,怕是谁也记不清了! 儿媳端着用过的污水从房里走出来,见到张老汉微微顿了片刻,沉默着从他身旁走过,出了大门将水泼到门前的地里,扯着嗓子和不远处的邻家妇女说着什么。 张老汉走进里屋,从一架已经腐朽的掉漆的铁架子上取了脸盆,打开暖瓶盖子,将热水倒入盆中。白色的蒸汽瞬间蒸腾起来,淹没了脸盆。 朦胧不清的水面上,倒映着张老汉干枯的脸,黝黑深邃,岁月的触角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庞。他脱下棉袄,放到炕上,再脱去戴了几十年的帽子,将衣服袖子退到胳膊中央。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水罐,从门后的大水缸中舀出一些凉水,添加到脸盆中,蒸腾的水雾慢慢溶解,消散在空气里。 脸盆里摇摇晃晃的水面上,张老汉的神情不再有当年的硬朗干练,相反是一脸的死气,花白的头发,深陷下去的眼睛,以及消瘦的面容,无不证明他已经老了。时光荏苒,岁月无痕。时间已经剥夺了他年轻时的一切,岁月已经腐蚀和摧残了他年轻时的梦想。此刻,他只能默默无言的接受这一切,静静的等着和巍巍昆仑融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生命终归会离去。不管你愿不愿意,在死亡面前没有错误,也没有奇迹。从这里消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开始!这是这座小村里所有人深信不疑的,他们崇拜神明,也相信宿命。 洗过脸,走到火炉边上,烤了烤,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儿媳忙着做早饭,在屋里进进出出,不曾和他说话,张老汉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着。 张老汉一生贫寒,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深山里过完了一生最美好的光阴。他的父亲如他一般,也是勤恳朴实的农民,大字不识,一生也没有过多追求,只是将血泪和汗水洒进脚下的土地,将土地视为至宝,怀着虔诚敬畏的心小心翼翼守护着。 这样的日子平凡而简单,无忧无愁。偶尔的不如意也会被庄稼的丰收化解。所以,他们基本上习惯了平淡,接受了命运。也用沉默寡言渐渐练就了与世无争,大爱无言的超凡本领。 可是,有时候你不去争,别人非得逼着你去做。 都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时间会走,原本以为的真理也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更改。人呢?也是会变的吧! 封建社会的所有不合宜的制度随着历史结束。那些以前所谓的真理也成了后人眼里的历史,过完了今天就得接受明天,除非你随着今天结束,生命就定格在今天里。 新中国成立,将旧中国的制度完全更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张老汉顶多也只是一个俗人,可别人都改变了,他不得不顺着潮流。那些祖辈教育他的,不能说就是错的,可已经不合时宜了。除了改变,别无他法。 他与老伴在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结婚。没有新式婚礼,没有庄严许诺,完全遵循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老传统。可那段风雨相随,冷暖相依的过程已然胜过了所有的承诺和仪式。 五十年同床共枕,五十年风雨坎坷!他们携手共度!在他的记忆里,老伴是个有事埋在心里,有苦不言说的人,他们从未对彼此说过“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却是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巍峨昆仑做了他们婚姻的见证者,见证了五十多年来他们的美满婚姻,那相濡以沫远远胜过了任何仪式。 你若爱我,再好再美再与众不同的仪式都显得多余。 他们爱情的结晶就是三个孩子,老大张继承,老二张艳蓉,老三张继鸿。 三个孩子唯属老三有出息,可也成了二老最牵挂的人。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为巩固国防,鼓励参军。在当时,农村的贫穷与落后导致农村的大多数孩子都只能继承祖辈世世代代所从事的唯一的工作——务农。唯一的出路也就属参军了。 张继鸿也就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踏上了这条特殊的路——参加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了一名中国军人。 当所有人都为他高兴的时候,张老汉却是忧心忡忡。老三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回来,从此或许就会千里相隔,再难相见。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想的一般,直到老伴因病卧榻不起,老三也是杳无音讯,终于,老伴病情日益恶化,加上思念儿子而茶饭不思,最后与世长辞。当贫穷和落后成为正比,与亲人别离后要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消息简直就是奢望。 也许,谁也想不到,这一别真的就是一生,对于张家二老来说,这一别带走的是牵挂,是思念。 张继鸿,用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城镇户口换取了与父母的生离死别,或许,他们并不曾知道,昆仑山的后面是怎样的世界,那一座座山川之后又会发生着什么。 孤独像是生命的影子,从老伴离去的那一刻起就如影随形,和自己做了最好的朋友。 他日日夜夜地凝望着远处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地昆仑山,寻找着那些熟悉的身影,他只是一个孤独的守望着,守望着今生,守望着来世,却从不曾翻过山去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神灵。 刘四和家里,鼓瑟声夹杂着道士超度的经文,一波接着一波,飘荡在空空荡荡的天空中,随风飘散。院子里聚集了很多帮忙的人,各自忙碌着手里的事情。 在正房里,刘老太太的身躯被停在中央,用锦被盖着。老太太灵床前的案几上面有各种祭祀的水果和甜品,两边有两根白色的蜡烛兀自燃烧着。正房门口,刘家几兄弟穿着孝服,跪在地上,一张张点着被印上冥币式样的冥纸,燃烧过后的灰烬被风吹起,飘飘扬扬飞到半空中,绕着飘扬的纸幡飞舞。 院中一角落里,用油布搭起的帐篷里,四个木匠正赶着做棺木。 绵延的山丘,满地的雪光中,村子里的静谧被打破。 巍峨昆仑,神秘高原。 几十年光阴似水,奔驰而去。生命在这一刻终结,融入大山,归为黄土。 若是来去自有定数,这一去,或许并不代表她的消失,她会在另外的空间里,重新开始。忘掉人世的悲欢愁苦,忘记这里的几十年生活,从头开始! 刘老汉在几年前就已经因病而逝,老太太晚了几年,但也跟随他而去。 他们守护了一生,祈祷了一生,害怕了一生,愁苦了一生。他们见证了村子的成长,养育了下一代。用一个对神灵敬畏者的信仰,匍匐了一生,看惯了春来秋去,习惯了风霜雨雪,把自己的使命传承下去,把自己的信仰寄托给下一代,然后,悄然而去。 在村子中央的一片白杨树林中间,有一处寺庙,里面供奉着两位神灵。他们的名字谁也不清楚,他们的具体职业也不知道。可是,他们是村子里面人们的信仰,有着无上的法力,佑护着这里的每一代人。 他们是昆仑山的化身,存在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天早晚都会有人给他们焚香纳供,从无间断,这是村里祖祖辈辈的传统,也是他们至死不渝的信仰。 历史远去,曾经建立这座寺庙的人已不复存在,但是,那两个代表神灵,又或是真的神灵永远都在那里,守护着这一方土地的万物生灵,不曾老去,也不曾离开。就像他们身后的山丘土地一般,经过了多少年的轮回变迁,依旧存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大西北的冬,有种让人窒息般的寒冷。凛冽的寒风夹着飘扬的雪花,无孔不入。 村口,一条被积雪覆盖了的小路上,一个穿着羽绒服的青年摘下眼镜,看了看已经模糊不清的镜片,露出笑容。 这就是家的感觉。不管你多么成功,不论你多么富有,总会有那么一处地方,只要一见到,一亲近,便会从心底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学校出来,见多了车水马龙,领略了城市的繁花似锦。可怎么也忘不掉那熟悉的味道,那久违的温暖。 “或许,所谓故乡从来就是属于那些孤独的人的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每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都有一种情结。那是对空灵和神秘的向往,那是对自由和生命的敬畏。不争,不妒,不与比高。这是大山教会每一个农村孩子的。 远处的昆仑山,皑皑一片,她拥有万山臣服的尊颜,同样有不喜不悲的豪迈。就像昆仑山一样,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富贵而不淫,贫贱而不屈的处世之道,做人之本。 青年把眼镜装到口袋里,抬头环顾四周。这样的感觉才真实,看到的也最真实,美丽或是美好,从不需要任何的装饰,更加不用借助其他的东西去发现。它就存放在心里面一方净土之上,从不会积尘。 故乡用她和蔼慈祥的音容笑貌迎接和欢送着自己的孩子。 皑皑雪峰,艳阳如火,在光与光的交融中,多少人经历了岁月的无尽轮回,多少人把生命交还给了大地,从此,慢慢淡出人们的生活和记忆。可是这片土地,依旧在这里默默守护着一方百姓,不言不语。 这个年轻人,就是张家的独子,张远。 二十年前,泥土新翻,雀鸟嘤咛,西北的天空下,春的气息浓烈。淡淡的新泥味和着春风吹动新生草芽的清香抚过大地。 在一派欣欣向荣,万物复苏的时节,他应运而生。祖父当时在田里忙活,听闻孙子诞生,欣喜之余不忘请教当时在村子里颇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为孙儿赐名。 先生查阅黄历,翻阅名典,赐其“远”字。意为“长远有为,源远流长”。祖父也希望孙子以后能够出人头地,成为人中龙凤,便听从先生的意见,以一个单字“远”加上姓,给他取名叫张远。 名字与姓氏,原本只是个符号,可是因为人心的贪念与欲望,名字也被加上其他的色彩。或炫彩夺目,或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可这个孩子还真应了祖父的希望,有了出息,考上了大学,成为张家儿媳在外人面前炫耀的资本。以前从不愿跟别人多说话的她从儿子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起,逢人便会说上几句,最后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到儿子的成绩上,那时候,她的脸色总会挂着得意的笑容。 岁月更替,时光流转。于平凡日子里感受人生的悲苦欢愉,随四季轮回了悟生活的不尽人意。新生命的降临可以驱散所有的阴霾。就像萌发的新芽,可以将一个冬季的死气沉沉完全替代为生机盎然。 “不能再耽搁了,明天他要是还不能赶回来的话,我们就不等了”是刘家老大刘一根的声音。 “大哥,三弟他来电话说正在往家赶,预计后天就会到”老二刘二喜说道。 “不是我不想等三弟回来见妈最后一面,只是阴阳(道士)说了后天是妈入土为安的好日子,过了后天午时就不太吉利了”刘一根显得很无奈。 “行了,明天他如果还回不来我们就不等了,可不能错了时候” “一会儿你去镇上买些菜,让城儿跟你一起,顺便让洋洋和小英也回来” “那昱儿和鸿儿呢?要不要让他们也请假回家” “明天他们不是放假吗?明天早上回来也能赶上” “我把这茬给忘了,行,那我这就去” 刘四和家院子里哭声一片,刘一根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可是,老人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和她们絮絮叨叨,她此刻安静的躺在灵床上,忘记了曾经围绕着自己的所有人和事,从此,不再关心,不再担心,也不再惶惶不安。 刘老太在这个小村子里,平平静静地活了一辈子,从青春年少变得满头白发,她的一生仿佛就只是为了生孩子和干农活,而今,她安静地闭着双眼,任凭孩子们的呼喊在这片空荡荡的土地上肆意地蔓延也无动于衷。 或许,等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完成的那一天,也该是将所谓人的这一副皮囊交还给大地,从此,便与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不管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过程去完成附加到生命里的任务和使命,最终的答案是否符合造物主的要求,我们都可以不用再去理会。 或许,生命里总会有许多不被人所了解的委屈,一辈子也讲不清楚。那么,活着是否就只为讲清自己的委屈,让所有认识自己的人来谅解和慰藉呢? 哭过,笑过,伤心过,痛快过,也曾暗自神伤过。如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慢慢靠近的问题和纠缠死死地扣在了生命里,多少人不愿意接受,也曾与他斗的头破血流,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人,多么可悲的生物,从生到死,又是多么的可笑。 曾经,一无所知地来到这个被定义为人世的地方。睁开眼首先看见的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那一片永远属于自己的天空。那里是时间和生命的起始处,也将会是它们的终结地。 从看到时的清明亮堂到最后的昏沉灰暗,这里面寄存的会不会就是所有遗憾和难题的答案,结局又书写着怎样的故事? “爷爷,爸,妈,我回来了”张远站在门口喊道。 张母听到儿子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出门去,看到张远笑道:“小远,回来啦,怎么又瘦了?学校饭菜是不是不合口味,你看你,头发也不知道剪一剪,留那么长做什么”。 “没事儿,我爸呢?灵官哥他们家怎么了?” “他奶奶过世了,你爸去他们家帮忙去了”张母上下打量着儿子,心不在焉的说。 “刘奶奶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我上学去的时候,她还来我们家送我呢?怎么就” “生死由命,谁说的准呢,快进屋吧!天这么冷,进去暖和暖和”张远母亲接过儿子手里的书包,帮他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雪花。 “没事儿,不冷,爷爷呢?” “在里面呢” “爷爷,我回来了” 张母听到儿子的呼喊,心底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到儿子回家,本该是高兴的,但是,此刻的她却心生不快,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模模糊糊有种感觉,这种感觉来自那个被儿子称呼为爷爷的人。她打心里厌恶,厌恶那个她面上尊为老公公的人,这种厌恶感是来自于自己的婆婆,因而递加到了老公公身上。她平时就当做看不见,也不和他说话,时日一久,也便习惯了。可是,随着儿子的出现,那种久违的厌恶感又蔓延起来,而且越发浓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大雪过后,艳阳初升,温热的光芒洒在身上,顿时可以驱逐所有寒冷。 这就是大西北的冬天特有的,不管刚刚的天空发生着多么可怖的景象,只要太阳一出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无所遁形。张母再清楚不过,此刻,无论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恶和反感,她都没有能力改变眼前的状况,就像她无法改变过去一样。 可是,那种感觉一滋生就甚是恼火,积压在心里,使得她整天的不舒服。 “爷爷,我回来了”张远走进里屋坐在爷爷边上,搂着爷爷道。 “嗯,回来了好啊!”张老汉眯着眼睛看着孙子,从嘴里吐出刚吸的一口旱烟,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 “爷爷,您别老抽这个了,尝尝我给您买的香烟”张远从母亲手里取过书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给爷爷买的香烟。 “习惯了,这个留着给你爸抽!我还是喜欢这个老味道”张老汉扬了扬手中的烟袋,微笑着看着孙子,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仿佛也应验了自己当初给他取名时先生所说的话。 “您和我爸各一半儿” “好,好” 爷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时不时还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张老汉唯一的孙子,似乎是支撑整个家庭幸福的桥梁。自他去上学到回来,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个家从来没有过这种爽朗的笑声。 高原之上的冬天极其短暂,临近傍晚,天气也变得恶劣,不时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刺痛裸露在外的皮肤。刘家高高架起了天灯,继续着刘老太太的丧事,除了老三刘三旺还未回来,其余众人都已到齐,进进出出照顾着各种琐碎繁杂的事。 张继承从凌晨到刘家也忙前忙后,一直未曾回家,忙到此时,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他才想起儿子张远今天回家,就给刘四和交代了一下一会儿要给阴阳准备的东西,还有明天众亲戚前来祭奠时饭菜的准备和安排,他尽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仔细做了交代后,饭都来不及吃,就起身急着赶回家。 等他走出刘家,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时才想起忘拿手电了,只好借着刘家架起的天灯昏暗的灯光照在雪上反射出的微弱光芒寻路往家走。寂静的夜晚,有种说不出的萧条和冷清,加上天气异常寒冷,好多人吃完饭早早就趴到炕上,不愿再出门,于是,这个古老的村子就早早沉寂了下去。 走到半道,回头再往刘家看时,只见一片朦胧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奄奄一息,仿佛用这微弱的光芒在送刘老太太最后一程。谁家老人死了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到老太太这个年纪算是高寿了,死于她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人会因为村子里死了老人而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等待失去灵魂的躯体和这片黄土融合的时候,一切就似没有发生过一样,渐渐地也就被人们遗忘了。 只是,死了人的那家就会熬上三天三夜,请阴阳道士诵经超度,算是对死者的敬畏和缅怀,从此,这个村子里再也不会见到老太太的身影。 张继承走到自家门口,发现门没上锁,就推门进去,反手把门插上,这才往里屋走去。 妻子和儿子还未睡下,妻子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儿子在火炉边上捯饬着手机,19寸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电视连续剧。 “爸,您回来了?”张远看父亲推门进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嗯,啥时候到的,吃了没有?”张父平静的说着,可是,丝毫掩盖不住他见到儿子时的愉悦。 “吃过了,这儿还给您留了点儿,放在炉子上还热着呢” “怎么样了,老太太的后事都妥当了吗?”张母用手里的针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抬头看向张继承。 “嗯,后天早上六点下葬,不过老三还没回来,不知道要不要往后推几天”张继承说着走到炉子边上,打开锅盖看了看。 “这大冷天的,迟一天他们就得多受一天的罪,再说老三都不知道回的来回不来,早一天完事他们都轻松”张母平静的说道。 “唉!他们也都希望老三能看老太太最后一眼,好让老人家安心,我听说他也正往回赶,说不定这两天就到了” “不管他们了,明天你和小远一起去他舅家,看看能不能借点,可别耽误了” “你说你急什么嘛?等老刘家这边忙完了再说也不迟,不差这两天”张继承说道。 “你都忙活一天了,他们家那么多人,有什么忙不过来的,自家的事都没搞清,你天天往他家跑算哪门子事儿?”张母不依不饶。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大家左邻右舍的,谁家还没点事儿啊?能帮就帮帮”张继承因生气而放大了嗓门。 “你不嫌累是吧!那么大声做什么?” “好了,好了,您俩能不能不吵了,我这一来就开始吵吵,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嘛”张远小声的说道。 “我懒得跟她吵,整天没事儿就知道瞎操心” “哎!姓张的,我这也不是为了儿子吗?怎么就成了瞎操心了”张母说着从炕上跪坐了起来,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省省吧!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就是想让你爹听到,看看他儿子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嫁到你家做牛做马,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看儿子考上了大学,却要毁在你的手里,我还不能说了”张母气急败坏,容不得好好说就开始大叫起来。 “行了,王桂香,你闹够了没有?”张继承扯大嗓门怒斥了一声。 “都不要说了,我学费的事儿,您俩就不用操心了,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学校已经审核通过了,明年就不用交学费了” “听到了吗?就知道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什么贷款,是不是高利贷啊?不会是学校糊弄你的吧!”张母听到贷款两个字也不管张继承,放低声音怀疑地问儿子。 “妈,您就放心吧!这是国家为了帮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够接受高等教育而实施的一种助学方式,等毕业了再给学校还上就行了,不是骗人的”张远给母亲解释。 “明年不用交,那这学期的学费也得找齐呀!“张母慈善地看着儿子。 “哎呀!妈,您不知道,大学不像高中每学期都得交钱,这学期不用交了,您尽管放心吧”听到儿子这样说张母这才安心的坐回炕上,又开始弄她的针线活。 张继承将掀起的锅盖扔到一边,也无心吃饭,靠着炉子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去,看了看张远说:“学校几时开学,在学校还习惯吗?” “过完春节就得回去了,学校有好多我们老乡,有他们照顾,没有不适应” “哦!那就好,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去睡觉吧!” “好,那我去睡了” 张远走出正房,看到爷爷没有关灯,显然是在等自己。可是,那昏暗的灯光却透着一丝孤寂和凄凉。农村沉寂的夜晚,把一些细小的声音无限放大。时不时有狗吠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刘家超度的钟鼓声,回荡在群山环绕的小村里。 想起父母为了自己的学业而劳心劳力,实在不忍心告诉父母自己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 这十八年来,父母每每争吵不已c大动干戈无不是为了自己,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不跟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一辈子在这山沟沟里没日没夜的劳作,最后就如一枚秋天的落叶,归根黄土。 以前,自己没有离开过这片生自己养自己的土地,听父母说着外面世界的故事,比起自己的故乡,那外面的世界就是天堂,那里无奇不有,蕴藏着神奇和美好。那时的自己也曾暗下决心,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各种社会知识的积累,他也认识了父母口中所谓的外面的世界。 那所谓的美好只不过是父母看到和想到的表象而已,虽然繁华绚丽,可也充斥着丑恶肮脏,全不是他们口中的天堂。 此时的他,明显有了自己的判断。生自己养自己的这片土地,虽然贫瘠,但所有人都过的自得其乐,有时也会因为生活的拮据而烦恼,可总归还是没有那么多嘲讽和妒忌,大家相互帮助,和睦相处。这里才是真正的天堂,只是生活在天堂里的人,往往不知罢了。 “爷爷,您怎么还没睡?”张远推门进去,一股寒气也随他冲进房子。 “爷爷老了,没瞌睡了,快到炕上来,被子给你捂好了”张老汉微笑着拍了拍摊开的被子。 张远钻进被窝,仰面躺下,重重的舒了口气。 “咋哩,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张老汉摸了摸张远的额头。 “爷爷,这么多年你一直没离开过这个地方,后悔吗?” “后悔?爷爷可不后悔,这里山清水秀,没什么可后悔的,人这一生,在哪儿都是活着,死后也免不了化为黄土,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于我而言就是机缘,可不敢后悔哩” “您老境界可真高啊!”张远笑笑。 “我不晓得什么境界,但我清楚我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昆仑山的护佑了,不敢再有别的奢望,你可不敢有别的想法,上完大学就在城里找份工作,可不能回来了” “我,我先睡了,您也早点休息!”张远还是不敢和爷爷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爷爷也算是能明白是非c通情达理,可他还是和父母一样,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们想让自己成为的那种人,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们也已经铺设好了一条他们认为最好的路,不容你有任何的反驳。 “我晓得你有别的心思,可你爸妈都是为了你好,可不敢辜负他们哩” “我知道,您老就别操心了,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注意” “小崽子,可不叫人省心哩” 西北的夜,无限漫长,张远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父母的争吵,爷爷的苦口婆心,表面上都是为了自己,可心底还不是把他们未能实现的梦想强加在自己身上,想让自己去完成他们的梦想而已,难道这就是他们整日挂在嘴边的“为我好吗?” “小远,赶快起床了,吃完早饭和我一块儿去你刘四叔家帮忙”张继承在门口喊道。 张远应了一声睁开眼睛,爷爷已经起来出去了,被子已被叠放整齐。周围的空气冰冷异常,除了被窝里的一点暖意,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一丝温度,窗户玻璃上挂满了冰凌,一道道形状不一的冰层四下摊开,模糊了外面的一切景象。 “快去洗脸吃饭,一会儿随我去你刘四叔家”张远从屋子出来看见父亲正提着猪食准备去喂猪,家里养的土鸡跟在他身后,捡食从桶里溢出的猪食。 “哦!知道了,爷爷呢?” “出去遛弯去了吧!别管他了,赶紧去吃饭”父亲说着往猪棚走去,远远就能听到猪的叫声。 “你爸也正是的,自家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尽想着别人,可人家一点情意都没有,还处处与我们作对”张母坐在儿子边上有意无意的念叨。 “哦” “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娶个好媳妇,为我争口气,让那些小瞧我们的人都看看” “嗯!” “对了,你给你爸买的烟我存起来了,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这么好的烟,我们村的人都还没见过呢” “你存着干嘛,那是给爷爷和爸爸抽的,又不是给人看的” “小孩子懂什么,给他们还不给我糟蹋完了,等时候到了,我会给他们的” “我吃饱了,去刘四叔家了”张远把碗放到一边,匆匆跑出大门,往刘家走去。 父亲已经走出好远,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着。张远远远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的愧疚感,父亲的背比以前更驼了,走路的样子也没曾经那样利落了,这一切并不全是因为时间的流逝造成的,还有对这个家,对自己操心劳累过度所致。这个不太爱说话的男人,用他认为最好的方式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他很少对自己发脾气,却总把一切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他从不表达对自己的关爱,只是默默地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张远想喊住他,把自己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跟他讲明白。可想到告诉他之后会产生的后果,也许后果并不一定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严重,也有可能父亲会支持自己的选择,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开这个口,他不敢也不愿铤而走险。 虽然父亲表面上不关心他的学业,对他的生活也从不干涉,可在父亲内心深处,还是和母亲站在一边的,他对自己也是满怀期待,这种期待已经超越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所以这种没有全胜的把握而提前亮出底牌的举动,并非明智之举。 走进刘家大院,一股冥纸烧完后散发出的味道立即扑鼻而来,夹着新鲜松木的香味,门内左侧一口快完工的崭新棺椁被架在两条长凳之上,画师正在上面画金童玉女。画师叫金玉海,是从隔壁村上请来的,张远认得他,因为周围不管哪个村,只要家里画棺椁,都会请他执笔,他是附近有名的棺椁画师,附近所有村庄的棺椁基本上都是他画的。 院子里有好多人走来走去,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看见张远,他四处看了看,与正在正房门口烧冥纸的刘洋四目相对,刘洋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可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悦之情。张远清楚,这种场合就算再开心也不能表达出来,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可心却不由地加快跳动。 刘洋是刘家老大刘一根的小女儿,今年17岁,比张远小一岁,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到镇上一家理发铺学手艺。虽然刘一根和他媳妇都是粗人,长得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们这个女儿却长的很是水灵,是村里公认的小美女,大眼睛,高鼻梁,脸蛋嫩的都能挤出水来。她与张远一起长大,读书时又经常在一起。张远比她先一步到镇上读高中,她初中毕业便辍学到镇上学手艺,张远一有空就到她学手艺的理发铺找她聊家常,一来二去,两人便产生了情愫,瞒着家人私底下交往了三年多,张远在大学期间也和她一直有联系。 张远回家的消息,她是第一个知道的,只是家里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事,本来就是瞒着家人偷偷进行的,更不能声张,于是二人心领神会地沉默了。 “小远,你咋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刘城看见张远有些惊奇地说道。 “灵官哥,是你啊,昨天下午到家的,我爸叫我过来帮忙”因为刘城是从灵官殿里求来的,家里人都会喊他灵官,村上所有和他同辈,年龄比他小的都会这样喊他,他比张远年长两岁,从小就在一起,这座山村的所有角落都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张远还记得刘诚曾经对他讲过的自己对未来的设想。因为张远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他对刘诚就像是亲哥哥一样,他还清楚地记得他俩小时候的约定。 “好啊,吃早饭没有?厨房还有剩的粥,我叫四婶给你盛一碗” “我在家吃过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跟我说,我都傻站了好一会儿了” “哪个,对了,你去和小英c洋洋她们印纸钱吧,别的也没什么事” “好,那我去了” “去吧,我也忙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北面一间房里传出道士的诵经声,肃穆庄严,回荡在小院内。诵经声一落,老太太停尸的房里便哭成一团,刘家儿媳还有刘一根几个姐姐妹妹全部穿着蓝色长褂,头戴白色头巾,跪在刘老太太灵床周围,掩泪而泣,带着村里特有的哭丧声调。 张远看着那些朴实无华的妇女,心里也隐隐作痛。这些人,一辈子守着这一方土地,辛勤劳动,努力耕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没什么太大的奢望。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家人安康,衣食无忧,庄稼丰收。她们大多数人都没有文化,也没能力改变生活,更没有什么其他超出常规的想法,就是死心塌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与岁月一起慢慢老去,最后如刘老太太一样,悄悄死去,化为黄土,淡出人们的生活和记忆。 她们仿佛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不去争什么,只是偶尔抱怨天道不公,命运不济,却从未忘记头上的神灵,凡事都认为是命里注定,小心翼翼遵循着作为子女,作为父母的礼法,把一切寄托给天地,寄托给她们看不见却一直认为存在的神灵,恪守着人性最纯真的部分,从不逾越。 张远走到小院西南角一张堆放着冥纸的八仙桌子前,拿出一捆冥纸,一道一道垒叠在一起,将刻着纸钱样式的印板在一旁装着涂有红色颜料海绵的碟子里沾了沾,把纸钱样式拓在冥纸上,再把最上面的一张拿去,然后,重复同样的动作。等他印到第十张的时候,正准备伸手将纸揭去,却被人先一步给揭开了。张远抬头,发现是刘洋,正看着自己。 张远发现,才四个月不见,刘洋愈发好看了,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垂在背上,白色的羽绒服包裹着她有些消瘦的身躯,一双大眼因为刚哭过而有些发红。面对心爱的姑娘,张远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想安慰她,总感觉不合时宜。 沉默着,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张远印一张冥纸,刘洋轻轻将其揭去,放到一旁用竹条编制的簸萁里。他们就这样,一来一去把所有想对彼此说的话,印在了纸上,放在了心里。 “洋洋姐,你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要去转坟”刘英过来对刘洋说。 “哦,知道了”刘洋看了一眼张远,转身走开。 不久后,阴阳从北屋出来,走到刘老太太停尸的正房,站成一排,诵念经卷。一共有五位阴阳,中间一人头戴紫金无脊道冠,身披阴阳无极法衣,左手手持白玉朝板,右手拿着三清铜铃,左边一人身着黄色长袍,背上画着太极图案,手上举着用牛皮绷制的,上面画着八卦图的道鼓,右边一人身穿褐色长袍,双手掌着铜镲钹,最边上二人身穿灰色长袍,分别各执一把唢呐。他们在老太太灵床前诵念了一番,转身走出大门。 刘家三兄弟头上戴着阴阳用白纸制作的孝帽,双肩各披一条白布,用细麻绳绑在腰间,各自拿着阴阳祭祀所需东西,跟在后面。刘家媳妇还有女儿及众孝子列队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刘家各路前来祭奠的亲戚,还有围观的村里人,都随阴阳一起朝坟墓所在地而去。 等他们转坟回来,已是晌午时候了。阴阳一边念着挂在门外的榜文,一边叫人将其撕下烧掉,上面记录着刘老太太的生卒年月,以及生平事迹。老太太这一生,就这样在那张写着不足千字的榜文里匆匆带过,而后魂入九天,与尘世再无瓜葛。 午饭时,张远看见父亲端着一碗烩菜,拿着几个油炸的馍馍蹲在阴阳所在北屋的门口专心吃着,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的脸上,明暗相映,勾勒出他西北汉子独有的轮廓,硬实中带着几分艰辛和落寞。张远不禁想起儿时父亲背着自己,到上林村看病的场景,那时的父亲,坚实有力,背着他一口气走了几里山路,还没到全大夫家,他就已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幸福的睡着了。那时候,父亲于张远眼中就如身后的昆仑山一般伟岸,他宽厚的臂膀承载着张远所有童年的幻想。而今,才短短十几个春秋,曾经一度把他当成偶像和保护神的父亲,在张远心中却成了一个极力想去保护的人。 “给你,赶紧吃吧”刘洋端着一碗菜,拿着馍馍站在他跟前。她的微笑灿烂如山里的花,似雷雨后的虹,像夜晚闪亮的星,更像阴霾后明媚的光,仿佛能够融化寒冰,点亮黑夜,装扮大山。 “你呢?吃了吗?”张远轻声问道,在她面前,张远发觉自己会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 “别管我了,快吃吧!”他们在一旁横着的木头上坐下,张远咬了一口馍馍,转头看到刘洋很认真地在盯着他看。 “你看什么呢?”张远不自觉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你准备告诉你爸妈了吗?”刘洋细声说道。 “告诉什么呀?”刘英突然出现在他俩身后,狐疑的看着他们。 “你吓死我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跟鬼魂一样”刘洋站起来抓住刘英的胳膊。 “姐,你和小远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呀?”刘英狡黠的笑着。 “小妮子,我们能有什么事呀别胡说八道了,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刘洋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却看得张远想笑。 刘英是刘四和的女儿,比刘洋小两岁,现在也是跟着刘英学手艺,刘家姐妹有三人,刘洋c刘英和刘媛,刘媛是刘二喜的长女,嫁给中林村的李二虎为妻,孩子也已经三岁多了,刘媛此刻正和她妈还有姑姑c婶婶一起在老太太停尸的正屋里。刘老太太总共有七个孩子,三女四男,大女儿刘正月嫁给了吴家堡的吴长生,二女儿刘四月嫁给了杨山村的杨二宝,小妹刘十月嫁给了岘子村的陈牛娃。四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刘一根c老二刘二喜c老三刘三顺和老四刘四和。刘一根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是刘明,女孩儿就是刘洋。刘二喜有两个孩子,也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刘媛,男的是刘昱。刘三顺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刘城,刘四和是一儿一女,女儿就是刘英,儿子叫刘鸿。 刘洋这一辈共有七个孩子,刘明最大,今年28岁,已经娶妻生子,下来是刘媛,27岁,已经出嫁,再往下是刘城22岁,还未结婚,然后依次是刘洋c刘昱c刘英和刘鸿。刘洋和刘英在鄯善镇上一家理发店学手艺,刘昱上高中一年级,刘鸿上初中一年级。 在中林村,刘家一脉人数最多,整个刘姓家族加起来超过了村里人数的二分之一,不过在刘一根爷爷的上一代分成了两支,除了红白喜事,其他事情一概互不参与,各自为伍。 “小远哥,你可得加油了,前些日子上我姐家提亲的人都快把她家门槛踏断了,要不是我姐一直不同意,我大伯大婶肯定已经把她嫁了”刘英很认真的对张远说。 张远看着刘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他知道中林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女孩子一旦不念书了,而且超过十六岁就只能等着嫁人了。这是中林村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虽然刘洋此刻还能和父母纠缠,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她能拒绝一两次,可不能一直违抗父母之命,毕竟,这个幽闭落后的村庄还未能接受所谓的婚姻自由,在这方面还是沿用古老的传统,依旧遵循着父母之命c媒妁之言,而且将其当成至理,且是神圣不可侵犯。 刘洋看出张远心里的不安,微笑道:“别听她胡说,哪有什么提亲的,都是我嫂子她娘家人而已”。 张远清楚,刘洋这是为了安慰自己,可是如今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自他选择调换专业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同时,他也变得务实,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见张远吃的津津有味,刘洋扑哧笑了出来,眉目含情,眼波动人,正用她那双大眼盯着张远。那是自己无数次在梦里见过的,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他多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许久以来的相思得以稍稍缓解,那种莫名的冲动一瞬间如火山爆发,毫无防备。可是,这种场合,在这么多未曾知晓答案的人面前,这样做无疑是自找死路,后果不是他们两个所能承担的,他还是败给了理智。 “你傻啦?”看张远愣在那里,刘洋好奇地问道。 “没有,只是”张远欲言又止,他实在无法开口。 自他俩确定关系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告诉父母后的场景。这是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她如果知道肯定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来,甚至会让张刘两家从此成为仇敌,因为,他俩的事会减弱母亲手里拿来炫耀的资本,这不是母亲要自己走的路,他是挺而走险,就他目前在家里的位置他是不敢自作主张,也绝对不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刘家各路亲戚陆续前来祭奠,刘一根兄弟三人跪在老太太停尸房门前,等祭奠的人烧完纸,磕头时他们也依次磕头还礼。门口烧纸的火盆里,红色的火焰急速吞噬着被放进去的冥纸。 亲戚们被早已安排好的人负责带至席间用餐。老太太娘家来了两个弟弟和一个侄子,都是她的至亲。两个弟弟已经五十多岁,是刘一根兄弟姐妹的舅舅,是老太太娘家最具代表的人。他们此次不光是为了祭奠姐姐,也是看看姐姐的后事是否按照标准办理,这也算是娘家人对亲人最后的关心。 舅舅一行三人先到停尸的正房,两个舅舅揭开盖在老太太脸上的被子,看了一眼,老太太面色安详,身着一身黑色的丧服,上面绣着金色的寿字。再到阴阳念经的北房看了看,最后围着已经快完成的棺椁转了一圈就跟着刘姓另一支的老大哥刘吉祥前往刘一根家。 刘吉祥是刘一根宗亲哥哥,这次老太太过世,刘姓另一支也都来参加葬礼。因为刘吉祥是中林村村长,比较有威望所以这次安排他照顾老太太娘家人,一来是为了表示尊重,二来也是为了显示对老太太后事的重视。 刘吉祥把他们带至刘一根家,泡了茶,摆上馍馍,和他们聊天。目的是听他们对老太太后事的意见。刘吉祥将老太太自嫁到刘家以来的几十年生活简要做了汇报,证明老太太这一生嫁到刘家虽然没有享福,但也没受到委屈。近两年,老太太身体出现毛病,儿子们也是竭尽全力给她看病,做到了儿女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老太太因病身亡,实属寿命已尽,也是天道轮回之理。舅舅们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就是希望姐姐的葬礼要风风光光,不能太过简单,今天也看到了,已经算是很好了,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她烧点纸钱,让她在下面能过的好点。 刘吉祥表示同意,这是他们做后辈的义务,自当按照舅舅说的办,不敢有二心,请舅舅放心。 两位舅舅问到刘三旺。刘吉祥照实说了,因为事出突然,老三出门在外,目前已经往回赶了,应该能在老太太下葬前赶回来。然后各自喝了点茶,就表示要走了,因为家里还有事,不便再耽搁。刘吉祥留他们吃完饭再走,这是规矩,对方可以选择不吃,但他们必须要遵循。舅舅们已然动身,不好强留,刘吉祥就送他们到村口,看他们走远了才往回走。 走到一半,遇上了遛弯的张老汉,刘吉祥打招呼,拿出兜里的香烟递给老汉一根,自己也点上了。 “吉祥,你舅舅他们说什么了?”张老汉吸了一口烟。 “也没啥,就是要我们以后逢年过节别忘了给大婶多烧点纸”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大叔,去家里喝杯茶吧,天怪冷的” “我就不去了,我溜达溜达就回家了,你去忙吧” 刘吉祥见老汉没有要去的意思,跟他道了别转身离开。 张老汉一个人默默站了一会儿,抽完手里的烟,动身往家里走去。 他心里清楚,他们这一辈,刘老太太离开后就剩他一个了。突然间,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将他包围了。原来看着曾经在身边的老兄弟一个一个离开,是那样的不知所措。以前害怕死亡,现在才觉得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村里人口越来越多,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人,他们有过共同的过去和艰难而充满希望的奋斗历程,遇在一起总有唠不完的故事。从今往后,又有多少人会听他讲以前的事?岁月无声将一切掩埋,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想起,任凭其在风雨里消失于无形。 他的背影那样落寞,如同一头走丢了的狼,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山丘,不知去往何处。它的四肢机械地重复,带着疲惫的身躯一直往前,身边时不时有陌生的动物经过,它完全忘记了自己噬血好战的本性,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临近傍晚时,天又变得阴沉,气温也急剧下降,老天爷又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张远和刘城道了别,跟父亲说了一声,准备回家。刘洋被她妈叫去正房,照顾因伤心过度而昏厥的姑姑。他知道此时不便前去打扰,就选择默默离开。 走了没多远碰到打坟(挖墓坑)回来的本村几个叔叔哥哥,和他们打了招呼。村上有名的单身汉鲁发财已经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看到张远开口道:“你他妈在这里干什么?考上大学了就瞧不起我们穷人了是不是?”张远无奈赔笑,他知道此人生性粗暴,因父母早逝,生活清贫,又因常年喝酒导致神志不清,逢人就骂,有时还会出手。村里人大多已经习惯,不跟他一般见识,这使他更加肆无忌惮。 边上一个年级稍长的叔叔将他拉着往前走,其他人也哄搡着把他拉走了。按村里辈分,张远应该管他叫一声哥,只是,张远一直上学,初中开始就住校,很少回家,对他也不是很熟,也没打过交道,只是出于礼貌,有时遇上会打个招呼。 母亲见他回来,微笑着问道:“冻坏了吧,先到里屋烤烤火,我填完炕给你盛饭”,说着背着一背篼牛粪出门了。 张远走进里屋看见爷爷窝在沙发上抽着闷烟,就问“爷爷,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饭在炉子上,你自己盛着吃” “哦,你在看什么?”张远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碗筷,因看不清电视在播放啥而问道。 “电视里说取消农业税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了”张老汉很开心的笑着。 “是吗?”张远赶紧拿出眼镜戴上。 “再也不用上公粮了,咱们老百姓真的是遇上好政策了”爷爷再一次开心的笑了出来。 “是啊,爷爷,还是咱们共产党好,不但解决了我们的温饱问题,还给我们这么好的政策”张远突然想到自己调换专业的事,取消农业税让他吃下了定心丸,他的选择没错,他的梦想也终会在不久的将来得以实现,那时,他就可以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做出一番成绩来。 2006年1月1日,农业税正式取消。这让全国种地的老百姓顿觉幸福,主席,也成为当时在农民心中最伟大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父亲彻夜未归,等张远起床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爷爷还是早早就出去了,他叠好被子,出门时正好和回家的父亲碰上,父亲眼睛红肿,想是一夜未睡。父亲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往里屋走去。张远来到大门外,看到一堆杂草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堆放在门口,里面还有一缕一缕的青烟冒出来,他知道这是早上刘老太太下葬时煨的火,因为这也是中林村的一项规矩。 清晨的冷空气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刘四和家里挂起的纸幡已经撤了,阴阳的诵经声也已听不见了,这预示着老太太已经下葬,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躯体已经被黄土掩埋,生命的尽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抬头看去,被阳光照射的大地上一片苍茫,小孩子的嘻哈声混着牛羊的叫声在这个小山村里回荡着。突兀的树干上挂着冰凌,那些人们得以生存的土地依旧被雪覆盖着,道路弯弯曲曲无限延伸,却不知尽头是什么地方。 村里的大喇叭里传来刘吉祥的声音,说是十点钟到村中心的打谷场里集合,要开会。喇叭声由远及近,一遍遍重复着,大概十分钟后才停下。村里所有人都集中在各自家门口,认真听着。等喇叭里的声音一听,就能听见人们的议论声和笑声,那样安宁祥和。 张继承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开会。张远吃掉最后一口馍馍,把碗放进锅里,也准备去看看。 他们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母亲在身后嘀咕:“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是要为别人捐款”。 父子二人就当没听见,朝着村中心走去,沿途和也要准备去参加的村民结伴而行,张远一一跟他们打招呼。父亲和邻居一叔叔聊起刘老太太的丧事。 “老张,三顺怎么还没回来?” “不清楚,可能是昨天的大雪把进山的路给封了” “他还是没赶上” “早上我们去送葬,棺材超你家这边呢”那人小声在张继承耳边说道。 张远就跟在身后,把他的话听在耳中。他知道叔叔说这些话的意思。因为村里都说,抬棺材的时候棺材头朝哪边,下个死人的地方就是那家,也不知道灵不灵验,反正所有人都这么说,大家也就跟着说,谁都没有真的去证明过。 “你家大伯应该八十多了吧?”那人接着问道。 “八十五了”张继承平静的回答。 “村里老一辈就剩他老人家一个了” 然后又沉默了,那种各自怀着心事的沉默。张远也突然间才意识到,原来就剩爷爷一个人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只好跟着他们往打谷场走去。 等他们赶到时那里已经人头攒动,成群地聊着。都是和张继承差不多岁数的人,张远找了一个角落站下,看着父亲和那个叔叔走进人群。场中间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烟丝,边上还放着裁好的报纸。因为就当时的生活条件,农村还不能提供优质香烟,只能以旱烟代替,这也是村里唯一能做到的,谁想抽可以自行去卷。 村长刘吉祥扯大嗓门一个个点到,全村50户都已有人来。他收好小本子,开始说:“乡亲们,今天叫大家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底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说着,人群中有人喊“啥好消息,赶紧说啊” “就你急,要给你说个媳妇儿,你要不要啊,哈哈” “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团。 “去去去,你才娶媳妇儿呢” “好了,大家都安静了,这个好消息就是,从今往后,咱们再也不用交公粮了,国家取消农业税了,咱们又有好日子过了”刘吉祥一口气将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 “真的假的?不会是诓咱们呢吧”中间有人质疑。 “是真的,是国家决定了,从昨天就开始实施了,镇上很快就会有文件下来的”刘吉祥再次解释。 “刘叔,这么好的事,咱们是不是得喝一顿啊”是酒鬼鲁发财。 “你怎么老想着喝酒,也不看看自己喝成啥样了” “这是好事嘛,就应该喝酒庆祝庆祝,你们这些人没意思,就知道嘴上说,一点都不知道行动”鲁发财嘟囔着。 “要喝你就回家喝去,喝多了就睡觉,要是再惹事,我们可帮不了你” 鲁发财被揭了短,悻悻离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众人也都清楚他的脾气。早前,他因为喝醉酒把别人打住院,还是村里帮忙凑的医疗费。因为,他生活实在拮据,没有亲人,挣点钱也都拿去喝酒了,村民们对他也是百般照顾,以前的事大家也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就这个事,大家也都知道了,没其他事了,家里有事的就可以走了”刘吉祥再次说话。 人们开始陆续离开,没一会儿功夫都走的差不多了。场上就剩下刘吉祥c刘一根c刘二喜c张继承c鲁生旺c张良山c张发玉c鲁四辈c宋二龙c宋成福c宋成全c宋军禄等一些年纪稍大的。 大家在场边上草垛根里坐下,晒着太阳谝闲事。张发玉回家拿来象棋和宋二龙对弈,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指挥着。 “大哥,姐姐他们要走了”刘四和站在门口喊。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刘一根和刘二喜也相继离开。 不一会儿,刘四和家里出来一群人,是刘一根两个姐姐个妹妹还有刘媛c刘明c刘城c刘洋c刘英c刘昱c刘鸿,以及刘一根c刘二喜c刘四和c刘明夫妇和刘城之母,还有刘吉祥他们那一支的几个妇女和刘一根几个外甥。 老太太丧事结束,他们都准备回家,一群人走到村口,各自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刘洋c刘英要回鄯善镇,刘昱和刘鸿去上学,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去,几个面软的妇女又开始抹眼泪。 刘洋一出门就发现了张远,只是各自的长辈都在场,只能装成若无其事,看着刘洋远去的背影,张远心里也闪过一丝难过和不舍,刘洋又何尝不是呢,她频频回头,为的不是父母,而是那个让她百般不舍的小伙儿。就连离别也是悄无声息地,一句道别的话也不敢说,只能目送心爱的人离去,望着彼此的背影枉自嗟叹。 送他们走远,刘城就跑来和张远说话。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从小一起放牛c掏鸟窝c抓地鼠,在彼此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亲兄弟。他把张远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团纸,就像卧底接头一般。张远心顿时砰砰跳个不停,连忙把纸团收进兜里。 刘城看着张远,一脸的喜气。他生的极为好看,圆脸c大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张远好奇地问道。 “哈哈,因为某人的秘密被我知晓了啊”刘城故作神秘。 “谁的?说来给我听听啊”张远也假装不知。 “你小子,敢打我家妹子的注意,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个,你小声点行不?”张远瞬间脸红。 “要不去我家坐会儿吧,我答应过你要和你喝一顿的,以前我俩小,只能喝茶,今天去喝点酒” “不行啊,我一会儿还得去姑妈家,姑妈一直生病,我爸要我和他一起去看看” “好吧,那就等下次吧,咱们一定不醉不归”刘城和张远道了别回家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待刘城走远,张远迫不及待地展开纸团,上面是一首诗,清秀隽永,写的很是漂亮,那是刘洋的字,虽然她读书不多,但字写的颇有书法韵味。张远将纸条整齐叠好,放进裤兜,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 父亲唤了他一声,往家走去。张远跟在父亲身后,心里想着刘洋写在纸条上的话。他和父亲回家收拾好就前往姑姑家。 张远姑姑,就是张艳蓉,在张远刚满月时就嫁到了华岭村,育有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儿。姑父家庭条件也不是很好,姑父兄弟姐妹有八个,姑父排行老六,长辈都喊他六儿,本家姓韩,学名智全。华岭村地势平坦,村里有条小河,名曰七里河,河水虽不是很大却也灌溉着河两边的几十亩农田,姑父家在河边也有几亩薄田,收获不大,但养活他们一家也不是问题。近年来,随着各种化肥的全面推广,农田收成也增加了不少,这对农民来说是最幸福开心的事。姑姑家的生活条件也日渐好转,每年除了上交的公粮和自己的口粮,还有不少剩余。 姑姑现年已经四十有八了,因为年轻时过度劳累埋下了病根,还不到五十身体就亮起了红灯,常常因为生病而住院,这就让刚刚有些好转的家庭又一次陷入困境。也因此,三个孩子不得不选择辍学打工以补贴家用。 张远和父亲到姑姑家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姑姑见他俩来,勉强微笑。看得出来她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一点精气神,脸色发黄,嘴唇干裂,身体因水肿而看起来很是臃肿,一件已经很破旧的线织毛衣外套着棉袄,眼神黯淡无光,一双手青筋凸起。 姑父给他们倒了茶,拿出馍馍,也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姑父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几,却很是瘦弱,衣服穿在身上因为过于宽松而耸拉下来,看着特别别扭。 “家里都还好吧?”张继承抿了一口茶。 “还是老样子,入冬以来,她就生病了,看了好几个大夫,中药c西药,偏方c土方都用了,就是不见效果”韩智全声音微弱。 “大夫怎么说?啥问题?” “大夫们也没看出个啥,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真叫人着急” “那你有什么症状?”张继承转头对坐在炕上的妹妹说道。 张艳蓉一直看着窗外,似乎没听见张继承的话,也不回答。张继承准备再次发问,韩智全先他一步说道:“她耳朵也不中用了”。 张远突然心里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间。他不明白姑父说的不中用了是什么意思?是听不见了?还是听不清了?可是,他心里却已经有了最坏的答案,那是一种完全出于下意识的答案,却让他有些发慌。 “前面她一直说经常会头痛耳鸣,全身乏力,一星期前,就连我们说话,声音小一点了她都听不见了,经常答非所问”韩智全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怎么突然会听不清了,先前也没啥征兆啊”张继承不太相信。 “这个大夫们也看不出来,就是开了一大堆药让按时吃” “不行的话,想想办法,带她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吧” “我们也想,就是这个”韩智全欲言又止,眼里尽是难色。 张继承也知道,去大医院就得花钱,并不是妹夫不愿意,就他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实在没有那个能力,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家里没钱就连病都看不起。 张继承没有再说下去,现在的他自己都很困难,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帮助这个妹妹,现在就是希望不是什么大问题,吃些药看看情况。张远走到姑姑跟前,和她聊起了家常,没几句他就发现姑姑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每次说话他都要把声音比平时放大好几倍才行,要不然姑姑不是摇头就是说别的事,完全听不清他说的话。姑姑沉默了一会儿,就问起了爷爷,张远如实说了,姑姑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是她最亲的人,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如意,她的心里始终记挂着的那个人,她的父亲。听母亲讲,姑姑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过了,可能是家里忙。就目前的情况看,并非是因为家里忙,而是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远行。又或者是她不想让老父亲看到自己的样子,那样不但于事无补,而且有可能还会让父亲为自己担心。 下午五点多张远和父亲起身回家。姑姑勉强下了炕,送他们到大门外。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叫张远稍等一会儿,等她再次从家里出来时,手里提着一篮鸡蛋,他嘱托张远一定要把鸡蛋捎给爷爷,这是自家母鸡下的,让爷爷多吃点。张远推脱说家里有,不用拿了,可姑姑说什么都不肯,最后在父亲的准许下他才接过筐子。 他们头也没回的离开,他们都害怕,尤其是这样一个至亲的人,他们不想让她流泪,也不想看到她流泪。他们努力着,却无法让每一个至亲的人都能美满,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它会让你看到幸福,也同样会给予你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别人无法代替,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走在空旷无人的原野上,天色已经黯淡,黑暗从四面涌来,远处星星点点已经亮起了灯火。耳边只有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父亲一言不发走在前头,张远跟在父亲身后,提着姑妈带给爷爷的鸡蛋,小心翼翼。就这样走了很久,父亲才开口道:“累了就给我”。张远心里正想着,姑姑的病是否可医,如果真能医的好,又该拿什么去看病,对于一个已经陷入困境的家庭来说,医药费就是天文数字,仅靠姑父和三个表弟微薄的打工收入,是很难凑齐的。他完全陷入沉思中,对父亲的话完全没有听见。 走在前头的父亲猛然停住脚步,张远一个不注意差点撞上父亲。他站住看着一脸疑惑的父亲,不知所措。 “鸡蛋给我吧”父亲伸出手接过张远手里的篮子。 张远木讷地任凭父亲拿过他手里的篮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回过神来早已看不清父亲的身影,只听见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快点跟上”。 张远觉得天又开始下雪了,细小的雪花扑在脸上,冰冷异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等他们爬上山丘,往前走了大约一里左右,就可以隐约看到中林村陷在山坳里,有几户人家亮着灯,时不时还有狗吠声从村子里传过来,回荡在山坳中。 在快进村子的小道上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也往村子走去,张继承和张远加紧脚步,前面的人好像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站在那里,等张远他们走近才认清那人,就是刘家老三刘三顺,也就是刘城的父亲。 “老三,怎么这么晚?”张继承关切的问道。 “张哥啊,下了雪封了路,今天下午才从县里坐车回来,这不就到这会儿了”刘三顺背上背着一个编织袋,手里提着两个小包。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小远啥前回来的?”刘三顺放下行李,拿出烟递给张继承,也给张远递过来一根,张远不抽烟就推辞了。 “他姑姑身体不好,我们去看了一眼,他前天才回来,没多久”张继承回答。 “好啊,那进村吧”说着拿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甩上背,准备去提两个小包,张远先他一步提在手里,说“三叔,我帮你拿着,走吧”说着先自走开了。 “不重,你给我吧,我能拿上”刘三顺喊道,张继承对他说“没事,就让他帮你提着,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哎呀,太麻烦了”刘三顺笑笑。 张远快步走过前面的弯道,将父亲和刘三叔落在后面。可以听见他们在聊什么,只是内容听不大清了,也许,是在说刘老太太的事吧。 张远在他们必须要分道的岔口等着,没一会儿功夫,他们也到了,张远本想替刘三叔把包拿到家,刘三顺也极力叫他们父子两人到家里坐坐再回家,但张继承说时间太晚了,不方便,说改天再聚。张远将包递给刘三顺就和父亲站在一边,刘三顺见他们不肯,就跟他们道了别,拐向另一边,张远和父亲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雪已经越下越大,气温已经明显降低,张远感觉身体在不自觉地发抖。前面爬山出的汗像是结了冰,衣服贴在背上,没有一点暖意,反倒特别冰冷。 刘三顺走到家门口,从门缝往里看,院内一片黑暗,没有灯,他抖落身上的积雪,抬手敲响了大门。里面传出一阵激烈的狗吠,瞬间也引得村里的狗也叫个不停。没过多久,院里灯亮了,刘城披着衣服出来开门,看见是父亲,就把两扇大门大大拉开,侧过身子让父亲进了门,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后的架子车上,再次将门关上。这时,母亲房子的灯也亮了起来,他提起东西,跟着父亲身后,走进正房。 母亲裹着被子,坐在炕上,看到刘三顺,第一句就是:“你怎么才回来?”话音里全是不满和抱怨。 “大学封了路,车走不了,就拖到现在了”刘三顺也觉得心里有愧。 “吃饭了没有?”妻子总还是关心他的,声音温柔地询问。 “走的时候在县上吃了点,还不饿” 刘城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端到刘三顺跟前,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随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那个,都办好了?”刘三顺低下头喝了一口开水。 “等你不得误了事,今天早上六点就已经下葬了,就在阴山四亩大地里,在爹左侧”妻子细声说道。 “哦,好,好,知道了”灯光照在刘三顺眼里反出昏暗的黄色,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悲伤,可双肩失去控制,不停的颤抖,双手端着茶杯,把头埋进茶杯里。 刘城默默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他的眼里也早已有泪水涌上,他不知道是为了已然死去的奶奶还是看到悲伤绝望的父亲才会这样,从窗户射出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院子里早已泛白的雪上,细长而孤单。他匆匆逃回房间,缩进被窝,眼睛早已将泪水尽情释放,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可隐隐约约能听见从正房传来的父亲低沉的哭泣声。 这一夜,刘三顺一家都未能睡好。刘三顺因为内疚而睁着眼想了一整夜,他没有尽到作为儿子的孝心,在母亲病重弥留之际,自己却在他乡为了钱而奔波,那么一丁点的工资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杯水车薪,而自己却因为那点钱,就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妻子因为丈夫未能在婆婆下葬前赶回来而抱怨,她怕别人会议论,因为她觉得什么事,只要一传到外面就会变了味道,她怕以后别人会说是自己让丈夫为了钱出去打工,而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管不顾了,所以,在婆婆的葬礼上,她是哭的最卖力的,这并不是自己装出来的,也不知什么原因,总之,她一哭起来就没办法控制。但是,她害怕的是这正好会成为别人拿来说事的把柄。刘城先是伤心,后面却想着以后,她觉得奶奶的过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家的贫穷,如果他们有足够多的钱,就可以让奶奶再多活一些时日,起码也能挺过这个冬天,所以,他在想怎么样才会让这个家富裕起来。 第二天还在熟睡中的刘城被父亲叫醒,前往奶奶的墓地,他们吃力地扫去坟墓前的积雪。父亲一张张点着冥纸,火焰的温度让雪向四周融化,露出黄色的泥土。刘三顺怎么也想不到才短短三个月,就和母亲天地相隔,他打工出门时,母亲还叮嘱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哪知等自己安然无恙地回到家中时,母亲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这一堆隆起的黄土,日夜注视着山脚下的村落。 刘城走到父亲跟前,将一瓶父亲带来的黄桃罐头拧去盖子尽数倒在墓前。这是奶奶生前最爱吃的,可这次,她再也吃不上了,糖水流到燃烧的冥纸上发出呲呲的声音,火焰也随即小了,父亲用木棍从底下将纸挑翻,火焰重新升起。快燃尽的纸被风吹起,飘在半空中还燃烧着,等最后一点火苗熄灭,才摇摇晃晃地跌落在远处的雪上,不一会儿,周围洁白的雪上面全是黑色的灰烬。 等纸全部燃尽,父亲跪在墓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刘城也跟着父亲磕完头,就起身往家走去。 整个小村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中,准备醒来。人们又在忙着扫雪,看到他们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打个招呼,他们走远就又开始重复刚才未完成的动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记忆如涌泉一般袭上心头,他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时至盛夏,父母亲忙碌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他趴在炕头,盯着地上一只老鼠来回穿梭在屋子的各个角落觅食。经过几番搜寻,老鼠才发现这个屋子里除了四面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按理说,在这个季节,人身上多少会夹带着一些卷在衣服里的粮食,在换衣服时散落在地上,但结果却恰恰相反,老鼠不但没有找到一丝吃食,反倒累的全身酸软。正当老鼠停在角落里休息时,一只巨大的黑爪将它死死压在墙角,巨大的恐惧漫过心头,他还来不及思考,便被两颗锋利的牙齿刺进了脖子,之后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鲁发财看着大花猫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出声来。等花猫吃完老鼠,舔着爪子回到炕上,鲁发财一把揪住花猫的脖子,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花猫发出凄惨的叫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从门缝溜了出去。 这是第三天他一个人龟缩在这间黑暗的小屋子里,不管父母多么忙碌,他都置之不理,母亲会按时将清汤寡水的饭送到他的房子里,过上一会儿再来把碗收走,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言不发。母亲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恼火,在他心里认为母亲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一个畜生来养,这和别人说的没什么两样。他虽然不爱干农活,总是游手好闲,但也有做人的尊严和权力,再说他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也轮不到别人来对他说三道四。 到午夜时,一声惊雷将他吓醒,他睁着眼看着闪电时不时照亮的墙壁,下定决心。窗外传来呼啸的风声,父母收拾篷布以及他们小声嘀咕的声音。 他翻身下了床,打开房门走出去,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篷布和草绳冲出家门,父母惊奇地互看了一眼,跟着他跑了出去。在打谷场上,刚收回家的小麦垛子还没收好顶,他很快爬上垛子,将篷布展开向四方铺了下去,父母见状,也跑过来帮忙,眼见快盖好的篷布被风掀开,前功尽弃。鲁发财拽着篷布的一角从草垛上跳了下来,用木叉固定住,然后把木叉把子插进草垛里,又去寻另一角,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垛子盖住,暴雨随后而至。 回家后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屋子,父母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母亲将早饭送到他屋子时才发现他已不见了踪影,父母猜测了一整个早上也没有结果。很快地,不容他们弄清楚就有人找上门了。那人正是上林村的郑八斤,父亲看到郑八斤心里七上八下,可不知前因后果的他只好赔笑着将郑八斤让进门,吩咐老婆子倒茶。 “不用了,你们的茶我喝不起”郑八斤怒气冲冲。 “老兄弟啊,什么事这么生气呀”鲁发财父亲低声问道。 “什么事?哼,都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干的好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是不?今天你要不给我个交代,那我们就去派出所”郑八斤怒不可遏。 “老兄弟,你先别急,你总得把事情跟我说明白了啊,这一进门就要去派出所是怎么个意思?” 郑八斤将事情叙述了一边。鲁发财见父亲去郑家提亲吃了闭门羹,觉得他和郑家女儿的事情怕是不会有结果了,就连夜带着郑家的女儿逃走了,他们也是到了今天早上才知道。 “不会吧?他哪有那个胆儿啊”鲁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这个儿子虽说性情古怪,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哼,他还不会?要不是香莲告诉香杏,我们怕是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么说,这件事是真的了?”鲁父看着妻子。 “我跟你们说,你们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要不然我就去派出所报案”郑八斤说完就走了,留下鲁家二老愣在那里。 发生这么大的事,二老没了主意,只好向村长反映。当时的村长并非现在的刘吉祥,而是宋占书,也就是宋成福c宋成全的父亲。因为读过书,认识字,当时就由他担任中林村村长。 宋占书听说此事,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向上面反映的好,于是决定派村里几个成熟点的小伙子先去找找看,万一找不到再说。 当时,就由刘吉祥c张继承c宋成福兄弟俩c刘一根和刘四和还有鲁家几个小辈一起去找。 鲁发财和郑香莲两人离开家,先是到了镇上,再坐镇上前往县里的车来到县上。他们在县上待了两天,又去了省里。这是鲁发财的意思,因为他觉得省城地方大,干活的地方也多,因为,他们首要的问题是先活下来,活下来就得吃饭,吃饭就得干活挣钱。郑香莲没有主意,就跟着鲁发财,他们在省城转悠了三天也没能找到能挣钱的活,可是,身上带的一点零钱已经消耗殆尽。最后,在身上最后一点钱用尽之前,他们退缩了,回到了县城。正好和找他们的刘吉祥一行人遇上,刘吉祥连哄带骗地把他们带回家。 这一次无疾而终的离家出走却给鲁发财和郑香莲的事带来转机,郑八斤同意将女儿嫁给鲁发财,但是,他们家要出500块钱的聘礼。500块钱对当时鲁发财的家庭来说相当于他们好几年的收入,现在他们仅仅只能解决温饱而已。这让二老极为苦恼,可是,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给儿子娶媳妇也是作为父母的责任,他们不敢推辞,可是困难就摆在眼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怎么样凑够聘礼才是最终要的。 鲁发财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懂得孝敬父母,也肯干家里的农活了,这让二老甚为欣慰。鲁父看到儿子这样,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就向亲戚借,借来借去也只凑得100元,因为,亲戚们也不富裕,大多数情况也和自己家没什么差别。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们愁苦万分时,一个好消息传来了,离家60公里外的大山里开了煤矿,正大量招矿工。鲁父二话不说就去当了矿工,鲁发财也想去,可是父亲觉得挖矿危险,所以叫他和母亲在家里照顾好庄稼就行,他一个人多干两年就可以凑齐了。 鲁父就这样当了矿工,一心就想着早点挣到钱,给儿子娶媳妇儿。有时,他甚至不分昼夜的忙碌,别人不愿晚上下矿,他就去,别人不愿意干的危险活他也干。一年后,他们攒下了400块,就差一百了,他只要再干半年就可以了。 那一夜,清空万里,山风轻柔地抚过脸颊,温暖惬意。天空中一轮明月高高挂着,星星闪着璀璨的光芒,俯瞰着大地。鲁父一如往常一般,吃过饭和工友说笑着下了矿,那一年,他已经58岁了。 就在快天明收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开采过度,矿坑面积太大,导致无法承受山体的重力而倒塌,那晚夜班的十五个人全部被埋,包括鲁发财的父亲。 鲁发财知道消息已是两天后,他觉得天地失色,母亲也因此而一病不起,父亲的尸体运回家时,面目全非,他瘫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村里人忙前忙后地处理着父亲的后事,母亲也躺在炕上,说不出一句话。就在第二天,母亲也死在了炕上,祸不单行,同一时间,他从父母双全变成了孤儿,他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开始胡言乱语。 父母亲的后事都是村里人帮忙料理的,他就像一个傻子般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突然有一天,村子里看不见鲁发财的影子了,人们就开始胡乱猜测。可是,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跑到上林村将郑八斤打成重伤,还放火烧了郑八斤家的房子,幸好发现及时,郑家其他人都无大碍。 赔给父亲的抚恤金就这样全部赔给了郑家,还有医药费全是村里人凑的,鲁发财也因此而入狱三年。郑香莲在父亲痊愈后嫁到了离家很远的一个村庄,他和郑香莲从此成为陌路,只是,他还会在喝醉酒的时候突然喊郑香莲的名字。 鲁发财独自留下了悲伤的泪水。昏暗的屋子里,一切都安静的让人窒息。地上被喝空了的酒瓶子横躺在火炉边上。屋顶一条被烟熏黑的横梁上挂着蜘蛛网,这间房子是爸妈曾经住过的。如今他独自一人空守着这座年迈老房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暗自神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妻子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和儿媳一起去了厨房。刘吉祥斜靠在炕上叠着的被子上,卷起一支旱烟,吸了起来。 坐在大厅火炉边的儿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炉子里跳跃的火焰,怔怔出神。他叫刘满多,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结婚已有三年多了,可就是生不出孩子来。三年来她和媳妇儿跑遍了省里所有医院,可媳妇儿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最后索性就不管了,听天由命。 父亲是村长,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整天抛头露面,难免会被人问起孙子的事,刚开始他还有点不自然,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慢慢的,人们好像淡忘了这件事,也不见有人提起,可越是这样,刘吉祥心里就越是发毛。他们刘家祖祖辈辈也没听说过有生不出孩子的案例,可为啥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就成这个样子了呢。他也暗地里打听过儿媳家的情况,也都能生孩子。这就让他很是困惑,既然双方都没事儿,那生个孩子也是没啥问题的嘛。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儿子和儿媳肯定是谁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他决定让他们再到县医院看看,总得查出个所以然来。 “满多啊,你和月英抽个空再跑趟医院,大夫我都已经联系好了,你们去了直接找他就行,这次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咱们也好对症下药”刘吉祥抽了一口烟说。 “还查啥呀,我俩都查过多少回了,大夫说没啥问题,要孩子这个事也得慢慢来,急是急不来的”刘满多头也不抬地说。 “你这孩子,你俩结婚都多少年了,这要再拖下去,我和你妈都要入土了” “好好好,等过完年我俩再去看,行了吧”刘满多站起身去了自己屋。 刘吉祥看着儿子走进屋子,摇了摇头。他和妻子生了两个儿子,老大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好不容易给小儿子娶了媳妇。眼看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人都抱上孙子很久了,他却连个仔儿都没见,他真怕自己这辈子连孙子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就死了。 妻子和儿媳刷完锅从厨房出来,儿媳就直接去了他们自己的屋子。妻子关上厨房的门,出了大门,家里养的狗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等她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她脱了鞋爬到炕上,拉过一床被子垫在背上,靠着窗户坐下,伸手拿过放在炕头的针线,开始做针线活。 “你干啥去了”刘吉祥问道。 “去二柱媳妇那儿剪了个鞋样,顺便画了个枕头”妻子摸索着将线头穿进针孔。 “你说这俩孩子到底咋回事儿啊?”刘吉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就你那点心思,你说咋回事儿啊?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妻子笑着说。 “不行的话咱们就抱一个吧”刘吉祥试探性地问。 妻子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你刚才说啥?” “我是说万一真的生不出来,咱们就抱一个”刘吉祥没敢看妻子。 “那你得问他俩,我可做不了主” 刘吉祥没有再说话,他在想该如何向儿子提这个事儿,如果他们不愿意又该怎么收场。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就躺下睡觉了。 刘满多这边,两个人趴在炕上,研究开春该去哪儿打工的事。刘满多觉得家里的房子是爷爷留下来的,经久失修,都快成危房了,他想先把房子重新翻修一下。月英完全同意丈夫的意见,看似把公公想抱孙子的事情完全没放在心上。 “要不还是去省城铁路货运站吧,苦虽大点,但能挣着钱”刘满多说。 “爹肯定也会去吧,他和二叔在那都干了好多年了”月英说。 “我听爹说今年工钱还会涨,看他的样子肯定会去” “那样最好了,我发现爹最近老是咳嗽,你就劝他少抽点烟,身体重要”月英很关切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才好,就怕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啊” “不管咋说,你劝劝他就是了”月英再次补充。 “我知道了,快睡吧” 没多久就传来刘满多的呼吸声,月英将刘满多的胳膊从自己头下拿出来放进被窝,看着贴在墙上被月光照亮的贴画,一对宝宝头靠在一起,睁大双眼露出笑容,那是他俩结婚时贴上去的,已经贴了三年多了。 这三年,自己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她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可是,作为一个女人,给夫家生个孩子那是理所应当的,她也爱孩子。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时,她不知道有多喜欢,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丈夫一家人为了她,尽量不在她面前提起孩子,还装成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可她清楚,其实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更加渴望这个家里能有个孩子。 婆婆经常去别人家串门,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些偏方,公公也在不停的联系有经验的大夫,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可自己的肚子就是不争气,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反应。 月色如华,青色的光芒照在雪上,中林村的轮廓清晰可见。小村安静的沐浴在柔美的月色下,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第二天就是鄯善镇的赶集日子,临近新年,村里人都会牢牢记得每一个集日,等赶集的那天大家会早早地起床,吃过早饭,一起前往鄯善镇集市购置年货。这样的日子不常有,每逢一c四c七(即初一c初四c初七c十一c十四c十七c二十一c二十四c二十七)镇上才会有大量的商家贩卖各种蔬菜和年货。 中林村虽属鄯善镇所辖,但距镇中心有七公里左右,人们赶集大多是坐手扶拖拉机去,到镇上将所需物品购置齐全后,一家人找个饭馆,吃上一顿饭,再往回走。越临近过年,镇上的人就越多,到那时,如果再去赶集,连步子都挪不开,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提前去。 这天正逢腊月十四,张远早早就起床了,父亲昨晚跟她说过今天要去赶集。要是换作以前,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这种吵杂喧闹的地方的,有时逼不得已时也硬着头皮去,但他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躲在某个角落,从不和别人说话。可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满口应允。或许,父母对他的反常举止也感到奇怪,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儿子的目的不在赶集,而是在镇上打工的那个女孩儿身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鄯善镇坐落于青藏高原东部,地处湟水谷地南侧山地c沟谷地。是历史名镇,所辖24个行政村,人口有两万多。中林村就是辖区之一,共有50户300多人。鄯善镇大多是山地,农民靠天吃饭,一年种庄稼的收入也刚能维系一家人的基本生活,日子想过的好一点,就只能在农闲时出去打些零工,挣点零花钱。 张远一家除了爷爷,其余三人都要去赶集,父母忙活了一早上,把家里的牲畜都喂完后,换上一年来难得穿一次的新衣服,准备出门。他们和刘三顺家说好,刘三顺开自家的拖拉机带张远一家人一起去赶集。 拖拉机发出沉闷的“突突突突”的声音,冒着黑色的烟,艰难地爬上村子前的山丘,拐上公路。刘三顺在前面驾驶拖拉机,张远一家三人,刘城和母亲五个人坐在后面装在拖箱里准备变卖的土豆袋子上,身边的一切缓缓向后滑过。风击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小远,在学校还好吧?”刘母扯大嗓门问道。 “好着呢,婶子” “这孩子真争气,是咱们村的骄傲,嫂子以后要享福了”刘母看向张母。 “还早着呢,现在才是最困难的时候,那学费贵的吓死个人”张母掩饰不住得意,笑的满脸褶皱。 “以后有好事儿了一定要想着我们家灵官啊” “会的,婶子,我俩可是好兄弟啊”张远将手搭在刘城肩膀上。 “你看这俩孩子,从小就要好,长大了肯定会更好的”刘母笑着说。 张远发现母亲脸上闪过嫌弃的表情,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其掩饰了过去,赔笑道:“是啊,他俩就像亲兄弟一样”。 张继承一言不发的看着公路两边过往的人和车辆。公路上积雪还未完全化尽,只有中间不足一米的一条道,露出黑色的柏油马路,那是因为经常有车经过而化开的,刘三顺谨慎的开着车,朝着镇上走。 鄯善镇于中林村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新奇的,因为这个地方总有他们没见过的新鲜玩儿意出现,而且都会盛极一时。张远和刘城都曾在镇中心中学读过书,所以对镇上的一切都有一种亲切感。其他人在每年秋收后,都要成群结队地用牲口驮着粮食,去镇上粮站交公粮。那是镇上每年的盛事,从九月底到十一月初,都会有很多人和牲口在镇上出现,络绎不绝。 中林村的大多数人也都是在这个时候组队前来。因为那时运送货物完全靠骡子,所以他们必须天不亮就出发,赶在太阳出来前到达,这样不但人省事,骡子也不会太累。直到前些年通了公路,拖拉机时行之后情况才有所改变。 刘三顺将拖拉机停靠在收购农货物的店门前,松了油门,拖拉机飞轮先是顺着转了几圈再倒着转了几圈,就停止了。张继承一家从车上下来,帮忙把土豆抬到院子里和刘三顺说好回去的时间,就混在来往的人群里往集市走去。 街道两旁贩卖年货的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排着长长的队列。瓜果c冰糖c花生c茶叶c糖果c檀香c冥纸等必需品一应俱全。过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神情,小孩子盯着那些糖果吞口水,大人们一遍遍询问着各种货物的价钱。 街道上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张远跟着父母转了一会儿就说要找同学去,会在回家前准时回来,就一个人离开了。 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向那家熟悉的理发店。那个地方再熟悉不过,高中三年,一有时间他就会到那里去,隔一段时间他自然也会剪一次头发,大多数时间,他只是为了见刘洋。老板娘家就在镇上,丈夫是镇中学初中老师,教语文。 老板娘对他们也不加干涉,只要不影响她做生意,其他的事她一概不管。这一来二去,他也和老板娘混熟了,老板娘知道这俩孩子的心思,也帮他们打掩护,只要丈夫回来她就会提前通知张远。虽说丈夫不是张远的代课老师,但在同一所学校,难免会漏了风声,要是让自己班主任知道了,那事情就严重了,就这样,他平安度过了三年,并顺利考上大学。张远后来才听刘洋说起,老师不是不知道,而是通过张远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并未影响他的学习,所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远走到理发店门口,老板娘第一个看到他,她一边给客人洗头,一边笑着问道:“小远来了?这次是剪头发还是?” “您看我这头发需要剪吗?”张远摸着自己的头。 “那就要看谁给剪了,是不是,小英” “是啊”刘英也笑着。 坐在店里等着剪头发的几个人好奇的看着场上,不明所以。张远发现刘洋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了,就岔开话题:“杨姨,您这儿生意不错嘛”。 “这不赶上了嘛,下一集后我们也要关门歇业了” “那好啊,您这一年这么辛苦,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看来你还很关心我呀?”老板娘奸笑道。 “那是,毕竟我也是您的老顾客了嘛” “你要真这么想的才好,要不要喝点水啊?” “不用了,您忙您的,我在这儿歇会儿就好”张远再次看向刘洋,正好和刘洋看他的目光相遇,四目相对,万般情丝,在他们各自的眼睛里急速流转。 来不及体味重逢的喜悦,就要再次分开,时间总是过的太快。想尽力把该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她听,却在还未说出口之前就得说再见。身边总会有无数的难题横亘在中间,你没办法解决,也不能视而不见,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能是一句“你还好吗?” 她没有送他,自他进去到出来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都没能腾出空来。只是在他离开时看着他的眼睛,努力挤出一丝惨淡的微笑。他以为见着她就能和她一起说说笑笑,却不知,她的时间和自由不全由她自己掌控,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很多的不由自主就这样深深地烙在她的生命里,无法摆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刘三顺拿着几十块卖土豆换来的钱,心有不甘。那几袋土豆是他们辛苦一年,经过风吹日晒得来的,就值这么几个钱,心里的不快和不甘让他闷闷不乐。 刘城跟在父亲身后,从父亲的背影里看出了父亲的煎熬。那是一种拼尽全力后一无所获的失落,也是一个家庭的支柱逐渐失去他的光环,无法让他最亲的人得到最好生活的不安和痛苦。但是,作为儿子的他无法代替,甚至不敢说出这种突然的变化,那是一个男人的自尊,也是一位作为父亲的男人身上应有的责任和义务,他怕自己的一句话会让父亲感到难堪,更怕说出真相后让整个家庭都陷入恐慌。 刘城发现农作物价格贬值,这对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的农民来说意味着他们的生活会更加被动,日子也会更难熬。社会越来越开放,中国的经济也在急速发展,却使这个长期都是农业大国的农业却陷入停滞不前的状态,他不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在哪儿,但是那种隐隐不安的情绪却日渐加重,让这个20岁的青年感觉到了生活的危机。 中林村,这个靠天吃饭的村庄,一年的收成完全取决于老天爷,农民都是一铲一锄全凭血汗去换得一点微薄的收入,然而,目前的状态表现的却是付出和收获不对等的局面,也就意味着你付出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可是,身无长技的他们再没有更好的出路。只能将成败寄托给老天爷,希望他仁慈,让地里的庄稼都有个好收成,所以,他们更加虔诚,更加地信奉神明。 张远在供销社门口看到父母,他们手里提着买来的蔬菜和一些瓜果c茶叶c冰糖之类的所谓年货,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 “唉,蔬菜价格真是一天比一天高啊”张继承喃喃自语。 “可是,这过年没有蔬菜,拿什么招待客人?”张母说。 张继承没再说话,看着摆在街边的西瓜子,用手抓出来一把,仔细看着。 “您来点?这都是上好的瓜子,专门从外地运来的,颗颗都饱满,保证您满意”商贩一脸谄媚的笑着。 “多少钱一斤?”张继承嗑了几粒,问道。 “不贵,一块钱,您来几斤?” “再便宜些,一块钱太贵了”张继承开始还价。 “也不跟您要价了,痛快地,八毛钱,您看可以吗?” 张继承转头看着妻子,在征求她的意见,商贩见他们还在犹豫,接着说道:“我们运来就是这个价了,不挣您钱,您放心这都是最好的瓜子了”。 “好吧,一块五给我装两斤吧”张继承微笑着看着商贩。 “您这大哥真会还价,得得得,就给您装两斤”商贩开始给他称。 张继承摸索着从毛衣底下的衬衫兜里掏出钱,递给商贩。妻子接过商贩递来的瓜子,将袋子口扎牢实,放进了背着的编织袋里。 “您看还要点啥?来些花生,糖果啥的,给孩子吃啊”商贩继续说。 “不要了,这些就够了” 他们从商贩那里过来就看到站在一边的张远。张继承问道:“饿不饿?用不用吃个饭再回”。 “我不饿,您俩要想吃就去吃吧,我在这儿等着”张远对集市上的饭不是很爱吃。 “你呢?要吃吗?”张继承看向妻子。 “我都可以”妻子怯怯地说。 张继承看着妻子,她的眼睛里布满渴望的神情,他不是不想让妻子去吃上一碗,这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他们来赶集总是买上需要的东西就往回走,所有人都惦记着镇上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片,可谁家的光景都不好,倒不是一碗饭钱的问题,他们怕的是把自己的胃给吃坏了,到时候就吃不下家里的粗茶淡饭了。 “走吧,等下次来的时候再吃”张继承背上袋子就大步往刘三顺停车的地方走去。 妻子看着丈夫已经走远的背影,鼻子里涌上一种酸酸的感觉。他不像别人家的男人那样,会在农闲时出去挣些钱回来,也给自己的老婆带些好吃的新鲜吃食。一年四季,总是待在家里,盯着那一亩三分薄田,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生怕让别人给占了去一般。他并不是抱怨丈夫的不思进取,因为农民嘛,还是得靠土地来生活,他的选择也没错,可是老听别人家的媳妇说着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东西,她心里就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吃不上那些新鲜玩儿意都是因为自家的男人不出去打工造成的。但是到了秋收以后,看着自家打的粮食比别人家多出好几袋时,他又认为张继承把地当成祖宗是对的,这两种不同的心态往往会随着时间而轮换出现,等一种出现时,另一种就会被压制,对它的好处自然也就视而不见了。 “妈,走了”张远对着愣在那里的母亲喊。 母亲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就往前走去。张远想喊住母亲,带她去吃一碗面片,虽然他没有经济来源,但是一碗饭钱总还是有的。上学时,父母寄给他的生活费,他总是省着花,再加上自己平时勤工俭学,手里也存下了一点零花钱。可是,父亲刚才的举动说明父亲是不愿意也不允许他们去吃的,所以,他也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而擅自带母亲去吃。只好看着母亲瘦小的身子穿过人群,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都一言不发,所有人好像都有了心事一般,刘城双手紧紧握着拖箱前的扶手,盯着眼前缓缓后退的一切,眉头紧锁,张继承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只是他的手一直抓着放在车厢里的袋子。张远母亲和刘城母亲平坐在车厢内,也如刘城一般。 张远突然间意识到,他们沉默的背后是对摆在眼前的问题的不知所措和无能为力,究其原因,无外乎农民生活在表面和本质上的强烈冲突。 对于大多数不识字的农民来说,土地是他们唯一可以驾驭和操控的,他们也只能在土地里获得一点安慰。然而,现实所反应的恰恰在说明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已经无法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心里日益膨胀的对物质生活的需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儿子擦掉挂在嘴上的鼻涕,通红的脸上刻着稚嫩的神情,手里拿着一块焦黑的馍馍坐在门槛上专心啃着,掉在地上的馍馍渣子被几只鸡捡拾干净。儿子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搓揉衣服的母亲,从馍馍的一角掰下一块,拿在左手,再把原先的馍馍放在两腿中间,用手把掰下的一块揉碎,洒在自己脚边,几只鸡惊恐地看着他,左右晃动着脑袋,小心地挪到他身边,捡起一块就退到一边,吃完后再次走过来,地上的碎渣子早被其它的鸡瓜分干净,它注视着孩子拿在手里的馍馍。栓在门口的狗不安的冲着他叫着,时不时地冲跑过来,结果被绳子勒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声。 小孩子突然站起身,一脚将再次靠近他的鸡踢出去好远,鸡扑棱着翅膀,惊恐地咯咯叫着跑到远处。狗也被吓了一跳,躲在狗窝里警觉的看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母亲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他一眼,顺手捡起地上的棍子追了过来,小孩儿一溜烟跑出去老远,转过身嬉笑着看着气急败坏的母亲,还不忘咬了一口馍馍。女人扔掉棍子,拾起一块土疙瘩朝着儿子扔了过去,孩子机灵躲过,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在地上乱画。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又回去洗衣服。 夕阳均匀地洒在山村的每个角落,干枯的树枝在晚风的吹动下轻轻摇晃。 小孩儿名叫刘安仁,是刘明的儿子,也就是刘洋的侄子,今年四岁过一点,是个调皮鬼。她的母亲是魏家山的,叫魏月花,三十四岁,五年前嫁到中林村。 她把洗好的衣服挂在院里的铁丝上,出来找儿子。远远就看见儿子和鲁发财在草垛底下躺着,鲁发财嘴里还笑着,小孩子也用青涩的声音学着他的笑声。鲁发财发现魏月花之后,转身对一边的刘安仁说:“你妈找你来了”。 刘安仁猛地抬头,看见母亲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就又躺了下去,并用脚踢了鲁发财一下。 “你个小崽子,敢踢我?”鲁发财一把将刘安仁拉了起来,抬起脚做出一副要踢他的样子,小孩儿挣脱后一溜烟跑到母亲身边对着鲁发财做鬼脸。鲁发财看着魏月花,会心一笑,弹落粘在屁股上的尘土,往回走。 魏月花扯着儿子进了家门,站在院子里看着走过房前山坡上的鲁发财,心里忐忑不安。 深夜里,她的两颗被一双手死死抓住,刘明粗重的喘气身在她耳边回荡,温热的气息扑在脖子里,顿时让她浑身无力,她努力迎合着,双手在他厚实的背上来回抓着。 可是,刘明却在她还没进入状态前就已经瘫软在她的身上。她一把将刘明推下去,裹起被子背对着他。她此刻浑身难受,心里就如猫挠一般,空虚感将她重重包围。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旁的刘明却已经鼾声如雷,这让她更加烦躁不安,睡意全无。 她此刻又想起了鲁发财,他的粗暴蛮横让她痴迷。那是不久前,丈夫刘明在外打工,寂寞空虚的她经不住鲁发财的软磨硬泡和诱惑,和他发生了关系。鲁发财像没见过女人一般,对她进行了一场毁灭式的入侵,她却在那次粗暴的中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个在村里人眼里的“勺子”(神经病),其实并不疯,他只是在那些人面前装疯的。魏月花问过他原因,他笑而不语,完全一副让他们说去吧,我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魏月花会看到他眼里隐隐藏着一丝忧伤,他有时也会表现出焦虑不安的样子,有时又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家里的一个东西怔怔出神,她问了,他没说,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魏月花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会在和丈夫同睡一床时想到别的男人,模模糊糊的,像是一种能够直抵内心深处,柔软而舒适的线牵引着自己,她只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根线在走,至于,在这条线的另一头会是什么她都顾不得了。也许,她此时俨然不是一位合格的妻子,甚至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婊子,可她不在乎,她内心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可那种东西就那么明明晃晃的存在着,就在那个被别人当做勺子的人的眼里。 窗外传来簌簌的风声,黑暗很好地掩饰着内心的恐惧,外面不远处的山在灰暗的夜空里隐隐可见。在两座山交汇处的沟壑中间有一颗星星闪闪发光,那是启明星,魏月花就这样一夜未睡。 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张远和爷爷已经在爷爷常去的山坡上,他和爷爷紧挨着坐在一起,看着太阳从那沟壑里慢慢探出头来,红色的光从山坡上一路移到村子里每一户人家的房顶。这是张远回家后第一次起的这么早,爷爷起床的动静惊醒了他,他也跟着爷爷一同起了床,出门来到他们家后面山坡上一处平缓的地方。 “你看咱们村有啥变化没有?”张老汉指着山坳里杂乱分布的农家小院。 “宋二龙家盖新房了?”张远发现村子西北边的宋二龙家红色的屋顶。 “是啊,宋家小子可真出息,这短短几年的光景就把房子重新翻修了,他爹泉下有知,定然笑歪了嘴”张老汉微眯着眼。 “他是把宋爷爷教书攒下来的钱用上了吧”张远看向爷爷。 “他能攒下啥钱呀,公家给的工资全补济给学生了,你也受了他不少恩惠呢,连你这名字也是他给起的”爷爷平静的说着。 “这我知道,当年是宋爷爷教我识字读书的,我手上还有他打过的板子印呢”张远笑着。 “他那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不会享福,镇领导安排他到镇上小学去教书,他就是不肯,在这个地方待了一辈子,最后还死在了他站了一辈子的讲台上”张老汉依旧平静的说着。 “这村里哪一个识字的不是他教过的,哪一个人上学时又没受过他的恩惠呢,也不晓得他图个啥” “他啥也不图,他和爷爷一样,就是放不下这片熟悉的土地”张远喃喃细语。 张老汉回头看着孙子,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要不是这些地,我们都会活不下去的,是这些地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可惜,他们还是一个个都去了”。 “您放心,我不会让这些土地失去她原本的意义,就像您一样一直守护着她”张远斩钉截铁的说。 “你有更大的使命,这里不属于你,你要把你爸妈的期望完成,走好他们给你安排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张远把涌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还没到那个时机,一旦提前说出来,后果是不可控的,有可能让自己的计划从此终止。 父亲站在大门前,朝着他们爷孙俩看了一眼,转身走进院里。 “该回家吃饭了”张远先站了起来,又弯下腰搀起爷爷的胳膊,把爷爷拉了起来。 老人起身后双手抓住棉袄的衣领,将披在身上的棉袄往身上拽了拽,跟在张远身后,两人缓缓往家里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连续三天的大晴天,让处于阳山大地上的积雪已经全部化尽,部分在阴山日照时间短的地方还残留着积雪。 吃完早饭后,父亲收拾好绳子c碌碡和用来固定它的木框,以及套在牲口脖子里的脖套,从圈里牵出骡子,架起碌碡,赶着骡子往地里走,母亲扛着两把榔头,跟在父亲身后。 碌碡滚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长度一样的碾痕,大地也随着它的转动而震颤。张远拿着一把圆头铁锨走在母亲身后,等他们到了地里,爷爷才一个人蹒跚着走在通往地里,只限一个人通过的羊肠小道上,走一阵c缓一阵,等爷爷到地里的时候,父亲已经在地里碾了一个来回,碌碡过处,巨大的土块被碾成碎小的土疙瘩,母亲寻着碌碡无法撼动的坚硬土块,用榔头使劲将其敲碎。 爷爷坐在地边,目光远眺。这个地方可以将整个中林村尽收眼底,村里许多人也相继到了各自的地里,借着大雪融化后土块儿松软的时机,将土块击碎,方便开春时再次播种。榔头敲击土块儿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和着牛羊的叫声,回荡在村子里,小孩儿跟着父母在地里来回跑动,嘻嘻哈哈地闹着,那是一种直击心扉的动人场景,没有纷争,也无交易,只是专心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安逸而祥和。 爷爷的一生就被这一天的光景展露的淋漓尽致,他从嬉闹的孩子,成为像张远一样将犁地时无法犁到的田地的四个角用铁锨铲翻,再用榔头将翻出来的土块打碎弄平;也如父亲一般赶着牲口,来回在地里走着,或为犁地,或为碾土块儿;再指导孩子重复他曾经历过的全部过程;最后就如现在一般,安静地看着孩子们完成所有的动作,这一生,如此波澜不惊,这一生,这般平凡简单,只是他洒进地里的汗水和丈量过土地的脚步会记得他简单而短暂的一生,这里不仅是肉体生存的根本所在,更是灵魂栖息长眠的最后归宿。有些地里会有一些垒砌的土堆,前面放着一块儿平整的石头,四周杂乱地分布着一些干枯的荒草,那是村里先辈的坟墓,每一个仙去的人,都会被埋在这片大地的某一个地方,安静凝视着村里的日出日落,生命的无声来去。 没多大一会儿,这块两亩半的地就被碌碡滚过,零星还有一些凸起的土块儿顽固地趴在地里,母亲一个个朝着他们头上重重敲下,榔头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很快就散开,化为一粒粒形状不一的小疙瘩,等再下一场雪他们就会成为泥土。 父亲卸下碌碡,拴上长绳,归还了骡子自由,在它地里打了几个滚,四条腿稍稍叉开,使劲抖落身上的尘土,秃自跑到一边的山坡上,从那些枯黄的野草中间寻着适合食用的草咬在嘴里开始咀嚼。 这头骡子是在张远读高一时父亲从镇上买来的,当年三岁半,现在已经七岁多了。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生育的,所以骡子本身并无生育能力,它们的一生就是用来帮助主人干活的,直到生老病死为止,它们短暂的一生,死了就彻底结束了,不会有后代,更不会有什么使命的传承。张远家这头骡子是马骡,体型较大,既有马的雄壮也有驴的温顺。 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它有时也如一个孩童般,会在地里欢快的跳上一阵,释放着它爱玩的本性。现在的它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老老实实的干活,安安静静的吃草,尽职尽责地和主人配合完成一系列农活。 爷爷走到骡子跟前,从地上拾起缰绳,把骡子从山坡上拉了下来,牵到地西北角一处地势较平缓的地方,那里草比较茂盛。张老汉的脚步几乎走过这个小山村的每一处地方,哪里有草药柴胡,哪里有野鸡窝,哪里有地鼠打的洞,哪里的树长的直,他没有不知道的,他用了差不多七十年的时间与这座村庄相识相知,这里所有的一切成了他最亲密的朋友。他爱这片土地,土地也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他无数的东西,只是,他们都选择沉默,将内心最真挚的感情深藏在心底。 父亲也拿起另一把榔头,和母亲一起敲打着地里的土块,张远铲翻最后一铁掀。走到地边,发现爷爷怔怔的盯着骡子,就像在看一个特别熟悉的同类一样。 “爷爷,你看啥呢?” “没啥,今天它好像不太对劲,吃草没以前利索了”爷爷已经盯着骡子。 “这草都枯成这个样子了,他不爱吃也很正常啊” “也许吧”爷爷点了点头。 “大地窝窝那七分地不滚了吗?”张老汉看向张远。 “爸说那里要种土豆,等种的时候再说,那块地里土块不多,如果再下一场雪,自己就会散了” 中午的太阳照在脸上,温热而舒适,蔚蓝色的天空上几朵洁白的云随风而动。张远站在地边,看着附近好几块地里都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打土块,围在山中间的中林村沉浸在自然和谐的氛围中。 村子里的住户阶梯形分布在三座山中间的山坳中,看去像脚掌一样。张远家就在脚掌头上,背靠着西山,面向东山,紧挨着南山,北边是很长的一道沟壑,到夏天会有一股小腿般粗细的小河在那沟壑里流淌。沟壑两边全是灌木丛,还有成群的“黑刺”。那里曾是刘城和张远的乐园,小时候无数的回忆都在那一条狭长的沟壑里。东边山上也有村庄,叫鲍家山,属另一个镇所辖,大多数是回族,因为信仰,两个村子很少来往,只是偶尔会有彼此的牛羊跑到对方那边,人们才会去到对方的村子,一般情况下很少接触。 南边山上大多为中林村村民的耕地,中间夹着放羊的草坡,西山上也是耕地。因为都在半山坡上,所以都不平整,全是带坡的地,因此,无法灌溉,收获多少全靠雨水的数量决定,这里也就真正体现着所谓的靠天吃饭。 因为感冒,所以今天只更一章且有些晚,请各位包涵。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宋二龙将一把磨的锃亮的长刀顺着它的脖子直插心脏,红色的血沿着刀刃往外喷,流到放在跟前的盆子里,他的手瞬间沾满了血,还冒着热气。 惨叫声戛然而止,它肥胖的身体躺在门板上失去生命的迹象,宋二龙用热水将手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几个人合力将它的尸体抬进早已挖好的土坑里,坑底下垫着一块防水塑料布。儿子宋福军和妻子早已拿着滚烫的开水守在一旁,见他们把尸体放好,就将开水浇在它的尸体上,坑里瞬间被白色的水汽淹没了,包括它的尸体也看不大清了,看水浇的差不多了,他们就从四个角把塑料布拉起来,封住了,将尸体捂在里面。 他们抽了一袋烟后,将塑料布揭开。一头足有一百五十斤重的肥猪就躺在那里,几个人开始拔猪身上的毛。宋成福手里拿着一个圆形的砂轮,贴着猪的肚皮一下一下刮擦,猪毛就顺着他的砂轮一根根从猪身上脱落,没多大功夫,猪毛就被拔干净了。 宋成全将长剃搭在房檐上,用刀在猪后退关节处穿了一个洞,把绳子折成两股从洞里穿了出来,再把一根十公分左右的木棍插到穿出来的绳子环里,使劲一拽,就已经固定好了,再把绳子的另一头搭在长剃中间较高的横杆上,三个人合力将猪从后面吊了起来。 他一只手揪住猪耳朵,很熟练的将猪头割下,再从脖子那里割下大约七八公分厚的一圈肉,叫儿子拿给妈妈,让她赶紧下锅开煮。 几只猫围着宋二龙蹲在不远的地方,圆睁着眼睛盯着放在袋子上的猪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他每动一下身或者拿个其他东西,它们就瞬间站起身,准备抢食。 “二龙啊,这个猪应该有一百六了吧?”宋成福问。 “我估摸着差不多吧,这都喂了一年半了” “你看这膘有多厚”宋成全抓着已经打开的胸膛。 “你好好抓着,别让它乱晃,把大肠整烂了就麻烦了”宋二龙对负责稳定猪身的送成全说道。 “快来,来,来,帮忙抓一下”宋二龙掏出内脏。 等把内脏全部取出后,他们再次把尸体平放在地上,宋二龙麻利地割下四个蹄子,和猪头一起装进儿子准备好的袋子里,交给宋成全,让他挂在南边草房的房梁上。 猪头和猪蹄是留着在元宵节吃的,先要放在太阳晒不到而且极阴的地方冰冻起来,待到元宵节时再将其取下吃掉。 这天是腊月二十二,中林村已经能感受到新年的气氛了。孩子们偷偷从父亲藏在柜子里的鞭炮上取下几个装在兜里,再取上半根檀香在炉子里点燃,拿到没人的地方,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将炮仗点着,也总会把一旁的人吓一跳。时不时就会有炮仗爆炸的声音在村子里传开。 “你打算留多少?”宋二龙去厨房打水的时候妻子问道。 “三十斤吧,其他的都卖掉” “留下三十五斤吧,我想给我妈送点去,他们已经两年没杀猪了”妻子小声说道。 “那也行,就留三十五斤吧”宋二龙一边试水温一边说。 “嗯,你去忙吧”妻子脸上浮现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宋二龙出门时看到儿子在内的几个孩子偷偷摸摸地聚在一起,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他也没在意,就去收拾猪的内脏。心c肺c肝已经叫儿子拿给妈妈和肉一起煮了,就剩大小肠和肚子了。这也是最关键的,大肠里装上揉碎的馒头c葱末c剁碎的猪油等做成“筏子”,小肠里把接好的猪血装进去做成血肠,还要做用面c猪油c葱花c粉条等捏成“疙瘩”。 村里谁家杀了猪就会叫家族的人和关系要好的人来家里吃肉。因为条件有限,不能提供那么多的肉,就用“筏子”c血肠c“疙瘩”等代替。 宋二龙在翻洗大肠,宋成福和宋成全两个人一起翻洗小肠。等他们把肠子翻过来用水洗干净后,放到筛子里,宋二龙把妻子早已调好的混合了苏打c浆水c碱面c清油等的一碗汁倒进里面,反复清洗,最后再用水冲洗干净,交给了在厨房忙活的妻子。 宋成福,宋成全俩人的媳妇儿也来帮忙,她们三人在厨房开始灌肠子,宋二龙兄弟三人到屋子里热了点酒,开始喝酒聊天。 几个孩子把尿泡里的尿液挤干净,宋福军偷偷从家里拿去打气筒,他们几个合力把尿泡充满气,再用麻绳把口扎住,做成了一个和足球差不多大小的玩具,几个人在打谷场上踢来踢去。 “我们分成两队,来比赛”宋福军对场上几个孩子说。 宋成福的儿子宋福龙,宋成全的儿子宋福荣,还有附近邻居家的几个孩子很快分成了两队,在场两边画了两个正方形的大框,留一人守在框里,其他人在争抢尿泡,往对方的框里踢,尿泡在他们的脚底下横冲直撞。表面粘上了一层黄色的泥土,他们还没踢进去,就被地上的树枝划了一道口子,泄了气,众人面面相觑,很是气馁,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就被一只猫咬着跑到了场边上的黑刺丛里。 宋福军拾起一块石头,朝着猫跑进去的地方扔了过去,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几个人又跑到场里玩弹珠。 “福军,来一下”母亲的声音从家里传来。 宋福军循着声音跑回家,看见母亲和两个婶子在厨房忙活,就站在门口问道:“啥事?” “你去找个塑料袋,把猪毛装好,等货郎来了咱们换点东西”母亲一边往肠子里装东西一边说。 “知道了”宋福军应了一声就跑了。 刘洋提着一袋从镇上买的水果走进家门,侄子刘安仁趴在大房门口的台阶上,吃着一个被咬去大半的苹果。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姑姑就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看着,红色的脸蛋上脏兮兮的。 “安仁,来看姑姑给你买啥了”刘洋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果。 “拿来”刘安仁跑到刘洋跟前,伸出手,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刘洋。 “叫个姑姑,我就给你”刘洋弯下腰把糖果在刘安仁眼前晃了晃。 “拿来”刘安仁再一次说到,却没有要叫她的意思。 “你不叫我就不给你”刘洋站直身子准备回房间。 刘明听见声音走出房门,对妹妹说:“回来啦?” “嗯,你不要啦?不要我就走啦”刘洋应了哥哥一声,又对小侄子说。 刘安仁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眼睛始终没离开刘洋手里的糖果,但却不愿叫姑姑,刘洋看着他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就把几颗糖果放到他摊开的手掌上,提起水果走进里屋。 请各位朋友多多推荐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只有她的抽泣声时不时打破屋子里安静的气氛,母亲坐在炕头,慈祥的注视着炉子边上低头抽泣的女儿。父亲抽着闷烟,一脸的怒气,他看看女儿再看看妻子,尽力压制着胸中的无名怒气。 儿媳一只手抓着自己儿子的双手,不让他乱动,一只手搭在小姑子的背上轻轻拍着,不安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公公。儿子坐在父亲身边,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这都第几个了,你到底想嫁给啥样的”父亲再次开口,话音里还带着怒气。 “爹,你就由她自己决定好了,干嘛非要逼着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刘明对父亲说道。 “儿女的婚姻大事,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由着你们像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刘一根斩钉截铁。 “要嫁你去嫁,我是不会嫁给他的”刘洋哭着说道。 “你还反了天了,看看,这都是什么态度”刘一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孙子被吓哭了,趴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儿媳魏月花抱紧儿子,小声说“爹,你轻点,看把他都吓哭了”。 “别哭了,哭啥哭,就这点出息”刘一根对着孙子吼道。 “你抱着他先回房去”刘明对妻子道。 “好了,你少说两句,再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发生啥事了”坐在炕头的母亲柔声说道。 “都是你给惯的,慈母多败儿,”刘一根见谁怼谁。 母亲被父亲一句话噎的无话可说,看着女儿一脸的无奈。 “说什么我也不会嫁给他,除非叫我死”刘洋倔强地抬头看向父亲。 父亲怒气冲冲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的神情。女儿红肿的眼睛那样坚定,那种眼神让他感到不安。他虽然生气,毕竟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他只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罢了,以后少吃些苦,只要婆家善待她,对她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可这对自己没啥好处,女儿为啥就是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女儿骨子里的倔强他是清楚的,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吓唬他,如果再逼她她真的有可能寻短见。作为她的父亲,是不愿意也不能让女儿这样做的。 “好了,你自己考虑考虑,过两天再决定好了”刘一根妥协了。 “不用考虑,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可能嫁给他,这是我的态度”刘洋固执的说道。 “唉,叫你们气死了,你爱干啥干啥去,我不管了”刘一根拿起烟袋走出房门。 刘洋却放声哭了出来,鼻子里酸酸的,眼眶早已控制不住泪水,任他如倾斜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觉得委屈。每每这个时候,她就想把自己和张远的事说出来,或许那样,父母就不会想着把自己嫁给别人,自己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终生大事而和父母争吵。这让她感觉很累。 “你咋了?怎么还哭了?”母亲从炕上跳下来坐在女儿身边。 刘洋只是一个劲的哭,什么话也没说。因为她不能说,张远曾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先不要告诉父母,等自己毕业了就娶她。 还要等三年,她不知道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多少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把所有委屈都藏在心里而在父母下次逼自己嫁给其他人时对他们的事只字不提,她不敢保证还能忍下去。 “别哭了,你爹不会再逼你嫁人了”母亲疼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你也知道你父亲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都十八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母亲在女儿耳边轻轻说着。 “这次是你爹他以前的一个朋友说的,那家人家境好,家里就一个娃,他们家还住在镇上,你父亲觉得你嫁到镇上就能少吃些苦,这才答应了人家收了那人送来的礼,你不答应就得给人家退了,你爹觉得难堪才会跟你发火的,别哭了,改天我们把礼退了” “你说爹也是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拿人家的礼”刘明道。 “可不是咋的,是你爹做的不对,不哭了洋洋”母亲顺着哥哥的话搭茬道。 “起来和你哥去张叔家把架子车借来,咱们明天出灰(把猪圈里形成农家肥料挖出来)”母亲想以此止住女儿的哭声。 果不其然,刘洋抬起头,不哭了,只是还在不断抽泣。 “走了”刘明起身顺着母亲的话喊了一声。 他们走出家门,儿子刘安仁就跟在父亲身后,他们三个人拐上村子里走车的大路,朝着张远家走去。父亲在自家的打谷场上和村里几个长辈聊天。 “姑姑,快点走”刘安仁喊道。他是个认生的孩子,和刘洋待了大半天熟络了就愿意喊她了。 大约走了五百米左右,在拐弯处的三岔路口和打完土块准备回家的三叔一家人遇上。 “你们三个人这是去哪儿啊?”三叔刘三顺问刘明。 “去张叔家借个架子车,明天拉几车土垫圈”刘明回答。刘城抓住刘安仁的胳膊,在逗他。刘洋和三叔三婶打了招呼,站在一旁。 “要不开家里的拖拉机去拉”刘三顺说道。 “不用了,架子车方便些”刘明说道。因为大门家门太窄,拖拉机没办法直接进去,架子车刚好能通过,确实比拖拉机方便多了,如果用拖拉机只能倒在大门口,再次用背篼人工往里背,太费力。 “洋洋啥时候回来的?”三婶对一旁的刘洋道。 “早上刚从镇上回来” “有空去家里坐”刘三顺说完就走开了。 “嗯,知道了”他们回答。 走进张远家,就看到张继承背着一背篼骡子粪往外走,准备去填炕。 “张叔,去填炕啊?”刘明笑笑。 “嗯,你们先进去,我就回来”张继承拿起放在门后的长把铁掀往炕洞口走去。 等他们进到里屋,只见张远和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李幼斌主演的电视剧《亮剑》。 “张爷爷,您还好吧”刘洋站在门口。 张远听到声音猛地回头。那一眼近在咫尺的她的身影让他心潮澎湃,满是激动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 “张爷爷”刘明走到张老汉跟前,从兜里掏出香烟,那是两块钱的金城。 “到那边沙发上坐”张老汉招呼他们去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张远识趣地退到外面,把沙发让了出来,走到外面和刘明打了个招呼并把他让到里面。 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有什么意见建议请在下方留言,感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他发现了她红肿的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不动声色地坐在哥哥边上,一言不发。 不见时渴望相遇,可一旦见面了,藏在心里那些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安仁,快问太爷爷好”刘明对儿子说道。可儿子盯着电视机,完全没听到父亲的话。刘明推了推儿子,他无辜地看了父亲一眼又转头看向电视。 “安仁,来太爷爷这边”张老汉向刘安仁伸出他年迈的双手,可孩子根本就对他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全部在电视里。 张继承填完炕回来,刘明和刘洋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张继承见状就说:“没事儿,你们坐着,快坐下” “小远,倒个水啊,你站着做啥”张继承对一边的张远说道。 “不用了,叔,刚吃过晚饭,不喝了”刘洋劝阻。 “坐一会儿,喝点水,你婶子捏了饺子,再吃点”张继承继续说。 “真不用了,不麻烦了” “这孩子,咋这么犟,倒上” “不用麻烦了,我们来借个架子车,明天拉几车土”刘明接着说。 “那没事儿,一会儿让小远打点气,你拉去就是,就在院子里” “那我们就不坐了,天也不早了”刘明再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急啥嘛,喝点水再走,回去也没事儿” “真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去了,张叔”刘明说着从里面出来。 “你说你们这火急火燎的,行吧,小远你去帮着打点气,把挡板放上” “哦”张远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刘明和刘洋跟在他身后,张继承也随他们一起来到院子里。 “爷爷坐着啊,我们回去了”刘明对张老汉说。 “好,我不送你们了”张老汉看着他们走出房门。 “别看了,要回家了”刘洋再次跑进来把一包香烟塞到张老汉兜里,拉起一旁专心看电视的侄子,对张老汉道“爷爷,我们回了啊”,说完就拉着侄子走了出去。 张老汉拿出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正要起身出去,却见儿媳拿着捏好的饺子走了进来,他只好重新把烟装好,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 儿媳揭去炉子盖子,把锅放在炉子上面往里加了半锅水后再次出了门。 张继承帮他们收拾好车,送他们到了门口,张远母亲也跟在身后,一直送他们出了门,拐上大道这才对张继承道:“这刘家女子不但长的很俊,还很有礼貌,你有时间去问问,正好我娘家侄子也还没说亲呢”。 “嗯”张继承应了一声回了家。 张远看着刘洋兄妹消失在邻居家房后,这才转身往回走,对父母的对话一点都没听到。 夜幕从四下拉近,寒冷的风也随着夜色逐渐加重,小村陷入一片寂静中。 张远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是美国作家梭罗的《瓦尔登湖》,将夹在里面,刘洋上次送给他的诗重新读了一遍。 “美丽的一切终将走向死亡”其中的一句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从刚刚刘洋看他的眼神里他看出了她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此刻躺在床上,四下只有看不见的黑暗,他尽力想要解读刘洋眼中的神情,却怎么也无法平静。脑海中一浮现她的眼神,他的思绪就会被一种神奇的力道打乱,继而四分五裂,再也无法集中。这种情况曾出现过一次,也就是在他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在选择本省还是外地学校的时候,他还因此而连续失眠了三天。 凌晨十二点时,一阵炮仗爆炸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从炕上坐了起来,揭去窗帘往外看,父亲站在大房门口的台子上,看着地上燃放的炮仗。 爷爷开口道:“今天是二十三,送灶王爷上天的日子”。 张远回头看去,黑暗里看不到爷爷的身影,他放下窗帘,重新回到被窝。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爷爷再次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睡不着”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能吃能睡,爷爷是过来人了,我看你晚饭也吃了一点,肯定是有啥事让你烦心了吧” 张远沉默了好一阵才对爷爷说:“爷爷,你和奶奶是怎么认识的?” 张老汉也许被孙子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知所措,也许是在回忆,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去她家说亲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们结婚完全是包办的了?” “我们那个年代,饭都吃不上,哪有心思搞对象,都是通过媒人说媒,父母包办的结婚的” “那你爱奶奶吗?” “我不晓得你说的爱是啥个意思,所以我也不知道爱不爱,我只知道我得努力干活,让她不要饿肚子就行了” “奶奶走的时候你伤心吗?” “伤心肯定是伤心的,只是人这一生,必须要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所以,我觉得也没必要太伤心” “美丽的一切终将走向死亡”张远喃喃自语。 “你说啥?”爷爷不解。 “是一首诗,一个外国人写的” “你是不是对刘家丫头有意思?”爷爷的话让张远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打开了灯。 张老汉趴在炕头,手里拿着一包哈德门牌的香烟。 “这是刘家丫头塞给我的”张老汉看到张远眼里的疑惑,还没等他问就说出他的疑惑。 “她干嘛给你烟啊?”张远不解。 “我也不晓得咋回事,她就塞到我兜兜里” “哦,那你拿着就好了” “是不是你对他有意思,她才给我的?”爷爷再一次问。 “没有,可能是他觉得村里就剩你一个老人了,才给你的吧”张远不敢承认他俩的关系,他怕传到母亲的耳朵里。 张老汉没有再说话,坐起身拿出烟杆,开始抽烟。孙子无意中的一句话刺痛了他,这个村里的确就剩他一个老人了,昨天宋二龙也特意叫儿子来唤他去家里吃肉,也许,这是他作为村里唯一一个老人的特殊待遇吧! 岁月无声流逝,轻轻松松更换了村里的一切,他的时代也已经走到头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庙里两盏长明灯里燃烧的火焰左右摇摆,长明灯前放在地上木制的四方形香炉里插满了燃着的檀香。 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斤清油灌到一边的油壶里,将手里用黄表纸剪成的东西(当地方言称之为“qian liang”)在长明灯上点着,放到火盆里烧完,父亲从一把檀香中抽出六根来也在长明灯上点着,三根插在方形的香炉里,三根拿到外面插在外面的香炉里,等一切结束,他们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往回走。 整个中林村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节日氛围里,爆竹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他一个人愣怔了半响,看着屋子里熟悉的一切,低声呜咽,曾经阖家团圆的幸福时刻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心房,那些甜蜜幸福的时刻就像放电影般一帧一帧从眼前闪过,父母慈祥的笑脸,都那般真实,他伸出双手胡乱在空气了抓了一通,可是,什么也没有抓到。忽的,他拿起身边的酒瓶猛地灌下去几口烈酒,火辣辣地感觉灼烧着他的呼吸道,心也瞬间痛到了极点。他一把将酒瓶摔在地上,瓶子瞬间破裂成了无数的玻璃碎片。 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他的愤怒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一把从藏区买来的藏刀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寒气森森。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要不是他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要不是他要那么多的礼金,父亲就不会去矿上干活,也就不会把命都留在那里,母亲更不会因此而伤心致死。 他一把抓起藏刀别在腰间,走出了家门。 村子里灯火闪闪,时不时地会有一阵爆竹声猛地炸响,孩子们嬉闹的笑声在黑色的夜空里回荡着。他此刻却觉得无比孤独,那种温馨的笑声充满了嘲讽,一次次撞击着他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脏,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全身已经彻底麻木。 他锁好门,看着自己住了三十几年的家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隐入黑暗中。 张远和父亲到庙里烧完香回到家里。母亲准备了一桌比较丰盛的年夜饭,爷爷换上父亲给他新定做的衣服,坐在大房炕尾,炕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子,上面摆放着水果c瓜子c肉还有母亲做的红烧鱼和几个凉菜,父亲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去掉瓶盖,放到炉子上热着,母亲也把张远买来的香烟拿出两盒摆在桌子上,去下饺子了。 电视里一曲《礼赞春天》拉开了春节联欢晚会的大幕,朱军c李咏c董卿等央视著名主持人给全国各族人民和海外华侨送出新年的祝福。 父亲拿起酒瓶,在地上倒了点,然后脱了鞋上了炕坐在桌子右侧,将放在碟子里的四个酒盅倒满,放下瓶子,双手端起碟子送到张老汉身前说道:“爹,喝个酒吧” 张老汉微笑着端起一杯一饮而尽,接着以同样的姿势将剩下的三杯也喝了个精光。 张继承再次将四个酒杯填满,放在桌子的一角,拆开香烟,递给父亲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用火柴点燃,等着妻子把饺子端上桌来。 鲁发财一个人悄悄爬上了南山半坡,蹲在地头,看着山脚下村子里亮着的灯,抽了一根烟。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止,一切都随着他的脚步在转动,他走时,时间也在走,周围的一切也都在跟着他转动,他停下时,那些东西好像也都停止了。他把出门时带上的酒去掉盖子,往早已饥渴难耐的喉咙里灌了一些下去,把瓶子放在一旁,又一次抬头向村子里看去。 村里走架子车的大道上一束白色的光不停的变换着方向照射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所有人家院子里的路灯也都亮着,只有他们家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的光亮。大家都沉浸在吉庆欢乐的节日气氛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家的反常。 也许,自己就是个被人忽略的人,从父母过世的那一刻起,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也不会在意,毕竟自己和他们也扯不上啥关系,村里大多数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可背地里都在互相的提防和猜忌。而对自己,他们大多避之唯恐不及,也就不会提防,更不会猜忌,这样相处久了,反倒觉得轻松。 那束光一直走到鲁发财家门口停了下来,可能是发现了他家没人,就绕着房子找了一圈,最后又沿着原路返回了。 鲁发财把烟头揉灭,起身继续往山顶走去,翻过山就是上林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站在中林村南边的山顶,可以看到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村庄。山西边上林村和魏家山紧挨在一起,魏家山后面的山坳里是红土沟,红土沟对面是马家山,马家山上边的岭上是金家岭,沿着金家岭一直往西北方向大约三里地是柴家湾。山东边是中林村,对面是鲍家山,沿着鲍家山一直往北是朱家山,他们中间的岭上是双泉村。山北边的沟壑里是下林村,隔着一条小河对面是中山庄。山南边就是另一个镇所辖的村庄。 鲁发财在南山顶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酒,把最后一口酒喷在刀刃上,用衣襟擦拭了好几遍才把刀子别在腰里,摸索着下了山走进上林村。 鲁四辈走进里屋,放下手电筒,在妻子询问的神情下爬上炕说道:“大门上锁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叫你早些去的,你偏不听”妻子说。 鲁四辈瞪了妻子一眼,回头对儿子说:“发禄啊,你一会儿早些去你生旺叔家,跟他们说你发财哥不见了,叫他们少喝些酒” “哦,知道了”鲁发禄答应着。 “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鲁四辈脸上充满担忧的神色。 鲁四辈和鲁发财之父是同宗同辈,虽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他为人忠厚善良。鲁发财父母过世后,他就一直关心照顾着这个叫自己叔叔的孩子。其实,按年龄来说,他比鲁发财就大了十岁,现年也就四十五岁而已。 2006年1月28日晚,农历乙酉鸡年腊月二十九,也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除夕夜。 鲁发财一直走到郑八斤家屋后,翻上他家墙头,往里看去。郑八斤一家人在正房说说笑笑,正享受着家人团圆,普天同庆的欢乐时光。 那一幕如此熟悉,他心里的愤怒和仇恨也被眼前熟悉的场景抚平,颤抖的双手也渐渐平稳。摸着腰间的藏刀心生怜悯。以前做事不顾后果,想啥是啥的他,在这一刻竟然第一次破天荒地觉得自己错了,满腔仇恨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他在想,如果自己图一时之快,手起刀落要了郑八斤的命,那他这一家子人都会成为第二个自己,而我也会为此付出应有的惩罚,甚至会牵连到村里的人,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值。一时间,他就那样愣在郑八斤家墙头。 郑家小女儿香杏不知何时走到了院子里,自言自语道:“不去就不去,我还不想去了呢”。 鲁发财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院子里好像有些生气的香杏。 不大一会儿,郑八斤和家里人一起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郑八斤已经喝得微醺,儿子搀着他摇晃着出了大门。母亲也跟在他们身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坐在院子里的女儿说:“你好好看着家,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着走出大门,顺便将门带上了。 院子里只剩郑香杏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他们出了门绕到一边的大路,朝郑香杏爷爷家走去。 “都走吧,我一个人倒安静”香杏在院子里转了转。 鲁发财一直看着她走回正屋,才觉得这样放过他们太便宜了,就心生歹意,随即顺着墙头爬到郑家院子里,悄悄挪到正房窗户边上,抬头往里看去。 郑香杏走回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到炕上趴下开始嗑瓜子。 鲁发财走到炕边的窗户下,拿起放在地上的扫把敲了敲窗户,又跑到另一边的窗户外面看着里面郑香杏的动静。 郑香杏躲在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鲁发财一阵得意,暗自窃喜,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一只鸡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跟前,他连忙上前一把将鸡抓住。鸡因为惊吓而嗝嗝直叫,这可把屋里的郑香杏吓了个半死,发出尖锐的叫声。 鲁发财抓起鸡迅速拉开大门消失在黑暗中。 直到父母回到家里,郑香杏悬着的心才放下。她把事情的经过跟家人说了,父亲骂她疑神疑鬼,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可母亲还是跑去鸡舍看了一眼,鸡舍里果真少了一只鸡,她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 鲁发财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回到了自己家,他把从郑家偷来的鸡用藏刀宰了,收拾好放进锅里给煮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出去开了门发现是鲁生旺,他满嘴酒气地问:“啥事儿?” “昨晚去哪儿了?”鲁生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干你啥事?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的着吗?” “你看你都成啥样了?整天醉醺醺的,让别人怎么看你” “爱咋看咋看,跟老子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没啥事儿就赶紧走吧,我还要睡觉” “唉,真拿你没办法,这是四辈哥和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鲁生旺提着几斤肉和一瓶酒,还有一些其他的吃食。 “谢了”鲁发财接过东西,不情愿地说。 “少喝点酒,有空去给你四辈叔拜个年磕个头”鲁生旺说着走出门去。 鲁发财再次把门从里面锁上,回屋将肉放进柜子,打开鲁生旺送来的酒喝了几口,又躺到炕上睡了。 大年初一,中林村到处可以看到喝大了的人。他们家族之间会挨家挨户地拜年,一群人凑到一起串门,小孩子也跟在他们后面,给长辈们磕头。 张远独自一人爬到他们家后面的西山上,走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拿着那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梭罗的《瓦尔登湖》看了起来,周围除了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炮仗声,一切都陷入寂静当中。 他不禁又想起那天刘洋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眼神,这是第一次他无法读懂刘洋的神情,以前他总能猜透刘洋的心思,可这一次他不管怎么努力,始终读不懂刘洋眼里的意思。还有她送给爷爷的那一包烟又代表什么?他们谈了三年,刘洋也没有给家里任何人买过东西,这次却出乎意料的给爷爷买了一包烟,这让他很是困惑。如果仅仅是因为村里就剩爷爷一个老人了,也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又或者说这是她向自己表明他们之间的事到了必须要让长辈知道的地步了?是这个意思嘛?如果是,她大可直接向自己说明,不用这么麻烦的,如果不是,那她这样做是想说明什么呢? 这一连串没有结果的问题让他无法专心读书,脑海里时不时就会闪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最后经过一连串的论证之后又觉得不可能。他不得不合上书,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大年初二,上午十点左右,母亲比往常带有少许的兴奋。张远也头一次没有听见母亲抱怨的声音,直到父亲唤他起床吃饭,他才从梦里醒来。对于他来说,清晨那短短两个小时的睡眠是最香的,这个时候他最烦别人吵闹。回家后这大半个月,每天清晨他总会被母亲自言自语的声音给吵醒,母亲总在说她遇到的不如意和不称心的事,感觉这些事让她极其的不快乐,甚至还有些恼怒。 吃饭时他好奇地问母亲:“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有自言自语?” 母亲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自己哪一个早晨也没自言自语呀,儿子为啥偏偏说自己是今天才没有,就反问道:“什么?” 张远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要向母亲解释的意思,一个劲的吃饭。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张继承问。 “早收拾好了,一篮子鸡蛋,还有一些冰糖,把三顺拿来的那一包茶也装上了”王桂香眉飞色舞。 “你也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姥爷和舅舅”张继承对儿子说。 张远这才明白母亲为啥头一次没有在一大清早就自言自语。那是因为今天要去舅舅家,也就是母亲的娘家,她一早上肯定在盘算着这些事,没心思再想那些让她感到不高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母亲娘家在王家岭,大约和中林村相距七里,因为是山路,所以要走差不多一个小时。王家岭在中林村南边,和中林村并非一个镇所属,而是三合镇的辖区。 大概十一点时他们才从家里出发,因为决定晚上就住在舅舅家,所以母亲提前给爷爷做好了晚饭,给家里的牲口也都多填了一些吃食。去王家岭要翻过中林村南边的山丘,所以必须得途经刘洋家。张远心里想着能不能在经过刘洋家时可以碰巧看到她。因为他们两家不是同宗,所以在初五以前是不允许互相走动的,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父亲提着鸡蛋,母亲拿着冰糖,先行出了家门,走上架子车走的大路,张远跟爷爷说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在路过刘洋家时,他并未能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看到刘洋,却遇上了也准备去舅舅家的刘城。他俩相互打了招呼,刘城却给他说了一个让他觉得不安的事情。刘城昨天去大伯家拜年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那天大伯给刘洋说亲的事,还把刘洋拒绝父母因此而惹怒大伯的事也告诉了张远。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自己早已当成亲兄弟的人,他也感到为难,他是很愿意看到他们俩好的,可是,这种事他也无可奈何,甚至说不上一句话。 张远跟在父母身后,脸上没一点兴奋之情,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父母并未注意到他,只是一门心思往舅舅家走。 张远觉得今天出了奇的寒冷,冷风吹在脸上,让他全身战栗。他此刻,心烦意乱,完全没有了主意,只觉天地失色,风云突变,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充满了压抑。 他和刘洋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的出现也预示着他们即将要面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不敢保证能够打赢,甚至,他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 到舅舅家时,已经到了十二点了,舅舅舅妈很客气地将他们三人迎进家门,随后开始闲话家常,张远一个人悄悄坐在一边,听着父母和舅舅的对话,心里想着该如何继续让他俩的关系很好的发展下去。 舅妈忙活着给他们准备午饭,表哥王翼炯热了酒开始给母亲敬酒。 “炯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张继承端过酒杯看着王翼炯。 “看上哪家姑娘了跟姑妈说,我帮你张罗”王桂香疼爱地看着侄子。 “姑妈说笑了,还没有呢”王翼炯脸红了。 “我们村有个姑娘挺合适的,不但人长的漂亮,心底还很好呢,你要愿意我就去帮你打听打听”母亲继续说。 “那最好啊,他也老大不小了”舅舅王生玉笑着。 “那就有劳姑妈了”王翼炯红着脸说道。 “谁家的姑娘啊?”舅妈端着锅走进屋。 “就是我们庄子上刘一根的小女儿”母亲笑着说。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不小心把刚端起来的茶杯打翻在桌子上。 “没事儿,重新倒一个”舅妈笑着拿出抹布将桌子洒出来的茶水擦干净。 他此刻心里五味陈杂,看着和舅舅谈笑的父母,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父母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把自己推向了深渊,他多想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让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释放出来。可是,此刻他却陪着笑脸,让那些话像刀子般一点点剜碎自己的心,还要装出一点都不痛的样子。 我不同意,他多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我要娶刘洋,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你们再找别人,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希望对于刘洋的谈话能够尽早地结束,而且以后也不要再提起。 傍晚时分,张远拒绝舅舅一家人的挽留和父母的劝阻,固执地要回家。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一点都不想。 在回家的路上,张远想好了一套说辞,这次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大声地说出来,他不想再这样沉默,他要郑重其事地向父母说明他爱刘洋,刘洋是他认定了的媳妇儿,他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包括自己的父母也不行。首先,他要征求刘洋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他就义无反顾,就算要面对最坏的结果也在所不惜,他不想让他们三年的感情付之东流,也不想自己痛苦一辈子,或许,父母会因为同情儿子而同意他的决定,何况,他们那样喜欢刘洋。 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往日的蔚蓝,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了下来,给大地一种无形的压力。光秃秃的树干上几片干枯的树叶还不愿凋零,固执的和寒冷的冬天做着最后的斗争。几只乌鸦警觉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趴在一座坟堆前从烧焦的祭品中寻找着食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张远走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有些模糊了,周围灰蒙蒙一片。他走下村子南边的山坡,在村口站了好久才再次起步走进村子。 走到刘洋家房屋后的大路上时,周围早已暗了下来,看不到前面的路。她站在大路边上,向着刘洋家院子张望。屋子里亮着的灯光穿出窗户玻璃,照在院子里一颗歪脖子杏树上。 张远不敢直接去刘洋家里找她,可他在路边站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出来,让他有些焦躁不安,他来回在那里走动,心里却也没有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周围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村子里也陷入一片静默,只有刘洋家那微弱的亮光还能给他一丝丝的安慰。他觉得只要那盏灯不灭,他们家肯定会有人出来,到时候他只要大声的说句话他们就会听见,也定能引起刘洋的注意,这样他才可能有机会见上她一面。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而此时的张远只觉手脚冰凉,好像已经失去了只觉,一个劲地站在原地不停的发抖,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竟下起雪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均匀的落下,悄无声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让大地泛白,四周好像比之前悄悄亮堂了一些。 张远就这样站了一个小时,除了偶尔在远处炸响的炮仗声,周围的一切都如商量好了一般,没有任何声音。 最终,他还是抵不住寒冷,哆嗦着走回家。 给他开门的是表弟韩学武。他是姑妈的小儿子,今年十二岁出头,小学刚毕业,他就跟着他大哥二哥出去打工,身材消瘦,脸被晒的发黑,稚嫩的脸上沾满了风尘,竟显得有些他这个年纪本不该走的沧桑。 三个表弟都来了,老大韩学义,老二韩学文,他们受姑妈和姑父的委派,前来给姥爷和舅舅拜年。 韩学义就比张远小一岁,可他已经打了三年工了,他个头并不高,只是因为长时间的体力劳动而显得很是壮实,粗壮的胳膊差不多有张远的小腿般粗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色看上去比老三还稍黑一些。韩学文比他哥哥小两岁,今年也才十五岁,个头却比两个兄弟高出差不多一个头,身体同样很壮实,他也很能说,此刻正在给姥爷将他的打工奇遇,一双细而厂的眼睛叽里咕噜转个不停,手上也是不是比划着,俨然一副二流子的样子。 爷爷看到孙子,忙问道:“咋回来了?” “没事儿,你一个人在家,爸妈不放心,叫我回来陪你”张远说着爬到炕上,拉过一床被子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阿哥,你这小身板怕是被冻僵了吧?哈哈”韩学文笑着说。 “学文,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少说两句”韩学义制止二弟,同时看向张远问道:“阿哥,舅舅舅妈啥前回来?” “明天吧,我也不清楚”张远回答。 “那我们估计是等不到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回去了” “阿哥,你去找点酒去,咱们弟兄几个喝点,你也可以暖和暖和”韩学文嬉笑着对张远说。 “酒就在大房炕柜里,你自己去找,我还没缓过劲呢”张远说着看向爷爷。 “学文,你消停一点不行吗?”韩学义扯大嗓门,想把大哥的姿态表现的更为准确一点。 “你不喝就算了,我俩喝”说着起身下了炕往大房走去。 “魏爷,你也不说句话,他喝上酒脾气可坏了,劝都劝不住”韩学义对张老汉埋怨道。 “唉,没事儿的,让他少喝点” 等韩学文从大房回来,张远才觉身上那种坠入冰窖般的感觉才稍稍有些好转。韩学文一只手提着一瓶酒,一只手提着炕桌,进门就喊:“三啊,你去把我放在大房桌子上的酒盅子端来”。韩学武应声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韩学文已经有些醉了,开始款款而谈,说着自己的英雄事迹。刚开始推辞不喝的张远,此时也觉得头昏脑胀,头上就像栓了个铅块儿一直往下沉。脑海中一直紧锁着的感情开关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意识不受控制地想要一吐为快,可理智还在和酒精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我妈不中用了,就快成为聋子了”韩学文带着哭腔,一双手不停的抓着头,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学文”大哥韩学义大声呵斥。 “你吼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是,我是没本事医好她,可我还不能说了吗?”他眼睛红红的,晶莹的泪珠在他眼里打转。 “都她妈的装着,你们以为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吗?”他继续说。 张老汉突然坐直了身子,听着外孙的话,向韩学义投去询问的目光,韩学义不敢直视姥爷的眼睛,垂下了头。 “魏爷啊,您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她老了,她不敢来看您,就叫我们来了,您知道她为啥不敢来吗?”韩学文又抓起一杯酒吃力地将酒喝进喉咙里。 张老汉没有说话,他黝黑苍老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担忧的神色,他默默注视着这个才十五岁的外孙,目光呆滞,神情哀伤。 “她是个孝顺的女儿,所以,她不敢让您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想,如果您看见她,您一定会被惊到的,真的,魏爷,我敢保证,嘿嘿嘿”韩学文抬起头盯着姥爷,目光涣散。 “他们都在瞒着您,说是为了您好,我不知道这对您到底有啥好处,您说,魏爷,对您有啥好处?”韩学文再次认真地看着姥爷,等着他说话。 “文文啊,喝醉了就休息,你们也都休息吧”张老汉平静的说道,好像根本就没听进去韩学文的话。 “阿哥,把头抬起来,男子汉应该顶天立地,几杯酒就把你打趴下了?”韩学文伸出手推了张远一把。 “你说,你也看到了吧?她的样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以为我们不愿意给她看病吗?哼,爸拉下一屁股的帐债,不都是为了给她看病吃药吗?尽力了,真的,我们都尽力了,没办法呀!就是因为穷,都是他妈的因为穷”韩学文此刻把一个四五十岁满腹心事,拼尽全力却依然对世事的无能为力的男人的痛苦表现的淋漓尽致。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是因为他们早早就面对了生活的苦难。他们谁不想有一个快乐而无忧无虑的青春,他们谁不想过的轻松点,可生在这样一个事事处处都得小心谋算和计较的家庭,由不得他们胡来,他们只能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青春芳华抛之脑后,早早就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书友们,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韩学文突然间不说话了,只是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不断在抽泣。 韩学武愣怔在那里,看着二哥脸上也满是痛苦的神色,韩学义抓住自己二弟的胳膊,将他拉到炕的一边躺下了,韩学武很有眼色的拿过一个枕头垫在二哥的头下。然后跳下炕,把桌子上的酒瓶和酒盅子拾到一旁,从里面把门插上了。 张老汉看他们并排躺在一起,熄了灯一个人悄悄地坐在炕头,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挖干净烟斗里的灰烬,只好从兜里拿出刘洋送给他的纸烟点上了,红色的烟头在黑色的夜空里忽明忽暗。 张远只觉胃里翻江倒海,闭着眼睛感觉四周在不停的旋转,身体好像不再属于他自己,轻飘飘地,如果有阵风估计都能飞起来。紧接着,胃里一阵痉挛,整个食道都被一股从胃里涌上的食物给占满,他的整个胸膛猛地收缩,然后脖子往前一伸,感觉从胃里涌出来一股洪流直到嗓子眼,他翻过身趴在炕头将一口混合了酒精和食物的呕吐物喷在了地上。嘴里和鼻子里一股辛辣味刺激着他不断地咳嗽,他捏住鼻子,使劲擤鼻子。 张老汉连忙打开灯,拍着孙子的背,韩学武坐起身看着姥爷道:“我去找个盆子吧” “你去灶火仡佬,把拌猪食的桶拿进来”张老汉和蔼地对这个年纪最小,却很懂事的外孙说道。 韩学武跳下炕开门去了灶火仡佬。张远还在不断地挣扎着,嘴里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占据着他的味蕾。 韩学武拿来桶放在张远身前的地上,把张远刚喝过的茶水连同茶叶一起倒进桶里,从暖瓶里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张远手边,再次回到自己的被窝。 这一晚,张远吐了三次,每一次都像是要把胃都给吐出来一般。张老汉好像一夜未睡,每一次孙子有动静时他都第一时间拉亮灯照看。 第二天等张远醒来时,炕上就剩他一个人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走到外面,只见爷爷一个人在忙着喂牲口。 “他们呢?”张远问爷爷。 “走了,见你睡的正香就没喊你”爷爷背着一背篼草走进骡子圈。 张远走到大房,发现爷爷已经生好了炉子,他倒水洗了一把脸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头有些痛,只好用手指不断揉着太阳穴。坐了一会儿就看到爷爷走了进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咱们吃点啥?” “我炒点土豆丝,热上些馍馍了吃上吧”张远说着去灶火仡佬找土豆。 再说刘洋这边,她昨天跟随父母去了舅舅家,看望快八十多的姥爷,第二天早上才回的家。昨天他家里就剩哥哥和小侄子刘安仁两个人,嫂子一大早就去了魏家山。 她的姥爷和张远爷爷同岁,现年七十八岁,身体却没张老汉硬朗,腿脚已经失去了作用,现在只能趴在炕头,等人伺候。他姥爷家在金家岭,所以来去得翻过张远家房后的山丘。 张远和爷爷吃完早饭,就到门外的打谷场上晒太阳,爷爷靠在草垛上半躺着,张远拿了一把凳子靠着爷爷坐下,看着远处盖在大地上一层薄薄的雪。 “你姑妈的病,你和你爸都知道吧”张老汉问。 “啊,我俩上次去看姑姑的时候听姑父说了,爸觉得没啥大问题,就没告诉您”张远认真地看着爷爷的脸色。 “唉,这都是命,逃不掉的”张老汉没有因为张远瞒着他而生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吃些药,应该可以好起来的”张远没有底气地说道。 “那就得看老天爷可不可怜她了,这女子从小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装在心里,受了多大委屈都不会说,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 张远不知道该如何接爷爷的话,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前些年,她还时不时地来家里看看我,这些年可能是她身体的原因吧,来的次数少了,爷爷知道她牵挂着我哩,只要她过的好一点,看不看我倒没关系”张老汉接着说。 “我们村那么多人都一个接一个的去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张老汉合上双眼,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是1954年,国家百废待兴,百业待举,人们对社会主义的改造热情很高,也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有时,连一口吃食都没有,他们只能采一些野菜用水一煮凑合着充饥,家里的自留地里一年的收成只能维系大半年,剩下半年就得从左邻右舍那里借或者挖野菜来度过。可他和老伴却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张继承,全家人都沉浸在喜得贵子的欢乐中,虽然贫穷就那样真真切切的摆在面前,但这个儿子的出生已然让他们将贫穷抛在脑后,只是一个劲儿地高兴。 张继承长到四岁的时候,他们又迎来了第二个孩子张艳蓉。很快地“鼓足干劲c力争上游c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口号在大队叫响了,人们都开始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的浪潮中,嘴里喊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身体却在极度的饥饿下打着摆子,周围有人在劳动过程中倒下了。张老汉白天在生产大队卖力的劳动,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张继承和张艳蓉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成长的,所以,张老汉未能很好地照顾到两个孩子。 1960年,国家纠正了大跃进的左倾主义错误,可是,两年来造成的经济秩序的严重错位,人们一时间都失去了生活的目标,眼前是千疮百孔的生活环境,大家都陷入了恐慌,老天爷也好像要惩罚人们的盲目自大和不自量力,一滴雨都没有下,种在地里的庄稼被晒死了一大片,巨大而火热的太阳炙烤着青藏高原的大地,干旱让人们一度觉得是自己侵犯了头上的神灵,开始焚香赎罪,然后,老天爷还是不肯原谅,也未能施舍一星半点的雨滴。 张老汉一家就这样有一顿没一顿地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两个孩子经常会在夜里被饿醒,哭着喊着要吃的。 直到1964年,生活才有了好转,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张继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他的三个孩子伴随着新中国的成长而长大,也见证了中国社会的成长和变化。 1986年,张继承三十二岁,在母亲娘家人的帮助下他娶了母亲的侄女王桂香当自己的媳妇儿,那一年妻子才十八岁,两个年龄相差十四岁的人就这样成了夫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张继承虽然结了婚,可在二老眼里并不瞧得起这个儿子。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被饿坏了的缘故,他看似身高马大,干起农活来却跟个妇道人家一样,不肯出力,一副软绵绵的样子。二老奉为至宝的农田在儿子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他对土地也没有一点感情,整天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于生产也没兴趣,却对那些投机取巧做生意的事很是上心,这就让二老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就是个不务正业c异想天开的白菜客。 1988年开春,张老汉在自家的农田里忙活,中林村的杏花竞相绽放,柳树上也抽出了青丝,大地经过了一个严寒而漫长的冬天,慢慢醒来,人们看着新翻的黄色泥土,都投入到了春耕当中。 麻雀和喜鹊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蜜蜂来回穿梭在花丛和蜂巢之间,浓烈的泥土味夹着杏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张远就在这个时候出生了,他的一声啼哭打破了这个家庭长期以来都极度紧张的气氛,张继承和二老之间的关系也有了转变。张老汉请村里教书的宋先生给孙子取名叫张远。 回忆的阀门就此止住,因为旁边的孙子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怎么来了?” 张老汉睁开双眼,太阳金色的光芒慢慢在他眼里散开,身边站着一个女子,等他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才看清来人是刘一根家女子刘洋,她开口问道:“张爷爷,晒太阳呢” 张老汉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这才转头看向刘洋。 “我们从那儿下来,看到你和爷爷在这儿,我就过来看看”刘洋说着指向张远家屋后的山坡。 “你爹娘呢?”张老汉昨天看到他们一起爬上自家屋后的山坡,现在只有刘洋一人便问道。 “他们先回家了,我没事儿就过来看看” “你魏爷身体可好?” “还跟以前一样” “张爷爷,您先晒着,我找小远哥有点事,我们去那边了” 张远和刘洋离开爷爷,绕上房后的小道,爬上了半山腰,他们寻了一处较平缓的地方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安静悠闲的中林村。 “我听灵官哥跟我说了”张远皱着眉,目视前方。 “哦,你有啥想法?”刘洋手里摆弄着刚从地上捡起的一根杂草。 “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刘洋有些忧郁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张远。 “洋洋,我不是不想挑明我们的事,只是,我现在还在上学,还要三年半才能毕业。我爸妈是不会同意我这么早就谈恋爱的,所以,我不敢告诉他们” “我知道,他们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让你受委屈了,以后” “你带我走吧,去你上学的地方”刘洋很认真地盯着张远。 “那怎么行,你”还不等张远说完,刘洋就笑了出来:“逗你的,我又不是你老婆,怎么能跟着你呢”。张远低下头,没再说话,也没有发现刘洋脸上涌出来的难过和伤感。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刘洋突然亲了张远的脸颊,微笑着说:“你要好好学习”,说着站起身先行走下山坡。 张远愣了一阵也起身跟在她身后,两人来到路口,张远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刘洋却说:“回家吧,爷爷等着呢”说完就起身往村里走去。 张远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刘洋已经走远的背影,感觉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刘洋头也没回地往前走,一股酸酸的,温热的感觉涌到鼻子里,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她走在那条祖先曾走过无数次的道路上,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安慰,这山里所有一切熟悉的地方和人此刻于她是那样的陌生,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那样无依无靠,寒冷从四面不断涌来,将她一颗火热的心变得冷冰冰的,再没有了一丝温度。 王桂香带着哥哥的嘱托和侄子的期盼跟在张继承身后走进村子,她心里竟然已经想到了侄子王翼炯和刘洋结婚的场景,自己的哥哥高高坐在大厅,眉开眼笑地看着儿子和儿媳跪在哥哥身前,恭恭敬敬地端着茶,请他喝茶。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了声来。 “你笑啥?”张继承站住身吃惊地看着她。 “没什么,走吧”说着走到张继承的前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村子中心,刘四和家的打谷场上,几个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刘一根嘴里叼着烟,和一边的宋二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他此刻的心思完全没放在谝闲传上,而是前不久跟女儿说的那桩亲事上。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女儿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前面四个倒也还好,拒绝也就拒绝了,自己多少也有点看不上,可就是这最后一个小伙子,家庭条件不用多说,比起前四个那就不能相提并论。他爸是镇中心医院的大夫,吃着公家的饭不说,他的医术那也是十里八乡公认的,这要是成了亲家,那以后有个头痛脑热的去找他就能方便不少,自己在村里也可以风光一回了。偏偏就是这个倔脾气的姑娘,说啥都不行,真叫急死个人里。 一想起收了人家的礼,他就觉得烦心,倒不是他还不起那点礼,可一旦把事情做绝了这门亲事也就彻底没戏了,他不仅会错过一个好亲家,也会得罪了那个给他们两家牵线的人。这个人是鄯善镇上出了名的,因为他胆大敢干,这几年到处承包工程,挣下了不少钱,现在自己组织了一个承包队,镇上的大小工程也都是他在做,连镇长也都和人家有关系。刘一根前些年也曾在他的工地上干过,他为人豪迈仗义,很多人也都愿意跟着他干,这要成了,自己以后出去就不用求人。这次人家亲自出马帮两家说亲,让刘一根受宠若惊,没一点犹豫就给应下了,哪曾想到最后竟卡在女儿这儿,他计划好的所有事都不得不就此打住,这让他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唉,烦求死了”刘一根自言自语。 “你烦啥子?孙子都抱上了,还有啥可烦的?”宋二龙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真是搞不清现在的年轻人,心里都想些啥呢?”刘一根没有回答宋二龙的问题,还在想他自己的事。 “年轻人的事我是搞不懂,我看你一脸的愁苦样,莫不是为你家女子的事烦心嘞?” “就你这嘴,要跟你说了你不得传的到处都是,说不定连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刘一根心里这样想着。他知道宋二龙的为人,村里谁家发生啥大小事要让他知道了,第二天整个村子都会知道,他那嘴就跟个广播似的,关键他还给你添油加醋,本来就芝麻大点事,让他给传出去那就成了天大的事。宋二龙这两年在镇上开了家卤肉店,生活水平稍稍比村里普通人家好了点,就飘飘然了,村里谁家卖猪都会卖给他,他就借着去杀猪的机会打听点别人的私事,转头就对别人讲,让告诉他的人很是尴尬,日子久了别人连猪都不敢卖给他了。 “你就老老实实的杀你的猪,把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刘一根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这老刘,有啥事儿就跟兄弟我说,保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宋二龙笑着说。 “回家吃饭了”刘一根说着不理宋二龙独自往家走去。 “就你的事,叫我管我都不管,什么人呐”见刘一根走远宋二龙骂道。 “二龙啊,你家婆娘娃娃都去了娘家,要不我俩去你家喝点儿,我给你说个事,保证你想听”站在草垛跟前看人家下棋的鲁发财说道。 “你能有什么好事,莫不是想骗我的酒喝吧?”宋二龙嘴上说着,身体却不自觉的往鲁发财跟前走去。鲁发财按村里辈分应该叫宋二龙一声叔,但他俩岁数相差不大,又不是宗亲,鲁发财又是个二流子,所以直接喊他的名字,宋二龙已经习惯,也就不跟他计较。 “说吧,你说的有价值我就给你倒两杯,没价值那你就甭指望了”宋二龙走到他身边。 “酒后吐真言,这酒都没喝,你教我咋跟你说了吗?”鲁发财故意诱他。 “不说算求了,酒没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我家酒都是从镇上灌的上好的散酒,给你喝不得给我糟蹋了” “那算了,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鲁发财其实没啥事儿,就是想骗顿酒喝。 刘英提着一桶废水从家里出来,倒下门前的棱坎上,把桶放到门口走到打谷场口,向场里围在一起的人群看了一眼喊到:“爹,饭好了,回家吃饭”。 “知道了,你们先吃,我下完这一局就回去”刘四和说了一句,继续下棋。 “四哥你回家吃饭去,我来下,让鲁哥吃上几盘”宋二龙一把将刘四和拉了起来,自己蹲在了棋盘前。 “那我回去吃饭了,你们下着”刘四和说着就往家走。 刘四和走进家门,从北房窗台上拿起他前面出门时放下的茶杯,走进正房。正房门口正对的墙上还贴着办老太太丧事时留下的灵符,那要等老太太下葬满百天后才能揭去。妻子坐在炕上做针线,刘英准备舀饭,刘鸿趴在炉子边上的桌子上写着寒假作业,他们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都没有说话。 “听他们说洋洋不愿意嫁到镇上去?”妻子见他爬上炕做好,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就问道。 “不知道,你别掺和了,把自己娃娃的事管好就行了”刘四和对妻子说。 “我没说要管,就是觉得洋洋这孩子心眼太高了,人家家里条件多好,错过了可就再也遇不上了”妻子淡淡地说。 “娃娃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可不能和我们那个时代比”刘四和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凉拌的萝卜吃了起来。 “小英,你见过那小伙子吧?”母亲转过来问刘英。 “到我们店里去过几次”刘英把碗放到炕上放着的桌子上又回去舀饭。 “人咋样,和你姐般配不?”母亲接着问。 “那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和他说过话”刘英没好气地说。 “你姐对人家咋样?你俩私下里有没有说过”母亲不依不饶。 “她没跟我说过,那时候她也没往这方面想吧,人家也没表达那个意思,就是来剪头发,剪完头发就走了”刘英记得那小伙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让洋洋姐给他剪,每次也都客客气气的,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其它事来过。 “那小伙子多大了?”母亲刨根问底。 “不清楚,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说是今年刚到镇中心学校当老师”刘英回答。 “那你知道他叫啥不?教初中还是高中?” “妈,你问那么清楚干嘛?”刘英终于还是忍不住母亲的唠叨而喊到。 “你这丫头,你和你姐在一块儿哩,她要不同意,你就和人家多接触接触,说不定你俩”母亲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头看向被呛到的丈夫。 “妈?你想啥呢?”刘英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一旁的刘鸿扑哧笑了出来,他被母亲荒唐而可笑的想法给逗乐了,一家人几乎同时开口对母亲说:“你不会是想要人家当你的女婿吧?” “也不是不行嘛,英子也十六岁了,现在把亲订下来,过两年结婚刚好嘛”母亲笑着说。 “妈,你别说了”刘英脸上更烫了,扔下碗跑了出去。 等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脑海中才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母亲的话,那个小伙子笑容可掬,礼貌客气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当他清澈明亮而带笑的眼神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地加快了跳动。 他好几次来店里剪头发的时候,自己竟然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也从未真正注意过他,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他们好像很早就已经认识了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那样真实而生动,让她的心里有了一种为此而兴奋的感觉。 请各位大神收藏,推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一碗并不是很多的面,她却足足吃了半个小时,筷子徒劳的来回在碗里和她的嘴巴间穿梭,碗里的面不见少,她的肚子里也没有一点食物进去。 “洋洋,你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母亲看她心不在焉而关心地问道。 “哦,没事儿,就是没胃口,不想吃”刘洋平淡的说。 “那就别吃了,啥前饿了再吃,我给你放在炉子上热着”母亲拾过放在刘洋身前的饭碗。 “没事儿,我不吃了,不用热了”她说着起身走出房门回了自己的屋。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真病了”母亲担忧地问一旁的刘一根。 “她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昨天去她舅家不就是这个样子,兴许是还在生气哩”刘一根想起前些日子逼她嫁人的事,心里竟有些自责,或许,他不该那么强势,应该和女儿商量商量的。 “唉!都怪你,有啥话就不会好好说,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下好了,你开心了”妻子埋怨丈夫。 “行了,明天我跟她好好谈谈,她不愿意我就去推掉”刘一根此时更加坚信就是自己那天的举动让女儿变成这个样子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感。 张远躺在炕上,一直想着刘洋白天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你好好学习,别辜负你爸妈的期望”。他不明白刘洋说这话的意思,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辜负爸妈,只是想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回报他们,虽然这会和父母预期的稍稍有些不符,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很好的改观,让父母能够大大方方地吃,大大方方的穿,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用为口袋里没钱而烦恼。 还有一件让他觉得高兴的事,那就是父母回来后再没有说表哥的亲事。他在想,也许父母也就是嘴上说说,出了门就把这事给忘了,不会真的去刘洋家说亲,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想到这里他既觉得舒心又觉得困惑,席卷而来的睡意让他暂时将这些没有结果的思考抛下,拉过枕头躺了下去。 新年的热度经过连续三天的消耗逐渐冷却了下来,农村的夜晚又回归到往常的安静当中。 张老汉看着孙子躺在炕上,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他熄了灯靠在窗户上,想起了自己已经有二十年没见的小儿子张继鸿,到此时,他也音信全无,不知是生是死。岁月的年轮增了一圈又一圈,他这样痴痴地守着这片土地,看着春去秋来,数着日出日落,等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现在已经七十八岁的他,再无力去管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随着时间在不断地重复着。活着或者死去对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他现在只是时间的傀儡,等哪一天自己没有了再存在下去的意义,时间就会让自己的生命终止。这样没有明确节点的等待,是极度煎熬的,因为他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会不会让后人满意,会不会不负于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 前面他已经不会再有牵挂,而此时,他早已波澜不惊的内心又泛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那个他没有给过多少父爱的女儿的身体出了问题,他虽没有亲眼看到,但从外孙的话音里他能够听出来,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但他无能为力,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能亲口对她讲,现在只希望上苍怜悯,昆仑山护佑能让她活的不要那么痛苦。 恍惚间,有一个念头闪过,他浑浊而深邃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芒,他要去看看她,自己唯一的女儿,就算不能为她做点啥,也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起码让病痛折磨的她感到一丝丝的温暖也好,想到这里他就迫使自己睡觉,因为明天他就想去。 天还没有亮他就起了床,悄悄地出了门。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他们都还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踏上了去女儿家的路,那条路他在年轻的时候曾走过无数遍,直到八年前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远行为止。他还记得那条路上的每一处拐弯和每一个岔路,时间让他的身体逐渐衰老了,却使他的内心越发清明亮堂,年轻时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会慢慢地出现在他的心里,而且还是那样的熟悉。 他还没有走下自己屋后的山,天就已经亮了。他坐在半山腰,看着太阳的光辉从金家岭一路走到魏家山,他才再次启程。在他休息的片刻,他想起第一次去女儿婆家时的场景。那是一九八八年的春天,离女儿出嫁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和老伴儿才闲下来有空去看看女婿的家,那个时候婚姻还是通过媒人的介绍,两家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两家的家庭情况也都是从媒人口中得到的,至于具体的他们并不清楚。女儿婚事在即,他们二老就想着去女婿家瞧瞧,实地看看,也好多点了解,在女儿还未嫁过去之前让她有个准备。 张老汉下了山,来到下林村时太阳已经照到了清水河的河床上,对面的中山庄里已经有早起的人挑着水桶到河边的泉里挑水。 他看着眼前一座并不高的山气喘吁吁,喉咙里每一次呼气都会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他要通过中山庄,穿过柴家湾,翻过眼前的山再走个二里地才能到华岭村。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往前走,他只好在清水河河床边靠着一颗粗大的柳树坐下歇息。 此时,他再无力从头捯饬一遍旱烟,就从口袋里掏出刘洋送给自己的纸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在飘散的烟雾里他看到了十四岁的女儿。 那是1972年的盛夏,中林村被一片一片金黄色的庄稼点缀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等一阵风吹过,饱满的麦穗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划过,空气里麦子的香味肆意的散发着,他和老伴刚拔完一趟(因为地是长方形的,人们在拔麦子的时候站在地边,垂直于地面拔,把大概四五米宽的一方叫做“一趟”,具体面积大小视把麦子参与人数的多少决定),坐在地边休息,女儿提着暖瓶和早饭来给他们送饭,快走到地头时,脚下一滑一瓶滚烫的开水就浇在了她的腿上,直到现在她的右腿上还有当年被烫伤的疤痕。他和老伴吓坏了,连忙跑去将女儿扶起,那个当年才十四岁的姑娘没有为自己被烫伤而喊疼,只是心疼的看着洒在地上的一盆洋芋丝,她可惜而懊恼的眼神深深刻在了自己心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走出中山庄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时令虽还在严冬,但太阳直射下的温度还是让人觉得炙热,他脱下帽子提在手里,用衣袖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口气走到了中山庄西北边的青石崖。 从青石崖往东南方向看去,可以看到朱家山和中林村对面的鲍家山的一部分,青石崖正西方向是柴家湾地界,他要从青石崖头顶平缓的地方过去,穿过柴家湾最边缘的地方,再翻过山才能看到华岭村。 青石崖沟深十几米,到处是青色的石头,两面的绝壁上有几孔窑洞,据说是当地人为了躲避战祸而开凿的,早年间青海有名的军阀马步芳从宁夏转战青海时经过此地,大肆烧杀抢掠,人们惊恐害怕之下就到这里躲避,具体何因也未有人去证实。只是那几孔窑洞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现在只见昏暗的洞口。 张老汉在崖的西侧坐着休息了片刻就沿着崖边一直往北走到平缓处绕到了崖的东侧,从这里可以看到中林村宋二龙家的房子。 在走到山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告而别可能会让家里人着急,只是,已经到了这里,他就算意识到了也无济于事,只好往山下女儿的家走去。 张远在吃早饭时就发现爷爷不见了,父母认为是出去遛弯了就没太在意,直到母亲做好中午饭也不见爷爷回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老人不是出去遛弯了,而是失踪了。 张继承和张远出门去找,王桂香显得很是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对老人本就没有好感,他活着或许死去于自己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当她知道老人失踪的时候心里没有感到焦急和紧张,反倒觉得畅快亮堂,好似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她刷着锅嘴里却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张老汉走到七里河边的时候,胃里才感觉有些空,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女儿的家,再也走不动了。两条腿酸痛的厉害,他只好坐在那里休息,希望能有人恰巧过来遇到他,他好叫人去通知三个外孙来接他。 然而,他坐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路过,只好勉强站起身准备继续走,刚迈起一条腿就倒在了地上。他没有再站起来,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了苍天,他认为老天如果怜悯他,就会让人发现他。 他等了很久,直到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才有人走到他的身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女婿韩智全。 他在三个外孙用架子车拉着他走进家门的时候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女儿抓着他的手不停的抹泪,张继承和张远也守在他的身边,他抬手摸着女儿的头,微微笑了笑。 女儿给他喂下一碗稀粥,下了炕走出房去了,三个外孙也跟着出了门。 那一夜,他们祖孙三代,难得的睡在同一土炕上,那是自己女儿的家。这是他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房梁上挂着的灯泡一夜未灭,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要去将灯拉灭。 昏暗的灯光均匀的洒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没有偏向谁也没有落下谁,那样公正无私。三个人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的神情,老人脸色温和而欣慰,张继承是惆怅和懊悔,张远忧郁而哀伤。 一夜无眠,张老汉很早就起来了,他在出门的同时关上了灯,屋子里灰蒙蒙的。白昼过去,黑暗就会降临,时间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黑暗里或者白昼里,它无声地在两者之间来回,人们也在这一来一去间成熟长大,直到老去。很多人都来不及认真地去感受,白天到来,他们就得努力为了生存而奔波,黑夜降临,他们在疲劳和困倦中沉沉睡去,面对怎样活下去,他们没心思去想别的事,必须马不停蹄地去劳动,时间于他们只有春夏秋冬和白天黑夜之分,再无其他的区别。 小外甥韩学武闯进门喊他俩起床吃饭时,他们才从各自的思绪里出来,张继承叠好被子下了炕,不等儿子就先行出了门,张远把被子放整齐,拉展护单(床单),下了炕和表弟一起出去。 姑妈准备了一些好吃的,把她能够拿上桌的全部拿了出来,爷爷端坐在正房的炕上,他的前面放着一张八仙桌子,桌子上黄色的油漆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木头的底色,姑父韩智全半搭在炕头坐着,父亲低着头坐在桌子右侧,两个杯子里被开水泡开的茶叶安静地躺在杯底,杯口冒着白色的蒸汽,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桌子的一角,青色的颗粒在光柱中没有规则的漂浮着,很好地将光线的传播方向展露出来。 张远走进里屋,韩学武很快地给他倒好了洗脸水,姑妈亲切的说:“快洗脸,饭马上好了”。 吃饭期间,大家都保持着沉默,一种紧张而空洞的沉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吃过早饭后,张远和父亲被姑妈一家人送到七里河。爷爷说他先不想回去,要在姑妈家多住几天,张远和父亲只好先行回家。 他们翻过七里河后的山丘,来到青石崖可以听见激烈而有节奏的锣鼓声,走在前头的父亲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张远紧跟其后,一直走到中山庄他们才看清,在清水河边的一块打谷场上,下林村的社火队正在进行庆贺新年的演出。 张远和父亲站在半山腰休息了一阵就往社火场上走去。 张继承在走到场边后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就和他们站在一起,张远在场后的山坡上站下,看着场里正在跑动的社火演出。 两头金黄色的狮子趴在场一边休息,四周来来往往全是附近村里来看社火的人,他们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圈,圈里是下林村村民装扮的社火队。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有的人手里拿着旗子和用牦牛尾巴做成的大刷子,有的人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手绢,按照太极图案的形式在场里绕着圈。场外面四个太夫(当地方言),分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个人都是个子很高体型壮实的人,他们一手举着自制的花灯笼,一手拿着长长的拂尘,脸上被各种颜料画成了脸谱,下巴底下带着人工制作的假胡须,长长地垂在胸上,背上背着四面小旗子。他们是整个社火队的领头,多半是在大队人马跑圈的时候他们现在外面打场子(不让围观群众往里挤,给大队留下足够活动的场子)。还有一对老夫妻,男的装扮的是货郎,当地方言称之为“货郎客”,女的装扮的就是居家妇女,方言称之为“妖婆子”,他们穿梭在围观的人群中,作用也和太夫差不多,妖婆子还有一个特权,那就是她会在人群中寻找合适的人将自己手里的假娃娃扔给他,那个人要想把娃娃还给她就得掏点钱塞外娃娃的衣服里,如果她满意就会把娃娃抱走,不满意那就得再掏钱,一般她会找家庭条件稍好的,不会让一般观众难堪。这是纯粹的庆祝活动,她要的钱不归本人,而是要上交给社会队,最后要作为庙里的香火钱。 社火演出一是为了图个高兴,庆祝新年,二是感谢神明保佑,让国泰民安,三是祈祷来年五谷丰登,人们生活幸福,家畜兴旺。社火不仅仅是跳给人看的,更是跳给他们看不到的神明的。 人群里她的身影那样与众不同,他第一眼就发现了她,她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自己。张远心里顿时感觉畅快,他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 站在她的身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她有些紧张地挪了挪身体,张远心里竟被她的动作逗的想笑,他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吵杂而热闹的人群里,人们都没注意到刘洋脸上的红晕,她不安地左右张望,心里却无比开心激动。 就这样站了好大一会儿,场上开始舞狮子了,两头雄狮在前面领狮人的带领下在场里表演,货郎和妖婆子跟在狮子后面,不断把人们挂在狮子头上的红收起来。锣鼓声也换成了更为紧张而激烈的打法。张远拽了拽刘洋的胳膊,她回过头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张远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刘洋就这样被他拉着走出人群,他们走进一家卖酿皮的帐篷里,张远要了两碗酿皮就和她走到一旁的空位子上坐下。 “啥事儿?”刘洋看着他露出了一丝害羞的神情。 “没事儿啊,就想请你吃个酿皮啊!”张远笑着看向她。 “你”刘洋假装生气地伸出手,就看到老板端着两碗酿皮走来,手僵在半空,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吃吧,吃完再说!”张远递给她一双筷子。她伸出手抓住筷子抽了抽,却被张远死死抓在手里,她气嘟嘟地看着张远嬉皮笑脸的样子,嗔怒道:“放手!” “哎吆,生气啦?”张远依然笑着。 “懒得理你”刘洋夹起一块面筋放进嘴里。 “吃啊,看我干啥?我有那么好看呀?”刘洋抬头看到张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你吃比我自己吃要香的多” “你再这样我就走了”刘洋做出要站起来走出去的样子。 “好,我吃”张远从碗里挑起一块酿皮将一头吃进嘴里,然后用力一吸,酿皮甩动,一片辣子不偏不倚溅到他的眼里,火辣辣的刺激让他闭上了双眼,眼泪瞬间就从眼里溢了出来。 “呵呵呵”刘洋开心地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思笑,快给我要点纸”张远揉着眼睛说。 “你别用手揉,越揉越疼,跟我来”刘洋说着抓起张远的手把他拉到了帐篷外面。 “我给你浇水,用水冲一冲就好了”说着从老板那里要了一壶水帮张远把眼睛冲洗了一下。 “你刚干嘛哭啊?还那么伤心?”等他们再次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刘洋笑着问他。 “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张远说着把脖子往前伸了出去。刘洋不知道他要耍啥把戏就配合地将头往前靠了靠。 “闭上眼睛”他们的脸快贴在一起时张远轻声的说。 “我先依着你,看你能说出啥话来”刘洋心里这样想着就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夹在眼皮中间好看极了。 就在她等张远说话时,她的嘴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黑色的瞳仁,里面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张远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道:“知道为啥了吗?” 刘洋看向老板那边,她站在帐篷外面看着社火场,并未注意到他们,这才回头一本正经的说:“知道了,你有口臭”,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老板娘回过头往帐篷看了一眼又去看社火。此时的刘洋已经笑的前仰后翻,只有张远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有啥事那么好笑啊,我从外面都听到你的笑声了”说话间刘城和刘英张继走了进来。 “二哥,小英,你们怎么来了?”刘洋止住笑声好奇的看着他们。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来,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吃酿皮啊,是吧,英子”刘城回头问刘英。 “对啊,这门口又没写着单身不能进”刘英狡黠的笑着。 “有啥好笑的,说出来大家一起笑啊”刘城说着坐在张远边上。 “就是,好笑的事要大家一起分享嘛”刘英坐在刘洋边上。 张远脸上火辣辣地,他知道自己在姑妈家因为不方便没有刷牙,刘洋说他有口臭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脸憋的通红,一言不发。 “哈哈,张公子脸红了”刘洋继续取笑张远。 “哈哈,是不是看到大舅哥,小姨子感觉不好意思了?”刘城拍了拍张远的肩膀。 “二哥”刘洋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好了,不逗你们两口子了,英子,咱们吃酿皮”刘城对刘英说。 “嗯嗯,我肚子都饿了,快吃,快吃”。 青春的激情和活力,在他们身上无限放大,生活虽然让他们早早就感觉到了危机,但年轻生命里的沸腾的热血不会那么轻易就会冷却。 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各种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时间漫长而又急促,不经意间已经到了元宵节,新年最后的欢庆也将于今夜之后彻底平静下去。人们又要开始四处奔走,准备农具和种子,等待冰雪消融,泥土解冻之时,将自己的希望再次种植。 天色暗暗压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张远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想到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回校,心里很是不舍和难过。 父亲从下午开始就收拾猪头和猪蹄,用烧红的火钳子烫去猪耳朵里面以及猪脚指中间的猪毛,直到此时才全部清洗干净,放到大锅里煮了。母亲剁了肉和萝卜,和成饺子馅,此时正在灶火里面擀饺子皮。爷爷是昨天才被表弟韩学文借了邻居家的摩托车送回来的。从姑妈家回来后,爷爷变得沉默寡言,只是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大家都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女儿。他在女儿家里的这几天,亲眼看到了女儿的病情,他是又急又无奈,如今的自己再无力去帮她,他的身上没有一分钱,自己的吃喝都是靠儿子,他哪儿还有力气去照顾这个生病的女儿,生活的困顿和艰难,只能使他为自己的女儿遗憾和难过。家里的光景也是勉勉强强地维持,儿子和媳妇儿还要供孩子上学,也没办法拿出钱来接济她,这使他倍感煎熬,也让他对自己懊恼,作为父亲,他都不能保全自己的儿女,每每念及此处,他都痛苦不已。 “爷爷,出来跳火堆了”张远从外面跑进来喊到。 大门口,七个被点燃的火堆上红色的火焰激烈的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张继承嘴里高喊着从火堆上一个个跳了过去,王桂香也跟着,张远将爷爷搀扶到一头,丢下爷爷学着父亲的样子跳了过去,张老汉年纪大了,不能跳,就从火堆上走着跨了过去,等他跨完七个火堆,张远和父母又从这头开始跳,就这样叫着,跳着,笑着,直到火焰快熄灭的时候才停下。 这时,从他们南边的山上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喊声。抬头看去,只见一团巨大的火焰在南山顶用土垒起的土堆上熊熊燃烧,附近还有几团火焰在空中胡乱的飞舞着。那是村里年轻的小伙子送的火把,这也是一种庆祝活动,送走霉运,预祝来年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庄稼丰收。 “今年的火很红啊!来年肯定又是个丰收年”张老汉看着山上的火喃喃自语。 父亲将燃烧后的黑色灰烬扫到前面的地里,中间还有零星的火苗被风吹起在空中飞舞。吃饭时,母亲一个劲儿的给张远夹菜,她不管儿子爱吃不爱吃,只是将她认为最好的都夹给了儿子。她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话,那些已经烂俗的嘱咐无法将她此时的心情表达清楚,或许,让儿子多吃一点才能聊以慰藉自己不舍的内心。 “路上注意安全,别睡太死,留意着点周围的人”父亲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知道了,县上有两个同学等我呢,我们三个一起,你们放心吧,没事儿的”张远吞下一口菜回答。 “在学校把肚子吃饱,别乱花钱,一定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别和同学闹矛盾”父亲继续叮嘱。 “嗯” “你去拿来给他”张继承转头对妻子说道。 “这是你魏爷买给你的手机,你到学校办个卡就可以用了,这500块钱贴身装好”母亲从炕柜里拿出一个盒子交到儿子手里。 张远拿着盒子看了一眼,那是诺基亚6060,在当时算是最好的手机了。他拿着手机,没有感到激动,反倒有些想哭的冲动,他努力压制着自己起伏的胸膛,将手机盒子紧紧抓在手里。 所有的别离都是伤感的,人与人之间,总也免不了相聚和别离,生命的个体永远是独立的,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在一起,有些是短暂的离开,他们都清楚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再次相聚,有些那就是永别,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次重逢,但是知道他的存在,也有些离别是最痛苦的,那就是死别,它不会给你任何预期,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突然来临。 在炕上躺了好久,他都无法睡去,脑子里全是父母,爷爷,姑姑,舅舅还有刘洋等的音容笑貌,他们朴实而沧桑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生活给予他们的艰辛和苦难未能摧垮他们坚强的意志,所有人都那样乐观豁达,对生活依旧充满了信心。 “要好好活,不要辜负了他们”爷爷喃喃地道。 “爷爷”张远叫了一声。 “嗯,记住你爸妈的话,也记着那些对你好的人”爷爷继续说。 “太阳会落下,树木也会枯萎,花儿会凋零,但是生命的传承不会停息,就像黄河一样,永远流淌,你要记着别人的好,忘了他们的不好,这样活着就会舒服些”张老汉似是对孙子说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是他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张远都听在耳朵里,他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爷爷颇有哲理的话陷入沉思。 他想起那天在中山庄看社火时刘城说的话。他说他要出去闯一闯,不管去什么地方,他都要走出去,他不愿和父母一样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那些不会说话的泥土。他看腻了村里的风景,他讨厌那些崎岖坎坷的山路,他甚至讨厌这个狭小封闭的村庄。他要去一个大城市,一个可以看得见汽车和高楼,可以喝着咖啡看着电影的大城市。 他说男子汉志在四方,怎么能就这么碌碌无为,平庸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过完一生,如果做不成李嘉诚他就要做个徐霞客,只有那样才不枉一世为人。张远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放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里面包含着对世事的不甘和梦想的渴望,那种眼神也只有在他的眼睛里才那样夺目。 他只能笑着说不管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双手赞成,也会全力支持。 刘洋也说支持哥哥,而且也是全力支持。为此事刘城嘲笑刘洋还没嫁给张远就已经姓张了,将来要是嫁给他还不得被他欺负,转过头又对刘洋说要是张远欺负她就跟哥哥说,哥哥一定替你做主,他们兄妹打闹在一起,尽情享受着青春岁月里应有的欢乐。 他不知道刘城将来会成为他口中的谁,但是不管他成为谁都会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会为他高兴。刘洋是他现在最想照顾和疼爱的人,将来也一定会让她开开心心的,哪舍得欺负她。 人或许在即将离别时才会特别怀念曾经在一起时的美好和欢乐。张远此刻才觉得自己当时的矜持是多么的幼稚,他不敢说的话和不敢做的事,在刘城那里那样的随意而轻松自然,他以为自己不说话别人就不会发现自己的窘迫,他以为保持沉默自己在别人眼里才会显得稳重,别人也才会更加在意自己。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的少言寡语只是在逃避现实,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决定不被别人认可时的尴尬。 “早些睡,明天要走路”爷爷说完就躺下了。 屋子外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安静地照在大地上,中林村就那样裸露在月光中,安然睡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清晨的小村庄笼罩在炭火的青烟中,阳光均匀地普照着大地,村庄三面的山安静地凝视着脚下的人们,牛羊和狗的叫声回荡在宁静村庄的上空,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向前推移。 “爷爷,我走了,您要保重身体”张远抓着爷爷粗糙而干枯的手说道。 “路上注意安全”爷爷拍着他的手背。 “我会的,您回去吧!”张远放开爷爷的手。 “包里给你装的馍馍和猪蹄路上吃,到学校了记得来个电话”母亲眼里泪水在不停的打转。 “走吧,来不及了”父亲提着包自行往前走了。 “您们回去吧,我走了”张远撇过头跟上了已经走远的父亲。 张远擦干眼里的泪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知道母亲现在肯定已经泪流满面了,那个朴实无华的女人,对儿子的爱是真挚的,她有时虽然有些自私刻薄,但对儿子她愿意给他一切,甚至是生命她都会毫不吝啬。 到了村口,他接过父亲手里的包,拒绝了父亲要送他到公路边的好意,决定自己一个人走,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有些事需要他独立去完成。何况从这里到公路边并不近,父亲要走一个来回不但费时还要费力,大的事以他目前的能力尚不能替父亲承担,但是这种小事就不需要父亲再耗费体力。 “我能拿的动,您回去吧,不用再送了”张远对父亲说。 “那行,到了学校来个电话”父亲拿出一根烟点着。 “嗯,知道”张远说着提起包走上前面的山坡。 张继承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坡道拐弯处才转身往家走,张远躲在角落看着父亲孤单而消瘦的背影没忍住眼里的泪水,他一个人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往公路边走去。 他在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公共汽车,车上已经坐了好多人,都是附近村里要去县上办事的人,有的人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司机后面的座位上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妈妈哄着怀里大哭的孩子,她的动作看上去那样笨拙,显然是刚做妈妈不久,还没学会哄孩子的技巧。 张远看到后面还有空着的座位就走过去把包放在行李架上,靠着窗户坐了下来,汽车还没有开动,好像在等什么人,他也无心理会,就看着窗外想自己的心事,外面好几辆小车匆匆划过,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他此刻完全陷入到自己的心事中,直到路边的树木开始缓缓向后移动他才回过神来,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他转头看了一眼就忘记回头了,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还在想的那个人,她此刻正眉目含情的盯着自己,白皙而好看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几缕散乱的头发垂被汗水粘额头上。 “你怎么”还不等他说完嘴就被身边的人用她细长的手指挡住。 “别说话,用心感受”她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 “感受什么?”张远压低了声音。 她紧闭着双眼,嘴角上扬,没有说话。张远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也闭上了眼睛。 周围一切吵杂的声音都安静了下去,他们十指相扣,感受着从彼此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安然若素吧?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夫复何求?”张远这样在心里想着。 “我会等你娶我”刘洋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一定会娶你”张远轻声回答。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刘洋依旧轻声细语。 “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张远把刘洋的手握的更紧了。 幸福的时刻总是太过短暂,县城很快就到了,他们不得不再次分开,甜蜜和痛苦总是形影不离,所以,在享受甜蜜的时候要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 “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张远抱着刘洋道。 “我等你回来”刘洋趴在他的肩头。 “只需三年,我就可以娶你,就等我三年,好吗?”张远拍着刘洋的后背。 刘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你来县上做什么?”张远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到了县上。 “送你”刘洋简单明了的说了两个字。 “不是吧?跑这么远就为了送我?”张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刘洋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接着说:“这是我自己织的,不好看,但一定保暖”,她把围巾围在张远的脖子里。 “洋洋,我”张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都不曾好好请她吃顿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你要记得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你记得我再等你就足够了”刘洋说完就转身走进车站。 “我会牢牢记得”张远在心底坚定的说。 她的背影消失在车站入口,张远怔怔的看着县城汽车站的大门,忘记了飞速流逝的时间。 “别看了,都走了”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巴掌。 “杨哥,你啥前到的?”张远发现是他同乡校友。 “这不刚到嘛,那个女孩儿是谁呀?挺漂亮的”杨凡问道。 “啊,是我们村的一个妹子,和我一起来县里办事儿的”张远低着头。 “我是问你俩啥关系?” “就是同村的,我们一起长大的玩伴” “玩伴儿还抱得那么紧?”杨凡笑着问。 “这个,她是,那个曹哥还没到吗?”张远想岔开话题。 “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什么事都不敢承认,我跟你说,男人就要敢做敢当,别总是唯唯诺诺的,要不然你会为自己的性格后悔的”杨凡一脸严肃地说。 “走吧,他已经去海石湾火车站了,我们到哪儿汇合”杨凡说着将一辆车拦了下来。 汽车载着他们扬长而去,躲在候车室玻璃后的刘洋看着他们上了车才到售票窗口买回家的车票。 县城里来往的人群里,不会有人知道,张远和刘洋也不会想到这次分别将会成为他们两人一生当中最后的分别,张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将他视为最重要的这个人抱在怀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当所有人都去地里忙活,当小麦和菜籽已经被掩埋在泥土下,当新春的第一声鸟鸣唤醒种子萌出新芽,沉睡了一季的枝头泛起新绿,小村庄的一切都精神饱满,全力复活的时候,他背起行李,踏上寻梦的旅途。 三月的青藏高原,天气反复无常,前一天仿佛进入温暖的春天了,后一天又似坠入寒冬一般。中国大部分地区开始下雨了,而这里还是洁白的雪,当然,它不会再如冬天,会厚厚地粘在地上。它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下,太阳一出来就完全化开了,时节已不允许它长时间留恋大地。 “你们都回去吧,我走了”刘城看着前来送他的人道。 “要不然就别去那么远了,跟着我们也能挣着钱”刘四和对侄子说。 “大城市,才有更多的机会,如果我待不下去了,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刘城笑着踏上了那条熟悉的路,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一个人寻梦的路注定是孤独的,不管前面等待你的是什么,你都得一个人去经历,失败或者成功,也都要你一个人接受,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成功而拍掌祝贺你,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失败而安慰你。 故乡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身边的一切都那样陌生,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想让自己的家人过的好一点,他别无选择,只能孤身一人勇往直前,无所顾忌! 他在吃过午饭后坐在学校镜月湖岸上的长凳上,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带着腥味,倒垂的柳丝来回在他的肩头摇摆着,学校广播里播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 学校开课已经有三周时间了,他从营销管理专业转到农业学也已经三周了,可此时,他还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害怕看到父母脸上不悦甚至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刘洋自他来学校后就没有了联系,他想打个电话找她聊聊,可是,他不知道那个理发店的电话,他也不知道刘洋有没有手机,他只知道村里宋二龙家里的一台无限电话,可是,自己又怎么能通过他问刘洋呢,何况,他是出了名的八卦,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那不消多时村里就会家喻户晓,不但会让刘洋难堪,更会让父母失望。想到这里,他只觉心里苦闷,浑身烦躁不安,心里的相思之苦无处诉说。 他起身往图书馆走去,那里虽然没办法给他帮助,但是安静,他此刻需要安静。 就在他快走进图书馆大门时电话响了,他漫不经心地拿起电话接通了。 “小远,是我”是刘城的声音。 “灵官哥,怎么会是你呀?你从哪儿知道我电话的?”张远喜出望外。 “我是从你爸妈那儿要的,怎么样,在学校还好吧?” “好着哩,你们呢?家里也都好吧?” “嗯,都好着哩,我也出来了,现在在县上,晚上十点多的火车”刘城的声音慢慢变小了。 “你要去哪里?想好了吗?”张远关切地问道。 “深圳”刘城只说了两个字。 “哦,那你去了做什么呢?” “不知道” “不是吧?你都没有明确的目标,那里又没有你熟悉的人,你太轻率了吧?”张远有些紧张,好似要去深圳的就是他自己一样。 “没关系的,我最害怕的是自己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是现在,我决定去了,我就啥都不怕了,那么大个城市怎么也会容得下我的”刘城说的清晰而坚定,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 “你太冒险了,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张远说。 “我想也没那么坏吧?哈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火车站了,祝你学业有成”刘城说完就挂了电话。张远还没来得及向他打听刘洋的事,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他就那样愣在图书馆大门右侧的台阶上,想象着刘城此刻的身影,是那种放荡不羁,大义凛然的样子,还是举步维艰,犹犹豫豫的样子呢?他不知道答案。“如果换作是我,我敢这样吗?”他突然想到这样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就算有,也不可能像刘城那样毫无顾虑的,这也是他最吸引自己的地方,他的身上永远有一股向上的冲劲,他不怕失败,不怕吃苦,更不怕别人怎么说。 就像他们小时候放牛时,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他们身体都很弱小,体力也有限。面对发怒的牛,自己害怕地远远躲开,而刘城呢?他会把绳子绕在树上,一点一点把牛拉过来,当牛的头快贴着树,无法再动弹的时候,他就用树枝狠狠地抽牛的额头,直到后来,连大人都不害怕的牛,在他手里没有一点脾气,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奴隶。 还有一次收麦子的时候,他父亲开着拖拉机爬坡,因为路比较陡,车子在快爬上坡的时候停在那里,车轮只是打转无法前进,别人都觉得拉的太多了,建议卸掉一些麦子,而他却说没必要,就让父亲将车退到了平缓处,他不听别人的劝阻,接过父亲手里的车,自己上去开,他把车子继续退,直到前面的平缓路段足够车子加速,他才往前开,将油门加到了最大,利用高速惯性很容易就爬了上去。他不屈服于物质本身,他觉得只要尝试,只要敢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他的脸上也永远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张远缓过神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他将手机装进兜里,走进图书馆大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经过一天的忙碌,此时她们才关门歇业。 躺在床上看着街道上昏暗的灯光,她们都有各自的心事。今天哥哥临走时来店里跟她们姐妹俩道别,说他要去深圳打工,让她们有空回家时多去看看自己的爸妈,她俩人的叔叔婶婶。 刘洋捏着那一串数字组成的号码,心绪万千,快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此时有了可以接近他的渠道,自己却想不出该跟他说什么,再不知道他消息的时候千思百想,而在即将就能知道他的近况的时候,心里却如此忐忑不安。 刘英呢,父母在她来鄯善镇之前曾叮嘱她要和那个当老师的小伙子多接触。还告诉她,你已经不小了,到了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不要等着他来找你,而是你要自己主动地去找他,机会不是等来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 今天,他又来剪头发,还是一样要姐姐给他剪,他的眼里只有姐姐,都不曾认真地看过自己一眼。可是姐姐心里想着却是别人,对他爱搭不理,尤其是过完年回来之后,她得知父亲要给自己说亲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时候,她就想尽办法躲着他。 “英子,你给他剪吧,我没空”刘洋头也不回的说。 “那你看?”刘英拿着毛巾站在他和姐姐中间看着他道。 “啊,没事儿,我再等会儿,她不是快剪完了吗?”那人依旧客气地微笑着。 “那也行,你等会儿吧”刘英惺惺地做到一边的凳子上。 刘英看到姐姐故意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本来一剪子就能解决的,她要反反复复剪上好几次,她知道姐姐讨厌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她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而她自己是愿意的,何况自己的技术也不比姐姐差,可他为什么宁愿多等一会儿也不让自己剪,就是因为他喜欢姐姐吗?可是,你知不知道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就算等多久她也不愿意给你剪头发的。 “你看,这个还需要一会儿,要不我先给你洗头吧?”刘英再一次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来不及了,我明天再来,我先回学校了”他很客气的拒绝了刘英,微笑着转身就往学校走去。 刘英看着他消失在理发店门口,兀自站了一会儿,才又回到刚才的凳子上,看着姐姐飞快地剪好了,客气地对那人说:“我再给您洗洗”。 夜无声地靠近心灵,这两个来自同一个地方,身体里都流着刘家血液的女孩子,此刻心里都想着一个男人。 “姐,你睡了吗?”她小声地问。 “还没有呢?睡不着”刘洋轻声回答。 “是在想小远哥吗?” “没有啦,早点睡吧” 屋子里又陷入一片寂静中,她们没有再说话。 清脆欢快的鸟鸣声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回响,刘四和从大哥家里借来犁铧和背兜,又去了三哥家。妻子在灶火做早饭,两扇蒸笼里热着过年时做的油馍馍,菜籽柴在锅底下噼里啪啦地烧着。 “他们都不来吃了”刘四和在院子里喊道。 “那他们一会儿有时间没?”妻子没有出灶火,扯大嗓门问。 “他们都来,就是不在咱家吃完饭,吃完饭就过来”刘四和把几袋他和妻子昨天就从地窖里拾出来的土豆倒在地上。 妻子把桌子摆在院子里,端出一碟子馍馍放下,又去灶火仡佬端了两碗洋芋丝出来,拿过刘四和的茶罐子添上水就坐在台阶上开始吃饭。 “这几袋儿够不?”妻子嚼着嘴里的馍馍问。 “够了,就一亩过一点地,用不了这么多”刘四和也坐在她身边开始吃饭。 “你跟他们说来的时候把菜刀拿上了吗?”妻子又问。 “说了” “四和,今天把洋芋种上了你就去趟镇里,打听打听”妻子小声地说。 “打听啥?” “你这脑子,就是刘老师和咱家英子的事” “你想啥呢?大哥他们还没把话说死,人家的礼都还没退呢”刘四和吃惊地盯着妻子。 “人家刘洋不是不同意嘛,这退礼也是迟早的事,你先去把咱的意思跟人家提一提,让人家也对英子留个印象” “这事儿以后再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地种上”刘四和拿起茶罐子喝了一口。 “你怎么这样,这丫头大了,你不想她找个好婆家呀?啥事都不操心,就知道种地种地,种地能给你种出女婿来啊?”妻子开始吵。 “你别吵吵了,再让人听见了”刘四和小声说。 “你还是个男人呢,怕啥,听见就听见了,又不能把你怎么着”妻子盘腿坐在台阶上。 “说这样的话,你就不觉得害臊吗?” “刘四和,亏你还是个男人,你怎么那么肤浅,这不仅关系丫头的未来,还有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你以为大哥迟迟不去退礼是没时间吗?”妻子收拾好他们已经吃完的碗筷,走进灶火仡佬。 院子里倒出来的土豆散在地上,褐色的皮上有细小的水珠渗了出来,被太阳照在上面反射出像彩虹一样的七色光芒。 大哥和三个哥还有两个嫂子在他去找木板的时候走进他家门口,进来后就坐在地上,寻着芽眼开始将土豆切成一个个方块儿,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 “老四啊,你怎么不买现成的种子,还要种这个啊,你这个产量不高,个头还小”刘一根问道。 “我们自个儿吃,这个就行了,再说那个种子咱们谁都没种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刘四和一边拾两个嫂子切好的种子,一边回答。 “听说下林村去年就种了,产量高,个头还大呢,我今年准备换那个,我们个家的这个个头小,不值钱,我去年种的自家的,买了六袋才几十块钱”刘三顺说。 “三哥,你先试着种一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也把这个给换了”刘四和媳妇儿笑着说。 “等一会儿去地里的时候让月花两口子也去呗,人多种的快”刘三顺说。 “不用了,张哥他们两口子要来,我们去地里的时候把他们叫上就行了”刘四和说。 “牲口呢?”刘一根问。 “我家的和张哥他们家的,他把架格子都准备好了”。 张远家屋后的西山半山腰上,刘四和家地里,刘四和扶着犁铧,妻子牵着两头套在架格子里的骡子,划开一道犁沟后,妻子松开了骡子,他们按着先前的犁沟在刘四和的驱使下来回走着,几个妇女跟在刘四和后面,在划开的犁沟里将切好的洋芋种子一块块撒下去,第一道犁沟被第二道犁沟里犁出的土填平,撒到里面的种子也被泥土掩埋,等着孕育,发芽,成长,开花结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2006年4月5日,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这时的天气已经明显变得热了,有些种的种的早的地里,小麦已经露出青绿色的嫩芽。淅淅沥沥的雨丝还夹着细碎的雪花,自顾自地飘在半空中,随着风四处飞舞。 大地上也随处可见绿色的嫩芽,只是空气里湿漉漉的感觉让人很是不快,没走几步,脚上粘的全是泥。 张继承从自家祖坟烧完纸下来,背着刚用其在坟堆上填过新土的背篼绕道走到了自家的地里,看着那些顺着播种机铧头整齐生长的小麦芽子,坐在地边抽了一根烟。眼前的小村被一层白色的雾气给笼罩住了,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对面的鲍家山只看得见山头。因为下着蒙蒙雨,天气又比较阴沉,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整个天空还有些灰蒙蒙的,稍远一些的地方都看不大清楚。 很多人聊着天从各自的祖坟回家,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却不见行人的踪迹,雾在风的吹送下越来越浓,可见度只剩不足五米的地方。张继承又起身沿着地边走到通架子车的路往家里走去,在一堆杂草上把粘在鞋底上的泥使劲蹭去,寻着干一点的地方落脚,就这么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地往前走去。 “张哥,等一下”就在张继承快到家的时候身后传来喊他的声音,他站下等那人近前来。 “张哥,等等”他又唤了一声。 等那人走进时,张继承才认出来是刘四和,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鞋上沾满了红色的泥,气喘吁吁地走到张继承跟前站下。 “我刚还见你在你家地边坐着哩,这一会儿功夫啥都看不见了,我听着脚步声就想是你哩,唉呀,这泥太滑了”刘四和说着在路边的草上来回蹭脚。 “有事吗?走,去家里说”张继承准备往家走,却被刘四和一把拉住道:“家里就甭去了,两句话,我说完就得回家收拾东西去镇上城隍庙”。 “那你说,啥事?”张继承没有取下背篼,而是面朝刘四和站下。 “就是我有个姑舅哥,这两年打工挣下点钱,想在镇上开个农机修理铺面,这他本人没这个技术,就想找个人合作,我前些天去他们家驮种子去的时候听他说的,我就说给他打听打听,后面把这事给忘了,昨个早上他来找我了,说咋样,我就觉得你对农机修理有些门道,就问问你咋样,这个事成不?”刘四和说完了递给张继承一根烟。 “你不是不知道,我那算啥技术,不就是自己琢磨的,开修理铺我肯定不行的”张继承将烟点着了吸了一口道。 “这农机不就是拖拉机嘛,我看你完全可以的,这咱们村里五台车,哪一个你没修过?哪一次又没修好呢?”刘四和又说。 “这样,你先去忙,我回家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很快给你回信”张继承笑着对他说。 “这样最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刘四和转身就走。 “真不去家里坐坐了?”张继承站在他身后问。 “不去了,你抓紧时间商量一下,我等你消息”刘四和又消失在雾里,张继承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去。此刻,他的心里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开始泛滥,他想不起来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从他心底消失的,只是那种感觉就像是没有死透的火堆,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苗依旧存在,只要再添一把草就会再次燃烧起来,刘四和跟他说的事无疑就是这一把草,他的内心又开始燃烧,他此时竟然有些激动的笑出声来。 就算时间无情给你的脸上刻上皱纹,让你的身体变得迟钝,可是,它从不会剥夺你曾经的梦想。时间或许可以磨平我们身上的棱角,但是,它无法磨去留在我们身上的印记,棱角虽已被磨平,但它会以老茧的形式一直存在,这或许就是人能一直坚持,对生活和前途从不绝望的原因所在。 做生意,是他年轻时候的梦想,他也曾实践过,可是,现实毫不费力地在他认为自己快要成功时将一切狠狠击碎。就像父亲说的:“你不是那块料,老老实实在家种田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从那时起,他不再想这些,也没机会去想了,他年轻时的梦想就这样被所有的一切否决了。可能,自己真的不是那块料吧,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你一会儿拿上这些东西,去城隍庙烧了”父亲将两个装满了冥纸的包放在他跟前。 “嗯”他答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刚才吉祥来了,说是下午到四和家打谷场开会,有事要商量”张老汉说完就出了房门。 鄯善镇城隍庙,是一座充满古时气息的建筑,距今已有七八百年的历史,分为主殿和偏殿。主殿供奉的是三大古佛,两层木制建筑高达70米。偏殿是用来祭祀的,有十余间房屋,里面画有各种壁画,大多是人死后要在阴曹地府经历的事情,所谓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上面直观反映了你在阳世的所作所为在阴间要遭受的罪孽和得到的福报,比起那些刻板的法律条文,这些对他们更加有约束作用。 中国自古以来的统治都是道德和法律的相统一。但是对这些世居深山老林的农民来说,法律似乎太过遥远,他们为人处世的根本在于他们的信仰,比起人他们更加信奉神,他们始终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 每年的清明节,这里都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附近的村民都会前来烧纸祈愿。当地人相信城隍庙是阴曹地府的入口,清明节这天,那些已经死去的人都会来这里领取后人孝敬给他们的银钱和日常用品。附近村里的阴阳也都会在城隍庙里聚集,举行三天的法事,诵经超度亡魂。 张继承吃完早饭就背上父亲准备好的祭祀用的东西往镇上走去,刘四和给他说的事还没来的及跟妻子商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也变得相对暖和了点,周围的雾气慢慢散开,大地也从四周放出光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人们怀着虔诚敬畏的心走进偏殿,在偏殿前大院东南角一巨大的土坑里,已经堆满了焚烧的冥纸,张继承将那两个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扔进去,火焰瞬间就将那一堆东西吞噬,他看着前面燃烧的冥纸,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流炙烤着他黝黑的额头。 “烧完的让让,让我们进去”张继承听到后面有人喊,就退到一边,看着老老少少,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源源不断地从门口涌了进来,也有人从侧门出去,来往行人的脸上有各种不同的表情,有笑着的,有愁眉苦脸的,有面无表情的,他们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般,从门口进来,烧完纸又从侧门出去。 张继承在旁边看着自己扔进去的纸烧的差不多了,也跟着人流从侧门来到大街上。这里同里面一样,也是人潮如海,推推搡搡,卖冥纸,银钱,檀香的商贩大声吆喝着,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街道两旁的榆树上也早已抽出绿色的嫩芽,烧完纸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胡天海地的聊着,大家关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和自己孩子的学业,此时的人们,心底都有一种渴望荣耀的意识,他们自己身上没有实现的梦想,他们毫不保留地全部寄托给自己的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宣传口号深植在他们内心,所以,他们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不会让孩子受罪,他们认为,只要孩子发达了,他们做父母的就可以跟着享受一点荣耀。而地里的庄稼成为他们和孩子之间沟通的唯一渠道,只有地里的庄稼有个好收成,才有多余的钱去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张继承在一家杂货铺门前右边的台阶上坐下,顺手拿了一块纸箱子上撕下来的纸垫在屁股底下。他从口袋里拿出纸烟点上一根,自顾自地吸起来,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一言不发。 他此刻又想起刘四和跟他说过的事情,他内心深处是很愿意做的,可是,又有一个问题同时出现,孩子在上大学,家里是急需钱的,和人家合作总不能一分钱不出吧,可是,这份钱从哪儿出呢?家里是不可能拿出来让他去做这么个没影的事情的,父亲那里可以不用管他,他年纪大了,不会再管这些事,主要的是妻子那里,就算自己说破天她也不可能同意,就算她同意了,家里也没有钱给他去做,借吗?找谁借呢?为了孩子,他们已经借下好多了,再去借,他也拉不下面子,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有些不甘心。 他手里的烟还没抽完,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根,准备点着时发现嘴上还垫着半根,他把那一根又装进烟盒中,皱起了眉头。 宋二龙家卤肉店的二楼上,刘四和两口子和女儿坐在一起,桌子上放着半斤猪肉和一个切开的猪蹄,三个人都安静地坐着,盘子里的肉有动过的痕迹,此时,他们三人却谁也没有动筷子。刘英低着头,母亲看着女儿若有所思,刘四和端着杯子放在嘴边,却忘了喝茶。 “四哥,愣着干啥,赶紧吃啊”宋二龙端着半杯酒走了进来。 “哦,吃着呢,你闲下来了?”刘四和放下杯子问道。 “嗯,这会儿没啥人,她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宋二龙说着坐在刘四和对面。 “来,你也吃点”刘四和从筷子篓子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他。 宋二龙嘴里推辞着,手却接住了刘四和递过来的筷子,眼睛却看着刘英母女俩说道:“这是有啥事呀?” “没,没啥事,吃肉,吃肉”刘四和连忙说道。 宋二龙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他媳妇儿在底下喊他,他夹了一块儿猪蹄咬在嘴里,站起来说:“你们吃,我下去看看”,说着就往楼下走。 妻子瞪了刘四和一眼,转头对女儿说道:“英子,你得抓紧时间,趁你姐还没改变主意就拿下他”。 “妈”刘英低着头,耳朵根子红红的。 “我和你爸一会儿去卫生院找找刘大夫,探探他的口风,你那边也抓紧时间多和人家聊聊”母亲对女儿说。 “妈,他眼里只有姐姐,根本就不理我,你叫我怎么做?”刘英红着脸看向自己的母亲。 “唉呀,你这丫头,他不理你你不会找他啊,你让他注意到你他不就理你了嘛” “唉,你这做娘的就这么教女儿啊”刘四和说道。 “你闭嘴,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有本事你教啊”妻子大声呵斥。 “好好好,你说的对,行了吧,我不说了,你说,你说”刘四和又拿起茶杯喝茶。 “二龙,我们吃好了,这就走了啊,你忙着”刘四和一家从楼上下来,和宋二龙道了别走出店门。 刘英自行回了理发铺,刘四和被妻子拉着从一旁的副食店里买了些茶叶,径直往卫生院走去。 下课的铃声响起,辅导老师关上电脑走出教室,张远和室友说着话走出教学楼往食堂走去。 校园里传来广播声,优美的一段旋律过后,那个熟悉的女声又开始播报学校里近期的新闻。同学们也都换上了短袖短裤,感受着校园里无限涌动的春天。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人的情绪和心态也会在这个季节多变起来,那些滋长在心底,慢慢放大的对异性的感觉也在这个季节变得活跃起来。 “校园恋爱是最纯真的爱,大学四年,谈个女朋友是大学的必修课”张远想着室友跟他说的这句话,心里突然涌现出刘洋的影子,那个不做作,不虚伪的可爱女孩儿。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她的消息了,心里那种思念的感觉越来越浓。同时,另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也相间在他的回忆里闪烁,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随即就会被刘洋的笑脸代替。 食堂里闹哄哄的,各种饭菜的味道混在一起,也分辨不出来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他们约好去食堂三楼吃炒菜,所以在一二楼没有逗留,就直奔三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信纸上刚起了头的一句话,他又陷入沉思中,他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以前,他只要一提笔就会有说不完的话,但今天,他却欲言又止,有好几次笔尖立于纸上又拿了起来。 一低头发现了白色t恤衣角上黄色的一滩油渍,他怔怔地盯着看了良久才扬起嘴角,拿过信纸,提笔写道: 洋洋: 近来可好,许久没有你的消息,心里甚是思念,万语千言要与你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所幸,今天有一趣事说与你听,你且不可笑我。午时,我与舍友结伴吃饭,先前一切均好,所遇之事实属巧合,我等吃罢起身回宿,行至半道才觉将从图书馆所借之书忘于餐厅三楼,于是,我独自一人前往寻书。在走之先前吃饭之处,四下寻找未见书之踪迹,心下正急,忽闻身后有人问“可在寻书?”我欣喜之余回头望去,那人手捧书籍与我微笑相对,我跑去拿书,却和中间过路之同学相撞,你知我身体,可不晓那人乃是我之两倍,这一撞将我撞倒在地,那人手里一盘饭菜尽数泼于我身,叫我好不狼狈,我在站起时又被地上所洒之物滑倒,实在丢人。 那人将我拉起,向我赔礼,那时,我只想尽快逃离此地,只好予他微笑前去拿书。 写到这里,他突然停住笔端,抬头向墙上看去,那张还他书的女生夹在书里的她的联系方式,一行整齐的数字前头是她的名字——孙洋。 其实,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前面也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彼此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姓名,只是一次并无交集的擦肩而过,甚至连点头之交都没有。但是,她的身影却一下子就钻进了张远的心里,也许是她有和刘洋一样的眼神,穿过无数岁月长河,不偏不倚与他相遇,从那隔着书架的缝隙里,一抬头,不经意间就这样从他视线里划过,如流星般让人记忆深刻。 那一本他们都在寻找的书,牵引着彼此有了第二次的相逢,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此刻,就安静地躺在张远的书桌上。 两个不同地域,不同身份的女子,有同样动情而明媚的眼睛,两个人的名字又是那样相近。张远忽而觉得生命里处处都有惊喜,它总能给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这是宿命,记忆深处可曾有她前世遗留的痕迹? “读完后,还书时记得通知我”她银铃般的声音让他有了另一种莫名的感觉。 洋洋,此事容当碰面详禀!你在家乡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不定之主意,或难过之心事,定要告于我听(后有我电话),不可积压心间使你心情不畅,我在这里一切皆好,勿念,假期我定速回,与你相见。 笔:远 张远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夹在书里,站起身走到阳台。温暖的风轻拂他的脸颊,楼下过道旁,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轻轻摇晃,绿化带里几支灯管散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淡淡的花香味飘散在空气里。 大西北,隐秘在群山后的静谧村子里一片黑暗,下了一天的蒙蒙细雨,此时依旧无声飘着。气温比白天稍稍降低了一些,但也没有了冬天里那种刺骨的冷,只要衣裳穿厚些就感觉不到冷了。 漆黑的屋子里,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鲁发财抱着魏月花有些肥胖的身体,在黑夜的掩饰下尽情享受着云雨之欢。 魏月花没有了后顾之忧,他那个不兴房事的丈夫出了远门,儿子跟爷爷奶奶一起睡,她一个人受尽了孤独和寂寞,无数个不眠的深夜,她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的夜色怔怔出神。 今天,鲁发财给了她一些钱,示意她晚上去自己家里。她明白他的用意,也不说话,接过他手里的钱,在紧张和不安中熬到了晚上。雨中的小村,还不到九点就彻底安静了下去,她悄悄溜出门,来到鲁发财家门口,在内心挣扎了好一阵之后,她推开门走了进去。鲁发财躺在炕上,身边横放着一个喝完了的空酒瓶。见她进来,他也没有说话,跳下炕出去锁了门,等他回到屋子时,魏月花已经躺在了炕上,那床破旧的被子也已被她拉开盖在身上。 鲁发财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拉灭灯,摸索着爬上了炕。他在炕上坐了好大一阵,才躺下去,伸手去扯被子。魏月花感觉到了他的用意,往他这边挪了挪身子。鲁发财揭开被子窜进被窝,七手八脚地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去脱魏月花的衣服。她安静地任凭他一件件扒开自己的衣服,没有任何反抗。 “你后悔不?”鲁发财满口的酒气。 “有啥可后悔的,他不行,叫我咋弄哩”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那就好”鲁发财吸了一口烟,将烟雾从嘴里吐出来。 “你身上很臭,我不喜欢”魏月花下了炕穿上自己的鞋子,站在炕头跟前说。 “哈哈,你喜欢钱嘛,我给你钱就是了,管我臭不臭”鲁发财一丝不挂地坐了起来。 “我走了”魏月花拉开门准备出去。 “下次我会洗干净的”鲁发财在她踏出门槛的时候说道。 魏月花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随着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一切又安静了下去,鲁发财呆坐了一会儿,只觉身上一阵冰冷,他才回过神扯过被子披在身上。 他又想起了曾经想娶她回家,视她为珍宝的女人,那个已经嫁为人妻,那个再也不会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时间没有抹去她的一切,反倒让那段痛心疾首的过往沉淀的越发真实。十年了,他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了,他也真正成了别人眼中地地道道的二流子,可她,还是以前那个清秀玲珑的姑娘,只是,她的一颦一笑从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她成了别人怀里的女人,她把自己妩媚娇羞的样子表演给另一个男人欣赏,而他,成了她不再想起的过去。 “去他妈的爱情”鲁发财将放在一旁的酒瓶摔在了地上,晶莹剔透的玻璃渣子溅得满地都是,被灯光照着发出各种颜色的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一大早,村里大喇叭里就开始喊了。刘吉祥略带兴奋的语气,由远及近。 两天前清明节的那天下午,刘吉祥就通知村里众人到刘四和家的打谷场上开会。天空还飘着细蒙蒙的雨丝,村民陆陆续续抵达,一副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来的表情。 “我知道这个时候叫大家来确实不太应该,但是,听我说完你们就会觉得这一趟来的值”刘吉祥见众人脸上都有不悦之色,这才开口略带歉意地说道。 场上众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刘吉祥宣布那个让他们冒着雨前来倾听的重要事情,他们都怀疑刘吉祥要众人在下雨的时候还不得不来的真正原因,无非是想显示他作为村子里最有发言权的人的优越感。 “大家听我说,因为咱们村水源缺少,长期以来大家都是从外面拉水吃,确实辛苦。上次去镇上开会的时候我向镇府建议给咱们中林村拉自来水,经过镇政府研究决定,从毛家山庄水库给咱们引自来水,镇政府给咱们提供水管,我们从后天开始去挖引水渠”刘吉祥有些激动地说道。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哄我们高兴呢吧” “就是啊,好几十年了都没解决,这说拉就拉,不会是真的吧” “刘大哥,你可不能哄我们呐” 底下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对刘吉祥的话多少还存在质疑。这也难怪,中林村有好多次向镇上反应过吃水难的问题,可是,每次都是下面积极反应,上面无动于衷,这让大家都有些灰心了,这突然就说要拉水,大家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是真的,后天早上大家吃过早饭就带上个家的铁掀和刨撅,把中午饭也带上,跟着我去挖水渠”刘吉祥再次说道。 “看来是真的了,唉呀,这年年盼天天盼,终于让咱给盼来了,还是共产党好啊,时刻惦记着咱穷苦百姓”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好了,大家记得后天早些起来,到时一起出发”刘吉祥再次说。 铁掀和刨撅的撞击声又一次让整个村子沸腾了,大家兴高采烈地聚集在一起,畅谈着今后的美好生活,大家脸上真挚而纯真的笑容就像坡上的杏花一样美丽绽放。虽然,这几公里的距离想要挖一条水渠不是一两天的事,但是,他们已经看到了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来的水了,再也不用为水发愁,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所有人都为此而喜笑颜开。 中林村的自来水工程就这样开始了,全村人没有一人反对,大家众志成城,全部投身到引水工程当中。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挖了一天渠的刘四和夫妇吃过晚饭早早就躺下了,体力劳动后的身体,一接近炕面,困意就袭了上来。刘四和迷迷糊糊就快睡着时,被妻子推醒,她脸上有种得意的笑容,激动的说:“大哥把亲退了,咱们英子有希望了”。 “你听谁说的?靠谱不?”刘四和迷迷糊糊的问。 “是真的,今天我们不是和大哥他们分到一组了嘛,大嫂亲口说的,不能是假的”妻子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还有事没?没有我就睡了,累死了”刘四和说完就睡着了。妻子看着他笑出了声。 一天的劳累抵不住她心里的激动,此时的她竟然没有一丝困意,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一片,感觉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云亮里老人说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好像开满了洁白的花朵,这是自她嫁到中林村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原来世间的一切竟然那么美好,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发现呢,她满足而惬意地伸展开有些发酸的四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英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她在心底这样想着,嘴角那一抹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鄯善镇上,那唯一一家理发铺的二楼房间里还亮着灯,刘洋姐妹两人相对坐在床上,中间一张桌子上两个吃完饭的饭盒靠在一起放着,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她们姐妹的脸上,透出一丝温馨和谐的氛围。刘英正在收拾白天扔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起。刘洋看着自己手上一片脱皮的地方,怔怔出神。 “姐,你真的想好了吗?”刘英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床边的一个木制柜子里,上面的油漆有一块儿没一块儿,透着斑驳沧桑的年代气息。 “是啊,此生非他不嫁,其他人,我都不稀罕”刘洋抬头看向刘英。 “可是”刘英看着姐姐那双灵动而机灵的眼睛欲言又止。 “没事儿,不就三年嘛,一眨眼就过去了”刘洋知道妹妹想说什么。 “那大伯那里呢?他真的不会再逼你了?” “我想不会了,他答应过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刘洋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饭盒走到水池边。 “姐,我来洗吧”刘英说着走到刘洋身边,伸手去拿水池里的饭盒。 “没事儿,你休息会儿,我来洗”刘洋微笑着用胳膊肘把妹妹往床边推了一下。 “希望他不要辜负你”刘英没有往床边走,而是站在刘洋的身边。 “你说什么?”刘洋突然停下洗碗的动作,转头看刘英。 “嘿嘿,没啥,你洗吧,我去睡觉了”刘英笑了笑回到床上躺下了。 刘洋不知怎么了,两个饭盒她竟然洗了好大一会儿,不停的用手搓着饭盒,直到传来刘英的呼吸声她才控干饭盒上的水,放在一边往自己床边走去。 她看着安然熟睡的刘英,替她盖好被子,熄了灯躺到床上,水池里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她知道是水龙头坏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他会吗?”她在心底这样问自己。过去的三年里,他们熟悉的就像一个人一样。她知道他过去的一切,家庭c生活c学习等等,可是,她无法知道他的现在,也无法感知他此刻的心情,也许,是距离吧,毕竟自己和他不在一起,这种感觉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她相信张远不会对自己变心的,永远不会! 求书友们多支持,推荐,收藏走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那是一种自心底而起的对事情的真实想法,所有人都为之拼尽全力,因为,这不是单单一家人的事情,这件事关系到整个中林村,也与每个人自身的利益贴合在一起。 开工不到一周的时间,渠道已经挖了足足有两公里之多,这让刘吉祥大为感慨,果真是人多力量大,也真应了那句话“人心齐,泰山移”。 政府提供的水管三天前就已经到货了,等人们从卡车上卸下那些盘成一圈一圈的白色塑料管的时候,所有人的疑虑都被打消了,这次绝对是真的,错不了。更让他们高兴的是,王镇长带着一帮人亲自到了他们施工的现场,还告诉他们村里不但要通水,过不了多久也会通公路,到时候,不但拖拉机能走,公共汽车也会开进村里,村民们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他还告诉众人要相信党,相信镇府,党和政府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受到剥削和压迫,会让每一个人都过上小康生活。 张继承和妻子坐在水渠边上,啃着从家里带来的馍馍,看着那一道人工挖掘的细长的沟壑两旁坐满了熟悉的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种笑容里包含着对生活的希望和信心。 就算是在这个离家几公里外的地方吃着硬馍馍喝着凉水也没有任何怨言,“时间会给他们应有的幸福,也将让他们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对此,他们深信不疑。 清爽的山风自由地吹过山岗,吹开了那一树一树的花,吹绿了一山一山的黄土,吹走了冬天的萧条和荒芜,吹化了那一河一河的冰层,吹醒了万物生灵。 张继承不安地看了看周围,怯怯地对妻子说:“等自来水拉好后,我想去镇上修车”。 王桂香头也不抬,脸被裹在头巾里,看不到脸上的神情。张继承有些焦急并忐忑地等着妻子的回话,不论妻子是什么意见,他都做好了接受那种结果的准备,妻子并没有给他答案,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吃着手里的馍馍,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张继承的话一样。 张继承猜不透妻子沉默背后的意思,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两种既定的答案中间徘徊。 晚饭时,张老汉头一次抢着说话。这几天来,整个村子里好像就剩下了年幼的孩子和他这个年迈的老人,他对村子里这种从未有过的寂静感到害怕,此刻就像一个长期与人群隔离后的人首次回归现实生活一般,话很多,但大多数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似孩子跟父母撒娇般的话。 “爸,我们是去挖水渠了,又不是去哪里了”张继承打断了喋喋不休的父亲。 “我知道,我知道”张老汉重复着,看着儿子夫妻俩,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一天没事干了就到处走走,不要老待在家里”张继承知道父亲担心和害怕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的,你们不用管我”张老汉话音里带着埋怨和怒气,甚至还有些孩子气。 张继承和妻子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去,所有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妻子悄悄站了起来,收拾吃完饭的碗筷,去了灶火,留他们父子二人在安静的空间里一分一秒虚耗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不见父亲的踪影,张继承夫妇吃过早饭扛起铁掀和刨撅出门时也不见他回来,张继承锁了门和妻子一道赶往村中心。 “你锁门了吗?”王桂香问。 “嗯” “你爸回来后怎么进去?”王桂香对这个老公公一直不满,虽说这种不满起源于婆婆,但婆婆过世后她也未能放下心里的不满,然而,对于老人,她终归还是有些在乎的,那是一个女人心底的善良和同情。 “没事儿,他有钥匙,不管了,赶紧走吧”张继承说着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到刘四和家打谷场上时看到了和刘吉祥在一起的父亲,他坐在靠墙放着的碌碡上,抽着烟。看到儿子,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害怕躲闪的样子,都没敢抬头看儿子,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等刘吉祥清点完人数就通知大家启程,他发动摩托车将张老汉捎在后面,先行往工地去了。 张老汉想了一夜,今天一大早起来他就到刘吉祥家里,跟他说自己也想去工地上看看。这些天他一个人在家实在憋屈坏了,他不会影响施工,就是到那里看看。刘吉祥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他高兴地在刘吉祥家里吃了早饭,和他一起来到打谷场上。 “这老爷子,真有意思”刘吉祥老婆和身边几个妇女说道。 “张大叔都这把年纪了,这脾气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是村里鲁四辈的媳妇儿。 “这人不是说嘛,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人老了就变成小孩儿了”刘一根的媳妇儿插嘴说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人群里还时不时地发出爽朗开怀的笑声,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到:“妇女们,唱歌曲儿来听”。 “这没词咋个唱哩,发财呢,给编个词来”中间有人喊道。 鲁发财被人推搡到了妇女这边,他扭扭捏捏的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一般。 “你就借咱们这个挖水渠的事,编一个”中间年轻一些的妇女随即应和道“对,对,就编这个”。 “那我试试啊,你们可别唱成花儿啊,人家骂里”鲁发财说。场上也被他的话给逗的哄堂大笑。 “太阳出来者照山头 树绿(liu)着嘛惹哈个兴头 党和政府给我们许哈了嘛个小康了 众人脸上着喜气嘛就摧开了草坡上的花了 铁掀和刨撅哈扛上着就进山了 把那个清水嘛引进个家门了 再甭说没有洗脸的水了 肯把我们这些个穷人哈当成个下乡的干部了”鲁发财说完就跑回了男人的队列。 妇女们就开始按照鲁发财的词配上西北独有的民歌唱法唱了出来,优美的歌声伴着笑声回荡在那群山后的山坳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刘吉祥停好摩托车,用从家里带来的一条旧毛毯盖住摩托车油箱,下去查看昨天众人挖的渠道,并用铁掀把量着沟渠深度,张老汉沿着那一道细长的沟渠往里走去,刨撅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沟渠里还隐隐可见从地底下渗出的水。 这时太阳虽已升的很高,空气里还是有一丝丝冰冷。 张老汉就那样沿着沟渠一直往源头走,就像努力在寻找自己生命的一样,随着他和刘吉祥的距离一点点拉开,他的身子也似从佝偻驼背的样子一下变得挺拔而健硕,就像他一下从一个年迈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汉子一般。 村里众人不久就到了,大家按照先前划分好的区域开始挖渠,铁掀和地上沙土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张继承到了施工现场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父亲的身影,也不好开口询问,就自顾自地开始干活。 刘吉祥心里却想着其它的事情,儿子和儿媳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他们的身体都没有毛病,儿媳也没有怀孕的迹象。他寻思着抱养一个孩子,毕竟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如何开口和儿子夫妇俩提这件事。儿子不用多说,肯定会听自己的话,他就怕说出这件事情后儿媳会想不开,万一再因为这件事闹出什么来他就更加抬不起头来。因为抱养孩子就是向儿媳挑明了她不能生的这个事实,生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清楚的,所以,这件事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盲目说出来的,此时,他正为此事发愁。 儿子刘满多去省城铁路货运站卸货,现在不在家,他又不能直接跟儿媳说这种事,可是,他已经打听好了妹妹婆家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有户人家的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了,因为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上面查的也比较严,所以他们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让自己的外甥找人家商量商量,可不可以让自己家抱养,今晚回去就会有结果了,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她还瞒着家里人,只要外甥那边一说定他就得告诉家里人,也必须得征求儿子儿媳的意见,所以,此刻最当紧的事情是让儿子赶紧回家。 中午时分,在工地上忙活的刘吉祥接到通知,说是他们村十几年前因为种罂粟而被抓的刘福寿刑满释放了,让他注意此人今后的生活状态,不可再做违法的事。 这刘福寿是他的亲弟弟,也就是二柱他爹。此刻二柱和他娘以及媳妇儿正在分给自己的那段卖力地挖渠。 “二柱,你来一下”刘吉祥将侄子叫到一边。 “啥事?大伯”二柱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问刘吉祥。 “刚才镇上派出所打电话来,说是你爹放出来了,你先回家瞧瞧,让他暂时先在家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刘吉祥小声说。 “我不去”二柱气冲冲地说。 “你这孩子,他可是你亲爹啊” “我没有爹,我爹早就死了”二柱说着又返回工地。 刘福寿在二柱十几岁的时候就被抓了,这些年,他们都把他给忘了。他们一家人心里,父亲就是个犯人,他的所作所为不但让这个家庭破裂了,也把他们钉上了耻辱柱。刘二柱痛恨父亲,恨他只顾自己的利益,从来就没有为自己和母亲着想过,他的眼里只有钱,根本就没有亲情,所以,他早就当他已经死了,别人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父亲。 自他被抓后,母子二人受尽了别人的冷眼和责骂。虽然这些年人们表面上对他们很和善,可是,他还是会听到一些关于父亲的言论,人们也会有意无意地将父亲的过错归咎于他们母子身上,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来。 他们经过十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从父亲被人诟病的阴影中走出来。而此刻,他又要回来,这不是又把他们母子往火坑里推吗? 这些年,母亲一个人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她硬是让这个被父亲毁于一旦的家庭重现活了过来,四年前又给自己娶了媳妇。现在的这个家早已没有了父亲的痕迹,也容不下那个自己本该叫做父亲的男人。 “二柱,怎么啦?”母亲不安地看着儿子。 “没事儿,干活吧”二柱用刨撅一下一下狠狠地刨着,仿佛将对父亲的恨意全部灌注在了刨撅上,发泄在地里。 母亲知道二柱这孩子的脾气,只要他不愿意说,别人是问不出来的,所以,她也不去追问,而是跑到刘吉祥跟前问道:“大哥,啥事儿啊?二柱这孩子怎么了?” “那个,福寿放出来了” “那他要回来吗?” “不晓得,我就是怕他回来后再惹出啥事情来,想让二柱去看看,唉,这孩子还抓着气哩”刘吉祥摇着头。 “我跟他说,孩子就是转不过弯来,慢慢就会接受的” “行,你就好好跟他说说,别逼孩子” “那我过去了” 她明白儿子气不过的是父亲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固执地认为这个家前些年的困难处境都是父亲一手造成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父亲当年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让这个家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而已,他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想过,甚至那几年都没有给自己置办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他当年一心想着的正是他唯一的儿子。 十几年了,别人眼里他就是个被金钱冲昏头脑,不顾妻儿死活的劳改犯,甚至,儿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她心里永远都认他,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正的男子汉,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儿子对他的看法。这些年,她想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告诉儿子,可是,儿子自他走后就性情大变,什么事不顺心就发脾气,为了他那个没出息的父亲他甚至和别人动武打架,她一直也没有机会将那些事告诉儿子,如今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说了,他能信吗?他还能重新接受他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天黑后的安静,天亮后的嘈杂,那么不经意就进入人的生命里,你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和做出选择。 父亲像一个第一次踏进动物园的孩子,仔细地看着这个家里的一切,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在担任这个家的主人时没有的。他的目光好奇的从家里可见的所有物品上一一经过,脸上一直挂着那种卑谦谄媚的笑容。对于他的这种笑容,二柱是极其讨厌的,尽管那个人是那样想讨好自己,但他却把父亲的这种举动视为下贱。 刘福寿是在刘吉祥的陪同下一起走进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家的。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好像改变了他不少,以前大大咧咧的他现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或打扰到别人。他身上少了曾经的不可一世和轻狂,现在只剩下人性最后的一丝活着的气息。 就算这样,他也发觉了儿子看他时眼神里的厌恶和不屑,那是一种直击心脏,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他和儿子就这样有意无意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回家后的第三天,他跟妻子说跟他们一起去挖渠,他整天待在家里心里慌的很。以前他没办法帮家里做点事,这次回来了应当尽到责任,把自己这些年欠下的都还回来。 妻子自然同意,也想借此机会让他重新得到村民的认识。妻子一大早就去找儿子,和他说明了他父亲的意思。 “我不同意,他就待在家里,不要再去抛头露面,让人看笑话”儿子气冲冲地说。 “二柱,你怎么能这么想,他是你爹啊”母亲红着眼带着哭腔。 “他早干什么去了,他在做违法犯罪的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这个儿子呢?现在才想起来了,是不是太晚了” “二柱”母亲大声呵斥。 “他要去就去,但是,别跟着我们”二柱看到母亲的样子,有些妥协了。 刘福寿听见了妻子和儿子的对话,他就站在门后,回想着在他入狱前儿子的态度。那时,他那样黏着自己,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自己,可是,现在的他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心里会隐隐作痛。 “那我就不去了吧!”刘福寿失落而哀伤地跟妻子说。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抹着眼泪。 刘福寿没能达成愿望,心里自然是失落悲伤的,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决定这种事情最后的结果,他现在就像一个初次嫁到这个家的新人一样,没有地位。 这天刘吉祥也没有去,他把指挥权交给了刘一根,他要和儿子一起去妹妹婆家那个庄子上接回自己的孙子。 那是三天前的晚上,外甥打来电话,告诉他那家人同意将孩子给他们抱养,条件是一万块钱。刘吉祥自然同意,孙子是他一直渴望的,他鼓足勇气和妻子说了这事,妻子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低头不语。 凌晨三点,他和儿子就已经守在了三合镇中心卫生院的长廊上,等待新生命的降临。 卫生院长廊里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的味道,时不时就会有人举着输液瓶走过,脸上呈现着不同程度的痛苦模样。这个生命交替的地方,隐藏着太多无人知晓的秘密,也收纳了无数生命的来去,每一个空间隐隐还有人的眼泪和欢笑。 刘满多安静地坐在长廊上供人休息的长椅上,低着头沉思。刘吉祥不停在长廊上来回踱着步,将他心里的焦急毫不保留地表露出来。 大概在五点多的时候,孩子的哭声打破了卫生院里的安静,刘满多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父亲一起跑到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口。 没过多久刘一根的妹妹就抱着孩子从里面走出来,一脸喜气地低声说道我:“是小子”。 “好啊,是小子”刘吉祥转头看了看在后面的儿子,低声细语。 “大人咋样?” “没事儿,都好着呢” 在他们说话的当头,外甥和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向他们微笑点头。 “舅舅,都好了,你把钱给他,就抱着孩子赶紧走吧,其他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外甥把他拉到一旁说道。 “好好好”刘吉祥从兜里拿出一沓用橡皮筋扎好的钱交给外甥。 妹妹用一条小毛毯裹紧孩子,和刘吉祥父子二人走出卫生院大门,坐上了他们早已雇好在门口等着的小车,离开了三合镇卫生院。 他们到村口时天已经亮了,红色的太阳正卖力地从东边的山坳里爬起,金黄色的光芒照在西边的山丘上,一寸寸向着中岭村走下。 儿媳和妻子已经收拾好了房子,以及给孩子准备的各种必需品。等他们抱着孩子走进家门时,刘吉祥的妻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才比较适当,她满脸期待地看着儿子,仿佛要从他脸上读懂整件事的经过。直到刘吉祥的妹妹抱着孩子走进里屋,她才转过身走进屋。 那个孩子已经安静地躺在了炕上,一张比拳头稍稍大一些的脸上还有新生婴儿的全部神态,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有些发黄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 “男孩儿女孩儿?”此时的她才意识到孩子已经抱回来了。 “男孩儿”刘吉祥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快坐,我给你倒茶”刘吉祥的妻子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妹妹说。 “大嫂,先不急倒茶,存花呢?”妹妹问起刘满多的媳妇儿。 “她在自己的房里,我去叫她” 她推开儿媳房子的门,看到儿媳坐在炕上,有些不知所措。 “存花啊,孩子抱回来了,快来看看”他现在地上笑着对儿媳说。 “知道了,您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去”儿媳显然还没做好准备。 “是个男孩儿”她说着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存花心里有些不自然,虽说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清楚孩子很快就会到来,但是,她的心里还没有丝毫准备,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这个孩子。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母亲,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做母亲的那个想法。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彻底打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乱,都没了规则,这让她感到害怕和无助。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试着融进这个已经超出了她所想象的规则之外的环境里。她努力平复了心里的不安和焦虑,下了炕往正房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他们虔诚的相信,这世间所有一切的事情都是上苍注定的,都是冥冥之中最好的安排,因为他们都笃定头上三尺有神明。 存花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隐藏在她身体里的,与生俱来的母性就复活了过来。她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里热热的,沉甸甸的,同时还有兴奋和激动。她慈爱地一手放在孩子腰间,一手放在后脑勺,轻轻将孩子抱了起来,动作那样熟悉,那样小心。 看到她这样,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也都开心的笑了。 “大哥,这孩子都有了,该给他取个名字了吧?”妹妹笑着。 “对,对,我想想,就叫他世源吧,愿我们刘家能够源远流长,人才辈出”刘吉祥开心的笑着。 “嗯嗯,这个名字不错,就叫世源,满多,你觉得呢?”姑妈转头看向正盯着孩子看的侄子。 “我没意见,只要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了”刘满多对名字并没有那么在乎,他此刻已经在替儿子的未来打算了。 “存花,你觉得呢?”姑妈又问抱孩子的侄媳妇。 “爹决定好了,我也没啥意见”存花眼里只有孩子。 “大嫂,你觉得叫世源怎么样”姑妈又转过头问她的大嫂。 “挺好,就叫世源”大嫂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新的生命,在他还一无所知,刚降临这个所谓的人世间的时候就被人的欲望进行了一场灵魂的洗礼。在他成长的道路上,也许会知道他并非是父母亲生,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到底是谁。 在他还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时候就被灌注了另一个家族的梦想,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却不能说任何不愿意之类的话。 刘世源,就这样开始了他生命的旅程。 岁月无声在人们忙忙碌碌的过程里很快走过。满坡的杏树上已经结下了密密麻麻的青嫩果实,中林村也被一片一片的绿色田野包裹着。自来水渠道也已挖到了中林村南边的山上。 在中林村南边的山上,刘一根和村里几个泥瓦匠正在修筑水塔,地上挖的一个椭圆型的蓄水池。蓄水池先要用砖头构筑成圆形,再用水泥将里面抹平。 蓄水池分了三个分户管道,现已按住户位置分成三队挖渠道。刘一根一直从事泥瓦工作,所以,蓄水池就由他主持修建。他们先挖了一个深五米,直径大约三米的圆柱形的大坑,再把底部挖成漏斗状,中间掏空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坑,再用砖头砌好,到顶部时再收回来,留出一个口。 蓄水池已经挖好,刘吉祥叫人从镇上拉来水泥和砖头,再用牲口将水泥和转头驮到南山上。 从南山看下去,可以看到村子被一块一块儿的绿色麦田围在中间,村里四周还有密密的白杨树沐浴在阳光下。 “一根,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你就在这里负责把蓄水池修好,到你们家的分户管线我会叫人帮你挖好”刘吉祥送上最后的水泥和砖头对刘一根嘱咐道。 “放心,交给我就行了”刘一根笑着说。 刘吉祥转身牵着骡子走下山去,刘一根和几个泥瓦匠抽了一袋烟休息了片刻就开始下到坑里砌砖,巨大的太阳直射下来,炙烤着他们单薄瘦弱的身躯,汗水顺着脸颊流到地上,瞬间就被干裂的土地吸收掉。 突然间的一通电话让刘洋慌了神,她颤抖的双手已经无力再拿起剪刀。只好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离开鄯善镇搭上回家的汽车。 天空那般蔚蓝,几朵洁白的云彩高高漂浮在半空,眼前的一切像电影般一帧一帧从汽车窗户里划过,清爽的风从玻璃缝里灌进来,吹到她的脸上,竟然有些冰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他微笑着看着眼前已经哭红了双眼的女儿,脸上写满了慈爱,那是父亲的味道,平凡而纯真。 年轮的触角爬上了他的额头,世事的艰辛和无奈同样清晰地刻在他柔弱的身躯之上,只是,他骨子里还隐隐散发着对生命的抗争和对命运不公的抱怨。没有人知道,他肩头上的压力,也无人安静听他讲述他的无奈。时间催着所有人不断地向前,他们不敢停下来,因为有太多的问题像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就那样明晃晃地悬在头顶,只要你停下,它就会扑上来,牢牢将你套住。 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痛苦,只是,他不知道别人眼里的他那样痛苦,那样无助。 刘一根受伤后的第二天,村里的自来水工程不得不暂时停下来,刘吉祥也让大伙儿先休息休息,过段时间再说。他还组织村里人为刘一根捐款,大家的热情很高,但是,筹到的钱就少得可怜,毕竟,他们谁也不是富翁,谁也没有多余的钱拿来给他们治伤,他们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来帮助这个突然陷入危机的家庭。 第三天,刘一根就被刘三顺用拖拉机拉着离开了三合镇上的卫生院,回了家,因为,他们实在负担不起那昂贵的医药费。 回家后的几天里,村里人陆陆续续前来探望,拿着他们认为对刘一根有用的营养品,坐在炕头和他寒暄几句,然后默然离开,刘一根只是笑着,说着让那些探望他的人放心或者是给自己打气的话,可大家都知道,那些话只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自我安慰,他的那些话看上去那样地没有底气。 刘一根也会对自己的家人说这些话,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努力让自己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可是,说着说着他就没有了声音,一个人盯着房梁默默不语。这个时候,刘洋就忍不住自己早已涌上心头的悲伤,眼泪不停地留下来。 他会突然冒出一句:“你们没必要为我伤心,这都是命数,没办法逃避的”。他们无力反驳,也不想再去反驳,只是尽力维护着这个家,让它看上去还是完整的样子,但是,他们都清楚,这种平衡只是大家的臆想,只要一个人选择放弃,就会全面崩塌。 只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孙子会突然跑到爷爷跟前让爷爷起来,带他去玩儿,爷爷微笑地告诉他自己累了,需要休息,让他自己去玩儿。刘安仁也总会因为这样而遭到母亲的责骂,他无辜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母亲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有时,因为他的一句话,全家人都会给他以责骂的眼神,小小年纪的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讨家里人的喜爱了,甚至,他们都开始讨厌自己了。越是这样,他越会做一些让家里人引起注意的事情来,他只想自己能够得到重视,他非常需要全家人的重视,那是他幼小心灵上唯一觉得温暖的事情,可是,这一切都在爷爷躺在炕上开始都变了。 那天的夕阳美轮美奂,霞光将整个村子都染成了红色,南山上那个倒塌了的蓄水池安静地注视着村里的一切。 刘洋被母亲叫到一边,跟她说:“大夫说你父亲很难再站起来了,可是,我不相信他就这样了,我们应该带他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他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的”。 刘洋同意母亲的意见,他也觉得父亲还可以再次站起来,毕竟只是被砸折了腿而已,怎么会站不起来了呢? “你舅舅给你说了门亲事,只要你答应了,我们就有钱可以让你父亲去大医院看看”母亲抹着眼泪说。 “妈,我”刘洋只觉浑身发抖,她没有再拒绝的勇气,她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孩子啊,妈也不是逼你,你自己考虑考虑,咱们不能让你父亲一辈子躺在炕上啊”母亲依旧哭着,眼泪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巾。 刘洋没有说话,抱头痛哭,她的心已经被现实撕的碎烂,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是麻木。 第二天,她就同意了母亲的建议,应下了这门亲事,她也没有跟张远说,她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一个晚上,流干了能流的所有泪水,第二天向母亲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她的安排。而后,走到正房木然地给父亲喂饭。 张远听到刘洋家的事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母亲在电话里就把刘一根出事的前后大概提了一下,并没有要详细对他讲的意思,他也不好再问,就和母亲聊了几句家常挂了电话。 张远从母亲口中得知,刘一根在修筑蓄水池的时候,被坍塌的砖头和泥土掩埋,等人们从里面将他救出来时,他的双腿被砸折,脑部受到严重撞击,目前在家休养。对于刘家的事,他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这些,至于刘洋,他不敢问母亲,也没有其它渠道再去打听,他此刻,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伤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刘洋,他说不清,只是心里突然没有了着落,一种空落落的孤独感将他重重包围。 在省城人民医院,刘一根经过了全身系统检查,第二天刘明和刘洋被医生叫到办公室,医生给他们看了父亲的全身ct扫描图,并委婉的告诉他们,他们父亲再次站起来的几率很小,因为脑部受到重击,导致颅内出血压迫神经致使他的下半身处于死亡状态,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养,至于能不能再次站起来就要看后期的治疗。医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不过你们也不要气馁,万事也无绝对,说不定他还能站起来”。 刘洋和哥哥都清楚,医生的话只是让他们放心,给他们一丝安慰,父亲的下半生很可能就是这个样子,要在病床上度过了。 他们没有对母亲说医生的诊断结果,只是告诉她都挺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母亲并没有再追问,她超乎常规的平静,似乎对结果早已知晓,坐在病床前给父亲捏腿。 各位路过的友友们多多支持,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在底下留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刘洋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送父亲去省城医院的时候。李胜宇被他父亲安排前来帮忙,他欣然答应,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帮忙,而是看看他的未婚妻,那个别人口中的俏美人。 刘洋没有和他说话,母亲倒是很客气地问长问短,他也很认真的回答了刘洋母亲的所有问题。而后,他笑嘻嘻地问他和刘洋成亲的事,母亲的回答是等从省城看完病回来,两家就坐在一起商量商量,最好今年就把婚结了。 刘洋无动于衷,对母亲和李胜宇的对话完全没有兴趣,她甚至不想插话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觉得一切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她不知不觉就被卷在里面,策划实施这场阴谋的人正是她最亲的人,他们用亲情绑架了她,她无力去反抗和逃避,也不得不去面对。她没有了主意,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上苍,自己就像浮萍一样,随波逐流,幸福也好,痛苦也罢,于她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李胜宇能给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能够给父亲一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这就足够了。她的生命生来就不是只属于她自己的,里面混着家庭和父母,还有交织在里面的所谓天理伦常,何况,她已经长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让父母围着她转,而要她为这个家庭做出她应有的贡献,这是她的宿命,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 李胜宇帮刘洋母女将刘一根送到医院,办好手续后就独自离开了,他不在乎刘一根的病情,他觉得刘一根的生死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他关心的只是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看法和父亲交代给他的任务,否则,他说什么也不愿意送一个残废跑这么远的路的。 离开医院后,他直接去了附近的赌场,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感兴趣的地方。 张远知道刘一根的事是刘英告诉他的。那天中午,他接到刘英的电话,才详细了解了刘一根的事,也大概听说了刘洋已经定亲的事,刘英只是告诉他因为要给刘一根看病,刘洋被母亲许配给了大妈娘家的一户有钱人家,刘洋也同意了。 刘英在张远的沉默中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所有她能想到的安慰都显得太过单薄,她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最好的安慰就是不再打扰他。 那天下午,张远没去上课,他把自己锁在宿舍,蒙头睡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室友带着宿管阿姨打开宿舍的门,他才起床走出宿舍。 校园里传来阵阵蝉鸣,晚风拂动湖边倒垂的柳枝,倒映在湖面上璀璨的灯光摇摇晃晃。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湖边。 “喝点?”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说道。 张远慢慢回头,发现孙洋拿着两罐啤酒站在他身后,见他转过头就递了一罐给他,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怎么知道?” “不说这个,来,干杯”她拉去啤酒拉环,轻轻撞了张远手里的啤酒罐。 “是侯浩明吧?”张远问她。 “是,他给我打电话说你出去了,看着有心事的样子,叫我来看看”她的神情像极了刘洋,张远有那么一刻差点就把她当成了刘洋。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童话,我们也没有魔法,不能让所有事都如愿,看开点就好了”孙洋笑着。 “我想不通,我们” “别说了,那有什么用?还不是抵不过红尘万丈?” “孙洋,你不明白,我们对彼此有过承诺的,我不信她就这样把一切都忘了,我不信”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选择这样的,但是,她既然选择了,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你应该放开她,那样对你对她都是最好的结果” “你谈过恋爱吗?”张远问。 “你说呢?”孙洋睁大眼睛盯着他。 “行了,别计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过她才能遇见更好的她”孙洋像男孩子一样将胳膊搭在张远的肩头,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张远终于忍不住眼泪,在她怀里哭了出来,男人的坚强一点都没有剩下,他此刻就像一个被人夺取心爱之物的孩子,嚎啕大哭。孙洋没有说话,只是将张远抱得更紧了。 刘一根最后再次回家休养,因为在医院待一天就要多出一分钱。他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女在这里受罪,所以,他主动提出来回家疗养。 中林村自来水工程再次启动,这是惠及全村的大事,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停滞。王镇长听说出了事故之后,对刘一根的不幸表示同情,对自来水工程也非常重视。他说这是大事,不要因为有人受伤就停工,要尽快将工程落实,也不枉刘一根的付出。 他将剩下的工程交给了那个给刘洋说亲的那个人。 张远放假回家的时候,村里已经通上了自来水,人们再也不会因为水而苦恼了。 据说通水那天,村里还在蓄水池边放炮庆祝,那天的鞭炮声异常响亮,整个中林村都沉浸在欢庆的气氛中。 同时,刘吉祥还为孙子摆满月酒,村里人都去祝贺,早已将刘一根的事忘之脑后。 张远回家后一直寻找机会想去见见刘洋,就算无力改变事实,他也想再见一次刘洋,和她说说心里话,然而,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刘洋也没有想见他的意思,一直躲着他。 回家后,他就帮父母收拾庄稼,等家里的庄稼收的差不多,稍稍有了空闲的时候,爷爷生病了,在医院待了两周,回家后,开学的日子已然临近,他不得不再次返校。那一个夏秋交替的季节,是他生命里最难熬的日子,一个多月来,他除了身体上的极度劳累还有心灵上的劳累。刘城没有回来,他想找他喝酒的愿望也不的不再次搁置,爱情和友情同时遭受了最残酷的打击,他失望地背上行囊,准备再次离去。 那天早上,父亲送他到了村口,没有再送他,只是告诉他,他要去帮人家打场(麦子脱粒),没办法再送他,他告诉父亲自己可以,不用再送了。 他在南山半坡上看到了在院子里向他眺望的刘洋,那个模糊的身影,无助地站在自家院子里那棵老树下,朝着自己挥手。他没能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任凭它肆意在脸上流淌。风吹散了他的哭声,也吹散了他对爱情的美好想象。 那一刻的天阴沉的就像快要下雨,家乡的每一处角落都在窥探着他内心的痛楚,它们无声地表现出让他厌恶的姿态,他在那一刻,才发现这个地方那么狭隘,狭隘地容不下一个像他一样满怀期待却无从实现的穷人;它们自私,自私的心里只有金钱和利益。家乡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就此崩塌,露出了它狰狞和残忍的真实面目。 他们就那样彼此相对着站了很久,直到刘洋跟着母亲进了灶火,张远才擦干脸上的泪水,快步翻过南山,朝着公路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自来水的接通着实为这个长期吃水困难的村子带来了诸多便利。先前因为抢水而引发的口水战再也没有发生过,邻里之间互相又多了几分和睦友好。 自来水管道的走势还清晰可见,就像一条长蛇,攀爬至村里每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水龙头里白色的水注随着阀门的打开而全速喷涌。这水虽不及山泉水一般甘甜,却也带有几分清冽,还有一丝塑料管子的味道混在里面,刚开始,大家都有些吃不惯,可慢慢也就适应了。 以前供全村人饮水的三口山泉此时都闲置了下来,里面清凉甘甜的山泉水依旧不急不缓地流出,从人工加固的水槽中溢出来,一点一滴渗入这一方土地。多年后,他们都被黄土掩埋,水也不流到外面,一直渗到地下,不知流向何处。 刘英和刘老师终于有了接触,或许是刘四和夫妇几次登门拜访的结果,又或是因为刘洋离开了那家理发铺的缘故,刘老师开始对刘英有了重视。他不再像刘洋在时那样对刘英不闻不问,而是主动和刘英聊上几句,渐渐的两人之间的话题开始多了起来,到此时已经无所不谈了。 这一年的秋收让村里省了不少力,他们发现了一种可以几个小时就将几亩地的麦子脱粒的机器,大家叫它脱谷机。 那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宋二龙引着一辆拖拉机来到村里,拖拉机上拉着一个铁箱子,这箱子有三个口,一个入口,两个出口,入口叫入捆口,出口一个是出粒口,另一个是出草口。宋二龙告诉大家,这叫脱谷机。 这脱谷机一边有个飞轮,只要用皮带将脱谷机的飞轮和拖拉机的飞轮连在一起,启动拖拉机就可以带着脱谷机工作,只要把麦捆子塞到脱谷机的入口,不消片刻,麦粒和麦秸就从两个出口出来。人们分成两拨,一拨只需三四个人即可,一拨只需将麦秸挑到一边,打好草垛就行,另一拨用盆子将麦粒接好倒在一旁,用扫帚将带在里面的草扫去即可。以前纯靠人工,三亩地的庄稼至少需要两天才能收拾好,要是碰上阴雨天麦子还有生芽的危险,现在只需一个小时就可以全部收拾停当。 脱谷机在中林村待了半个月就将全村所有人家的麦子收拾掉了,那一个个新打的麦秸堆立在各家的打谷场上,散发着金色的光,昭示着满满的收获。 秋天的风有些凉了,但太阳依旧毒辣辣地挂在半空,非常卖力地炙烤着大地。 刘四和家院子里,铺满了饱满的麦粒,正在太阳底下发出干裂的声音,刘四和和妻子两个人脱了鞋坐在中间,一只手在麦子上拨弄着,将底下的翻到上面,好让太阳晒得均匀。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怎么样了?”妻子一边翻着麦子一边说。 “都跟你说了好几回了,先别提这个事儿了” “我说你还担心个啥,大哥都把洋洋许配给别人了,还不许我们去找他不要的好女婿啊?” “那是因为大哥刚把人家拒绝掉就发生那样的事,大嫂不好再向人家开口才找到的李家,要不然有我们什么事儿啊”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这就叫天公作美,咱家英子有这个福分”妻子说着站起来换了个位置继续翻麦子。 “最近不要再提这个事儿了,大哥已经那个样子了,我们背着他三番五次地去找人家刘大夫已经做的不地道了,这要再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咱俩还怎么做人”刘四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这不是着急嘛,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来个电话给咱说说情况”妻子又开始抱怨女儿。 “行了,咱们等洋洋嫁过去了再研究这个事儿,暂时别再提了”刘四和走到外面穿上鞋走到门口又转头说:“我去看看大哥,你看好门,别让鸡进来了”。 又是一天的重体力劳动,一回到工地上的大帐篷里,刘城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才醒过来,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周围还有惊雷般的呼噜声。 这个狭小封闭的帐篷,不足二十平的空间里挤下了30个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方言,个个脸都被晒得跟非洲黑人一样,身上的衣服被水泥和汗水的结合物沾满,穿在身上咯的皮肤生生发疼,白天在钢筋水泥里穿梭,晚上挤在一起倒头就睡。 刘城坐起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打火机和纸烟,在黑暗里摸索着点着,红色的火灭在黑暗里颤抖,那一丝微弱的红光于这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一丝作用,甚至连一个拳头都无法照亮。 刘城吸了一口烟,听着周围的呼噜声,空气里混合着脚臭c汗味c烟味等的一种酸腐的味道占据着这个小小的空间。三十个灵魂就这样卑微地拥挤在一起,共同生活。他抽完烟穿上鞋走到了帐篷外面。 远处的城市里灯火通明,霓虹灯下还有飞驰的汽车打着耀眼的灯光从街头驶向街尾。那车子里坐着的人肯定是一身的西装革履,身边或许还有一位靓丽的女人,她们可能刚刚从一家夜总会里出来吧,刘城心里这样想着,仿佛自己亲眼看见了一般。 “他们一定很快乐,一定没有那么多烦恼吧!”他自言自语。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身后不远处还在修建的大厦静静的立在那里,几根钢筋突兀地伸在半空,风吹动着围在四周的绿色纱网,轻轻摇晃。他突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那两个朴实无华的人,他至亲的两个人的面目此时竟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不管他怎么尽力回想,始终没有清晰的轮廓,万千人海中,他们到底该是怎样的平凡才会使做了他们二十年儿子的自己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家里应该又开始挖土豆了吧!他又帮不上父母了。这一年,他离开家跑到这里,没挣到什么钱,也没能替父母做一些农活,实在有些不孝。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甘心,凭什么那些人就可以天天开着汽车喝着洋酒,吃着山珍海味,穿着华丽的衣服进出这些高楼大厦?凭什么自己的父母,那些生活在农村的人就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拼死拼活还连肉都不敢大口吃?凭什么他们就该一辈子穿一件衣服,住着那些破旧的土房子?凭什么那些为人类提供维持生命的粮食的人就得不到社会的尊重?这样的世界是不公平的,这样的社会是扭曲的。要想改变这种状态就要拼命,就要争取,等是等不来的! 一阵风吹过,他感觉脸上有些冰冷,伸手去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最好良药,无论亲情c友情c爱情,都能被她轻易治愈。 没有了刘洋的消息,张远也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了,有些事,他们无法摆脱,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和留恋,也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只是,三年的点点滴滴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梦里,所有的一切都似一场没有结尾的梦,带着他如行尸走肉般继续前行,他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这背后的意义,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前不久张远接到了刘城的电话,他简单说了自己出门后的遭遇,说这个世界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茫茫人海里,自己就像一滴跌落在大海中的水,本以为全速冲进大海至少可以激起一星半点的水花,却不想摔得粉身碎骨后就连痕迹都不曾留下就被潮水卷走,在这茫茫人海中,自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被多家企业无情拒绝后,不得不流落街头,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匆匆而过,根本没人留意他。这时,他才明白人情原来如此淡薄,城里人的生活始终围绕着金钱c名利和权势,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条宠物狗。 所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每一个生命都有上天安排的使命,无论身份贵贱,在老天爷眼里都是最可爱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 刘城说他最后找到了工作,在一个建筑工地干苦力,每天虽然很累,但是他知足,起码不用和乞丐一样到处行乞,凭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最让他感到快乐的是老板人很好,对他们一些乡下来的人很照顾。 目前虽然只能做一些体力活,但是他有个目标,总有一天他也要像那些城里人一样开着轿车在那宽敞的马路上飞驰。此刻他虽然寄人篱下,但是他相信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也会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房子。 对于那个远在西北山村的家,他一点都不怀念,他甚至认为自己正是因为出生在那里才会像现在这样被那些城里人瞧不起,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虽说自己只是个山里人,倒也没觉得低人一等,城里人和山里人同样是一个肩膀扛着一脑袋,城里人能做到的他同样也能做到。 张远也相信,刘城能做到,他不像自己那样优柔寡断,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达成目的。 转而进入秋天,校园里一片萧索,树上微微泛黄,清晨还有白色的霜花伏在花园里即将枯萎的野草上。 这学期开学以来,孙洋一直有意无意地找张远聊天,刚开始是和侯浩明一起,慢慢的她单独叫他出去,从彼此共同的爱好书籍开始,到彼此的家庭和对以后的规划等等,无所不谈。她不像刘洋那般温柔随和,她的身上多了一分积极和洒脱。 今天上课时张远又收到她的短信,约他一起去图书馆,张远答应了。 孙洋是南方姑娘,但她身上找不到一丝南方姑娘的柔和婉约,她完全就是一个男孩儿的性格,什么事都有她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对看不惯的事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她喝酒不逊张远,有一次侯浩明过生日,邀约他们到校外吃饭,她一个人喝下了五瓶啤酒,让在场的大多数男生都望而兴叹。她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因此,她在学校学生会里担任要职。听闻有一回学校举办周末文化广场文艺汇演,她负责统筹,有两个男生因为动作慢了些就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自那以后同学们都在背后偷偷叫她吕后传人。其实,她也早已听到对自己的流言蜚语,但她依旧我行我素,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不如你的人才会贬低你,比你优秀的人压根没空理你,管他们干嘛,我活的是我自己,又不是活给他们看的”。 不知道是她认识到自己身上的男孩子气太重还是她骨子里还是渴望像那些会撒娇c会粘人的女孩子一样,她特爱看像张爱玲c张小娴等人的书,而且到了痴迷的状态。 “我不想活成别人的傀儡,是对是错都是别人给定的评价,我又不是数学公式,干嘛非得按别人的规则约束自己的生活,我的字典里只有成与败,没有是与非”她经常会说类似的话。张远无从反驳,只是渐渐地对她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要和她聊上几句,他就觉得自己瞬间有了感悟一般,先前的困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我说张大少爷,你磨磨唧唧的,你看看这都多长时间了?”她和张远约好在图书馆门口碰面,看张远姗姗来迟她从台阶上站起来问。 “刚才有点事给耽误了,这不才过了五分钟嘛”张远赔笑道。 “五分钟?我的张大少爷,你还要我等多久?这一般不都是男生等女生的嘛,你可倒好,让我一个女生等你老半天,太过分了”孙洋说着抬脚准备踹张远。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张远离她远了一点。 “过来,离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啊?”孙洋说着向张远走去。 “下不为例啊!”她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笑成了两条缝,几根发丝胡乱的垂在额头上,白皙干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却似彩虹一般好看,浅蓝色的牛仔裤搭着一件干净利落的夹克。 图书馆一楼二楼全是相关的专业书籍,三楼是文学类书籍,他们径直去了三楼,先把先前借的书还了之后到书架寻书。 张远的借书卡已经达到上限,无法再借,就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一本文学杂志到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等着孙洋找书。 等她找好书填好借阅登记表之后走到张远对面坐下,开始专心看书。 此时的她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只有均匀的呼吸和翻书的声音,垂在眼睑之上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神。 “你穿裙子是什么样的?”张远看了看周围趴在桌子上安心看书的同学,小声问道。 “”孙洋用手指了指墙上没有回答。张远抬头向墙上看去,上面写着“轻拿轻放,禁止喧哗”八个字,他只好再次翻看手里的文学杂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刘四和和妻子的几番走动起了作用,刘英和刘老师的关系也进了一步。刘老师主动约刘英出去吃了好几次饭,向刘英表达了他的意思。刘英自然明白,她从第一眼看到刘老师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时因为刘老师的心思全在刘洋身上,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那种感觉,完全是对异性的吸引和爱慕,不单单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刘洋一家人从省人民医院回家后,刘洋父母和李胜宇父母就双方儿女的婚事进行了第一次会面,婚期定在了腊月份。他们协商婚期和聘礼的当天,刘洋全程没有参与,她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不停地留下来,她已经感觉不到难过,只是想哭。 她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父亲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的,他觉得自己的下肢在逐渐失去知觉,他说,他的身体好似已经脱离了他的灵魂,又或者是灵魂脱离了躯体,他已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是意识还很清晰,他能明显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在悄悄地疏远他。 刘洋知道这是父亲内心的恐惧。家里所有人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忙碌,只是想让家人以后的生活能够宽裕一点,而他只能一个人躺在家里,守着空荡荡的房子,看着横梁熬到天黑,这就让他产生了大家都在疏远自己的想法,毕竟,大家不能老是围绕着他,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干。 “我要出去,不想老是待在家里,我这心里不踏实”刘一根对着刘洋母女说。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大家没空照顾你,安仁不是一直在家陪着你嘛”母亲一边替他擦拭身体,一边小声说。 “你们一出去他就不知跑哪儿去了,我找不到他,你们给我买个轮椅,我也想到外面去”刘一根像个孩子一样。 “你再坚持几天,等儿子回来了就给你买”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出去”刘一根带着哭腔努力想让自己翻过来,他挣扎了好久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使他更加沮丧,他抓住妻子的胳膊,双眼布满血丝,紧张地说:“你们是不是嫌弃我了?”。说完就开始哽咽起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正常控制,这是男人最大的屈辱,可他不得不接受这种屈辱,他无法反抗,甚至连死都做不到。 “滚,都给我滚,我不需要你们管”刘一根一把将放在炕头的茶罐子打翻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对着妻子吼道。 刘洋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门,院子里那棵老树叶子已经微微泛黄,夕阳微弱的光芒照在东边的山顶上,周围有清凉的晚风轻柔地抚在脸上。这个原本一片和睦的家庭因为顶梁柱的突然倒下就变得危机四伏,母亲作为一个女人,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背后却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泪。父亲完全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性情也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好好地一转眼就会突然发火,甚至破口大骂。 有时他也会和自己已经偏瘫的身体较劲,他不愿接受自己已经成为废人的事实,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还是会回到当初生龙活虎的那个自己。每一次失败后,他就会一言不发地看着射进窗户里的斑驳碎影发呆。有好几次他会自言自语地说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是触犯了神灵,他觉得是神灵为了惩罚才让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叫妻子叫“老者(村里伺候神灵的老人)”来家里焚香纳供,祈求神灵原谅,恢复他的身体,可是,一连好几次都不见有任何效果,他就开始骂神灵小肚鸡肠,容不下他犯的一点点小错误,根本就不配做人人信奉的神灵。每当这个时候,他说完一大堆话,说完后没人搭理,也不见又任何动静时他才会哭出声来。 两个月后,他慢慢也不再奢望太多,好像已经接受了命运给予自己的残忍,他还会拉住刘洋,说一些安慰女儿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自己的遗言一样。 自父亲出事后,刘洋就辞掉了在镇上理发铺打工的活,回家帮母亲处理一些家里的活。刘明要出去打工,所以家里就剩下她和母亲还有嫂子三个人维持。母亲还要照顾庄稼和家里的牲口,所以照顾父亲的吃喝拉撒就成了她的日常生活。刚开始,父亲说什么也不配合,动不动就会骂几句,事后却也嬉皮笑脸地跟女儿道歉。两个月后,父亲意识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家里进出之后,却变得温顺起来,只是没人知道他已经为自己的以后做好了打算,只等腊月快来,女儿出嫁后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刘吉祥卸完最后一车皮的货物后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整个胸膛,呼吸道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扶着墙坐在地上想要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还不等他坐稳当又一阵咳嗽,一股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用手捂住嘴跑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手掌和牙齿,他咳血了。 刘吉祥不等别人发现就用随身携带的茶水将手和口漱洗干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宿舍。儿子刘满多早早就回到了宿舍,刘吉祥和刘满多分在不同的组里,儿子他们一组年轻人较多,所以很快就卸完车回宿舍了。 “爹,您先歇着,我做饭”刘满多看到父亲回来,就开始洗菜做饭。 “满多啊!今晚咱俩出去吃点,我们好久没吃外面的饭了,我想吃点手抓了”刘吉祥微笑着对儿子说。 “也好,那您先洗洗,我收拾一下,我俩去外面吃”刘满多将拿出来的菜又放回远处,替父亲倒了洗脸水。 “好”刘吉祥依旧微笑着。 他们父子走进离宿舍不远的一家撒拉面食馆,要了两碗面片和一斤羊肉手抓。刘满多很快吃完面,抓起手抓就着大蒜吃了起来,等他吃完两根肋条才发现父亲一口没动,他才不安地问道:“爹,您咋不吃?”。 “满多啊,你多吃点,我牙口不好,吃不动肉了”刘吉祥端着茶杯淡淡的说。 “爹,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怎么觉得您今天怪怪的”刘满多嚼着肉问道。 “啊,没有,没事儿,你吃啊,多吃点”刘吉祥放下茶水,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面片。 “您也吃啊,要了这么多,我咋吃的完”刘满多说完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粗心的刘满多并未发现父亲脸上的倦意。或许,每一个作为子女的人都很难发现父母身上的病痛和难过,尤其是年轻的子女。他们总以为还有时间,等自己的手头再宽松点就带父母吃点好的,等下次再给父母买件合身的衣服。可是,他们的手头从未宽松,下次复下次,却不想父母在这一来一去间慢慢变老,甚至都到了死亡的边缘。 刘吉祥提议去外面吃,可他就吃了半碗面片,一丁点肉,剩下的全给了儿子。刘满多也没想什么就全吃了,回宿舍的路上,刘吉祥叫住儿子,走到一块草地上坐下。城市灯火阑珊,人声嘈杂。这座座落在青藏高原东部的城市,到处都是新建的工程,各民族混杂,各种民族文化交错发现,互通互融。 “你也当父亲了,要知道父亲的责任,家里的事要多上点心”刘吉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嗯嗯,我知道了”刘满多双手插在裤兜,抬头看着天空。 “我老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妈” “爹,您说啥呢”刘满多几乎是带着怒气。 “呵呵,我也就是说说,你妈在家操劳不容易,就是让你以后对她好点” 刘满多没有再接父亲的话,也在一边的草地上坐下,看着父亲模糊的侧脸,心里好似生出了某种莫名的情感,虽然他不明白这究竟代表什么,可总觉得沉甸甸的。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久,直到周围的嘈杂声小了许多,街上的车也稀疏之后才起身回到住处。 第二天,刘吉祥很早就起来了。等刘满多起床时,父亲已经做好了早饭。因为这天有两趟车要卸货,所以他们匆匆吃过早饭就冲到了车站。早上一趟车拉的是饮料c八宝粥c餐巾纸c洗洁精c香皂等一些生活必需品,十二节车厢,整整卸了大半天才全部卸完。 第二趟车要到晚上九点才能进站,所以下午临时休息。午饭后,年轻一些的人就结对出去逛街了,年纪稍大些的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刘满多也和村上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儿出去逛街,刘吉祥只好留在宿舍休息。 晚上八点四十左右,老板到宿舍喊他们到车站准备接车卸货。刘满多换上工作服,准备出门时看到父亲还在睡觉,他便走到父亲床边喊他,可是父亲一直没有搭理他。这时老板又来催了,他只好留下父亲一个人去了车站,并给父亲请了假。 卸完车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刘满多回到宿舍发现父亲还在睡觉,他才觉得不对劲,推了父亲几下,也不见他醒来。这下让他慌了神,赶紧叫来了隔壁的二叔,两人合力也没能叫醒父亲,刘满多一下子没有了主意,以前什么事都是父亲拿主意,这次轮到他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二叔是见过世面的人,打了120急救电话。 深夜的医院里,长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护士来回在各房间穿梭,长廊上昏暗地灯光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腔。那些看惯了生死的医生一脸严肃,完全像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躯体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刘满多坐在急救室门前的长凳上,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父亲在前一夜说的话这才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不是父子间平常的谈话,而是父亲的遗言,能让他说出那种话的原因正是他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可是,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刘满多此刻除了焦急还有愧疚,如果父亲永远不再醒来,那昨晚上不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吃饭,可是,自己竟然连话都没让他说完! 凌晨四点,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几个身穿白色大衣的大夫先后走出房门。刘一根随后就被推了出来,他的鼻孔上搭着氧气管,胳膊上打着注射液。 医生告诉他们说刘吉祥得了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就目前的医疗水平,他们还没有彻底根除的办法,只能暂缓癌症扩散。 “病人最多再活三个月”从医生嘴里平常吐出的一句话让刘满多觉得五雷轰顶,振聋发聩。 他不相信,那样强健的父亲怎么会得了癌症,这一定是误诊,医生肯定看错了,父亲不可能得癌症,不可能的! “小伙子,你父亲的病我们深表同情,我们也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不相信,你们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我爸身体很好,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得癌症,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刘满多像发疯了一样抓住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医生嘴里不断喊着。 “小伙子,我再跟你说一次,你父亲是肺癌晚期,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怀疑我们,而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配合治疗”大夫指着刘满多的鼻子怒斥道。 刘满多最后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坐在病房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躺在里面的父亲,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去,二叔守在父亲病床右侧安静地坐着,空气里传来医疗机器有节奏的嘀嗒声。在刘满多听来那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一声声击打着他的心脏,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离死神很近很近,好像都能看到死神邪恶的笑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深夜的省人民医院里,行人明显比白天少了很多,现在留下来的都是被病魔控制而无力翻身的柔弱躯体。每一个人都和不同的病魔战斗着,至于最终胜利的是人还是病魔我们无从得知,只是,所有人都希望战败者是病魔。刘吉祥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此刻,刘满多和母亲,三叔刘福寿和他儿子刘二柱,以及二叔刘吉庆都守在病房外。 刘满多此刻安静地靠在医院长廊上供人休息的长凳上睡着了,三天的煎熬让他消瘦了不少,黑色的胡渣挂满他的侧脸,看上去像瞬间老了好几岁一样,油腻腻的头发紧贴着头皮,一双手紧握在一起垂在双腿之间。 就这样睡了一会儿他就惊醒了,周围的一切都如窒息般安静,有个老人被家人搀扶着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厕所,没过多久又返回病房。老人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岁了,双鬓斑白,脸上还有一片一片的老人斑,只是他的目光矍铄,神情自若,完全和他蹒跚的身形形成了对比。 也许,他的灵魂依然如故,只是身体已经跟不上灵魂的脚步而已,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个阶段吧!思想和意识愈发清明亮堂,但身体却迟迟不愿重新开始,而是选择了继续颓败下去。 刘满多怎么也想不通,父亲一辈子好事做尽,待人处事都以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为准条,最后却落了个癌症的下场,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这不应该是一个大好人的下场,这样的结果是违背天理的,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妈?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为何老天偏偏让父亲这么年轻就得了不治之症?。 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后父亲还是会回到生龙活虎的样子,可是,这个梦真实的找不出一丝破绽,就连梦里出现的亲人脸上的表情都那样清晰可见。他的心里很乱,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父亲还不到六十,还没享过一天清福,如果就这样去了,那这个家就要彻底陷入绝境! “他醒了,快叫大夫过来看看”病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刘满多猛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到病房里。母亲半趴在床前,用手撑起父亲的头,在底下垫了一个枕头。刘满多看到父亲睁开的双眼,心里涌上一丝难过,父亲眼神温柔地看着满脸憔悴的儿子,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没事”。刘满多想说几句安慰父亲的话,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一句合适的话。二叔,三叔和二柱也都相继来到病床前,看到刘吉祥已经醒了过来,脸上都露出一丝微笑。 “家属到外面等着”一个女护士和几个大夫一起走进病房,女护士对刘满多一行人说道。 先前给刘吉祥急救的大夫,检查了刘吉祥的生命体征,让一旁的护士记录了几个数据后嘱咐刘吉祥要注意休息,有什么反应及时通知护士,说完后走出病房。 “病人家属跟我来一下”那个年长的医生说了一句就和其它几个人一起离开病房径直走向各自的办公室。 刘满多和刘吉庆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办公室。医生从一旁的暖瓶里倒了一点开水在自己的茶杯里,走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了看刘满多叔侄俩说:“病人苏醒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恐怕”他止住话头,重新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摇了摇头接着说:“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医院目前的医疗水平有限,没办法治好他,明天就回家吧!让他吃点好吃的,我们尽力了”。 “大夫,你们再检查一次,我觉得是弄错了,我爸身体很好的,怎么可能得绝症呢”刘满多有些紧张地说。 “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癌症这种病平常看似没反应,可是一发作就到了晚期,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呀” “可是” “我们会开一些抑制癌细胞迅速扩散的药,你们此时让病人服用,但是,这种药只能让他多活一些时日,却不能根治,希望你们明白,还有这个氧气你们县医院也可提供,你们到县医院租一个氧气瓶,回家后要一直供氧,以后坚决不能再让病人抽烟” “谢谢大夫”刘吉庆说着拉起刘满多走出办公室。 医生的话无疑是给刘吉祥下了死亡通知书。死对于他们并不陌生,对于死亡也有深刻的认识,但人总归是自私的,谁都想活着,就算是生活一贫如洗,就算是病痛折磨,他们依然渴望活着。 此时,时令已经到了深秋,空气也变得冰冷,中林村到处可见颓败的树木,三面的山上也露出野草的枯黄色,寒霜一点点吞噬着世间所有的绿色。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土路穿插在村子的每个角落,他们就像人生的交叉口一样,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可不管哪一条,都有终点,不同的路上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路的终点有不同的结局。 刘吉祥从医院回来后的几天里,村上所有人先后前来探望,所有人都口径一致的表示他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叫他乐观面对,不要灰心。 刘一根也被妻子用轮椅推着前来探望,他们两兄弟聊了很久,从小时候到现在,各自把能想起来的往事都回忆了一遍。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他俩有说有笑。 直到天黑刘一根才道别和妻子回家。 “大哥到底啥病?”从刘吉祥家里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刘一根开口问妻子。 “我也不清楚,嫂子他们闭口不提,我也不好问,但是可以从他们脸上看出来大哥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妻子说。 “但愿没那么严重”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冰冷的风从沟底刮起,吹动着树梢,一片一片的黄叶被风吹送,脱离了树干飘落在地上。刘一根用手电照着前面的路,妻子一言不发地推着他往家里走。手电里微弱的灯光照射到的地面上只有一星亮光。 经济的拮据让他们不得不在重症面前低头,他们实在无能为力,所有人都惧怕死亡,更加惧怕眼前的未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生无恙,谁也无法决定今后的生活,命运总是出其不意地将一个接一个的困难横摆在眼前,至于你怎么去解决他却不再插手。健康的人感谢命运的眷顾,生病的人谩骂命运的不公,可是所谓的命运却不动声色地让所有人都活的不尽相同,每一个多彩的生命背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困难摆出一副棋局等着他们前来破解。 各位路过的书友同志们多多支持,多提宝贵意见,并请投上珍贵的推荐票,加入书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刘吉祥在家休养了一星期,气色逐渐变好,也许是家庭的温暖让他对活下去有了信心,又或者是药起了作用,他可以在每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都出门走走,就算脱离氧气也能自由呼吸,饭量也恢复了,一顿饭能吃一大碗,他还可以抱着孙子在门前来回走动。 其实,心理安慰远比药物带给人的作用要大,在强大的精神支柱面前,病魔也会稍稍退却,一个对生命怀着无比敬畏之心的人,一个对活下去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的人能抵抗所有病痛。 这天如往常一样,刘吉祥拔掉氧气,抱起孙子走到门外,靠着草堆在温和的阳光下,太阳暖洋洋的感觉游走在他的身体上,那种温暖安逸的舒适感让他感觉全身舒畅了不少,刘福寿从草坡上牵着骡子下来,看到他就走到他跟前,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了两句。 “大哥,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刘福寿将骡子栓在一旁。 “好多了” “源源,叫爷爷”刘福寿用手指拨了拨刘吉祥怀里孩子的脸颊。 “二柱咋样?”刘吉祥问道。 “那孩子还抓着气哩,还是不肯跟我说话”刘福寿抽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头。 “慢慢来,二柱这孩子就是太倔了,一时转不过弯来,等他明白过来就好了” “嗯,你歇着,我回去喂牲口了” “去吧!” 看着刘福寿牵着骡子走远,刘吉祥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周围的空气明显清冷了许多,他慢慢站起来,将孩子往怀里抱了抱,起身回家。 晚饭后,刘吉祥躺在床上,看着妻子和儿媳在房子里收拾东西,孙子安静地睡在他的身边,制氧机发出滴滴的声音,妹妹坐在炕上一言不发地做着手里的针线。 “满多啊,氧气用完了,你明天再到县上灌一瓶回来”妻子对刚喂完牲口进屋的儿子说道,并把一沓钱放在桌子上。 “嗯,知道了”刘满多将洗完锅的水倒进猪食桶里,将猪食搅拌均匀后提起桶走出房门。 “大哥,医生说你这病活不了多久了,可我看你现在的气色明显好多了呀”妹妹头也不抬的说。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好像凝固了一样,妻子和儿媳吃惊地盯着坐在炕上的妹妹,她们的眼睛里都散发着无名的怒火。妹妹感觉到了屋子里气氛的急剧变化,不安地抬头看向大嫂和侄媳妇儿,她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刘吉祥的病情大家都瞒着他,只是告诉他是小病,过段时间就好了,刘吉祥也认为自己的身体没啥大问题,却不想被妹妹的一个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不是,大哥,我刚才胡说的”妹妹紧张地双手开始颤抖,她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和不安。 瞒了大半个月,可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被妹妹随口说了出来。刘吉祥自然听懂了妹妹的话,也知道了自己的病并非妻子口中的小病,而是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的心里防线一下子就完全崩塌了。他看着妻子放在桌子上准备给自己买氧气的钱,躺在炕上,闭上了双眼。 之后发生了啥事他都不知道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了父亲和母亲,他们慈祥地向自己招手。那是在他们位于南山上的地里,满地的油菜开满了黄色的花朵,蜜蜂来回穿梭在花丛间,采集着花蜜,蝴蝶成双成对飞舞,肥壮的绵阳慵懒地趴在草坡上蠕动着嘴巴。他快步向父母跑去,可是怎么也到不了二老身前。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油菜花都被吹了起来,像雪花一样被风裹挟着飞向天空,蜜蜂和蝴蝶也消失不见,就连那头羊也像发了疯一样一溜烟跑出了他的视线,父母也被油菜花卷在里面飘远,他伸出双手拼命去抓,可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被吓醒了,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依然可以看到屋子里的布局,制氧机滴滴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妻子安静地睡在他的身边。可是,就在那灰蒙蒙的空间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灵魂,那虚无飘渺的光影里,一个满脸愁容的影子正盯着自己,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地笑意。 妻子做好早饭送到他跟前,他却一口都吃不下了,心头那种沉甸甸的压迫又回来了,再一次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制氧机里输送到鼻尖的氧气仿佛也没有作用了。 “我想抽根烟”他平静的对妻子说。 “医生说了,你不能再抽烟了,别再抽了,等你身体恢复了再抽吧” “我还能恢复吗?”刘吉祥一脸诚恳的看向妻子。 妻子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质朴老实的眼睛里已然满含泪水,只是她使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让泪水流出来,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了很久。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别那么操心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刘吉祥语重心长的说。 “别说了,你快快好起来,我就算受再大的苦都愿意,吃点东西吧!我熬了二龙送来的羊肉,你不是最爱喝羊肉汤吗?”妻子再次将一碗汤端到他的身前。 “我去了之后把我埋在南山上的大地里,这样我还可以看着咱们村子。张大叔是村里的老人,叫满多多去看看他老人家,一根家洋洋的事你要操点心,发财爹娘走的早,快四十了还没有个媳妇儿,你们给他留个心,还有村里谁家有事叫满多去帮帮忙” “有时间好好劝劝二柱,别再生气了,父子之间不应该那样” “世源长大了叫他多去我坟头坐坐,我不能陪着他长大了” 刘吉祥喘着粗气,露出了微笑,随着他握着妻子的手慢慢松开也闭上了双眼,咽了气。 早晨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留在他眼睛里最后的一丝金色阳光也随着他闭上的双眼消失不见。 生命戛然而止,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也随着他的离去而化为乌有,生命到最后就如落叶一般,悄然而逝。中林村依旧安静的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昨夜伏在草上的寒霜无声的溶解。 五十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来去匆匆,到头来所有的成败得失都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刘满多还没到县医院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他又匆匆往回赶。到家时,家里已经围满了人,两个叔叔已经给父亲穿上了寿衣,正屋大堂上父亲的躯体安静地头朝外躺着。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在刘满多家里忙碌着,刘吉庆被推为主事,负责大哥的后事,刘满多的母亲和妻子瘫坐在刘吉祥灵床前,嚎啕大哭。刘家几个侄媳妇儿和侄丫头也都围在灵床周围,失声痛哭。 刘满多浑身发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他甚至忘记了哭,就像一座雕塑,眼神涣散,不知所措。 刚三十出头的他还没做好失去父亲的准备。虽然医生曾告诉过他自己的父亲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死亡两个字他还不愿提及,他甚至刻意回避着关于对父亲病情的所有言论。他认为让自己忘掉或者不去面对父亲得了癌症的事实就可以让父亲再活久一点,却不想死亡突如其来,根本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此刻,就算父亲的遗体被停放在正房,所有人都在准备刘吉祥的后事,他还是不愿接受父亲已死的现实,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是父亲跟自己开的一次玩笑。 “爸,您起来,不开这种玩笑了,爸,您起来呀”刘满多跑到父亲的灵床前,趴在刘吉祥的遗体上,使劲摇动着刘吉祥的遗体。 “满多,不要这样,你爸已经走了,就让他安心去吧”姑姑拉住刘满多哭喊道。 “你走开,都是你,你这个长舌妇,就是你害死他的”刘满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双圆瞪的眼睛里充满戾气。 “满多,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可你这样怎么让你爸安心走啊?别这样了,姑姑求求你,别这样了”姑姑跪在地上抓着刘满多的衣角苦苦哀求。 “滚,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个丧门星”刘满多忘记了她是长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恶语相向,丝毫不留情面。 “满多,别闹了”二叔刘吉庆一把将刘满多从正房拉了出来。 二叔比较有威望,刘满多只好随着二叔走出父亲停尸的正房,木讷地站在院子里,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没有人知道刘满多此刻的心境,刚三十出头的他还没有完全自立,家里所有的事还是父亲说了算,他也认为父亲才是这个家的真正主人。可是这一切都随着父亲的离世而完全改变,家庭的重担落在了他的头上,这种改变没有任何征兆,自然而然的出现,让刘满多无所适从。 “得了这种病,早点去了也好,对他还是对你们都是一种解脱,别难过了,振作起来把你爸送走”二叔抚摸着刘满多的后脑勺,淡淡地道。 刘吉庆知道大哥的病只是再拖时间,也在不断地拖累着这个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因为生病,他不能再去打工挣钱,刘满多也要留在家里照顾他,这样就切断了这个家的经济来源,一年种庄稼的收成只够一家人的日常开支。而现在,他们不仅要给大哥看病,还要给小孩儿买奶粉,这两笔支出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刘吉祥看病的花费就像是一个无底洞,长期下去只能拖垮这个家庭,或许,他自己听到妹妹说出自己的病情后也知道了自己多活一天就会多让家人受一份罪,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他们幸福换自己安心。 根据刘吉祥生前的要求,家族几个长辈商量后给他起了新坟,把他埋在了村子南边山上的大地里,俯瞰着整个中林村。 随着国庆长假的结束,学生们都返了校,一些在附近打工的人也都回去挣钱。所有人的生活又回归了正常,所有人也都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努力着,依旧在所谓命运的掌心里做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事情。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也会聊到已经死去的人,说说他身前所做的好事或者坏事,然后又被现实生活推向眼前残酷的世界。死去的人不再经历,可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所以那些已逝之人生前的往事只能当做闲聊时的一个插曲,而不能被其左右现实生活,就算是死者的亲属也是一样的,他们只能在梦里或者一个人孤独无助的时候想想那个人的好,却不能再去留恋。这是生命传承的规则和本质,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感情会随着一个人的离去而宣告结束,再不留存于世间! 转眼又是两个月,中林村又迎来了一场大雪,洁白的雪花覆盖了周围的一切,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 张老汉蹲在他常去的那个地方,抽着旱烟,听着牛羊狗熟悉的叫声,微眯着眼看着村子里很多新建的房屋,这一年,有好多人家都翻修了房子,以前用红土夯制的土墙都换成了砖墙,低矮的房子也变得宽敞明亮,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 而张老汉却隐隐有些担忧,他看到村里好多年轻人对那些被自己视为农民的根的土地失去了信心,他们都向往着外面的精彩世界,都跑到外面打工挣钱。 家里的土地都交给妇女来打理,到了此时,所有庄稼都收拾完快四个月了,有些人家的地都还没犁翻,杂草丛生,满目荒芜。张老汉觉得这是农民的耻辱,那些土地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今天却遭到这样的对待,实在不应该。如果再这样下去,人们会受到惩罚的。 他忧心忡忡地回到家里,和儿子儿媳一起吃早饭,张继承将一块馍馍递给父亲后对他说:“爸,你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翻不翻地是人家的事,你没事管那个闲事做什么?” “那是我们的命根啊,可不能这样对待,会遭报应的” “人家出去打三四个月的工就能拿回来那些地一年的收入,还不用施肥除草,谁还管那个啊,真是的”王桂香讥讽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不能只想着钱,更不能忘本,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老祖宗留下来给咱们吃饭的土地给忘了呀” “行了,你以后少管人家的闲事,他们爱翻不翻,也没碍着你,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张继承说道。 “唉”张老汉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可是他心里的担忧愈发浓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2007年2月5日,农历腊月十八,立春后的第二天,刘一根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天是刘洋出嫁的日子,刘家各路亲戚都来祝贺。这是刘家和李家商量后找人看的黄道吉日。 刘洋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坐在自己屋子的炕上,姐姐刘媛和妹妹刘英陪着她,院子里摆满了酒席,人们沉浸在欢庆的气氛里,举杯祝福。 欢乐的人们没有发现,新娘美丽的脸上一直没有笑意,两行清泪暗自留下,外面一片欢声笑语,屋里却是另一番伤心难过的场景。刘英知道自己姐姐的心事,可是她帮不了姐姐,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姐姐身旁,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孤单,那个她叫做姐夫的李胜宇,她就见过一次,她不清楚那个人的为人,也不知道姐姐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幸福,但是她明白,姐姐的婚姻是建立在父母的之命这个前提之上的,作为女儿的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被动的接受。 张远几天前就已经放假回家了,他知道今天是刘洋出嫁的日子,他也清楚过不了多久刘洋就会嫁到另一个地方,从此,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关系,无论喜怒哀乐,刘洋都不可能跟自己说了,因为,她将要成为别人的媳妇儿,这辈子都将和那个人栓在一起。 父母早早就去了刘家。母亲虽然没能帮自己的侄子王翼炯和刘家说成亲事,但是她并不记恨刘一根父女,因为她认为婚姻是上天注定的,两个人能够喜结连理都是月老早早就牵好了线的,他们这些凡人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她打心眼里祝福刘洋,也坚信自己的侄子会找到更好的。她把自己亲手做的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送给刘洋作为贺礼,她还叫儿子跟他们一起去。张远拒绝了,她觉得是儿子不喜欢去这种热闹的场合,也没有说什么,到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子此刻的心思?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嫁给别人,还要笑着送上祝福,那将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很多人会说作为男人就该大度一点,直面生活给予自己的所有挫折,给不了心爱的人幸福,那就应该放手祝她幸福。这样的话张远看到过很多,可他做不到,他是那么爱刘洋,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面对她,还要笑着说祝福她的话,怎么可能让她跟了别人忘了自己,何况,那个人只不过是刘家为了刘一根的病而强加给刘洋的没有一丝感情的所谓夫婿,并非刘洋自己选择的,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交易而非爱情。这种时候还用大男子主义那套说辞违心去祝她幸福,才是最最残忍的事,作为她爱也爱她的那个人,张远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面对她的,如果再去说祝福她的话,那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这样残忍的事张远做不出来。 鞭炮声从刘家门前远远散开,回荡在中林村上空,同时,刺痛着两颗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他们都明白,今后余生,你不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再是你的归期,余生长路,我们终将分道扬镳,各自踏上不同的道路,从此,再无交集。然而,那些美好甜蜜的过往怎能轻易忘却,那些密语甜言又该如何安放?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多数时候我们所经历的都是痛苦的,但是,苦尽就会甘来,总有一天,命运会把你失去的所有东西双手奉还,虽然他们不再有从前的样子,却是你最想要也最适合你的”张老汉像一个智者,看着刘家门前飘起的袅袅青烟喃喃道。 “爷爷”张远欲言又止,他有好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和刘家丫头之间肯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你俩都有各自不同的道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所以,做好你自己的事,别辜负了你爸妈的期望,也算是另一种收获,抓不住的就放手吧,痛一阵就会好的” “爷爷,给我根烟吧”张远看向爷爷。 “你”张老汉想拒绝,可看到孙子一脸的苦闷神情,又不自觉的掏出烟递给了孙子。 “你看咱们村这一年的变化,和十年前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候,我们住的房子每逢下雨就会漏,吃的东西也都是最坏的,可我们知道只要往前走就会有出路,不可能一直穷下去,现在不就实现了嘛,大家都住上了新房,就算下雨也不怕漏水了。所以,眼前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只要你认为它会变好并为之努力,总有一天它会以你喜欢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的,命运不会亏待任何人”张老汉继续说道。 “看不出来啊,爷爷您境界这么高啊” “臭小子,等你经历过生老病死,看过了阴晴圆缺,明白了有得有失,才会知道生命的意义,它不像树的年轮,只是单纯的过一年增一圈,而像陈年老酒,过一年浓一点”张老汉摸了摸孙子的脑袋。 腊月的青藏高原,冷风肆虐,寒冷异常,就算是烧的通红的铁炉子,在这样的天气下也显得有些软弱无力,无法温暖每一个人。 天快黑的时候,两辆红色面包车停在刘家门口,车上下来六个人,分别是刘洋的舅舅,李胜宇以及他的舅舅,还有一个男人应该是李胜宇同村的长辈,还有两个司机。中林村的妇女们站在门顶上,手里提着装满水的水桶,用当地特有的曲调唱着歌要红包,俗称“骂钱”。刘洋的舅舅是“月老”,所以拿红包就由他负责,他把几包针和一些钱拿在手里,朝着门顶上的人喊道:“放绳取钱”。 门顶上的女人就将一根红色的布条垂了下来,刘洋的舅舅将准备好的东西绑在布条一端,在她们拉上去看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刘洋舅舅哄搡着和其它几个人冲进大门,而后又在正房门口和炕头被堵了两次,等他们坐到炕上时已然过了两个多小时。 其实,真正的“骂钱”在他们坐到炕上时才正式开始,男女老少都用自己的方式要得一些零碎的钱,其目的并不是要钱,纯粹是为了热闹,也是当地人对新人祝福的一种方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张远和爷爷吃过晚饭后,独自走到自家门口。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寒风吹动树梢的簌簌声从四面八方向他涌了过来。站在门前,向东南方向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刘家微弱的灯光随着眼前左右摇摆的树梢在不停地晃动着。 这时的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了,在外面站上一会儿就会觉得四肢发麻,手脚僵硬,牙关打颤,这就是青藏高原上腊月份的夜晚。张远不由想起自己和刘洋相恋的那三年中间的点点滴滴,感慨不已。命运弄人,他们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将以前所有美好的场景都击打的支离破碎,他们原以为爱着对方就能天长地久,原以为今生不会再分开,可是,事情却恰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你以为它会按照你预想的路线一直向前的时候,它却突然变了方向,将之前的一切都给抛在了转角处,等反应过来想要重新将它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去的勇气。张远心里清楚,再过几个小时,刘洋就会坐上那两辆车中间的一辆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村子,离开父母,离开自己,嫁给别人,而后成为中林村的客人。 刘家欢乐的笑声被风吹送到张远耳边,他觉得那样刺耳,里面全是对自己懦弱的嘲讽。此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刘家,他们都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主人家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太吝啬,赐几杯水酒,拿一些油馍馍供他们品尝。小孩子是奔着那些能甜掉牙齿的糖果去的,那是他们唯一觉得美味的东西,只要能有一两颗糖果吃,就算身体遭受寒冷的蹂躏也是值得的。可是,自己却不敢,也没有了再去见她的身份,他只能躲在这黑夜里,独自埋葬他们之间这卑微的爱情。 刘家正房里娶亲的四个人坐在炕上,一脸的喜气。村里的妇女们随意组合在一起,手拉着手像骂街一样用特有的曲调唱着叫骂坐在炕上的人,等着娶亲人不断从口袋里拿出钱放在桌子上的碟子里才肯罢休,换了一波又一波,大人小孩儿都在展示着自身的才艺,一直闹到了凌晨两点,人们才陆续散去。 张继承夫妇回家时已经到了三点,张继承喝了点酒,脸红红的,一脸的微笑,和妻子说着一些高兴的事,走到家门口被妻子拉着走进了家门。 大门开合的吱呀声将半睡半醒的张远吵醒。他知道刘洋可能已经上了车走了,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媳妇儿,从今往后,他们之间再不会任何关系了,她不会再需要自己了。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眼泪顺着脸庞流在枕头上,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扯动着他的身体不停在颤抖。 刘洋被哥哥背着出了家门,送上车,父母站在车前泣不成声,刘洋抱住母亲嚎啕大哭,将对父母的不舍和世事的无常以及残忍用悲伤难过的泪水尽情释放。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还在四处张望,父母不明所以的回头朝前来送她的亲人看去,其实她一直在等张远,她以为张远会来看自己,就算他们不能成为夫妻,至少也不会成为陌生人,毕竟这三年的感情两个人都是认真的,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呢?可是,从白天到晚上,再到此时,张远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一句话,这让她感到绝望,原来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他哄自己开心的谎话而已。自己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交易,他和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没有任何感情,为了给父亲看病她不得已而为之,并非她爱李胜宇,但她无法反抗。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着非自己不娶,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到此时却不愿意再出现,她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虚假的。 汽车离开了,载着刘洋,带着她的遗憾和不舍,同时也带着困惑和无助离开中林村。小汽车吃力地爬行在村子东山和南山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坡路上,引擎轰鸣着,两束刺眼的灯光照在不远的前方,黄色的灰尘在那光线里飘浮着,勾勒着贫瘠之地的专属轮廓,等汽车爬上山顶,中林村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刘洋和姑姑,还有两个弟弟刘鸿和刘昱坐在后面一辆车上,姑姑刘十月是她的送亲,两个弟弟要去姐夫家把给姐夫准备的衣服和鞋子交给姐夫,姐夫会给他们随一点薄礼以示回敬,这是当地娶亲时的一种礼仪。 因为车上座位有限,所以刘家其余要去刘洋婆家吃酒席的亲戚都要在第二天自行前去,此时就只有他们四个亲人。 汽车在黑夜里急速前行,车厢内一片安静,两个弟弟在后座上睡着了,姑姑也昏昏欲睡,只有刘洋一个人,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五味陈杂,不是滋味。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在父母身后在地里捡麦穗的事,那时自己应该六七岁吧!但是她已经懂得帮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那一天,太阳已经失去光泽,准备落山,农忙的人们陆续回家,她把最后一篓子麦穗倒进父亲手里的编织袋里,跑到岭上看着像铜镜一样挂在西山之上圆圆的太阳,想象着太阳落山以后的样子。这时,她看到一头牛向她走来,老牛巨大的身影让她惊恐不已,忘记了动弹,就在这时一个和她差不多岁数的男孩子走到她跟前,站在她和太阳中间,由于太阳光线的原因,他的身体被太阳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将牛赶跑,然后转头微笑着看着自己。 “小远哥哥,你好漂亮哦”等她看清那个人的脸,再看他浑身散发的光芒,不由地惊叹道。 “洋洋,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男孩儿走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安心。 “小远哥哥,你会一直保护我吗?”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一脸懵懂的问。 “我会的,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男孩儿握着她的手,她们坐在岭上看着夕阳落下。 他答应过自己,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可是,他食言了,他违背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或许,是我们都长大了,都身不由己了吧,时间夺去了我们身上的纯真,也彻底改变了曾经的那个少年,刘洋心里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留下泪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刘洋出嫁后第三天,是新人回门认亲的时候,刘洋还是那身红衣,只是盘起的头发被放了下来,垂在背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依旧那么好看,李胜宇跟在她身后,油头粉面,黝黑的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两个人站在一起极度的不协调,让人看了替刘洋惋惜。 刘洋和李胜宇二人先后到二叔c三叔c四叔还有几个亲戚家认了亲,然后返回刘一根家。 母亲和嫂子给他俩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其实,也都是酒席剩下的东西,刘洋一口没动,李胜宇却狼吞虎咽一般吃了很多,晚饭后,刘洋说要和嫂子去四叔家,和父母说过之后就出了门。李胜宇和哥哥刘明拿出一瓶酒开始喝酒。 刘洋和嫂子在四叔家待了一阵,就起身告辞,四婶送她们出了门就自行回家了。 冷月高悬,惨淡的光芒映照着中林村的全貌,远处山的轮廓清晰可见,村子里有些人家院子里还闪烁着亮光,刘洋和嫂子从四叔家里出来,一路走到自家门口,嫂子准备去推门时被刘洋拦住:“先等等,嫂子”。 “怎么啦?”魏月花不明所以,抬起的手凝固在半空中,转头问妹妹。 “我不想回去,你能陪我走走吗?”刘洋细声说道。 “这大晚上的,天儿还这么冷,有啥好转的” “就一会儿” “唉呀,好吧,走呗”魏月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极不情愿的说。 她们沿着架子车走的大道一直往前走,中间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顺着道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张远家屋后,魏月花看了看张家亮着的灯光,转头看了一眼妹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走吧,我们回去了”刘洋转身又往回走。 走到一半时,刘洋停了下来,对走在前面的嫂子说:“嫂子,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回来”。 “我回去了他们问你我咋说?”魏月花也站住身。 “就说我在四叔家,一会儿就回来”刘洋对嫂子说。 “那个,要不我你”魏月花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刘洋说完就拐到去往张远家的道路。 坐在炕上看书的张远被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放下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未读短信,他打开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就点开短信阅读: 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我就在你家门口。刘洋 张远看了一眼趴在被窝里闭着眼的爷爷,悄悄下了炕,走出大门。刘洋果真站在他家门口,张远向里屋看了一眼,拉起刘洋走到房后的一块地里才放开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洋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将张远抱住,两瓣薄唇贴上了张远的双唇,直到张远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的将双唇移开。 “你好狠心”刘洋冷冰冰的说。 “洋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张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但是我想,我想把自己给你”刘洋说着低下了头。 “你你说什么?”张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和他没有洞房,我还是干净的,我不想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一个我不爱的人,虽然我不能嫁给你,但我最爱的人是你”刘洋说着又将张远紧紧抱住。 “洋洋,这不行的,我也爱你,可这样不道德”张远也抱紧了刘洋。 “我不管什么道德,我只知道我这辈子最想嫁的人是你,你知道吗?”刘洋已经泣不成声。 “洋洋”张远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那样脆弱,他也发现自己先前的举动多么愚蠢,多么懦弱。 “好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你既然嫁给了他就应该知道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怎么可以”张远心里突然觉得可耻。 “呵呵,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你何必当真呢”刘洋松开张远,转身走了几步后回头说:“小远哥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远处。张远愣了半晌才发现刘洋已经消失不见。 “小远哥哥”张远想起来刘洋离开时这样喊他,他只记得这是刘洋小时候对自己的称呼,自从他们上初中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为什么今晚?还不等他想明白,手机又响了,他接起电话是刘城。 “小远,睡了没?”刘城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灵官哥啊,还没有,怎么了?”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想你肯定愿意听的” 刘城告诉张远,他在那边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先前孤苦无依,四处漂流的他,学会了谋生的技能,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他的老板决定让他做自己的助手。 事情是这样的,刘城到深圳以后,因为身无长技,只好去工地做苦力。由于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工地上的那点苦根本就不算什么,起初,为了吃饭他拼尽全力,把老板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这让老板开始注意并关注他。后来,自己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主动承担工作,加上他为人忠厚老实,天性善良,和工地上其它工友都能打成一片。两个多月下来,他在所有工友当中说话比较有权威,工友们都认他也服他。 有一天晚上,他们吃过晚饭后在外面乘凉,看着身后一天天升起来,就快完工的高大建筑,大家都有成就感,一个个被晒的黝黑的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就在大家讨论今后的想法时,老板走到他们中间,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发了一根烟,然后对刘城说:“小伙子,今后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老板,你是说我跟着你干?”刘城不明白老板的意思。 “就是,等这边的活完了,你就跟着我,我到哪里你就跟我到哪里,有我吃的少不了你喝的”老板拍了拍刘城的肩膀。 “我愿意,只要您不嫌弃就好”刘城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等这边完工后你就来找我,我们再细谈” 刘城告诉张远,他觉得那一晚的月亮特别圆,而且很亮很亮,他说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圆那么亮的月亮,为此,他还失眠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刘城干的第一个建筑是一座写字楼,他来到工地时,那座高楼已经修建了一大半,三个月后,写字楼修建完成,一座高174米的高楼屹立在深圳市福田区的大地上。刘城也是从那时起踏上建筑行业,成了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 心里那团渴望自己和家人都能得到美好生活的火越烧越旺,自己奋斗的目的也越来越明确。 2007年元旦,刘城被老板正式任命为自己的助理,主管工地人员分配和伙食问题,一群不甘平凡,想要出人头地的异乡人聚集在一起,怀揣着不同的梦想,在祖国经济中心城市开始了对生命的全新塑造。 若干年后,当刘城以建筑公司总经理的身份回到生养自己的那片故土的时候,他对发小张远说过一句很富哲理的话,他说:“没有甘于平凡的生命,我们只是命运轮盘上固定的个体,平凡或者荣耀完全取决于自己对生命的认识,命运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心怀梦想的拼搏者,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因为我敢于去努力,我能成功是因为我看不起那时候的自己”。 当生命的脚步行至某处,让你做出选择时,大多数人会畏首畏尾,不敢抛弃已经拥有的看似不错的生活,这也就导致了这个世界上普通人多于伟人的现实情况。梦想固然美好,可现实总是残酷的,这是懦弱的人对自己的懒惰找的借口,他们不是不渴望出人头地,他们只是害怕一无所有后的自己会被别人唾弃。其实,这里有个特别荒唐的思维逻辑,人们害怕的东西不过是他们自己臆想出来的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东西,他们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考证就人云亦云地害怕着。 2007年三四月间,潮湿的春风从祖国的南方晃晃悠悠地吹向祖国北方大地,藏匿了一整个冬季的麻雀又开始叽叽喳喳的在树梢间跳跃,喜鹊捡拾着绵软的树枝挑着最高的树筑起了新巢,山坡披上了绿色的大衣。满山的杏树打着花苞,蝇虫也苏醒了过来,震颤着双翅在腐烂而腥臭的草堆里飞舞。 一辆小汽车从中林村北边的山沟里疾驰而来,汽车身后留下了一路扬起的黄色沙尘。 鄯善镇镇党高官杨鸿志倚靠在汽车玻璃上,眉头紧锁,眼睛时不时地瞄着前方。他的身边坐着秘书小祁,这是他被任命为鄯善镇党高官的第四天。这四天时间他马不停蹄地考察鄯善镇所辖24个行政村,目的自然是不负市委领导的嘱托,尽快改变部分村民反应的“两个难题”,彻底将那些长期遗留下来的问题解决掉。 他从市委办公室秘书科副科长调任鄯善镇党高官时,秘书长找他谈话,将鄯善镇大概情况向他做了传达。其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求他将鄯善镇大部分村“吃水难c走路难”这两大难题彻底解决掉。上一任书记荣升县政法高官,在杨鸿志到镇党委报到的时候,交接完工作后将一沓材料交给他然后到县上上任去了。那一堆分析和总结各村情况的材料,就放在他身边的公务包里,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开始实地调查。 “小周,你在这边工作时间长,对这几个村的具体情况应该比较熟悉,能给我说说吗?”杨鸿志倒是和蔼可亲,没有一点官架子。 “杨书记,不跟您吹,我在镇上当了六年司机,跑遍了咱们镇上几乎所有的村子,要说各村的情况,您可算是问对人了”周文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的书记说道。 “那你就给我说说,我也多了解一些,也好对症下药,及时准确的解决村民们最关心最需解决的问题”杨鸿志往前坐了坐,确保能够听清楚周文杰即将要说的话。 “我们镇24个行政村,最富裕的当属山庄了,原因呢有三,一个是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大部分耕地都是水地,不像魏家山c金家岭等全是山地;二呢是因为他们身后的深山里水草丰美,特别适合放牧,他们村每家每户最少也有十头羊最穷的应该是我们村了” “你先等等,你说山庄的第三个原因是什么?”杨鸿志见周文杰没有说完全,不解道。 “这第三个原因嘛,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大多数人都那么说,我们也就认为是那么回事了” “你说说看,什么原因?” “就是人们都说是因为山庄有个牛支书,他办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有时候还和镇上对着干,因为他有亲戚在县委,县上下拨给镇上的好多扶贫项目,还没到镇上就被他给提前包揽了,全部给了他们村,这就让他们村走在了大家前面”周文杰说完后不安的瞟了一眼杨鸿志。 杨鸿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这个牛支书是?” “嗨嗨,其实他不姓牛,因为作风强硬人们才这么叫他的,他全名叫毛寿” “是他呀?这个人看着确实有些头脑”杨鸿志记得毛寿,他考察的第一站就是山庄,向他汇报工作的就是这个叫毛寿的人。 “你接着说,为什么说你们村是最穷的,还有,你是哪个村的?”杨鸿志问。 “我就是我们上午去的中山庄的,因为在山上,交通不便,水源稀少,大部分耕地还是沙地,庄稼成活率特别低,前些年我们村上还有人家都不够填饱肚子呢” “嗯,确实,不过你们村还不算是最穷的,最穷的应该是上林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能走车的路,所有运输全靠牲口驮,要说最困难的应该是他们”杨鸿志说。 “书记说的是,上林村应该算是最困难的” “看来那句话说的对,要想富先修路,这路就像人身上的血管一样,要是血管不通,人就不会舒服,甚至都有生命危险,所以说,打通血管才是治病的关键,你们说是也不是?”杨鸿志笑着问道。 “是,书记说的是”秘书小祁和司机周文杰异口同声地说。 “前面是不是到中林村了?” “前面就是中林村了,爬上这个小坡就到了” “小周啊,你先停下,我们去和那几个老乡打个招呼”杨鸿志看到车子右手边不远处一块地里有人在忙活。 他们三人将车停在路边,由周文杰引着走到地里。这块地是鲁四辈家的,在地里忙活的人正是鲁四辈夫妇。 “大哥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杨鸿志走到地边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一看就是没种过庄稼的”鲁四辈使劲摇动着背上背着的喷雾机的摇杆,往箱体里打气。 “唉,老头,你怎么说话呢,这可是咱们镇上的杨书记”周文杰对着鲁四辈吼道。 “小周,你怎么说话呢?”杨鸿志呵斥道,紧接着又笑着对鲁四辈说:“大哥别见怪,小伙子火气大”。 “镇上书记我那个你们”鲁四辈听到眼前站着的是镇上的书记,想到先前自己说的话有些紧张起来。 “没事儿的,大哥,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过的咋样,生活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困难,你不用担心”杨鸿志说着走到鲁四辈身后,帮忙将喷雾机取了下来。 “书记,您小心,这里面有杂草灵,有毒的”小祁走上去将书记拉住了。 “你怕啥,还能把我毒死喽” “没事儿,我自己能放下来”鲁四辈说着关掉阀门,自己将喷雾机放了下来。 这时的太阳已经落到了身后的西山之后,随着太阳的落山,气温骤降,空气里隐隐还有冬天里那种寒冷。 “大哥,这杂草灵是做什么用的?”杨鸿志和鲁四辈席地而坐。 “用来除杂草的,要不然种上庄稼后施在地里的化肥都叫野草给吸收了,喷上这个野草就被毒死了”鲁四辈一张黝黑苍老的脸上堆积着笑意,因为吸烟而发黑的牙齿裸露在外面。 “你们一年的收入怎么样?”杨鸿志问道。 “可好嘞,现在不交公粮了,一年下来还剩不少余粮哩,我们还能换些钱买肉吃,这在以前都不敢想的事,现在成真的了” “是啊,这得感谢我们的党和政府,以后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不光有肉吃,要让大家天天都能有肉吃的” “这我信,我爹跟我说过,人活着得有个盼头,这样就不会觉得哭,我小时候天天饿肚子,老是吃不饱,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让我吃,现在不一样了,我天天都能吃饱”鲁四辈又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欢畅的笑。 “大哥啊,家里有没有困难需要我们帮忙的?” “杨书记,太感谢了,我们已经很好了,没有了,没有了” 杨鸿志看着一脸朴实的鲁四辈,心里涌上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虽然自己和眼前这个穿着破烂的老人是第一次见,可他觉得自己很早就已经认识了他,而且他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老人非常熟悉。或许,这种熟悉来自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上学时父母和老师的教育,工作后领导和党的教育,让他明白了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的责任和使命,他所熟悉的不正是父母和老师,领导和同事口中的朴实的老百姓吗?眼前这个人不正是他认为自己该去帮助的对象吗?鲁四辈身后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正是他所熟悉的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窗外开始飘起雪花,阴沉昏暗的天空上,一朵一朵洁白的雪花悠悠落下,时令虽已快到清明,但是温暖的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 屋子里火红的炉子上放着的水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水壶盖子一张一合,白色的蒸汽从壶嘴里喷涌而出,炉子前一张桌子上空空如也,桌子两边两张陈旧的沙发上铺着绒布护单。桌子的另一头靠着墙摆放着斑驳的组合柜,两旁是两个竖着的高两米的长柜,中间横放的一个长一米左右高七八十公分的柜子,柜子上一台新买的29寸彩色电视播放着新闻联播。 宋二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可是他的心思却不再电视上,而是被昨天下午组织的会议拉到了选举村长的事情上。昨天下午,镇党高官杨鸿志来到村里,和村民们坐在一起拉话家常。他了解了村里的一些情况后向大家提出,要尽快选出村主任和村支书,以后这两个职位要两个人担任,不能再一个人一肩挑了。 中林村前几任都是一个人担任两个职务,宋占书和刘吉祥既是主任也是支部书记,还是传统意义上的一村之长。这次杨书记来明确告诉村里众人,这两个职务要选两个人担任,一来是要相互监督,二来在一个人有事时另一个人主事。不仅如此,村里还要再选一个人出来担任村长,这个村长不同于刘吉祥那个村长,这个村长主要是解决邻里纠纷这一类的事情。村主任和支部书记要全力抓好本村建设,搞好农业生产,为全体村民谋幸福。 宋二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照杨书记那么说,村主任和支部书记肯定是得识字的人。中林村识字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些人中间有的小学都没毕业,所以,他这个上过初中的人当选其中一个职务是肯定的。虽然按目前情况来说,他获选的机率很大,可是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还有些焦躁。他忽然想起父亲在世时对他说过,凡事无绝对,有些看似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不到最后落锤谁也说不准结果,所以,为确保事情的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就得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以防万一。 思来想去,宋二龙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确保选举时自己能够入选。自己的宗亲不用多说,肯定会选他,可是宋家加起来也不到村里的三分之一,所以,他还得叫其他人选自己。他关掉电视,走到偏房拿了一瓶酒,看着存放了快一年的酒喃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说完将酒放在衣服里,迎着风雪出了自家大门。 地上已经白白一层,黑暗早已席卷了整个大地,只是,雪花那一点微弱的白色还在挣扎着和涌上来的黑暗抗争。宋二龙踩着积雪雪朝鲁发财家里走去。 “二龙,你咋来了?”鲁发财开了门看到是宋二龙就很惊讶,也难怪,自他父母过世后,村里人除了鲁四辈和鲁生旺其他的人几乎就没去过他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没事儿,下雪了,找你喝两盅,不知道你方便不?”宋二龙看了看周围,从怀里掏出酒瓶在鲁发财眼前晃了晃。 “方便是方便,可你平白无故的请我喝酒让我觉得不踏实,你是不是有啥事儿要我帮你?”鲁发财狐疑地看着宋二龙。 “看你说的,这乡里乡亲的,不就喝个酒吗?能有啥事,走走走,进去说,这天儿怪冷的”宋二龙不等鲁发财同意就冲了进去。 等鲁发财上了门回到屋里时,宋二龙站在地上看着屋子里的场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见鲁发财进门他才放低声音说道:“这也没有个桌子椅子啥的,你看这” “我不像你那么有钱,光棍汉就这样,吃饱喝足就行了,谁还置办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啊,到炕上坐”鲁发财从炕一边拿起一个小的炕桌放在炕上,拿出酒杯摆了上去。 酒喝到一半时,宋二龙已经不胜酒力有些醉了,他潮红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转头对鲁发财道:“兄弟,我俩今天不论辈分,就是兄弟,来,再喝一杯”。 “你有啥事,说吧”鲁发财说道。 “嘿嘿嘿,还是你了解我,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哥哥我还真有事求你” “嗯” “你看这吉祥哥走后,咱们村一直没有村长,这昨天镇上杨书记不是到咱们村了,还说要选村主任和书记,我呢也想给大伙儿做点事,所以就嘿嘿,你明白?” “就为这事啊?好说,你都亲自登门了,我肯定选你” “我就知道你仗义,不说了,喝酒” “不过,我一个人选你也不行啊,咱们村那么多人,其他人可不一定都认你啊” “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只要你选我我就有把握” “你放心,我肯定选你” “那好,我喝不下了,得回去了” 鲁发财送宋二龙出了门看着他拐到刘一根家房后就回了家,看着酒瓶里剩了不多的酒笑道:“就怕你嘴上无德得罪了太多人,没戏啊”。 一星期后,杨书记带着秘书再一次来到中林村,主持选举村主任和村支书,经过一上午的筛选,决定由张继承担任村长,并确定了四个村主任和村支书候选名单,其中有刘三顺c张世清c宋二龙c刘明。其中宋二龙和刘三顺是党员,所以村支书必须是他们两个人中间的一个,村主任也会在他们四个人中间产生。 听完候选人名单,宋二龙觉得村支书自己是当不上了,因为刘家人数差不多就占了全村人口的一半,村支书无疑就是刘三顺了,但是,村主任他觉得应该会是自己,因为村里两个主要职务不能全让刘家人占了,那样的话中林村不就姓刘了。可是,事与愿违,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连村主任他也没当成,他和张世清就差了一票,村主任落在了年轻后辈张世清的头上。 张世清是张继承堂哥张良山的儿子,现年三十五岁,为人胆大心细,忠厚老实,因为上完了初中且写的一手好字,村里大部分人过年写春联都会找他。他也是个热心肠,村里谁家有事叫他他从不推辞,所以,很得村里人的心,这次当选村主任也在预料之内,情理之中。 杨鸿志书记宣布完结果,就地开了一个会,将当前全国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形势,未来农村发展等做了分析传达,希望村民们能够团结一致,相信党相信镇府,一定能让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并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镇上根据各村反映上来的情况做出指示,要给鄯善镇上所有村修路,将当前的道路进行拓宽和硬化,镇上会拨付大部分修路资金,剩下的就由村里自行解决。杨书记问大家是否愿意出钱修路,如果愿意,镇上马上就会拨付资金,大家一致表示愿意,毕竟这是关乎切身利益的大事,谁都不想拖大家后腿,中林村道路拓宽硬化工程提上了中林村的日程,也是第一个落在新任村主任和村支书肩上的艰巨任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开完会回到家里,宋二龙有些闷闷不乐,心里极不畅快。他想不通为啥自己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功亏一篑没有选上村干部,他怀疑肯定是有人收了他的礼,嘴上答应着,背地里却把票投给了别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姓鲁的那几户人家,这些人平时看起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可那些全是假的,都是装出来的,真是可气!自己那几瓶好酒和几十斤猪肉这次算是彻底打水漂了,自己舍不得喝舍不得吃,却白白送给了别人,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里难受,不是滋味。他真恨那些不守信用的人,他们都是一些口是心非,口蜜腹剑的小人,自己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为了给自己一个教训,他决定今天不吃饭了。 等村民们陆陆续续差不多快走完时,杨鸿志书记叫下了新当选的村主任张世清和支书刘三顺。杨书记要求他们二人要尽快将村里人口统计一下,并把各家的经济和生活情况c收入来源c主要花费等都要做一次详细的调研,过后一起上交给镇党委。还有就是尽快组织大家捐款,再找人把村里道路做个系统规划,这些都准备好后到镇里把修路资金领回来,五月份正式开始动工修路。他还要张世清和刘三顺通力合作,有事就商量着来,实在做不了主的还可以征求村民的意见,做到民主。最后他还送了一句话给张世清和刘三顺,杨书记说:“你们的宗旨是为村民谋幸福,以后凡事都要以村民的切身利益为工作中心,时时刻刻要把村民放在心上,宁肯自己吃点亏,也绝不能让村民吃亏,你们现在代表的是党和政府的形象,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做到身先士卒,率先垂范,要让村民们相信,我们的党一定能让他们过上更加幸福更加美好更加富裕的生活,让他们知道党的方针政策,坚决拥护党的统一领导”。 刘三顺是共产党员,他的入党介绍人是宋二龙的父亲宋占书。他入党时宋占书和他讲述了党的发展史,并让他牢记党的宗旨,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宋占书对刘三顺说:“虽然,作为党员我们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人,但是,既然选择入党,就要明白大家的利益是在个人之上的,凡事都要先考虑到别人而非自己,这是共产党人的灵魂所在”。 张世清的启蒙老师也是宋占书,他七岁入学时就是宋占书教他读书识字。他记得自己会读会写的第一个字是个“人”字,老师告诉他,做人就要顶天立地,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间无愧于人,一撇一捺只有写的端端正正才是人,也才能成人。二十八年时光变迁,岁月轮转,他从一个幼稚的孩童成长为一个青年,这中间他无数次想起老师当初的谆谆教导,也越来越懂得做人的道理。虽然,当初教他写人字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教他做人的人一直都在,他们不遗余力的用身体力行教他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张世清看着眼前有些消瘦却干劲十足的杨鸿志书记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宋占书,想到了刘吉祥,还有许许多多从自己身边远去的人,他们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那就是不论身处何种境遇,都有不屈不挠的精神和锐利明亮的眼睛,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们对生命的极致追求。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让身边的人变得更好,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他们眼里没有自己的荣辱得失,只有那些还在受苦的穷苦百姓的冷暖衣食。 岁月的无声无息可以掩埋人的躯体,抹去人的名字,也会让一个健壮的人变得衰老,直至死亡。但是,他们镌刻在生命年轮里的那种精神永远都不会消失,它就像黑夜里熊熊燃烧的火炬,呼唤着后人再去实践。 清明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这片地处中国西北的土地才真正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天。大地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鲜花争先恐后地开始打苞c绽放,马兰花c狼毒花c杏花等都开始争艳。大地被各种颜色的花朵点缀成一幅绝妙的自然画卷,蜜蜂c蝴蝶和蜻蜓也开始忙碌。人们看着地里破土而出的绿色,估计着今年的庄稼收成。 张老汉慢慢悠悠地走上自家的田陇,围着地绕上一圈,看看庄稼的长势,再选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杆,开始抽烟。中林村的全貌尽收眼底,高大青翠的白杨树杂乱地分布在村子里,树梢上嫩绿的叶子随风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躲在绿荫中间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布谷鸟一大早就开始欢快的歌唱,几个小孩子在树林间草地上追逐蝴蝶,几只狗跟在他们身后,来回在草地上嬉戏。 阳光正好,岁月静美,这个季节是一年里最美好的,就像人一生当中的青春时代,无忧无虑。 张老汉看着南山上快到山顶的几块荒废的耕地心里不由地开始害怕,这已经是第二年没有人打理那几块地了,其中两块儿大概一亩左右的耕地是宋二龙家的,还有两块儿分别是宋成全和鲁发财家的。宋二龙因为在镇上开大肉铺子,庄稼基本上都是他的妻子一人在打理,他只负责播种和收割,中间除草c施肥c打药等环节他一概不参与,因为那一亩地在山顶上,又没有可以通车的路,全部都靠骡子驮,加上宋二龙没时间管,他妻子所幸就不种了,让其荒着。鲁发财把自家的地都给了鲁四辈和鲁生旺,所以根本就不管地是荒着还是种着。他家的这块地本来是鲁生旺种的,也是出于交通不便,他也不种了,地自然就荒了,宋成全家的地也是这个原因荒的。他们觉得没什么,本来那几块地里也不出庄稼,种与不种都没关系不大。可是,张老汉一看见那几块地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他认为地里就应该种上庄稼,收成好不好没关系,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荒掉。那些地可是他们的父辈一铁锨一铁锨挖出来的,当年那些地可以让一家人都能吃上饭,如今把地扔了不就等于是把饭碗给扔了吗?这还得了? 张老汉抽完一袋烟就起身往宋成全家里走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提醒一下,让他们不要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好歹也得让他们在那地里种上点什么。 走到宋成全家门口时,正好和准备出门的宋成全迎面碰上,宋成全刚要请张老汉进去喝茶,却被张老汉提前了一步,他说:“成全啊,南山顶的地里你打算种点啥?” “大叔,你这是?”宋成全不明白张老汉的意思,疑惑道。 “这都五月了,你家的那块地还空着,再不种就过了时候了” “大叔啊,那块地我打算不种了,何况那里根本出不了多少庄稼,一年下来光化肥农药的钱就比收成多,划不来种了” “成全啊,那块地可是你爸花了两个星期才开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算呢?”张老汉语重心长。 “唉呀,大叔啊,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嘛,地是我家的,种不种我说了算,再说了,我不种也没碍着你家不是,你说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宋成全有些无奈。 “你这样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年你爹开地时我就在边上,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才开出来的,我看着于心不忍啊” “行了,行了,反正我是种不了了,你于心不忍你去种吧”宋成全说完就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张老汉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转身往回走,他的心里难受极了,好像有什么重要东西就快从自己眼前消失,他想去抓住它,可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点失去,那种感觉让他极度恐慌。 友友们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2007年劳动节这天,天空透明蔚蓝,几朵白色的云彩悠闲地挂在天空之上,太阳耀眼的光芒照射着大地,微风吹过,已经有一掌高的麦苗被吹着左右摇摆。 这天早上,刘三顺和张世清召集中林村全体村民举办了一个动工仪式,这也预示着中林村道路拓宽硬化工程正式启动。 随着鞭炮声的响起,前来围观的村民们也大声地呼唤喝彩,洪凝土搅拌机也开始带料运转。这次村里修路,村民们只需掏一些钱而不用再出工,整个工程全部承包给了施工队。因为村里无法进大车,施工队就雇佣了村里的六辆三轮拖拉机,不但承包车辆油钱和维修费用,还每天支付给每人100元工钱。 村民们聚在村口的大路上,好奇的看着施工队在拓宽了的土路上支起木架子c灌上洪凝土c找平c抹面儿,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的推进,没过多久,一段路面已经成型。看着工程顺利开工,刘三顺和张世清,以及村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涌现出喜悦的笑容,他们都明白以后再也不怕下雨了,就算下雨他们也能轻松出门,再也不用担心泥水会把鞋子粘掉。 中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张远拿起书本径直走向宿舍,同班几个同学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婉言拒绝了,此刻,他无心吃饭,心里一直想着课堂上老师讲的现代农业,这种以现代科学技术推动传统农业升级,从而增产增收的农业改革,在他心里无限舒展开来。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家乡,那里的农业此刻完全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甚至有些倒退,这种局面的出现是因为家乡那些朴实的农民依旧按照古老延续的传统方式耕种,一年下来,所收甚少,加上我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许多新兴产业的崛起已经改变了这个国家长期以来以农业为主的经济模式,工业化生产模式已经快速崛起,农业在逐渐消退,尤其是我国地处西北高原的群山沟壑中,先前单一传统的种植方式已经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的需要。所以,部分村民觉得种地还没外出打工挣的多,他们渐渐地也失去了种地的信心,村里荒地也在逐年增加。以前人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已经面目全非,以种地为生的农民不得不放弃种地而选择外出务工,造成这种结果的根本原因在于国家急需经济上的快速发展,以支撑这个庞大的国度在世界上站稳脚跟,可是,这种看得见的速度遗留的伤痕也是清晰可见的。 可能所有大跨步的前进总会导致一些副作用的出现吧!贫富差距无限拉大,传统产业和现代产业之间的角逐也日益激烈,以前觉得满足充实c自得其乐的农民逐渐对自身的生存状态感到不满,他们想方设法地往上流社会挤,他们也想成为富人中的一员,哪怕放弃自身值得炫耀的唯一的本事也在所不惜,他们宁肯在炎炎烈日下攀爬在钢筋水泥中间,忍受尘土飞扬,也不愿守着满山青翠,鸟语花香的田园。 可是,他们想象的美好生活看得见却够不着,毕竟,这个社会上一夜暴富的神话太少,没有技术,没有文化的他们只能挣扎在所谓上层社会的脚底下,能够爬到头顶的人屈指可数,可还是有很多人拼了命地往前冲,因为那些足以让他们觉得欣慰给他们动力的神话还是存在的,他们相信只要自己足够拼命,就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神话。可是,卷在高速发展的经济洪流中的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所谓从草根一跃登上王座的成功人士,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c思想先进c知识渊博c头脑聪明的文化人,他们发家致富靠的不是拼命而是智慧。照猫画虎只能贻笑大方,一个人的成功只能借鉴却无法复制。 张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自己家乡那些熟悉的c朴实的人有些可怜。他甚至都能看到他们的结局,背井离乡,风吹日晒c苦苦挣扎,最后落得个如刘吉祥一般的下场,何苦呢? 一个成功的人必定是一个专注的人,他会把自己认准了的c自己熟悉的事情做到极致,他不怕为此一生清苦,一生寒酸,成功往往也会钟爱他们。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见风使舵,三心二意,想成功就比登天还难。可为什么他们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呢?他们只不过是为那一棵耀眼的红花陪衬的绿叶而已,不可能自己绽放,因为叶子和花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其结果自然不尽相同。 能够让他们真正强大起来的不是外面的花花世界,而是,被他们遗忘的c丢弃的土地,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改变传统的种植方式,就算是种地,也一样能够出人头地,成长为独一无二的最美的花朵。 今天,张远找到了,那就是用科学手段科学种植,不再顽固不化,拘泥于传统。张远相信,过不了多久,那片位于青藏高原东部的偏远村庄定能够全新复活,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刘城坐在办公室,看着手里一本记录着工地上所有工人的花名册,陷入沉思。他想起两天前和老板一起去谈工程时,开发商对老板说的一番话,那些听起来就像天书一样,高深莫测的专业术语,让他一头雾水。那些话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开发商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压在了自己身上,再一次触发了隐藏在内心深处,刻在骨子里无法摆脱的自卑。虽然,他上过初中,识得一些字,明白一些道理,可眼前的这个世界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浅薄,他所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不过就是一点皮毛而已,甚至连皮毛都不曾触碰到,可笑自己还因为成了老板助理而暗自高兴,还想象着自己未来的样子,那一切于现在的自己,永远都不会到来,毕竟,成功不会落在一个无知的人的头上。他觉得自己很庆幸,庆幸自己参加了那次会面,庆幸自己没有完全被眼前一个小小的荣耀蒙蔽了眼睛,庆幸自己还有机会让心底的自卑感有反驳的机会。 于万千人海里,我们只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比我们闪光的人处处皆是,他们都在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好,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因为一点点成绩而自鸣得意,忘乎所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刘城在老板的帮助下购买了土木工程专业的书籍,开始了他的自我塑造之旅。 只有见过大海才会发现湖泊的渺小,只有认识了宇宙才会发现地球的渺小,人只有看过了比自己强大的人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山外青山楼外楼,人之上还有人,所以,不被世俗所蒙蔽,能够正视自己的人注定不会平凡。可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认清楚自己,因为他们眼里只看得见别人的辉煌,只看得见金钱和名利,却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短板和不足,所以,他们也只能成为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普普通通的劳苦大众。 拖拉机的突突声伴着震动棒的轰鸣,一条宽阔平整的水泥路延伸进村子,替代了原先狭窄坑洼的土路。刘一根c刘二喜和鲁四辈三个人坐在刘一根家门口的一颗柳树下,看着拖拉机来回穿梭在村子里,拉家常谝闲传。 “大哥,等这路修通后你就可以自己到处转转了”刘二喜说道。 “就是,就是,你看这路又宽又平,以后我们怕是都跟不上你呢,哈哈”鲁四辈用舌头舔了舔卷好的旱烟的一角,将它粘在烟卷上。 “老鲁啊,那哪能跟你比啊,你这腿都能赶上兔子,我不行了,靠这么两个轮子,肯定跟不上你” “哎,你这两个轮子就像哪吒的风火轮一样,可以日行千里,我这一对泥腿,咋跟你比哩”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 “大哥,最近咋不见洋洋回家来?”刘二喜问。 “说是跟胜宇一起出了远门,到年底才能回来呢”刘一根答道。 太阳的光芒穿过树叶的空隙,洒在地上,星星点点,几只鸡警惕的看着周围,用一双脚轮换着在草垛根里刨食,刘安仁坐在爷爷跟前的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粘着泥土的馒头,鼻涕搭在嘴唇上,随着他的呼吸上下移动着。 “安仁,你爸呢?”刘二喜问在一旁眯着眼吃馍馍的刘安仁。 “挣钱去了”刘安仁回头看了一眼刘二喜,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草垛跟前一脚将一只正刨食的鸡踢飞出去,鸡咯咯咯叫着跑到草垛后面。 “这小子,真她妈坏”鲁四辈笑着说。 “哎,你把那只鸡踢死了,咱们晚上炖鸡汤喝,也省的你奶奶每天服侍它了”刘二喜也哈哈大笑。 刘安仁看着鸡跑远了,就转过身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朝着正在大笑的刘二喜扔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笑屁笑”。 刘二喜站起来说道:“你站住,小屁孩儿还学会骂人了,你站着”刘二喜做出一副将要扑过去的样子。 刘安仁拔腿就跑,跑到他们房后的大路上,然后转过身弯着腰屁股对着底下的刘二喜拍着屁股说道:“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刘安仁滑稽的动作惹得底下的三个人都哈哈大笑,刘安仁却流露出一副没达到目的的失落,惺惺地坐在马路沿上好奇的盯着底下的三个人。 鲁四辈沉默了半晌忽然转头对刘一根道:“老三家娃娃刘城有啥消息没?这孩子出去已经有一年多了吧?今年过年他也没有回来,现在在外面做啥呢?” “不清楚啊,就知道他在深圳,具体做啥我们也不知道,老三也没说”刘一根说。 “这孩子从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做事有主见,懂得体谅父母,这次出去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来,就是这长时间不回家,让人有些担心” “谁说不是呢,这老三就刘城这么一个孩子,现在他不在,老三家就冷清了许多,别看老三现在当了书记,可心里还是不踏实的,特别是看到鸿儿和昱儿帮家里人干活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二喜说。 “老二啊,下次鸿儿放学回来你就让他去老三家里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帮帮他们,老三现在忙着处理村里的事情,对自己家里的事情有些顾不上,你们都帮忙看着点”刘一根对刘二喜说道。 “嗯,知道了” 太阳西斜,红色的霞光将大地映红,晚风轻拂,树影斑驳,西山躲在黑暗中,金色的光芒从山顶照射着中林村的一角,村子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阴影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清晨的第一缕柔光从东面的山坳中爬起,将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太阳的光辉里,早起的人们牵着牛羊到附近的草坡上放开,让它们自由地在草坡上吃草。 刘福寿坐在田头,抽着烟看着底下草坡上的骡子一口一口吃着青草,骡子咀嚼的声音响亮而清脆,他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口水。这种特别的感觉让他觉得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羡慕一头畜牲。转而他又想起十年前,为了让家里人的生活过得好一点,他偷偷在自家的大豆地里种上了大烟,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发觉,可是到了大烟快成熟的时候,它特殊而灿烂的花朵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还没等到收获,他就被警察带走了,那一地的大烟也被没收。他没有像自己当初想象的那样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反倒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他从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囚犯,这种耻辱从那时候起就和他的生命绑在一起,现在,尽管他已经洗心革面,想要重新做人,可是,他越来越明白,衣服上的污点可以洗去,但人生中的污点永远无法洗干净,一旦沾上,它就会永远跟着自己,除非死亡,并且这个污点让你再也找不到做人的尊严。 回家快一年了,儿子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没有转变,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特别难受。他可以不在乎村里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无论好坏,他都可以容忍,可以不去计较,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儿子对自己的冷眼让他倍觉痛苦,就像一把冰冷的长刀一次又一次地刺进自己的心脏,最难熬的并不是刀子刺入时的疼痛,而是夹带在刀刃上彻骨的冰冷让他绝望,那是一种别人无法想象的冷。 这一年来,儿子从不和自己说话,就算不得已的时候,他的语气也总是冷冰冰的。刘福寿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何况,他还是父亲,一个生他养他的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年来,他处处忍让,因为他觉得过些时日儿子就会想通了,到时候一家人就会跟以前一样幸福,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儿子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相反的,儿子好像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先前所有美好的想象都被现实击碎,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毕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自己虽然服过刑,当过劳改犯,可是作为男人,他还是有尊严的,特别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是时候换种方式跟他谈谈了,就算自己无法让儿子重新认可自己,也不能让他一直恨自己。 刘福寿把骡子拴在草坡上,转身往家里走,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儿子讲明白,不管他是否愿意听,自己非说不可,与其这样压抑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做个了断。想好了这一切,他加快了脚步。 走到半道,他看到山脚下一个人背着背篼往山上走来,刘福寿停下脚步,等那人走近他才认出来,那人正是现任村主任的父亲张良山,张良山也发现了山上的刘福寿,就朝他走来。 按照村里的辈分,他们两个人平辈,但张良山比刘福寿年长几岁,刘福寿就叫他哥。张良山走到刘福寿跟前,还没缓过劲来,就听见刘福寿问他:“张哥,你这是要去割草吗?” “唉,我家那头老牛要生了,不方便牵出来,这不想着割些草回去在家里喂,老了,现在都爬不上这山了”张良山气喘吁吁地说。 “是啊,我们年轻那会儿,背着庄稼跑几个来回都没事儿,现在空人都费劲了,岁月不饶人呐” “你这是要回去了?” “我刚把骡子拴在草坡上,这不想着回家吃早饭” “走走,咱俩去那边坐坐”张良山指着右手边一处平坦的草地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呢,走吧” 他们二人走到草地上,张良山从肩头上取下背篼放到一边,然而席地而坐,刘福寿也坐了下去。从他们坐着的位置向中林村看去,太阳的光芒打在盛开的李花上,就像棉花一样,油菜地里也零星有黄色的小花独自绽放,筑巢的山雀在野草茂密的地方寻找着合适的巢穴,野鸡咯咯的叫声从远处传过来。 “真他娘的奇怪,我们那时候有时连肚子都吃不饱,现在的人还学会挑三拣四了”张良山似是对一旁的刘福寿说又似自言自语。 刘福寿看了张良山一眼,不解的问道:“你这是生谁的气呢?” “还能有谁,就我家那小兔崽子,都叫他爸妈给惯的,天天要吃什么方便面c麻辣片,好好的饭食都让他给糟蹋了,白天给他装在书包里的馍馍,回家都成了渣子了,不吃就不吃吧,这不糟践粮食吗?” “他们哪能跟我们那会比,这时代不一样了,也说明咱们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理是哪个么理,可这做人得善始善终,不管贫穷还是富有都不敢把老本给忘了不是,要不然老天会惩罚咱们的” 刘福寿没有再接张良山的话,沉默着盯着山下躲在树影里自己的家。 “老刘啊,你孙子也上学了吧?” 刘福寿完全陷入自己的心思里,没有听见张良山说话。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此刻,他正努力回想那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这时,张良山又说:“二柱怎么样了?” 刘福寿知道张良山这是再问他们父子间的事,可他还是避重就轻地说:“他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哦,那就好,行了,你回家吃饭去吧,我也得割草去了”张良山站起来抓住背篼上栓的绳子,摔上肩膀,从一旁拾起镰刀往山上走去。 “那你慢些,我也回家了”。 两个同龄的男人,回忆着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仿佛所有一切关于美好的东西都存留在那个回不去的时代,时间不仅带走了他们的青春,同时也带走了属于那个时代的美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一轮孤月挂在天际,周围黑色的云层寸步不离地围绕在月亮周围,随着月亮的脚步,缓缓移动。月色朦胧,透过黑色的夜空细碎地洒落人间,时间无声推移,命运最后的归宿就是一堆黄土,孤独地守望着一方土地。 野草疯狂生长,只用了一个季节就将一座新坟掩埋,风从山坡上刮过,夹带着灰尘去往远方。夜莺夜夜悲鸣,叫声像极了一个伤心女子的啼哭,可是,这世间再无人与之唱和,那个曾经一起经历过春秋冬夏的伴侣早已远去,此时,万千心事,满腹悲伤又将说与谁听? 刘洋坐在工地帐篷外,看着朦胧的月亮,悲从心起,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顺着她白皙干净的脸庞流淌。黑夜有它能够靠近人类心灵的灵性,那些白天刻意掩盖的过往和记忆,在黑夜里悄悄苏醒,爬上心头,用过去的美好讽刺着现在的无尽苦楚。月亮就像一个旁观者,将你所有的悲伤难过都看在眼里,却从不言语,冷漠到让人心寒。 这一桩没有感情的婚姻,彻底改写了刘洋的生命轨迹,她原先憧憬过的美好未来再也不可能到来,现实狠狠将刀刺进了胸膛,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晃晃的刀刃一寸寸插进胸膛,然后带着鲜红的血液拔出,你却无力去反抗,就算再痛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笑着说这是我选择的,我愿意承受这结果。 结婚半年,这半年刘洋彻底认清了李胜宇的为人,那个人前人模狗样,装的像个君子似的男人,私底子就是个豺狼,没有人性,嗜赌如命,每次输了钱就将气撒在至亲的人的头上。刘洋不但受尽言语嘲讽,还被他拳打脚底,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妻子。用李胜宇的话说,刘洋是他买来的奴隶。刘洋无从反驳,父母以八万块钱的彩礼将她嫁给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就是一次交易,也就是为了那八万块被当成给父亲救命的“钱”。可是,她怎么能去埋怨父母呢?他们省吃俭用把自己养大很不容易,作为儿女,就算被当成交易的筹码也无可厚非,谁叫父亲遇到了那种事,这一切事情的背后不就是因为自己家里穷嘛,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次跟着李胜宇出来打工,刘洋才真切地体会到穷人的难处,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最卑微的工作,受尽那些有钱人的冷眼,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咬牙坚持,谁叫自己是个穷人呢? 此刻,刘洋坐在工地上,看着朦胧的月色,想起了家里的父母,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因为爱而想念他们还是因为憎恨,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后她在那个熟悉的家里,父亲没有瘫痪,母亲也不再愁眉不展,身边还有那个男孩儿,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跑去和他约会,然而,他的思绪不得不终止。因为在她眼前不远处,李胜宇正摇摇晃晃地走来,显然是喝多了。刘洋擦去脸上的泪水,跑过去扶他。 “你他妈给老子滚开,丧门星”李胜宇一把甩开刘洋挽着他的胳膊,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刘洋,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才解气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又喝这么多酒?”刘洋想要再次扶起李胜宇。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划破安静的夜空,刘洋捂着脸愣在原地,冷水噙满眼眶,可她硬是忍着没让它流下。 “老子不用你管,臭婊子”李胜宇不理一旁的刘洋,转身往帐篷走去。 刘洋忍着泪水,抬头看向天空,此刻,所有的心酸和委屈挤满胸膛,她多想大哭一场,将这满腹的心酸和委屈尽数倾斜。然后,帐篷里传出来的声音使得她不得不再次跑进帐篷,李胜宇摔倒在地上,将脸盆打翻在地。 “快起来”刘洋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躺在地上的李胜宇,她只好跑到别的帐篷叫人。 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才把李胜宇抬上床,刘洋替李胜宇脱去鞋子,盖好被子后准备给前来帮忙的,和丈夫同村的乔志龙说声谢谢,却不想对方一把将她的手抓在手里,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奸笑道:“嫂子,你真漂亮,不如今晚上过来陪我”。 “放开,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刘洋既羞且愤。 “臭娘们儿,不识抬举,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不就是个婊子吗?”乔志龙骂骂咧咧的离开。 刘洋看着乔志龙走远,只觉悲从中来,眼泪终于突破束缚,夺眶而出,身边的丈夫却已经打起了呼噜。 一夜无眠,刘洋被各种不可名状的思绪包裹着,她甚至忘记了上床睡觉,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缓过神来。她默默的起来,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洗漱了一番开始准备两人的早餐。 总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痛苦,时间也会治愈一切伤痛;也总是自欺欺人的相信,卑贱和宽容能够换来幸福,于是,不动声色的将痛苦揉碎在心里,试图用更加委曲求全的姿态让一个人醒悟,可是,那个人从来不会领情,他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且会变本加厉的践踏你所垒筑的感情城堡。 忙碌了一早上,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中午饭时,刘洋被李胜宇叫到一旁。看着眼前柔声细语,眉开眼笑的丈夫,刘洋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以为自己的付出终于让丈夫回心转意。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赌了,不过这次输了很多,现在还欠着人家不少钱呢,今天要是还不上他们就要卸了我的胳膊,你身上有钱没有,先拿来给我抵债” “欠了多少?” “五千” “怎么会那么多?” “你先给我,我先把帐还了,以后我们好好挣钱,再也不赌了” “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别再言而无信了”刘洋将自己攒下来的五千多块钱全部交给了李胜宇。 刘洋不会想到,李胜宇非旦没有戒赌,而且还变本加厉。自己给他拿去还债的钱他却拿来再次赌博,不但血本无归,而且又一次欠下了巨额赌债,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为了偿还自己的赌债,他竟然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张继承吃过早饭后,顾不上喂牲口就准备出门去刘福寿家。走出大门,张继承看到门前地里开着蓝色小花的苜蓿地里,父亲张老汉正在用镰刀割着已经开花的苜蓿。本来这些农活不应该再劳烦父亲,可是,张继承被村民们推选为村长,镇党高官也曾嘱咐过他,要他好好配合村主任和村支书的工作,多替他们处理一些乡亲间的纠纷,让村主任和支书全身心投入到带领大家共同富裕的大事上,不要再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耽误了,像邻里纠纷这样的事情就叫他张继承多费点力。 张继承自打担任了这个村长就没闲过。他想的是既然自己得到村民的认可,他就该负起这个责任,多替村民做些事,这样才对得起大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他是一村之长,说话也是有分量的,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比以前受到人们的重视了。 张继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开口道:“爸,你别割了,我一会儿回来割,你在家歇着就行了。” 张老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儿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别管了,去忙你的,这苜蓿都快老了,再不割掉,下一茬就长不出来,我还干的动”。 “您上来吧,我给桂香说让她一会儿割,您去歇着吧,别再累坏了” “你去吧,我割完这一方就歇歇” “那行,我去福寿哥家了”张继承说着转身要走,却听到父亲的喊声:“你先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爸,我是去处理工作,你去干什么?”张继承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由地停了下来。 “什么工作,这乡里乡亲的谈什么工作,你就说去劝劝福寿和他儿子不就行了,别老把自己当干部了,你就是个农民的儿子,这辈子当不成什么干部”张老汉从一旁的斜坡上绕上来走到张继承身前。 “爸,我是大伙投票选出来的,也是杨鸿志书记亲自任命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行了行了,我不管那些,我只是告诉你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张老汉超过儿子继续向前走去。 走进刘福寿家大门的时候,张继承也想不通父亲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什么叫不要忘本,我什么时候忘了本了,这不是无事生非,强加之罪嘛,这老头子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刘福寿看到张继承父子俩前后脚走进门来,赶紧跑出去迎接,张老汉看到刘福寿就停了下来,靠着房廊上的柱子蹲了下来,也不着急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烟杆准备抽一口,刘福寿见状就迎上去把一根香烟递给他说道:“大叔,抽这个”并将烟给他点着,然后转身递给张继承一根。 张继承等了半天也不见父亲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对刘福寿道:“刘哥,二柱呢?”。 “哦,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可能是去满多家商量打工的事去了” “大叔,怎么坐这儿啊,快到屋里坐”刘福寿妻子闻声从灶火里出来,看到张老汉坐在廊上就说道。 “没事儿,习惯了,再说这么好的天气,这外面多好”张老汉温和的说。 “那行,我去给你们倒点茶水喝,你们喧着”刘福寿妻子转身走进里屋。 “继承啊,你们这是?”刘福寿不解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三顺昨天来我家,说是你和二柱闹矛盾了,作为村长,三顺委派我过来看看,有啥事儿咱们坐下来聊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继承一本正经的说。 张老汉看着儿子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什么村长不村长的,被人家按了个名头就不会说话了?”。 “爸,您别添乱了行不行?我这是在工作,我是大家选出来的,又不是我抢来的,再说这是工作,就应该认真对待”张继承对父亲充满讽刺的话觉得生气。 “继承,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不劳烦你了,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咱们不说这个了,喝喝茶喧一会儿” “就是,就是,快过来喝茶”刘福寿妻子一手提着一个暖瓶,一手拿着两个装了茶叶的玻璃杯走到跟前,附和道。 “你去把桌子搬过来”妻子吩咐刘福寿。 倒好水,刘福寿妻子准备再去拿馍馍,却被张老汉挡住,说:“刚在家里吃过早饭,不用拿了”。 “大叔啊,您身体怎么样?”刘福寿笑着问道。 “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都说人活七十,我这都快八十了,这都得感谢老天的眷顾啊!” “那就好啊,您老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咱们的好日子这才到来,以后还会更好的” 张继承看着父亲和刘福寿闲聊了起来,把自己晾在一旁,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这次来是为了解决刘福寿父子之间的矛盾的,却不想被自己的父亲横插了一杠子。 “大家都在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刘满多的母亲抱着孙子世源走进门来。 张继承和刘福寿站了起来,向大嫂打了招呼,就站在一旁,女人走到跟前问道:“张大叔,您身体好啊!” “哦,娃娃大婶啊,好着哩,你闲了啊”张老汉笑着说。 “嗯嗯,我来找他婶画个鞋样,给这娃做双鞋,那你们先喧着,我进去了”她和刘福寿的妻子走进里屋。 张继承和父亲在刘福寿家坐到快中午了,也不见刘二柱回来,张继承心里想好的一套劝解词始终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要劝解的对象也一直没有出现。 阳光跨过屋檐,悄悄移动到他们三人身上,明媚的光线将一切阴暗的角落都照的发亮。打在身上暖暖的感觉让人瞬间觉得舒适了很多,竟然有困意袭来。张继承伸展了一下胳膊,转头向刘福寿家年迈的老房子看去,房屋散发着一种陈旧古朴的味道,让人觉得踏实,房檐上的青苔此刻格外好看,反射着太阳金黄色的柔光。 “福寿啊,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张老汉站起身,用一种能让人感到心安的柔和语气说道。 “大叔,这都饭点了,在家里吃过中午饭再走”刘福寿客气地对张老汉说了一声转头朝里屋喊:“他娘,赶紧做中午饭,让大叔他俩吃过饭再回去”。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做” “不用麻烦了,你们自己吃,我俩这就回去”张老汉说着起身往门外走。 “大叔,再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吃罢了再走”刘福寿妻子踩着鞋跑出门喊道,她的身后刘满多母亲抱着孙子一起走了出来。 “不麻烦,你们留步,别送了” “就是,刘哥,嫂子你们回去吧”张继承也随着父亲的话附和道。 “大叔,要不去我家里坐会儿”刘满多母亲说。 “不了,真的得回去了,哎吆,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张老汉看着女人怀里的孩子笑嘻嘻的说。 “那您慢些,有空来家里坐”刘福寿三人看着走远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张继承和父亲出了刘福寿家大门绕到房后,沿着大道路过张发玉家门前,下了坡朝村子中心走去。 张继承此刻有些闷闷不乐,看着前面佝偻着腰,负手而行的父亲,心里憋着火。父亲这是要跟自己作对,本来今天他是去劝解刘福寿父子的,却被父亲插科打诨给搅和了,张继承觉得父亲就是存心跟自己作对,好似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般。 张继承回想了他自己这大半辈子,他忽然发现父亲从来就没有支持过自己的任何决定,无论大事小事,只要是他决定了的总是被父亲轻而易举的推翻。年轻的时候,他想做生意,父亲冷言冷语地说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的第一个理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之后他也倒腾过几次,可最后都让父亲给搅黄了。这么多年,父亲总是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情扼杀,还冠冕堂皇的找一大堆看似合情的理由加以证明,然后盛气凌人地说:“我就说你不是做这个的料”。 现在,他做了村长,这是大伙一致推选出来的,说明自己在大伙眼里是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可是,这个老顽固依然不肯让自己做一回独立自主的人,凡事都用他的逻辑横加阻拦,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孩子都已经上了大学,可父亲还拿自己当孩子,在他的世界里对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曾有过认可,就算是他的至亲骨肉,他也毫不留情。 张继承感觉压抑,这五十年光阴,他一直活在父亲的阴影里,虽然,他不会再像自己小时候那样打他,可是,这种精神上的摧残比打更加让人心寒,然而,他始终没有勇气去反抗,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直牢牢将他身体里逆反的心理给压制住了一般。 “爸,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了,我可以自己做主,我已经五十多了”张继承没有带任何情绪地说,像是在向父亲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老汉略微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他的背影虽然佝偻,可还是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这种感觉让张继承感到恐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一个男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一个想要照顾一生的女人。 张远在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可他一眼就知道了发短信的人。仿佛她所有的不幸自己都曾亲身经历一般,历历在目,心痛难忍。张远反复敲击键盘,打出一段文字又尽数删除。他想不出合适的词给她,仿佛这世间所有的词语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手机屏幕刺眼的白光照亮他的面孔,宿舍楼下梧桐树旁,张远静静地坐了很久,看着不远处教学楼窗户里的灯一盏一盏熄灭,空气里黏黏的闷热感觉围绕在身体周围,让人烦躁不安。 不时有人从他身旁走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不安,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他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事,也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恐惧和害怕,能与人倾诉的难过都不是真的难过,说不出来的伤心才是真的伤心。每一个看似开心快乐的人只是学会了把事情归类,在特定的时间里处理特定的事,把开心快乐的事放在人多的场合解决,把伤心难过留给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承受,看似洒脱的背后其实有数不尽的难过,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嗨,在这儿干嘛?”侯浩明站在身后,大裤衩配着拖鞋,一副慵懒流氓的样子。 “你从哪儿来?” “网吧,今天又没课,下午去打游戏了”侯浩明说着坐到他身旁。 “兄弟,我看你眉头紧锁,眼神呆滞,嘴角微微下垂,相比又遇到感情上的事了吧?”侯浩明一副江湖术士模样。 “你想说什么?” “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握不住就趁早放下,免得日后麻烦,呐,来一根?”侯浩明掏出烟点上。 “不会” “我说张大公子,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呢?看的人起鸡皮疙瘩” “我怎么扭扭捏捏了?” “靠,你做啥事都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就像个女人一样,身上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我” “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张远跟在侯浩明身后,踩着霓虹灯色彩斑斓的光,一路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到了,就是这里”侯浩明指着眼前的房子说道。 张远隐隐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震动的歌舞声,房子门顶上用灯条制成的“半醉人间”四个字格外显眼,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酒吧”侯浩明说着走了进去。 张远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进去,那一晚他和侯浩明都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宿舍时已经凌晨四点了。张远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才醒来,胃里时而空空荡荡,时而又觉得满满的。他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看到宿舍里空无一人,走到阳台,一股暖暖的热流扑面而来,窗外,人来人往,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自脸上挂着不同的神情,每一个人都匆匆忙忙,仿佛正在赶着去参加某明星演唱会一般。 张远一时间竟然被眼前的一切给俘获了,他好像也成了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的一个,为了心中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行色匆匆,急着突围。他想起了昨天刘洋发给他的信息,打开手机却发现所有短信都被删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可是,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删的短信,他只记得和侯浩明一起去了酒吧,对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丝毫没有印象。 这样呆呆站了很久,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从自己身体里溜走了,而且没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侯浩明推门进来,将手里几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 “我手机短信”张远想问侯浩明为什么自己手机里的短信都没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要我把昨晚发生的事重新给你讲一遍吗?” “不不用了” “觉得怎么样?” “头有点痛,其他还好” “我发现你喝醉了的样子才像你,现在的你总觉得少了什么,看起来有点有点不真实,对,就是不真实” “谢谢你,猴子”张远突然笑了。 “哈哈,不客气,张四娘” “什么?” “吃吧!” 我们放不下的只是自己的想象罢了,经过个人精雕细琢,千万次修改重设的剧情里,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到世事的无常,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配角,所以,我们很自然的认为结果就是自己最初预期的那个样子了。可是,每一个完整的故事里,不仅仅只有主角,更应该有配角,因为,这才是所谓的生活。 “我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生命轨迹,我们有缘共度一程那是缘分,两条在同一个面却不同方向的线不可能永远重合,所以,来时不惊,去时无憾,我不会再想她了,她有她的路要走,我有我的事要做,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从此再无瓜葛,我应该不再管她的事情,而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张远一本正经地看着侯浩明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酒还没醒吧?” “真的,我真的放下了” “你彻底没救了,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网吧了” 侯浩明说着就出了门,留张远一个人愣在那里,不明白侯浩明的话,难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他会是这个反应,难道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此时的张远不会知道,侯浩明当日对他说的话不是叫他去忘了那个与自己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曾经的恋人,而是让他换种方式去看待这种事情,让各自的生活不再沉陷于共同的过去,而是迎接各自的新生。两条同面不同向的线是不能永远重合,也是不能说分就能分开的,毕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点就在彼此的生命轨迹里,永恒存在,值得他们永远铭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