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佛系日常》 正文 1.第一章 郁暖穿进了一本叫《为皇》的经典男频红文里。 十本男频九本种,还有一本开后宫。 很不幸,她穿进了一本无敌流打脸后宫爽文。 男主戚寒时,是落魄侯门的庶子,手头拮据,落魄阴郁,身为庶子在家没地位,在外交际小真空,被家族里的嫡子挤兑得无处容身,毫无存在感不说,还能被人随便踩一脚,数九寒天被剥光衣裳扔进寒湖里,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嫡母的院子硬跪三个时辰才能起身用膳学课。 而戚寒时喜欢的姑娘也不喜欢他,并且还可劲儿恶心他。 郁家大小姐,出身高贵,母亲是郡主,父亲是国公,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气质柔弱像株盛世白莲,且又有才名贤名在外,乃是长安公子哥们心中的神女。然而她实则心性狭隘,虽然长着一副好相貌,私底下得罪了很多人,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结果就被人算计,不得不嫁给出身比她低贱的男主。 男主初时见她,还是极有好感的,柔弱苍白,腰细如柳,出身高贵病弱多愁,他二十多了还给嫡母压着没娶妻,见郁大小姐这样柔弱美貌,又富才情,自然头一次动了凡心,心驰神往。 然而郁大小姐对他面若冰霜,私下纵容男配对他不利,嫁进他家后像个怨妇,不但不敬他生母,还和嫡母一起针对他,嫌恶心不肯和他同床,背地里作践他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不当心有孕了还当着他的面流掉孩子,因为她最最恶心低贱的人,所以不想给他生孩子,她还谋算着要和离。与此同时男主还惨遭嫡母和男配陷害,几乎绝了仕途。 经历那么多挫折,是不是都以为男主会变成暗黑系然后成长打脸? 呵,那就错了。 因为男主本来就是个暗黑系的阴郁蛇精病啊!他根本不需要黑化,他就是黑色本色!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落魄庶子。 乾宁帝戚寒时,幼时有高人为他算卦,若要此生一帆风顺,二十七岁前不得久留于皇宫。 是的,本朝先皇痴迷修道早死,当今圣上只有九岁就登基了。 男主就是那个不到十岁年少登基的少年皇帝,而他的生母姜太后,由于对高僧之言全然笃信,且男主年幼时的确多病阴郁,所以果断把男主送出宫,代替了某个婴儿时期就被遣送进庄子里,将将得寒热病死的侯门庶子。 男主不是什么可怜无助的小白花,相反,他特别清楚自己的帝王的身份,并且一直冷眼看着一切发生。 那些磋磨嘲讽欲把他当作蝼蚁对待的人,大多都由于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是死掉就是堕马瘫痪,或是家族被查出罪过而惨遭流放。 横竖无一幸免。 哦,为什么他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任由别人欺负他? 变态的逻辑谁能懂?他把寒冬跳河,还有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都当作了享受,当作磨砺自己忍耐心性的工具!越是惨一分,他就强大一寸。 身为读者的郁暖,是没法理解这种扭曲感的就是了。 不过这书红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男主真无敌,男主打脸啪啪爽,男主长得帅会装逼,后宫将近三位数,建功立业强国梦,反正男读者能想象的爽点,男!主!全!都!有! 身为男主曾经有过好感的白月光郁大小姐,更是在男主最终回宫之后,得到了最大的打击! 她发现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才是自己最想嫁的人啊!她想嫁给最有权力,年轻俊美,宠她爱她,并且能给她母族带来荣光的男人,而不是个落魄侯门的小庶子!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的男人,才是全天下最有权力的人,她直接愣住,接着吐血昏倒了,一病不起不说,还发现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绝症,临死前挣扎着要去见男主一面,却发现男主在和陷害过自己的宿敌谈情说爱,你侬我侬! 嗯,很不幸,这位宿敌就是此书正牌女主。 虽然男主不爱她,但是她是继郁大小姐之后相貌最美,出身最好,一心一意贤惠侍奉男主,在他身份还落魄时,就抵抗不住男主的魅力傲娇着暗送秋波的女人。 郁大小姐最后回到屋内,自怜绝望之下,拔剑自刎,接着男主漫不经心推门进入,甚至没有一点忧伤怀念,暴露了变态的本质之后,甚至含着优雅温和的微笑,蘸上郁大小姐脖颈上的血,照着她的死相作了一副丹青画。 以上↑ 所以,当郁暖发现自己穿成了郁大小姐这个作死白月光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整整懵逼了三天三夜,直挺挺躺在床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听不进人话思考人生。 然而思考了半天,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稍微想通一点了,见到原身满脸担忧的原著亲娘燕氏后,勉为其难露出一个明媚娇俏的笑容,想学套路说女儿没事您别担心啊之类的时候! 她突然之间就脑壳疼! 疼得真要命啊,在床上滚了三圈冷汗淋漓! 在整整摸索了半月后,她就发现了华点。就是不能脱离剧情,不能使人物脱离性格太多,否则脑壳会疼到像是被硬生生掀开。 于是直到今天,郁暖都只能保持柔弱高冷的样子,无论是对丫鬟对亲爹对亲妈对亲哥,她都像极了一株不食烟火的盛世白莲。 哦,原著里怎么描写郁大小姐的? 不食人间烟火,素衣绝色,柔弱翩跹,面容素白而精致秀美,像是峭壁间的雪莲花,乌黑及臀的秀发以一枚润泽通透的玉簪固定,此外别无坠饰。 就郁暖看,这位郁大小姐装x的程度真是和男主天生一对了。 不过郁大小姐,在原著中,一向很在意自己的亲人,这点和郁暖全然不同。 郁暖在现实中是个孤儿,且天生对一切感情绝缘,导致她很难对人产生亲情友情甚至爱情,故而即便她曾经被两个家庭收养过,可最后都无疾而终。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很冷漠难以亲近,相反,郁暖是个很温柔的姑娘,说起话来声音又软又甜,长大后她渐渐学会对人微笑,即便心中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她的朋友很多,只不过能与她真正交心的,一个都没有。 穿进书里,她也少见的有些慌张,可是摸清脉络之后,也就变得没有感觉了。 已知自己无法从剧情中独立出去,也就是无法拥有相对自主的独立人格,甚至不得不踏着原著郁大小姐的旧路走剧情,再知,郁大小姐死于心理问题加生理疾病,心理问题她是没有的,但绝症是郁暖也无法避免的,且郁大小姐的绝症是从书一开始就有伏笔的。 故而,理性分析可得,她几乎是必死无疑。 经过一系列的推导分析,郁暖选择混吃等死,剧情什么时候需要她,她就什么时候出场,享受好活着的每一天就好,或许能早点投胎,当个情感正常的普通人。 郁暖回过神来,便听见她娘燕氏坐在她床边默默擦泪,摇头叹息:“我苦命的乖暖!周家那小子怎么就这般不长眼!若是没有那事,我家阿暖即便嫁给圣人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郁暖默默无语,不知如何吐槽,如果燕氏知道男主就是当今圣人,是不是要惊掉下巴? 周家,就是男主暂时寄住的侯府了,而男主在周家的名字是周涵。现在的时间线,正巧是在郁大小姐被陷害,众目睽睽之下衣衫褴褛的被男主抱在怀里,昏迷不醒,接着两家闹事,最后商议接洽多时,结果就是让男主娶了郁大小姐为妻。 郁暖看着哭哭啼啼的妇人,便学者郁大小姐的腔调,苍白着脸柔柔道:“娘,莫要为女儿担忧,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娘燕氏是先皇亲封的南华郡主,乃是老西南王的嫡女,而西南王的拥兵自重已久,仗着本朝皇帝体弱不能亲政,守着几万大军在边境悠闲自得。 郁暖扯扯嘴角,照这样看,即便她不作死,郁家也注定没好果子吃。 然而乖女儿的仪态没维持多久,外头丫鬟就急匆匆来报道:“夫人,姑娘!咱家准姑爷来了,还给咱家带了好些礼儿!” 燕氏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周家那个庶子,于是板着脸道:“叫他稍等。” 然后又给郁暖理理鬓发,慈和道:“乖暖啊,娘去见周家小子,你可有要稍给他的话?” 郁暖垂眸,柔弱不胜地摇头,眼中晶莹得像是要流泪,轻轻道:“没有。” 燕氏点点头,担忧怜惜道:“你在这儿不要动,娘去去就回。” 郁暖:不敢动不敢动。 她虽然还没见过男主,然而因为看过原著,导致隔开几堵墙,都能莫名感受到他身上的王八(划掉)帝王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男主来忠国公府,是原书中也有提起的。他刚随周家兄长一道去南方出游,自然会带回一些伴手礼,这趟也只是按着礼节,给忠国公府送来一些罢了。 郁暖对于这一节,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仿佛郁大小姐给了男主一个难堪。由于男主借了那个侯府庶子身份,故而他也会易容一番,把原本俊美如神祗的相貌遮去,只余下中等样的普通相貌。 而郁大小姐失节那次,一早就昏倒了,阴差阳错不曾见他,于是今儿个是真正意义上,他们二人头一次见面。 然而,男主这幅平庸相貌,眼高于顶的郁大小姐能喜欢才怪了!不仅不喜欢,而且非常恶心厌恶! 于是狠狠给了他一记难堪,这也是后续剧情的导i火i索。郁大小姐给了他难堪以后,发现长相普通,才能平庸的庶子男主不以为意,仍旧坦然倒贴忠国公府,于是心下一计,和男配私下合谋,要把男主摔成瘫子,最好摔死了一了百了。 当然,在合谋的过程中,郁大小姐只负责垂眸啜泣,偶尔说一两个字引导一下便是,男配身为痴汉,全程把整件事给脑补完了。 至于今儿个,她到底要给男主甚么难堪,郁暖自己也不怎么记得了,到底《为皇》这本原著有两千多万字,可以说长得像条裹脚布,而撩妹开后宫黑化大约占了几百万字,郁暖更喜欢看剧情和男主的雄图霸业,于是那些大多都直接跳过了。 南华郡主和忠国公夫妻,接见女婿并没有选在正厅,只是就近选在了南院的小花厅那头。由此可见他们对于戚寒时并不看重,甚至还有些鄙夷的情绪在里头。 有这样的情绪也无可厚非,毕竟郁暖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原本长安贵族世家尽可挑选,但现下却只能嫁给男主这个无功无爵,庸庸碌碌,甚至从他的表现上都看不出前途的庶子。 自家养的大白菜都被猪拱了,能不气么! 这头郁暖的丫鬟清泉端了点心进来,觑她的面色道:“大小姐,准姑爷在南边小花厅与老爷夫人叙话,奴婢听侍候的人道,准姑爷谈吐极佳,又说是念了好些年书的,自己还能作些诗画” 清泉是个善心丫鬟,她心疼自家主子终日郁郁啜泣,听闻准姑爷有那么点儿好处,自然要告诉自家主子。若是主子能去瞧一面,发觉姑爷并没有她想的这样差劲,大约心里头也会好受许多罢。 郁暖摇摇头,疲倦道:“有什么可看的,左不过是那个样。” 话是这么说,看还是要看的,但由于人设问题,她还得不情不愿一番。 于是清泉又开始劝,算着待她又劝了五个来回,郁暖才忧郁叹气,苍白着脸淡淡道:“罢了,我便去瞧一眼罢。” 清泉喜上眉梢,赶紧扶着大小姐一道去了南院。 南院小花厅,三两间屋打通,红木雕云纹的木门敞开,开阔对着外头的园林,正值初夏,树木浓绿滴翠,清风微醺宜人。 然而,屋内的谈话却不怎么宜人 斑竹帘半悬,由外而内之约莫见个大概,不过忠国公府声音特别洪亮。 “哼,南边儿有甚么意思?左不过是些下三流的商人,能成个甚么事?你带的这些皆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往后就算了罢!” 郁暖刚从后门莲步轻移至屏风后头,就微顿住脚步,忍不住叹息一声,忠国公是吃二踢脚长大的嘛?敢对男主这么说话的人,可能最少也就断条腿罢? 又有一道男声传来,略有哑声,听上去反正不怎么悦耳。 “是是,小婿下次定然注意。” 这次是南华郡主的声音,缓缓响起,淡淡道:“还不曾成亲,你就不要这么自称了,让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暖囡不知检点。” 戚寒时黑眸微沉,微勾唇角,木讷应了是。 此时便见厅角的屏风下,似是站了个人,下头露出一双缀了明珠的绣鞋,鞋子踩中了裙角,那双脚的主人于是小心翼翼微踮起脚尖,把雪青色的裙边抽离,莫名的娇憨可爱,而他的眼睛深邃不见底。 郁暖算了算时间,于是没过半盏茶,便转身离去。清泉跟在她身后,急切的轻声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 郁暖淡声打断:“没事,左不过是认命罢了。” 郁大小姐傲气文雅,即便内心狭隘,也不会说出多恶毒的话,这些已是最最赌气的话了,清泉听了自然有些讷讷的,心中亦多出几分失落来。 那头花厅里,戚寒时垂眸啜茶,动作莫名贵气,抬头却还是平庸的样子,只是对忠诚国公夫妻诚惶诚恐道:“小侄尚有书院的功课不曾修完,此番出来已是不易,可否” 忠国公打断道:“你走罢,本也不打算留你。” 他心中对这个准女婿更是嗤之以鼻,甚么玩意儿,二十多的人了,换旁人家再差也都在朝中做事儿了,这玩意却连功课都弄不清爽! 待戚寒时出了花厅,忠国公看着他送来的几匣点心,摆摆手道:“去,送给大小姐去,叫她瞧瞧自己未来夫君都给送了点甚么玩意儿!” 南华郡主皱眉道:“这些东西皆不上台面,还是算了罢,省得叫乖暖气着。” 忠国公却敲定道:“又如何?她能一辈子避着不见么!送去!” 平心而论,男主送来的那些江南点心,并一些笔墨纸砚,其实很正常,没什么差池。只是忠国公府奢侈惯了,寻常有人携礼儿拜门来,也皆送的贵重稀奇玩意儿,何况他还是准女婿,送这么些东西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然而,周涵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个无宠平庸的庶子,叫他拿出点甚么贵重物什来,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可以说把他卖了也不值那么点钱。 然而,忠国公或许不知道,郁暖很喜欢吃,尤其喜欢各色点心美食,这和郁大小姐也完全不一样。所以当她打开木制的点心盒子,见到里头一个个精致小巧的酥团,顿时有些无言。 她是给馋的。 于是用纤白的手指轻轻一戳粉嘟嘟的面皮,犹豫一下,转眼对清泉淡淡道:“嗯你把点心留下,放进我屋柜子里头,过两日我留着喂猫。再把点心盒子带上,里头塞点石块,原封不动包装起来,叫家丁看准周涵的马车,当着他的面扔下去。” 清泉一下就顿住了,忙问道:“大小姐,您这是” 郁暖微笑,柔柔道:“不要问太多,做便是了。” 她的眼睛在晨光下泛冷,仿佛暗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恶意,叫清泉觉得有些怕人。 呃,郁暖估计,戚寒时应该不会有兴趣打开看,毕竟他肯定不屑去确认盒子里面的点心是不是被吃掉了,因为当着他的面,把他送的东西原封不动扔掉,已经很明确是在存心恶心他了。 再者,又有什么比让男主在自己侯府的下人面前,被狠狠羞辱要来得更难堪? 待清泉走了,郁暖才悄悄打开柜子,翻出点心来,小心捻了一块粉色糯米皮的玫瑰团子,小小咬了一口,里头口感温润的玫瑰酱便流了出来。 她难得有点放松,只有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崩人设才不会有问题,而她也是这些日子头一天,能吃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时下长安城里皆是以瘦为美,郁大小姐身为长安第一美人,自然很瘦。她既苍白又柔弱,容颜绝色天成,又像是世外仙姝一般清纯优雅,叫男人见了皆惊艳而怜惜,仿佛毫不费力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然而,在惊艳的背后,是郁大小姐近乎疯狂的绝食行为。不用米饭不用肉类,每天都只吃点蔬菜水果,一天只吃两顿饭,偶尔饿得不成了才肯小小用几口粥。 郁暖和郁大小姐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讨厌节食,一顿不用膳就浑身难受,况且她觉得郁大小姐有些过瘦了,吃那么少不生病才怪!然而仿佛只有她自己这么想,就连南华郡主都很支持女儿节食的行为,并且表示欣慰。 故而今次,戚寒时送的东西简直,就是及时雨没错了!郁暖边吃边内心流泪,男主虽然变态阴郁,但这件事上真的让她完全无法讨厌嘛! 送吃的什么的,实在太英俊了! 这头戚寒时的马车恰好驶过国公府拐角处,便听见“砰”的一声,马车急急顿住,车夫查看后,有些尴尬地撩开帘子道:“三少爷,您看看” 那是他们送去的点心,原封不动,被扔到了大街上。 戚寒时眉眼微动,眸中暗沉翻滚着,还是木讷着平凡的脸,叹息着点点头,失落道:“罢了,你带回去用罢。” 却突然听车夫道:“诶里头,啥子也没有,只有几块石头!” 他的脚步一顿,露出略带兴味的眼神,优雅勾起唇边,坐进马车里,哑声道:“这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在成功羞辱了男主以后,以郁大小姐的脾性,必然觉得这样还不够。不让周家这个平庸的庶子真正尝到苦楚,甚至残废死去,如何能报她被羞辱之仇? 所以,郁暖琢磨了一下,准备再去寻常自己的忠诚爱慕者,崇北侯世子秦恪之。 这位秦世子,乃是崇北侯老来子,不过很可惜只是个庶子,然而因为他是晚生独子的缘故,仍旧很得父亲青睐宠爱,甚至在旧年上书请封这位庶出独苗为世子。虽本朝向来重嫡庶出身,少许讲究的世家,宁可过继旁支教养出身良好的嫡子,也不会让庶子承爵,然而因为崇北侯是当年扶持少年天子登基的大功臣,故而很快便被上头应允了。 一时间,秦恪之在长安城中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而她的妹妹,崇北侯嫡女秦婉卿,和郁大小姐关系极差,由于两位皆是贵女中的贵女,故而直接导致长安贵女分成了两大派系,互相隐隐敌对,拉踩使绊子。郁大小姐的失节,原书也隐晦点出,乃是秦婉卿所做的。 秦婉卿手里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没错了,不论这书男主有多少莺莺燕燕,傲娇的秦大小姐除了吃女配们的醋,暗地里可劲儿使绊子,在男主跟前从来都没脾气,即便有脾气,也跟只小野猫小辣椒似的,稍稍一哄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此时,按照原书剧情,郁暖隐约记得男女主应当已经见过面了。与郁大小姐不同的是,女主秦婉卿见到了男主的真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并不晓得他是谁,但爱慕的种子已然深根发芽。 接下来,秦婉卿大约就会进一步发现男主的身份,一点点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他,并且对于无心插柳的郁大小姐憎恶不已,用尽一切法子让郁大小姐得罪男主,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是的,这是女主(),不是什么恶毒女配。 由于男主是个暗黑系,所以女主这样,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呃,他不觉得有问题,就没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觉得有问题。 对于郁暖来说,她没什么喜欢厌恶的,更加觉得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很没劲,但也抵不住秦婉卿手段过人,她不得不应战罢了。原书中的郁大小姐,即便运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甚么小白花。 她利用秦恪之对男主不利,又继续利用秦恪之世子的身份,狠狠膈应秦婉卿。 毕竟崇北侯唯一的儿子,还是将来爵位继承人,秦恪之的分量在侯府中定然比秦婉卿要重,即便秦婉卿识相,并不想得罪秦恪之,但秦恪之听信郁大小姐的挑拨,对嫡妹从来没什么好感,几次三番针锋相对,已然让崇北侯对女儿的印象变差了。 总结下来,郁暖也知道,自己扮演的这位大小姐,更不是甚么省油的灯,盛世白莲心机婊,用心恶毒不下女主,只可惜体弱多病运气太差,占不成先机,只好遗憾退出。 不过,她无所谓如何,早点走完剧情早点去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长安郊外的瑞安庄,是长安名流贵族平日享乐的首选地,这里环境清幽,出入者皆是一等世家的嫡子嫡女,各式享乐的法子应有尽有,而听闻承办这块儿地的人更是当今陛下,这更是令贵女们趋之若鹜。 不过很可惜,仿佛乾宁帝戚寒时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也不知当初为何一时兴起,拨钱承办了瑞安庄便是了。 为了避嫌,郁暖找了自己的闺中密友一道,又约见了秦恪之,在瑞安庄南院小楼中相见。 瑞安庄占地很大,普通贵族也许只能定一普通包间,甚至为了订一间房不仅要付高额金银,而且还要一等数月,而像崇北侯这种权臣家的世子,自然包下一栋小楼都不费事。 郁暖不禁称叹,只能说,这庄子太会坑钱了。 打着乾宁帝的名号,自然长安上下贵族都眼馋逢迎,更可怕的是还搞饥饿营销。想进庄子,不但要身份够格,而且还要凭运气,并且花够了一定的金银珠宝,才能有幸进更里头享乐,即便花销巨大,多的是人愿意往里头投钱,因为这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呃,仿佛就是个古代爱马仕。 她不得不感叹,男主头脑手腕实在厉害,又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也不晓得一年能赚多少银两,放到现代,或许又是一个金融大鳄。 不过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便是了。 郁暖感叹完毕,崇北侯世子秦恪之,便进了小楼,一眼便见他心中的神女萎靡不振,淡雅的衣裳逶迤在地上,细巧的下颌更显脸小,梨花带雨美不胜收,整个人柔弱苍白得叫人心生怜意,一双泛红的杏眸微抬,又似是有些难堪羞涩地低下,怔怔流下一行清泪。 在她身旁,她的小姐妹原静也抹着泪细声安慰着。 原静也是一流世家的嫡女,而且和郁大小姐从小一道长大,不过和郁大小姐这种黑心莲不同的是,原姑娘是真的善心。原著中对她并无太多描述,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郁暖确实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放在现代也绝对三观很正,也不知道这俩怎么相处的就是了,怎么看都没共同语言啊。 秦恪之在女神面前坐下,有些坐立不安地踌躇一番,轻声能安慰道:“郁大小姐,在崇北侯府出了那样的事,恪之也实在难辞其咎!你骂我罢,打我也罢,只是不要伤到自个儿!不然不然叫恪之如何能安心!” 郁暖被原静拉着手,过了半晌,柔弱叹息道:“阿暖如何敢怪罪世子?不论我与秦大小姐关系如何,都不会不会怪到您身上的,毕竟我知你善心,又为人刚正,感激你如今雪中送炭还来不及。” 她此言十分微妙,似乎隐隐点出了幕后黑手,又仿佛只是在说自己从前和秦婉卿关系不好。 果然,秦恪之面色微变,起身道:“果真是她?!”他早就被女神哄得晕头转向了,从前郁暖见他,即便也稍稍亲近,但始终是不咸不淡端着,这可是头一次对他自称“阿暖”,可见是真的愿意依赖他! 郁暖吓得面色苍白,流泪道:“不是的婉卿即便日常与我拌嘴,我仍信她是个善心姑娘,世子万万不要疑心她,我不愿你为我,而生生坏了兄妹情谊。” 此时一旁的原静出声了,她皱眉劝郁暖道:“阿暖就是太过心善,不是之前周家那个还说,出事前是秦婉卿叫的她家嬷嬷” 郁暖怔怔摇头,轻声道:“不要再说了,以后都不要说。” 她又抬起水润明媚的眸子,忧伤注视着秦恪之道:“世子,你就当没听到罢。” 秦恪之一腔恼怒皆被她这一看,弄得生生定住,起身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在简雅宽阔的屋子里头来回踱步,又不甘道:“不论是不是她,我都不能叫你嫁给嫁给那个蠢钝下流玩意!” 他几乎红着眼上前,握拳真诚道:“大小姐信我,待你之心一片赤诚,你既如此良善,实不该得不到善终!周家那庶子,如何配得你倾城样貌?我c我这就去,叫他再不能娶你!” 郁暖似是已经伤神到说不出话,只是枯坐在那儿,过了半晌,才慢慢道:“世子好意,阿暖心领。只阿暖不喜伤人,只愿大家皆是好好的,这话,便再不要说出口。” 以大小姐的白莲程度,很明显即便她想弄死男主,也不会直言的,毕竟要岁月静好,盛世白莲嘛,不能崩人设。 秦恪之像是恼火,又似是对她没法子,只是闭着眼,挺直脊背道:“这事儿,你不必再管,我尽量便是。” 郁暖被原静半揽着,一句话也不说了,却听原静道:“世子先走罢,我再陪阿暖一会儿,她这些日子太苦了。” 秦恪之有些留恋,但他并非是甚么登徒子,于是也只是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招呼瑞安庄的侍女,好生招待里面两位贵女,不得有闪失。 郁暖留在屋内也无事可做,左不过便是忧郁流泪,并且获得了原静姑娘的安慰数枚,又被原姑娘强迫着,“不得已”用了些吃食,心情大好之下,眼泪越流越多。 最后,郁暖还是道:“我们走罢,我想去你府上了,好久不拜会原伯母,也是我的失礼,不该只顾着自己” 原静赶忙安慰道:“怎么会?我娘亲自是极体谅你的,若你去,她非得下厨做你爱吃的小菜不可了,如何生疏了你去?” 两人说着,头上戴着轻纱制成的幂篱,缓缓被丫鬟扶着下楼。 然而刚没走出几步,便听见前头的人声。 “你兄长输了双陆,不是说你最近攀了好亲事,有银钱,叫你赔钱么?钱呢?!”语声像是在玩笑,但又似是极凶悍。 郁暖顿时僵住了,青纱后婉转的视线,缓缓对上几人之中,一个平庸青年的侧脸。 周涵个子修长高大,但是平凡的长相和衣着,却使他泯然众人,此时他正沉默接收着旁人的鄙夷和嘲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郁暖想装作没发现,准备示意原静也避过身去,却不想那群公子哥遥遥一眼便看见了她,一同哄笑起来,神色暧昧不清。 为首那个穿雪青色绣暗纹圆领袍的公子又拱手,人模狗样作揖道:“郁大小姐安好,今儿个不想咱们有缘分,竟在这瑞安庄相见了。” 她带着幂篱,即便只露出小半个弧度优雅玉质的下巴,也被人一眼看出来。 郁暖迎着微风,体态纤细翩跹,也回一礼,袅袅嗓音传入他们的耳中:“几位安好。”说完便淡然而立,再不出声,如一株清雅的水仙。 她心中默默肯定自己,嗯,不错,很符合高冷白莲的形象。 原静一向不爱同这些公子哥们交好,因现下虽则民风相较前朝有所开放,但上流圈子的贵女们却向来矜持,于是在一旁道:“阿暖,咱们走罢。” 话音刚落,却听周大公子微笑道:“怎么说,郁大小姐也是我未来的弟媳妇,好容易聚在一起,如何能不一道吃杯酒再走?” 旁边又有个段家的少爷笑嘻嘻道:“何况周三欠了咱们银两,郁大小姐身为他未过门的媳妇,可得担待着啊?不若咱们一道吃杯酒,那些债也可尽消了的。如何啊?” 郁大小姐现下处于最尴尬的时候。她贵女身份还在,没人敢真儿个不敬她,但她当众失节于周家庶子,又不得不嫁给他,明确说,已然从长安神女的云端上跌落,现下敢出门也算是心气高,不甘就那样默默无声地沉寂,不然一般人姑娘家早就想不开上吊了。 而从前那些只敢背地里奢想她的男人,现下一个个都跳出来,居高临下瞧她,仿佛谁都能从嘴上沾她两分便宜似的。 顿了顿,却听见郁大小姐珠玉似的声音响起:“虽不知怎么回事,但你们若执意我替他付了便是。好歹是忠国公府的故交之家,这些礼节是应当的。” 她说完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很淡,又似是藏着痛苦,轻声道:“你们满意了么?”幂篱素纱下的一双眼睛,似乎盈盈欲滴,淡色的唇瓣没有血色。 郁暖知道,这种时候,聪明的女人就不能对着一群二世祖据理力争。她必须示弱,才能安全把自己摘出来。 那些人顿时静了静,半晌,为首的周大公子才出声,有些莫名歉疚道:“郁大小姐何出此言?这如何使得,要有人给他付钱,那也是我这个当兄长的” 郁暖嗯一声,垂眸轻声道:“如此甚好。”她这话说得极是轻描淡写,仿佛不值她在意一般。 说罢转身,裙摆被微风吹动,头也不回携着原静的手转身离去。 至于郁大小姐那铁板钉钉的未婚夫周涵,人家一眼都没看。既不曾打招呼,也不曾提起,只当做他不存在。 周涵隐没在人堆里,一张普通的面容有些踌躇,但却仿佛鼓起勇气一般,三两步上前,对她道:“郁大小姐” 郁暖不好装作没听到,只是微顿,淡声道:“有事么?”她的语气很寻常,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叨扰者,很明显对他并无丝毫好感,甚至不想扯上丁点干系。 其实她心里有些紧张,甚至有些僵直。这是她头一次面对男主。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活的反社会型人格,他还偏爱轻描淡写,微笑着置人于死地,让她有点莫名畏惧。 男主折磨敌人的手段,可谓多种多样,有削成人棍做成人彘的,有烙铁梳下血肉却以参汤吊着不让死的,有切下敌人的手指,再饿人家数日,再逼着人把自己手指吞吃入腹的,有关进黑屋子里数百日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慢慢被折磨崩溃的。横竖只有她想不到没有男主做不到。 然而,她方才将将暗示授意了秦恪之对男主不利。以男主的手段,想必迟早能知道这件事。 或许已经知道了,也未可知。 不过无所谓了,她本来就要死的,怕他什么? 面前的周涵似是老实诚恳道:“无事,只是见你帕子掉了。” 然而这语气中,分明带着几不可见的笑意,也或许是她的错觉。 郁暖一僵,转身看向地面,却无动作,周涵长腿两三步上前,凑近了把帕子递给她,那帕子上香味馥郁清雅。他低头瞧她,少女的身材比他想象的还要纤细瘦弱,竟像只没长熟的猫儿一般,纤巧细弱。 她瞧了一眼那双大手,冷淡道:“不必,你扔了罢。”说罢转身离去。 众人一时皆瞧着她的背影,只觉她像是雪山之巅遥遥坠落的冰冽清泉,甘美怡人,却能冻得人一哆嗦。 周涵长得平凡无奇,只有一双眼睛,似是一汪冰潭,难掩锐利深邃。他顿了顿,眯起眼看着她淡色的背影离去,才缓缓后退。 郁暖只觉自己走每一步路都是煎熬,她还是没有正眼对上男主,但此番却真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亦隐隐感到深重的压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吃入腹。 况且,原著里,男主好像从来没给郁大小姐捡过帕子吧? 都怪她不当心。 一旁,周大公子心有不甘,于是合同一众公子哥耻笑周涵:“什么腌臜畜生,真以为郁大小姐会搭理你个蠢虫?呵呵,也不怕撑死自己,狗东西!” 又毫不在意挥挥手道:“走咯兄弟们吃酒去!你,给我一边呆着去!”说着提脚来踹他。 不想却给周涵轻易避开,周大正要恼怒抽巴掌,却见一向木讷的弟弟抬起眼,露出一双冰冷沉黑的眸子,锐利而漠然。 恍惚间,周涵仿佛还勾起唇角,冲他淡淡一笑,却莫名的叫人浑身泛冷,就像是上位者看着蝼蚁一般,冷酷而散漫。 周大忍不住一哆嗦,回过神来,周涵已经走远了,只余下一个高大沉默的背影。 周大骂了句,也觉得自己方才是瞎了,怎么看他木讷的弟弟都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一定是他看错了。 郁暖没有回家,只是径直去了原静家里。原静的爹爹乃是本朝武威大将军,听闻先皇时还曾当过一阵近身侍卫,后头以亲信身份下放御林军,后立功勋被封上骑都尉,之后一路青云直上,忠心耿耿,直到先皇驾崩,将军府又得新帝和太后信赖,是而长盛不衰。 郁暖回忆了一下,仿佛将军府虽受戚寒时猜忌,甚至安插了许多暗线在将军府,但好在武威大将军忠心耿耿,又恰逢喀舍尔部落之乱,为了平乱,男主明面上始终保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果决姿态。 总结来说,原静这个手帕交交得实在不错,至少不会给她添乱,家里还是男主用得上的,只要自家和原家打好关系,想必不会太惨。 想到这里,郁暖叹息一声,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她注定是要离开的,而剩下的人能不能活,都看男主怎么想的,何况他不正常,怎么能用正常人的心理揣度他? 原静的母亲是个温和优雅的女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笑起来叫人觉得格外暖和,她这趟还亲手为郁暖做了胭脂鹅脯,摆在甜白瓷的盘子里头,像是盛开的玫瑰一般,鹅肉也烤得嫩生生,以蜜汁和调料腌制了,肉汁足得满口溢开。 郁暖吃得很开心,但她知道,绝对不能多吃,因为她试过一吃多,便会由于崩人设而头疼,头一疼,吃甚么都不香了,故而适可而止,用了三两片薄薄的肉脯,便意犹未尽放下银著。 原夫人见怪不怪了,郁大小姐向来吃口很雅,小鸡啄米似的吃点便休止了,哪儿像是她家闺女儿,成日想着吃美食,整个一小傻憨。她想着,不由淡淡瞥一眼原静。 原静莫名其妙,郁暖则使劲呼气,撇开目光尽量让自己表现淡然点,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对原夫人微笑一笑,淡淡道:“夫人这儿的胭脂鹅脯实在甘甜美味,我母亲也好这口,但我家制的总不如将军府的好味。” 时下的贵女出嫁,皆是带着家中祖传的食谱的,这些皆是秘制法子,轻易不传外人。 但原夫人喜欢她,故而听此话却道:“阿暖若是喜欢,回头我叫婢子抄了秘方给你,带回去叫你家厨子做了,孝敬你母亲。” 郁暖有点遗憾,其实只要带一盘子鹅脯就好了,她还能偷偷吃点,却还是绷着脸,露出一点得体的微笑,点头称谢。 今儿个她来,倒是听到个新消息。 过两日,崇北侯府又要开夏日宴了,京城名流皆邀请了,想必忠国公府也收到了请帖。 只不过南华郡主怕女儿知道,想起失节旧事伤心,故而才压下来不曾说。 原静倒是不曾避着,故而郁暖只是点头道:“我自会去的。” 倒不是她硬要去,只是原著里这次宴席还需要她出场呢。 虽然作者没对她赴宴这事儿着更多的笔墨,但将来反派男配,可是还要借她这趟宴席掉落的荷包恶心男主呢。 这事儿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后来那个反派死的很惨,比一般反派还要更凄惨那种。 被强行戴绿帽什么的,大概也是男主这辈子头一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崇北侯府的宴会,郁暖是一定会去的,不仅要去,还要打扮得光鲜亮丽。 虽然她的内心古井不波,但是为了不让自己脑壳疼,还是必须努力把女主踩在脚底,并且脸着地狠狠摩擦。 郁暖在现代算是半个宅女,因为感情缺失的缘故,对于交际并不热衷,同时她也是个较为理智的人,故而还是会努力与周围人打好关系,情商也不低。 她和郁大小姐,同名同姓,甚至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身材体重这些后天体征以外,她们最大的不同点就是:郁大小姐急功近利,喜欢打压人,背地里使绊子,表面努力岁月静好,心里却慕强慕名慕权,看不起一切低贱的人,就连宠物猫都必须是血统最纯最稀有,用的一针一线一碗一勺都得有来历。 郁暖则是对一切皆无所谓,只要吃得好,睡得好,无病无灾天天心情舒畅,她就很满意,而且她从来不生气不发怒心如止水,对所有人都语气软糯温柔。 只是,她比郁大小姐待人接物更不走心。 故而连郁大小姐,都会有原静这样的手帕交,替她生气替她考虑,可是闺蜜这种生物从来和郁暖绝缘。因为她从来不用心,多数交际都止步于表面。 所以,郁暖要在性格上接近郁大小姐很不容易。两人像是一阴一阳,天生相反的一对双胞胎。 虽然内心拒绝,但她还是冷静筹备了很多。 首先,女主喜欢穿红色系的衣服,涂的口脂一向是水红玫红紫红豆沙色系,丹凤眼柳叶眉,轻轻挑眉勾唇万种风情,胸大腰细,非常御姐,并且个子比她要高出半个头,爱好各种奢华珠宝,随便站在哪里都气场全开,耀眼无比。 郁暖忍不住想,男主大概就喜欢这种类型的?仿佛他中后期还收了位草原部落的小公主,也是这个感觉,小麦皮肤,黑发卷翘,野性难驯,猫眼勾人,胸大腿长。 看看郁暖自己,由于节食过度,导致个子纤细娇小,因为病弱还带着三分苍白,比起女主没胸没臀,只一张芙蓉面精致秀美,天然去雕饰,装出来的气质像朵盛世白莲,清纯不做作,和女主这种美艳御姐完全不同,但却因为仙姝般清高孤芳的气质,而备受追捧。 从前,长安贵公子和贵女皆视郁大小姐为神女,可是现在,她的名声早就大不如前了。 毕竟在这个古旧的时代,只要丢失了名节,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她就是装得再小白花,不买账狗眼看人低的肯定还是不少。 不过,按照郁大小姐的脾性,定然打死也要装岁月静好,这辈子都得纯白无辜。 所以,郁暖选择直接穿上女主最爱的红裙,涂最红的口脂,并且装最清纯的白莲。 身为一个女人,她虽不爱参与是非,但心里很明白,参加聚会,姑娘们最不喜欢的,当然是和厌恶的人撞裙子撞包包撞高跟鞋。 对方妆容精致悠闲自得气质佳,自己妆容略糙鞋子不够大牌,裙子还不是高定,结果被人狠狠比下去,那实在太挫自尊心了。更何况还是女主这种,对自己有十足自信的女人,那伤害定然加倍。 在她最擅长自得的领域击败她,那才是打击人的上上策。 而郁暖赴宴这件事,南华郡主思虑再三后,还是选择了支持。她的女儿是天之骄女,只要不曾坠落深渊,那这头就不能低,永远都要自若矜贵。 隔天,崇北侯府夏日宴上,贵女们众说纷纭。 正值夏日,一众未嫁的女眷皆在北院花厅里按次序坐着,竹帘隐隐隔开四周的热意,贵女们边饮琼浆边娇声谈笑,再稍远的一旁,公子哥们正谈笑着饮酒作乐,时不时冒出些出格的词儿来,皆被大笑声隐没。 郁大小姐失势,失名声,但忠国公府的地位还在,故而还是有一些贵女尚在观望中,毕竟从前努力给郁大小姐做的脸,又不能说扔就扔,到底要她们再去讨好秦婉卿,那也不容易,不是谁都是天生二皮脸。 然而,即便是不投靠秦婉卿,也不代表还会再为郁暖说话。 有一位粉衣的焦姑娘,现下是秦婉卿的拥趸者,更是郁暖从前的跟班,此时吃酒吃得兴起,眸中发闪,吃吃娇笑起来:“怎么郁大小姐还不曾来?我看她从前一向来得勤快么。” 秦婉卿靠坐在上首,上挑的美眸含着笑意,慵懒淡淡道:“或许是有事。” 焦姑娘忍不住又笑起来,那笑声有些肆意,害得众人皆瞧她:“或许是发现自己啊,太过浪荡,如今没脸来了罢?” 她话音刚落,其余秦婉卿的拥趸者皆隐约笑起来,又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郁暖的笑话,仿佛从前高高在上的神女,现下便是肮脏腐臭的玩意,她们早早囤积的不甘和嫉妒,就这样发泄了出来。 秦婉卿也听着她们嘲讽郁暖,边吃着酒,边咯咯笑起来,丝毫不加阻止。这郁暖从前尚算是她的对手,可是如今,她只消稍稍使点手段,郁暖早就是一滩烂泥。 秦婉卿转过头,听着那些人叽叽喳喳嘲讽郁暖,心情极好。她有些漫不经心看着夏日池水里粉白摇曳的莲花,明艳的美眸中暗藏心事。 她想起前些日子,有个长得很俊美的高大男人,与她爹爹一起悠然谈话,她听得出,这人的声音很是醇厚低沉,叫她有些心痒。 他也是从这池边路过的,而她只来得及瞧住他的背影。可事后她跑去问爹爹,爹爹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这人的身份。 她心里便肯定,这人身份不一般。连爹爹都要恭敬相待,又这样年轻俊美想到这里,秦婉卿忍不住有点脸红,赌气似的转过眼。 她反复告诫自己,身为一个贵重自持的女人,当然要等着这男人上门寻她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争气,总是忍不住想他。 此时气氛突然停滞,秦婉卿凝神,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的狠辣难以掩饰。 郁大小姐来了。 她不仅来了,还穿了一条火红的裙子,裙边袖口的掐金莲纹繁复雅致,月白色的抹胸上也绣着红色的睡莲,衬得她肌肤雪白晶莹,露出横波杏眸。 最重要的是,郁暖胸间有一道雪白细腻的沟壑,而柳腰却一手能盈,比她的腰还细。秦婉卿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长安哪个贵女不晓得,她最好红衣,但凡是有她的宴会,从来没人敢与她撞色。这还是头一次,始作俑者甚至一脸淡然自若,仿佛她根本不是故意的。 郁大小姐精致绝色,从前像是世外仙姝,今日的打扮,却更像是烟火红尘中的奢靡的贵族小姐。 但她的眸子还是冷淡的,纤细雪白的脖颈像是冰雪凝成的,配上她的装束,倒像是一团冰冷的火焰,勾人又禁欲。 比起喜好红衣,张扬明艳的秦婉卿,她更绝色,更特殊,甚至今日的打扮,让男人更有征服欲。离得稍远那一处的贵公子们,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虽不曾上来围观,但足见郁大小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郁暖却仿佛甚么也不知道,扬起和秦婉卿颜色相似的红唇,冷淡道:“我来迟了,秦家姐姐莫要怪我。” 秦婉卿的手缓缓握紧了杯沿,像是要把铜樽握碎,却还是明艳笑起来:“怎么会,不过是晚了些,想必对于郁大小姐来说,也算不得甚么。” 她一出口,先时转而拥趸她的焦姑娘也附和道:“到底郁大小姐厉害呢,迟来又有什么,亦没人敢有微词的。” 郁暖淡淡瞥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带着冰霜,冻得粉衣的焦姑娘一下说不出话来,郁暖才仿佛毫不在意似的道:“是有些事,秦姐姐不怪我便好。” 郁大小姐,对每个人,对每个不同群体的人,都有不同的态度。对贵公子们,矜持冷淡,却要显得自己柔弱不胜,博取他们的怜惜和同情,而对秦婉卿这类的敌人,就高冷不屑,从战略上压垮她们。 秦婉卿心里呵呵冷笑,恨不得撕碎郁暖的脸,但碍于身份,却只能面上笑着点头,轻轻道:“郁大小姐到底是要成婚的人了,忙些也是应该的。”谁不知道,郁大小姐被一个侯府庶子当众轻薄,失了名节后,马上要下嫁给那种人了? 郁暖不说话了,只是垂眸,又淡声道:“秦姐姐说的是,我本不该来的,但总是忍不住,想要与你们见见面。” 她这话一出,隔着稍远的公子哥们皆难耐又怜惜,甚至有些皱眉。这秦姑娘虽长得美,但太过张扬不说,还说话恶毒不经脑子。郁大小姐这样娇弱矜贵的姑娘,定然心中会难过。 果真,郁暖又轻轻道:“我想要出去透透风。”她眉目轻垂,红衣衬得皮肤更冰白,隐隐显得她有些脆弱,让在座的姑娘们都忍不住低下头。 秦婉卿的笑容更冷了,眼中的算计狠辣已经快藏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夏日空气燥热得很,只花厅里隔了两座带着幽香的冰山和斑竹帘子,尚且阴凉些罢了。郁暖从花厅里出来,便觉外头还是很热,才走了不到半盏茶功夫,一张脸已然被晒得有些泛红。 里头的那些公子姑娘如何,她是懒得管了。现在她要琢磨一下,怎么把自己的荷包丢出去。随便找个角落肯定是不行的,万一没被人发现怎么办? 她为了让别人知晓,荷包的主人就是郁大小姐,可是下足了功夫。里头装着郁家钱庄的银票,还有她用簪花小楷写的抒情小诗,甚至装着一截乌黑的发丝儿,还以嫩粉的绸带绑住,暧昧难言。 她就差没在荷包上绣大名了。 为了给男主戴绿帽,也是非常拼命。 郁大小姐出去了,怎会没人注意到? 注意到的人还不少,总有一两个胆大的想跟上去。不求能和曾经的女神说说话,只求能偷窥个一两下,心中也暗爽极了。 她穿着红裙,纤腰如柳,一头墨发以玉簪固定,远远看去像是一团柔美的烈火,在人心间灼烧,又不经意间露出小半截玉白的脖颈,勾得人口干舌燥。 郁大小姐仿佛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侧眸露出小半张脸,神色淡淡,却放缓了步伐,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后头跟着的蓝衣公子是郁大小姐的暗恋者。和别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一样,他就喜欢郁大小姐那张脸。不论她是神女也好,跌落神坛也罢,只要脸还在,他就一直迷恋她。 现在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冰清玉洁不可侵犯,他反而更加兴奋。 如果是这样的话,偷偷把郁大小姐按在树边轻薄,想必也是可以的。 毕竟丢失了名节的她,即便受了侮辱,也有口难言。而旁人只会觉得是郁大小姐的过失,而他一个男人会有什么错?呵呵。 到时候或许还能用此事让郁大小姐那个蠢货丈夫没脸,或许还能借此要挟他,让那个蠢货偷偷帮他暗度陈仓,继而再次一亲芳泽,直到这女人容颜不再,成了鱼眼珠子,他再罢手放过她。只是或许那时候这女人已经离不开他了,毕竟她那个平庸的未婚夫,又能给她带来甚么快乐呢?他越想越爽,腌臜的念头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稍远处的郁暖脚步一顿,想了想,乘四下无人能见,抬手把自己的一只羊脂白玉的耳珰给摘下,悄悄放在荷包里头。 这样,物证更全了。到时候她回去,若有人发现她的耳铛不在了,这件事就会有人记着。以后有人借此挑衅男主,那也会更方便些。 感知到后面的人越走越近,郁暖瞧瞧往右走,顿时隐没在大树间。后头那个蓝衣男人更加急切了,她隔了一段距离,仿佛都能听见他急不可待的喘息声。 她汗毛竖起,略一皱眉,加快了脚步,不经意间,腰间的月白色绣莲纹的荷包也坠落在草丛里。郁暖松了一口气,立马急步绕路走开,她并不准备和那个人正面相见,这样不仅麻烦,而且会令她不适意。 那头郁大小姐仿佛发现了端倪,立即快步离开,蓝衣男人穷追不舍到一棵树下,却失去了她的踪影。 男人有些恼怒起来,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握紧拳头,轻轻喘息纾解着自己的欲望。忽然,他发现草丛里,有一个月白色的荷包,上头绑着一对羊脂白玉莲花佩,精美典雅。 这是郁大小姐的佩饰。作为郁暖的迷恋者,他非常清楚。 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似乎能从上头闻见女孩家芬芳秀美的味道。那可是全长安男人梦中的神女啊他忍不住战栗起来,兴奋喘息两下,蹲下准备捡起荷包。 突然,有一个身量颀长,身着暗竹纹白袍的男人从阴影处缓缓而出,仿佛悠闲散漫,却精准无声,一下踩中了那双急色的的手,使他动弹不得,又在他反应过来前,狠戾地以脚尖碾了碾,霎时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他仿佛十分轻松,面上甚至噙着笑意。蓝衣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烈的惨叫,骨骼咯吱声响起他的手断了! 男人垂眸,修长的食指抵唇,声音低沉,认真微笑道:“嘘——不要出声,不然”他语声缓慢,轻轻用力,这次草丛中有暗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来。 蓝衣男人已然面色蜡黄,脑袋里轰隆隆的,颤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是他不想,只是,实在太疼了,入心入肺的疼,断掉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两眼一黑,脑袋里完全紊乱起来,就连郁大小姐勾人的背影,都已经淡化。 男人眸底清贵寂寂,含着笑意温和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嗯?” 蓝衣男人喘息半天,才竭尽全力说出一句残破不全的话来:“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的侧颜峻挺,垂眸时落下小片阴影,仿佛沉吟片刻,慢慢道:“你想不想试试,当阉人是甚么感受?” 蓝衣男人打心底里颤抖起来,虽然他不晓得这人是谁,但他莫名非常肯定,这个可怕的男人一定做得出来。牙齿都在咯吱咯吱上下打颤,他拼命憋出一句:“不求求你我求你!不要” 话没说完,他脑袋狠狠一懵,剧烈的钝痛袭来,瞬间便重重摔倒在草丛里。 贵公子轻轻擦拭自己修长的手,眉目低垂,又慢慢把地上的荷包捡起。 荷包上头绣着精美繁复的莲纹,羊脂白玉触手生温,细腻而有光泽。他拿近了些,便闻见徐徐清香,典雅馥郁。 男人长眉微挑,打开荷包后,便发现里头有一只耳珰,仿佛还带着少女的余温,一眼略过其余,却见还有一束乌黑的秀发,暧昧中透着情思。 他的眼眸冷漠,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明明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却由于过于阴郁,而显得很可怕。 这头,郁暖绕来绕去,饶了大半日,才堪堪绕回原处。此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张脸被晒得通红,甚至隐隐有些疼痒。 她有些懊恼起来,因为她忘记自己的皮肤多脆弱了。 现在才发觉,郁大小姐除了长相,和她还有的共同点就是,同样拥有极白却脆弱的皮肤。每逢夏日,郁暖总会全身涂上防晒,并且戴上口罩和防晒帽,必要时甚至不敢露出太多的肌肤。 她的皮肤有些太过敏感娇嫩,平时轻轻一掐便会留下红痕,整整一天都很难消除,而夏日里要是被曝晒稍长,便会长斑蜕皮,甚至疼痒得厉害。如今换了一副身子,她真以为能摆脱那种过于脆弱的体质了。不成想,郁大小姐的身体不仅样貌和她一样,体质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被晒得甚至有些轻微犯恶心,头晕目眩的说不出话,就连秦婉卿在上头与她说话,她都分辨不出。 秦婉卿见郁暖低头不说话,便勾起红唇,微笑道:“怎么了,郁大小姐?不过是问两句婚事儿的事体,你不愿说便罢了,装作听不见,仿佛有些无礼了罢?” 郁暖穿着红裙,身材纤细得恰到好处,冷白的皮肤像是用冰雪堆砌的,而她的神色还是像从前一般冷淡自若,只一双眼睛恍恍惚惚的,仿佛快要睡着了。 秦婉卿有些怒气,美眸流转间,却发现郁暖左边的耳珰不见了。 秦婉卿吃吃笑道:“郁大小姐出去一趟,如何连耳珰子都掉了?照理说,不过走两步路罢了况且,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哎呀,郁大小姐出去走走路,竟然都能把自个儿走成这般样子呢。” 她这话说的有些无理取闹,隐隐还像是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不过是出去一趟,竟然能大做文章,也不过是仗着郁暖名声有碍罢了。 郁暖从前的拥趸者一个也不说话,皆沉默着,像是不认得她。于是她只好自己说,有些吃力勉强道:“我自小身子弱些,皮肤更是受不得晒。稍稍照了一会子日光,便成了这般,大约今儿个归去,要蜕一层皮也未可知,请秦姐姐莫要见怪” 她说着眼波流转,仿佛有些吃力地靠在椅子上,只堪堪维持住方才的姿态,脖子上泛着粉色,又是娇气又是可怜。 谁不晓得,方才郁大小姐出去,是因为秦婉卿嘴上不饶人?明知道人家体质不好,竟然还追着怼,也是在太过分了些。 秦婉卿面色不好看,见也没人附和她,便有些赌气起来,冷冷道:“罢了!” 郁暖盈盈含泪,轻声道:“我知道,秦姐姐不喜欢我。其实,我今日穿着你喜欢的红衣来,也是为了告诉你,我真心想要同你友道的。可若你如此,便罢了往后,我再不出现在你眼前便是。” 秦婉卿一时噎住,只觉得郁暖真够不要脸的。 郁暖又苍白着脸,微微笑起来,勉强支撑着道:“我快要出嫁了,往后我那几个朋友,阿素,善儿她们也得拜托秦姐姐照拂才是,我这就走。” 她说完看了那几个姑娘一眼,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笑容,仿佛是要和她们道别。郁暖本就生得柔弱精致,此番更是可怜极了,既是淡然又是惹人怜悯。 此话一出,以往与她交好的姑娘,皆面上有些过不去。 她们从前和郁暖有多好,现下便有多羞愧。人家即便跌落谷底,还是想着她们,可她们呢?竟然为着虚无缥缈的名声,便生生冷落了郁大小姐。 一个绿衣少女起身道:“我与郁大小姐一道走,横竖也呆够了。”她此话一出,另几个少女也犹豫着三三两两站起来,护着郁暖一道出去,而郁暖因着体质原因,有些走不动路,却还是含着泪水,被她们搀扶着离开。 秦婉卿深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面上的光彩,只一双手紧紧握着,狠狠掐进雪白的皮肉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郁暖从崇北侯府离开后,着实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喜欢呆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倒不是觉得不自在,她只是不喜欢热闹而已。 况且,崇北侯府说是修罗场也不为过。 原书中,崇北侯虽是扶持少年皇帝登基的功臣,但却也是最早受到屠杀流放的那一批臣子。 戚寒时虽然狠辣冷漠心机深沉,但却不是刚愎自用小心眼的人,他从不会做无目的的事。而没有目的事指,为了个人的喜怒而大动干戈,损人损己。 崇北侯初时未必有反意,不过是勾结党羽,纠集了一帮元老勋贵,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为自己的势力图谋些权势人脉和钱财。当然,这种事情他做了,那肯定不老实,而在男主看来,他的存在已是弊大于利的时候,便果断准备出手一刀切。 男主前期在崇北侯这个小b一ss面前,大抵扮演着一个不太成熟,有点不清醒,并且对于崇北侯的扶持铭感五内的晚辈,他以此来麻痹崇北侯,再暗中集权忠心臣子,有条不紊的搜集崇北侯勾结党羽,企图谋逆的证据。 当然拿到证据之后,他也没有直接下手,而是更精密地考量,最终找准扼要,一击致命,杀伐果断到一点喘息都没有给对方留,崇北侯到死之前才发觉皇帝给他挖了无数个坑,还非常不要脸的扮猪吃老虎。 其中,女主秦婉卿也起到了一点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是足以体现她的性情和三观。 是的,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主。 郁暖看书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吐槽作者,难道在他眼里女生皆外向的嘛,女主这么不清醒真的好吗? 问题是男主也没正义到哪里去,说她维护正义都说不通,大家都是为自己的权势利益铲除异己,女主除了被男主迷惑,还有就是由于郁大小姐煽动她哥秦恪之,导致她和她的世子兄长之间剑拔弩张,而她爹又惯例帮儿不帮女,让她不仅没面子而且心态崩坏,女主于是选择把她爹和兄长一锅端了。都去死好了,呵呵。 郁暖转而想想也觉得对,果然有什么样的男主就有什么样的女主嘛。这两人论黑心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了。其余后宫女配无论环肥燕瘦长得美若天仙都无法上位,根本原因就是没女主黑心嘛? 说回她自己,郁大小姐借此次的宴会,又重新回到了名流闺秀的视野中。她没有畏缩,也不曾自卑,只是比从前更展露出自己单纯无害的一面,而高高在上和冷淡的形象,也稍稍淡去。 当然,她也不能做太过了。原书中郁大小姐可是至死,都没能在女主手中再次夺取社交圈头号贵女的位置的。做到这个点上,算是恰到好处,又不至于招人嫉恨。 况且,郁大小姐要做的事体还有更多。 比如,照着原书的剧情,她该去探望秦恪之了。 是的,去探望秦恪之。由于秦世子把话说得太满,起誓要把男主腿摔断。 于是他自己的腿就断了。 尽管一早就知道了结局,但郁暖也有些无奈。如果可以崩人设,她更加偏向和所有相关人士通通斩断关系,快刀斩乱麻,出家也罢,去乡下也罢,做甚么都好,安安生生放宽心等死便是,何必照剧情坑了秦恪之? 但世事多无奈,于是郁暖又准备去探望秦恪之了。 她的探望,真的是纯探望,并不需要再做任何手脚。而原书中郁大小姐去探望秦恪之,恰好遇见同样随兄长来拜会秦世子的男主。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白月光,她变成白饭粒的过程也十分简单,那就是不停的作死,并且不住地面对男主目露轻视,那就够了。 她的存在,还有一重作用,那就是助攻。所谓修罗场,大抵是男主现在的大老婆,和将来的大老婆,以及男主本人正式会面,形成一个完美的你爱我我不爱你等边三角形,并且还有身为搅屎棍的周大少爷和秦世子全程参与,人物关系简直复杂至极。 郁大小姐厌恶男主,恨不得他离远点,美艳不可方物的秦大小姐一方面为了恶心郁暖,另一方面隐约觉得男主和她的梦中情郎有点相似,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并且站在男主这一边声讨郁暖。而男主则在一旁扮猪吃老虎兼划水,大约上帝视角漠然看两个女人互扯头花,并且觉得无趣至极。 郁暖身为女读者,是感觉不出爽点的,但大约男读者站在男主角度还是会被爽到。 一方面抱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心态看待郁大小姐,期盼她将来被狠狠打脸,并且顶着绝色的容颜,跪倒在男主脚下求收后宫,另一方面则是,有两个大美人围绕着暂时面貌普通平庸的男主勾心斗角,粉面含春,眼波秾秾,并且自动忽略身旁两个出身高贵的男配,引得这两人自我怀疑兼不爽,更是爽歪歪。 郁暖非常透彻地分析了剧情,为了自己的脑壳,认真地想好了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怎么做又是错误的,把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脑中过一遍后,她才放下心来。 放心完后,偷偷打开柜子,吃了点私藏的零食。 是的,男主在那次拜访以后,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陆陆续续还送了好些不重样的零嘴来忠国公府。 而忠国公身为一个奇葩爹爹,抱着让女儿接受现实的心态,把那些他自认为低等人才吃的零嘴一股脑扔给女主,郁暖坦然接受,并且偷偷吃得很开心。不过,这段时间她的胸都丰满了一整圈,当然,这点她暂时没有自我感觉。 横竖她对男主感知有点复杂,虽然一方面觉得他有神经病并且很可怕,另一方面男主毕竟是她食物的源泉,不然照着郁大小姐这个吃法下去,很有可能她会早早狗带,并且面黄肌瘦毫无美感。 人,对食物的欲望,源自于本心。男主等于食物的源泉,也就是说,郁暖现在其实,有点期盼男主下次来投喂她(),虽然他们一如既往见不到面,但是有吃的,她就满足了,无所谓见不见他的。 在郁暖思考的过程中,她娘南华郡主来了,并且给她带来了一则,有点令人惊恐的消息。 听闻,前几日在崇北侯府的宴上,诚郡王世子的手被硬生生折断了,并且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惨遭阉割。他大约这辈子,都没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了,世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不是一定的。 郁暖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淡淡道:“女儿无事,虽不知到底发生了甚,但诚郡王世子,也实在可怜。”说着垂眸,作伤心样子。 南华郡主心疼女儿,一下就住嘴了。诚郡王世子再倒霉可怜,那也不值得她的宝贝儿为他伤怀啊! 可郁暖面上如此,心中却翻腾起惊涛骇浪。 这实在有些惊悚了,因为她都不记得原书中有这一茬。 再退一步说,即便她忘记了,可是那个诚郡王世子,仿佛就是那日跟随在她身后,极有可能捡到她荷包的蓝衣男人。假若郁大小姐残存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点定然没偏差了。 而且,断手断脚,阉割大法,凄惨抛到路边供人欣赏,这种做法太男主了。她不觉得全文还有另外一个性格令人发指的配角存在。 但愿是她多想了。 但如果是男主,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郁暖并没有多犹豫,隔天便收拾妥当去了崇北侯府。 就原著而言,秦恪之的存在于郁大小姐,已然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因为郁大小姐发自内心不想嫁给男主,所以就算是曾经她看不上眼的秦世子,也变成了绝佳人选。 秦恪之对郁大小姐死心塌地,满怀怜惜,身份又贵重,还是家中独子,嫁给他更能把秦婉卿气个半死(),对于郁大小姐来说可谓是不二人选。 所以,郁暖不仅要去,而且还要显得非常有目的,隐晦地让人觉得,她就是为了秦恪之而去的,却不过分做作。 其实,这并没有甚么难度,她只要负责打扮漂亮,多说几句暧昧的话,多踩男主几脚,那就可以非常完美地功成身退了。 崇北侯世子摔断腿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丢人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全长安,所以和崇北侯府沾上点关系的权贵,也都会派小辈稍稍探望一番。郁暖想要得知男主何时跟随他周大公子一道去拜访,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体,只需要曲折打听一番便可。 她看着天色,面色淡然地吩咐套车,虽不知是否一定能碰上男主,但这个点去遇上的可能比较高一些。 她将将下了马车,正被崇北侯府的大丫鬟引着去吃茶。 很不巧的是,迎面就撞上了男女主。 秦婉卿一身水红蜀锦多褶襦裙,裙角的暗纹在阳光下很明显,正板着脸仰起明艳晕红的面颊,像是在和男主说话。 而男主 呃,男主太高了,郁暖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甚么表情,惭愧。 不过,看样子只是正在进行单方面问话,因为秦婉卿的面色越变越难看,像是马上要发怒。 这个点约莫周家大少爷把男主带来之后,便一个人和秦恪之两个纨绔凑在一块儿说话筹谋。肯定不是甚么好事,毕竟他能把男主带来,就非常能说明问题。 男主的身份,现下这个处境,就像是可怜的灰少爷,爹不疼娘不爱,大哥刁难二哥刻薄,更加不可能给他甚么出头的机会了。即便是带他去个甚么聚会,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能让外人说自家苛待庶子,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这次私人拜访,极有可能是周大公子和秦恪之相聚一起作死。 原书中的情节郁暖记不太清了,毕竟几千万字的男频文,就连她自己的戏份,那都是拼命回想才凑出的,更遑论前期的两个炮灰了。 她正想着事体,那头秦婉卿已经皱起眉,含着怒意,转身朝她这头径直走来,想必是已经瞧见她了。 郁暖今儿个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挽了一件月白云绣半臂,一把鸦青的秀发简雅绾住,垂下的几缕发丝又衬出天然的温柔,她只作没看见男主,柔和垂眸轻声道:“秦姐姐安好,我母亲使我来瞧瞧世子,也不晓得他现下如何了。” 秦婉卿眯起眼,奇异地笑了笑,美眸泛冷道:“我兄长好得很,倒是郁大小姐,没过多久便要嫁人了,到处乱跑恐怕有失检点。你可知道,你这身份不该与我兄长再过从甚密了罢?” 郁暖只作没听到,退开两步道:“我只想去看看恪之哥哥如何了,并不想与秦姐姐争辩,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谅解。”说着微蹙眉,原本淡然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很浅的不耐。 秦婉卿瞥了身后高大的男人一眼,轻笑一声道:“你不来见见自己的未婚夫,怎么倒是急着见我兄长?” 她说着让开一步,让郁暖整个人都对上了男主,这回郁暖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她皱眉,只好硬着头皮看了男主一眼,头皮顿时发麻。 男人只是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那儿,好整以暇,仿佛并不准备让让。他虽然面无表情,一脸老实样,但不晓得是不是心理原因,郁暖就是觉得他像是在似笑非笑,精神压迫不是一般的大。 她虽然也想无视他,但以郁大小姐强迫症般的礼仪教养,完全无法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无礼,于是只好端庄冷淡颔首道:“周三少爷。” 周涵对她点点头,终于开口道:“郁大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眸寂寂,沉默而平庸。 但郁暖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本音,更不是他的真容。 这回轮到秦婉卿难堪了。 方才她见到这个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第一反应便是以为那日的贵公子又来了,她的一颗心难得既羞涩又紧张,砰砰跳个不停,一路追上去之后才发觉不是他。 这个男人的脸很平凡,和大街上的贩夫走卒都没区别,除了一双眼眸,仿佛蕴着寒星,眼神触上,她便心痒脸红起来。 她说了几句话试探他,可是这人一句话都没和她说,活像是哑巴了一样。 可是郁暖只和他说了一句,他便立即回了话。 虽然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但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郁暖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正起身要摆脱,便听见有人在唤她。这人的声音很嘹亮,仿佛生怕她转头就走掉似的。郁暖转头,便见秦恪之坐在木轮椅上,被周大少爷推着一路来势汹汹。 她定睛一看,有点皱眉,她发现秦恪之的状况很不好,半张脸鼻青脸肿,腿被木头固定着,仿佛嘴巴都有点歪掉了,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秦世子只看着郁暖,仿佛一点也没觉察出自己有什么不妥一般,温柔诚恳道:“郁大小姐来了,怎么在路上站着?” 他也是听闻郁暖来了,左等右等都不来,才听下人说,郁暖被大小姐拦住了。 这还得了? 他妹妹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郁大小姐柔弱得很,这如何使得?何况还有周涵这个瘪三在,郁大小姐定然又无措又难堪! 那他即便是鼻青脸肿腿脚不便,也得出来给她救场! 她只好垂眸,用细白的手指将发丝勾在耳边,露出娴静温柔的脸,眼波淡淡,似乎有些担忧道:“恪之哥哥,我是来瞧你的,你怎么出来了,这伤瞧着还不曾好呢。” 这一声恪之哥哥叫的秦恪之眼冒火星子,紧紧盯着郁暖护食道:“知道你来了,我不放心你。”又警告似地看周涵一眼。 郁暖柔柔微笑,有些羞怯道:“我如何就这般娇气了,恪之哥哥多虑了。” 周家大少爷也看周涵一眼,只是呵呵冷笑一声。 几人之间暗流涌动,但说话的人只有秦恪之一个。 他道:“你还不曾见过我爹罢?今日他恰巧在府上,我带你们见他去。” 秦婉卿皱眉道:“恐怕不妥罢,爹爹事务繁多,可没空见闲人。” 秦恪之坐在木椅上摆手道:“不至于,只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于是郁暖就顺其自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崇北侯。 崇北侯瞧着精神矍铄,高壮而威武,一双眼睛小而精,说起话来有种阴鸷之感。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不过,崇北侯今天仿佛有点奇怪,说两句话眼神就往旁边瞟两下,讲话还前言不搭后语的,弄得秦恪之也跟着有点紧张。 他一脸担忧道:“爹,你是怎么了,这几日可是头风又犯了?” 周大少赶紧道:“恰巧今日带了姜酒来,原是要给恪之兄活血的,侯爷吃些酒或许便好了。” 他说完又惯常使唤庶弟,横眉冷眼道:“还不快去给侯爷倒酒来,这可是你的福分!” 崇北侯面色有点古怪,立即阻止道:“不必!这如何使得” 周大少听他如此说,还以为是崇北侯抬举他,心想自家虽日渐落魄,好在自己尚算出息,若能得侯爷青睐,也可争得些头脸,于是赶忙使唤道:“不过是酒罢了,明儿个晚辈再让小厮来送便是!” 说话间,周涵已经给崇北侯斟酒了,修长的手恰恰好好斟了半杯,又把酒壶放置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淡淡的。 崇北侯面色越来越古怪,端着酒盏的手有点晃,但还是稳稳吃了一杯。周涵似乎很识趣,不等周大少爷发话,又斟了一杯,崇北侯顿了顿,毫不犹豫又吃了一杯,并且一点不拿乔一饮而尽。 如此你来我往,整整十几个来回,崇北侯一喝完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喝,周涵倒酒倒得毫不犹豫。 几个小辈在一旁都看呆了。 今儿个刮的甚么邪风,崇北侯居然这么给周大少爷面子? 这一张老脸憋得青紫,居然还喝? 难道,周家要飞黄腾达了?没道理啊。 周大少爷越看越高兴,红光满面道:“侯爷不若再来杯,这姜酒是” 崇北侯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似乎急急忙忙拒绝道:“不用了!” 周大少爷有些遗憾道:“好罢,明儿个晚辈再叫人送来些。” 崇北侯皱着眉看他,似乎又不给面子了,淡淡道:“不必。我尚有要事处理,便不留你们了。” 此时,秦恪之似乎有些急了,挤眉弄眼对他爹道:“爹,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崇北侯装傻:“忘甚么?” 秦恪之急了,暗暗用眼神示意,一张乌青的脸上眼神乱飞。 崇北侯冷道:“滚出去,堂堂侯府世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恪之一脸莫名其妙,有点懵懵看着老爹,心想明明前日还随口答应的,现在怎么一脸铁青? 郁暖方才不过默默旁观,作为一个笼统知晓全局的人,她当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亲自斟酒,谁又敢拿乔?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为老臣,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从前一直觉得,崇北侯即便没有谋反之心,但对天子不敬也是事实,毕竟乾宁帝登基时,是实打实的主少臣强。崇北侯既有小动作,那自然不会是对天子满怀敬意和忠诚。 可是就方才来看,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敛财敛地,但倒不至于有谋逆之心。可又反过来想,若崇北侯是装的呢?男主要麻痹他,他也以恭敬的姿态哄骗麻痹男主,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是个傻的,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极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只有姿态足够低,让男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才能有资本过得潇洒快活,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开涮? 不过,即便他姿态够低,也还是会被涮。 男主过分的强势冷硬,使得他眼里只有利弊。至于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后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错都可能直接挂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里才安稳下来。她虽已经坦然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并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着眼睫轻声劝道:“世子,我瞧侯爷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体等空闲了再说,可好?”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皆发现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过于苍白。 她是有点不舒服。 原书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杀,但诱因是绝症。她是在被男主厌弃,并且得知自己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才引剑自刎的。 郁暖一开始并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么绝症,因为作者没有在这件事上费笔墨。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绞痛。 这个毛病,说小也小,说严重,却是无法根治。稳定些不至于死掉,但非常影响生活,然而若是不稳定,不注意照顾,发展到后期就成了心肌梗塞,严重时甚至会吐血。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几乎没有治疗方法。 如此典型的红颜绝色才会得的绝症,听上去凄美无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几乎是苍白着脸,勉强才能维持住面上端庄。 也许是她装得太好,并没有人发现有什么问题。毕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莲样子,仿佛没什么不妥。 郁暖有点小郁闷,她头一次觉得,狼来了这种故事并不是编来骗人的。 从崇北侯那头出来,在阳光底下,秦恪之才发现她的面色不太对,于是赶紧叫停,小心询问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么不适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会儿。” 秦婉卿顿足,美眸凌厉,冷道:“她一直都这样,兄长倒是像头一天认得她似的,这般担惊受怕。” 她说完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不过很可惜,并不曾在那人脸上,看见甚么蛛丝马迹,不由美眸微黯。 她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贵公子,却不由自主地被这男人吸引,仿佛自己与他是两颗磁珠,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肿成鱼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说!” 他又放柔了声音询问道:“不若先去吃杯热茶,坐下来歇歇脚。” 郁暖松了口气,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确实不怎么乐观。但只是碍于面子,为了不崩人设,绝对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罢了。 可她胸口现下难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许迷茫,连思考都困难。 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像是习惯似的,脸颊边显出了一对明显的梨涡,唇角翘起,她只是软声道:“好。” 苍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么的,实在特别动人心弦,秦恪之几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郁暖这样笑过。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极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尽所能优雅淡然。 这样软绵绵带着暖意的笑容,其实更像是郁暖自己,才会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边的周涵虽则沉默寂然,但眸色却更暗了。 一阵钝痛袭来,郁暖懊悔极了,捂着额头,纤细雪白的脖颈上覆着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颤抖着细细喘息。这真是太疼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崩人设而疼成这样了,感觉脑壳都要被掀起来了。 见她这幅柔弱疼痛样子,不但是秦恪之,就连一直沉默的周涵,仿佛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紧张的样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皱眉。 她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傻!郁暖这么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恶心,仿佛离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么玩意儿? 秦婉卿闲闲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够柔弱的,说一句话罢了,便能疼成这幅样子。你若心中对我不满呢,大可直接说,何必这样绕弯子指责我不体谅?我与你相识这么几年,可从不晓得你还有这种急症。”话音刚落,便觉背后微凉,不觉冒了鸡皮疙瘩。 郁暖却没空理她,她脑袋里像是被插了一把剑,还在使劲翻绞,像是要把大脑捣成烂泥一般,一边疼,一边觉得喉咙泛甜,像是要吐血,于是面色更苍白几分,眼下还带着泪意,一副梨花带雨萎靡可怜的样子。 然而几人现下正在崇北侯府长而曲折的回廊上,不能立时叫人,为了方便说话,也没有叫人随身时候,郁暖这个情况又走不动路。 秦恪之没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两个下人来,把郁大小姐带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请两个大夫来。”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却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们谁” 她话说到一半,身后的周涵竟长腿两三步上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还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横抱起。 郁暖哪里肯让他抱着,忍不住带着痛挣扎起来,面色苍白地惊恐流泪,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轻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里带着冰寒之意,隐约勾起唇角,面色阴郁得吓人。 郁暖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却说不出话来,面色雪白眼角泛红,瞧着竟有点不自觉的委屈。 男主隐隐阴沉嗜血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助的小动物,却遇上食物链顶端的健硕凶兽,本能地颤栗起来。 周涵的面色变得淡淡,修长的手托住她脆弱精致的肩胛,却触碰到掌下属于少女的,细腻光滑的皮肤。 郁暖感受到他火热的掌温,又轻轻瑟缩一下,却被他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扣紧,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却隐隐优雅勾起唇角,温柔而诡异。 在耐心狩猎的过程中,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 只是他的小猎物,或许有些不懂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郁暖体弱多病,全长安的贵人们皆有所耳闻。倒也不是大家管得太宽,重点还是郁大小姐到走到哪里都是面色苍白,柔弱不胜的样子,端的叫人怜惜,私下说她爱装的贵女也不在少数。 时下长安,皆以瘦为美,郁大小姐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又拼命节食,结果就是身体变得更差。自然,这种事情冷暖自知,也无人可置喙。 崇北侯府养的大夫,自然医法高明,隔着轻纱诊完脉,撸着胡须皱眉道:“恐是胸痹之症,又因阳虚而带厥心痛,贵人怕是胎中所带,加之常常受寒,少有进食,辟谷过度而有损心血” 秦恪之听得云里雾里,略有不耐道:“你就说,现下要如何治便是!药方子你也开了,具体又得如何做?” 大夫尴尬低头道:“这个古法有云,心痛之症,法不在救,是以不可救也。贵人应当调养生息,多用五谷粮食,平心静气者,延年益寿。” 大夫的话,非常有道理,但就像没说一样。 翻译一下,具体治疗法子有,膳食健康,多调养身子,不要想太多。然后等死就可以了。 秦恪之本来已经乌青的面色更青了,他紧皱着眉头掷地有声道:“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找出法子!不然要你何用!” 大夫有些为难,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个不懂医术的小子为难,但也只好叹气:“世子莫要为难老夫了,即便是寻遍长安城,老夫敢断言,再没有大夫能医这病症的老夫虽无能,但让贵人多活几年,还是能的。” 其实不是没法子,法子还是有的。有传闻道,本朝皇室私库藏有前朝留下的金馗古籍,乃是前朝医圣所著,闻名遐迩,却流失已久,里头的方子专治绝症。 但传闻也只是传闻,这几个贵族少年,虽皆出身于勋贵之家,但却连皇帝的袍角都摸不着。 同他们讲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不说也罢。 大夫都如此说,可见郁大小姐是真红颜薄命,即便再名动长安,也不过是空余回忆。 秦婉卿在一旁听着,很识趣地不声不响。 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霉头,再是开心也得自个儿偷着乐,私底下回屋里,蒙着被子放肆地笑也没人知道。而现下露马脚怕不是傻的,这几个男人都紧张着呢,她可不要当他们眼里的恶毒女人。 郁暖也算是死得其所,婊里婊气,早死早超生。 人都是这样,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身上所有的缺陷都值得厌恶。很明显,秦大小姐并不觉得自己也同样婊里婊气,事实上若论手帕交,恐怕她和郁大小姐才该惺惺相惜。 郁暖在里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崇北侯府厢房里头,绣纹繁复的床帐。 侍候的清泉有些喜悦道:“大小姐,你可醒来了!” 郁暖点头,面上没有甚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侍候我更衣罢。” 清泉劝道:“大小姐,大夫说您体虚,要您多躺会子,不若照着世子的安排,再在侯府小憩两日再走吧?马车颠簸,只怕您身子” 郁暖轻声打断,只是整理着发丝,平视铜镜道:“不必了,今日就走。” 以郁大小姐的心性,定然不希望旁人瞧轻了她去。虽然以她现在的处境,嫁给秦恪之是上乘选择,但以病为名,赖在旁人家里休养,这种死皮赖脸的做法只有蠢人才会做。崇北侯府和忠国公府,并无多少深厚交情,她因病留宿,怎么说都说不通了,又不是人事不省了。不能因为想嫁给秦恪之,就崩了高贵优雅的白莲人设。 郁暖自己没有感想,倒是真的。嫁给谁都无所谓,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更何况,现在只是开始。 等她被逼无奈嫁给戚寒时,那才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开始。 呃,是她单方面作死,而男主非必要,从来不对女人动手,这点在她看来还挺优雅绅士。毕竟郁大小姐作的死,实在已经不能简单囊括了。 她面色苍白地被丫鬟扶着出来,对着面色焦急的秦恪之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不曾顾好自己的身子,反倒让世子和大小姐你们为我担忧是我顾虑不周。” 秦恪之皱眉,有些急切道:“大小姐万万不要如此说,大夫说你身子太虚,还是先躺一会子才好。” 他想好了,千万不能告诉郁暖她有心疾。她这个毛病,恐怕南华郡主夫妇也非是不晓得,只是没人告诉她罢了。 只怕郁大小姐得知自己薄命,便消极凄凉,对身子更加是不利。 然而就是有这种出头鸟,防不胜防。 秦婉卿诚恳担忧,美眸泛红,拉着郁暖的手道:“我竟不知,郁大小姐有心疾,过去皆是我错怪你了,也望你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郁暖僵了僵,看了她一眼:“” 她突然面色变得更苍白,微微睁大眼,颤抖着唇瓣道:“心疾我真有心疾么?从前娘亲请来的大夫,从没这般说过的难道他们都瞒着我。”她说着眼角微红,原本淡淡的神色也变得无助起来。 秦恪之没想到妹妹竟然若口而出,不由面色转惊,立即回绝道:“怎么可能!她瞎说的,你不要信她。” 郁暖怔然,柔弱轻声道:“罢了,亦不必再说。” 秦恪之欲言又止,却怕自己火上浇油,忍不住含着厌恶瞪了妹妹一眼。 郁暖转身,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周涵的眼睛,不自觉地心慌,不由仓促垂眸,轻声道:“我想回家了,世子和秦大小姐,请允我先行离开。” 男人眸中寒星寂寂,略有兴味,却仍旧沉默不言。 这只柔弱的猎物,提起心疾绝症这样的字眼,眼眸深处可并没有惊惶。除了表面的恐惧苍白,她的眼里甚至古井不波,眼神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天气,似乎早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精致的面容实则安静恬淡。 有趣,他在心中散漫微笑起来。 毕竟,他难得有这样闲暇的兴趣,想了解一个女人。 郁暖去意已决,无人敢阻拦,于是这几人带着各色心思,把她送上了马车。 今日之事,稍稍搅乱了原本的剧情。原书中若是不出意外,郁大小姐也不会因为头疼而昏厥过去,所以大约到了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病已经严重到了那个程度。 哦,那又怎样略略略。 她可以装作仍旧不知道的嘛。反正除了秦婉卿没人告诉她,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认定,是秦婉卿杜撰来害她的?听上去逻辑也能自洽呢。 那就这样好了,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谁告诉她她有心疾就是心怀不轨!那真是非常棒棒。 捂住耳朵掩耳盗铃,听上去很愚蠢的行为。但由于郁暖在旁人眼里过分柔弱,故而甚至连铃声都响不起来罢? 不过,以读者的角度,郁暖觉得男主对郁大小姐,绝对不会是真爱。 虽然说,她的确是男主所谓的白月光,具体体现在,郁大小姐死后,乾宁帝甚至将她追封为贵妃,以皇贵妃之礼下葬,甚至为她立了牌位,保证一年四季香火不断。 于是,孝淑和贵妃郁氏,一向是男主后宫嫔妃心中的恨。 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出现在男人的生命里,只恨郁氏死得太早,他没有见她容颜老去的那一天。每个人都争着模仿郁氏,但似乎皇帝都不怎么喜欢,所以导致大家都觉得乾宁帝非常专情。 其实不是这样的,因为男主根本不爱郁大小姐,最早顶多就是以欣赏精美物件的态度看她。 不过,男主直到尾声,都不曾立皇后。 原文中有一个段落,让她印象深刻。直到现在,仍旧能依稀记起。 雨夜,冰冷而清寂。 皇帝独自坐在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玉白的棋子,正百无聊赖与自己对弈。女人披着纱衣从龙床上走下,婀娜的腰肢像是春日的嫩柳,展露出无限遐想,又半掩半露,满是天然的妩媚。 她眉眼含情,秀口微张,却沉默苦笑起来,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为甚还是一个人?您知道的您从来没有立后。”甚至,仿佛都没有什么偏爱的人。 即便最受宠爱的秦氏,也不过是宠爱而已,他没有半分情深的样子。 年轻的皇帝的眼眸寂寂,薄唇微勾,散漫优雅道: “那个位置啊尚且无人配得上。” ——节选自《为皇》第八百二十二回 郁暖当时读到这里,有点起鸡皮疙瘩。 幸好男主到结局都没立后,不然她真的很可怜那个被他看上的那个女人。 毕竟当一个蛇精病突然纯情专一,那该是多可怕? 不敢想,惹不起,真可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郁暖回到忠国公府里头,还不曾来得及洗漱,便听闻缃平长公主来了,正与她娘在凉亭里说话。南华郡主便叫她稍稍打理一番,再过去见过长公主。 她来这儿这许多日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缃平长公主。 至于缃平长公主是谁,大约看过《为皇》的人都晓得。 她是戚寒时的长姐,大了男主六岁有余,故而在他年少时将将登基,根基不稳的时候,为了皇朝社稷,为了自己和母亲弟弟能稳稳握住权柄,嫁给了当时的大将军简渡。 缃平长公主是个很复杂的女人。一方面,她极重权利和欲望,另一方面,她把家族和荣耀看得比甚么都重,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她对自己的皇弟抱有必胜的决心,并且愿意尽全力辅佐他,故而到了中后期,喀舍尔部落隐有乱势,并恰逢西北鞑子犯境,隐有两面夹攻之势,本朝由于前几代上百年的不作为,即便推新政,也难以积蓄足够的兵力和民力,若鱼死网破势必三败俱伤,并为极北疆域颚人所窥,国土不宁。她为了皇帝能隐忍到一举把部落领土纳入掌心那一日,毅然决然自请下嫁,委身部落大汗。 直到尾声,失落的疆土一步步被收复,皇朝如日中天,分裂的疆土和荣耀皆被收拢在戚寒时的手中时,长公主才回到了中原,得以安享永年。 郁暖对她确实有一定的好奇心,但同时,就像是对戚寒时的感觉一样,她觉得缃平长公主是个威严甚重,并且深不可测的女人。 当年缃平长公主的夫君,大将军简渡被查出谋反,于宫中家宴被瓮中捉鳖,乱箭齐下失血而亡。大多数知情人都讳莫如深,暗地里只觉天家无情。当时年仅十六的皇帝手刃自己的姐夫时,难道不曾想过长姐如何自处? 也难怪长公主幽居将军府,数年不曾路面,想必是心灰意冷了。 郁暖却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当初少年皇帝的权谋算计,缃平长公主亦是参与在内。只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妇,会这么狠心绝情罢了。 不过,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体,她只好奇,缃平长公主来忠国公府所为何事? 郁暖来到凉亭的时,便见一个年轻妇人正站在柱旁喂鱼,侧脸白皙悠然,乌发绾成云朵一样蓬松的发髻,鬓前缀着青金石华胜,正翘着唇,含了微笑与南华郡主说话。 见郁暖来,她才从光影里露出全容。 郁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稍纵而逝,礼貌地微笑,又照着宫礼对她一福,声线清婉道:“见过长公主。” 缃平长公主生得实在很好。 尽管郁暖不曾见过戚寒时的真容,但觑长公主的样貌,也可知他们姐弟应当都生的很好看。戚寒时应当是略带凌厉的俊美的样貌,而长公主是实打实的温婉美人,像是一泓温柔的蜜水,娴静宛然,大约就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最爱的那一类。 她没想到缃平长公主居然长得这么贤惠,比良家妇女还良家,而且说话都是柔和清浅,慢条斯理的,和她做出的事情完全不搭调。 长公主看着像是来唠家常的,但是没人真觉得她是闲聊的。毕竟她孀居多年不出门了,南华郡主和她在闺中时还算有往来,但自从多年前新皇登基,她们很早便淡了往来。 果然,在绕了半天家长里短之后,缃平长公主开始切入正题了。 她温和含笑道:“母后卧榻久病多年,上趟去皇觉山时,泊远大师道若能常习《般若波罗蜜心经》,便能五蕴皆空,渡苦厄,静心则善运,然大师有云,抄经书者,运笔刚强则伤观者心气,故而得寻个有佛性的人来,以温和之佛气抄写,方能使母后脱厄。” 郁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长安城有个谣言,说郁大小姐出身的时候室内有莲影乍现,又隐没额头无踪影,人人都道她天生佛性,心善诚心。 自然,她并不觉得这是真的。即便是真的,莲影暗示的绝对不是佛性,大概暗示惊世白莲的诞生之类的()。 无论怎样,郁暖都不能拒绝就是了。 给太后娘娘抄经书,照现下的贵女们看,那可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还能拒绝了福气不成?照郁大小姐的性子,不但会答应下来,而且还会做到最完美,让太后和公主都青睐于她才是。 不过,她觉得很奇怪的是,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她必须答应。但原著里也不曾提过还有这样的情节罢? 那,或许是在男主视角以外的地方发生的也未可知? 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了,想太多没意思,不如多吃点心多睡觉。 不过最近男主送的点心不太甜啊。她觉得不可以,点心怎么能不甜呢? 嗯? 算了,还是不要挑剔了,好歹是吃的。 缃平长公主面色温柔和善,做起事来雷厉风行,非常果断。刚说定了,她便微笑着道:“那每隔三日,本宫皆会派马车,送你去长安郊外的皇庄里头。你放心,那头无人敢叨扰你,你只需静心抄写便是。” 郁暖也带着淡笑点头,算是应了。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皇庄,竟然是闻名遐迩的瑞安庄。她只道缃平公主说的所谓皇庄,是皇家私人的庄子。 虽然瑞安庄也属皇家,并且还颇有些历史,但由于它是皇帝的直属皇庄,难得还对外开放,于是被贵人们追捧,人人趋之若鹜。为了面上的光彩往里头疯狂砸钱,才能占得一席之地来宴宾客,这种策略不但没有赔钱,反而引来了一批又一批忠实顾客。 故而对于郁暖来说,这个庄子实在太过热闹了些,也太过奢华,专门开辟一块地方给她抄写佛经什么的,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算了,反正也没几卷,抄完就好了,想那么些也没意思。 但她亦没想到,被安排抄经的地方,居然在瑞安庄的深处。她无法想象这个皇庄到底占地多大,不过倒是有所听闻,越是往里头,便越是奢华高雅,但是越是往内,不但付出的钱财银两极为可观,并且所要持的身份也必须经得起考量。 爱马仕都没那么严格,果然皇帝开的就是社会。 那是一间低矮的小屋,外头是一汪宁静的湖泊,杨柳随着微风轻拂曼妙摆动,宁静淡泊的心情缓缓漫上心头。 郁暖被婢女引进屋子,缓缓舒了口气,睁开眼时,已经有了沉静的模样。 由于是为太后抄写佛经,她为了以表庄重,甚至沐浴焚香,又穿了件绾色的高腰襦裙,面上脂粉不施,认真提着细白的手腕抄经书。 湖泊另岸的小楼,此时浸润在烟雨朦胧中,缃平长公主正坐于阑干旁,与一个身着缁色暗纹衣裳的男人下棋。 她难得露出一点奇怪的笑容,落子后,才慢慢道:“陛下,是对郁氏女有兴趣么?所以才让我引她过来。” 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瞧她一眼,微微一笑,执子不言。 长公主又眼眸含笑道:“上趟见她,仿佛面色不是很好呢。你可得当心些,莫要让自己的小乖乖生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每隔三日,郁暖便会被缃平长公主的马车接走,去瑞安庄深处的简雅小屋里头抄写佛经。 其实般若波罗蜜经只有一卷,而所属的大品般若经却有整整六百余卷,缃平长公主没提起,但送给她抄写的却的确有那么多。 郁暖有些想叹气,六百多卷要抄到猴年马月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件小屋里头的熏香味很特别。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隐隐让她心神安宁,胸中的郁气和沉缓,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点下最后一捺,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她捏着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过了些,不过便是仗着你生性善良,好说话罢了!你等着,下趟将军府开宴,我定叫她下不来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后头也有姐妹们护着我的,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们好端端的,何须在乎她是如何?” 原静正要说话,那头秦恪之便进来了。 秦世子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风流模样,虽然面上多了两块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稳稳落座。 秦恪之应当是听到了她与原静的话,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体,我还不曾与你道歉。她自小被娇纵着,多有蠢钝之处,我也教训过她了。” 他觑着郁暖的面色,顿了顿道:“还有便是,她那天说的话,全是胡诌的,大夫不过说你郁结于胸罢了,她却误以为你是心疾,实在不该当。” 原静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这是能乱说的话么?秦姑娘也实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亲很早就同她说过,郁大小姐的病万万不能告诉她,她须体谅她,并且恰当地照顾她才是。母亲和南华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闺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当亲妹妹来瞧的,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郁暖却淡淡微笑道:“不碍事,我娘总说我体虚,慢慢调养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受不住?”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道:“是,恪之只盼着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别无所求。”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静对视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还是声线清冷道:“世子万万莫要这般,郁暖如何当得起这般说辞?”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为那个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视恪之。然恪之若连大小姐都无法保护,又谈何建功立业?恪之求你一件事,请你把周涵约出来,让我当面与他说项!不论多少利益,许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误大小姐一生!” 郁暖顿了顿,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好,但是请世子,莫要对旁人说。我虽已然是这样,但却还是要脸的。”她说着眸光盈盈,柔弱而带着希冀,仿佛秦恪之终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鸡血,立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谁说都不认的。” 原静有些担忧,拉着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给那个庶子了。他虽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自责,无论怎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不要” 郁暖点了点头,垂眸,淡声道:“只这次了,我总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给他,再不挣扎了。”才怪。 不过,秦恪之或许以为,郁大小姐这般名动长安,清纯绝色,倾慕者众,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为荣,不会爽约。 但以男主这漠视程度来看,或许郁大小姐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了吧? 当然,这个不关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负责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约人吧,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约了男主,又恶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传信这样的事体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她极为不喜,甚至厌恶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长安城里的刁记铺子里,买了些点心。 大约是表达谢谢你送过我吃的,但我自认与你毫无干系,这些吃的原封不动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嫌弃。 然后她又简略书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并附在食盒里头。 时间没有约在最近两日,因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贸然跑出去与未婚夫相会,即便知晓男主不回来,人设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选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着人多暗戳戳做坏事坑人什么的,确实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马车进瑞安庄准备抄经。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长安的雨时常下得仓促,前一瞬还是晴空万里,接着便能转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见此状况,郁暖也略有些无语。 她抄写的小屋在湖泊对岸,马车却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车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撑着油纸伞快步从雨幕中走来,敲了敲车帘旁的铃铛。 只见一双纤巧秀美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女子半张绰约苍白的容颜,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从小楼上瞧,见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进楼躲雨。” 郁暖凝神看他,这人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想必也并非是寻常侍候的小厮了。 她暗自揣测,面上却还是顺其自然,淡淡点头,浅笑道:“那便谢过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郁暖忽然苍白的脸又回暖了,松口气,不经放开了早已汗湿的手心,带着惊讶又荣幸的微笑道:“好,请稍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宫里人说话可真含蓄。谁不晓得瑞安庄是乾宁帝名下的皇庄,他母亲当然是姜太后了,直说很难吗? 其实郁暖抄经书的时候,只要稍稍抬头,便能瞧见对面的小楼,只是她对小楼里住着甚么人,或是有什么来客并不感兴趣,而侍候的婢女亦是只字不提的。郁暖的好奇心很有限,最最好奇也不过是看两眼,让她真的问两句或是假装路过打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也没想到,姜太后竟然也会来瑞安庄里。 姜太后,是个实打实的贤妻良母。比起她的一双儿女,她更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但这不代表她就很温柔,相反,姜太后是个威严甚重的女人,一双利眼能把人的灵魂都看穿。 具体表现在,原书中,秦婉卿和姜太后就处得很不好。隔三差五姜太后就要为难她一二,站在女主的视角上,姜太后是个恶婆婆,自己不好好养老,反倒整天干涉朝政后宫,撺掇儿子娶自家外甥女当皇后,恨不得把她挤到山沟沟里去养猪。 然而,站在男主视角来看,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戚寒时虽冷情,但并不至于把母亲和一个妃嫔相提并论,即便秦婉卿已经算是他最偏爱的妃子。所以基本秦婉卿就没赢过。然而她就是再憋屈,也不能多说甚么。皇帝是偏爱她,与她更有话说,那是因为她比其他妃嫔更聪慧识趣,果决狠辣的性子最叫他欣赏,但也止步于此了。 论真情,那层纱捅穿后是什么,她完全没有任何信心。 就这点看,秦婉卿还是很聪明的。因为她要是执意捅破那层纱,可能会非常失望的。毕竟男主在尾声回想毕生,也遗憾坦言,自己一生,都没有爱过任何人,他不是全然绝情,但只是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真正能与他契合的人。而这也或许也是《为皇》作者想要写出的,孤家寡人的悲哀。 尽管有人打伞护着,郁暖还是被淋湿了小半边身子,一进楼里,便被那太监使人,带去厢房的屏风后头更衣。 她的身材在长安城的姑娘里,算是极偏瘦的,单薄得像是一片雪白的澄纸,但偏偏她的单薄却显得十分轻盈,配上一双横波杏眼,柔婉的长眉,还有清雅如仙姝的面容,已然令人见之忘俗。 不过,很难得的是,这身衣裳倒是十分合身。她觑着,仿佛还是簇新的模样。 然而,这居然是一条齐胸石榴裙,裙子用料极为奢华,但却不着绣纹,端的一副纯天然去矫饰的样子,只裙摆上简单绣了金纹,逶迤到了地上。 郁暖觉得,如果这是太后的衣服,那老太太实在太能赶潮流了并且审美居然还这么直男,简直难以言喻。 众所周知,时下大多以瘦为美,如果以瘦的程度比美,郁大小姐绝对是最美的,当然比脸她还是最美的。故而,这种前朝流行的款式,在本朝并不多人穿,因为胸太小,撑不起来,反倒显得不够雍容。 然而她也没法子,只好勉强穿上,对着铜镜一望,却觉得也没有想象的那样糟糕。翦水秋瞳,象牙白的肌肤细腻光润,胸前的沟壑虽不深,但却透着点青涩的纯粹懵懂,腰带简略勾勒出柔美的曲线,身姿美不胜收。 她记得自己的胸,仿佛以前也没有这般丰盈。嗯,大约是错觉吧。而且,这件衣服或许有点过分合身了,简直像是为她定做的一样。 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太后也是头一天见她,更加不可能预料到她今儿个要换衣裳,这一看便是巧合嘛。 过了片刻,又有锦衣婢子来恭敬引路,郁暖顺其自然,见到了当今皇太后姜氏。 太后正在雨天里,席地而坐,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端的娴雅可亲,正慢悠悠地织着布。她的织布机一看便是用名贵的木材做成的,颜色深红而泛着点点光润,而太后一边推着横木,右手娴熟拉紧纬线,不紧不慢地做着活计。 郁暖只好恭敬在一旁候着。 过了一盏茶时间,太后才慢慢道:“你是郁家姑娘?” 她说着,微微抬头,含笑看了郁暖一眼,手下的功夫也不曾停下。 郁暖点头,恭敬垂首道:“回太后的话,是的。” 太后顿了顿,才慢慢微笑道:“抬起头来。” 郁暖微微抬头,让太后恰巧能看见自己的容颜。太后的神色有点晦暗,但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漫声问道:“这身衣裳,可合身?” 郁暖实话实说:“臣女觉着,确实太合身了。” 太后嗯一声,道:“喜欢便带回去,哀家没有见过比你更合适的了。”她的语调微微上扬。 郁暖只好点头,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太后又提起了佛经的事,只是温和向她道谢:“这几年,哀家的身子也不见好,这几天见了你抄的佛经,说来也怪,哀家这心里倒是平缓不少,也甚少夜夜失眠了。你的字儿,很不错。” 到了太后这样的地位,不再会说言不由衷的话。 她的赞扬,也是认真在认同郁暖。 这个小姑娘,她是一早便有打听过的。 只听闻是个清高的,又有点眼高于顶,平日里各项花费皆要至奢至贵,那时她暗暗摇头,又听闻郁家这姑娘背地里还拉帮结派的,和另一个姑娘对着不和。太后是不在意小姑娘之间那些龃龉,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姑娘,锋芒太重,又不见得多聪明。 但这几日,看了她日日抄完的佛经,老太太对她倒是有点改观。 一个心浮气躁,重奢靡小心眼的姑娘,写不出来这样大气的字。 字不在于形,更在其意,这姑娘的字纤瘦婉洁,干净利落,但又不过分紧凑,端得是一副赏心悦目的舒朗样子,而且通过她抄写过程中,那几处轻微的顿距,姜太后也能察觉到,她是真正读懂了佛经的。 这样的姑娘,心态好,不重欲。虽不知她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但姜太后难得准备抽出空闲,见她一面。 姑娘是好姑娘,说话细声细气,虽然有点小清高,但眨眼的样子莫名挺可爱。 就这裙子,也实在有些太张扬美艳了。 说真的,她不太明白自家儿子的审美问题。既然对一个清雅佛性的小姑娘有偏爱,怎么就爱逼着人家穿这种样的裙子?皇帝早已是个成熟男人,太后就特别后悔没纠正他,小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有这种偏好? 不过世间男人大多如此,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郁暖又在太后身边呆到了雨停,但太后仿佛没有要她走的意思,反倒还顺其自然教起她怎么用织布机,那模样特别认真,还执着要郁暖上手试试看。 郁暖有点无语,这织布机难道还是祖传的吗?原书里提到太后,就还会捎带她的宝贝织布机,就是不晓得织那么多布是要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在小楼里头呆太久,因为太后要回宫了。 郁暖自然恭敬行礼,送走了太后。 太后匆匆临走前,还隐约含笑提起一句:“好孩子,等时候到了,哀家带你进宫顽。” 郁暖弄不清她什么意思,但大约也只是顺嘴一句,毕竟她们或许今后都未必相见了,于是也点点头道:“谢太后赏识,郁暖自当恭候。” 太后拍拍她的肩膀,舒展眉眼,慈祥地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不容拒绝的让她戴上,和善道:“这算是见面礼儿了,你抄那么些佛经不容易,今日便到这儿吧。还有便是,这裙子不要穿出去了。”这幅绝色动人的样子走出去,会有人不高兴,当然这话太后没说。 郁暖点点头道:“这是太后所赠的,郁暖自要妥帖安放。” 定远侯府,周涵打开了一个描金的锦盒。 里头摆放着满满的红豆酥,还有梅子糕等等,上下几层全都是,还有一张字条,非常简略地写着时间地点,字体纤瘦婉洁,透着一股少女独有的馨香味。 周涵长眉微挑:“” 男人修长的手指拧拧眉心,眉目轻垂,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难得有兴致浅尝一口。 酸甜的梅子味在舌尖蔓开,这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味道。 而忽略其余种类的糕点,只看红豆酥和梅子糕的话 男人眼眸轻寂,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却忽然想起两句诗词。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相思恨嫁了。 就这么想嫁给他?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最近长安城发生了一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够。 崇北侯被皇帝加封了正一品太保,并恩赐其一等侯爵位可世袭罔替,永不降等。 虽然太保在本朝已然是虚位,并无甚么实权,大多是被皇帝加封给得力的功臣,以示赏识,而非是委以重任,但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体了。毕竟谁不晓得崇北侯现下如日中天,风头正劲呢,倒是有风言风语猜测,陛下和太后不可能让崇北侯坐大,而皇帝此番举动无疑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并且锦上添花一番。 忠国公向来和崇北侯不怎么对盘,大家都是功臣,他原本论品级还压了崇北侯一头呢,如今倒好,反倒没他风头劲了。 郁暖就觉得忠国公心态不好,被男主加封是什么好事不成? 俗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乾宁帝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但崇北侯见惯了他感恩诚恳的晚辈样儿,故而倒是没起疑心,况且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拿点民脂民膏而已,自古哪个做官的没干过此等事?皇帝更是赐了他一副失传多年的雨夜春生图,那岂不是说明陛下也认同他的做法?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间接后果,便是秦婉卿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她向来爱与郁暖比较,但次次都输,只那次算计她失贞倒是成功了,可虽则不是没人暗地里说郁大小姐不干净,但明面上同情怜惜她的人反倒更是多起来。秦婉卿只觉胸中郁气难化。 但此番,皇帝赏识她爹,一看便是要委以重任的样子,况且他爹一时高兴,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秦婉卿眸中微冷,眯起眼睛,想起郁暖那副清纯绝色的样子,胸中的酸意蔓延开来,狠劲儿发散不开,满手麻痒,恨不得撕烂她的面皮。 有些人天生运气好,但未免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可蠢人永远都是蠢的,即便给她万两黄金,说不准也只是拿了填茅坑,而时运,可是永远握在聪明的女人手里。 况且,论美貌,论出身,她秦婉卿从来不输郁暖,能让她跌下一趟,便能让她再摔第二次。 很快,便到了长安城中的踏青宴。这踏青宴的习俗由来已久了,不但是春日里要踏青,而且夏日里,贵女贵公子们也会在某日相约一道。这地点每年每季都在变,今年便选在了瑞安庄里。 说到底,这些都是全长安最最有钱有权的富家子弟,在瑞安庄稍外圈的地方,包下几栋楼和几块地儿,也不是一件难事,大家有财出财,有权出权罢了。 今儿个的秦婉卿,端的是与众不同的模样,一身高腰掐金丝牡丹纹襦裙,外头一件烟紫的丝绸半臂,皓腕凝雪,面如银盘,凤眼明媚带着水意,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奉承陪同的贵女们也多着。 她见到郁暖来了,倒是大度,含着微笑慵懒道:“这不是郁家妹妹么?今儿个倒是来得早。” 说着又被几个贵女簇拥着,不紧不慢地走上前,面上挂着好整以暇的微笑。 原静护着郁暖,眸中淡淡道:“秦大小姐好兴致,今儿个倒是来得早。” 秦婉卿只是掀起眼皮觑了原静一眼,微笑一下,点头示意,一副宽和不计较的样子。 原静心里头有些不爽利,却被郁暖轻轻拽了一下,眼见身旁的姑娘面色淡然,雪白如皑皑冰雪,寂静不出声,便也咽下了口中的话。 秦婉卿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再意气用事,这大庭广众的,得罪郁暖可不是甚么好选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即便名声大跌,但拥趸者也不是没有,何必当众扇她几下玩玩? 想扇郁暖巴掌,等以后,有的是机会。 秦婉卿的气势来的莫名其妙,这次大家皆有出银钱,又不是她一个人包下的全场,但她倒是隐隐以女主人自居了,仿佛来者是客,人人都得了她款待一般,贤惠而雍容。 郁暖暗自猜测,或许这时候男女主已经搭上线了?所以秦婉卿才这幅样子,春风得意,眸光盈盈。 嗯,撇去个人成见,其实秦婉卿长得还蛮好看的。郁暖顶多就是不太喜欢她,也并没有到厌恶的程度。所以小姐姐长得漂亮,还是值得欣赏的。 秦婉卿在郁暖面前款款走动,裙摆的流光在日光下恍若银河。她实在袅袅来回太多次,以至于悬挂于她腰间的那枚玉珏,都引起了郁暖的注意。 这块玉石看着平凡无奇,但是在阳光下颜色微微泛着黄,像是被泉水浸润的琥珀,又似是半透明的黄金,不过那光亮稍纵即逝,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能发现。 郁暖注意到,上趟见面时,男主戴过的那一枚纹路非常相似,但玉石的材质并不相同。相比之下,戚寒时的更为古朴内敛,并不惹人注意。 秦婉卿见她注意到了,忍不住柔媚笑起来:“不过是友人送的饰品罢了,郁妹妹喜欢便拿去。不过此人与你,倒是更有渊源呢,难道郁大小姐却不曾得他相赠?” 秦婉卿的语气很大方,非常像是居高临下的优越。 郁暖觑着她,淡笑道:“我却不知,秦姐姐说的是甚么人。”说着低头,露出一段修长柔白的脖颈,优雅浅啜。 秦婉卿笑得暧昧不明,看了她一眼,凑近吐气如兰,婉转低道:“自然,他于我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庶子罢了,还以为我会瞧得上他?可笑此人竟然这么殷勤呢。” 她说着用白皙软嫩的手指,暧昧拨弄着玉珏,扭着纤媚的腰肢翩跹而去。 秦婉卿的聪明之处便在于,即便嚣张,说起话来也很适度,如何也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更只对着郁暖一个人说。而旁人是真以为她们俩冰释前嫌,正在轻声说笑了。 郁暖吃着酒有些发怔:“” 其实,秦婉卿一开始若是不说话,仅凭她腰间的玉佩,郁暖已经可以联想到她和男主的暧昧了。毕竟作为看过原著的读者,郁暖还是有点了解他的。 戚寒时虽然阴郁无情,但送东西一向大方慷慨如流水,古董玉佩步摇到名画古籍宅子庄园。 大佬陛下他不在意这点钱。人嘛,开心就好。 呃,不过,前提是这个女的要长得够美,能入他眼,也够懂得怎么伺候人。 所以送个玉佩真的小意思,加上郁暖早知秦婉卿的未来,信她很正常。 但她后头说的,甚个殷勤讨好,就比较画蛇添足了。要男主去殷勤讨好别人,她怕不是活在梦里? 哪个身份那都不可能,那是这个男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漠然贵傲,眼高于顶的挑剔冷漠,怎么可能对秦婉卿折了腰? 不过郁暖也懒得计较这许多了,男主就是把瑞安庄打包,再送给某个女人她都不在意。关她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郁暖有些心神疲惫,虽然戚寒时肯定是不会来的,但那也不代表她就能不去了。临时变卦,没有理由,便是崩人设了。 过了半盏茶功夫,秦婉宁提着裙摆,小步走了过来,顺其自然与郁暖和原静,一道在树荫下吃茶,又轻声缓缓道:“兄长说,一切都办妥了,只等那人来。” 郁暖微怔,才缓缓点头,微笑道:“好,谢谢秦二姑娘了。” 秦婉宁也笑,温和道:“不客气。” 她们俩向来无话可说,郁大小姐不见得多喜欢秦婉宁,秦婉宁也说不上多认同她,所以说完便各自分头离开了。 没过多久,趁着众人渐入佳境,郁暖终于起身,准备离开。 原静见她如此,也不动声色为她打掩护,又拉了临近的一个姑娘说笑,一时倒是无人注意。 郁暖与戚寒时,约在东门的垂丝海棠树下。 虽然她知道男主不会来,但也认真做好了准备。由于这一块儿甚少人来,所以,她也不必过于担心会有人见到。 她在树下默默站了一会儿,微风吹过她的裙摆,叫她有点着冷。 明明是夏日里,现下身上却莫名泛凉,她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似的,脖颈微微泛出粉晕来,一张细腻雪白的脸,却有点苍白失神。 又过了一小会儿,乌云蔽日,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郁暖松了口气,难得有些轻松起来,眉眼都软糯柔和起来。 她正准备提着裙角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稳重悠闲的脚步声,仿佛是在闲庭散步一般。 郁暖缓缓回头,却见一个深色锦衣的高大男人依靠海棠树下,对她似笑非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男人气质优雅温润,黑发以一枚的墨玉冠固定,眉眼寂然深邃,垂下的眼睫落下小片阴影,显得有些冷淡,而微笑时却很和煦。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古朴的折扇,顺着袖口的纹路繁复而雍容,男人只是淡淡看着郁暖,一字不言。 郁暖有些不明所以。因为她不认得这个人,但她心中不可遏制地,有些恐惧和茫然。 虽然知道,男主不会来,更加没必要对郁大小姐示以真容,可她仍旧准备快刀斩乱麻。于是,便对他微扬精巧的下颌,秀美淡然的容颜上没什么表情,身姿矜持而纤敏,裙角被微风卷起,准备转身离去。 男人终于开口,声线紧绷而优雅,又仿佛含着点笑意:“姑娘,在下方才见你,仿佛在等人。” 郁暖僵了僵,眉眼轻垂,还是保持着淡然的语气道:“不曾,你误会了,只是看天气好来赏赏花。” 他散漫地嗯一声,却微笑自然道:“这样啊,姑娘实在好兴致。” 郁暖有些尴尬起来。 因为夏天垂丝海棠不开花,所以这棵树是光秃秃的,比起稍远处的一片花海,稍稍有点磕碜,呃,是非常寒碜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比较显眼,让人不至于找错。 她有些踌躇,还是绷着脸道:“既无事,我便告辞了。” 他唔一声,又微笑着轻描淡写道:“方才在下路过此地时,差些被几个纨绔子弟堵截。虽不知发生了甚么,但姑娘要当心才是。” 郁暖面色微凝,恐怕之前秦恪之就是准备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男主打一顿,再高高在上谈条件,更根本没准备像说好的那样,让她先说理出面。说不定这人说的被堵截,便是秦恪之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打手。这块儿地方由于季节原因,开花不如其他区域繁茂,本就少人来或许他们把人认错了也未可知。 见她如此,男人倒是慢慢轻笑,站在树荫下神情明暗不知,只一双眼睛里却阴郁漠然。 郁暖也不再和他说话,准备抬脚离开,却又听见他的声音轻柔低沉道:“不过,不必害怕,因为,他们再也没机会做坏事了。” 她纤细的背影微僵,秀美雪白的天鹅颈也开始蔓上红晕。 他眸中有少许怜惜与温柔,仿佛看着自己的小猎物在陷阱里挣扎着,露出柔嫩白绒绒的小肚皮,却傻乎乎不自知。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却莫名阴郁得可怕。 郁暖还背着身,垂着脸神情顿住,神情僵到不能再僵,原本微冷的嗓也有些低弱起来:“那真是,极好。” 这人真的给她一种,神经病院高级加固钛合金病房永久居住病人逃出来的感觉,好可怕,想发抖想颤栗。 但愿是错觉,嗯应该是错觉吧。 果然,直到她走出这片林子,后面再也没有人跟着了。 还是不要多想了,那个人看样子真的只是路过罢?况且她放在确实站得有点久,引人注意也很正常。 郁暖习惯性,会把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也是她很少着慌的原因,她甚至懒得为了可能出现的坏事,做出任何准备。当然,她的运气也很好,活到现在基本顺风顺水,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长得太美,加上本身也并非随意的人,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一路开绿灯通过。 至于别人遇上的甚么艰难险阻,抱歉她真的没体会过。 还有句话说的好,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于是,有点天真的郁姑娘非常自然的,准备努力把这件事忘掉。虽然不是很容易,但她能想点旁的事体,或是寻朋友说说话甚么的,说不定再睡一晚上,眼睛一闭一睁,也就不怎么记得了吧? 考虑那么多因果逻辑,太累了,还是算了。 郁暖回到宴上,一下就对上了原静的眼睛。她看见原静眼中微微的焦急,见到她后却和缓了过来,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道:“怎么样了?” 郁暖想了想,撇去那个男人的事情,简略同她道:“没见着人他大约是,不愿来罢。” 她说着,神情有些低沉,但却还是淡淡的样子,叫人察觉不出。但原静到底是她多年的好友了,如何能真的瞧不出?却还是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或许只是有事耽搁了,或许是晓得你想同他取消婚事,才不敢来的,你不要多想” 郁暖轻轻摇头,只是浅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忧愁,恐怕我真是要嫁给那个人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惆怅。 原静有些担心,拉着她到一边,轻声安慰道:“咱们再想想法子,之前我不赞同你,是怕你再把自己搭进去” 她仿佛还要说些甚么,两人却见那头秦婉宁独自走了过来,也没带什么丫鬟,总之面色不是很好看。 郁暖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不禁皱眉,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婉宁见了她,才算松一口气,问道:“你没事罢?” 郁暖同她说没事,又轻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秦婉宁这才缓缓舒气道:“世子哥哥派去的几个人,全都不见了。找了许久,都没能找着,仿佛在瑞安庄里凭空消失了似的,连痕迹都没有了世子哥哥有些担心,故而才叫我来问你是否伤着了。” 郁暖打了个寒颤,微蹙秀眉道:“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秦婉宁也觉得无奈,还有些害怕道:“郁大小姐只作不知便是,横竖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的,凡事都有世子哥哥解决,咱们便不要参与了。” 郁暖觉得有些头大。 瑞安庄是皇帝的庄子,在这块儿地方,根本没有人能让一群人凭空消失,又毫无痕迹。刚刚那个男人还说,那些人是,再也没有机会做坏事了。他说的这样气定神闲,郁暖以为说不定只是把那些人打了一顿而已。可是现下看来,仿佛也不止是如此了。 尽管不情不愿,但是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想。 方才那人,是否就是戚寒时?想来想去,她仍旧不敢确认。 见她像是有些忧愁害怕,秦婉宁却好心安慰道:“无事,这些人都是些亡下流的混子流氓,即便真的遭了哪位贵人的手,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原静:“” 原静抱臂,实在忍不了,皱眉冷声道:“仿佛,之前与世子论道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找什么混子流氓来威胁人罢?他是怎么处理的这事?难不成想凭白连累阿暖名声么?你来解释。” 秦婉宁温和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出此下策,原姑娘不必太过较真。况且现下不也没出甚么事体么,大家都好端端的。” 郁暖有些无语,仿佛和这些人蛇鼠一窝要坑害人的,也有她们一人一份罢?尽管她为人设所迫,那也是事实没错。 怎么现在又变成,这些人罪有应得,消失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没事。呃,是罪有应得没错,看样子那些人不是甚么寻常混混。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像同伙出事,自己还心安理得评价该死,活该被抓一样,真是谜一样的淡定。 难道不该操心一下怎么把人找回来吗? 于是郁暖就提了,秦婉宁淡淡回应道:“找过了,没找到,那就算了。之前也说了,这事儿与我们没关系,不认便成了。” 郁暖便发现,自己又眼瘸了一回。原来秦婉宁也不是个普通温和的小姑娘啊,明明就处事厉害果决得很,所以她和秦婉卿不对盘,应该也不全是因为她不肯低头当狗腿子罢? 等秦婉宁走了,郁暖才缓过神来,睁大眼看着原静,仿佛有点委屈茫然,那副样子真是柔弱而消沉,叫人难以忽视她那股可怜劲儿。 原静于是继续安慰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才提议道:“过两日周家要开宴,不若我带你一道去一趟,寻他说清了便是,你不想嫁,便让他向长辈说明。” 郁暖觉得这不太可行,摇头道:“不必了,我累了。” 累归累,几日后周家的面子还是要给。 毕竟原书中也有这么一段儿呢,郁大小姐在周家宴席上吃醉了酒,醉眼朦胧跌跌撞撞遇上男主,缠上去迷糊着暧昧一番,却被男主冷淡推开。 郁大小姐酒醒后既羞耻又愤恨,于是对男主的感觉更是复杂怨念起来。 而因为这次醉酒,她心中的那种微妙的情愫也开始生根发芽。大约就是,“这个低贱卑微的庶子居然还不颤抖着跪舔我()”的这种心情。所以当她最后忽然发现爱上男主,也并非突兀,其实那些微妙的痕迹,也是有迹可循的,至少在读者视角很明显,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郁暖认真觉得,这事儿,她也觉得很羞耻,脑内几乎是一片空洞茫然,整张脸都不由自主地晕红起来,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 她其实也容易醉,但区别就在于,郁大小姐是不小心醉了,发生的事完全自然而然,那她要怎么办?强行扑进男主怀里撒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对于要去周家这件事,郁暖内心是拒绝的,论谁对着一个近乎陌生的面瘫未婚夫投怀送抱,再被人冷淡地一把推开,都显而易见不是甚么有趣的体验。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体。 经过那么久的时间,她也算是有所总结。她自己绝对不可以主动违拗剧情,或是在有旁观者的情况下崩人设,至少表面功夫得做到位,不然或许又要尝到掀脑壳的剧痛。 郁暖叹口气,有点淡淡的忧伤,然而托着腮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多的法子。 算了,不想了。 起码她现在在有限的范围内,过得还算惬意,那就够了。 次日,她又去瑞安庄里,为太后抄了一卷佛经。 最近天气总也不见好,几次三番都要下雨,一下便是暴雨,出行变得很不方便。但她也没想过要去哪儿避雨,若是不当心挨上了,淋湿便咬咬牙过去了,只作一副清高淡然的模样,而对面那栋楼里住着什么样的人,她一点也没兴趣知道,更加避之不及。太后长公主这样地位的人,见一次就够了,见多了折寿的。 抄佛经这件事,她并不清楚原著中是否存在。 或许是她自己忘了,也或许只是作者没提。不过对于她来说,尚且算得上轻松。她每次只是认真抄写,完成便归去,多余的事一件都没做顶多就是偷偷吃了几块儿糕点,还要装作自己勉为其难,不用糕点头晕目眩抄不好佛经的样子,为了不崩人设特别曲折绕远。 幸好,这儿的糕点每趟都不重样,这点尚算是不曾亏待过她。 只是近几日总反反复复出现红豆酥梅子糕,或是梅子酥梅子酪红豆糕红豆饼梅子汁红豆糯米团。 郁暖:“” 她觉得非常奇怪,毕竟其实只要是甜食,她都很喜欢吃,也没表现出对红豆梅子这一类食品的偏爱,难道是侍候的人躲懒了?那也不像啊,躲懒也不会变着法子准备那么多花样,一个个皆精致得不成。 想不通,横竖都挺好吃的,也就不挑剔了。 值得一提的是,近几日,她的心疾都没有再严重犯过了。即便身子还是病弱,面色依然苍白如雪,但至少没有再承受过那种惶恐的窒息感。 她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按理说,照着原著那样写,郁大小姐的心疾应当会越来越严重才是,可她倒像反而好了些许,心窒之感也稍不明显了。不过,或许也只是她一时感觉偏差。 没过多久,便要到周家开宴的时候。按照郁大小姐的性子,自然是一万个不愿去的,到底周家算是她一辈子洗不去的耻辱了,如何叫她心甘情愿的给脸面,带着笑去见周家的长辈? 不说旁的,临安侯周茂先一脉,从先皇时便已然没落了,不说到落魄的程度罢,但确实实在已然挤不进一流世家里了,定多便是瞧他们血脉古老高贵,才一向有人愿意给脸,但人都是追名逐利的,周家没出什么权臣,又没甚么人脉可言,圣人太后面前更是查无此族,叫人怎么看得起他们? 郁大小姐一向眼高于顶,如何能接受自己嫁进周家,还不小心嫁给个周家庶子这种事体? 然而南华郡主身为母亲,虽并不多瞧得上周涵,但当初却是她拍定,让郁大小姐嫁给他的。其中缘由颇为复杂,是她无法开口对郁大小姐直言的,故而从来都不多解释,只是尽力弥补女儿,仅此而已。 然而,她是不会让郁暖推脱不去的,既然选择嫁了,那就不能消极对待,这点非常重要。 郁暖蜷缩在架子床里,面色苍白,只是淡淡道:“娘,女儿真的不想去,身子也不太适意,您便让我休息几日罢,横竖那个宴请上,也不是非要我去不可。” 南华郡主叹气,摸摸女儿的鬓发,轻声道:“你是不是,还怪娘,当初让你嫁给周涵?” 郁暖苍白一笑,轻声道:“怎么会?娘把我教养大,可不是让我怪罪您的。”她说的很轻声,语焉不详。 南华郡主的眸子有些泛红,把女儿搂在怀里道:“你以后会知道的,娘不会害你的,娘是一心为了你好。” 郁暖不知该说甚么,她觉得自己的结局可能不怎么好,但南华郡主现在的反应,也不像是在装的,更非像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样子,所以其中定然有另外一层关卡,是原书中也没有提到的。 原著中留下的小疑点其实并不少,但由于整片架构太宏伟,所以导致许多小细节都不能完全详细的解释到,所以就导致即便是身为读者的郁暖,也有部分无法完全知晓的地方。 就像是临安侯府周家。 这个家人,虽在长安城里平平无奇,到了几乎平庸的程度,但却一直屹立不倒,原著中几次男主出手的权利大洗牌,全都不曾影响到他们。 然而,长安城内的贵族,大多都不算干净,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能一清二白独善其身的存在,所以即便一次洗牌不倒,几次下来绝对会受到波及,或者幸运些的,还能直接扶摇直上。 可是这些,临安侯府都没有。这也是郁暖来到这儿以后,回想几遍,才察觉到的地方。 临安侯府的地位,似乎从头到尾,每逢提起,都古井不波,像是没什么变化的一条水平线。而在原著中,这个侯府仿佛除了男主暂居的地方以外,便一无是处。 但认真想来,果然男主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也不可能真的由于几句高僧之言,便真的在一个落魄侯府呆了那么多年,不掉马估计也不全是因为他变态,大约还有旁的原因在。 其中,定然有一些没有交代的,或是隐藏在剧情中的暗线。 说来惭愧,郁暖看文,一向是得过且过,基本几十万字一天就能刷刷翻完,几千万字的超级长篇,也就一个月不到这样,所以其中她顶多就能看到点表层信息量,围观男主打脸收后宫扩展皇朝版图之类的,更细节暗示过的东西,她就不见得知道了。 她边想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雪白的团儿,想了半天,才懵懂地舒口气。 她管那么多干嘛啦? 这些东西太复杂了,琢磨那么多,不见得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知道少一些会比较好罢? 她从前看电视电影都是这样说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所以果然还是不要瞎琢磨了,安静当一朵黑心莲认真走剧情比较适合她。 南华郡主见她如此,眼泪水差点决堤,只抱着女儿哭道:“阿暖,你可不要吓娘亲娘也只是为你将来考虑,你可有觉着不爽利的,胸口发闷了么?你不要再吓唬娘亲了!” 郁大小姐虽然白莲,但的确把家人看得很重要,所以见南华郡主担心成这样,定然不舍得再图惹母亲担忧了。于是她慢慢摇头道:“女儿没事,去便是了,其实或许也没什么。”她说着,露出一个哀伤苍白的笑容。 南华郡主抱着闺女,忍不住流下眼泪。 在南华郡主的眼泪攻势下,郁暖终于隔天还是收拾妥当,乘着马车去了临安侯府周家。 这趟,她娘亲南华郡主也一道跟去了。 然而刚进去,她便在游廊上见到了一个淡色襦裙的纤细少女。这姑娘正含着怯怯的微笑,对仆人们交代些甚么。 郁暖顿时无言以对,心里莫名有点小小的不爽。 如果说,郁大小姐是全书第一白莲,那这位传闻中男主在周家的小表妹,肯定是全书第二白莲。 郁大小姐的柔弱苍白眼泪攻势,碰上这位白莲表妹,正常来说都会事倍功半,因为对方也自带泪花,柔弱不胜。 最主要的是,表妹是真·白莲圣母,白切白的那种,智商不高没什么心机一问三不知的智障羞涩小可爱类型,在女人眼里肯定很烦,想抽她一顿都不为过,但在男人眼里就成了需要呵护的小宝贝。 可郁大小姐却是朵黑心莲,所以导致小表妹一直被郁大小姐背地里狠辣使绊子,含着一包泪默默舔舐伤口,忍痛不想破坏表哥表嫂的关系,却在高大沉默的表哥面前故作坚强,经常劝他不要对表嫂抱有成见。 然而男主把事情都看在眼里,就是从来不置一词而已。 是的,他谁都懒得理会,非常淡定一脸冷漠置身事外,大约还是觉得浪费时间罢。 如果说郁大小姐拿的是宫斗剧本,小表妹手上的就是苦情戏剧本()。 更重要的是,小表妹虽有一张童颜,但身材却丰腴得像只葫芦。一看就是男主偏爱的那种类型。 嗯,郁暖觉得,按照人设,她看不惯小表妹很正常。啊,所以之后可能会毒舌刁难她吧,那仿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淡色襦裙的少女,见到郁暖之后,便露出一个微笑,提着裙摆上前向她一礼,非常自来熟地拉起郁暖的手臂,柔柔道:“总算等到郁大小姐啦,方才妹妹正要叫嬷嬷去大门口候着你呢。” 南华郡主已经先去瞧周家主母了,听闻她今日身子不爽利,故而才叫郁暖先去找同龄人一道说话,她稍后再来寻女儿。 郁暖孤身一人,罗裙纤素,体态风流,眉目柔弱绝色,像是一汪潋滟羸弱的泉水,被人轻轻一搅,便会支离破碎,涟漪道道。任谁见了她,都不得不感叹,那些为郁大小姐疯狂为她痴迷的谣传,或许也并非是虚言。 而郁暖只是对少女微笑一下,并不说话。 少女见她不答,也不过是露出一软和的微笑,又拉着她的手道:“郁大小姐可有见过我表哥?您别看他平日里都不爱说话,但其实待人特别好的,下趟我引你去瞧瞧他罢。” 她一脸天真,熟稔地柔声细数着自己和三表哥的日常,又带着笑问了郁暖她身边的事体,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又仿佛与她特别亲近。 郁暖回答的皆很简略,垂眸却又听少女笑着道:“你不晓得,我三表哥夜里困不着,总去池边喂鱼呢,他一向都有这般习惯的” 习不习惯的郁暖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小表妹,由于小时候被男主救过,这些年来一直跟在男主身后,维护他并单方面()陪伴温暖他。即便周涵面上不显,她也对他充满仰慕。 郁暖轻轻点头,走到拐角处顿了顿,才淡声问道:“嗯,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少女愣了愣,顿住,仿佛没有感受到尴尬的气氛般,自然而然亲密道:“叫我楚楚便好了!抱歉之前忘了告诉郁大小姐了,我以为你知道的。”说着又吐舌,模样天真娇憨。 郁暖嗯一声,道:“我问的是全名,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呢。”她的语气很随意,一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 少女柔软有致的身子轻轻一颤,她看着郁暖勉强微笑着,弱声道:“我名叫徐楚楚先头或许楚楚有些冒犯了,只是太想着与您亲近了,以为郁大小姐要嫁进来,应当很是晓得我是谁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又有些局促地低头,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郁暖嗯一声,视线在徐楚楚身上略过,面色有些冷淡,把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眉目微凉道:“抱歉,我不习惯这般。” 徐楚楚立马细弱道:“好,往后,楚楚再也不会了。”说着又有些委屈地低头。 郁暖没有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引我去宴会的地儿罢,还是不要迟来的好。”她纤细雪白的脖颈笔直优雅,像一只脆弱高贵的天鹅。 像郁大小姐这样眼高于顶的贵女,自然不会把徐楚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表妹看的多重,于是指使人的语调,便像是在使唤一个最普通的婢女,非常漠视且不友好。 徐楚楚忍气吞声惯了,眼里含着一包泪,但只是吸吸鼻子,颤着声音道:“我来给大小姐引路,前头回廊有台阶郁大小姐小心。” 郁暖看了徐楚楚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甚至也懒得关心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小表妹是不是和原书第三人称视角描写的那样纯白无辜,她都管不着。 到了开宴的花厅,郁暖不出所料地见到了秦婉卿。觑她正身着一身水红掐金襦裙,挽着精致的蜀绣半臂,挂着精致慵懒的笑容,与周家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说着话,时不时发出轻笑声来。 郁暖没来由觉得有点心累,所以只是挑了稍远的一块儿地,慢慢坐下了,扬起细巧的下颌道:“徐姑娘自去忙罢。” 徐楚楚挨着她坐下,不太敢往对面瞧,有些细弱道:“这怎么成的?郁大小姐是我未来的表嫂,三表哥待楚楚很好的,楚楚自然要同您一道的。” 郁暖嗯一声,却不曾阻止。 她看徐楚楚瞧秦婉卿的那个样子,作为老对头,她这心中也便有所猜测了。肯定是秦婉卿没给徐楚楚好脸色看,甚至给她难堪,并刁难过她了,这徐小表妹才怕成这幅样子。 说的就好像郁大小姐就会多喜欢她一样,天真。 呃,郁暖莫名有种,男主后宫起火的错觉,一个两个三个都处不好,也是非常尴尬了,那以后有小四小五小六小十八该怎么妻妾和睦相处? 噫,可怕。 郁暖脑子里头不着调,脸上娇弱苍白,坐在那儿便像是一朵盛世雪莲,于是很快便有人坐在她周围,小心翼翼与她讲话。郁暖这优雅而得体的谈吐,受到了周家许多姑娘的好感。 比对秦婉卿的观感好多了。 一样是姑娘家,大家谁都不可能彻底服谁的,秦婉卿这么张扬火辣,不给面子又心机,长得还艳丽多姿,肆意嚣张得很,是个女的都不会特别喜欢。 郁暖就不一样,她美丽羸弱,出生高贵又比较和气,虽然不是人人都有幸和她友道,但她从来不会去得罪人。故而综合看下来,很明显郁暖比较受欢迎。 而郁大小姐待人,向来用远交近攻之策。 观感一般,或者喜欢的人,态度就特别好,又是柔软又是知性淡然,而对待讨厌的人,只要有机会便不遗余力伸出恶毒的獠牙,把她毒得面色青紫,然后自己还一脸无辜柔弱地全身而退。 然而,路人和她喜欢的那些人,却没人会相信个别人士的风言风语,仍旧信她爱她敬她。 所以,徐楚楚姑娘,看到郁暖一脸和善地与人交谈,面上的笑容温柔苍白,差点儿没惊掉下巴。 明明郁大小姐之前的态度,还像是拿她当洗脚婢一般,高傲冷淡得很,可一转脸,态度换得自然又轻快。 于是徐楚楚便红着眼圈,给郁暖递了一杯茶,又恭敬低头怯生生道:“大小姐莫要烫着了。” 郁暖伸手接下,手指仿佛被烫得一颤,却还是轻轻道:“谢谢楚楚了,我正巧,是有些口渴了呢。”她说着抿了一口,才把茶杯放下。 此时明眼人都看见,她的指腹已经发红了,似是被烫的,但只是蜷缩起手指,面上仍旧含着淡淡得体的笑意,声线柔和地接着话。 于是周家一个与郁暖和原静交好的二姑娘,便皱着眉让人拿冰水来,又同徐楚楚冷淡道:“这么烫的水,你也看好了再给暖妹妹啊,怎生这点规矩也不懂了。”说着便转头给郁暖捂手,不再搭理徐楚楚。 徐楚楚有些无辜地瞧着她们,又仓皇应是,含着泪花自责。 郁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柔柔拉着二姑娘的袖口道:“周二姐姐,你不要怪罪楚楚啦,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 她当然没有事,皮肤发红只是因为本身皮肉太娇嫩罢了,其实并没有被烫到呀。 二姑娘也叹气,斜了徐楚楚一眼,不再说话。她其实和郁暖这朵高岭之花私交甚少,但却和原静关系很好。郁暖是原静的心肝小妹妹,在她这里也是一样的。 徐楚楚只好默默坐在一旁不说话了,像是委屈得不成了,可怜又无助。 郁暖没有分给她多余的表情,像是无视了她一样,又含着一丝妥帖的微笑,与旁人轻轻谈着琴棋书画,又聊起花样子和些家务事,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既无辜又优雅,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知道的很多,无论是高雅的东西,还是姑娘们更喜欢的胭脂水粉零食罗裙,只要她愿意,总能轻松与人聊到一块儿去,并得到旁人真心的喜爱。虽然郁大小姐会永远保持不食烟火的形象,却不代表她要放弃这一类的朋友,毕竟谁的内心又不是个俗人呢? 过了一会儿,正式开宴了,南华郡主还没回来,估计是还没和周家主母聊完,于是郁暖便也没有在意。 她只需要负责,拼命喝酒,争取把自己灌得人事不省,喝断片,再做一朵最清纯无辜的白莲,那遇到男主的时候,起码就不用硬着头皮扑进他怀里撒娇卖痴了。嗯,她真是特别聪明呢。 众人便见郁大小姐神色淡淡,眉宇间夹杂着丝丝愁绪,白皙纤细的手握着酒樽,缓慢的,却一直不断地吃着酒,全程垂眸,一言不发。 一旁的秦婉卿微微冷笑起来。郁暖这人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摆这幅怨妇样子给谁看?直接就输了一半儿了,蠢妇。 郁暖已经把自己吃得有点迷糊了,正准备起身,有个端菜的丫鬟,却一不小心,迎面把一小碗汤水洒在她的衣襟上,落下大片温热的污渍。 郁暖一下便清醒了,却见那个丫鬟小心翼翼又急切道:“奴婢给您擦擦” 周二姑娘正要责怪,郁暖却带着醉意淡然道:“不过是不当心,不要怪她。” 于是,郁暖便被顺其自然地带下去换衣裳了。 郁暖被搀扶着,略有些跌跌撞撞的,身上馨香软和,没骨头似的贴在婢子身侧,满眼懵懂茫然。 她不经醉醺醺地迷糊想着,难道原著里郁大小姐也被泼了汤水么?但仿佛,她只是吃醉了酒,出去散风的时候遇上的男主罢? 她皱了眉,始终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郁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得不成。 她开始有些后悔,是自己吃酒实在太过了些,神智是有点不清爽,可身子也受不住,到时候万一吐人身上怎么办?碰上男主这种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洁癖,她岂不得立即去世? 想想就有点害怕。 丫鬟把她扶进一间厢房,对她小心翼翼恭敬道:“郁大小姐,奴婢为您寻衣裳来,请您慢候。” 郁暖看甚么都是重影儿的,已经没心思管这些,只茫然点点头,便老实靠在榻上不吱声了。 她的样子特别乖顺,乌黑的眼仁半眯着,像只打盹的小猫,纤弱的身子蜷在榻上,困得睫毛颤个不停,又不肯睡过去。 她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迷迷糊糊道:“快进来,给我更衣,等下我还要去园子里呢。”去找某个人。 来人把她一把扶起,这动作也不像是会侍候的样子,根本没有经验老道的丫鬟那样恰到好处的用劲儿,把她手腕都给捏红了,疼死了。 郁暖控制不住自己的醉意,半眯着眼,只顾着揉雪白软嫩的手腕,像只被弄疼了扭着身舔毛的猫咪,又含糊委屈责备道:“小心些侍候啊,力道怎么这么大,我都给弄疼了。” 她看甚么都重影,头晕目眩的,只手腕上的痛觉特别清晰。只觉这丫鬟怎么劲儿怎么那么大?也不晓得吃甚么长大的。 郁暖没见侍候的动弹,便又转身慵懒倒回榻上,浑身骨头都酥掉了,伸着一只细腻玉润的手臂指挥道:“就这样穿衣裳罢,不想起来了。” “” 身后侍候的丫鬟沉默着,一动不动的,跟个木头泥胎似的。 郁暖迟钝想了想,好像这个姿势是不太好穿衣裳。于是她又闭着眼,背过身,坐了起来。 她只觉今日这侍候的怪得很,平常不是都很主动精细的嘛,周家这丫鬟调i教得可不怎么好啊。 不过她还是勉为其难,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脱了外头的襦裙,只余一件月白色的系带的抹胸。她的肩膀细腻润泽,而少女的背影既纤瘦,又不乏单薄的美感。 若是自制力差些的人,恐怕都快压抑不住心底天然的施虐的欲了,因为她看上去太羸弱娇贵了。 她就像是一泓温软甜蜜的春水,若不被人抬手一饮而尽吞入腹中,便忍不住要伸手把她搅得散乱四溅,才肯罢休。 郁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只微微偏头,雪白脖颈的弧度优雅而脆弱,似能让成熟的男人一手握住,甚至还有余力,能再一点点收紧大手的力道,好整以暇,带着微微冰凉的笑意,看她软绵绵挣扎扑腾,柔弱地求饶喘息,直到把这朵名动长安的雪莲花连根摘起,再揽进怀中。 一直沉默的仆从终于动了,他的手指微凉而有力,点在她的肩胛上,给她系上裙带,却并不多碰她,而他身上的味道禁欲优雅,又像是上好的松木香,泛着遥不可及的寒意,让郁暖莫名地想蹭两下。 可这人只是慢条斯理给她打了个结,勾勒出姑娘柔软的腰肢,便退后几步,离开了绣榻边。 郁暖有些迟钝地半转过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真的喝高了,本身便是易醉的体质,又不知节制灌那么些酒,脑袋早就不转了,即便有一头野兽在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嘶吼,她也不定有什么大反应,说不准还能托腮,眯起杏眼和凶兽对视。 她这样半靠在榻上,是个人都没法好好穿衣服,但她不肯起身,坐了半天,没支持住,无声无息便直接困过去了,纤长的睫毛无辜垂落下来,苍白着面颊有些像不懂事的小孩。 那人呼吸略低沉,指尖在她眼角眉梢轻轻碰触,修长冰凉的手指捏着她的面颊,来回摩挲,力道不小,直到把她的皮肤给磨出了红痕,唇边津液晶莹,显得纯洁而柔媚,才散漫收了手。 醉酒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她觉得脑袋闷地很,又似在做梦,但全是混乱奇怪的梦境,胸口滞塞得不成,难过得她都想流泪,又偏偏不晓得找谁哭去,只好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委委屈屈地呜咽两声。 她并没有睡很久,毕竟心里头还存着事儿,即便神智无知的,但还是没法子坦然悠闲一觉到天明,故而不到半个时辰,便捂着脑袋,挣扎着从榻上靠起来。 她一起来,侍候的丫鬟便从外间进来,忙恭敬礼道:“郁大小姐可醒来了,不若吃些解酒茶?” 郁暖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道:“不了,我只想去外头走走,应当不会有事儿罢?” 丫鬟犹豫一下,笑道:“这块儿的院里皆是自家人,小厮护院们都不能入内的,大小姐不必忧心。” 郁暖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衣裳,皱着眉问道:“这是你给我换的?” 丫鬟垂着脑袋,恭敬柔声道:“是,奴婢看姑娘似是醉得起不来了,便给您粗略换了,以免您穿着脏衣裳歇下。” 郁暖还是有点头疼,但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她不能再拖了,也不晓得现下出去能不能遇上男主,大概遇不上也不能算是她的错罢? 但她还是不太确定,只怕慢悠悠出去没机会遇上男主,自己倒落个脑壳疼的下场。但想想,这个几率确实不怎么大了,毕竟男主不可能成天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晃荡罢? 她扶着沿边起身,苍白着脸颔首道:“你不必跟着,我只出去散散心。” 丫鬟欲言又止,但却并没有再多说甚么了。 周家的院子更像是南方的风格,小桥流水,亭台水榭,婉转却留白,空余三分遐想,却浅笑不语,比起忠国公府的更合她心意。 故而,郁暖本是随意走两步消消酒意,可现下却有些顿住。毕竟,也不晓得在哪里能遇上男主,不如走慢点也无所谓。 走了小半会儿,忽然听见前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个女人的声儿,娇滴滴又婉转似金玉。 “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了嘛。”女人的声音像是能滴水,又是抱怨又是娇媚。 她喘着气,声音越来越近:“你是不曾见,她在宴上满脸的愁苦,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自从你们定亲开始,她便厌恶你!你和她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的?况且你也知道她这么虚弱,又得了绝症,是个薄命的,难以为你生下子嗣呢不若我帮你,与她断了罢?你c你倒是说话啊” 那人又不接话,女人便接着说:“你看我怎样?我我喜欢你,不舍得放开你,无论你怎么冷待无视我,我心里都有你!” 秦婉卿也是头一次,这样大胆地同人阐明心意,于是也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发臊,忍住羞怯,拿一双凤眼大大方方觑他,模样明媚而艳丽,胸口的一片雪白,细嫩又丰腴,似乎只要是个男人瞧了,都会食指大动。 她还娇滴滴杵在那儿,背着手,一身水红奢华的襦裙,一步不让等他回答。 男人终于顿住,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却又听她道:“我不瞒你,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不会欺瞒你任何,即便是爹爹也不能让我骗你了。我c我也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一百个一千个都无所谓,只要你收了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男人似笑非笑,眯着眼看她,修长微凉的手指托起女人的精致的下巴,垂眸直视她美丽的眼睛,语气禁欲冷淡,散漫道:“不。” 然后,当他们抬头,同时看见了靠在歪脖树下的郁暖。 她满脸醉意,面色微粉,一双杏眼却闪闪发亮,像是某种弱小可怜的小动物,偶尔从洞穴口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即便身子柔弱不胜,她还是用手撑着身子,悄悄探着脑袋看他们。 郁暖反应迟钝地缓缓眨眼:“”却对上男人的锐利阴郁的眼睛。 秦婉卿气得跺脚,狠辣阴冷看了郁暖一眼,咬牙娇哼一声,忍着羞耻转身便提着裙角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郁暖有些懊恼,秦婉卿那几句话信息量不小,若是给男主知道她全都听清楚了,她便可以吃顿好的,准备立马去世了。 她的目光有点懵,满脸晕红着,情急之下,只好就地扶着低矮的树干,露出一个迷离潋滟的微笑,眼角微红,呆呆看着周涵,像是吃酒吃傻了。 男人身着鸦青暗纹圆领袍,一双眸子内敛沉默,腰间缀着一枚古朴的玉佩,更衬他肩宽腰窄,身量颀长,但他居高临下冷漠的目光,却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应当在默然考量,她到底听见了多少。 而郁暖不给他时间思虑这些,脚底打滑跌跌撞撞三两步没骨头似的扑上去,带起一阵属于少女的软香,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环住他的腰,拿醉红的面颊蹭蹭他的胸膛,含糊嘟囔道:“这是在梦里么,怎地这样热,又热c热又冷好舒服” 少女的身子软乎乎蹭了上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一张巴掌大的脸都蹭变形了。 男人微顿,修长的大手慢慢覆上她细腻的手背,缓慢而似是挑逗。 她感受到,属于成熟男人掌心的热烫温度。 两人呼吸胶着,他的动作看似暧昧,却不紧不慢地把她纤白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腰间掰开。 然她一直在轻微发颤。 男人难得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发抖?” 郁暖:“”因为怕你发病。 虽然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怕他纯属本能。 就像是食草的幼兽,见到健硕的成年的凶兽一样,一闻见它骨子里镌刻的血腥味,都能原地拼命打滑战栗着走不动路。 那恐惧从骨子里蹿至心尖上,唯恐给凶兽叼起软嫩的后脖子,霸道地压在爪下,当作食物优雅细嚼慢咽,再吞吃入腹。 她也很怕直视他那一双冷锐的眼睛。 戚寒时审视人心的本事很厉害。原著中只有极少数朝中的老狐狸,才能与他斗几个回合保持不露陷,而只要露出一点端倪,以他的锐利高智,定然会一针见血,堪破究竟。 所以她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可是,原著中,郁大小姐应该是被他一把冷淡推开,而并不是这样一根根给她掰手指看来还得加把火。 郁暖于是锲而不舍地黏上去,打了个小酒嗝,红着脸又缠着他的手臂,乖乖拿脸颊蹭着,喉咙里还发出委屈可怜的音调。 然而,事与愿违。 男人居高临下阴郁瞧她,眸色阴晴不定,顿了顿,却忽然俯下身打横抱起她。 他的手臂结实而沉着,拍拍她的腰肢淡淡道:“莫要扭。” 郁暖蓦地睁大眼睛,一瞬间面色煞白难以置信,懵懵盯着他,完全没了醉酒的样子。猝不及防一阵剧痛袭来,她伸出手懊悔捂住脑壳,忍不住呻i吟出声,满眼盈满了生理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她的样子实在太无助苍白了,以至于男人也有些皱眉。 又是心疾又是首风病,五六十的老太太都比她健朗不少,成日面色苍白,像是一碰就能化成雪水似的。 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比她更病弱娇贵。若老天过于垂爱,把她早早召回,只怕会空余下俗世阴暗的淤泥里,满是寂寥,负隅独行的人。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她急促地呼吸两下,又开始哭,不是她委屈,是疼得不成了,这趟也不像上趟一般心疾发作,晕也晕不过去,只好生受了这份剧痛。 她觉得,生孩子可能和这个差不多,或许比生孩子还苦痛些罢。 全都是因为她太不聪敏了,琢磨不透男人阴沉不定的套路,又太粗漏大意。 实在该。 她一边疼,慢慢合上眼,已经开始半昏半醒了,强撑着一边思虑总结男主比较爱不按常理出牌,下次要小心提防真正的郁大小姐若完全吃醉了,哪里像她心里一直吊着这事儿,她是绝不会像她这般懵懂惊愕的,看后文,郁大小姐也顶多只会在醒酒之后发作而已。 下次切切谨记。 她边想着,便忍不住阵阵疲倦和余痛,轻轻吸气,转眼没多久,便昏了过去。 亭里,男人把她半搂在怀里,为她轻轻拨开汗湿的乌发,露出少女脆弱苍白的容颜。 他语声淡漠地,吩咐背后的暗卫:“叫太医来。” 郁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归去的马车上。 忠国公府的马车很大,足足能容下五六人舒适坐下,起车时稳得很,便是满满注了热水的杯碗,都能一滴不漏地走一程,故而郁暖睡得还算舒适,并没有甚么难受颠簸的地方。 她睁开眼时,便一眼瞧见了南华郡主,充满担忧泛红无措的眼睛。 郁暖苍白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娘” 南华郡主终于忍不住流泪,一把抱住女儿放声道:“你c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何能吃得这么些酒了?你自小身子弱成那样,甚么东西不禁你乱吃的?怎么能这酒也是你能纵着用的?便是年长些的爷们,也未必受得了这么些!你这是要愁苦死娘亲么,啊?!” 郁暖垂眸,轻轻道:“没有的,只是不曾注意罢了。” 南华郡主叹息,抱着女儿缓缓道:“我的姑娘,都怪娘亲,从前把你教得太死心眼了,更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纵成这般你不要怨恨娘亲,娘真的老了,再受不了这些了。” 郁暖也不知如何说了。 南华郡主不是她的母亲,她甚至难以对南华郡主产生母女之情,但偶尔也会想,若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还在,是否也长得和南华郡主一模一样?毕竟,她和郁大小姐的容颜,几乎没有半分区别。 她于是慢慢悔悟道:“娘是我错了。” 但一个人的观念是难以改变的,并非是从小被教育成什么样子,长大了发现不对,还能再重新教导的。郁大小姐早就不是一张白纸,认错也只是为了让南华郡主不要伤心,仅此而已。 呃,毕竟她还要作的死简直罄竹难书,这个时候还不到她要表现出悔悟的时候罢,不然谁知道脑壳要疼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郁暖认完错,依依不舍地拒绝了南华郡主塞来的点心,又在南华郡主强硬的要求下,“难以下咽痛苦难当”地被逼着吃了大半碗温热的桂花粥。 嗯,这粥里还有一股很深沉浓郁的药味,不要以为加了桂花酱她就吃不出来了。 她用完膳,慢慢擦拭着唇边,苍白着脸问道:“我之前,晕倒了,是谁把我送来的?” 南华郡主愣了愣,才道:“你不是散步时候晕的,那丫鬟还说她在后头看着你,难道非是这般?”她说着微微拧起眉。 郁暖看了看南华郡主,觉得她应当真的不晓得,才轻轻道:“应当是的,只我已然不太记得了。” 她又有点愁,因为她发觉,她的上帝视角只是自以为是罢了,这书里她不晓得的谜团多的是,根本没有一开始想的那般简单。 比如周家,比如男主,都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仅仅是书中内容可以概括的,因为若是变成真实的世界,那么逻辑必然需要自洽,而非是一笔带过。 她有些头疼。 南华郡主松了口气,见她神色迷茫,又拉着她的手道:“再用些罢?要不要再用点荔枝汁子,养颜的。” 郁暖微微睁大眼睛,努力平淡着语气道:“那好罢” 这荔枝汁子还是略凉的口感,用起来十分沁人心脾。她略有些燥热的感官都被安抚下来。 不过她记得,冰镇荔枝这种东西,在古代可奢侈了。 特别是长安这种位于北方的大都,想在炎炎夏日吃到南方的荔枝,况且还要这般甜蜜冰凉的,那即便是勋贵人家都难得。而即便得了,那也是要分成几股一房房送的。 在这个时代,于长安的夏日里吃荔枝汁,那大约和吃金子喝宝石没多大区别了。 荔枝汁太好喝了,她喝完还眨巴着眼看着碗口,但就是矜持着不说,好在南华郡主懂她,便又给她盛了一碗,带着笑意道:“这是临走前,周家一个奴仆送的,满满一大盏冰湃的,还吩咐叫你慢点吃呢。也不知他们哪里得的,竟比皇家都奢侈享受。” 南华郡主说着又小心觑着女儿的神情,却发现姑娘喝得特别认真,小脸雪白泛着红晕,嘴唇吃得润红漂亮,完全没在想事情的样子。 郁暖边喝,其实也边觉得奇怪。 荔枝有价,在长安却基本无市。由于数量太少,极难保存,所以这只是贡品,并不对外贩卖,而大贵族们即便有金银,也几乎得不到。几乎全靠宫中赏赐,才能得以品尝。 更何况是绞成汁子,冰湃着喝,这种奢靡随意到极致的做法了。 真奇怪。 算了,不要想太多了,有的吃就很好。 想太多折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郁暖回府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在闺房里关了起来,每日几乎食不下咽,整个人都愈发消瘦。南华郡主是急得不成了,日日都要陪着她,从早到晚小心翼翼哄着,夜里背过身悄悄抹眼泪,瞧着女儿这幅样子,只怕她身子受不住。 不为旁的,只因郁大小姐和周涵的婚期,便定在今年隆冬,而现下已是夏末春初,距离郁暖嫁给他的时限又缩短了不少。她自是表现得恐惧嫌恶,几乎使尽了浑身的力道来抵抗这门亲事。 没有到临门一脚,谁都不会发自内心的恐慌,而真正临了了,郁大小姐的抗拒之心便愈发深重。 她几乎站在长安贵女圈的顶端,难以想象自己将来要嫁给一个平庸无奇的庶子,再过几十年,或许便要轮到她给那些手帕交c那些曾经瞧不起的姑娘们下跪弯腰,而自己的孩子也要天生低人一等,旁人靠祖荫就能过的悠闲富贵,她的孩子就要挣扎着不当下等人,富贵更需险中求。 她的美貌,她的才情,都不容许自己输得这样惨。 但很可惜,她也并不想死,亦不愿出家为尼。因为她天生便该是一朵金玉丛中富贵花,极致的奢华和荣耀,是她一生难以熄灭的欲望,是竭尽全力渴求的所在。 所以,即便滚落在泥里,她也不容许自己彻底在危危峭壁上松手。 根据郁暖的记忆,这个节点,已经是郁大小姐感情发酵的转折。 由原本对男主的厌恶,变得更为嫌恶(),嫌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言的情愫。她身为女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想妥协,毕竟他好歹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但是她的理智办不到,一想到往后要过的日子,便油然而生对于周涵的恶心,更难以遏制对秦婉卿彻骨的恨意。 郁暖觉得这段日子可谓难熬至极,因为她真的特别饿。 郁大小姐想通过自残的方式,逼迫父母妥协,让他们为她退掉婚约,但是忠国公夫妻却避而不谈,除了努力补偿女儿,对于解决方法绝口不提。 脑子一根筋的忠国公,甚至还逼女儿绣嫁衣裳,亲手整理嫁妆单子。他觉得女人嘛,骨子里便有服从的天性,不肯下跪,那多跪跪便习惯了。不愿弯腰,打折了腰骨,那便能弯了。 对付女人就不能软了心肠,自家女儿也是一样道理。 南华郡主倒是舍不得,对着烛火空流泪,她已然哭了好些天,一副本就不算强健的身子骨也精疲力尽,半晌转身,含着泪对丈夫怔然道:“夫君,不若咱们,替阿暖退了这婚事罢。她再这样下去,或许便要便要,没命活了!” 他们都知道,女儿天生便患有心疾,只是从来都没人说而已。她还年少,但现下广为流传的医术里头,还不曾有能治愈的法子,于是年纪轻轻,便要日薄西山,芳逝的命运隐约可见。 忠国公半靠在榻上,闻言把手中书卷用力一放,猛地粗粗叹息:“你以为我不想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又皱眉道:“儿子最近可有来信,他还有几日到长安?” 南华郡主垂眸叹息,看着纱窗外头的月光,也忍不住想念儿子:“大约还有两三日罢。”她想着又开始叹息,儿女皆是债。这话她也是人到中年才堪堪明白。 忠国公道:“还不是怪你爹,过继了个偏房嫡子不算,还盯着咱们儿子!好在成朗是个聪明的,时时刻刻不忘提醒咱们,不然我们哪儿有好日子过。”说着想起自己那个拖他后腿岳家,便不住冷哼。崇安侯能得赏识,他不能,那多半是因为老西南王。 南华郡主的父亲西南王,手握兵权,却是个没儿子的,故而只好过继了偏房子嗣来,然却迟迟不肯请封世子,还一边把早慧聪颖外孙郁成朗带在身边,不愿放他回长安。 其实,郁暖以局外人的眼光看,还是能理解西南王的心情的。毕竟外孙血缘离老头近,而且又天资聪颖,是个帅才,比起甚么名正言顺的旁支嫡子要好多了。 但关键是,外孙就是外孙,都不跟您老姓,还琢磨甚么呢?即便往前数几百年有那么几件姑父传内侄爵位的事体,那也已然惊天动地,放现在也是要吓掉一地眼珠子的事体啊 西南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早晚倒栽葱。哦,反正最后也栽男主手里了,没差。 于是在互相试探了多年后,西南王终于把郁成朗放回了长安,但仍旧不肯请封世子,想必还是不肯死心。 这老头简直固执地让人极端无语。 而郁暖不知道的是,逼着她嫁给周涵的并不是她爹娘,而是她哥哥郁成朗。 原书中并没有对郁成朗更详细描述,而郁家也在西南王死后败落得一干二净,一家人整整齐齐,被皇帝齐齐收割成一捆,而唯一的外孙女兼女儿也轰轰烈烈爱上那个冷情寡淡的帝王,做尽错事后,受了情伤绝望之下抹脖子惨死了。 不过,虽这般说,但在现实中,郁成朗少爷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现已是夏末秋初的时节,郁成朗一身低调内敛的锦衣,骑在马背上,快马加鞭,扬起层层黄土,很快随着进城的车队一道从宏伟古朴的城门进入,回到了故乡长安。 跟随的门客骑马与他并肩而行,拱手笑道:“少爷也许久不曾回长安了,如今瞧,是否光景依然?” 郁成朗目视繁华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头顶更远方却是乌压压的皇城,虽只能依稀见到小半轮廓,却依然叫人心生压抑。 他肃容道:“自然,长安城是我的故乡,哪里都不比故乡好。” 门客:“” 他觉得少爷也很累的,睡觉的时候沐浴的时候习武的时候用膳的时候,全然不忘一颗红心向长安,那真是非常用心非常忠诚了! 门客笑道:“啊您说的是,哦哦您看,这些小姑子在向您扔梅子扔绢花呢!您一回来便如此受欢迎,夫人若晓得定然会欣喜的。”毕竟夫人一直在琢磨少爷的亲事嘛。 郁大哥丝毫不在意被手绢青梅各样花卉砸中的肩膀和脑袋,严肃拱手道:“陛下未婚,我身为臣子,如何能过早成婚?!自然是忧陛下所忧,后陛下而婚!” 门客:“”算了,还是不要废话了,真的累了。 左边的门客也骑马上来,询问道:“少爷要先回国公府么?” 郁成朗丝毫不曾犹豫,却拉着缰绳朗声道:“先去瑞安庄。” 瑞安庄中心湖畔边,男人一身朴素布衣,正执杆垂钓,草帽挡住了细雨,亦遮住了他大半容颜,只余下高挺鼻梁落下的小片阴影,和隐约如刀裁的鬓角。 若是忽略清贵的环境,或许没人不觉得他是个常住江边,孑然一身的悠闲钓鱼翁。 小雨微斜,和风润物。 郁成朗被锦衣仆从引入了瑞安庄里,眼前的景色变化万千,却皆是富丽堂皇的样子,只越是入内,却越是古朴雅致,仿佛繁华落幕后最原始自然的景象。 湖边的小楼和一间小屋遥遥相对,郁成朗问道:“陛下可在那小屋里?” 毕竟,小楼看上去更像是宴请宾客之地,低矮的小屋倒是浑然一体,有一个独立精巧的小院,于群楼林立的庄子里,更有一份高雅特殊的存在感。 仆从却摇头,轻轻道:“并不常在,不过若小屋里没有旁人,陛下倒是会去呆个一时半刻。” 郁成朗一怔,其实他不明白,有旁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什么人,会比陛下还贵重,能叫他让了尊地儿不成?这实在令他难以想象。 但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于是便沉默下来。 仆从把他带到一座小桥旁,不用他说,郁成朗也看见了正在垂钓的尊贵男人。 斜风细雨里,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握着钓杆,而郁成朗才想说话,却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比在冷淡的唇边,便使他立时住了口。 不一会儿,贵重的软玉竹所制的鱼竿微微下沉,郁成朗却听稍远处,男人的嗓音低哑,隐约含笑:“鱼上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长安的落日甚是宏伟,残阳略过高处的琉璃瓦,又洒在宽阔的肩膀上,泛着隐约的金红,郁成朗一路快马加鞭归家。赶在日落之前,他想见到家人。 他在烈烈晚风中难止思虑。 方才,陛下始终没有提起分毫政事相关的话题,只是负手在桥边,散漫随意地问了几句西南风土人情,闲聊两句家常。一样平淡的对话,郁成朗却不敢真的当家常对待,他的后脖颈绷得僵直,说话尽量慢些,也要皆斟字酌句,不敢出差错,冷汗还是顺着手心缓缓漫开来。 皇帝不问,不提,只因为他在西南的一举一动,虽看似自在悠闲,却早已被了若指掌。 而他还能在一旁与陛下微笑着谈风土,谈家人,侍候垂钓,那也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忠诚。 外祖父年老,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因为西南这块封地,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朝纲薄弱,为了安抚异性王,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并无孩儿,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但郁成朗也不敢分辨,府中是否还有旁的细作,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近于西南王,却也是最敏感多变的。思及此,他却不敢再细想,唯恐夜里由于过于阴寒恐惧而难以入眠。 忠国公府还是老样子。 他离去时的朱门,未显斑驳,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郁成朗始终还是念家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 然而事与愿违,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他道:“朗哥儿总算归来了,你可去劝劝你妹妹罢,她她大大不好了!” 郁成朗离开长安将近十年,他走时妹妹还年幼,如今这许多年,虽则心中仍挂念他的小妹妹郁暖,但实则他对妹妹印象早已模糊。 嗯,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当会是那种娇俏温柔,文弱而贤惠的那一类少女罢?不然怎么能成为传闻中长安公子哥心中的神女呢? 他又想起皇帝来。 方才陛下与他说话时,始终没有提及他妹妹一个字。 但是,当他离开前,圣人的贴身仆从,却交给他一个锦盒,并嘱咐使他妹妹大婚之时簪戴上。 郁成朗浑身大震,只他猜不透陛下的本意是何,也不能多猜。 上位者的心思,若不是了然明白,那便不能去猜,猜错了反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带到便是。 不过回到家里,郁成朗才明白,或许陛下的意思,还不全然止于此。 根本就是让他当老妈子看好他妹妹吧?! 他传闻中温柔贤惠的神女妹妹,现下正为了不嫁人而闹绝食。她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哗哗哗往下掉,见人就能掉一斤眼泪,满脸苍白哀哀的样子,哭得人肝肠寸断。 郁成朗:“”这得是多大的一个摊子! 其实吧,若照着他的脾气来,矫情是么?发脾气是吧?仗着人人疼你是吧? 好啊。那就晾你十天半个月,晾老实了就不敢作了,再娇贵宠纵的小姑娘也得收拾服帖了罢? 但,现在阿暖可不仅仅是他妹妹。 她可是大佬的女人,这谁敢瞎晾? 那必须得好声好气哄着,给她认真掰扯清道理嘛。毕竟,全家只他一个稍清楚些全局,换个人可能碰见她这么无理取闹都无话可说了。 他这是甚么命? 陛下的意思虽然难明,但至少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要看妹妹收拾得精致妩媚,簪着锦盒里的东西嫁给他。 呵呵,现在阿暖这幅鬼样子,估计上个花轿就能厥过去,还嫁人呢呵呵。 于是郁大哥就开始苦口婆心劝:“乖暖啊,兄长这就不明白了,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娘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爹了,这不过得极为和满幸福么,哥哥还会叫你吃亏不成?哥哥给你承诺,十年之后若你过得不好,哥哥帮你和离,好不好呀?”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郁暖躺在病榻上,手臂微撑,却起都起不来,流着泪语声细若蚊呐:“十年?十年之后你兄长在哪儿,我又在哪儿你如何担得起这十年?那时候,或许我都认命了,这辈子也便那般了,又或许妹妹早死了,草席一卷埋个干净。兄长,你便莫要哄我了。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嫁给他!” 郁大哥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倔啊,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也实在吓人,不晓得陛下看到什么表情? 于是又慢慢拉着妹妹哄道:“这又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只这孝道却不能丢,若叫娘亲爹爹听了那该多伤心?他们养着咱们,又非是给添堵的。若不能彩衣娱亲,那也好歹莫要吓折腾,爹娘这年事已高,只盼着能高高兴兴送你出嫁了,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子病弱成这般,比寻常人更难承受这般捣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啊?你说是吧,况且,哥哥同你说,这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这外表和家境都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你得” 郁暖有点懵,可能由于原著是男主视角的原因,她是真的不记得原著里还有郁大哥赶着来掺上一脚了,不仅掺上一脚,还话那么多,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一长串,也是活久见。 于是她虚弱打断道:“兄长你能让我清净着些么” 然而亲近不了,因为原静也来了。 原静是郁暖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护犊子知心大姐姐,并且也一心为着郁暖着想,希望她不要贸贸然嫁给周涵,葬送了身为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呃,并且原静与郁成朗之间,还有点隐晦的微妙在里头。 郁暖这两日卧病在床,这事儿忠国公府可是谁都没透。原静也是听闻郁成朗归来了,才提着裙角来忠国公府拜访的。 一进郁暖屋里,便听到有人在苦口婆心地劝郁暖,让她注重身体。 原静觉得这很应该。 这人还劝郁暖,让她不要净给爹娘添烦心事儿。 原静也觉得这应该。 这人又劝,让郁暖收拾收拾准备嫁人,男人嘛,绝对不要看脸看家世,得看有没有担当有没有气魄有没有本事。 原静觉得,这不可以。 于是她竖着眉进去,然而一见郁成朗浓眉挑起,长身玉立在那儿,这姑娘便怔怔忘了该说甚么,只愣愣丢下一句:“还是叫阿暖自己想清楚罢。” 郁成朗拧着眉看她,直白问道:“请问姑娘是?” 原静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只是颔首道:“我姓原。” 郁成朗了然,点头笑道:“是原姑娘。多年前我离开长安之前,还得了你赠的糕点。” 原静心中略松,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没想到大公子还记得。” 郁成朗点头道:“你我儿时相识,我自记得比旁人清些。” 原静面上微红,低头轻声道:“阿暖的事,为何你那般说?我看周家三公子没什么好的,你把她往火坑里推作甚么?” 郁成朗看了一眼像是要哭昏过去的妹妹,终是叹息一声,慢慢道:“在下请原姑娘出去一叙罢,让她先歇息着。” 他又看了眼摆在案上的锦盒,对郁暖苦笑道:“阿暖,这是一位贵人相赠,说是予你的新婚礼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你出嫁前,切切记得要戴上。” 郁暖别过脸去,只作不曾听到。郁成朗则叹息一声,只得先退出去。 然而,等郁成朗和原静都出去了,仆从们尽皆散去,郁暖才颤颤巍巍下了地,纤白的手指轻轻打开描金的锦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锦盒里躺着的,是一枚镂刻成盾形的玉佩。它静静躺在缁色丝绸软垫上,器体难掩沉静古雅。郁暖动作微顿,缓缓把它拿起来,以指缘轻轻摩挲。 她发觉这枚玉佩一端偏薄,另一端浑圆厚重,雕功繁复而锐利,还隐隐透着一股戮气。 她方才以为,照着兄长所言,里面装的大抵会是簪子首饰一类的物品,毕竟那才是能成婚时候簪戴在发髻上的。 现下看来,大约是兄长误会了,亦或是交代的人,都不晓得里头是什么。 这枚玉佩 她觉得非常眼熟。 并且,它和上趟踏青宴上秦婉卿刻意所戴的那枚很相类,但却不似秦婉卿的那枚簇新而华丽。 这块瞧着年代更久远,式样古朴低调,质地似玉似石,难辨究竟,棱角磨得圆润而泛光,仔细轻抚时,便能感受到指腹下复杂细微的纹路。她眼眸微凝,又见侧方镌刻着古老晦涩的铭文。 说来惭愧,其实她看不懂这些铭文。 虽偶尔会在两本珍藏得泛黄软烂的古籍上瞥到两眼,但由于这也不是现下长安贵女们会学的东西,她更不是个好学之人,翻书大多是为了人设装装样子,故而她从来没想过弄懂那些古老的文字。 秦婉卿的那块,是仿着男主所戴的玉佩复刻来的,但仔细一辨却仍是有所不同。 而她收到的这块,却和戚寒时日常所佩的一模一样。 但明显,绝对不可能是同一块。 男主那枚玉佩,原著中有记载,除却是皇室传承之物,更是整个瑞安庄的玉钥令牌。 也就是说,只要凭那块玉佩,便能让瑞安庄的总管事无条件遵从,不管是卖了这座长安人趋之若鹜疯狂砸钱的皇庄,还是一把火烧为灰烬,都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故而,这块玉佩定然是伪造的,戚寒时完全没有理由,把整个瑞安庄送给她。 郁暖轻轻蹙眉,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得问问郁成朗,到底是从什么人手中得的,那个人如何又胆大包天至此,敢仿皇帝的贴身玉佩。 便是那个人不想要命,旁人还想活呢。 她发觉,自己这个读者似乎也不怎么称职,因为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仿佛在缓缓脱离她所以为的《为皇》原著,变得陌生而令她惶恐。 介于她看文一目十行的特性,她觉得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归功于自己看文太随意又没耐心,要知道自己会穿进来,那她肯定耐心用十种颜色的彩笔做笔记划重点,每晚用荧光笔温习几遍,再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天天瞪圆了眼睛瞧。 而非是用一个月不到囫囵看完,既吃零食又兼看肥皂剧再边看文一心三用,回头想想大多数情节都印象模糊,几乎两眼一抹黑,特别棒棒了。 真是尴尬呢。 不过,还是算了,知道再多,她也只能按照人设剧情走,所以知道太多也没用,她是照样不能够自主的,照样还是要作天作地。而等她嫁给男主,她就要更作了,一天能拔好几次老虎须,甚么时候把他拔秃了,就能收拾收拾投胎去了。 想想竟然有两分不舍。 待稍晚时,郁成朗回来了,郁暖又开始作天作地不得安生,一边哭一边苍白得像是要昏厥过去。 郁成朗是真拿她没法子,急得团团转,叹气道:“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要做甚!你是水做的不成,一日到晚的,哪儿有那么些泪水流?” 郁暖拿帕子盖住巴掌大的脸蛋,泪水打湿了月白的绸帕,她不自觉抽噎道:“横竖你们都不疼我,我便是流干了血泪,也没人疼我这世上,再没人疼我了,我便是活着,又甚么意思?倒不如随祖宗去了,落得一片干净” 郁成朗一个头两个大,他方才便听母亲说,妹妹寻常时候清冷淡然得很,只到了关键时候,那副任性脾气一上来,便跟洪水猛兽似的,作天作地,作得人脑子疼,极可怕。 那时候他还不怎么信。 他的妹妹这么美丽可爱,怎么可能会作!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真的信了因为他真的累了。 他觉得罢,或许妹妹还是不要出嫁为好。 她这幅娇纵任性,一不称心如意就满脸绝望仿佛全天下最惨的模样,嫁给寻常人也就罢了,嫁给陛下那算甚么样子? 更何况陛下还是以另外的身份娶的她,其中因由错综复杂,他全然无法告诉任何人。 但若妹妹不得陛下欢心,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一个庶子媳妇了。等到那时,周三公子这个身份被舍弃,也便是妹妹一辈子的结点。只若她被陛下所偏爱,自然便能一跃而上,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亦重新成为全长安姑娘艳羡的对象。 虽说陛下确实不太可能陷入男女之情。以陛下运筹帷幄时的寡情决断,爱上一个女人几乎不可能。 而郁成朗甚至难以想象,那得是多强大多聪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赏,以至于产生男女之爱。 但这个,人嘛还是得有些做梦的余地,万一陛下就,对妹妹有点好感了呢?嗯? 可是这些话,他都无法对妹妹说。 这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仆从使他带那锦盒给妹妹,郁成朗甚至都不敢掺和半分,只怕图惹怀疑。所以他能劝上两句,亦已是做到极致了。 这头,郁暖边哭,又边道:“这劳什子的锦盒也请兄长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会簪甚么旁人送的婚礼儿,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说着,又把脸侧进去。 郁成朗无奈叹息,只得道:“那是一位大贵人相赠,不瞒你说,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说半个字,你让哥怎么说道?况且,你新婚时戴着不就完了,横竖也不会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乐,那又是作什么?”他虽不知到底是甚么玩意,但料想也只是凤冠步摇哪一类的东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愿戴上? 其实,他也是没法子。 他的妹妹,难道自己不疼吗?但许多事情都很无奈,半点由不得人。 郁暖抽噎着不说话了。 郁成朗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于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叹息着离开,又嘱咐婢子少说给妹妹进点食,再往粥菜里头摆点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个儿身子折腾坏了。 郁成朗走了,郁暖又缓缓精神起来。 其实这几天,她还是有吃东西的,这些日子周涵送来的吃食,她可都精心屯着呢,虽有一部分便宜了自家养的那几只软喵喵叫的小狸奴,但她尚且还从猫牙缝里省下点零食来喂自己,不然甭说有力气作天作地哭了,大约都直接休克过去了。 求生欲人人都有,她偷偷吃零食也不是甚么罪过的事体罢? 应该也没人发现。 她边悄悄吃着红豆糕,唇边沾着点酥屑,托腮皱着眉思虑着。 那到底是谁送的这玉佩? 戚寒时寡情冷漠,可决计做不出这种热恋中的男人追求配偶的疯狂举动,送整个瑞安庄给她?难不成当聘礼吗?社会惹不起。 哦,若是真的,那可是十里红妆轰动全长安,说不定能在史册上记一笔呢,想想就可怕夸张得很。 所以男主这条不用多想,直接叉掉。 他要是这么会哄人,原著里也不必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心爱的姑娘,并得以立人家为后了。 就他这样可怕心机,哪个姑娘敢真心与他相爱?不怕半夜醒来,猝然发现枕边人正在在一旁,慢条斯理,带着温煦的微笑,缓慢地,轻柔擦拭泛着寒光的剑刃? 心脏病都要犯了罢,可怕。 那,是缃平公主? 仿佛也不能够。 她和长公主不过一面之缘,况且长公主应当,也不可能有这种权利,更没有任何动机。 那极有可能,就是姜太后了。 她回想了一下姜太后,慈眉善目,贤妻良母,除了性格刚强点,大缺点也没有了。虽然原著中有点点恶婆婆形象,但也只是针对女主秦婉卿一个人,对其他人都还算随和。 况且,太后娘娘还送了她一条奢华富丽的红色襦裙,又对她和善极了,说不定是听闻她儿子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终于要娶老婆了,虽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那也是可喜可贺,所以伪造出一枚与她儿子相配的情侣()玉珏来,让她戴上,好在儿子跟前给她正正名? 其实还挺有可能的,说不定太后娘娘还盼孙子呢。 原著中,郁大小姐在某次醉酒后,不小心怀上过一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没有被她亲手残害,说不定,郁大小姐的命运又会大为不同了。 不过再不同也有限。 乾宁帝一生妃嫔众多,孩子加起来也两位数了,却没见他特别疼爱哪个皇子或是公主,他这般做法,应当是为了杜绝皇室内讧自戕,故而从不曾有任何偏爱之举,可这也侧面证明,戚寒时实在理智漠然得可怕。 他不是个好爹爹,更没有丁点父爱。差评。 郁暖思及此,也有些蹙眉。 其实,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她可以对自己的生命漠视,但绝对无法做出故意怀孕,又残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即便是为了剧情,为了让自己不崩人设,她都无法做到。 她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到底怎么办才好? 不晓得有什么永久避孕的法子,背着男主喝避子汤,或许也不算崩人设罢?到时候怀不上孩子,大抵也不至于脑壳疼,原剧情还是能继续下去的,毕竟郁大小姐最终拔剑自刎,也并不是由于这个死去的孩子。所以她可以稍稍冒险,甚至赌一把。 她一点也不想和男主生孩子。他们并不曾情爱不说,以原著里的桥段,他对自己的孩子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每个孩子从小就早熟,自幼,便懂得君臣之别,对乾宁帝极其恭敬,却无父子间的温情。这样的童年实在太过荒芜凄凉。 可她自己,从一早起就注定要按照剧情走,不会久留于世。 她当过孤儿,知晓其中万般辛苦,千种无奈。故而绝对不想让自己的儿女承受这样的委屈。带他们来世间,那便要负好责任。否则,真真是不生也罢。 所以,果然还是要想法子避孕。 虽然可能极伤身子,但不同于郁大小姐,她也从没想过以后还能怀孕。 反正,只要,她做的小心些 应该没人会知道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有了避孕的想法,郁暖便开始筹谋着怎样永久性绝孕。 若是要温和不伤身,那她还真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种避子汤哪里得来?况且那类的药物,既要温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仍有怀孕几率。 所以,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犹疑着问道:“这寒凉的药或许有些太过伤身了,给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罢?” 郁暖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椅上,瞧这样子已然是疲倦极了,却淡淡笑道:“方才我读了几本养家畜的医书,上头说,猫狗若是绝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长寿健康。阿咪年纪将将好,不若试试看,若是她用了凉性药制成的汤药,时间久了,大约便再无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确实翻了相关书籍,不过她实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着太过奇诡,还是算了。只有凉药一方,在她看来尚且值得一试。 就和宫寒一个道理,不过女子宫寒是体质问题,凉药吃多了便是人为的宫寒,如此怀孕的几率便极低,自然对身子的损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几样更极端的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让她立即领了便当。 当然,她不可能给自己的爱猫吃这种东西。母猫绝育,就她自己的匮乏知识而言,大概在古代还没有太好的方法,她不会冒险给阿咪吃凉药。 说完一长串,郁暖自己都觉得心很累。 为了不崩人设,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整整绕了一个长安加一个太原一个江南的距离,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虽觉得很奇怪,但她对自家大小姐笃信不疑,况且大小姐对于狸奴的关爱不假,不过吃些凉性的药材,定然也不会有甚么事体。 于是,她便照着郁暖抄来的几味药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还是让清泉使唤相熟的小厮去采买的,因为一般的药材也就罢了,只需能分辨的伙计来瞧瞧有无药性相冲便是了。而麝香一类的,虽不是甚么致命的药物,却需要坐堂的大夫来拿了药房认真分辨,确认没问题再敢抓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看出药方的真实目的所在,故而还是隔开抓好些。 郁暖的动静,南华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并不想掌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过听到说是给女儿新养的小土猫吃药,说是能通过不生崽,延长寿命,南华郡主虽奇,但也就放手让她去了。 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罢了,随便吃些药材也没什么,自家姑娘能高兴便是。 更何况,郁大小姐长这么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么花心眼子,南华郡主更不会认为自己女儿会偷偷摸摸喝下给猫用的汤药,而且绝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儿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会想歪了。 隔天,照着药方煎好的药材便被放在八宝盒里头提给了郁暖。 郁暖顺其自然,带着药盒去了她的小奶牛猫屋里。 猫咪闻到药味,疑惑地喵喵两声,颤颤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蹿上房梁,团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圆润的绿眼睛觑瞧着郁暖,又软软叫一声。 郁暖顺势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哄它吃药。” 于是,当仆从都离开,她便打开了八宝盒,取出了尚且温热的药碗。 她有点犹豫地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把药碗子拿起来,仰头一股脑儿喝尽了。 这药 呃,味道甜蜜蜜的,带点天然的柑橘味。虽确实有药味,却更像是甜汤。 她睁大了眼睛,坐在那儿愣愣地眨了两下杏眼。 没想到这凉药味道这么好? 等过了会子,她叫来清泉道:“这药是按照方子煎的?” 清泉点点头,肯定道:“自然,绝不会出错,奴婢吩咐了甘泉盯着呢,只怕给大小姐的爱猫吃坏了,半分都没有错的。” 甘泉是南华郡主派到郁暖身边,专门负责调理她身子的丫鬟。尽管郁暖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但人还是得有希望的,不能随便自暴自弃的嘛,所以她的日常三膳点心皆还是被严格审察过,保质保量保营养的。 郁暖于是便放心了,点点头道:“那便好。” 当晚,郁暖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看着帐顶微微叹息。她不晓得这凉药吃了会不会难受,大约长久地用,来月事的时候肯定非常不好受。但也没办法,她宁可不好受,也绝对不要怀孕。 凉药郁暖是打算长期喝的,但喝的同时,她也没少吃东西。毕竟寒性的东西空腹单独吃,还是很伤胃。 结果就是,她莫名其妙地胖了些。 虽然她所谓的胖,还是很瘦,然而比起绝食作天作地之前还要更丰腴些,也是非常尴尬,搞得像她很随便地在作一样。 于是郁暖加倍地作天作地,她哥郁成朗几乎被妹妹作得面如土色,却还要天天来瞧她,哄她吃东西,给她洗脑讲道理。 说真的,郁成朗说个一两天不算什么,天天像念经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可能和生化武器没什么区别。横竖是真的把她脑袋都念叨成一团乱,有时候梦里还能出现郁成朗的碎碎念,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被洗脑成功了。兄妹俩简直是在互相伤害。 隔天,难以忍受亲哥唠叨的郁暖,终于从架子床深处爬起来,给素白的面上涂了层脂粉,又抿了薄薄一层水红的口脂,对着铜镜照了几下,起身道:“去瑞安庄,我也有几日不曾抄经书了。” 一开始,还是缃平长公主派马车来接送,但是由于经书数量莫名增多了不少,郁暖便主动提出往后都由她自家的马车接送,这样也方便。于是缃平公主也不曾坚持,知晓她身子弱,更是放宽了要求,只说稍稍多隔几日也没事,不必多强求。 于是郁暖真的没有再强求自己。 今日的瑞安庄,与往常没甚么不同的。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她的糕点由梅子酥变成了梅子糕和梅子酪 她其实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瑞安庄的厨房这么爱做梅子酥和红豆酥,梅子糕和红豆糕,梅子汁和红豆汤,梅饼和红豆饼 算了,还是不要多追究了,夹紧尾巴默默做人比较好。 小屋里头布置得非常简单雅致,窗前每趟都有各色的珍贵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含露雍容。郁暖不经感叹一下,瑞安庄真的豪气,某几趟她还见着几朵珍惜品种,那可是外头精心养来斗花的,一朵便要几百两银子,觑成色再往上加价,更遑论她还有些她不认得的,估计也是有价无市,极为珍贵的品类。而临窗的书桌上,时常换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来摆放。 可惜都不是她喜欢的。 都是各种各样的兵法书,和枯燥无味的经书和史书,或许被别的宾客翻阅过,还并非是崭新的。她除了最初会翻开瞧两眼,后头再也没动过了。然而,这间屋子的管事仿佛不晓得她不喜欢还是怎么的每趟她来都会有更多的书放上,直到现下熙熙攘攘挤了满书架。 还是算了,这种事便不要麻烦别人了。 可能人家就觉得,郁大小姐特别冷硬粗犷,就喜欢并适合看兵书呢? 她在里头认真抄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两日不曾写的也齐齐补上了。只抄到后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起来,手腕略酸,头晕目眩的,实在不太适意。于是郁暖便搁了笔,准备坐着歇息会子。 她正吃着梅子糕的当口,外头有身着雅致锦衣的婢女进来,隔开几步对她恭敬一福,定声道:“郁姑娘,咱们太后主子想见您。还您请随奴婢来。” 郁暖于是淡然颔首,心里头依依不舍地把糕点放下。 虽然她不晓得太后为什么皇宫里不呆,偏偏跑到瑞安庄里去,但也无甚所谓。于是便被清泉搀扶着,婷婷袅袅,莲步轻移,随那婢女去了对面的小楼。 她只见过太后一面,现下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天光和朗,老太太通身沉淀着雍容和沉静,一身檀色便服,正坐在窗前吃茶。她面前的木案上还摆着个甜白瓷碟子,上头精致叠了三两块点心,时不时亲自斟小杯香茶,一副惬意悠闲模样。 姜太后见郁暖来,于是淡淡笑起来。 老太太和善点头,轻缓道:“好姑娘,快坐罢。” 郁暖一礼,被清泉扶着缓缓落座。 太后见她面色略有苍白,于是略一皱眉,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哀家瞧着,像是面色不大好。” 郁暖垂眸,轻轻回道:“日常便是这般了,并无大碍,这阵子还胖了些。” 太后想想也是,露出一个微笑:“丰满些好。” 郁暖无辜抬眸看她,一脸不解:“” 她的眼珠在眼光下有些泛棕,像是上好的琥珀,又像是一只懵懂的小狸奴,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又聊了会儿,郁暖才微微放松下来。 太后真是,太会聊天了。只要这个老太太愿意,她绝对是最慈祥和善的婆婆,甚么事都能聊一点,却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便又是个平和有趣味的新话题。 说了一会子话,太后含笑道:“听闻你要成婚了,哀家年纪大了,也不晓得送你甚么好儿,便想着赏你一对儿玉如意。哀家当年还是先皇太子妃时,于新婚之夜,便用的这对儿如意压帐,算算日子,它们也跟了哀家几十年了来人,把哀家那对如意拿来。” 郁暖一怔,立即起身恭敬地磕头谢过,却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有太后娘娘先前给我的礼儿,阿暖便知足了。” 姜太后听罢思索一番,才露出一丝隐约玩味的笑容:“那条襦裙,并非是哀家的。而这玉如意才是哀家为你准备的。我的好姑娘,你且收下。” 郁暖只觉脑子一团乱,手心冷汗蔓开来。 以太后的地位,应当没必要否认才是。况且看她的神色,应当真的以为,自己指的是那条襦裙。 所以,难道那块玉佩不是太后给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太后的话, 让郁暖隐隐感到了不安。 即便对面坐着皇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依旧无法定下心来, 几乎如坐针毡。 姜太后见她面色更苍白, 便略一蹙眉, 缓缓道:“这是怎么了?不若哀家先请太医来, 给你瞧瞧。” 郁暖眉尾轻颤,软声道:“无事,不过是觉得,太后待阿暖太好了,只怕是无以为报了” 姜太后微微一笑, 慢慢道:“不用怕,哀家心里自有数。你要成婚了罢, 哀家不若先请太医来给你切切脉。咱们这当妇人的, 不论外表多么羸弱,总归心里得有点数脉, 这将来, 也省得叫家里人干着急,你说是也不是?” 郁暖有点懵, 太后的态度也很奇怪, 干嘛非要给她把脉?按理说, 她和戚寒时算不得名正言顺, 虽然现下看上去是以正室礼迎娶的, 但事实上她自己也明白, 在太后眼里, 她也可以甚么都不是。 可能只是老太太突发善心罢。 太后因着年纪越发大了,出行必然有专门的太医候着,故而给郁暖把脉倒也并不算是特特费心。 隔着一侧轻纱,太医垂首,恭敬地给郁暖切脉,时不时询问一些例如夜里睡觉盗汗否,日常用膳香不香,这些日子可曾轻减,日常吃得甚么药一类问题。郁暖不敢隐瞒,垂着杏眸,只慢慢简略答了。 半晌,他起身对太后弯腰一礼道:“小贵人约是娘胎里带出的体虚不足之症,更有些脾胃虚软,寒气侵体和血虚之症” 太后的眉头一蹙。 太医顿了顿,又道:“好在,大约小贵人最近饮食上颇有精细注意,又辅以汤药填补亏空,寒凉不足之症反倒略有减缓。贵人只消维持当下的保养法子,想必气血也会日渐充盈。” 太后缓缓露出一抹笑意,微微颔首道:“不错,赏。” 郁暖:“” 她确实知道,这段日子,自己略有点长胖了但她觉得,应该只是新陈代谢不足导致的,况且胖的也有限,在旁人看来仍旧轻盈得像团柳絮,在体型上的变化极为细微。所以她也没多在意。 没想到,太医居然还说她身体变好了,这是认真的么?况且,她昨儿个还吃了绝孕的汤药,如何今日倒是甚么事体也无? 郁暖觉得,应当是自己吃太少了,尚且把不出来。 太后年纪大了,精神也不大好,故而没过多久便有些困倦起来,于是便使郁暖离去。 待郁暖一走,太后身边的严嬷嬷便上前给太后换膏药。 姜太后年轻时为了姜氏满门,跪在先帝书房前整整大半个雪夜,临了了,姜家还是极快败落下去。最后只放出来两三年少的男丁和几个姑娘,几位老太太和老太爷,皆是在牢狱中没的,当时的姜皇后为了避嫌,连族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为此,姜氏几乎痛彻心扉,陈年旧疾不曾好全,更添心伤,一身的毛病冰寒彻骨,蔓延出锥心钝痛。 她的肩上,腰椎旁,以及各大穴位,皆贴着秘调的膏药,揭下来才见里头青紫的淤痕,几乎终年难散。太医却说这并非大病,只消放松想开些,身上自然能痊愈。可她怎么也脱不开,如何也忘不掉。 严嬷嬷自小跟着姜氏到如今,已有五十多年了,见到主子这般仍是胆颤,不住地叹息:“娘娘何苦今日出宫来,这一进一出,再是仔细服侍,也难免受罪。”说着忍不住又要揪心。 姜太后面上却还是温煦的模样,只是眼下的疲惫却难以掩饰,慢慢说道:“哀家不过想出来瞧瞧这孩子。到底是儿媳妇,哪儿有儿子成婚了,婆媳倒是见不着一面的道理?” 严嬷嬷仔细着手下的动作,只怕弄疼了太后,闻言却难得露了笑,道:“也算不得是真儿媳,况且娘娘不是还准备着,要把姜家二姑娘许给陛下吗?” 姜太后轻轻摇头,缓慢道:“再看看罢。若他自己有喜欢的,哀家何苦当这个罪人?且瞧瞧他和郁氏女能走到哪一步。” 若他们往后真心相爱,郁氏女更能陪他长长久久,她又何苦叫娘家的姑娘再掺和进去? 姜瞳是温柔贤惠,性子也善良,但未必如郁家姑娘那般适合儿子。 但看看郁家姑娘,模样性情皆是一等一的好,全长安都寻不出比她更出挑的美人,只这身子也实在过于柔弱了,经不起风吹便倒了,叫她这样一把年纪的老太太瞧了,都忍不住胆战心惊,怜惜不已。 幸而,原本她尚有些担忧这姑娘的身子骨,怕是活不了几年,今日听太医的话,倒像是仍有希望。 若郁氏自己不存死志,加上婚嫁后,皇帝亦会精细了娇养她,又何愁会早夭? 说不得再过两年,她还能抱上大胖孙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月满则亏,福无双至,苛求太过亦无益。 这头,郁暖从小楼里出来,清风拂面,心境暂缓。 她且不晓得太后的那点心思,只想着或许太后瞧她合眼缘,才特意关怀她一二的,那也未可知了。可她绝不会认为,姜太后是在认真把她当儿媳妇对待。 原著中,姜太后惯常与秦婉卿不对付,其中一部分缘由自是秦氏性子张扬心眼极多,不得她心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想让自己娘家的小外甥女姜氏,入主中宫。 作为一个不走心的读者,郁暖其实不太记得那个姜姑娘是个甚么模样了,横竖仿佛到最后也没见人影。 因为戚寒时和姜太后坦言,绝不会娶姜氏女作妻子,而姜太后更不愿意,让自己娘家小外甥女去做个妃嫔,也就作罢了。 因为这件事,太后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秦婉卿在背地里吹枕边风,才教皇帝迟迟不立后,而且就连半分端倪也无,使人干着急。她忧心皇帝最后会立了秦氏,如此便后患无穷,另一方面也是怕儿子孑然一身,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故而,郁暖瞧姜太后,总归觉得这老太太内心深处也不怎么喜欢她。到底人家或许还想着,给娘家小外甥女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呢。待她,便就和对待秦婉卿是一个道理,你我泾渭分明,各图利益,自然难以发自内心地喜爱。 顶多她在太后眼里就是,没有秦婉卿那么讨人厌吧? 郁暖不想计较太多,她只需要管好自己不崩人设便是了。 但想想,为了不崩人设,她少说还有整整两三个月要熬。郁大小姐虽远没有她表现的那般有恃无恐,但其实她内心里还是极害怕为父母兄长所抛弃的,故而她凡事皆踩着边缘,既不太过分,也不肯相让半分。 然很明显,忠国公管不着她,一见女儿委屈哭他就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尥蹶子蒙着脑袋只作不知道。南华郡主又是个纵爱女儿的,决计不舍得多说一句不是,郁成朗就不用说了,这段日子跟媒婆似的,跟着她团团转,嘴里头的碎碎念加起来能饶长安九九八十一圈。 她至今弄不清爽,郁成朗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烦人? 难道他其实知道一些内情,所以才如此胶着? 罢了,还是不要多想了。管好自己就行了,猜那许多也无益,她更不是爱费脑子的人。 瑞安庄里头没甚么好多呆的,反倒叫她觉得寒毛竖起,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就是不晓得到底是哪里。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亦不要去细探究竟,但本能却与想法背道而驰。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在被甚么霸道并强大的掌权者所操控,每一处都古怪而扭曲。她仿佛像是,活在另一个人为她打造的奢华牢笼,和梦境里头一般,看似清明,却实则懵懂稚弱,不堪一击。 只她没有任何理由,更没有证据。那仅仅是感知而已,也或许又并不那么准确。 郁暖要离开时,瑞安庄里的管事便赶过来,袖手对她恭敬低头道:“郁大小姐,这两天秋日里,庄里钓上不少自家养的鱼蟹,皆是极肥美鲜嫩的,您若不嫌弃,便带归去做来吃,不论是腌制成鱼酱蟹酱,或是清蒸着沾豆豉醋料,那皆是一等一的美味。” 郁暖:“” 无论怎样她都不能拒绝啊那真是很可惜! 于是她淡然微笑,乌黑润泽的秀发从肩头滑落,风姿绰约。她颔首道:“那便谢谢您了。” 管事便给她拿来了一篓鱼,和一篓蟹。 郁暖觉得,人家皇庄能这般出名,确实是服务态度极好。看看,她还没消费半块银子呢,倒是给顾客中秋优惠了,也实在太周到了些嘛!也不晓得是不是客人人手一份,那可能河里的鱼虾都得给捞完了罢? 郁暖想他端庄点头,微笑道:“谢您的招待。” 管事点头哈腰,眼观鼻鼻观心,恭敬道:“不谢不谢,那是应该的,这是您应得的。”毕竟,您不吃就没人敢吃了。 郁暖怔了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虽然说不上哪里莫名其妙,但她真的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郁暖也没有太过纠结于此了,不过便是对管事淡然颔首,便转身离去。 很快便到了这头的中秋节。 这也是郁暖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一个中秋佳节,或许因为著作者的原因,这本书里头也有这样的节日。 她觉得,实在非常美好。 不过在本朝,中秋节也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仲秋节。 这并不影响她尚算较好的心情。 那是因为有月饼吃。 哦,理由就是这么肤浅,但这怎么能怪她呢?嗯?许久不曾吃过月饼,她实在有些想念了。 可真到中秋节,她才傻眼了。 忠国公府的宫饼,也就是月饼,大的直径足足十公分,旁边还围绕着一圈精致各样的小宫饼。 南华郡主还笑着道:“不若我小时候在家乡时吃的大。” 郁暖默默坐在旁边,面色柔弱苍白,只未语半句。但南华郡主发现,小女儿的眼里有点亮闪闪的,仿佛对宫饼十分有兴致。 于是她用力踩了忠国公一脚,忠国公立马反应过来,接话道:“哦,我小时候吃的才大,整整一案都摆不下,里头包着五种果仁,滋味可新鲜味美了。” 郁暖:“” 她有些嫌弃地撇过脑袋,苍白着一张脸不说话了,只眼睛还略发亮地盯着桌上的宫饼。 南华郡主:“” 她瞪了一眼面色无辜茫然的忠国公,横竖都是他的错!女儿好容易来了兴致,倒又叫他打消了!老混球! 这儿的贵族,比较时新大份的月饼,毕竟笼统来说,平常人家也做不出又大又精细的月饼模具,更遑论在里头填上那么些馅料了,还不若分开一小只一小只的做,尚且能用许久。 所以,时间长了,巨型月饼也便成了土豪的仲秋必备,甚至还有无聊的贵族,兴盛起了比宫饼的游戏,具体内容为:比谁家的馅料多,馅料精细难得,最主要的是,比谁家的宫饼最大! 郁暖有些不知说什么: 当然,她是懒得参与这种恶趣味。 刚拿起一只月饼,南华郡主便微笑道:“这是我们乖暖最爱的红豆馅,快多用些,这些日子你都不曾好生进食,可愁死娘亲了。” 郁暖的手一顿,心疼自己眼瘸,但还是忍着痛苦,低头把红豆馅的宫饼吃完了。 南华郡主可能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到底吃了多少红豆馅的东西,现下条件反射看见红豆能不吃便不吃了,虽说没有到恶心的程度,但也比较难捱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倒是不曾再起龃龉。 忠国公这个爹罢,郁暖没觉得他多么尽责,但好歹也觉得至少他不算渣。因为他一不纳妾,二没有通房,三不好女色当然也不好男色,每天最大的喜好便是收集些古籍诗画,随便发散性抱怨一下自己壮志未酬的悲哀,还有忠君报国的理想,接着翻翻画册悠闲自在。 他最大的缺点当然不是没作为,应当是他特怕麻烦,一丁点麻烦事体他都不想沾上,一沾上立即跳脚不耐烦。 具体体现在,他连自己的女儿懒得管,没死就成了,难道还敢违背父母不忠不孝不嫁人了?故而他自然非常乐于,当个甩手掌柜。 郁成朗还在对着妹妹絮絮叨叨对牛弹琴,外头便有丫鬟急匆匆快步进来通报:“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有恩赏。” 她叫夫人,当然因为南华郡主才是忠国公府实际的话事人,忠国公一边去。 南华郡主很镇定,宫里赏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逢佳节都忘不了他们家,用得着捉急么?自然用不着。 于是南华郡主便气定神闲,带着整理了衣冠的一家子,绕去了前院正厅里头候着。话事的公公是个老熟人了,笑得一脸熟稔,这趟还携了乾宁帝的圣旨。虽然圣旨简略得很,不过就是照理慰问一下劳苦()贵族,你们辛苦了之类的话。公公念完了,几人起身领旨,接着,便见着了陛下的仲秋恩赏。 那是一个巨大的宫饼,比国公府的都大上三两圈有余,边缘呈诱人的焦黄色,散发着隐约甜香。 上头的印纹是宫猫戏蝶,从狸奴的胡须,到软软的三角耳,还有狸奴那对灵活的小眼珠,以及蝴蝶翅膀上的纹路,皆刻画得栩栩如生,却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可这毕竟是仲秋节陛下赏下来的吧? 名义上赏赐给忠国公的东西,难道不该是甚么五谷丰登,亦或是年年有余图,再不济草率随便刻个蟠桃也可以的嘛! 刻狸奴这种做法,认真说也不是不可以,却的确并不正式,也不像是陛下平时会做的事更像是在讨什么人的欢欣。 到底是这么大块宫饼,磨具又要刻成小狸奴的模样,还制作得这样精细有神娇憨灵动,想必不是一般能工巧匠能办到的,定然颇费巧思了。 南华郡主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脑门上青筋突突跳,最后还是憋出一个温和的围笑。 她想的更深,更严谨些。只怕陛下在故意看轻他们忠国公府,公然顽笑他们?或者换个截然相反角度,亦或是陛下在表达对他们的亲近?她缓缓陷入了沉思。 忠国公一脸茫然,郁成朗郁成朗简直没眼看。 尽管如此,久经沙场的南华郡主,还是果断干练地谢恩,并周到地给了太监打赏再一口气把人送走了。 她极其怀疑宫里送错了月饼,但还是不要说了罢。陛下的决定必须是对的,即便不对,那也是对的。他们,还是得学会夹紧尾巴乖顺点儿吧。 横竖也就是个花样子,再独特,最后还不是吃进肚里的玩意? 由于爹娘和兄长都没特别表现出惊讶,所以郁暖其实真的以为皇帝赏赐的月饼,上头刻着猫咪这种事情很正常。说不定古人就这么有情致呢?况且喵这么可爱,为什么不能刻喵! 上头赏赐的东西,那是怎样也得当天就吃完的,这是身为贵族从小便该懂得的基本礼仪了。于是一家子苦哈哈地开始吃月饼。 然而,这还是红豆馅的。 郁暖吃了一口,便面色苍白起来。她实在受用不下了。 得了,那也没什么法子,小姑奶奶吃不下了,谁还敢逼着她?到时候泪水涟涟满面苍白地干呕,可有的他们忙了,还得手忙脚乱把她抱回床上再轻声细语地当奴才哄半天。好容易这几日姑奶奶没力气闹腾了,那还是不了吧? 于是郁暖抹着眼泪,神色哀哀婉转离去,空余剩下的一家三口面对着巨大一只宫猫戏蝶月饼神色呆滞。 听闻,当天夜里,忠国公起夜了十余次。这件事看,他还算挺有担当的,起码吃月饼吃的比谁都多。 转眼又过了大半月,已然入了深秋。 距离她出嫁的日子,又近了不少。 之前稍显平和的氛围,又缓缓凝滞起来。 郁暖成日深居闺阁,闭门不出,家人拿她没有半点法子,劝也劝过了,之前仲秋时节,仿佛闺女心情稍好些了,可转眼间又成了这副哀戚戚的模样。 郁成朗无奈,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却只得把原静叫了来,使她给郁暖开解开解。 其实前些日子,原静也并非没有来过。 只是郁成朗知道,她一向是和郁暖一个鼻孔里头出气,同仇敌忾得很了,压根不会真心劝郁暖嫁进周家,故而便不曾放她进来瞧郁暖。 然而现下婚事临近了,请原静来,也是万般无奈之策。 原静许久不见他,但此时满心皆是阿暖,对着郁成朗却生不出半分情意,只皱了眉点头道:“阿暖人在哪儿,且带我瞧她。” 郁成朗瞧她一眼,发现这姑娘倒是比再见那日消瘦了些,眉目间的羞涩情意也消失不见,倒是瞧着她的侧颜,微拧长眉,颔首道:“原姑娘请随我来。” 原静见到郁暖之后,实打实松了口气。 因为郁暖瞧着倒还好,瞧着并不曾到她想象的那种程度,于是赶忙上前拉了郁暖的手道:“这些日子,你兄长可有为难于你?我瞧你气色像是仍旧不好。” 那是自然的,她就没面色红润的时候,再是正常不过。 郁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容:“没有,兄长一向待我甚好。” 原静提起郁成朗的时候,眼角总是微微上扬,神色虽不曾有所变化,但郁暖看得很清楚。 然而,她记得原著中原静和郁成朗,应当没有在一起过。 郁家败落,原家却仍是深受皇恩,为朝中重臣。故而,他们是决计不可能在一块儿了。 原静还是不乐的样子:“只他话多,成日不着调,也不晓得替你想想。我看他这兄长,当得可真够差劲的!” 郁暖但是浅笑,垂眸并不多言。 原静叹了口气,同她推心置腹道:“婚事也快临近了,你不晓得,崇北侯世子先前还与崇北侯闹腾了一场,吃醉了酒,可是当着宴会诸人呢,险些给崇北侯打断了腿去。有人说秦恪之提到了你,只是没有再多言,亦不知他是何意,但我却知道” 原静眼眶有些泛红,叹息道:“阿暖,我极是不愿你嫁给那人的。只要你不愿,那都不是良配。你兄长今日叫我来劝你可我偏偏不劝。” 原静握住她的手,眼神宁静而镇定:“即便知道不可能,但还是照着你想的,去做吧。若你执着过,往后便没什么好遗憾的。如若真能摆脱那样的命运,我却是要为你摇旗呐喊,在所不惜。” 郁暖神色微动,抬眸瞧她,却见原静眼里尽是认真。 她微微叹息。 如若她的推断没有偏差,原静的命运亦非完满。不晓得是不是原著里,在作者没有下笔描述的地方,原静也曾这样执着地反抗过。 送走原静,郁暖自然还是老样子。 公事公办,照着人设来,这是她必须做的,况且原静也的确并没有劝她甚么。 原著中,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郁大小姐和周涵成婚那日。 周涵揭开她的红盖头,见到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漠然至极的绝色容颜。从头到尾,至吃合卺酒,郁大小姐始终都未开笑颜。不过她也并不会去反抗,白白惹人笑话,更不是她的作风。 她只会居高临下,置他人于难堪。 当夜,郁大小姐在要圆房的时候,甚至还拔出匕首相逼。自然,她以死相逼,男主却无甚感想。他并不缺女人,更没尝过情爱的滋味,故而并不刻意去在乎任何一个女人。 如此,新婚之夜,两人皆是缄默不言。冷冰冰度过这一夜,隔日,两人的关系便极度僵硬起来。 郁暖觉得有点心累。 认真来说,她觉得自己也不是表演系出身的,随便演朵白莲花倒算了,但叫她演出这么激烈的反抗情绪,却并不怎么得心应手。 她只怕自己当夜演不好,在他跟前露马脚,又脑壳剧痛。 所以,郁暖权衡再三,还是选择自己在没人的时候,反反复复演练,以确保到时候见了男主不会又过于紧张而出乱子。崩人设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再也不想重新感受一趟。 她盘腿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把嵌了大块宝石的匕首,拧眉悄悄道:“你别过来!要是赶来,我便立刻自尽!” 说完,她略一皱眉,有些沮丧。 听上去,声线还是有些软绵绵的,听上去没什么威胁力。 于是她又振作起来,挺直脊背,反手握住匕首,对着虚空冷笑道:“你我本是路人,你若再敢靠近,休怪我不客气!” 这个好像有点气势,但听上去有点崩人设。休怪我不客气甚么的,不像是郁大小姐会说出来的啊。 她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委屈得不成了。怎么就拿匕首威胁人这一条,她就是演不好呢!难过。 郁暖反省了一下自己,还是选择推锅给男主。 很有可能,是因为男主给她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她一想到要见他,一颗心便砰砰跳起来。不是害羞的,是怕的,他真是极可怕。 折腾半宿,她倒是陷在被窝里头,神智无知睡着了。 夜凉如水,外头漆黑寂静,现已是子时,乾宁帝将将批完奏折。年轻的帝王长眉若剑,眼底是一片深邃冷淡,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一页一页翻着澄纸。 翻到某一页时,他慢慢勾唇,不置可否。 真是,可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很快便到了冬日里, 郁暖本就体弱怕冷, 现下更是成日被冻得瑟瑟发抖, 手脚冰凉。 她觉得,自己就算不吃那么些凉药,可能宫寒的毛病都少不了。 说起宫寒, 郁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她才发现, 郁大小姐来月事挺晚的, 仿佛是她来到之后, 才有的初潮。头一趟来, 她便痛得像条咸鱼, 唇瓣煞白抿紧,几乎要厥过去。 在原来的世界, 郁暖活得几乎像个直男。 她虽和郁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部分喜好也很相似,但她却并不节食也不糟蹋自己, 所以身体虽然算不上特别康健,但也十分正常。 所以她根本不懂痛经是什么滋味。 朋友与她说, 痛经, 就是, 恨不得把子宫剜了下油锅爆炒,也比让它长在肚子里折磨自己要好。 郁暖心里一惊, 马上安慰道:“有那么严重么?怕不是很心理作用?放宽心, 多喝水, 应该就没事。” 现在她懂了。 痛经真是再痛不能了, 要命她只有一条! 由于郁大小姐她疯狂节食,爱穿轻薄仙气的衣裳,天生体弱多病,故而导致月事来得极晚,甫一来,便紊乱失调痛经样样兼有。 郁暖捧着肚子,简直痛不欲生。 她终于知道为何郁大小姐胸这么小了,板着手指算算来月事的日子,她这身子根本才刚开始发育吧?尴尬。 由于她和周涵的婚期在隆冬,再由于,她运气可能比较差(),所以导致她是来着月事,被送上花轿的。 乾宁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一大早,郁暖便被南华郡主哭哭啼啼得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南华郡主这段日子经常哭。 女儿一哭她也跟着哭,拿绸帕子擦脸,一天能打湿好几条,挤出来的泪水能装满一整瓢。女儿不停她也不住,母女俩时常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面对面断断续续哭一下午都不嫌累。 郁暖总觉得,那是因为南华郡主终于参透了对付她的技巧。 和女儿讲道理那行不通,那就一起哭吧,看谁哭得过谁。 讲道理,郁暖还是差了那么一招。 昨晚偷偷排练洞房花烛夜到极晚,夜里捂着肚子,睡得磕磕绊绊,小腹的酸疼蔓延到胃里,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同她抬杠,直到后半夜才好许多,便沉沉睡了过去。 虽然她知道明天要成亲了,但她并不是很紧张。 走剧情又不是头一回了,有什么稀奇的。所以到底还是多多歇息,养足精神罢。 接着天还没亮,便给她娘亲从被窝里头提了起来。 南华郡主厉害了,自小习武的,若她是个公子哥,那定然是西南王旗下一员猛将。然而她是个女的,所以只能在后宅祸祸家里人,对外是一张贤惠干练的面孔,回了屋便是只凶猛低吼的雌老虎。 忠国公年轻时候,便没少给媳妇吊打,一直到生了女儿,南华郡主才有些温柔起来。 所以,机智勇猛力大无比的南华郡主,是一边嘤嘤哭泣,一边把女儿一把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郁暖整个都睡懵了,像只傻了的小狸奴一样巴巴看着她,满脸刚睡醒的茫然,刚扁扁嘴想掉泪,便见南华郡主已经哭得一脸狰狞,满脸斗志,似是好整以暇觑着她。 郁暖想想还是算了,今天输在起跑线上了。 今日是她出嫁的吉日,即便郁暖还想哭,但南华郡主却不会允许她掉金豆子。 这一大早的起来,先是穿着中衣梳洗匀面,再来便是被南华郡主塞了几块糕点,连水都没法喝,只得抿上一口茶润润口。特意请来开脸的妈妈,正极为小心地给她的脸上涂了些滑石粉,拿绸线一寸寸仔细滚过颊肉。 她只觉手下少女的面颊,像是一匹如云雾丝滑的绸缎,又似是触手生温的美玉,端是她这一辈子不知给多少贵女开过脸,依然有些不敢动作,生怕把这小姑娘弄疼了。 尽管这样,郁暖的面颊还是有些泛红,刺刺的疼。 开过脸,南华郡主便赶忙从檀木描金小盒子里头拿了些玉容膏子,给她整脸皆敷上,直到过了半刻中,才堪堪洗净,露出雪白柔美的容颜来。 开完脸,便是马不停蹄又使唤梳头的全福人给她盘发,她这身上,整整给挂了几重首饰珠链,头上那顶点翠凤冠,赤金丝镂空色泽明艳,侧面缀上翠叶和斜凤,垂落无数细密的流苏,于白日里尽显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郁暖也是个姑娘家,自然喜欢好看的头饰,在铜镜前微微凝神,有些看呆了。 铜镜中的姑娘,这才有些像是她自己。 她为了不崩人设,这段日子便是见那妆奁里头有诸多首饰,她也不能戴,因为郁大小姐不喜繁复奢华的首饰。而她穿的衣裳,几乎都是素淡雅致的。除了气秦婉卿那趟,便再没有更多了。 可她却喜欢奢靡富丽的东西。 即便在原本的世界里,她都偏好奢华大方的珠宝,和精致独特的各类手袋,更偏爱以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高跟鞋,来妆点她修长白皙的双腿,而非是顶着一张素淡的脸,高高在上似是仙姝下界。自然,这点微不足道的喜好,只能暗藏于心了。 然而再喜欢,也抵不过这凤冠是真的太重了。 听清泉说,上头整整缀了百颗圆润等大的珍珠,宝石和赤金珠花更是若干。 她的脑袋都要给压塌掉了。 南华郡主倒是难得笑起来,摸摸女儿娇柔的面颊道:“这是你兄长特意为你找人定制的,你瞧,多漂亮?娘以前出嫁的凤冠,都不及你的。”她说着,似是有些微惆,但却转瞬而逝,却还是带着喜意笑了起来。 郁暖只是面色冷淡,垂眸并不说话。 她虽已记得不清成婚当日的具体情节,但也知道,郁大小姐这样骄傲的人,绝对不容许自己出嫁前还哭丧着脸,叫人瞧了笑话去。可她亦不会有半点喜意,因为她要用冷漠寡淡的模样,狠狠中伤那些推她上花轿的亲人。 南华郡主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不曾多说甚么。 她也犹豫过,也彷徨了一阵子,却仍旧选择相信儿子。 郁成朗待家人是一等一的诚心,他不可能捏造甚么由头来骗人,或是坑害自己的妹妹。不说,总是有他的苦衷在。 时间缓缓淌过,吉时到,外头的炮竹和礼乐声顿起。 周涵已行过奠雁之礼,便来迎亲。 郁暖头顶着的红盖头,被一众女眷搀扶着走出,即便喜服厚重,只余一个挺直纤弱的侧影,亦难掩风华万千。朦胧间,她似看见有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在马上,没等思虑,转瞬却被扶上了花轿。 她不晓得这一路是怎样走过的,但她披着红盖头在轿子里,头戴着极重的凤冠,加上小腹的阵阵坠痛,颠来倒去难受至极,这些皆害得她呼吸困难。 到了周家,郁暖被扶出来,手中被塞了一段丝滑的喜绸。 郁暖晓得,另一端必然被男人牵着。 她不晓得男人现下是甚么样的神情,但至少并不会有多欣喜罢。或许与她是一个心态。 踏入周家的门,郁暖后知后觉地有些冒冷汗。 她一直知晓,周家绝对不简单,而男主在周家的目的,肯定不仅仅是以庶子身份暂住那样单纯。 郁暖打定主意,她绝对不要掺和到那些种种因由里头去。无论发生甚么奇怪的事,她都要像往常一样,只作眼瞎耳聋甚么也不知道便是。 顺着原本的剧情走完,或许她能回到本应归属于她的世界,亦或是重新拥有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 至于男主,虽说与她成了亲,但他应当并不拿她当新婚妻子。 所以,他们早晚银货两讫,互不相干。 在唱呵声与爆竹声中,他们终于拜完堂,郁暖垂着眸子,只觉得身子极为僵硬,亦步亦趋地像一条疲软的小尾巴,随着他缓缓走入洞房。 甫一进屋,便听见窃窃私语声,并几句笑言,大约是周家请来闹洞房的,她坐在铺满枣生桂子的层层床铺上,周涵拿起喜娘递来的喜秤,从侧面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一瞬间,她眼前的浓红,转作一室喜庆的华光。 郁暖微微抬起下巴,对上男人沉静如寒星的眸子。他似乎轻勾了唇角,又仿佛只是缄默不语。 屋内已婚的夫人们,皆发出阵阵惊艳又叹惋的声音。 郁暖是长安第一美人,她的容光无人能及。即便抹了脂粉,她的容颜依旧带着些许苍白,羸弱得像是一泓春水,婷袅涟漪间撩人心弦。隔着金光缀缀的流苏,更显她雪肤花貌,却平添了几分带着烟火气的靡靡娇贵。 作为新娘的少女抬起眼睛,露出一双透着高傲的杏眼,几乎冷漠地与男人对视。 虽然她个子娇小,几乎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头,却像是只奶凶的猫咪,卯足了劲道,仗着猛兽的纵容宠溺,蓄势待发,舔着嫩爪爪,准备骑在慵懒的凶兽头顶恃宠而骄,作威作福。 真是超凶。 男人的眼里,仿佛有些许笑意。 流苏贴在她的面颊上,有丝丝冰凉的痒意,郁暖忍得特别辛苦。她心里头暗暗吐槽作凤冠之人。弄那么些细致的流苏到底有甚么意义?不晓得消费者体验非常差劲嘛,简直差评。 喜娘给他们端了生饺子来,让他们皆用上一口,又问郁暖道:“生不生啊?” 郁暖道:“生。” 她说的面无表情,但因为本身的声线软糯干净,所以喜娘没感觉出她的抗拒和冷漠。 郁暖:“” 她夫君淡淡审视她一眼,端起合卺酒,与她手臂交叠。 由于郁暖实在不算高,两人身高差得蛮大的,所以他不得不弯下身子屈就她,两人温热的气息交缠,带着甜蜜的酒意。 郁暖几乎浑身僵硬起来,因为她方才听到,男人在她耳边短促轻笑了一下,似是有些玩味和散漫,却害得她耳朵痒痒。 她有些懵。 吃完喜酒,周涵还得去外头招呼客人,待几位妇人都絮絮叨叨走了,郁暖四周才寂静起来。 她缓缓松了口气,吩咐清泉道:“为我把喜服和凤冠卸了罢。” 她卸完这浑身的装扮,便觉得通身筋骨都松快敞亮起来。清泉道:“大小姐,可要用些东西?” 郁暖点点头道:“衬凭甚么,随意上些便是。” 于是清泉便给她端来些点心。 郁暖道:“你不必在一旁侍候了,去下头歇息罢,有事儿,我自会叫你。” 清泉于是告退。 郁暖随意用了两块点心,便有些吃不下了。 因为她特别紧张。 她从喜服内层拿出一把嵌了宝石的匕首,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匕首没丢,可硌得她难受至极。 她在脑内演练着一会儿自己得怎样清高孤傲,冷漠轻慢地,对着男主威逼,对着他发狠。 她等下,一定不要畏惧他,一定不能c不能发抖。 表现得凶点!吓坏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沉稳而有力。郁暖的呼吸短促起来,忍不住握紧了袖中匕首,手心冷汗蔓了上来。 紫檀木镂雕门吱嘎一声,微微敞开,外面的爆竹声更响亮了。 男人转身, 手掌轻轻一合,门便紧闭了起来。外头的声音又变得朦胧而不清晰, 只郁暖的一颗心, 却不住地在胸腔里发颤。 她警惕而冷漠地斜眼看他,侧着精巧秀美的下颌,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 不肯说话。 郁暖觉得,自己这般动作, 自然瞧着轻蔑十足, 高傲至极。 就是不知道他能体会几成。 少女的面上已然素白干净, 静静坐在那儿,像是至纯的雪水,甘冽而冰冷, 而她身上的中衣尚是喜服里头的,领口是精细的掐金绣纹,此时坐在喜烛掩映下, 难免衬得脸上多了些晕红, 似是含羞带怯而不自觉的样子。 他面上淡淡, 只是垂眸, 自顾自斟了一杯清茶,又斟了另一杯,修长的手指握着杯沿,缓缓往前一推。 咦,这是甚么意思,给她喝? 郁暖其实,的确有些渴了。 方才吃了几块点心,由于过度紧张,脑子都在发胀,便有些吃喝不下了。而她上花轿前被南华郡主硬塞了几口糕点,但由于喜服过于厚重,并不好脱,故而她一天都没怎么喝水。 但这只是一杯水,并不能动摇她分毫。 她不仅要现在立刻马上喝水,还要给男主碰个软钉子。 郁暖淡淡唤道:“清泉,我想吃茶了,要上好的火青。” 过了一盏茶功夫,无人应是。 郁暖微微睁大眼,转头看着门口,又出声道:“清泉?” 周涵看着她,慢慢说道:“为夫在此,夫人何必假他人之手?” 郁暖冷冷看着他,捏紧了手下被褥,强硬道:“清泉人呢?请你且听清楚,我依旧是忠国公府的大小姐,莫要以为我被迫嫁给你,你便能为所欲为了。” 周涵寡淡地看着她,正经微笑道:“能娶到夫人这般女子,当牛做马伺候尚来不及,如何敢为所欲为?” 郁暖噎住:“你,休要巧言令色!” 周涵缓缓走近了些,在她跟前站定,垂眸俯视她,慢慢微笑起来:“若非夫人出口说话,为夫是连一盏茶的时辰,都不愿浪费在区区口舌之上” 他离得她极近,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的熏香,那是冰寒的雪松味,冷淡而优雅。 郁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见人这么面不改色得对着她说这种话,顿时耳根子都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可是男主在周家,难道不是沉默寡言人设么? 难道今天假酒吃多了? 她身量娇小,坐在床边努力绷直了脚尖,即便这般,绣鞋前缀着的南珠,才堪堪点在地上。 她只皱着一张脸认真瞧他,努力压紧嗓音,强撑着发狠道:“既如此,你便便打个地铺。莫要叫我说第二趟。” 她硬生生把最后的“好么”两个字咬下去了,差些便闪了舌头,胸口起起伏伏,却还是忍不住垂下纤长的眼睫。 面对积威甚重的皇权掌控者,她本能的想征询他的意见。 她晓得,那是因为自己并不厌恶他,她对书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丝毫厌恶的情绪,更知晓许多内情,故而极容易产生寻常人该有的情绪,比如恐惧,比如心跳加速(),显然不比郁大小姐那样厌恶男人庶出的身份,所作出的反应自然了。 周涵缓缓挑眉,悠然含笑道:“为何?夫人不想与我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郁暖顿时觉得小腹更疼了。 小姑娘圆润的眼睛缓缓睁大,纤长的眼睫轻颤着,慢慢生气道:“你你登徒子!” 不等他动作,郁暖立即露出一丝冷笑,紧紧握着匕首,一把从袖口抽出,抬手直直抵着他的胸膛,硬声道:“你知我一心向清白若尔敢再往前一步,休怪我的匕首不长眼!” 话说的非常有气势,比前些日子长进不少。 但是 她纤白的手在不自觉颤抖,手腕又细又嫩,只匕柄都比她的腕子粗些。况且,这匕首又缀了硕大的鸽血石,她根本提不太动,手臂都在细微颤抖,却仍使着吃奶的劲道,虚张声势。 现在的小姑娘,当真厉害得很。 她夫君忍俊不禁,却仍绷着面孔,手上动作看似散漫,却快得她没法回避。 男人修长的大手一把圈住她的腕子,只觉像是握着一团嫩豆腐,怕是稍稍握紧,便能化开来。男人心下一顿,动作又轻柔稍半。 他慢慢道:“握匕首的姿势错了。” 他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把她的手腕转了半个弯,又捏着她圆润的拇指,扣在反面,微笑着注视她的眼睛道:“这么,才对。” 郁暖简直难以置信。 她压着唇边,心里微微着急,前头几次崩人设的痛感仍叫她极端恐惧,她是实在不敢想象今儿个再崩会疼成甚个样子了,更何况她还来了月事,小腹现下又开始慢慢抽搐起来。 她强撑着苍白的脸颊,用力掰着匕首,却发现刀刃纹丝不动躺在他手中。 而他的掌心已经慢慢淌出暗色的鲜血,顺着修长的指骨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她心头绽开。 男人却似毫无知觉,面上温柔微笑着注视她,却叫她不寒而栗,雪白柔嫩的脖颈上,都缓缓蔓上粉色。 郁暖实在有些无措。 她没伤过人,更加不敢再使劲,只怕用尽了力道,反倒把他的掌骨都划开,那她怕是要提前领盒饭了,还是没有鸡腿的那种。 想想就有点难过。 其实她担心的太多了。 即便她更用力,也难以伤他更多,至多便是添些皮肉伤。反倒是郁暖自己,手腕已然开始发抖,快要脱力了。 穿着暗红色喜服的高大男人,宽肩窄腰,身量颀长。他眉眼深邃,慢慢握着刀刃单膝跪地,丝毫不顾及流了一手的血,与她静静平视,眸中是散漫温柔的神色。 男人缓缓通过握着刀刃的力道,引她倾身直面自己,并轻柔放开刀尖,把它对准自己的咽喉。 锃亮的刀锋闪出细密的寒光,吓得她睫毛都在抖。 他看着自己新婚的小娇妻,像是只烫了毛的猫咪,却犹自不肯放弃,才轻笑起来:“我许你杀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郁暖急成一团,雪白的额角冷汗直流:“” 她真的快要疯了! 男主是不是有毒? 真的,精神病院关不住他。他有病快去治病好不好!好不好?不要再来祸祸她了。 男人的喉结冒尖,脖颈修长而有力,匕首抵在那儿,叫她丝毫不敢动弹。 大佬叫她一刀捅死他,她是不捅,还是不捅?还是不捅? 郁暖的声音忍不住发颤,用尽浑身力道保持清醒,大脑飞速运转,绷着已经吓得软绵绵的声线,努力冷漠道:“你别以为我不敢。装腔作势的人我见多了,你并不是第一个,大约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笑了笑,问道:“那么,夫人敢不敢呢,嗯?”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郁暖头一趟被一个男人这般欺负。 自小到大,她虽不亲近人,却总是被人刻意亲近的对象。可是眼前这个人,却拿着匕首逼她,欺负她,叫她难堪得不成,几乎话都难以说得断断续续,活活像只可怜待宰的兔子。 他又把匕首往前送,紧紧抵着脖颈,那儿已然划出一道血印,血迹一丝丝流下。郁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使处吃奶的劲道,都难以撼动他单手半分。 她忍不住放高了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郁暖都快被他吓傻了,她没见过这么多的血,更何况流血的人却轻描淡写,好似浑不在乎,倒是她,一颗心都快被绞得软烂。 他微微一笑,注视着她的眼睛:“杀了我,或是来我怀里。” “咣当”一声脆响,贵重奢华的匕首落在地上,散出血红的寒芒。 她的眼前一下模糊起来,抓着床沿保持清明,却仍懊恼地使不上劲。 小姑娘的面色苍白得像皑皑冰雪,眸中泪水微凝,眼角被欺负得泛红,却仍旧不肯认输,坐在角落里仰着脖颈,轻声道:“你满意了吗。” 男人伸手,指节抬起她柔软细巧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面颊上轻柔摩挲着,缓缓使她的脸染上嫣红的血迹,仿佛在一点点,一点点把纯白的东西染成血腥的样子。 郁暖仰着头,冷冷看着他,几乎快要闭过气去。 她真的快不行了。 痛经什么的,再遇上神经病,今天真的是黄道吉日? 他把自己的娇妻搂在怀里,温热的大手缓缓按摩着她的颈项,又低柔轻哄:“没事了,不要怕,没有人敢伤害你,要乖乖的,嗯?” 是你在伤害我啊你忘了吗混蛋! 郁暖快要不成了,强撑着力道推他,只是她实在不够有力,反倒像是在轻抚他坚实的胸膛,惹得男人呼吸沉重起来。 她似乎像只被驯服的狸奴,团成一小团,软软被他抱在怀里,时不时倔强地拿肉垫踢他两脚撒气。 却实在,轻柔得不像话,更像是仗着溺爱撒娇。 他眸色暗沉,在她耳边低沉柔声道:“我们” 郁暖紧紧闭上眼睛,只能用最后的法子:“疼。” 男人的嗓音优雅低沉:“嗯?” 郁暖的睫毛轻轻发抖,软着嗓音道:“我来月事了,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她的睫毛极是浓密, 细密地发颤,在苍白的面颊落下小片阴影,可怜至极。 他略一顿, 柔弱的小姑娘却忽然趁着间隙,一下伸出软白的小手, 使出浑身狠劲往他脸上招呼一巴掌。 然而,她早就被吓得脱了力, 这一巴掌甚至没什么劲道, 软绵绵的像是在轻抚他的面颊, 没有丝毫威胁力。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她的手腕,在唇边一碰,闭眼切脉, 边淡淡道:“安生些。” 一巴掌没扇成,郁暖已然气喘吁吁。 她本想通过一巴掌,惹他生气,这般同样能使他漠视她,冷待她。不成想, 巴掌没扇成还被香了一口。 他们两人现下手上全是血, 泛着一股阴沉的血腥味, 她忍不住害怕,又极其不舒服, 扭着手腕想扯出来, 却让他不容置疑固定住。 看书的时候, 她并不是没觉得男主苏过, 但也仅仅止步于小说中。哪个姑娘没对小说里的主角默默垂涎一下呢,到底他这样俊美高大,身为帝王又极有魄力和铁血手腕,隔着屏幕冒点粉泡泡也很正常嘛。 只他太过强势冷情,做出的决定全然不容置喙,若现实里碰上这样的男人,郁暖肯定手动拒绝,抽身就跑。 同这样的人在一块儿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了,那日子过的还有什么趣味? 而且大佬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她从头到尾都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她不像郁大小姐吗? 还是,她的演技真的这么拙劣,这般经不起推敲? 郁暖有些沮丧起来,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是不是她偷偷用些点心都要提防他了?是否往后,即便她练个十遍八遍,到头来却未必有任何用处? 那该怎么办啊? 虽然情绪如此,她却不敢露出分毫,生怕崩了人设,只小心翼翼低着面颊。 然而,男人却总能她的眼中,锐利地觉察出些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她没有半分憎恨和厌恶,甚至没有多少负面情绪。 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的情绪永远止步于最表层。 再是惊讶害怕,她转头就能忘记,一个人悄无声息躲着享受,默默团着乐乐呵呵,幸福得冒泡,像只不懂事的小胖鸟,成日躲在枝头啾啾唱歌,一副与世隔绝,全然无争的样子。 而只有遇上苍鹰时,她才吓得炸起羽毛,忙不迭装出另一副样子来蒙混过关,待无人时,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模样。 只可惜,胸前的翎羽都未曾丰满,若非是苍鹰刻意精细呵护,她如何能如此天真无忧? 他的眸中流露出些许玩味的笑意,似是在审视她的单纯稚气。 郁暖觉得特别不舒服。 不看铜镜她都知道,自己面颊边一定有一串血印子,现下已经发干,叫她难过得发憷。 她抿了双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轻轻淡声道:“有什么好把的。横竖就是如此,我也活不久,你何不与我和离,如此互相安生了。” 郁大小姐知晓自己体弱多病是真的,但她在没发现绝症之前,一直被所有人哄着,所以还算坚信自己寿数长。故而这般说辞只是哄人罢了。 自然,郁暖也知道,这话早晚也要一语成谶,乃是刺心之言。 而他却只淡淡嗯一声,眸底更紧绷一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慢慢移动,轻柔而暧昧,叫她痒得想缩手,却被稳稳捉住,丝毫无法动弹。 男人只是慢慢说道:“夫人最近,辛辣物用多了?” 郁暖觉得自己和他已经没法交流了,真的心累。 或许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才是重要的,而旁人之言,不想听就略过,也没什么,根本无所谓的。 真是,特别讨厌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有些疲倦,梗着脖子淡淡使唤道:“是用了些。你给我打水来,我要拭面。” 既如此,她还能把他当奴才使唤。 像是戚寒时这样身份尊贵的男人,定然不会悉听尊便。 她怎么也不能想象,戚寒时边哄着边娇宠一个姑娘,是怎样的画面,那肯定很可怕,一想就冒冷汗那种。他这辈子肯定都不会做的。 所以,他们的关系,定然会冷淡下来了,接着便能照着原书剧情继续走下去了。 然而男人只是继续说道:“往后不得再用,你只适合吃清淡的。” 小姑娘苍白着脸,倔强重复道:“我要拭面,你给我端水来。” 其实她心里头还想说,要不然请顺便把您手上的血也擦了,再治治您自己的伤口吧陛下? 尽管他并没有露出来,但郁暖估计肯定已经划成好几道了,他自己像是一点知觉也没有,可她却觉得多看一眼都嫌疼。 他一顿,淡淡微笑道:“为何要擦掉,留着不好看么?嗯?” 谁会觉得满脸血很好看啊混蛋! 郁暖不是一点心累,但她真的没力气同他再多话。 她是又困又累,只想擦了脸睡一觉,语气便有些不大正气:“因为脸上沾了脏东西。” 男人缓缓挑起眉峰,眼底阴郁暗沉,却温和轻笑道:“好。” 他的血,印在她苍白的面容,和纤细脖颈上,凝固于她的指尖,强硬霸道地标记在肌肤之上,使她美艳得惊心动魄。 可小姑娘却不自知,还傻乎乎试探他的底线,在他面前吊着根水灵灵的萝卜,便想把他当骡子使唤,让他给她当牛做马,成全她的那些小心思。 只她实在太过弱小娇憨,让他偶尔起了纵容的心思。 他有暗沉觑她一眼,目光几乎化为实质,一寸寸从她面上略过,像是在审视,亦或是觊觎。 郁暖吓得汗毛竖起,心中拼命暗暗安慰自己,只颤着心肝低着头装作不知道。 她侧了身,佯装慵懒地,缓缓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露出圆润雪白的耳垂,上头沾了一滴血,殷红的色泽嵌在耳垂上,似是红豆做的耳珰,娇柔至极。 终于,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她已累得直不起腰,只自顾自蒙着脑袋,妄想隔绝掉那些惶恐和麻烦。 等了小半盏茶不曾等到他,她便再也支持不住,耷拉着眼皮,抱着一团软乎乎的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人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臂上一寸寸擦拭,动作似是有些用力。 她觉得肌肤隐隐发疼,只小小哼一声,想叫那人不要这般用力了。 微顿了顿,那人点在她身上的手却愈发加重了力道。 漠然霸道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戾气重得叫她忍不住委屈地抽噎一下,恍惚间努力蹬着小腿,想要用劲抽手脱开他,却被男人不容置疑地抓住。 那握在手腕上的力气像是一副极重的枷锁,叫她难以离开。 然后,他的动作变得很轻柔,几乎像是在对待刚出生的婴儿,以能把人溺毙的纵容和煦,把她伺候得极是舒服。 尚在睡梦中的郁暖有些犹疑着,很慢很慢的,终于小心翼翼地安心起来。 她蜷着娇小的身子,慢慢舒展开眉头,伸出手放在唇边,开始无意识地吃手手。 他不想纵容她的小习惯,于是强行把她的小手拿开,稳稳放回被窝里。 她又不甘心似的,从被窝里露出两个圆润雪白的指尖,粉嫩嫩的舌尖慢慢舔了两口,似是很满意一般,又把它含在嘴里,一点点含含糊糊吮i吸起来。 他拧着眉,眼中的暗欲难以消散。 男人却还是转身,打湿了细葛布,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霜色月光凝在他眉间,似是蒙了一层寒冰,他眉目冷淡寂寂,眼中思绪散漫不可知。 郁暖这一夜都睡得不大好,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甚么凶兽盯着一般,到了后头,甚至背过身蜷缩成了一团,那样的感觉才好了些许。 不知睡了多久,她终于有些口渴起来,半眯着眼想叫水。 于是,便有人指尖微凉,挑起她的下颌,一点点往她唇里灌水,可每次都只有一小口,每当她受不了哼哼了,舌尖才又温润起来。 第二日她起得甚早,一睁开眼,天光还未曾破晓。 她从床边撑起身子,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她有些缓慢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醒来的时候,脑子难免有些迟钝,只是再迟钝,她也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令她胆怯的源头。 她趿着绣鞋,一点点行至窗前,却发现上头铺了一整张极长的宣纸,上头满满皆是经文,上头遒劲有力的字体几乎力透纸背,又带着些勾连起来的潦草。 那是一整张的《清静经》和《金刚经》,字体密密麻麻,书写的人大约写了许久。 满纸墨黑的字迹,金钩铁划,入木三分,明明是最禁欲佛性的经书,却被他写出满纸难掩的隐欲,酣畅淋漓,霸道而强硬。 郁暖的睫毛颤了颤,几乎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扶着桌沿极是无措,却忍不住退缩着,悄悄安慰自己,或许是她看差眼了。 顿了顿,她的视线慢慢,平移至纸旁。 她看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描金盒子。 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在胸腔里颤抖,啪嗒一声打开扣子,入目的是一块古朴的玉佩。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出嫁前,她怕带来这里,会被戚寒时看见,到时有理说不清,只怕要遭殃。 于是她特意叫丫鬟挖了一个泥洞,又在玉佩上作了标记,把东西深深埋起来。不管发生甚么,不该她带着的东西,她定然不会戴在身上,因为原著剧情里面,就没有一个女人戴着它出现过,所以她也不能戴,不论,这块玉佩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 可是,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郁暖的心情现下极其复杂。 他把玉佩放在案上, 又把那满满一整张宣纸放在那儿应当,是想刻意叫她看见的罢? 郁暖有些茫然。 放玉佩在那儿,是为了让她戴上,还是为了警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且不准忤逆他? 不仅如此, 新婚之夜, 他的种种表现和反应, 和骨子里的阴郁漠然, 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 她虽不知临安侯府周家,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但至少知道,原著中,他在临安侯府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展露过自己的身份,而是极低调内敛, 存在感都并非很高。 可是昨夜,他的一举一动, 与沉默寡言, 低调老实这样的形象,相距甚远。 郁暖不得不承认, 自己的到来, 无论是有怎样的原因, 都使剧情偏离开来。 或许大部分剧情都没变, 但至少在郁大小姐,和忠国公府这条剧情线上,已经偏差很远,几乎与原著大相径庭。 原著里,郁大小姐一直走的是高冷的黑莲花路线,从头到尾都属于被期待打脸的对象,这个角色的设定,就是为了后头男主终于展露真实身份后,她能从神坛上跌落尘埃,跪在他面前追悔莫及,如此这般,读者才能被爽到嘛。 虽然郁暖不太能理解男频读者的脑回路,但是也可以想象这样的落差所带来的愉悦感,只她身为一个姑娘,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现在才是新婚之夜,还远远没到她该服软的时候。 她绝对不能让剧情偏离太多。 她想了半晌。 算了,还是只作没看见吧。 原著中没这个情节,她肯定不能乱添,甚么宣纸甚么玉佩。 不好意思她都没看见。 至于,他到底想表达甚么,她就不用思虑了。 虽然这般想,但是她回过神来,思及往后还要和戚寒时面对面,一个疯狂拉着剧情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乱崩,一个使出浑身力气把剧情圆回来也是很心累的。 这样的做法,永远治标不治本,今天能装作没看见,但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是完全没法子抵抗太多。 她正认真思索着,外头清泉端了盛着花瓣水的铜盆进来,后头的丫鬟们鱼贯而入,皆恭敬端着梳洗用的物什。 清泉端正一福,上前轻缓侍候道:“大小姐,该洗漱了。” 郁暖垂眸,问道:“昨夜我唤你,为何不来?”她语气很淡,听不出太多的喜怒。 清泉略一怔,轻轻解释道:“昨夜是侯爷和夫人那头伺候的丫鬟要奴婢过去听训,还说侯府规矩,新婚之夜便是丫鬟也不得打扰的,故而奴婢便只好跟着走了可是大小姐昨儿个,有甚么不便之处?” 郁暖正被她拿着篦子通头发,满头青丝长而柔顺,拿着篦子沾了新鲜的花露,每处得梳六十下,待完全通滑了,方能换一处。 而郁暖的眼睛,通过铜镜,审视地看着她,只一瞬,她又缓慢道:“你做的不错,只下趟须得知会于我。” 她身边还有旁的大丫鬟,可是不知为何,仿佛只有清泉最吃得开,旁人都只做好本分工作,也不太往她跟前沾,于是有什么事,她头一个想到的也只有清泉。 清泉不敢分辨丝毫,只低头认道:“是奴婢的过错,下趟定不会了。 郁暖不语,只闭眼静静思虑起来。 她又慢慢问道:“他人呢?” 清泉知晓她指的是谁,于是道:“姑爷一大早便去侯爷的前书房听训了,只到现下还不曾回。” 郁暖道:“罢了,你也不必去催,等会子到了午时,他再不回来,我便自去敬茶。” 这话是真的,郁大小姐定然巴不得周涵不要回房来,她事事都不能出错,但却巴不得他事事都有差池,这般才能显得她极受委屈,到时若是和离起来,也方便许多。 新嫁娘,得穿得鲜艳一些,可是郁暖却偏不要。 她闭着眼,淡淡吩咐道:“把我那套茶白的襦裙寻来,今儿个我穿那套。” 清泉犹豫一下,劝道:“大小姐,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又何必穿那颜色?到底是喜庆日子,要是叫夫人侯爷见了,心里头不定如何呢。” 郁暖没什么语气,只是又吩咐一遍:“拿来。” 清泉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忙把一整套衣裳全拿来。 郁暖惯常是不戴首饰的,除了一根玉簪,别无缀饰,于是今天还是一样的。 梳发的丫鬟边给她梳着头,郁暖边想着,这般样子,远远给人一瞧,或许还以为她丧夫守寡呢,估计戚寒时再古井不波,也高兴不起来。 衣裳穿上,只上头却有股极淡的熏香味道。 这味儿同她在瑞安庄里抄经时候,所问到的柑橘味熏香极相似,郁暖差些以为是同一种了。 于是她蹙眉道:“这熏香,仿佛不是我惯常用的罢?” 清泉回道:“回大小姐,这熏香是夫人那头给的,说是她特意为您调制的,只叫奴婢用上,望您莫要嫌弃。” 郁暖略一蹙眉。 临安侯夫人是会调香,这事儿她晓得,但听闻侯夫人一向唯好调制浓郁艳丽的熏香,带着各式各样带辛辣前调的,亦或是带着微苦的浓浓花香味。 这些,郁暖都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 因着她自个儿身子不好,更加不喜闻太浓的香味,那会使她极为不舒服,甚至会有点胸口发闷,故而便没有亲自闻过。 临安侯夫人其实,还根据南华郡主的样貌和喜好,同样配置了相似的烈香,只是南华郡主顾忌女儿的身子,甚少用罢了。 但这味道,也太过熟悉了,为什么会和瑞安庄里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说是几乎,其实便是一模一样,只是郁暖也没甚么灵敏的嗅觉,并不能保证是同样的配方罢了。 这真的很奇怪。 但这香的确让她觉得很舒服,从胸腔到心脉,都渐渐和朗开阔的感觉。 她不想细究那么多,闻得舒服便是,想太多特别累,还是不了。 那头,几个丫鬟在收拾床铺,而几人的表情皆是古怪又通红的。 这得是多么激烈,才能把血弄得到处都是? 雪白的床褥上,锦被的边缘,都有血痕留下,而整床被子都凌乱不堪,高高堆起,像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那还真是,缠绵至死。 她们皆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默默不语,只麻利点收拾了手头的东西便是。 她们主上的房中事,实在不是婢女们有资格能论道的。 然而转眼看看郁暖纤弱坐在绣墩上,露出一截修长柔腻的脖颈,整个人太小只了,更似是还不曾及笄的小少女,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已经成婚的少妇。 她没有太多成熟的风韵不说,整个人像是风一吹,便能飘起来一般。 她皮肤极白,那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遮都遮不住,瞧着像是被折腾惨了,一夜都没能睡好。 尽管知道,这般想委实有些大逆不道,但她们仍对自家主上有点小谴责。 人家姑娘不管多大了,这身子也太单薄了些,这一早儿起来,像是梦游一般,说话声都又细又软,满脸的苍白不说,夜里一看便是不曾好生歇息呢。 这样柔弱得跟娇花似的姑娘,主子如何舍得这般大力折腾她? 尽管这姑娘的确,长得太好看了,又羸弱又仙气,叫人瞧了有想使劲欺负的念头,也很正常。 这头几个丫鬟,动作极为缓慢得整理着东西,郁暖几乎昏昏欲睡。 她今天起得稍早了些,其实就是因着昨儿个夜里惊魂未定,睡得不太实在了,一整夜不晓得迷迷糊糊醒来多少次。 尽管观感都不甚清醒,都不晓得自己现下身处何处,是为何人,但却不敢睡得太过深,只怕自己尚在睡梦中呢,便给甚么可怕的猛兽叼着脖子掳走了。 这一夜睡没睡实在,梦倒是做了一长串,每一个都不重样的,但共同的特点便是都不算甚么好梦,只觉得后背都崩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早上醒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喜床上,方松了一口气。 只即便这般,也还是疲倦得不成了。 郁暖这头收拾完毕了,微微凝眸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她现下梳的是妇人头了,但一张脸却素白细嫩得很,瞧着像是个小姑娘偷学娘亲装扮,但她一板起脸,学了郁大小姐天生自带的忧愁白莲气场,那便不一样了。 那就更像个没嫁人,便守了望门寡的小姑娘()。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她要出门的时候,外头的丫鬟喜滋滋来报道:“三公子归来了,现下正在书房里头温习功课,只说若夫人打扮好了,便去正院给侯爷夫人敬茶。” 她觉得这不可以。 他装腔作势温习甚么功课呢? 科举都是他家办的,求求他别装了。 再努力也不会考取功名的,这辈子都没功名的,真是何必呢。 原著里她就很想吐槽戚寒时,扮猪吃老虎也就算了,还装得比寻常考生更努力。 那叫人家情何以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然而见到了戚寒时, 郁暖才知道甚么是尴尬。 原本她是很认真的,想穿个淡色的衣裳打他的脸,叫他当众难堪。 这般所有人都会知道,周三公子的新婚妻子与他不和,如此他们两人的关系便会重新归回冰点。她再加上几把火, 剧情便能圆回去了。 然而, 不成想, 他亦穿了一件月白暗竹纹圆领袍, 腰间缀了一枚羊脂白玉佩。 男人身材高大, 肩宽腰窄, 冷淡立在那儿, 远远一瞧,便极勾人心痒。 她被丫鬟扶着稍稍走近了,却觉得他仿佛,看上去更加和善亲人些了,与她的印象又有些不同。 起码比新婚之夜那副可怕鬼畜的样子和善多了。 郁暖看了想打人。 她穿茶白, 他穿月白,他们两个像是约好了似的,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并肩站在一起。 旁人瞧他们的眼神,都有些黏黏糊糊的, 似是在打趣, 又酸酸的()。 只郁暖见了他也不肯说话, 只是垂着眼, 只作他是个路人,一脸冷漠又死板的模样。 她不讲话,男人自然也面色平淡,并不多言,见她如此打扮仿佛不觉意外,只到了拐弯处,会非常自然地揽过她的腰肢,护着她的身子。 郁暖太轻了,以至于他单手揽她一下,她的双脚都能轻盈离地稍许,裙摆轻轻摆动,缀了明珠的绣鞋堪堪落地,跟只身娇体软的萝莉似的,任由他施为。 她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羞耻的红晕,用力扑腾一下,却像是在故意害羞撒娇,特别丢人。 郁暖的面色更不好看了,若不是当着旁人,她实在想打他啊。 一旁侍候的丫鬟,却是瞧得面色红得很,还隐隐有些兴奋。 肯定是昨儿个,主上做的太过了些,今日小新娘子有些不爽利了,瞧这素白的小脸气的,板得极是认真,也不知要哄多久,才能哄回来了。 敢给她们主子瞧脸色,又能活的这般滋润天真的,大抵也便是这位小祖宗了。 只或许,小新娘子自个儿都不晓得,自己到底嫁了哪尊大佛啊 若小新娘知晓了,或许也便没有这般模样了,她大约会像主上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一样,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嗯,这样想想,还是不知道的好。 郁暖无言,尽管她的确细胳膊细腿,看上去既不能跑也不能跳,一步三喘,特别像是,会无端端平地摔的娇弱样子。 但不代表,她真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啊。 她看上去运动细胞得是多薄弱,才叫他觉得她连转个弯都会摔倒? 身旁的男人却一言不发,只是略一垂眸,对她淡淡勾唇。 她顿时觉得背后一凉,老实不少,也不犟着扑腾了,像只被吓到的鸟崽,翅膀都小心翼翼,抿到了后头。 郁暖面色木然,目光缓缓下移,从他的窄腰,再往下寒毛都微微竖起来了。 他戴着的那块玉佩,和她上趟在崇北侯府连着荷包一同丢掉的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应当就是那块玉佩。 她记得,那天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蓝衣男人,乃是诚郡王世子,在一群二世祖里头算是风头无两,只跟在她身后应当是捡了那个荷包,但后头却被人发现惨遭阉割,丢在路旁一身狼狈昏迷着随人欣赏。 她当时还非常怀疑,做出那种事的人会是男主,但是后头却不了了之。 因为她实在不愿意想太多,总觉得思考这许多,对于她这样只能照着剧情走的人来说,实在太没用处了,还不如睡得香,吃得好,那才是正经。 她一个外来者,何必考量那么些东西,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然而,男主腰间挂着她的羊脂白玉莲纹玉佩,那就关她的事了。 照着人设来,她都不能装作不知道。 于是郁暖轻着嗓音,淡淡问道:“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男人寡淡着脸,慢条斯理道:“有位小贵人赏的,夫人可还喜欢?” 郁暖听了想打人。 他真的特别好意思了,怎么不说是地里种的呢? 她冷淡道:“不必,只是有些奇怪,你这般高大的身材,如何会想着戴这样姑娘家才用的玉佩,竟不嫌娘气。” 他慢条斯理,淡淡一笑,却并不多言。 郁暖尽管非常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把她的东西戴在身上,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她才不想和周涵扯上半分关系,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就这玉佩,千丝万缕勾缠起来要好多了。 很快,前头便是正院了。 郁暖不由想到周家的主母,和她一样也是个苦命的炮灰。 临安侯夫人郑氏,也是侯门出身,不过她娘家在长安更显赫些,只再显赫也只是相较而言,故而嫁给当年的临安侯世子周茂先,算是门当户对。 原著中,对于男主,她是抱着极嫌弃又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的,算是原著前期比较讨人厌的配角之一。 郁暖觉得原著前期的爽度,基本汲取于临安侯府的几个极品。 其中,包括了同郑氏同流合污的三儿媳,也就是郁大小姐。 南华郡主同郑氏关系不错,以往倒是没什么交集,但由于现下自家女儿要被人家攥在手心里头,南华郡主也便渐渐的,与郑氏打好了交际。 她们两个妇人,日常都有些来往,时间久了,也便熟稔起来。 郑氏这人脾气古怪得很,看原著所言,她对男主的苛待已然到达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但很奇怪的是,临安侯周茂先从来都像是,不知道内情一般,任由郑氏苛待周涵。 而周茂先多数时候,只是袖手旁观,真的稍闹大些,才出来当个和事佬。 若是小说里,郁暖自然不觉得奇怪,作者想如何写都可以。 但当她真的穿进来,便觉得不大合理。到底即便是庶子,不及嫡子那般被给予厚望,可那也是他儿子,况且周涵论功底,各方面都称得上不错。 虽然戚寒时有所收敛,那种程度,已然比许多同龄人都强,尽管不显山露水,但到底不至于连他父亲都注意不到。 若真是把周涵当儿子,临安侯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家中有无后起之秀? 不说让庶子接管家门,但至少好生培养,悉心照料,让他为兄长撑起家门,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体。 郁暖觉得很奇怪。 哦,但她并不想思考。 就让事情奇怪着吧。 很快,二人便到了正院里,外头有两个锦衣婢子恭敬迎接着,见他们穿着同色的衣裳,也不由露出会意的表情,一个打了帘子,另一个碎步进去通报。 郁暖实在有些心累,不太想解释了。 随便,都可以,没关系。 新婚夫妻二人比肩,缓缓步入厅内。里头陈设奢华雅致,紫檀木八宝阁上摆着几件古董和赤金打制的帆船,一双桅杆与窄窄的船头皆打磨精细,而地上铺了绵厚的红毯,边上镶了金色纹路,更显富丽奢靡。 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周围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正有说有笑的,见他们来,都止了声,看向上首的夫妇二人。 那男人瞧着约莫五十多,国字脸蓄了美须,一副沉稳和善的模样,见他们来便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冲着身旁的妇人微颔首。 那个妇人,便是郑氏了,瞧着约莫也是四十出头的模样了,保养得极好的一张面孔,法令纹略深,面色严肃冷然,这大喜的日子里瞧着就跟要去报丧似的,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然而,郑氏和南华郡主也算是交好。故而,这种时候,她对着郁暖,尚且也摸不透小姑娘的心思,自然还是要稍微和善一些的,省得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她便不好见南华郡主了。 于是,郑氏冲着郁暖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好孩子,可算等到你了。” 郁暖想了想,决定与她沆瀣一气,也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阿暖也想早些来见娘亲呢,只夫君一直拖沓着,才来晚了。”她说着似是嗔怪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郑氏的面色便有些微沉,又扫了扫郁暖和周涵身上的衣裳,心下便有了断论,却还是保持微笑,点头道:“能来便好。” 郁暖是新妇,故而便要向公婆敬茶,倒是并无差池,也没人会为难她。 郑氏又让丫鬟拿了要送给郁暖的礼儿来,还包了厚厚的红封给她,和缓着叫她不要嫌弃。 郁暖淡笑道:“怎会,我还在闺中时,母亲便与我说,她和您是至交姐妹,我敬重您还来不及呢。” 郑氏心下松快,眼中又慢慢流露出笑意来。 罢了,南华郡主与她私交甚好,如今她闺女嫁了进来,她到底也不能做的太出格了,到时候阿暖面上也不好看,且不知郡主得多心疼了。 不说郡主,便是她自己,瞧着阿暖这苍白的小脸,都有些舍不得。 到时候还得多给她补补,既嫁进了周家,没道理身子会娇弱成那副样子,到时候若长久下去,还生不出孩儿,她可得落了南华郡主的埋怨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秦婉卿手里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没错了,不论这书男主有多少莺莺燕燕, 傲娇的秦大小姐除了吃女配们的醋, 暗地里可劲儿使绊子,在男主跟前从来都没脾气, 即便有脾气, 也跟只小野猫小辣椒似的, 稍稍一哄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此时,按照原书剧情, 郁暖隐约记得男女主应当已经见过面了。与郁大小姐不同的是, 女主秦婉卿见到了男主的真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并不晓得他是谁,但爱慕的种子已然深根发芽。 接下来, 秦婉卿大约就会进一步发现男主的身份, 一点点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他, 并且对于无心插柳的郁大小姐憎恶不已,用尽一切法子让郁大小姐得罪男主,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是的, 这是女主(),不是什么恶毒女配。 由于男主是个暗黑系, 所以女主这样, 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呃, 他不觉得有问题, 就没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觉得有问题。 对于郁暖来说,她没什么喜欢厌恶的,更加觉得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很没劲,但也抵不住秦婉卿手段过人,她不得不应战罢了。原书中的郁大小姐,即便运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甚么小白花。 她利用秦恪之对男主不利,又继续利用秦恪之世子的身份,狠狠膈应秦婉卿。 毕竟崇北侯唯一的儿子,还是将来爵位继承人,秦恪之的分量在侯府中定然比秦婉卿要重,即便秦婉卿识相,并不想得罪秦恪之,但秦恪之听信郁大小姐的挑拨,对嫡妹从来没什么好感,几次三番针锋相对,已然让崇北侯对女儿的印象变差了。 总结下来,郁暖也知道,自己扮演的这位大小姐,更不是甚么省油的灯,盛世白莲心机婊,用心恶毒不下女主,只可惜体弱多病运气太差,占不成先机,只好遗憾退出。 不过,她无所谓如何,早点走完剧情早点去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长安郊外的瑞安庄,是长安名流贵族平日享乐的首选地,这里环境清幽,出入者皆是一等世家的嫡子嫡女,各式享乐的法子应有尽有,而听闻承办这块儿地的人更是当今陛下,这更是令贵女们趋之若鹜。 不过很可惜,仿佛乾宁帝戚寒时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也不知当初为何一时兴起,拨钱承办了瑞安庄便是了。 为了避嫌,郁暖找了自己的闺中密友一道,又约见了秦恪之,在瑞安庄南院小楼中相见。 瑞安庄占地很大,普通贵族也许只能定一普通包间,甚至为了订一间房不仅要付高额金银,而且还要一等数月,而像崇北侯这种权臣家的世子,自然包下一栋小楼都不费事。 郁暖不禁称叹,只能说,这庄子太会坑钱了。 打着乾宁帝的名号,自然长安上下贵族都眼馋逢迎,更可怕的是还搞饥饿营销。想进庄子,不但要身份够格,而且还要凭运气,并且花够了一定的金银珠宝,才能有幸进更里头享乐,即便花销巨大,多的是人愿意往里头投钱,因为这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呃,仿佛就是个古代爱马仕。 她不得不感叹,男主头脑手腕实在厉害,又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也不晓得一年能赚多少银两,放到现代,或许又是一个金融大鳄。 不过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便是了。 郁暖感叹完毕,崇北侯世子秦恪之,便进了小楼,一眼便见他心中的神女萎靡不振,淡雅的衣裳逶迤在地上,细巧的下颌更显脸小,梨花带雨美不胜收,整个人柔弱苍白得叫人心生怜意,一双泛红的杏眸微抬,又似是有些难堪羞涩地低下,怔怔流下一行清泪。 在她身旁,她的小姐妹原静也抹着泪细声安慰着。 原静也是一流世家的嫡女,而且和郁大小姐从小一道长大,不过和郁大小姐这种黑心莲不同的是,原姑娘是真的善心。原著中对她并无太多描述,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郁暖确实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姑娘,放在现代也绝对三观很正,也不知道这俩怎么相处的就是了,怎么看都没共同语言啊。 秦恪之在女神面前坐下,有些坐立不安地踌躇一番,轻声能安慰道:“郁大小姐,在崇北侯府出了那样的事,恪之也实在难辞其咎!你骂我罢,打我也罢,只是不要伤到自个儿!不然不然叫恪之如何能安心!” 郁暖被原静拉着手,过了半晌,柔弱叹息道:“阿暖如何敢怪罪世子?不论我与秦大小姐关系如何,都不会不会怪到您身上的,毕竟我知你善心,又为人刚正,感激你如今雪中送炭还来不及。” 她此言十分微妙,似乎隐隐点出了幕后黑手,又仿佛只是在说自己从前和秦婉卿关系不好。 果然,秦恪之面色微变,起身道:“果真是她?!”他早就被女神哄得晕头转向了,从前郁暖见他,即便也稍稍亲近,但始终是不咸不淡端着,这可是头一次对他自称“阿暖”,可见是真的愿意依赖他! 郁暖吓得面色苍白,流泪道:“不是的婉卿即便日常与我拌嘴,我仍信她是个善心姑娘,世子万万不要疑心她,我不愿你为我,而生生坏了兄妹情谊。” 此时一旁的原静出声了,她皱眉劝郁暖道:“阿暖就是太过心善,不是之前周家那个还说,出事前是秦婉卿叫的她家嬷嬷” 郁暖怔怔摇头,轻声道:“不要再说了,以后都不要说。” 她又抬起水润明媚的眸子,忧伤注视着秦恪之道:“世子,你就当没听到罢。” 秦恪之一腔恼怒皆被她这一看,弄得生生定住,起身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在简雅宽阔的屋子里头来回踱步,又不甘道:“不论是不是她,我都不能叫你嫁给嫁给那个蠢钝下流玩意!” 他几乎红着眼上前,握拳真诚道:“大小姐信我,待你之心一片赤诚,你既如此良善,实不该得不到善终!周家那庶子,如何配得你倾城样貌?我c我这就去,叫他再不能娶你!” 郁暖似是已经伤神到说不出话,只是枯坐在那儿,过了半晌,才慢慢道:“世子好意,阿暖心领。只阿暖不喜伤人,只愿大家皆是好好的,这话,便再不要说出口。” 以大小姐的白莲程度,很明显即便她想弄死男主,也不会直言的,毕竟要岁月静好,盛世白莲嘛,不能崩人设。 秦恪之像是恼火,又似是对她没法子,只是闭着眼,挺直脊背道:“这事儿,你不必再管,我尽量便是。” 郁暖被原静半揽着,一句话也不说了,却听原静道:“世子先走罢,我再陪阿暖一会儿,她这些日子太苦了。” 秦恪之有些留恋,但他并非是甚么登徒子,于是也只是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招呼瑞安庄的侍女,好生招待里面两位贵女,不得有闪失。 郁暖留在屋内也无事可做,左不过便是忧郁流泪,并且获得了原静姑娘的安慰数枚,又被原姑娘强迫着,“不得已”用了些吃食,心情大好之下,眼泪越流越多。 最后,郁暖还是道:“我们走罢,我想去你府上了,好久不拜会原伯母,也是我的失礼,不该只顾着自己” 原静赶忙安慰道:“怎么会?我娘亲自是极体谅你的,若你去,她非得下厨做你爱吃的小菜不可了,如何生疏了你去?” 两人说着,头上戴着轻纱制成的幂篱,缓缓被丫鬟扶着下楼。 然而刚没走出几步,便听见前头的人声。 “你兄长输了双陆,不是说你最近攀了好亲事,有银钱,叫你赔钱么?钱呢?!”语声像是在玩笑,但又似是极凶悍。 郁暖顿时僵住了,青纱后婉转的视线,缓缓对上几人之中,一个平庸青年的侧脸。 周涵个子修长高大,但是平凡的长相和衣着,却使他泯然众人,此时他正沉默接收着旁人的鄙夷和嘲讽。 缃平长公主是个很复杂的女人。一方面,她极重权利和欲望,另一方面,她把家族和荣耀看得比甚么都重,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她对自己的皇弟抱有必胜的决心,并且愿意尽全力辅佐他,故而到了中后期,喀舍尔部落隐有乱势,并恰逢西北鞑子犯境,隐有两面夹攻之势,本朝由于前几代上百年的不作为,即便推新政,也难以积蓄足够的兵力和民力,若鱼死网破势必三败俱伤,并为极北疆域颚人所窥,国土不宁。她为了皇帝能隐忍到一举把部落领土纳入掌心那一日,毅然决然自请下嫁,委身部落大汗。 直到尾声,失落的疆土一步步被收复,皇朝如日中天,分裂的疆土和荣耀皆被收拢在戚寒时的手中时,长公主才回到了中原,得以安享永年。 郁暖对她确实有一定的好奇心,但同时,就像是对戚寒时的感觉一样,她觉得缃平长公主是个威严甚重,并且深不可测的女人。 当年缃平长公主的夫君,大将军简渡被查出谋反,于宫中家宴被瓮中捉鳖,乱箭齐下失血而亡。大多数知情人都讳莫如深,暗地里只觉天家无情。当时年仅十六的皇帝手刃自己的姐夫时,难道不曾想过长姐如何自处? 也难怪长公主幽居将军府,数年不曾路面,想必是心灰意冷了。 郁暖却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当初少年皇帝的权谋算计,缃平长公主亦是参与在内。只是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妇,会这么狠心绝情罢了。 不过,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体,她只好奇,缃平长公主来忠国公府所为何事? 郁暖来到凉亭的时,便见一个年轻妇人正站在柱旁喂鱼,侧脸白皙悠然,乌发绾成云朵一样蓬松的发髻,鬓前缀着青金石华胜,正翘着唇,含了微笑与南华郡主说话。 见郁暖来,她才从光影里露出全容。 郁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稍纵而逝,礼貌地微笑,又照着宫礼对她一福,声线清婉道:“见过长公主。” 缃平长公主生得实在很好。 尽管郁暖不曾见过戚寒时的真容,但觑长公主的样貌,也可知他们姐弟应当都生的很好看。戚寒时应当是略带凌厉的俊美的样貌,而长公主是实打实的温婉美人,像是一泓温柔的蜜水,娴静宛然,大约就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最爱的那一类。 她没想到缃平长公主居然长得这么贤惠,比良家妇女还良家,而且说话都是柔和清浅,慢条斯理的,和她做出的事情完全不搭调。 长公主看着像是来唠家常的,但是没人真觉得她是闲聊的。毕竟她孀居多年不出门了,南华郡主和她在闺中时还算有往来,但自从多年前新皇登基,她们很早便淡了往来。 果然,在绕了半天家长里短之后,缃平长公主开始切入正题了。 她温和含笑道:“母后卧榻久病多年,上趟去皇觉山时,泊远大师道若能常习《般若波罗蜜心经》,便能五蕴皆空,渡苦厄,静心则善运,然大师有云,抄经书者,运笔刚强则伤观者心气,故而得寻个有佛性的人来,以温和之佛气抄写,方能使母后脱厄。” 郁暖:“”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长安城有个谣言,说郁大小姐出身的时候室内有莲影乍现,又隐没额头无踪影,人人都道她天生佛性,心善诚心。 自然,她并不觉得这是真的。即便是真的,莲影暗示的绝对不是佛性,大概暗示惊世白莲的诞生之类的()。 无论怎样,郁暖都不能拒绝就是了。 给太后娘娘抄经书,照现下的贵女们看,那可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谁还能拒绝了福气不成?照郁大小姐的性子,不但会答应下来,而且还会做到最完美,让太后和公主都青睐于她才是。 不过,她觉得很奇怪的是,不崩人设的前提下,她必须答应。但原著里也不曾提过还有这样的情节罢? 那,或许是在男主视角以外的地方发生的也未可知? 算了,还是不要多想了,想太多没意思,不如多吃点心多睡觉。 不过最近男主送的点心不太甜啊。她觉得不可以,点心怎么能不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件小屋里头的熏香味很特别。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 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 隐隐让她心神安宁, 胸中的郁气和沉缓,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 点下最后一捺, 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 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 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 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 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 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 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 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 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她捏着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过了些,不过便是仗着你生性善良,好说话罢了!你等着,下趟将军府开宴,我定叫她下不来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后头也有姐妹们护着我的,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们好端端的,何须在乎她是如何?” 原静正要说话,那头秦恪之便进来了。 秦世子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风流模样,虽然面上多了两块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稳稳落座。 秦恪之应当是听到了她与原静的话,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体,我还不曾与你道歉。她自小被娇纵着,多有蠢钝之处,我也教训过她了。” 他觑着郁暖的面色,顿了顿道:“还有便是,她那天说的话,全是胡诌的,大夫不过说你郁结于胸罢了,她却误以为你是心疾,实在不该当。” 原静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这是能乱说的话么?秦姑娘也实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亲很早就同她说过,郁大小姐的病万万不能告诉她,她须体谅她,并且恰当地照顾她才是。母亲和南华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闺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当亲妹妹来瞧的,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郁暖却淡淡微笑道:“不碍事,我娘总说我体虚,慢慢调养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受不住?”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道:“是,恪之只盼着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别无所求。”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静对视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还是声线清冷道:“世子万万莫要这般,郁暖如何当得起这般说辞?”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为那个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视恪之。然恪之若连大小姐都无法保护,又谈何建功立业?恪之求你一件事,请你把周涵约出来,让我当面与他说项!不论多少利益,许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误大小姐一生!” 郁暖顿了顿,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好,但是请世子,莫要对旁人说。我虽已然是这样,但却还是要脸的。”她说着眸光盈盈,柔弱而带着希冀,仿佛秦恪之终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鸡血,立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谁说都不认的。” 原静有些担忧,拉着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给那个庶子了。他虽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自责,无论怎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不要” 郁暖点了点头,垂眸,淡声道:“只这次了,我总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给他,再不挣扎了。”才怪。 不过,秦恪之或许以为,郁大小姐这般名动长安,清纯绝色,倾慕者众,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为荣,不会爽约。 但以男主这漠视程度来看,或许郁大小姐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了吧? 当然,这个不关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负责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约人吧,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约了男主,又恶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传信这样的事体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她极为不喜,甚至厌恶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长安城里的刁记铺子里,买了些点心。 大约是表达谢谢你送过我吃的,但我自认与你毫无干系,这些吃的原封不动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嫌弃。 然后她又简略书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并附在食盒里头。 时间没有约在最近两日,因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贸然跑出去与未婚夫相会,即便知晓男主不回来,人设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选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着人多暗戳戳做坏事坑人什么的,确实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马车进瑞安庄准备抄经。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长安的雨时常下得仓促,前一瞬还是晴空万里,接着便能转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见此状况,郁暖也略有些无语。 她抄写的小屋在湖泊对岸,马车却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车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撑着油纸伞快步从雨幕中走来,敲了敲车帘旁的铃铛。 只见一双纤巧秀美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女子半张绰约苍白的容颜,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从小楼上瞧,见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进楼躲雨。” 郁暖凝神看他,这人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想必也并非是寻常侍候的小厮了。 她暗自揣测,面上却还是顺其自然,淡淡点头,浅笑道:“那便谢过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郁暖忽然苍白的脸又回暖了,松口气,不经放开了早已汗湿的手心,带着惊讶又荣幸的微笑道:“好,请稍等。” 她一脸天真,熟稔地柔声细数着自己和三表哥的日常,又带着笑问了郁暖她身边的事体,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又仿佛与她特别亲近。 郁暖回答的皆很简略,垂眸却又听少女笑着道:“你不晓得,我三表哥夜里困不着,总去池边喂鱼呢,他一向都有这般习惯的” 习不习惯的郁暖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小表妹,由于小时候被男主救过,这些年来一直跟在男主身后,维护他并单方面()陪伴温暖他。即便周涵面上不显,她也对他充满仰慕。 郁暖轻轻点头,走到拐角处顿了顿,才淡声问道:“嗯,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少女愣了愣,顿住,仿佛没有感受到尴尬的气氛般,自然而然亲密道:“叫我楚楚便好了!抱歉之前忘了告诉郁大小姐了,我以为你知道的。”说着又吐舌,模样天真娇憨。 郁暖嗯一声,道:“我问的是全名,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呢。”她的语气很随意,一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 少女柔软有致的身子轻轻一颤,她看着郁暖勉强微笑着,弱声道:“我名叫徐楚楚先头或许楚楚有些冒犯了,只是太想着与您亲近了,以为郁大小姐要嫁进来,应当很是晓得我是谁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又有些局促地低头,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郁暖嗯一声,视线在徐楚楚身上略过,面色有些冷淡,把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眉目微凉道:“抱歉,我不习惯这般。” 徐楚楚立马细弱道:“好,往后,楚楚再也不会了。”说着又有些委屈地低头。 郁暖没有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引我去宴会的地儿罢,还是不要迟来的好。”她纤细雪白的脖颈笔直优雅,像一只脆弱高贵的天鹅。 像郁大小姐这样眼高于顶的贵女,自然不会把徐楚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表妹看的多重,于是指使人的语调,便像是在使唤一个最普通的婢女,非常漠视且不友好。 徐楚楚忍气吞声惯了,眼里含着一包泪,但只是吸吸鼻子,颤着声音道:“我来给大小姐引路,前头回廊有台阶郁大小姐小心。” 郁暖看了徐楚楚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甚至也懒得关心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小表妹是不是和原书第三人称视角描写的那样纯白无辜,她都管不着。 到了开宴的花厅,郁暖不出所料地见到了秦婉卿。觑她正身着一身水红掐金襦裙,挽着精致的蜀绣半臂,挂着精致慵懒的笑容,与周家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说着话,时不时发出轻笑声来。 郁暖没来由觉得有点心累,所以只是挑了稍远的一块儿地,慢慢坐下了,扬起细巧的下颌道:“徐姑娘自去忙罢。” 徐楚楚挨着她坐下,不太敢往对面瞧,有些细弱道:“这怎么成的?郁大小姐是我未来的表嫂,三表哥待楚楚很好的,楚楚自然要同您一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晋i江i文学城 皇帝不问, 不提, 只因为他在西南的一举一动, 虽看似自在悠闲,却早已被了若指掌。 而他还能在一旁与陛下微笑着谈风土, 谈家人, 侍候垂钓,那也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忠诚。 外祖父年老, 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 因为西南这块封地, 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 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 朝纲薄弱,为了安抚异性王, 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并无孩儿, 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 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 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 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 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 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但郁成朗也不敢分辨,府中是否还有旁的细作,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近于西南王,却也是最敏感多变的。思及此,他却不敢再细想,唯恐夜里由于过于阴寒恐惧而难以入眠。 忠国公府还是老样子。 他离去时的朱门,未显斑驳,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郁成朗始终还是念家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 然而事与愿违,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他道:“朗哥儿总算归来了,你可去劝劝你妹妹罢,她她大大不好了!” 郁成朗离开长安将近十年,他走时妹妹还年幼,如今这许多年,虽则心中仍挂念他的小妹妹郁暖,但实则他对妹妹印象早已模糊。 嗯,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当会是那种娇俏温柔,文弱而贤惠的那一类少女罢?不然怎么能成为传闻中长安公子哥心中的神女呢? 他又想起皇帝来。 方才陛下与他说话时,始终没有提及他妹妹一个字。 但是,当他离开前,圣人的贴身仆从,却交给他一个锦盒,并嘱咐使他妹妹大婚之时簪戴上。 郁成朗浑身大震,只他猜不透陛下的本意是何,也不能多猜。 上位者的心思,若不是了然明白,那便不能去猜,猜错了反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带到便是。 不过回到家里,郁成朗才明白,或许陛下的意思,还不全然止于此。 根本就是让他当老妈子看好他妹妹吧?! 他传闻中温柔贤惠的神女妹妹,现下正为了不嫁人而闹绝食。她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哗哗哗往下掉,见人就能掉一斤眼泪,满脸苍白哀哀的样子,哭得人肝肠寸断。 郁成朗:“”这得是多大的一个摊子! 其实吧,若照着他的脾气来,矫情是么?发脾气是吧?仗着人人疼你是吧? 好啊。那就晾你十天半个月,晾老实了就不敢作了,再娇贵宠纵的小姑娘也得收拾服帖了罢? 但,现在阿暖可不仅仅是他妹妹。 她可是大佬的女人,这谁敢瞎晾? 那必须得好声好气哄着,给她认真掰扯清道理嘛。毕竟,全家只他一个稍清楚些全局,换个人可能碰见她这么无理取闹都无话可说了。 他这是甚么命? 陛下的意思虽然难明,但至少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要看妹妹收拾得精致妩媚,簪着锦盒里的东西嫁给他。 呵呵,现在阿暖这幅鬼样子,估计上个花轿就能厥过去,还嫁人呢呵呵。 于是郁大哥就开始苦口婆心劝:“乖暖啊,兄长这就不明白了,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娘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爹了,这不过得极为和满幸福么,哥哥还会叫你吃亏不成?哥哥给你承诺,十年之后若你过得不好,哥哥帮你和离,好不好呀?”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郁暖躺在病榻上,手臂微撑,却起都起不来,流着泪语声细若蚊呐:“十年?十年之后你兄长在哪儿,我又在哪儿你如何担得起这十年?那时候,或许我都认命了,这辈子也便那般了,又或许妹妹早死了,草席一卷埋个干净。兄长,你便莫要哄我了。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嫁给他!” 郁大哥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倔啊,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也实在吓人,不晓得陛下看到什么表情? 于是又慢慢拉着妹妹哄道:“这又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只这孝道却不能丢,若叫娘亲爹爹听了那该多伤心?他们养着咱们,又非是给添堵的。若不能彩衣娱亲,那也好歹莫要吓折腾,爹娘这年事已高,只盼着能高高兴兴送你出嫁了,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子病弱成这般,比寻常人更难承受这般捣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啊?你说是吧,况且,哥哥同你说,这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这外表和家境都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你得” 郁暖有点懵,可能由于原著是男主视角的原因,她是真的不记得原著里还有郁大哥赶着来掺上一脚了,不仅掺上一脚,还话那么多,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一长串,也是活久见。 于是她虚弱打断道:“兄长你能让我清净着些么” 然而清净不了,因为原静也来了。 原静是郁暖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护犊子知心大姐姐,并且也一心为着郁暖着想,希望她不要贸贸然嫁给周涵,葬送了身为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呃,并且原静与郁成朗之间,还有点隐晦的微妙在里头。 郁暖这两日卧病在床,这事儿忠国公府可是谁都没透。原静也是听闻郁成朗归来了,才提着裙角来忠国公府拜访的。 一进郁暖屋里,便听到有人在苦口婆心地劝郁暖,让她注重身体。 原静觉得这很应该。 这人还劝郁暖,让她不要净给爹娘添烦心事儿。 原静也觉得这应该。 这人又劝,让郁暖收拾收拾准备嫁人,男人嘛,绝对不要看脸看家世,得看有没有担当有没有气魄有没有本事。 原静觉得,这不可以。 于是她竖着眉进去,然而一见郁成朗浓眉挑起,长身玉立在那儿,这姑娘便怔怔忘了该说甚么,只愣愣丢下一句:“还是叫阿暖自己想清楚罢。” 郁成朗拧着眉看她,直白问道:“请问姑娘是?” 原静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只是颔首道:“我姓原。” 郁成朗了然,点头笑道:“是原姑娘。多年前我离开长安之前,还得了你赠的糕点。” 原静心中略松,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没想到大公子还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起码她现在在有限的范围内,过得还算惬意, 那就够了。 次日,她又去瑞安庄里, 为太后抄了一卷佛经。 最近天气总也不见好, 几次三番都要下雨, 一下便是暴雨,出行变得很不方便。但她也没想过要去哪儿避雨,若是不当心挨上了,淋湿便咬咬牙过去了,只作一副清高淡然的模样,而对面那栋楼里住着什么样的人, 她一点也没兴趣知道, 更加避之不及。太后长公主这样地位的人,见一次就够了,见多了折寿的。 抄佛经这件事,她并不清楚原著中是否存在。 或许是她自己忘了,也或许只是作者没提。不过对于她来说, 尚且算得上轻松。她每次只是认真抄写,完成便归去, 多余的事一件都没做顶多就是偷偷吃了几块儿糕点, 还要装作自己勉为其难, 不用糕点头晕目眩抄不好佛经的样子, 为了不崩人设特别曲折绕远。 幸好, 这儿的糕点每趟都不重样,这点尚算是不曾亏待过她。 只是近几日总反反复复出现红豆酥梅子糕,或是梅子酥梅子酪红豆糕红豆饼梅子汁红豆糯米团。 郁暖:“” 她觉得非常奇怪,毕竟其实只要是甜食,她都很喜欢吃,也没表现出对红豆梅子这一类食品的偏爱,难道是侍候的人躲懒了?那也不像啊,躲懒也不会变着法子准备那么多花样,一个个皆精致得不成。 想不通,横竖都挺好吃的,也就不挑剔了。 值得一提的是,近几日,她的心疾都没有再严重犯过了。即便身子还是病弱,面色依然苍白如雪,但至少没有再承受过那种惶恐的窒息感。 她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按理说,照着原著那样写,郁大小姐的心疾应当会越来越严重才是,可她倒像反而好了些许,心窒之感也稍不明显了。不过,或许也只是她一时感觉偏差。 没过多久,便要到周家开宴的时候。按照郁大小姐的性子,自然是一万个不愿去的,到底周家算是她一辈子洗不去的耻辱了,如何叫她心甘情愿的给脸面,带着笑去见周家的长辈? 不说旁的,临安侯周茂先一脉,从先皇时便已然没落了,不说到落魄的程度罢,但确实实在已然挤不进一流世家里了,定多便是瞧他们血脉古老高贵,才一向有人愿意给脸,但人都是追名逐利的,周家没出什么权臣,又没甚么人脉可言,圣人太后面前更是查无此族,叫人怎么看得起他们? 郁大小姐一向眼高于顶,如何能接受自己嫁进周家,还不小心嫁给个周家庶子这种事体? 然而南华郡主身为母亲,虽并不多瞧得上周涵,但当初却是她拍定,让郁大小姐嫁给他的。其中缘由颇为复杂,是她无法开口对郁大小姐直言的,故而从来都不多解释,只是尽力弥补女儿,仅此而已。 然而,她是不会让郁暖推脱不去的,既然选择嫁了,那就不能消极对待,这点非常重要。 郁暖蜷缩在架子床里,面色苍白,只是淡淡道:“娘,女儿真的不想去,身子也不太适意,您便让我休息几日罢,横竖那个宴请上,也不是非要我去不可。” 南华郡主叹气,摸摸女儿的鬓发,轻声道:“你是不是,还怪娘,当初让你嫁给周涵?” 郁暖苍白一笑,轻声道:“怎么会?娘把我教养大,可不是让我怪罪您的。”她说的很轻声,语焉不详。 南华郡主的眸子有些泛红,把女儿搂在怀里道:“你以后会知道的,娘不会害你的,娘是一心为了你好。” 郁暖不知该说甚么,她觉得自己的结局可能不怎么好,但南华郡主现在的反应,也不像是在装的,更非像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样子,所以其中定然有另外一层关卡,是原书中也没有提到的。 原著中留下的小疑点其实并不少,但由于整片架构太宏伟,所以导致许多小细节都不能完全详细的解释到,所以就导致即便是身为读者的郁暖,也有部分无法完全知晓的地方。 就像是临安侯府周家。 这个家人,虽在长安城里平平无奇,到了几乎平庸的程度,但却一直屹立不倒,原著中几次男主出手的权利大洗牌,全都不曾影响到他们。 然而,长安城内的贵族,大多都不算干净,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能一清二白独善其身的存在,所以即便一次洗牌不倒,几次下来绝对会受到波及,或者幸运些的,还能直接扶摇直上。 可是这些,临安侯府都没有。这也是郁暖来到这儿以后,回想几遍,才察觉到的地方。 临安侯府的地位,似乎从头到尾,每逢提起,都古井不波,像是没什么变化的一条水平线。而在原著中,这个侯府仿佛除了男主暂居的地方以外,便一无是处。 但认真想来,果然男主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也不可能真的由于几句高僧之言,便真的在一个落魄侯府呆了那么多年,不掉马估计也不全是因为他变态,大约还有旁的原因在。 其中,定然有一些没有交代的,或是隐藏在剧情中的暗线。 说来惭愧,郁暖看文,一向是得过且过,基本几十万字一天就能刷刷翻完,几千万字的超级长篇,也就一个月不到这样,所以其中她顶多就能看到点表层信息量,围观男主打脸收后宫扩展皇朝版图之类的,更细节暗示过的东西,她就不见得知道了。 她边想着,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雪白的团儿,想了半天,才懵懂地舒口气。 她管那么多干嘛啦? 这些东西太复杂了,琢磨那么多,不见得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知道少一些会比较好罢? 她从前看电视电影都是这样说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所以果然还是不要瞎琢磨了,安静当一朵黑心莲认真走剧情比较适合她。 南华郡主见她如此,眼泪水差点决堤,只抱着女儿哭道:“阿暖,你可不要吓娘亲娘也只是为你将来考虑,你可有觉着不爽利的,胸口发闷了么?你不要再吓唬娘亲了!” 郁大小姐虽然白莲,但的确把家人看得很重要,所以见南华郡主担心成这样,定然不舍得再图惹母亲担忧了。于是她慢慢摇头道:“女儿没事,去便是了,其实或许也没什么。”她说着,露出一个哀伤苍白的笑容。 南华郡主抱着闺女,忍不住流下眼泪。 在南华郡主的眼泪攻势下,郁暖终于隔天还是收拾妥当,乘着马车去了临安侯府周家。 这趟,她娘亲南华郡主也一道跟去了。 然而刚进去,她便在游廊上见到了一个淡色襦裙的纤细少女。这姑娘正含着怯怯的微笑,对仆人们交代些甚么。 郁暖顿时无言以对,心里莫名有点小小的不爽。 如果说,郁大小姐是全书第一白莲,那这位传闻中男主在周家的小表妹,肯定是全书第二白莲。 郁大小姐的柔弱苍白眼泪攻势,碰上这位白莲表妹,正常来说都会事倍功半,因为对方也自带泪花,柔弱不胜。 最主要的是,表妹是真·白莲圣母,白切白的那种,智商不高没什么心机一问三不知的智障羞涩小可爱类型,在女人眼里肯定很烦,想抽她一顿都不为过,但在男人眼里就成了需要呵护的小宝贝。 可郁大小姐却是朵黑心莲,所以导致小表妹一直被郁大小姐背地里狠辣使绊子,含着一包泪默默舔舐伤口,忍痛不想破坏表哥表嫂的关系,却在高大沉默的表哥面前故作坚强,经常劝他不要对表嫂抱有成见。 然而男主把事情都看在眼里,就是从来不置一词而已。 是的,他谁都懒得理会,非常淡定一脸冷漠置身事外,大约还是觉得浪费时间罢。 如果说郁大小姐拿的是宫斗剧本,小表妹手上的就是苦情戏剧本()。 更重要的是,小表妹虽有一张童颜,但身材却丰腴得像只葫芦。一看就是男主偏爱的那种类型。 嗯,郁暖觉得,按照人设,她看不惯小表妹很正常。啊,所以之后可能会毒舌刁难她吧,那仿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秦婉卿手里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没错了,不论这书男主有多少莺莺燕燕,傲娇的秦大小姐除了吃女配们的醋,暗地里可劲儿使绊子,在男主跟前从来都没脾气,即便有脾气,也跟只小野猫小辣椒似的,稍稍一哄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此时,按照原书剧情,郁暖隐约记得男女主应当已经见过面了。与郁大小姐不同的是,女主秦婉卿见到了男主的真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并不晓得他是谁,但爱慕的种子已然深根发芽。 接下来,秦婉卿大约就会进一步发现男主的身份,一点点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他,并且对于无心插柳的郁大小姐憎恶不已,用尽一切法子让郁大小姐得罪男主,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是的,这是女主(),不是什么恶毒女配。 由于男主是个暗黑系,所以女主这样,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呃,他不觉得有问题,就没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觉得有问题。 对于郁暖来说,她没什么喜欢厌恶的,更加觉得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很没劲,但也抵不住秦婉卿手段过人,她不得不应战罢了。原书中的郁大小姐,即便运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甚么小白花。 她利用秦恪之对男主不利,又继续利用秦恪之世子的身份,狠狠膈应秦婉卿。 毕竟崇北侯唯一的儿子,还是将来爵位继承人,秦恪之的分量在侯府中定然比秦婉卿要重,即便秦婉卿识相,并不想得罪秦恪之,但秦恪之听信郁大小姐的挑拨,对嫡妹从来没什么好感,几次三番针锋相对,已然让崇北侯对女儿的印象变差了。 总结下来,郁暖也知道,自己扮演的这位大小姐,更不是甚么省油的灯,盛世白莲心机婊,用心恶毒不下女主,只可惜体弱多病运气太差,占不成先机,只好遗憾退出。 不过,她无所谓如何,早点走完剧情早点去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长安郊外的瑞安庄,是长安名流贵族平日享乐的首选地,这里环境清幽,出入者皆是一等世家的嫡子嫡女,各式享乐的法子应有尽有,而听闻承办这块儿地的人更是当今陛下,这更是令贵女们趋之若鹜。 不过很可惜,仿佛乾宁帝戚寒时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也不知当初为何一时兴起,拨钱承办了瑞安庄便是了。 为了避嫌,郁暖找了自己的闺中密友一道,又约见了秦恪之,在瑞安庄南院小楼中相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崇北侯装傻:“忘甚么?” 秦恪之急了,暗暗用眼神示意, 一张乌青的脸上眼神乱飞。 崇北侯冷道:“滚出去,堂堂侯府世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恪之一脸莫名其妙, 有点懵懵看着老爹, 心想明明前日还随口答应的, 现在怎么一脸铁青? 郁暖方才不过默默旁观, 作为一个笼统知晓全局的人, 她当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亲自斟酒, 谁又敢拿乔?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为老臣, 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从前一直觉得,崇北侯即便没有谋反之心, 但对天子不敬也是事实,毕竟乾宁帝登基时,是实打实的主少臣强。崇北侯既有小动作,那自然不会是对天子满怀敬意和忠诚。 可是就方才来看, 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敛财敛地, 但倒不至于有谋逆之心。可又反过来想,若崇北侯是装的呢?男主要麻痹他, 他也以恭敬的姿态哄骗麻痹男主,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是个傻的, 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极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 只有姿态足够低, 让男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才能有资本过得潇洒快活,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开涮? 不过,即便他姿态够低,也还是会被涮。 男主过分的强势冷硬,使得他眼里只有利弊。至于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后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错都可能直接挂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里才安稳下来。她虽已经坦然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并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着眼睫轻声劝道:“世子,我瞧侯爷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体等空闲了再说,可好?”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皆发现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过于苍白。 她是有点不舒服。 原书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杀,但诱因是绝症。她是在被男主厌弃,并且得知自己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才引剑自刎的。 郁暖一开始并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么绝症,因为作者没有在这件事上费笔墨。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绞痛。 这个毛病,说小也小,说严重,却是无法根治。稳定些不至于死掉,但非常影响生活,然而若是不稳定,不注意照顾,发展到后期就成了心肌梗塞,严重时甚至会吐血。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几乎没有治疗方法。 如此典型的红颜绝色才会得的绝症,听上去凄美无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几乎是苍白着脸,勉强才能维持住面上端庄。 也许是她装得太好,并没有人发现有什么问题。毕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莲样子,仿佛没什么不妥。 郁暖有点小郁闷,她头一次觉得,狼来了这种故事并不是编来骗人的。 从崇北侯那头出来,在阳光底下,秦恪之才发现她的面色不太对,于是赶紧叫停,小心询问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么不适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会儿。” 秦婉卿顿足,美眸凌厉,冷道:“她一直都这样,兄长倒是像头一天认得她似的,这般担惊受怕。” 她说完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不过很可惜,并不曾在那人脸上,看见甚么蛛丝马迹,不由美眸微黯。 她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贵公子,却不由自主地被这男人吸引,仿佛自己与他是两颗磁珠,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肿成鱼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说!” 他又放柔了声音询问道:“不若先去吃杯热茶,坐下来歇歇脚。” 郁暖松了口气,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确实不怎么乐观。但只是碍于面子,为了不崩人设,绝对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罢了。 可她胸口现下难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许迷茫,连思考都困难。 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像是习惯似的,脸颊边显出了一对明显的梨涡,唇角翘起,她只是软声道:“好。” 苍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么的,实在特别动人心弦,秦恪之几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郁暖这样笑过。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极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尽所能优雅淡然。 这样软绵绵带着暖意的笑容,其实更像是郁暖自己,才会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边的周涵虽则沉默寂然,但眸色却更暗了。 一阵钝痛袭来,郁暖懊悔极了,捂着额头,纤细雪白的脖颈上覆着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颤抖着细细喘息。这真是太疼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崩人设而疼成这样了,感觉脑壳都要被掀起来了。 见她这幅柔弱疼痛样子,不但是秦恪之,就连一直沉默的周涵,仿佛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紧张的样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皱眉。 她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傻!郁暖这么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恶心,仿佛离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么玩意儿? 秦婉卿闲闲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够柔弱的,说一句话罢了,便能疼成这幅样子。你若心中对我不满呢,大可直接说,何必这样绕弯子指责我不体谅?我与你相识这么几年,可从不晓得你还有这种急症。”话音刚落,便觉背后微凉,不觉冒了鸡皮疙瘩。 郁暖却没空理她,她脑袋里像是被插了一把剑,还在使劲翻绞,像是要把大脑捣成烂泥一般,一边疼,一边觉得喉咙泛甜,像是要吐血,于是面色更苍白几分,眼下还带着泪意,一副梨花带雨萎靡可怜的样子。 然而几人现下正在崇北侯府长而曲折的回廊上,不能立时叫人,为了方便说话,也没有叫人随身时候,郁暖这个情况又走不动路。 秦恪之没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两个下人来,把郁大小姐带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请两个大夫来。”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却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们谁” 她话说到一半,身后的周涵竟长腿两三步上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还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横抱起。 郁暖哪里肯让他抱着,忍不住带着痛挣扎起来,面色苍白地惊恐流泪,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轻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里带着冰寒之意,隐约勾起唇角,面色阴郁得吓人。 郁暖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却说不出话来,面色雪白眼角泛红,瞧着竟有点不自觉的委屈。 男主隐隐阴沉嗜血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助的小动物,却遇上食物链顶端的健硕凶兽,本能地颤栗起来。 周涵的面色变得淡淡,修长的手托住她脆弱精致的肩胛,却触碰到掌下属于少女的,细腻光滑的皮肤。 郁暖感受到他火热的掌温,又轻轻瑟缩一下,却被他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扣紧,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却隐隐优雅勾起唇角,温柔而诡异。 在耐心狩猎的过程中,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 只是他的小猎物,或许有些不懂事呢。 郁暖有些想叹气,六百多卷要抄到猴年马月呢?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件小屋里头的熏香味很特别。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隐隐让她心神安宁,胸中的郁气和沉缓,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点下最后一捺,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只是, 她比郁大小姐待人接物更不走心。 故而连郁大小姐, 都会有原静这样的手帕交, 替她生气替她考虑,可是闺蜜这种生物从来和郁暖绝缘。因为她从来不用心,多数交际都止步于表面。 所以, 郁暖要在性格上接近郁大小姐很不容易。两人像是一阴一阳,天生相反的一对双胞胎。 虽然内心拒绝, 但她还是冷静筹备了很多。 首先, 女主喜欢穿红色系的衣服, 涂的口脂一向是水红玫红紫红豆沙色系,丹凤眼柳叶眉,轻轻挑眉勾唇万种风情,胸大腰细, 非常御姐,并且个子比她要高出半个头, 爱好各种奢华珠宝, 随便站在哪里都气场全开,耀眼无比。 郁暖忍不住想, 男主大概就喜欢这种类型的?仿佛他中后期还收了位草原部落的小公主,也是这个感觉, 小麦皮肤, 黑发卷翘, 野性难驯, 猫眼勾人,胸大腿长。 看看郁暖自己,由于节食过度,导致个子纤细娇小,因为病弱还带着三分苍白,比起女主没胸没臀,只一张芙蓉面精致秀美,天然去雕饰,装出来的气质像朵盛世白莲,清纯不做作,和女主这种美艳御姐完全不同,但却因为仙姝般清高孤芳的气质,而备受追捧。 从前,长安贵公子和贵女皆视郁大小姐为神女,可是现在,她的名声早就大不如前了。 毕竟在这个古旧的时代,只要丢失了名节,名声也会一落千丈,她就是装得再小白花,不买账狗眼看人低的肯定还是不少。 不过,按照郁大小姐的脾性,定然打死也要装岁月静好,这辈子都得纯白无辜。 所以,郁暖选择直接穿上女主最爱的红裙,涂最红的口脂,并且装最清纯的白莲。 身为一个女人,她虽不爱参与是非,但心里很明白,参加聚会,姑娘们最不喜欢的,当然是和厌恶的人撞裙子撞包包撞高跟鞋。 对方妆容精致悠闲自得气质佳,自己妆容略糙鞋子不够大牌,裙子还不是高定,结果被人狠狠比下去,那实在太挫自尊心了。更何况还是女主这种,对自己有十足自信的女人,那伤害定然加倍。 在她最擅长自得的领域击败她,那才是打击人的上上策。 而郁暖赴宴这件事,南华郡主思虑再三后,还是选择了支持。她的女儿是天之骄女,只要不曾坠落深渊,那这头就不能低,永远都要自若矜贵。 隔天,崇北侯府夏日宴上,贵女们众说纷纭。 正值夏日,一众未嫁的女眷皆在北院花厅里按次序坐着,竹帘隐隐隔开四周的热意,贵女们边饮琼浆边娇声谈笑,再稍远的一旁,公子哥们正谈笑着饮酒作乐,时不时冒出些出格的词儿来,皆被大笑声隐没。 郁大小姐失势,失名声,但忠国公府的地位还在,故而还是有一些贵女尚在观望中,毕竟从前努力给郁大小姐做的脸,又不能说扔就扔,到底要她们再去讨好秦婉卿,那也不容易,不是谁都是天生二皮脸。 然而,即便是不投靠秦婉卿,也不代表还会再为郁暖说话。 有一位粉衣的焦姑娘,现下是秦婉卿的拥趸者,更是郁暖从前的跟班,此时吃酒吃得兴起,眸中发闪,吃吃娇笑起来:“怎么郁大小姐还不曾来?我看她从前一向来得勤快么。” 秦婉卿靠坐在上首,上挑的美眸含着笑意,慵懒淡淡道:“或许是有事。” 焦姑娘忍不住又笑起来,那笑声有些肆意,害得众人皆瞧她:“或许是发现自己啊,太过浪荡,如今没脸来了罢?” 她话音刚落,其余秦婉卿的拥趸者皆隐约笑起来,又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郁暖的笑话,仿佛从前高高在上的神女,现下便是肮脏腐臭的玩意,她们早早囤积的不甘和嫉妒,就这样发泄了出来。 秦婉卿也听着她们嘲讽郁暖,边吃着酒,边咯咯笑起来,丝毫不加阻止。这郁暖从前尚算是她的对手,可是如今,她只消稍稍使点手段,郁暖早就是一滩烂泥。 秦婉卿转过头,听着那些人叽叽喳喳嘲讽郁暖,心情极好。她有些漫不经心看着夏日池水里粉白摇曳的莲花,明艳的美眸中暗藏心事。 她想起前些日子,有个长得很俊美的高大男人,与她爹爹一起悠然谈话,她听得出,这人的声音很是醇厚低沉,叫她有些心痒。 他也是从这池边路过的,而她只来得及瞧住他的背影。可事后她跑去问爹爹,爹爹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这人的身份。 她心里便肯定,这人身份不一般。连爹爹都要恭敬相待,又这样年轻俊美想到这里,秦婉卿忍不住有点脸红,赌气似的转过眼。 她反复告诫自己,身为一个贵重自持的女人,当然要等着这男人上门寻她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争气,总是忍不住想他。 此时气氛突然停滞,秦婉卿凝神,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的狠辣难以掩饰。 郁大小姐来了。 她不仅来了,还穿了一条火红的裙子,裙边袖口的掐金莲纹繁复雅致,月白色的抹胸上也绣着红色的睡莲,衬得她肌肤雪白晶莹,露出横波杏眸。 最重要的是,郁暖胸间有一道雪白细腻的沟壑,而柳腰却一手能盈,比她的腰还细。秦婉卿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长安哪个贵女不晓得,她最好红衣,但凡是有她的宴会,从来没人敢与她撞色。这还是头一次,始作俑者甚至一脸淡然自若,仿佛她根本不是故意的。 郁大小姐精致绝色,从前像是世外仙姝,今日的打扮,却更像是烟火红尘中的奢靡的贵族小姐。 但她的眸子还是冷淡的,纤细雪白的脖颈像是冰雪凝成的,配上她的装束,倒像是一团冰冷的火焰,勾人又禁欲。 比起喜好红衣,张扬明艳的秦婉卿,她更绝色,更特殊,甚至今日的打扮,让男人更有征服欲。离得稍远那一处的贵公子们,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虽不曾上来围观,但足见郁大小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郁暖却仿佛甚么也不知道,扬起和秦婉卿颜色相似的红唇,冷淡道:“我来迟了,秦家姐姐莫要怪我。” 秦婉卿的手缓缓握紧了杯沿,像是要把铜樽握碎,却还是明艳笑起来:“怎么会,不过是晚了些,想必对于郁大小姐来说,也算不得甚么。” 她一出口,先时转而拥趸她的焦姑娘也附和道:“到底郁大小姐厉害呢,迟来又有什么,亦没人敢有微词的。” 郁暖淡淡瞥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带着冰霜,冻得粉衣的焦姑娘一下说不出话来,郁暖才仿佛毫不在意似的道:“是有些事,秦姐姐不怪我便好。” 郁大小姐,对每个人,对每个不同群体的人,都有不同的态度。对贵公子们,矜持冷淡,却要显得自己柔弱不胜,博取他们的怜惜和同情,而对秦婉卿这类的敌人,就高冷不屑,从战略上压垮她们。 秦婉卿心里呵呵冷笑,恨不得撕碎郁暖的脸,但碍于身份,却只能面上笑着点头,轻轻道:“郁大小姐到底是要成婚的人了,忙些也是应该的。”谁不知道,郁大小姐被一个侯府庶子当众轻薄,失了名节后,马上要下嫁给那种人了? 郁暖不说话了,只是垂眸,又淡声道:“秦姐姐说的是,我本不该来的,但总是忍不住,想要与你们见见面。” 她这话一出,隔着稍远的公子哥们皆难耐又怜惜,甚至有些皱眉。这秦姑娘虽长得美,但太过张扬不说,还说话恶毒不经脑子。郁大小姐这样娇弱矜贵的姑娘,定然心中会难过。 果真,郁暖又轻轻道:“我想要出去透透风。”她眉目轻垂,红衣衬得皮肤更冰白,隐隐显得她有些脆弱,让在座的姑娘们都忍不住低下头。 秦婉卿的笑容更冷了,眼中的算计狠辣已经快藏不住。 崇北侯被皇帝加封了正一品太保,并恩赐其一等侯爵位可世袭罔替,永不降等。 虽然太保在本朝已然是虚位,并无甚么实权,大多是被皇帝加封给得力的功臣,以示赏识,而非是委以重任,但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体了。毕竟谁不晓得崇北侯现下如日中天,风头正劲呢,倒是有风言风语猜测,陛下和太后不可能让崇北侯坐大,而皇帝此番举动无疑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并且锦上添花一番。 忠国公向来和崇北侯不怎么对盘,大家都是功臣,他原本论品级还压了崇北侯一头呢,如今倒好,反倒没他风头劲了。 郁暖就觉得忠国公心态不好,被男主加封是什么好事不成? 俗话说得好,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乾宁帝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但崇北侯见惯了他感恩诚恳的晚辈样儿,故而倒是没起疑心,况且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拿点民脂民膏而已,自古哪个做官的没干过此等事?皇帝更是赐了他一副失传多年的雨夜春生图,那岂不是说明陛下也认同他的做法? 不过这件事带来的间接后果,便是秦婉卿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她向来爱与郁暖比较,但次次都输,只那次算计她失贞倒是成功了,可虽则不是没人暗地里说郁大小姐不干净,但明面上同情怜惜她的人反倒更是多起来。秦婉卿只觉胸中郁气难化。 但此番,皇帝赏识她爹,一看便是要委以重任的样子,况且他爹一时高兴,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秦婉卿眸中微冷,眯起眼睛,想起郁暖那副清纯绝色的样子,胸中的酸意蔓延开来,狠劲儿发散不开,满手麻痒,恨不得撕烂她的面皮。 有些人天生运气好,但未免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可蠢人永远都是蠢的,即便给她万两黄金,说不准也只是拿了填茅坑,而时运,可是永远握在聪明的女人手里。 况且,论美貌,论出身,她秦婉卿从来不输郁暖,能让她跌下一趟,便能让她再摔第二次。 很快,便到了长安城中的踏青宴。这踏青宴的习俗由来已久了,不但是春日里要踏青,而且夏日里,贵女贵公子们也会在某日相约一道。这地点每年每季都在变,今年便选在了瑞安庄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晋i江i文学城  他散漫地嗯一声, 却微笑自然道:“这样啊, 姑娘实在好兴致。” 郁暖有些尴尬起来。 因为夏天垂丝海棠不开花,所以这棵树是光秃秃的, 比起稍远处的一片花海,稍稍有点磕碜,呃, 是非常寒碜也正因为如此, 才显得比较显眼,让人不至于找错。 她有些踌躇,还是绷着脸道:“既无事, 我便告辞了。” 他唔一声, 又微笑着轻描淡写道:“方才在下路过此地时,差些被几个纨绔子弟堵截。虽不知发生了甚么,但姑娘要当心才是。” 郁暖面色微凝, 恐怕之前秦恪之就是准备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男主打一顿,再高高在上谈条件, 更根本没准备像说好的那样,让她先说理出面。说不定这人说的被堵截,便是秦恪之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打手。这块儿地方由于季节原因,开花不如其他区域繁茂, 本就少人来或许他们把人认错了也未可知。 见她如此, 男人倒是慢慢轻笑, 站在树荫下神情明暗不知,只一双眼睛里却阴郁漠然。 郁暖也不再和他说话,准备抬脚离开,却又听见他的声音轻柔低沉道:“不过,不必害怕,因为,他们再也没机会做坏事了。” 她纤细的背影微僵,秀美雪白的天鹅颈也开始蔓上红晕。 他眸中有少许怜惜与温柔,仿佛看着自己的小猎物在陷阱里挣扎着,露出柔嫩白绒绒的小肚皮,却傻乎乎不自知。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却莫名阴郁得可怕。 郁暖还背着身,垂着脸神情顿住,神情僵到不能再僵,原本微冷的嗓也有些低弱起来:“那真是,极好。” 这人真的给她一种,神经病院高级加固钛合金病房永久居住病人逃出来的感觉,好可怕,想发抖想颤栗。 但愿是错觉,嗯应该是错觉吧。 果然,直到她走出这片林子,后面再也没有人跟着了。 还是不要多想了,那个人看样子真的只是路过罢?况且她放在确实站得有点久,引人注意也很正常。 郁暖习惯性,会把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也是她很少着慌的原因,她甚至懒得为了可能出现的坏事,做出任何准备。当然,她的运气也很好,活到现在基本顺风顺水,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长得太美,加上本身也并非随意的人,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一路开绿灯通过。 至于别人遇上的甚么艰难险阻,抱歉她真的没体会过。 还有句话说的好,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于是,有点天真的郁姑娘非常自然的,准备努力把这件事忘掉。虽然不是很容易,但她能想点旁的事体,或是寻朋友说说话甚么的,说不定再睡一晚上,眼睛一闭一睁,也就不怎么记得了吧? 考虑那么多因果逻辑,太累了,还是算了。 郁暖回到宴上,一下就对上了原静的眼睛。她看见原静眼中微微的焦急,见到她后却和缓了过来,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道:“怎么样了?” 郁暖想了想,撇去那个男人的事情,简略同她道:“没见着人他大约是,不愿来罢。” 她说着,神情有些低沉,但却还是淡淡的样子,叫人察觉不出。但原静到底是她多年的好友了,如何能真的瞧不出?却还是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或许只是有事耽搁了,或许是晓得你想同他取消婚事,才不敢来的,你不要多想” 郁暖轻轻摇头,只是浅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忧愁,恐怕我真是要嫁给那个人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惆怅。 原静有些担心,拉着她到一边,轻声安慰道:“咱们再想想法子,之前我不赞同你,是怕你再把自己搭进去” 她仿佛还要说些甚么,两人却见那头秦婉宁独自走了过来,也没带什么丫鬟,总之面色不是很好看。 郁暖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不禁皱眉,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婉宁见了她,才算松一口气,问道:“你没事罢?” 郁暖同她说没事,又轻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秦婉宁这才缓缓舒气道:“世子哥哥派去的几个人,全都不见了。找了许久,都没能找着,仿佛在瑞安庄里凭空消失了似的,连痕迹都没有了世子哥哥有些担心,故而才叫我来问你是否伤着了。” 郁暖打了个寒颤,微蹙秀眉道:“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秦婉宁也觉得无奈,还有些害怕道:“郁大小姐只作不知便是,横竖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的,凡事都有世子哥哥解决,咱们便不要参与了。” 郁暖觉得有些头大。 瑞安庄是皇帝的庄子,在这块儿地方,根本没有人能让一群人凭空消失,又毫无痕迹。刚刚那个男人还说,那些人是,再也没有机会做坏事了。他说的这样气定神闲,郁暖以为说不定只是把那些人打了一顿而已。可是现下看来,仿佛也不止是如此了。 尽管不情不愿,但是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想。 方才那人,是否就是戚寒时?想来想去,她仍旧不敢确认。 见她像是有些忧愁害怕,秦婉宁却好心安慰道:“无事,这些人都是些亡下流的混子流氓,即便真的遭了哪位贵人的手,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原静:“” 原静抱臂,实在忍不了,皱眉冷声道:“仿佛,之前与世子论道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找什么混子流氓来威胁人罢?他是怎么处理的这事?难不成想凭白连累阿暖名声么?你来解释。” 秦婉宁温和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出此下策,原姑娘不必太过较真。况且现下不也没出甚么事体么,大家都好端端的。” 郁暖有些无语,仿佛和这些人蛇鼠一窝要坑害人的,也有她们一人一份罢?尽管她为人设所迫,那也是事实没错。 怎么现在又变成,这些人罪有应得,消失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没事。呃,是罪有应得没错,看样子那些人不是甚么寻常混混。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像同伙出事,自己还心安理得评价该死,活该被抓一样,真是谜一样的淡定。 难道不该操心一下怎么把人找回来吗? 于是郁暖就提了,秦婉宁淡淡回应道:“找过了,没找到,那就算了。之前也说了,这事儿与我们没关系,不认便成了。” 郁暖便发现,自己又眼瘸了一回。原来秦婉宁也不是个普通温和的小姑娘啊,明明就处事厉害果决得很,所以她和秦婉卿不对盘,应该也不全是因为她不肯低头当狗腿子罢? 等秦婉宁走了,郁暖才缓过神来,睁大眼看着原静,仿佛有点委屈茫然,那副样子真是柔弱而消沉,叫人难以忽视她那股可怜劲儿。 原静于是继续安慰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才提议道:“过两日周家要开宴,不若我带你一道去一趟,寻他说清了便是,你不想嫁,便让他向长辈说明。” 郁暖觉得这不太可行,摇头道:“不必了,我累了。” 累归累,几日后周家的面子还是要给。 毕竟原书中也有这么一段儿呢,郁大小姐在周家宴席上吃醉了酒,醉眼朦胧跌跌撞撞遇上男主,缠上去迷糊着暧昧一番,却被男主冷淡推开。 郁大小姐酒醒后既羞耻又愤恨,于是对男主的感觉更是复杂怨念起来。 而因为这次醉酒,她心中的那种微妙的情愫也开始生根发芽。大约就是,“这个低贱卑微的庶子居然还不颤抖着跪舔我()”的这种心情。所以当她最后忽然发现爱上男主,也并非突兀,其实那些微妙的痕迹,也是有迹可循的,至少在读者视角很明显,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郁暖认真觉得,这事儿,她也觉得很羞耻,脑内几乎是一片空洞茫然,整张脸都不由自主地晕红起来,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 她其实也容易醉,但区别就在于,郁大小姐是不小心醉了,发生的事完全自然而然,那她要怎么办?强行扑进男主怀里撒娇吗? 若是要温和不伤身,那她还真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种避子汤哪里得来?况且那类的药物,既要温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十有八九仍有怀孕几率。 所以,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长安的落日甚是宏伟, 残阳略过高处的琉璃瓦, 又洒在宽阔的肩膀上,泛着隐约的金红,郁成朗一路快马加鞭归家。赶在日落之前, 他想见到家人。 他在烈烈晚风中难止思虑。 方才, 陛下始终没有提起分毫政事相关的话题, 只是负手在桥边, 散漫随意地问了几句西南风土人情, 闲聊两句家常。一样平淡的对话, 郁成朗却不敢真的当家常对待, 他的后脖颈绷得僵直,说话尽量慢些,也要皆斟字酌句, 不敢出差错, 冷汗还是顺着手心缓缓漫开来。 皇帝不问, 不提,只因为他在西南的一举一动,虽看似自在悠闲, 却早已被了若指掌。 而他还能在一旁与陛下微笑着谈风土, 谈家人, 侍候垂钓, 那也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忠诚。 外祖父年老, 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 因为西南这块封地,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朝纲薄弱,为了安抚异性王,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并无孩儿,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但郁成朗也不敢分辨,府中是否还有旁的细作,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近于西南王,却也是最敏感多变的。思及此,他却不敢再细想,唯恐夜里由于过于阴寒恐惧而难以入眠。 忠国公府还是老样子。 他离去时的朱门,未显斑驳,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郁成朗始终还是念家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 然而事与愿违,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他道:“朗哥儿总算归来了,你可去劝劝你妹妹罢,她她大大不好了!” 郁成朗离开长安将近十年,他走时妹妹还年幼,如今这许多年,虽则心中仍挂念他的小妹妹郁暖,但实则他对妹妹印象早已模糊。 嗯,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当会是那种娇俏温柔,文弱而贤惠的那一类少女罢?不然怎么能成为传闻中长安公子哥心中的神女呢? 他又想起皇帝来。 方才陛下与他说话时,始终没有提及他妹妹一个字。 但是,当他离开前,圣人的贴身仆从,却交给他一个锦盒,并嘱咐使他妹妹大婚之时簪戴上。 郁成朗浑身大震,只他猜不透陛下的本意是何,也不能多猜。 上位者的心思,若不是了然明白,那便不能去猜,猜错了反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带到便是。 不过回到家里,郁成朗才明白,或许陛下的意思,还不全然止于此。 根本就是让他当老妈子看好他妹妹吧?! 他传闻中温柔贤惠的神女妹妹,现下正为了不嫁人而闹绝食。她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哗哗哗往下掉,见人就能掉一斤眼泪,满脸苍白哀哀的样子,哭得人肝肠寸断。 郁成朗:“”这得是多大的一个摊子! 其实吧,若照着他的脾气来,矫情是么?发脾气是吧?仗着人人疼你是吧? 好啊。那就晾你十天半个月,晾老实了就不敢作了,再娇贵宠纵的小姑娘也得收拾服帖了罢? 但,现在阿暖可不仅仅是他妹妹。 她可是大佬的女人,这谁敢瞎晾? 那必须得好声好气哄着,给她认真掰扯清道理嘛。毕竟,全家只他一个稍清楚些全局,换个人可能碰见她这么无理取闹都无话可说了。 他这是甚么命? 陛下的意思虽然难明,但至少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要看妹妹收拾得精致妩媚,簪着锦盒里的东西嫁给他。 呵呵,现在阿暖这幅鬼样子,估计上个花轿就能厥过去,还嫁人呢呵呵。 于是郁大哥就开始苦口婆心劝:“乖暖啊,兄长这就不明白了,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娘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爹了,这不过得极为和满幸福么,哥哥还会叫你吃亏不成?哥哥给你承诺,十年之后若你过得不好,哥哥帮你和离,好不好呀?”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郁暖躺在病榻上,手臂微撑,却起都起不来,流着泪语声细若蚊呐:“十年?十年之后你兄长在哪儿,我又在哪儿你如何担得起这十年?那时候,或许我都认命了,这辈子也便那般了,又或许妹妹早死了,草席一卷埋个干净。兄长,你便莫要哄我了。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嫁给他!” 郁大哥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倔啊,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也实在吓人,不晓得陛下看到什么表情? 于是又慢慢拉着妹妹哄道:“这又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只这孝道却不能丢,若叫娘亲爹爹听了那该多伤心?他们养着咱们,又非是给添堵的。若不能彩衣娱亲,那也好歹莫要吓折腾,爹娘这年事已高,只盼着能高高兴兴送你出嫁了,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子病弱成这般,比寻常人更难承受这般捣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啊?你说是吧,况且,哥哥同你说,这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这外表和家境都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你得” 郁暖有点懵,可能由于原著是男主视角的原因,她是真的不记得原著里还有郁大哥赶着来掺上一脚了,不仅掺上一脚,还话那么多,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一长串,也是活久见。 于是她虚弱打断道:“兄长你能让我清净着些么” 然而清净不了,因为原静也来了。 原静是郁暖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护犊子知心大姐姐,并且也一心为着郁暖着想,希望她不要贸贸然嫁给周涵,葬送了身为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呃,并且原静与郁成朗之间,还有点隐晦的微妙在里头。 郁暖这两日卧病在床,这事儿忠国公府可是谁都没透。原静也是听闻郁成朗归来了,才提着裙角来忠国公府拜访的。 一进郁暖屋里,便听到有人在苦口婆心地劝郁暖,让她注重身体。 原静觉得这很应该。 这人还劝郁暖,让她不要净给爹娘添烦心事儿。 原静也觉得这应该。 这人又劝,让郁暖收拾收拾准备嫁人,男人嘛,绝对不要看脸看家世,得看有没有担当有没有气魄有没有本事。 原静觉得,这不可以。 于是她竖着眉进去,然而一见郁成朗浓眉挑起,长身玉立在那儿,这姑娘便怔怔忘了该说甚么,只愣愣丢下一句:“还是叫阿暖自己想清楚罢。” 郁成朗拧着眉看她,直白问道:“请问姑娘是?” 原静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只是颔首道:“我姓原。” 郁成朗了然,点头笑道:“是原姑娘。多年前我离开长安之前,还得了你赠的糕点。” 原静心中略松,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没想到大公子还记得。” 郁成朗点头道:“你我儿时相识,我自记得比旁人清些。” 原静面上微红,低头轻声道:“阿暖的事,为何你那般说?我看周家三公子没什么好的,你把她往火坑里推作甚么?” 郁成朗看了一眼像是要哭昏过去的妹妹,终是叹息一声,慢慢道:“在下请原姑娘出去一叙罢,让她先歇息着。” 他又看了眼摆在案上的锦盒,对郁暖苦笑道:“阿暖,这是一位贵人相赠,说是予你的新婚礼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你出嫁前,切切记得要戴上。” 郁暖别过脸去,只作不曾听到。郁成朗则叹息一声,只得先退出去。 然而,等郁成朗和原静都出去了,仆从们尽皆散去,郁暖才颤颤巍巍下了地,纤白的手指轻轻打开描金的锦盒。 郁暖叹口气,有点淡淡的忧伤,然而托着腮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多的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捉虫) 此为防盗章,晋i江i文学城  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 这件小屋里头的熏香味很特别。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 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 隐隐让她心神安宁,胸中的郁气和沉缓,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 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 点下最后一捺, 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 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 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 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 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 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她捏着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过了些,不过便是仗着你生性善良,好说话罢了!你等着,下趟将军府开宴,我定叫她下不来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后头也有姐妹们护着我的,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们好端端的,何须在乎她是如何?” 原静正要说话,那头秦恪之便进来了。 秦世子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风流模样,虽然面上多了两块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稳稳落座。 秦恪之应当是听到了她与原静的话,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体,我还不曾与你道歉。她自小被娇纵着,多有蠢钝之处,我也教训过她了。” 他觑着郁暖的面色,顿了顿道:“还有便是,她那天说的话,全是胡诌的,大夫不过说你郁结于胸罢了,她却误以为你是心疾,实在不该当。” 原静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这是能乱说的话么?秦姑娘也实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亲很早就同她说过,郁大小姐的病万万不能告诉她,她须体谅她,并且恰当地照顾她才是。母亲和南华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闺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当亲妹妹来瞧的,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郁暖却淡淡微笑道:“不碍事,我娘总说我体虚,慢慢调养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受不住?”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道:“是,恪之只盼着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别无所求。”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静对视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还是声线清冷道:“世子万万莫要这般,郁暖如何当得起这般说辞?”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为那个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视恪之。然恪之若连大小姐都无法保护,又谈何建功立业?恪之求你一件事,请你把周涵约出来,让我当面与他说项!不论多少利益,许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误大小姐一生!” 郁暖顿了顿,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好,但是请世子,莫要对旁人说。我虽已然是这样,但却还是要脸的。”她说着眸光盈盈,柔弱而带着希冀,仿佛秦恪之终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鸡血,立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谁说都不认的。” 原静有些担忧,拉着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给那个庶子了。他虽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自责,无论怎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不要” 郁暖点了点头,垂眸,淡声道:“只这次了,我总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给他,再不挣扎了。”才怪。 不过,秦恪之或许以为,郁大小姐这般名动长安,清纯绝色,倾慕者众,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为荣,不会爽约。 但以男主这漠视程度来看,或许郁大小姐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了吧? 当然,这个不关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负责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约人吧,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约了男主,又恶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传信这样的事体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她极为不喜,甚至厌恶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长安城里的刁记铺子里,买了些点心。 大约是表达谢谢你送过我吃的,但我自认与你毫无干系,这些吃的原封不动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嫌弃。 然后她又简略书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并附在食盒里头。 时间没有约在最近两日,因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贸然跑出去与未婚夫相会,即便知晓男主不回来,人设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选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着人多暗戳戳做坏事坑人什么的,确实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马车进瑞安庄准备抄经。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长安的雨时常下得仓促,前一瞬还是晴空万里,接着便能转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见此状况,郁暖也略有些无语。 她抄写的小屋在湖泊对岸,马车却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车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撑着油纸伞快步从雨幕中走来,敲了敲车帘旁的铃铛。 只见一双纤巧秀美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女子半张绰约苍白的容颜,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从小楼上瞧,见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进楼躲雨。” 郁暖凝神看他,这人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想必也并非是寻常侍候的小厮了。 她暗自揣测,面上却还是顺其自然,淡淡点头,浅笑道:“那便谢过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郁暖忽然苍白的脸又回暖了,松口气,不经放开了早已汗湿的手心,带着惊讶又荣幸的微笑道:“好,请稍等。” 所以,郁暖琢磨了一下,准备再去寻常自己的忠诚爱慕者,崇北侯世子秦恪之。 这位秦世子,乃是崇北侯老来子,不过很可惜只是个庶子,然而因为他是晚生独子的缘故,仍旧很得父亲青睐宠爱,甚至在旧年上书请封这位庶出独苗为世子。虽本朝向来重嫡庶出身,少许讲究的世家,宁可过继旁支教养出身良好的嫡子,也不会让庶子承爵,然而因为崇北侯是当年扶持少年天子登基的大功臣,故而很快便被上头应允了。 一时间,秦恪之在长安城中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而她的妹妹,崇北侯嫡女秦婉卿,和郁大小姐关系极差,由于两位皆是贵女中的贵女,故而直接导致长安贵女分成了两大派系,互相隐隐敌对,拉踩使绊子。郁大小姐的失节,原书也隐晦点出,乃是秦婉卿所做的。 秦婉卿手里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没错了,不论这书男主有多少莺莺燕燕,傲娇的秦大小姐除了吃女配们的醋,暗地里可劲儿使绊子,在男主跟前从来都没脾气,即便有脾气,也跟只小野猫小辣椒似的,稍稍一哄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此时,按照原书剧情,郁暖隐约记得男女主应当已经见过面了。与郁大小姐不同的是,女主秦婉卿见到了男主的真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并不晓得他是谁,但爱慕的种子已然深根发芽。 接下来,秦婉卿大约就会进一步发现男主的身份,一点点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他,并且对于无心插柳的郁大小姐憎恶不已,用尽一切法子让郁大小姐得罪男主,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是的,这是女主(),不是什么恶毒女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皇帝不问, 不提,只因为他在西南的一举一动,虽看似自在悠闲, 却早已被了若指掌。 而他还能在一旁与陛下微笑着谈风土, 谈家人,侍候垂钓, 那也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忠诚。 外祖父年老,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因为西南这块封地, 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朝纲薄弱, 为了安抚异性王, 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 并无孩儿, 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 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 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 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 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 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但郁成朗也不敢分辨,府中是否还有旁的细作,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近于西南王,却也是最敏感多变的。思及此,他却不敢再细想,唯恐夜里由于过于阴寒恐惧而难以入眠。 忠国公府还是老样子。 他离去时的朱门,未显斑驳,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郁成朗始终还是念家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 然而事与愿违,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他道:“朗哥儿总算归来了,你可去劝劝你妹妹罢,她她大大不好了!” 郁成朗离开长安将近十年,他走时妹妹还年幼,如今这许多年,虽则心中仍挂念他的小妹妹郁暖,但实则他对妹妹印象早已模糊。 嗯,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当会是那种娇俏温柔,文弱而贤惠的那一类少女罢?不然怎么能成为传闻中长安公子哥心中的神女呢? 他又想起皇帝来。 方才陛下与他说话时,始终没有提及他妹妹一个字。 但是,当他离开前,圣人的贴身仆从,却交给他一个锦盒,并嘱咐使他妹妹大婚之时簪戴上。 郁成朗浑身大震,只他猜不透陛下的本意是何,也不能多猜。 上位者的心思,若不是了然明白,那便不能去猜,猜错了反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带到便是。 不过回到家里,郁成朗才明白,或许陛下的意思,还不全然止于此。 根本就是让他当老妈子看好他妹妹吧?! 他传闻中温柔贤惠的神女妹妹,现下正为了不嫁人而闹绝食。她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哗哗哗往下掉,见人就能掉一斤眼泪,满脸苍白哀哀的样子,哭得人肝肠寸断。 郁成朗:“”这得是多大的一个摊子! 其实吧,若照着他的脾气来,矫情是么?发脾气是吧?仗着人人疼你是吧? 好啊。那就晾你十天半个月,晾老实了就不敢作了,再娇贵宠纵的小姑娘也得收拾服帖了罢? 但,现在阿暖可不仅仅是他妹妹。 她可是大佬的女人,这谁敢瞎晾? 那必须得好声好气哄着,给她认真掰扯清道理嘛。毕竟,全家只他一个稍清楚些全局,换个人可能碰见她这么无理取闹都无话可说了。 他这是甚么命? 陛下的意思虽然难明,但至少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要看妹妹收拾得精致妩媚,簪着锦盒里的东西嫁给他。 呵呵,现在阿暖这幅鬼样子,估计上个花轿就能厥过去,还嫁人呢呵呵。 于是郁大哥就开始苦口婆心劝:“乖暖啊,兄长这就不明白了,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娘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爹了,这不过得极为和满幸福么,哥哥还会叫你吃亏不成?哥哥给你承诺,十年之后若你过得不好,哥哥帮你和离,好不好呀?”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郁暖躺在病榻上,手臂微撑,却起都起不来,流着泪语声细若蚊呐:“十年?十年之后你兄长在哪儿,我又在哪儿你如何担得起这十年?那时候,或许我都认命了,这辈子也便那般了,又或许妹妹早死了,草席一卷埋个干净。兄长,你便莫要哄我了。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嫁给他!” 郁大哥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倔啊,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也实在吓人,不晓得陛下看到什么表情? 于是又慢慢拉着妹妹哄道:“这又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只这孝道却不能丢,若叫娘亲爹爹听了那该多伤心?他们养着咱们,又非是给添堵的。若不能彩衣娱亲,那也好歹莫要吓折腾,爹娘这年事已高,只盼着能高高兴兴送你出嫁了,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子病弱成这般,比寻常人更难承受这般捣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啊?你说是吧,况且,哥哥同你说,这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这外表和家境都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你得” 郁暖有点懵,可能由于原著是男主视角的原因,她是真的不记得原著里还有郁大哥赶着来掺上一脚了,不仅掺上一脚,还话那么多,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一长串,也是活久见。 于是她虚弱打断道:“兄长你能让我清净着些么” 然而清净不了,因为原静也来了。 原静是郁暖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护犊子知心大姐姐,并且也一心为着郁暖着想,希望她不要贸贸然嫁给周涵,葬送了身为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呃,并且原静与郁成朗之间,还有点隐晦的微妙在里头。 郁暖这两日卧病在床,这事儿忠国公府可是谁都没透。原静也是听闻郁成朗归来了,才提着裙角来忠国公府拜访的。 一进郁暖屋里,便听到有人在苦口婆心地劝郁暖,让她注重身体。 原静觉得这很应该。 这人还劝郁暖,让她不要净给爹娘添烦心事儿。 原静也觉得这应该。 这人又劝,让郁暖收拾收拾准备嫁人,男人嘛,绝对不要看脸看家世,得看有没有担当有没有气魄有没有本事。 原静觉得,这不可以。 于是她竖着眉进去,然而一见郁成朗浓眉挑起,长身玉立在那儿,这姑娘便怔怔忘了该说甚么,只愣愣丢下一句:“还是叫阿暖自己想清楚罢。” 郁成朗拧着眉看她,直白问道:“请问姑娘是?” 原静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只是颔首道:“我姓原。” 郁成朗了然,点头笑道:“是原姑娘。多年前我离开长安之前,还得了你赠的糕点。” 原静心中略松,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没想到大公子还记得。” 郁成朗点头道:“你我儿时相识,我自记得比旁人清些。” 原静面上微红,低头轻声道:“阿暖的事,为何你那般说?我看周家三公子没什么好的,你把她往火坑里推作甚么?” 郁成朗看了一眼像是要哭昏过去的妹妹,终是叹息一声,慢慢道:“在下请原姑娘出去一叙罢,让她先歇息着。” 他又看了眼摆在案上的锦盒,对郁暖苦笑道:“阿暖,这是一位贵人相赠,说是予你的新婚礼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你出嫁前,切切记得要戴上。” 郁暖别过脸去,只作不曾听到。郁成朗则叹息一声,只得先退出去。 然而,等郁成朗和原静都出去了,仆从们尽皆散去,郁暖才颤颤巍巍下了地,纤白的手指轻轻打开描金的锦盒。 她的样子特别乖顺,乌黑的眼仁半眯着,像只打盹的小猫,纤弱的身子蜷在榻上,困得睫毛颤个不停,又不肯睡过去。 她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迷迷糊糊道:“快进来,给我更衣,等下我还要去园子里呢。”去找某个人。 来人把她一把扶起,这动作也不像是会侍候的样子,根本没有经验老道的丫鬟那样恰到好处的用劲儿,把她手腕都给捏红了,疼死了。 郁暖控制不住自己的醉意,半眯着眼,只顾着揉雪白软嫩的手腕,像只被弄疼了扭着身舔毛的猫咪,又含糊委屈责备道:“小心些侍候啊,力道怎么这么大,我都给弄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他散漫地嗯一声, 却微笑自然道:“这样啊,姑娘实在好兴致。” 郁暖有些尴尬起来。 因为夏天垂丝海棠不开花, 所以这棵树是光秃秃的,比起稍远处的一片花海,稍稍有点磕碜, 呃,是非常寒碜……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比较显眼,让人不至于找错。 她有些踌躇, 还是绷着脸道:“既无事,我便告辞了。” 他唔一声,又微笑着轻描淡写道:“方才在下路过此地时, 差些被几个纨绔子弟堵截。虽不知发生了甚么, 但姑娘要当心才是。” 郁暖面色微凝, 恐怕之前秦恪之就是准备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把男主打一顿,再高高在上谈条件,更根本没准备像说好的那样,让她先说理出面。说不定这人说的被堵截, 便是秦恪之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打手。这块儿地方由于季节原因,开花不如其他区域繁茂, 本就少人来……或许他们把人认错了也未可知。 见她如此, 男人倒是慢慢轻笑, 站在树荫下神情明暗不知,只一双眼睛里却阴郁漠然。 郁暖也不再和他说话,准备抬脚离开,却又听见他的声音轻柔低沉道:“不过,不必害怕,因为,他们再也没机会做坏事了。” 她纤细的背影微僵,秀美雪白的天鹅颈也开始蔓上红晕。 他眸中有少许怜惜与温柔,仿佛看着自己的小猎物在陷阱里挣扎着,露出柔嫩白绒绒的小肚皮,却傻乎乎不自知。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却莫名阴郁得可怕。 郁暖还背着身,垂着脸神情顿住,神情僵到不能再僵,原本微冷的嗓也有些低弱起来:“……那真是,极好。” 这人真的给她一种,神经病院高级vip加固钛合金病房永久居住病人逃出来的感觉,好可怕,想发抖想颤栗。 但愿是错觉,嗯……应该是错觉吧。 果然,直到她走出这片林子,后面再也没有人跟着了。 还是不要多想了,那个人看样子真的只是路过罢?况且她放在确实站得有点久,引人注意也很正常。 郁暖习惯性,会把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也是她很少着慌的原因,她甚至懒得为了可能出现的坏事,做出任何准备。当然,她的运气也很好,活到现在基本顺风顺水,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长得太美,加上本身也并非随意的人,所以大多数事情都是一路开绿灯通过。 至于别人遇上的甚么艰难险阻,抱歉她真的没体会过。 还有句话说的好,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于是,有点天真的郁姑娘非常自然的,准备努力把这件事忘掉。虽然不是很容易,但她能想点旁的事体,或是寻朋友说说话甚么的,说不定再睡一晚上,眼睛一闭一睁,也就不怎么记得了吧? 考虑那么多因果逻辑,太累了,还是算了。 郁暖回到宴上,一下就对上了原静的眼睛。她看见原静眼中微微的焦急,见到她后却和缓了过来,把她拉到身边低声道:“怎么样了?” 郁暖想了想,撇去那个男人的事情,简略同她道:“没见着人……他大约是,不愿来罢。” 她说着,神情有些低沉,但却还是淡淡的样子,叫人察觉不出。但原静到底是她多年的好友了,如何能真的瞧不出?却还是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或许只是有事耽搁了,或许是晓得你想同他取消婚事,才不敢来的,你不要多想……” 郁暖轻轻摇头,只是浅笑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忧愁,恐怕我真是要嫁给那个人了。”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惆怅。 原静有些担心,拉着她到一边,轻声安慰道:“咱们再想想法子,之前我不赞同你,是怕你再把自己搭进去……” 她仿佛还要说些甚么,两人却见那头秦婉宁独自走了过来,也没带什么丫鬟,总之面色不是很好看。 郁暖想起那个男人说的,不禁皱眉,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秦婉宁见了她,才算松一口气,问道:“你没事罢?” 郁暖同她说没事,又轻声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秦婉宁这才缓缓舒气道:“世子哥哥派去的几个人,全都不见了。找了许久,都没能找着,仿佛在瑞安庄里凭空消失了似的,连痕迹都没有了……世子哥哥有些担心,故而才叫我来问你是否伤着了。” 郁暖打了个寒颤,微蹙秀眉道:“不见了?这,怎么可能?” 秦婉宁也觉得无奈,还有些害怕道:“郁大小姐只作不知便是,横竖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的,凡事都有世子哥哥解决,咱们便不要参与了。” 郁暖觉得有些头大。 瑞安庄是皇帝的庄子,在这块儿地方,根本没有人能让一群人凭空消失,又毫无痕迹。刚刚那个男人还说,那些人是,再也没有机会做坏事了。他说的这样气定神闲,郁暖以为说不定只是把那些人打了一顿而已。可是现下看来,仿佛也不止是如此了。 尽管不情不愿,但是她不得不勉强自己去想。 方才那人,是否就是戚寒时?想来想去,她仍旧不敢确认。 见她像是有些忧愁害怕,秦婉宁却好心安慰道:“无事,这些人都是些亡……下流的混子流氓,即便真的遭了哪位贵人的手,那也是罪有应得,你不必感到愧疚的。” 原静:“……” 原静抱臂,实在忍不了,皱眉冷声道:“仿佛,之前与世子论道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找什么混子流氓来威胁人罢?他是怎么处理的这事?难不成想凭白连累阿暖名声么?你来解释。” 秦婉宁温和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出此下策,原姑娘不必太过较真。况且现下不也没出甚么事体么,大家都好端端的。” 郁暖有些无语,仿佛和这些人蛇鼠一窝要坑害人的,也有她们一人一份罢?尽管她为人设所迫,那也是事实没错。 怎么现在又变成,这些人罪有应得,消失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没事。呃,是罪有应得没错,看样子那些人不是甚么寻常混混。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点像同伙出事,自己还心安理得评价该死,活该被抓一样,真是……谜一样的淡定。 难道不该操心一下怎么把人找回来吗? 于是郁暖就提了,秦婉宁淡淡回应道:“找过了,没找到,那就算了。之前也说了,这事儿与我们没关系,不认便成了。” 郁暖便发现,自己又眼瘸了一回。原来秦婉宁也不是个普通温和的小姑娘啊,明明就处事厉害果决得很,所以她和秦婉卿不对盘,应该也不全是因为她不肯低头当狗腿子罢? 等秦婉宁走了,郁暖才缓过神来,睁大眼看着原静,仿佛有点委屈茫然,那副样子真是柔弱而消沉,叫人难以忽视她那股可怜劲儿。 原静于是继续安慰她,说了些有的没的,才提议道:“过两日周家要开宴,不若我带你一道去一趟,寻他说清了便是,你不想嫁,便让他向长辈说明。” 郁暖觉得这不太可行,摇头道:“不必了,我累了。” 累归累,几日后周家的面子还是要给。 毕竟原书中也有这么一段儿呢,郁大小姐在周家宴席上吃醉了酒,醉眼朦胧跌跌撞撞遇上男主,缠上去迷糊着暧昧一番,却被男主冷淡推开。 郁大小姐酒醒后既羞耻又愤恨,于是对男主的感觉更是复杂怨念起来。 而因为这次醉酒,她心中的那种微妙的情愫也开始生根发芽。大约就是,“这个低贱卑微的庶子居然还不颤抖着跪舔我(…)”的这种心情。所以当她最后忽然发现爱上男主,也并非突兀,其实那些微妙的痕迹,也是有迹可循的,至少在读者视角很明显,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郁暖认真觉得,这事儿,她也觉得很羞耻,脑内几乎是一片空洞茫然,整张脸都不由自主地晕红起来,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 她其实也容易醉,但区别就在于,郁大小姐是不小心醉了,发生的事完全自然而然,那她要怎么办?强行扑进男主怀里撒娇吗? 崇北侯世子摔断腿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丢人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全长安,所以和崇北侯府沾上点关系的权贵,也都会派小辈稍稍探望一番。郁暖想要得知男主何时跟随他周大公子一道去拜访,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体,只需要曲折打听一番便可。 她看着天色,面色淡然地吩咐套车,虽不知是否一定能碰上男主,但这个点去遇上的可能比较高一些。 她将将下了马车,正被崇北侯府的大丫鬟引着去吃茶。 很不巧的是,迎面就撞上了男女主。 秦婉卿一身水红蜀锦多褶襦裙,裙角的暗纹在阳光下很明显,正板着脸仰起明艳晕红的面颊,像是在和男主说话。 而男主…… 呃,男主太高了,郁暖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甚么表情,惭愧。 不过,看样子只是正在进行单方面问话,因为秦婉卿的面色越变越难看,像是马上要发怒。 这个点约莫周家大少爷把男主带来之后,便一个人和秦恪之两个纨绔凑在一块儿说话筹谋。肯定不是甚么好事,毕竟他能把男主带来,就非常能说明问题。 男主的身份,现下这个处境,就像是可怜的灰少爷,爹不疼娘不爱,大哥刁难二哥刻薄,更加不可能给他甚么出头的机会了。即便是带他去个甚么聚会,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能让外人说自家苛待庶子,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这次私人拜访,极有可能是周大公子和秦恪之相聚一起作死。 原书中的情节郁暖记不太清了,毕竟几千万字的男频文,就连她自己的戏份,那都是拼命回想才凑出的,更遑论前期的两个炮灰了。 她正想着事体,那头秦婉卿已经皱起眉,含着怒意,转身朝她这头径直走来,想必是已经瞧见她了。 郁暖今儿个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挽了一件月白云绣半臂,一把鸦青的秀发简雅绾住,垂下的几缕发丝又衬出天然的温柔,她只作没看见男主,柔和垂眸轻声道:“秦姐姐安好,我母亲使我来瞧瞧世子,也不晓得他现下如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所以,郁暖不仅要去, 而且还要显得非常有目的,隐晦地让人觉得,她就是为了秦恪之而去的, 却不过分做作。 其实, 这并没有甚么难度,她只要负责打扮漂亮, 多说几句暧昧的话,多踩男主几脚,那就可以非常完美地功成身退了。 崇北侯世子摔断腿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丢人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全长安, 所以和崇北侯府沾上点关系的权贵, 也都会派小辈稍稍探望一番。郁暖想要得知男主何时跟随他周大公子一道去拜访, 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体, 只需要曲折打听一番便可。 她看着天色,面色淡然地吩咐套车, 虽不知是否一定能碰上男主, 但这个点去遇上的可能比较高一些。 她将将下了马车,正被崇北侯府的大丫鬟引着去吃茶。 很不巧的是,迎面就撞上了男女主。 秦婉卿一身水红蜀锦多褶襦裙,裙角的暗纹在阳光下很明显, 正板着脸仰起明艳晕红的面颊, 像是在和男主说话。 而男主…… 呃, 男主太高了,郁暖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甚么表情,惭愧。 不过,看样子只是正在进行单方面问话,因为秦婉卿的面色越变越难看,像是马上要发怒。 这个点约莫周家大少爷把男主带来之后,便一个人和秦恪之两个纨绔凑在一块儿说话筹谋。肯定不是甚么好事,毕竟他能把男主带来,就非常能说明问题。 男主的身份,现下这个处境,就像是可怜的灰少爷,爹不疼娘不爱,大哥刁难二哥刻薄,更加不可能给他甚么出头的机会了。即便是带他去个甚么聚会,那也是有原因的,不能让外人说自家苛待庶子,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这次私人拜访,极有可能是周大公子和秦恪之相聚一起作死。 原书中的情节郁暖记不太清了,毕竟几千万字的男频文,就连她自己的戏份,那都是拼命回想才凑出的,更遑论前期的两个炮灰了。 她正想着事体,那头秦婉卿已经皱起眉,含着怒意,转身朝她这头径直走来,想必是已经瞧见她了。 郁暖今儿个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挽了一件月白云绣半臂,一把鸦青的秀发简雅绾住,垂下的几缕发丝又衬出天然的温柔,她只作没看见男主,柔和垂眸轻声道:“秦姐姐安好,我母亲使我来瞧瞧世子,也不晓得他现下如何了。” 秦婉卿眯起眼,奇异地笑了笑,美眸泛冷道:“我兄长好得很,倒是郁大小姐,没过多久便要嫁人了,到处乱跑恐怕有失检点。你可知道,你这身份不该与我兄长再过从甚密了罢?” 郁暖只作没听到,退开两步道:“我只想去看看恪之哥哥如何了,并不想与秦姐姐争辩,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谅解。”说着微蹙眉,原本淡然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很浅的不耐。 秦婉卿瞥了身后高大的男人一眼,轻笑一声道:“你不来见见自己的未婚夫,怎么倒是急着见我兄长?” 她说着让开一步,让郁暖整个人都对上了男主,这回郁暖想装看不见都不成。 她皱眉,只好硬着头皮看了男主一眼,头皮顿时发麻。 男人只是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那儿,好整以暇,仿佛并不准备让让。他虽然面无表情,一脸老实样,但不晓得是不是心理原因,郁暖就是觉得他像是在似笑非笑,精神压迫不是一般的大。 她虽然也想无视他,但以郁大小姐强迫症般的礼仪教养,完全无法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无礼,于是只好端庄冷淡颔首道:“周三少爷。” 周涵对她点点头,终于开口道:“郁大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眸寂寂,沉默而平庸。 但郁暖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的本音,更不是他的真容。 这回轮到秦婉卿难堪了。 方才她见到这个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第一反应便是以为那日的贵公子又来了,她的一颗心难得既羞涩又紧张,砰砰跳个不停,一路追上去之后才发觉不是他。 这个男人的脸很平凡,和大街上的贩夫走卒都没区别,除了一双眼眸,仿佛蕴着寒星,眼神触上,她便心痒脸红起来。 她说了几句话试探他,可是这人一句话都没和她说,活像是哑巴了一样。 可是郁暖只和他说了一句,他便立即回了话。 虽然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但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敏。 郁暖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正起身要摆脱,便听见有人在唤她。这人的声音很嘹亮,仿佛生怕她转头就走掉似的。郁暖转头,便见秦恪之……坐在木轮椅上,被周大少爷推着一路来势汹汹。 她定睛一看,有点皱眉,她发现秦恪之的状况很不好,半张脸鼻青脸肿,腿被木头固定着,仿佛嘴巴都有点歪掉了,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秦世子只看着郁暖,仿佛一点也没觉察出自己有什么不妥一般,温柔诚恳道:“郁大小姐来了,怎么在路上站着?” 他也是听闻郁暖来了,左等右等都不来,才听下人说,郁暖被大小姐拦住了。 这还得了? 他妹妹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郁大小姐柔弱得很,这如何使得?何况还有周涵这个瘪三在,郁大小姐定然又无措又难堪! 那他即便是鼻青脸肿腿脚不便,也得出来给她救场! 她只好垂眸,用细白的手指将发丝勾在耳边,露出娴静温柔的脸,眼波淡淡,似乎有些担忧道:“恪之哥哥,我是来瞧你的,你怎么出来了,这伤瞧着还不曾好呢。” 这一声恪之哥哥叫的秦恪之眼冒火星子,紧紧盯着郁暖护食道:“知道你来了,我不放心你。”又警告似地看周涵一眼。 郁暖柔柔微笑,有些羞怯道:“我如何就这般娇气了,恪之哥哥多虑了。” 周家大少爷也看周涵一眼,只是呵呵冷笑一声。 几人之间暗流涌动,但说话的人只有秦恪之一个。 他道:“你还不曾见过我爹罢?今日他恰巧在府上,我带你们见他去。” 秦婉卿皱眉道:“恐怕不妥罢,爹爹事务繁多,可没空见闲人。” 秦恪之坐在木椅上摆手道:“不至于,只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于是郁暖就顺其自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崇北侯。 崇北侯瞧着精神矍铄,高壮而威武,一双眼睛小而精,说起话来有种阴鸷之感。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不过,崇北侯今天仿佛有点奇怪,说两句话眼神就往旁边瞟两下,讲话还前言不搭后语的,弄得秦恪之也跟着有点紧张。 他一脸担忧道:“爹,你是怎么了,这几日可是头风又犯了?” 周大少赶紧道:“恰巧今日带了姜酒来,原是要给恪之兄活血的,侯爷吃些酒或许便好了。” 他说完又惯常使唤庶弟,横眉冷眼道:“还不快去给侯爷倒酒来,这可是你的福分!” 崇北侯面色有点古怪,立即阻止道:“不必!这如何使得……” 周大少听他如此说,还以为是崇北侯抬举他,心想自家虽日渐落魄,好在自己尚算出息,若能得侯爷青睐,也可争得些头脸,于是赶忙使唤道:“不过是酒罢了,明儿个晚辈再让小厮来送便是!” 说话间,周涵已经给崇北侯斟酒了,修长的手恰恰好好斟了半杯,又把酒壶放置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淡淡的。 崇北侯面色越来越古怪,端着酒盏的手有点晃,但还是稳稳吃了一杯。周涵似乎很识趣,不等周大少爷发话,又斟了一杯,崇北侯顿了顿,毫不犹豫又吃了一杯,并且一点不拿乔一饮而尽。 如此你来我往,整整十几个来回,崇北侯一喝完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喝,周涵倒酒倒得毫不犹豫。 几个小辈在一旁都看呆了。 今儿个刮的甚么邪风,崇北侯居然这么给周大少爷面子? 这一张老脸憋得青紫,居然还喝? 难道,周家要飞黄腾达了?没道理啊。 周大少爷越看越高兴,红光满面道:“侯爷不若再来杯,这姜酒是……” 崇北侯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似乎急急忙忙拒绝道:“不用了!” 周大少爷有些遗憾道:“好罢,明儿个晚辈再叫人送来些。” 崇北侯皱着眉看他,似乎又不给面子了,淡淡道:“不必。我尚有要事处理,便不留你们了。” 此时,秦恪之似乎有些急了,挤眉弄眼对他爹道:“爹,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隐隐让她心神安宁,胸中的郁气和沉缓,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点下最后一捺,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晋江城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点下最后一捺,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她捏着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过了些,不过便是仗着你生性善良,好说话罢了!你等着,下趟将军府开宴,我定叫她下不来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后头也有姐妹们护着我的,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们好端端的,何须在乎她是如何?” 原静正要说话,那头秦恪之便进来了。 秦世子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风流模样,虽然面上多了两块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稳稳落座。 秦恪之应当是听到了她与原静的话,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体,我还不曾与你道歉。她自小被娇纵着,多有蠢钝之处,我也教训过她了。” 他觑着郁暖的面色,顿了顿道:“还有便是,她那天说的话,全是胡诌的,大夫不过说你郁结于胸罢了,她却误以为你是心疾,实在不该当。” 原静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这是能乱说的话么?秦姑娘也实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亲很早就同她说过,郁大小姐的病万万不能告诉她,她须体谅她,并且恰当地照顾她才是。母亲和南华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闺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当亲妹妹来瞧的,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郁暖却淡淡微笑道:“不碍事,我娘总说我体虚,慢慢调养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受不住?”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道:“是,恪之只盼着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别无所求。”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静对视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还是声线清冷道:“世子万万莫要这般,郁暖如何当得起这般说辞?”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为那个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视恪之。然恪之若连大小姐都无法保护,又谈何建功立业?恪之求你一件事,请你把周涵约出来,让我当面与他说项!不论多少利益,许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误大小姐一生!” 郁暖顿了顿,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好,但是请世子,莫要对旁人说。我虽已然是这样,但却还是要脸的。”她说着眸光盈盈,柔弱而带着希冀,仿佛秦恪之终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鸡血,立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谁说都不认的。” 原静有些担忧,拉着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给那个庶子了。他虽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自责,无论怎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不要” 郁暖点了点头,垂眸,淡声道:“只这次了,我总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给他,再不挣扎了。”才怪。 不过,秦恪之或许以为,郁大小姐这般名动长安,清纯绝色,倾慕者众,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为荣,不会爽约。 但以男主这漠视程度来看,或许郁大小姐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了吧? 当然,这个不关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负责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约人吧,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约了男主,又恶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传信这样的事体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她极为不喜,甚至厌恶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长安城里的刁记铺子里,买了些点心。 大约是表达谢谢你送过我吃的,但我自认与你毫无干系,这些吃的原封不动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嫌弃。 然后她又简略书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并附在食盒里头。 时间没有约在最近两日,因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贸然跑出去与未婚夫相会,即便知晓男主不回来,人设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选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着人多暗戳戳做坏事坑人什么的,确实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马车进瑞安庄准备抄经。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长安的雨时常下得仓促,前一瞬还是晴空万里,接着便能转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见此状况,郁暖也略有些无语。 她抄写的小屋在湖泊对岸,马车却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车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撑着油纸伞快步从雨幕中走来,敲了敲车帘旁的铃铛。 只见一双纤巧秀美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女子半张绰约苍白的容颜,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从小楼上瞧,见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进楼躲雨。” 郁暖凝神看他,这人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想必也并非是寻常侍候的小厮了。 她暗自揣测,面上却还是顺其自然,淡淡点头,浅笑道:“那便谢过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郁暖忽然苍白的脸又回暖了,松口气,不经放开了早已汗湿的手心,带着惊讶又荣幸的微笑道:“好,请稍等。” 崇北侯府养的大夫,自然医法高明,隔着轻纱诊完脉,撸着胡须皱眉道:“恐是胸痹之症,又因阳虚而带厥心痛,贵人怕是胎中所带,加之常常受寒,少有进食,辟谷过度而有损心血” 秦恪之听得云里雾里,略有不耐道:“你就说,现下要如何治便是!药方子你也开了,具体又得如何做?” 大夫尴尬低头道:“这个古法有云,心痛之症,法不在救,是以不可救也。贵人应当调养生息,多用五谷粮食,平心静气者,延年益寿。” 大夫的话,非常有道理,但就像没说一样。 翻译一下,具体治疗法子有,膳食健康,多调养身子,不要想太多。然后等死就可以了。 秦恪之本来已经乌青的面色更青了,他紧皱着眉头掷地有声道:“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找出法子!不然要你何用!” 大夫有些为难,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个不懂医术的小子为难,但也只好叹气:“世子莫要为难老夫了,即便是寻遍长安城,老夫敢断言,再没有大夫能医这病症的老夫虽无能,但让贵人多活几年,还是能的。” 其实不是没法子,法子还是有的。有传闻道,本朝皇室私库藏有前朝留下的金馗古籍,乃是前朝医圣所著,闻名遐迩,却流失已久,里头的方子专治绝症。 但传闻也只是传闻,这几个贵族少年,虽皆出身于勋贵之家,但却连皇帝的袍角都摸不着。 同他们讲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不说也罢。 大夫都如此说,可见郁大小姐是真红颜薄命,即便再名动长安,也不过是空余回忆。 秦婉卿在一旁听着,很识趣地不声不响。 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霉头,再是开心也得自个儿偷着乐,私底下回屋里,蒙着被子放肆地笑也没人知道。而现下露马脚怕不是傻的,这几个男人都紧张着呢,她可不要当他们眼里的恶毒女人。 郁暖也算是死得其所,婊里婊气,早死早超生。 人都是这样,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身上所有的缺陷都值得厌恶。很明显,秦大小姐并不觉得自己也同样婊里婊气,事实上若论手帕交,恐怕她和郁大小姐才该惺惺相惜。 郁暖在里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崇北侯府厢房里头,绣纹繁复的床帐。 侍候的清泉有些喜悦道:“大小姐,你可醒来了!” 郁暖点头,面上没有甚么表情,只是淡淡道:“侍候我更衣罢。” 清泉劝道:“大小姐,大夫说您体虚,要您多躺会子,不若照着世子的安排,再在侯府小憩两日再走吧?马车颠簸,只怕您身子” 郁暖轻声打断,只是整理着发丝,平视铜镜道:“不必了,今日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捉虫) 此为防盗章晋江城崇北侯冷道:“滚出去堂堂侯府世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恪之一脸莫名其妙有点懵懵看着老爹,心想明明前日还随口答应的现在怎么一脸铁青? 郁暖方才不过默默旁观,作为一个笼统知晓全局的人她当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亲自斟酒,谁又敢拿乔?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为老臣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从前一直觉得,崇北侯即便没有谋反之心但对天子不敬也是事实毕竟乾宁帝登基时是实打实的主少臣强。崇北侯既有小动作那自然不会是对天子满怀敬意和忠诚。 可是就方才来看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敛财敛地但倒不至于有谋逆之心。可又反过来想若崇北侯是装的呢?男主要麻痹他,他也以恭敬的姿态哄骗麻痹男主,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是个傻的,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极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只有姿态足够低让男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才能有资本过得潇洒快活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开涮? 不过,即便他姿态够低,也还是会被涮。 男主过分的强势冷硬,使得他眼里只有利弊。至于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后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错都可能直接挂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里才安稳下来。她虽已经坦然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并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着眼睫轻声劝道:“世子,我瞧侯爷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体等空闲了再说,可好?”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皆发现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过于苍白。 她是有点不舒服。 原书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杀,但诱因是绝症。她是在被男主厌弃,并且得知自己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才引剑自刎的。 郁暖一开始并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么绝症,因为作者没有在这件事上费笔墨。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绞痛。 这个毛病,说小也小,说严重,却是无法根治。稳定些不至于死掉,但非常影响生活,然而若是不稳定,不注意照顾,发展到后期就成了心肌梗塞,严重时甚至会吐血。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几乎没有治疗方法。 如此典型的红颜绝色才会得的绝症,听上去凄美无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几乎是苍白着脸,勉强才能维持住面上端庄。 也许是她装得太好,并没有人发现有什么问题。毕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莲样子,仿佛没什么不妥。 郁暖有点小郁闷,她头一次觉得,狼来了这种故事并不是编来骗人的。 从崇北侯那头出来,在阳光底下,秦恪之才发现她的面色不太对,于是赶紧叫停,小心询问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么不适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会儿。” 秦婉卿顿足,美眸凌厉,冷道:“她一直都这样,兄长倒是像头一天认得她似的,这般担惊受怕。” 她说完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不过很可惜,并不曾在那人脸上,看见甚么蛛丝马迹,不由美眸微黯。 她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贵公子,却不由自主地被这男人吸引,仿佛自己与他是两颗磁珠,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肿成鱼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说!” 他又放柔了声音询问道:“不若先去吃杯热茶,坐下来歇歇脚。” 郁暖松了口气,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确实不怎么乐观。但只是碍于面子,为了不崩人设,绝对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罢了。 可她胸口现下难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许迷茫,连思考都困难。 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像是习惯似的,脸颊边显出了一对明显的梨涡,唇角翘起,她只是软声道:“好。” 苍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么的,实在特别动人心弦,秦恪之几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郁暖这样笑过。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极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尽所能优雅淡然。 这样软绵绵带着暖意的笑容,其实更像是郁暖自己,才会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边的周涵虽则沉默寂然,但眸色却更暗了。 一阵钝痛袭来,郁暖懊悔极了,捂着额头,纤细雪白的脖颈上覆着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颤抖着细细喘息。这真是太疼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崩人设而疼成这样了,感觉脑壳都要被掀起来了。 见她这幅柔弱疼痛样子,不但是秦恪之,就连一直沉默的周涵,仿佛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紧张的样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皱眉。 她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傻!郁暖这么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恶心,仿佛离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么玩意儿? 秦婉卿闲闲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够柔弱的,说一句话罢了,便能疼成这幅样子。你若心中对我不满呢,大可直接说,何必这样绕弯子指责我不体谅?我与你相识这么几年,可从不晓得你还有这种急症。”话音刚落,便觉背后微凉,不觉冒了鸡皮疙瘩。 郁暖却没空理她,她脑袋里像是被插了一把剑,还在使劲翻绞,像是要把大脑捣成烂泥一般,一边疼,一边觉得喉咙泛甜,像是要吐血,于是面色更苍白几分,眼下还带着泪意,一副梨花带雨萎靡可怜的样子。 然而几人现下正在崇北侯府长而曲折的回廊上,不能立时叫人,为了方便说话,也没有叫人随身时候,郁暖这个情况又走不动路。 秦恪之没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两个下人来,把郁大小姐带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请两个大夫来。”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却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们谁” 她话说到一半,身后的周涵竟长腿两三步上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还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横抱起。 郁暖哪里肯让他抱着,忍不住带着痛挣扎起来,面色苍白地惊恐流泪,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轻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里带着冰寒之意,隐约勾起唇角,面色阴郁得吓人。 郁暖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却说不出话来,面色雪白眼角泛红,瞧着竟有点不自觉的委屈。 男主隐隐阴沉嗜血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助的小动物,却遇上食物链顶端的健硕凶兽,本能地颤栗起来。 周涵的面色变得淡淡,修长的手托住她脆弱精致的肩胛,却触碰到掌下属于少女的,细腻光滑的皮肤。 郁暖感受到他火热的掌温,又轻轻瑟缩一下,却被他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扣紧,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却隐隐优雅勾起唇角,温柔而诡异。 在耐心狩猎的过程中,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 只是他的小猎物,或许有些不懂事呢。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犹疑着问道:“这寒凉的药或许有些太过伤身了,给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罢?” 郁暖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椅上,瞧这样子已然是疲倦极了,却淡淡笑道:“方才我读了几本养家畜的医书,上头说,猫狗若是绝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长寿健康。阿咪年纪将将好,不若试试看,若是她用了凉性药制成的汤药,时间久了,大约便再无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确实翻了相关书籍,不过她实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着太过奇诡,还是算了。只有凉药一方,在她看来尚且值得一试。 就和宫寒一个道理,不过女子宫寒是体质问题,凉药吃多了便是人为的宫寒,如此怀孕的几率便极低,自然对身子的损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几样更极端的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让她立即领了便当。 当然,她不可能给自己的爱猫吃这种东西。母猫绝育,就她自己的匮乏知识而言,大概在古代还没有太好的方法,她不会冒险给阿咪吃凉药。 说完一长串,郁暖自己都觉得心很累。 为了不崩人设,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整整绕了一个长安加一个太原一个江南的距离,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虽觉得很奇怪,但她对自家大小姐笃信不疑,况且大小姐对于狸奴的关爱不假,不过吃些凉性的药材,定然也不会有甚么事体。 于是,她便照着郁暖抄来的几味药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还是让清泉使唤相熟的小厮去采买的,因为一般的药材也就罢了,只需能分辨的伙计来瞧瞧有无药性相冲便是了。而麝香一类的,虽不是甚么致命的药物,却需要坐堂的大夫来拿了药房认真分辨,确认没问题再敢抓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看出药方的真实目的所在,故而还是隔开抓好些。 郁暖的动静,南华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并不想掌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过听到说是给女儿新养的小土猫吃药,说是能通过不生崽,延长寿命,南华郡主虽奇,但也就放手让她去了。 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罢了,随便吃些药材也没什么,自家姑娘能高兴便是。 更何况,郁大小姐长这么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么花心眼子,南华郡主更不会认为自己女儿会偷偷摸摸喝下给猫用的汤药,而且绝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儿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会想歪了。 隔天,照着药方煎好的药材便被放在八宝盒里头提给了郁暖。 郁暖顺其自然,带着药盒去了她的小奶牛猫屋里。 猫咪闻到药味,疑惑地喵喵两声,颤颤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蹿上房梁,团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圆润的绿眼睛觑瞧着郁暖,又软软叫一声。 郁暖顺势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哄它吃药。” 于是,当仆从都离开,她便打开了八宝盒,取出了尚且温热的药碗。 她有点犹豫地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把药碗子拿起来,仰头一股脑儿喝尽了。 这药 呃,味道甜蜜蜜的,带点天然的柑橘味。虽确实有药味,却更像是甜汤。 她睁大了眼睛,坐在那儿愣愣地眨了两下杏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修河蟹) 此为防盗章晋江城外祖父年老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因为西南这块封地,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朝纲薄弱为了安抚异性王,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并无孩儿,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但郁成朗也不敢分辨,府中是否还有旁的细作,他自知自己的身份最近于西南王,却也是最敏感多变的。思及此,他却不敢再细想,唯恐夜里由于过于阴寒恐惧而难以入眠。 忠国公府还是老样子。 他离去时的朱门,未显斑驳,仍是一片欣欣向荣。 郁成朗始终还是念家的,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见他的父母和妹妹。 然而事与愿违,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拉着他道:“朗哥儿总算归来了,你可去劝劝你妹妹罢,她她大大不好了!” 郁成朗离开长安将近十年,他走时妹妹还年幼,如今这许多年,虽则心中仍挂念他的小妹妹郁暖,但实则他对妹妹印象早已模糊。 嗯,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应当会是那种娇俏温柔,文弱而贤惠的那一类少女罢?不然怎么能成为传闻中长安公子哥心中的神女呢? 他又想起皇帝来。 方才陛下与他说话时,始终没有提及他妹妹一个字。 但是,当他离开前,圣人的贴身仆从,却交给他一个锦盒,并嘱咐使他妹妹大婚之时簪戴上。 郁成朗浑身大震,只他猜不透陛下的本意是何,也不能多猜。 上位者的心思,若不是了然明白,那便不能去猜,猜错了反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只需要负责把东西带到便是。 不过回到家里,郁成朗才明白,或许陛下的意思,还不全然止于此。 根本就是让他当老妈子看好他妹妹吧?! 他传闻中温柔贤惠的神女妹妹,现下正为了不嫁人而闹绝食。她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哗哗哗往下掉,见人就能掉一斤眼泪,满脸苍白哀哀的样子,哭得人肝肠寸断。 郁成朗:“”这得是多大的一个摊子! 其实吧,若照着他的脾气来,矫情是么?发脾气是吧?仗着人人疼你是吧? 好啊。那就晾你十天半个月,晾老实了就不敢作了,再娇贵宠纵的小姑娘也得收拾服帖了罢? 但,现在阿暖可不仅仅是他妹妹。 她可是大佬的女人,这谁敢瞎晾? 那必须得好声好气哄着,给她认真掰扯清道理嘛。毕竟,全家只他一个稍清楚些全局,换个人可能碰见她这么无理取闹都无话可说了。 他这是甚么命? 陛下的意思虽然难明,但至少一点是很清楚的。 他要看妹妹收拾得精致妩媚,簪着锦盒里的东西嫁给他。 呵呵,现在阿暖这幅鬼样子,估计上个花轿就能厥过去,还嫁人呢呵呵。 于是郁大哥就开始苦口婆心劝:“乖暖啊,兄长这就不明白了,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娘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嫁给爹了,这不过得极为和满幸福么,哥哥还会叫你吃亏不成?哥哥给你承诺,十年之后若你过得不好,哥哥帮你和离,好不好呀?”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郁暖躺在病榻上,手臂微撑,却起都起不来,流着泪语声细若蚊呐:“十年?十年之后你兄长在哪儿,我又在哪儿你如何担得起这十年?那时候,或许我都认命了,这辈子也便那般了,又或许妹妹早死了,草席一卷埋个干净。兄长,你便莫要哄我了。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要嫁给他!” 郁大哥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倔啊,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也实在吓人,不晓得陛下看到什么表情? 于是又慢慢拉着妹妹哄道:“这又是怎么说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只这孝道却不能丢,若叫娘亲爹爹听了那该多伤心?他们养着咱们,又非是给添堵的。若不能彩衣娱亲,那也好歹莫要吓折腾,爹娘这年事已高,只盼着能高高兴兴送你出嫁了,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身子病弱成这般,比寻常人更难承受这般捣腾,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个儿啊?你说是吧,况且,哥哥同你说,这男人可不能光看外表啊,这外表和家境都算不得什么,有时候你得” 郁暖有点懵,可能由于原著是男主视角的原因,她是真的不记得原著里还有郁大哥赶着来掺上一脚了,不仅掺上一脚,还话那么多,絮絮叨叨老妈子似的一长串,也是活久见。 于是她虚弱打断道:“兄长你能让我清净着些么” 然而清净不了,因为原静也来了。 原静是郁暖的手帕交,更是她的护犊子知心大姐姐,并且也一心为着郁暖着想,希望她不要贸贸然嫁给周涵,葬送了身为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呃,并且原静与郁成朗之间,还有点隐晦的微妙在里头。 郁暖这两日卧病在床,这事儿忠国公府可是谁都没透。原静也是听闻郁成朗归来了,才提着裙角来忠国公府拜访的。 一进郁暖屋里,便听到有人在苦口婆心地劝郁暖,让她注重身体。 原静觉得这很应该。 这人还劝郁暖,让她不要净给爹娘添烦心事儿。 原静也觉得这应该。 这人又劝,让郁暖收拾收拾准备嫁人,男人嘛,绝对不要看脸看家世,得看有没有担当有没有气魄有没有本事。 原静觉得,这不可以。 于是她竖着眉进去,然而一见郁成朗浓眉挑起,长身玉立在那儿,这姑娘便怔怔忘了该说甚么,只愣愣丢下一句:“还是叫阿暖自己想清楚罢。” 郁成朗拧着眉看她,直白问道:“请问姑娘是?” 原静心中苦笑,面上不显,只是颔首道:“我姓原。” 郁成朗了然,点头笑道:“是原姑娘。多年前我离开长安之前,还得了你赠的糕点。” 原静心中略松,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是,没想到大公子还记得。” 郁成朗点头道:“你我儿时相识,我自记得比旁人清些。” 原静面上微红,低头轻声道:“阿暖的事,为何你那般说?我看周家三公子没什么好的,你把她往火坑里推作甚么?” 郁成朗看了一眼像是要哭昏过去的妹妹,终是叹息一声,慢慢道:“在下请原姑娘出去一叙罢,让她先歇息着。” 他又看了眼摆在案上的锦盒,对郁暖苦笑道:“阿暖,这是一位贵人相赠,说是予你的新婚礼那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你出嫁前,切切记得要戴上。” 郁暖别过脸去,只作不曾听到。郁成朗则叹息一声,只得先退出去。 然而,等郁成朗和原静都出去了,仆从们尽皆散去,郁暖才颤颤巍巍下了地,纤白的手指轻轻打开描金的锦盒。 有了避孕的想法,郁暖便开始筹谋着怎样永久性绝孕。 若是要温和不伤身,那她还真是没法子,她又不是大夫,更不是浸淫家宅多年的管事夫人,如何知道那种避子汤哪里得来?况且那类的药物,既要温和,又得避孕率高,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十有仍有怀孕几率。 所以,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所以, 她选择来剂狠的。 隔日,郁暖被清泉搀扶着颤颤巍巍去后头撸猫。 是的, 她对狸奴们已是真爱了,自己倒是这幅样子,苍白柔弱到了极点, 弱柳扶风来形容都不足够了,秋风一吹就能刮倒了,竟然还想着撸猫…… 郁暖的每只猫咪都有一间宽敞富丽的屋子住, 而每一间屋子都分别装着许多猫咪的小玩具和吃食, 所以她通常是一间间屋子撸, 撸完一只洗洗手换另一只。 原著中并未对郁大小姐的个人喜好作具体描写, 或是她自己没看见。 故而,她也是穿进书里,才知道郁大小姐也是个狂热的猫奴。她在忠国公府后院辟了整整一个偏院来养猫不算, 就连伺候猫主子的家仆都有十几位。 而郁暖对猫的偏好很宽泛, 从小土猫,到极北颚人进贡的长毛异瞳猫,各个品种荤素不忌, 只要她喜欢都会收入囊中精心饲养。 当然,颚人进贡的猫咪是近些日子宫里赏的,最近几年本朝与颚人关系紧绷, 故而他们自己不仅没有渠道, 而且还要防范着避开。 那只小狸奴, 大约是因为宫里嫌放在百兽园里累赘,才恩赏下来,倒是便宜了郁暖。 也是因为郁大小姐的猫奴天性,方便了郁暖私藏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喂猫的名义自己偷摸着用,亦没人会觉得奇怪。 当然,猫咪最好不要用人类的膳食,这是常识,所以郁暖一般只是带着零嘴进去装装样子。 住在东厢房的是一只奶牛小母猫。 小母猫一见她,便踏着软软的毛毡上前,仰着黑白双拼的小脑袋喵喵叫,在她脚边绕来绕去,拿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蹭她两下,又露出软白绒绒的肚皮,认真舔舔粉嫩嫩,比豆腐还软的小肉垫。 郁暖一脸淡然清高:“……”然内心已无法自持。 可爱,极可爱! 在撸了半天猫咪之后,她皱着眉把清泉叫来:“阿咪现下几月大了?” 清泉作为郁大小姐的大丫鬟,自然对每样事体皆如数家珍,倒背如流,于是立马恭敬道:“回大小姐话,阿咪快满一岁了。” 是的这只奶牛猫叫阿咪,真是,非常草率土味的名字。 郁暖微微点头,淡淡道:“那你去抓些寒凉的药来,往后每日由我亲自喂她。” 清泉不太明白,犹疑着问道:“……这寒凉的药或许有些太过伤身了,给阿咪用了,怕是不大好罢?” 郁暖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椅上,瞧这样子已然是疲倦极了,却淡淡笑道:“方才我读了几本养家畜的医书,上头说,猫狗若是绝了生殖之欲,便能更长寿健康。阿咪年纪将将好,不若试试看,若是她用了凉性药制成的汤药,时间久了,大约便再无繁殖可能了。” 她之前确实翻了相关书籍,不过她实在查避孕的法子。方法很多,有些是不中用,有些瞧着太过奇诡,还是算了。只有凉药一方,在她看来尚且值得一试。 就和宫寒一个道理,不过女子宫寒是体质问题,凉药吃多了便是人为的宫寒,如此怀孕的几率便极低,自然对身子的损害也很大,但,好歹比另几样更极端的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让她立即领了便当。 当然,她不可能给自己的爱猫吃这种东西。母猫绝育,就她自己的匮乏知识而言,大概在古代还没有太好的方法,她不会冒险给阿咪吃凉药。 说完一长串,郁暖自己都觉得心很累。 为了不崩人设,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整整绕了一个长安加一个太原一个江南的距离,才说出自己的目的,真的累了。 清泉虽觉得很奇怪,但她对自家大小姐笃信不疑,况且大小姐对于狸奴的关爱不假,不过吃些凉性的药材,定然也不会有甚么事体。 于是,她便照着郁暖抄来的几味药材命人去抓了。 其中一味麝香还是让清泉使唤相熟的小厮去采买的,因为一般的药材也就罢了,只需能分辨的伙计来瞧瞧有无药性相冲便是了。而麝香一类的,虽不是甚么致命的药物,却需要坐堂的大夫来拿了药房认真分辨,确认没问题再敢抓药。如此一来,极有可能被看出药方的真实目的所在,故而还是隔开抓好些。 郁暖的动静,南华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女儿的一举一动,她并不想掌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她完全不敢放任郁暖,只怕出事。 不过听到说是给女儿新养的小土猫吃药,说是能通过不生崽,延长寿命,南华郡主虽奇,但也就放手让她去了。 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猫罢了,随便吃些药材也没什么,自家姑娘能高兴便是。 更何况,郁大小姐长这么大,也不曾真的和她娘耍什么花心眼子,南华郡主更不会认为自己女儿会偷偷摸摸喝下给猫用的汤药,而且绝了生育能力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的,即便女儿不想嫁人。故而她自然不会想歪了。 隔天,照着药方煎好的药材便被放在八宝盒里头提给了郁暖。 郁暖顺其自然,带着药盒去了她的小奶牛猫屋里。 猫咪闻到药味,疑惑地喵喵两声,颤颤茸茸的小耳朵,一下跐溜蹿上房梁,团着身子在那儿一动不动,圆润的绿眼睛觑瞧着郁暖,又软软叫一声。 郁暖顺势道:“你们都出去,我来哄它吃药。” 于是,当仆从都离开,她便打开了八宝盒,取出了尚且温热的药碗。 她有点犹豫地顿了顿,舒了一口气,还是把药碗子拿起来,仰头一股脑儿喝尽了。 这药…… 呃,味道甜蜜蜜的,带点天然的柑橘味。虽确实有药味,却更像是……甜汤。 她睁大了眼睛,坐在那儿愣愣地眨了两下杏眼。 没想到这凉药味道这么好? 等过了会子,她叫来清泉道:“这药是按照方子煎的?” 清泉点点头,肯定道:“自然,绝不会出错,奴婢吩咐了甘泉盯着呢,只怕给大小姐的爱猫吃坏了,半分都没有错的。” 甘泉是南华郡主派到郁暖身边,专门负责调理她身子的丫鬟。尽管郁暖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但人还是得有希望的,不能随便自暴自弃的嘛,所以她的日常三膳点心皆还是被严格审察过,保质保量保营养的。 郁暖于是便放心了,点点头道:“那便好。” 当晚,郁暖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看着帐顶微微叹息。她不晓得这凉药吃了会不会难受,大约长久地用,来月事的时候肯定非常不好受。但也没办法,她宁可不好受,也绝对不要怀孕。 凉药郁暖是打算长期喝的,但喝的同时,她也没少吃东西。毕竟寒性的东西空腹单独吃,还是很伤胃。 结果就是,她莫名其妙地胖了些。 虽然她所谓的胖,还是很瘦,然而比起绝食作天作地之前还要更丰腴些,也是非常尴尬,搞得像她很随便地在作一样。 于是郁暖加倍地作天作地,她哥郁成朗几乎被妹妹作得面如土色,却还要天天来瞧她,哄她吃东西,给她洗脑讲道理。 说真的,郁成朗说个一两天不算什么,天天像念经一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可能和生化武器没什么区别。横竖是真的把她脑袋都念叨成一团乱,有时候梦里还能出现郁成朗的碎碎念,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很有可能被洗脑成功了。兄妹俩简直是在互相伤害。 隔天,难以忍受亲哥唠叨的郁暖,终于从架子床深处爬起来,给素白的面上涂了层脂粉,又抿了薄薄一层水红的口脂,对着铜镜照了几下,起身道:“去瑞安庄,我也有几日不曾抄经书了。” 一开始,还是缃平长公主派马车来接送,但是由于经书数量莫名增多了不少,郁暖便主动提出往后都由她自家的马车接送,这样也方便。于是缃平公主也不曾坚持,知晓她身子弱,更是放宽了要求,只说稍稍多隔几日也没事,不必多强求。 于是郁暖真的没有再强求自己。 今日的瑞安庄,与往常没甚么不同的。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她的糕点由梅子酥变成了梅子糕和梅子酪…… 她其实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瑞安庄的厨房这么爱做梅子酥和红豆酥,梅子糕和红豆糕,梅子汁和红豆汤,梅饼和红豆饼…… 算了,还是不要多追究了,夹紧尾巴默默做人比较好。 小屋里头布置得非常简单雅致,窗前每趟都有各色的珍贵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含露雍容。郁暖不经感叹一下,瑞安庄真的豪气,某几趟她还见着几朵珍惜品种,那可是外头精心养来斗花的,一朵便要几百两银子,觑成色再往上加价,更遑论她还有些她不认得的,估计也是有价无市,极为珍贵的品类。而临窗的书桌上,时常换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来摆放。 可惜都不是她喜欢的。 都是各种各样的兵法书,和枯燥无味的经书和史书,或许被别的宾客翻阅过,还并非是崭新的。她除了最初会翻开瞧两眼,后头再也没动过了。然而,这间屋子的管事仿佛不晓得她不喜欢还是怎么的……每趟她来都会有更多的书放上,直到现下熙熙攘攘挤了满书架。 还是算了,这种事便不要麻烦别人了。 可能人家就觉得,郁大小姐特别冷硬粗犷,就喜欢并适合看兵书呢? 她在里头认真抄了一个多时辰,把这两日不曾写的也齐齐补上了。只抄到后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起来,手腕略酸,头晕目眩的,实在不太适意。于是郁暖便搁了笔,准备坐着歇息会子。 她正吃着梅子糕的当口,外头有身着雅致锦衣的婢女进来,隔开几步对她恭敬一福,定声道:“郁姑娘,咱们太后主子想见您。还您请随奴婢来。” 郁暖于是淡然颔首,心里头依依不舍地把糕点放下。 虽然她不晓得太后为什么皇宫里不呆,偏偏跑到瑞安庄里去,但也无甚所谓。于是便被清泉搀扶着,婷婷袅袅,莲步轻移,随那婢女去了对面的小楼。 她只见过太后一面,现下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 天光和朗,老太太通身沉淀着雍容和沉静,一身檀色便服,正坐在窗前吃茶。她面前的木案上还摆着个甜白瓷碟子,上头精致叠了三两块点心,时不时亲自斟小杯香茶,一副惬意悠闲模样。 姜太后见郁暖来,于是淡淡笑起来。 老太太和善点头,轻缓道:“好姑娘,快坐罢。” 郁暖一礼,被清泉扶着缓缓落座。 太后见她面色略有苍白,于是略一皱眉,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哀家瞧着,像是面色不大好。” 郁暖垂眸,轻轻回道:“日常便是这般了,并无大碍,这阵子还胖了些。” 太后想想也是,露出一个微笑:“丰满些好。” 郁暖无辜抬眸看她,一脸不解:“……” 她的眼珠在眼光下有些泛棕,像是上好的琥珀,又像是一只懵懂的小狸奴,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又聊了会儿,郁暖才微微放松下来。 太后真是,太会聊天了。只要这个老太太愿意,她绝对是最慈祥和善的婆婆,甚么事都能聊一点,却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便又是个平和有趣味的新话题。 说了一会子话,太后含笑道:“听闻你要成婚了,哀家年纪大了,也不晓得送你甚么好儿,便想着赏你一对儿玉如意。哀家当年还是先皇太子妃时,于新婚之夜,便用的这对儿如意压帐,算算日子,它们也跟了哀家几十年了……来人,把哀家那对如意拿来。” 郁暖一怔,立即起身恭敬地磕头谢过,却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有太后娘娘先前给我的礼儿,阿暖便知足了。” 姜太后听罢思索一番,才露出一丝隐约玩味的笑容:“那条襦裙,并非是哀家的。而这玉如意才是哀家为你准备的。我的好姑娘,你且收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修河蟹)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她就差没在荷包上绣大名了。 为了给男主戴绿帽, 也是非常拼命。 郁大小姐出去了, 怎会没人注意到? 注意到的人还不少, 总有一两个胆大的想跟上去。不求能和曾经的女神说说话, 只求能偷窥个一两下, 心中也暗爽极了。 她穿着红裙, 纤腰如柳, 一头墨发以玉簪固定, 远远看去像是一团柔美的烈火,在人心间灼烧,又不经意间露出小半截玉白的脖颈,勾得人口干舌燥。 郁大小姐仿佛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 侧眸露出小半张脸, 神色淡淡,却放缓了步伐, 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后头跟着的蓝衣公子是郁大小姐的暗恋者。和别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一样,他就喜欢郁大小姐那张脸。不论她是神女也好,跌落神坛也罢,只要脸还在,他就一直迷恋她。 现在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冰清玉洁不可侵犯,他反而更加兴奋。 如果是这样的话, 偷偷把郁大小姐按在树边轻薄, 想必也是可以的。 毕竟丢失了名节的她, 即便受了侮辱, 也有口难言。而旁人只会觉得是郁大小姐的过失,而他一个男人会有什么错?呵呵。 到时候或许还能用此事让郁大小姐那个蠢货丈夫没脸,或许还能借此要挟他,让那个蠢货偷偷帮他暗度陈仓,继而再次一亲芳泽,直到这女人容颜不再,成了鱼眼珠子,他再罢手放过她。只是或许那时候这女人已经离不开他了,毕竟她那个平庸的未婚夫,又能给她带来甚么快乐呢?他越想越爽,腌臜的念头控制不住奔涌而出。 稍远处的郁暖脚步一顿,想了想,乘四下无人能见,抬手把自己的一只羊脂白玉的耳珰给摘下,悄悄放在荷包里头。 这样,物证更全了。到时候她回去,若有人发现她的耳铛不在了,这件事就会有人记着。以后有人借此挑衅男主,那也会更方便些。 感知到后面的人越走越近,郁暖瞧瞧往右走,顿时隐没在大树间。后头那个蓝衣男人更加急切了,她隔了一段距离,仿佛都能听见他急不可待的喘息声。 她汗毛竖起,略一皱眉,加快了脚步,不经意间,腰间的月白色绣莲纹的荷包也坠落在草丛里。郁暖松了一口气,立马急步绕路走开,她并不准备和那个人正面相见,这样不仅麻烦,而且会令她不适意。 那头郁大小姐仿佛发现了端倪,立即快步离开,蓝衣男人穷追不舍到一棵树下,却失去了她的踪影。 男人有些恼怒起来,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握紧拳头,轻轻喘息纾解着自己的欲望。忽然,他发现草丛里,有一个月白色的荷包,上头绑着一对羊脂白玉莲花佩,精美典雅。 这是郁大小姐的佩饰。作为郁暖的迷恋者,他非常清楚。 他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似乎能从上头闻见女孩家芬芳秀美的味道。那可是全长安男人梦中的神女啊……他忍不住战栗起来,兴奋喘息两下,蹲下准备捡起荷包。 突然,有一个身量颀长,身着暗竹纹白袍的男人从阴影处缓缓而出,仿佛悠闲散漫,却精准无声,一下踩中了那双急色的的手,使他动弹不得,又在他反应过来前,狠戾地以脚尖碾了碾,霎时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他仿佛十分轻松,面上甚至噙着笑意。蓝衣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烈的惨叫,骨骼咯吱声响起……他的手断了! 男人垂眸,修长的食指抵唇,声音低沉,认真微笑道:“嘘——不要出声,不然……”他语声缓慢,轻轻用力,这次草丛中有暗色的鲜血汩汩流出来。 蓝衣男人已然面色蜡黄,脑袋里轰隆隆的,颤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不是他不想,只是,实在太疼了,入心入肺的疼,断掉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两眼一黑,脑袋里完全紊乱起来,就连郁大小姐勾人的背影,都已经淡化。 男人眸底清贵寂寂,含着笑意温和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嗯?” 蓝衣男人喘息半天,才竭尽全力说出一句残破不全的话来:“……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人的侧颜峻挺,垂眸时落下小片阴影,仿佛沉吟片刻,慢慢道:“你想不想试试,当阉人是甚么感受?” 蓝衣男人打心底里颤抖起来,虽然他不晓得这人是谁,但他莫名非常肯定,这个可怕的男人一定做得出来。牙齿都在咯吱咯吱上下打颤,他拼命憋出一句:“……不……求求你……我求你!不要……” 话没说完,他脑袋狠狠一懵,剧烈的钝痛袭来,瞬间便重重摔倒在草丛里。 贵公子轻轻擦拭自己修长的手,眉目低垂,又慢慢把地上的荷包捡起。 荷包上头绣着精美繁复的莲纹,羊脂白玉触手生温,细腻而有光泽。他拿近了些,便闻见徐徐清香,典雅馥郁。 男人长眉微挑,打开荷包后,便发现里头有一只耳珰,仿佛还带着少女的余温,一眼略过其余,却见还有一束乌黑的秀发,暧昧中透着情思。 他的眼眸冷漠,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明明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却由于过于阴郁,而显得很可怕。 这头,郁暖绕来绕去,饶了大半日,才堪堪绕回原处。此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张脸被晒得通红,甚至隐隐有些疼痒。 她有些懊恼起来,因为她忘记自己的皮肤多脆弱了。 现在才发觉,郁大小姐除了长相,和她还有的共同点就是,同样拥有极白却脆弱的皮肤。每逢夏日,郁暖总会全身涂上防晒,并且戴上口罩和防晒帽,必要时甚至不敢露出太多的肌肤。 她的皮肤有些太过敏感娇嫩,平时轻轻一掐便会留下红痕,整整一天都很难消除,而夏日里要是被曝晒稍长,便会长斑蜕皮,甚至疼痒得厉害。如今换了一副身子,她真以为能摆脱那种过于脆弱的体质了。不成想,郁大小姐的身体不仅样貌和她一样,体质也没有任何区别。 她被晒得甚至有些轻微犯恶心,头晕目眩的说不出话,就连秦婉卿在上头与她说话,她都分辨不出。 秦婉卿见郁暖低头不说话,便勾起红唇,微笑道:“怎么了,郁大小姐?不过是问两句婚事儿的事体,你不愿说便罢了,装作听不见,仿佛有些无礼了罢?” 郁暖穿着红裙,身材纤细得恰到好处,冷白的皮肤像是用冰雪堆砌的,而她的神色还是像从前一般冷淡自若,只一双眼睛恍恍惚惚的,仿佛快要睡着了。 秦婉卿有些怒气,美眸流转间,却发现郁暖左边的耳珰不见了。 秦婉卿吃吃笑道:“郁大小姐出去一趟,如何连耳珰子都掉了?照理说,不过走两步路罢了……况且,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哎呀,郁大小姐出去走走路,竟然都能把自个儿走成这般样子呢。” 她这话说的有些无理取闹,隐隐还像是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不过是出去一趟,竟然能大做文章,也不过是仗着郁暖名声有碍罢了。 郁暖从前的拥趸者一个也不说话,皆沉默着,像是不认得她。于是她只好自己说,有些吃力勉强道:“我自小身子弱些,皮肤更是受不得晒。稍稍照了一会子日光,便成了这般,大约今儿个归去,要蜕一层皮也未可知,请秦姐姐莫要见怪……” 她说着眼波流转,仿佛有些吃力地靠在椅子上,只堪堪维持住方才的姿态,脖子上泛着粉色,又是娇气又是可怜。 谁不晓得,方才郁大小姐出去,是因为秦婉卿嘴上不饶人?明知道人家体质不好,竟然还追着怼,也是在太过分了些。 秦婉卿面色不好看,见也没人附和她,便有些赌气起来,冷冷道:“罢了!” 郁暖盈盈含泪,轻声道:“我知道,秦姐姐不喜欢我。其实,我今日穿着你喜欢的红衣来,也是为了告诉你,我真心想要同你友道的。可若你如此,便罢了……往后,我再不出现在你眼前便是。” 秦婉卿一时噎住,只觉得郁暖真够不要脸的。 郁暖又苍白着脸,微微笑起来,勉强支撑着道:“我快要出嫁了,往后我那几个朋友,阿素,善儿她们……也得拜托秦姐姐照拂才是,我这就走。” 她说完看了那几个姑娘一眼,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笑容,仿佛是要和她们道别。郁暖本就生得柔弱精致,此番更是可怜极了,既是淡然又是惹人怜悯。 此话一出,以往与她交好的姑娘,皆面上有些过不去。 她们从前和郁暖有多好,现下便有多羞愧。人家即便跌落谷底,还是想着她们,可她们呢?竟然为着虚无缥缈的名声,便生生冷落了郁大小姐。 一个绿衣少女起身道:“我与郁大小姐一道走,横竖也呆够了。”她此话一出,另几个少女也犹豫着三三两两站起来,护着郁暖一道出去,而郁暖因着体质原因,有些走不动路,却还是含着泪水,被她们搀扶着离开。 秦婉卿深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面上的光彩,只一双手紧紧握着,狠狠掐进雪白的皮肉中。 而郁暖不给他时间思虑这些,脚底打滑跌跌撞撞三两步没骨头似的扑上去,带起一阵属于少女的软香,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环住他的腰,拿醉红的面颊蹭蹭他的胸膛,含糊嘟囔道:“这是在……梦里么,怎地这样热,又热、热又冷……好舒服……” 少女的身子软乎乎蹭了上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一张巴掌大的脸都蹭变形了。 男人微顿,修长的大手慢慢覆上她细腻的手背,缓慢而似是挑逗。 她感受到,属于成熟男人掌心的热烫温度。 两人呼吸胶着,他的动作看似暧昧,却不紧不慢地把她纤白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腰间掰开。 然她一直在轻微发颤。 男人难得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发抖?” 郁暖:“……”因为怕你发病。 虽然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怕他纯属本能。 就像是食草的幼兽,见到健硕的成年的凶兽一样,一闻见它骨子里镌刻的血腥味,都能原地拼命打滑战栗着走不动路。 那恐惧从骨子里蹿至心尖上,唯恐给凶兽叼起软嫩的后脖子,霸道地压在爪下,当作食物优雅细嚼慢咽,再吞吃入腹。 她也很怕直视他那一双冷锐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捉虫)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想想就有点害怕。 丫鬟把她扶进一间厢房, 对她小心翼翼恭敬道:“郁大小姐, 奴婢为您寻衣裳来,请您慢候。” 郁暖看甚么都是重影儿的, 已经没心思管这些, 只茫然点点头, 便老实靠在榻上不吱声了。 她的样子特别乖顺,乌黑的眼仁半眯着, 像只打盹的小猫,纤弱的身子蜷在榻上, 困得睫毛颤个不停,又不肯睡过去。 她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迷迷糊糊道:“快进来,给我更衣,等下我还要……去园子里呢。”去找某个人。 来人把她一把扶起, 这动作也不像是会侍候的样子,根本没有经验老道的丫鬟那样恰到好处的用劲儿,把她手腕都给捏红了, 疼死了。 郁暖控制不住自己的醉意, 半眯着眼,只顾着揉雪白软嫩的手腕,像只被弄疼了扭着身舔毛的猫咪, 又含糊委屈责备道:“小心些侍候啊, 力道怎么这么大, 我都给弄疼了。” 她看甚么都重影,头晕目眩的,只手腕上的痛觉特别清晰。只觉这丫鬟怎么劲儿怎么那么大?也不晓得吃甚么长大的。 郁暖没见侍候的动弹,便又转身慵懒倒回榻上,浑身骨头都酥掉了,伸着一只细腻玉润的手臂指挥道:“就这样穿衣裳罢,不想起来了。” “……” 身后侍候的丫鬟沉默着,一动不动的,跟个木头泥胎似的。 郁暖迟钝想了想,好像这个姿势是不太好穿衣裳。于是她又闭着眼,背过身,坐了起来。 她只觉今日这侍候的怪得很,平常不是都很主动精细的嘛,周家这丫鬟调I教得可不怎么好啊。 不过她还是勉为其难,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脱了外头的襦裙,只余一件月白色的系带的抹胸。她的肩膀细腻润泽,而少女的背影既纤瘦,又不乏单薄的美感。 若是自制力差些的人,恐怕都快压抑不住心底天然的施虐的欲了,因为她看上去太羸弱娇贵了。 她就像是一泓温软甜蜜的春水,若不被人抬手一饮而尽吞入腹中,便忍不住要伸手把她搅得散乱四溅,才肯罢休。 郁暖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只微微偏头,雪白脖颈的弧度优雅而脆弱,似能让成熟的男人一手握住,甚至还有余力,能再一点点收紧大手的力道,好整以暇,带着微微冰凉的笑意,看她软绵绵挣扎扑腾,柔弱地求饶喘息,直到把这朵名动长安的雪莲花连根摘起,再揽进怀中。 一直沉默的仆从终于动了,他的手指微凉而有力,点在她的肩胛上,给她系上裙带,却并不多碰她,而他身上的味道禁欲优雅,又像是上好的松木香,泛着遥不可及的寒意,让郁暖莫名地想蹭两下。 可这人只是慢条斯理给她打了个结,勾勒出姑娘柔软的腰肢,便退后几步,离开了绣榻边。 郁暖有些迟钝地半转过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她真的喝高了,本身便是易醉的体质,又不知节制灌那么些酒,脑袋早就不转了,即便有一头野兽在她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嘶吼,她也不定有什么大反应,说不准还能托腮,眯起杏眼和凶兽对视。 她这样半靠在榻上,是个人都没法好好穿衣服,但她不肯起身,坐了半天,没支持住,无声无息便直接困过去了,纤长的睫毛无辜垂落下来,苍白着面颊有些像不懂事的小孩。 那人呼吸略低沉,指尖在她眼角眉梢轻轻碰触,修长冰凉的手指捏着她的面颊,来回摩挲,力道不小,直到把她的皮肤给磨出了红痕,唇边津液晶莹,显得纯洁而柔媚,才散漫收了手。 醉酒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她觉得脑袋闷地很,又似在做梦,但全是混乱奇怪的梦境,胸口滞塞得不成,难过得她都想流泪,又偏偏不晓得找谁哭去,只好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委委屈屈地呜咽两声。 她并没有睡很久,毕竟心里头还存着事儿,即便神智无知的,但还是没法子坦然悠闲一觉到天明,故而不到半个时辰,便捂着脑袋,挣扎着从榻上靠起来。 她一起来,侍候的丫鬟便从外间进来,忙恭敬礼道:“郁大小姐可醒来了,不若吃些解酒茶?” 郁暖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道:“不了,我只想去外头走走,应当不会有事儿罢?” 丫鬟犹豫一下,笑道:“这块儿的院里皆是自家人,小厮护院们都不能入内的,大小姐不必忧心。” 郁暖点点头,心下松了口气,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衣裳,皱着眉问道:“这是你给我换的?” 丫鬟垂着脑袋,恭敬柔声道:“是,奴婢看姑娘似是醉得起不来了,便给您粗略换了,以免您穿着脏衣裳歇下。” 郁暖还是有点头疼,但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她不能再拖了,也不晓得现下出去能不能遇上男主,大概……遇不上也不能算是她的错罢? 但她还是不太确定,只怕慢悠悠出去没机会遇上男主,自己倒落个脑壳疼的下场。但想想,这个几率确实不怎么大了,毕竟男主不可能成天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晃荡罢? 她扶着沿边起身,苍白着脸颔首道:“你不必跟着,我只出去散散心。” 丫鬟欲言又止,但却并没有再多说甚么了。 周家的院子更像是南方的风格,小桥流水,亭台水榭,婉转却留白,空余三分遐想,却浅笑不语,比起忠国公府的更合她心意。 故而,郁暖本是随意走两步消消酒意,可现下却有些顿住。毕竟,也不晓得在哪里能遇上男主,不如走慢点也无所谓。 走了小半会儿,忽然听见前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个女人的声儿,娇滴滴又婉转似金玉。 “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了嘛。”女人的声音像是能滴水,又是抱怨又是娇媚。 她喘着气,声音越来越近:“你是不曾见,她在宴上满脸的愁苦,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自从你们定亲开始,她便厌恶你!你和她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的?况且你也知道她这么虚弱,又得了绝症,是个薄命的,难以为你生下子嗣呢……不若我帮你,与她断了罢?你、你倒是说话啊……” 那人又不接话,女人便接着说:“你看我怎样?我……我喜欢你,不舍得放开你,无论你怎么冷待无视我,我心里都有你!” 秦婉卿也是头一次,这样大胆地同人阐明心意,于是也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发臊,忍住羞怯,拿一双凤眼大大方方觑他,模样明媚而艳丽,胸口的一片雪白,细嫩又丰腴,似乎只要是个男人瞧了,都会食指大动。 她还娇滴滴杵在那儿,背着手,一身水红奢华的襦裙,一步不让等他回答。 男人终于顿住,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却又听她道:“我不瞒你,我知道你是谁了!我不会欺瞒你任何,即便是爹爹也不能让我骗你了。我、我也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一百个一千个都无所谓,只要你收了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男人似笑非笑,眯着眼看她,修长微凉的手指托起女人的精致的下巴,垂眸直视她美丽的眼睛,语气禁欲冷淡,散漫道:“不。” 然后,当他们抬头,同时看见了靠在歪脖树下的郁暖。 她满脸醉意,面色微粉,一双杏眼却闪闪发亮,像是某种弱小可怜的小动物,偶尔从洞穴口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即便身子柔弱不胜,她还是用手撑着身子,悄悄探着脑袋看他们。 郁暖反应迟钝地缓缓眨眼:“……”却对上男人的锐利阴郁的眼睛。 秦婉卿气得跺脚,狠辣阴冷看了郁暖一眼,咬牙娇哼一声,忍着羞耻转身便提着裙角走了。 郁暖孤身一人,罗裙纤素,体态风流,眉目柔弱绝色,像是一汪潋滟羸弱的泉水,被人轻轻一搅,便会支离破碎,涟漪道道。任谁见了她,都不得不感叹,那些为郁大小姐疯狂为她痴迷的谣传,或许也并非是虚言。 而郁暖只是对少女微笑一下,并不说话。 少女见她不答,也不过是露出一软和的微笑,又拉着她的手道:“郁大小姐可有见过我表哥?您别看他平日里都不爱说话,但其实待人特别好的,下趟我引你去瞧瞧他罢。” 她一脸天真,熟稔地柔声细数着自己和三表哥的日常,又带着笑问了郁暖她身边的事体,叽叽喳喳,清脆悦耳,又仿佛与她特别亲近。 郁暖回答的皆很简略,垂眸却又听少女笑着道:“你不晓得,我三表哥夜里困不着,总去池边喂鱼呢,他一向都有这般习惯的……” 习不习惯的郁暖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位小表妹,由于小时候被男主救过,这些年来一直跟在男主身后,维护他并单方面(...)陪伴温暖他。即便周涵面上不显,她也对他充满仰慕。 郁暖轻轻点头,走到拐角处顿了顿,才淡声问道:“嗯,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少女愣了愣,顿住,仿佛没有感受到尴尬的气氛般,自然而然亲密道:“叫我楚楚便好了!抱歉之前忘了告诉郁大小姐了,我以为你知道的。”说着又吐舌,模样天真娇憨。 郁暖嗯一声,道:“我问的是全名,抱歉,因为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呢。”她的语气很随意,一副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 少女柔软有致的身子轻轻一颤,她看着郁暖勉强微笑着,弱声道:“我名叫徐楚楚……先头或许楚楚有些冒犯了,只是太想着与您亲近了,以为郁大小姐要嫁进来,应当很是晓得我是谁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又有些局促地低头,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郁暖嗯一声,视线在徐楚楚身上略过,面色有些冷淡,把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眉目微凉道:“抱歉,我不习惯这般。” 徐楚楚立马细弱道:“好,往后,楚楚再也不会了。”说着又有些委屈地低头。 郁暖没有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引我去宴会的地儿罢,还是不要迟来的好。”她纤细雪白的脖颈笔直优雅,像一只脆弱高贵的天鹅。 像郁大小姐这样眼高于顶的贵女,自然不会把徐楚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小表妹看的多重,于是指使人的语调,便像是在使唤一个最普通的婢女,非常漠视且不友好。 徐楚楚忍气吞声惯了,眼里含着一包泪,但只是吸吸鼻子,颤着声音道:“我来给大小姐引路,前头回廊有台阶……郁大小姐小心。” 郁暖看了徐楚楚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甚至也懒得关心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管小表妹是不是和原书第三人称视角描写的那样纯白无辜,她都管不着。 到了开宴的花厅,郁暖不出所料地见到了秦婉卿。觑她正身着一身水红掐金襦裙,挽着精致的蜀绣半臂,挂着精致慵懒的笑容,与周家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年轻的媳妇说着话,时不时发出轻笑声来。 郁暖没来由觉得有点心累,所以只是挑了稍远的一块儿地,慢慢坐下了,扬起细巧的下颌道:“徐姑娘自去忙罢。” 徐楚楚挨着她坐下,不太敢往对面瞧,有些细弱道:“这怎么成的?郁大小姐是我未来的表嫂,三表哥待楚楚很好的,楚楚自然要同您一道的。” 郁暖嗯一声,却不曾阻止。 她看徐楚楚瞧秦婉卿的那个样子,作为老对头,她这心中也便有所猜测了。肯定是秦婉卿没给徐楚楚好脸色看,甚至给她难堪,并刁难过她了,这徐小表妹才怕成这幅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捉虫)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秦恪之急了, 暗暗用眼神示意,一张乌青的脸上眼神乱飞。 崇北侯冷道:“滚出去, 堂堂侯府世子,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恪之一脸莫名其妙,有点懵懵看着老爹,心想明明前日还随口答应的,现在怎么一脸铁青? 郁暖方才不过默默旁观, 作为一个笼统知晓全局的人,她当然知道崇北侯的心情。 天子亲自斟酒,谁又敢拿乔?怕不是嫌自己活太久。而崇北侯身为老臣, 想必也很清楚男主的身份。 她从前一直觉得, 崇北侯即便没有谋反之心,但对天子不敬也是事实,毕竟乾宁帝登基时,是实打实的主少臣强。崇北侯既有小动作,那自然不会是对天子满怀敬意和忠诚。 可是就方才来看, 倒也未必如此。 即便他私下敛财敛地,但倒不至于有谋逆之心。可又反过来想, 若崇北侯是装的呢?男主要麻痹他, 他也以恭敬的姿态哄骗麻痹男主, 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是个傻的, 互相蒙蔽套路也是极有可能。站在崇北侯的角度, 只有姿态足够低, 让男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才能有资本过得潇洒快活,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心情不好拿他开涮? 不过,即便他姿态够低,也还是会被涮。 男主过分的强势冷硬,使得他眼里只有利弊。至于恩情和感情,那都是排在后面的东西,不值一提。 真是,伴君如伴虎,行差走错都可能直接挂掉。 郁暖忍不住悄悄挪了小半步,心里才安稳下来。她虽已经坦然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并不想立即去世。 她垂着眼睫轻声劝道:“世子,我瞧侯爷像是有要事在身,不若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体等空闲了再说,可好?” 她一出声,所有人都看过来,皆发现郁暖面色自若,只是有些过于苍白。 她是有点不舒服。 原书的郁大小姐,死因是自杀,但诱因是绝症。她是在被男主厌弃,并且得知自己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才引剑自刎的。 郁暖一开始并不知道,郁大小姐得的是什么绝症,因为作者没有在这件事上费笔墨。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心绞痛。 这个毛病,说小也小,说严重,却是无法根治。稳定些不至于死掉,但非常影响生活,然而若是不稳定,不注意照顾,发展到后期就成了心肌梗塞,严重时甚至会吐血。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几乎没有治疗方法。 如此典型的红颜绝色才会得的绝症,听上去凄美无比,但得病的人真的不好受。 她几乎是苍白着脸,勉强才能维持住面上端庄。 也许是她装得太好,并没有人发现有什么问题。毕竟郁大小姐一直都是病弱的白莲样子,仿佛没什么不妥。 郁暖有点小郁闷,她头一次觉得,狼来了这种故事并不是编来骗人的。 从崇北侯那头出来,在阳光底下,秦恪之才发现她的面色不太对,于是赶紧叫停,小心询问道:“郁大小姐,可是身子有甚么不适意?不若在侯府先歇息会儿。” 秦婉卿顿足,美眸凌厉,冷道:“她一直都这样,兄长倒是像头一天认得她似的,这般担惊受怕。” 她说完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不过很可惜,并不曾在那人脸上,看见甚么蛛丝马迹,不由美眸微黯。 她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贵公子,却不由自主地被这男人吸引,仿佛自己与他是两颗磁珠,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秦恪之拿肿成鱼泡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冷冷道:“你莫要瞎说!” 他又放柔了声音询问道:“不若先去吃杯热茶,坐下来歇歇脚。” 郁暖松了口气,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确实不怎么乐观。但只是碍于面子,为了不崩人设,绝对不能在秦婉卿面前倒下罢了。 可她胸口现下难受得有些缺氧,目露些许迷茫,连思考都困难。 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像是习惯似的,脸颊边显出了一对明显的梨涡,唇角翘起,她只是软声道:“好。” 苍白病弱的美人感激一笑什么的,实在特别动人心弦,秦恪之几乎看呆了。 不止是他,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郁暖这样笑过。 郁大小姐一向是高高在上又极是清冷的,即便是笑,也很克制的淡笑,竭尽所能优雅淡然。 这样软绵绵带着暖意的笑容,其实更像是郁暖自己,才会露出的表情,而非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站在一边的周涵虽则沉默寂然,但眸色却更暗了。 一阵钝痛袭来,郁暖懊悔极了,捂着额头,纤细雪白的脖颈上覆着薄薄的汗水,她忍不住颤抖着细细喘息。这真是太疼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崩人设而疼成这样了,感觉脑壳都要被掀起来了。 见她这幅柔弱疼痛样子,不但是秦恪之,就连一直沉默的周涵,仿佛都往前走了一步。 他们紧张的样子,使得秦婉卿忍不住皱眉。 她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傻!郁暖这么做作的女人真是令她泛恶心,仿佛离了男人便活不成了!甚么玩意儿? 秦婉卿闲闲刺她,美眸泛冷:“郁大小姐可真是够柔弱的,说一句话罢了,便能疼成这幅样子。你若心中对我不满呢,大可直接说,何必这样绕弯子指责我不体谅?我与你相识这么几年,可从不晓得你还有这种急症。”话音刚落,便觉背后微凉,不觉冒了鸡皮疙瘩。 郁暖却没空理她,她脑袋里像是被插了一把剑,还在使劲翻绞,像是要把大脑捣成烂泥一般,一边疼,一边觉得喉咙泛甜,像是要吐血,于是面色更苍白几分,眼下还带着泪意,一副梨花带雨萎靡可怜的样子。 然而几人现下正在崇北侯府长而曲折的回廊上,不能立时叫人,为了方便说话,也没有叫人随身时候,郁暖这个情况又走不动路。 秦恪之没法子,回望一下焦急同秦婉卿道:“你去找两个下人来,把郁大小姐带去客房歇息,再使人请两个大夫来。” 秦婉卿冷笑,她不是傻,但却被逼得逆反心起,漠然道:“我不去,你们谁……” 她话说到一半,身后的周涵竟长腿两三步上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还是很沉默,只是把郁暖打横抱起。 郁暖哪里肯让他抱着,忍不住带着痛挣扎起来,面色苍白地惊恐流泪,活活像是被登徒子轻薄了。 周涵的面色很可怕,像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里带着冰寒之意,隐约勾起唇角,面色阴郁得吓人。 郁暖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却说不出话来,面色雪白眼角泛红,瞧着竟有点不自觉的委屈。 男主隐隐阴沉嗜血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助的小动物,却遇上食物链顶端的健硕凶兽,本能地颤栗起来。 周涵的面色变得淡淡,修长的手托住她脆弱精致的肩胛,却触碰到掌下属于少女的,细腻光滑的皮肤。 郁暖感受到他火热的掌温,又轻轻瑟缩一下,却被他强势又不容拒绝地扣紧,丝毫动弹不得。 男人的神色叫人瞧不出喜怒,却隐隐优雅勾起唇角,温柔而诡异。 在耐心狩猎的过程中,他已经表现得足够和善。 只是他的小猎物,或许有些不懂事呢。 这枚玉佩…… 她觉得非常眼熟。 并且,它和上趟踏青宴上秦婉卿刻意所戴的那枚很相类,但却不似秦婉卿的那枚簇新而华丽。 这块瞧着年代更久远,式样古朴低调,质地似玉似石,难辨究竟,棱角磨得圆润而泛光,仔细轻抚时,便能感受到指腹下复杂细微的纹路。她眼眸微凝,又见侧方镌刻着古老晦涩的铭文。 说来惭愧,其实她看不懂这些铭文。 虽偶尔会在两本珍藏得泛黄软烂的古籍上瞥到两眼,但由于这也不是现下长安贵女们会学的东西,她更不是个好学之人,翻书大多是为了人设装装样子,故而她从来没想过弄懂那些古老的文字。 秦婉卿的那块,是仿着男主所戴的玉佩复刻来的,但仔细一辨却仍是有所不同。 而她收到的这块,却和戚寒时日常所佩的一模一样。 但明显,绝对不可能是同一块。 男主那枚玉佩,原著中有记载,除却是皇室传承之物,更是整个瑞安庄的玉钥令牌。 也就是说,只要凭那块玉佩,便能让瑞安庄的总管事无条件遵从,不管是卖了这座长安人趋之若鹜疯狂砸钱的皇庄,还是一把火烧为灰烬,都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故而,这块玉佩定然是伪造的,戚寒时完全没有理由,把整个瑞安庄送给她。 郁暖轻轻蹙眉,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得问问郁成朗,到底是从什么人手中得的,那个人如何又胆大包天至此,敢仿皇帝的贴身玉佩。 便是那个人不想要命,旁人还想活呢。 她发觉,自己这个读者似乎也不怎么称职,因为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仿佛在缓缓脱离她所以为的《为皇》原著,变得陌生而令她惶恐。 介于她看文一目十行的特性,她觉得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归功于自己看文太随意又没耐心,要知道自己会穿进来,那她肯定耐心用十种颜色的彩笔做笔记划重点,每晚用荧光笔温习几遍,再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天天瞪圆了眼睛瞧。 而非是用一个月不到囫囵看完,既吃零食又兼看肥皂剧再边看文一心三用,回头想想大多数情节都印象模糊,几乎两眼一抹黑,特别棒棒了。 真是尴尬呢。 不过,还是算了,知道再多,她也只能按照人设剧情走,所以知道太多也没用,她是照样不能够自主的,照样还是要作天作地。而等她嫁给男主,她就要更作了,一天能拔好几次老虎须,甚么时候把他拔秃了,就能收拾收拾投胎去了。 想想竟然有两分不舍。 待稍晚时,郁成朗回来了,郁暖又开始作天作地不得安生,一边哭一边苍白得像是要昏厥过去。 郁成朗是真拿她没法子,急得团团转,叹气道:“小姑奶奶,你这到底是要做甚!你是水做的不成,一日到晚的,哪儿有那么些泪水流?” 郁暖拿帕子盖住巴掌大的脸蛋,泪水打湿了月白的绸帕,她不自觉抽噎道:“横竖你们都不疼我,我便是流干了血泪,也没人疼我……这世上,再没人疼我了,我便是活着,又甚么意思?倒不如随祖宗去了,落得一片干净……” 郁成朗一个头两个大,他方才便听母亲说,妹妹寻常时候清冷淡然得很,只到了关键时候,那副任性脾气一上来,便跟洪水猛兽似的,作天作地,作得人脑子疼,极可怕。 那时候他还不怎么信。 他的妹妹这么美丽可爱,怎么可能会作!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真的信了……因为他真的累了。 他觉得罢,或许妹妹还是不要出嫁为好。 她这幅娇纵任性,一不称心如意就满脸绝望仿佛全天下最惨的模样,嫁给寻常人也就罢了,嫁给陛下那算甚么样子? 更何况陛下还是以另外的身份娶的她,其中因由错综复杂,他全然无法告诉任何人。 但若妹妹不得陛下欢心,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一个庶子媳妇了。等到那时,周三公子这个身份被舍弃,也便是妹妹一辈子的结点。只若她被陛下所偏爱,自然便能一跃而上,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亦重新成为全长安姑娘艳羡的对象。 虽说陛下确实不太可能陷入男女之情。以陛下运筹帷幄时的寡情决断,爱上一个女人几乎不可能。 而郁成朗甚至难以想象,那得是多强大多聪慧的女人,才能叫陛下欣赏,以至于产生男女之爱。 但这个,人嘛……还是得有些做梦的余地,万一陛下就,对妹妹有点好感了呢?嗯? 可是这些话,他都无法对妹妹说。 这一切,只能看她的造化。 若非是皇帝的仆从使他带那锦盒给妹妹,郁成朗甚至都不敢掺和半分,只怕图惹怀疑。所以他能劝上两句,亦已是做到极致了。 这头,郁暖边哭,又边道:“这劳什子的锦盒也请兄长送回去,我不出嫁,更不会簪甚么旁人送的婚礼儿,你自送走……我再不想看到!”说着,又把脸侧进去。 郁成朗无奈叹息,只得道:“那是一位大贵人相赠,不瞒你说,他的身份便是爹爹去了,亦不敢多说半个字,你让哥怎么说道?况且,你新婚时戴着不就完了,横竖也不会如何的,反倒白白惹了人家不乐,那又是作什么?”他虽不知到底是甚么玩意,但料想也只是凤冠步摇哪一类的东西,故而也弄不懂妹妹,到底作甚偏不愿戴上? 其实,他也是没法子。 他的妹妹,难道自己不疼吗?但许多事情都很无奈,半点由不得人。 郁暖抽噎着不说话了。 郁成朗以为她是听进去了,于是深深看了妹妹一眼,便叹息着离开,又嘱咐婢子少说给妹妹进点食,再往粥菜里头摆点助眠之物,叫她睡得香甜些,省得又把自个儿身子折腾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捉虫) ,最快更新白月光佛系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少女的身子软乎乎蹭了上去,像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一张巴掌大的脸都蹭变形了。 男人微顿,修长的大手慢慢覆上她细腻的手背, 缓慢而似是挑逗。 她感受到,属于成熟男人掌心的热烫温度。 两人呼吸胶着,他的动作看似暧昧,却不紧不慢地把她纤白的手指, 一根一根, 从腰间掰开。 然她一直在轻微发颤。 男人难得开口, 声音沙哑:“……为什么发抖?” 郁暖:“……”因为怕你发病。 虽然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怕他纯属本能。 就像是食草的幼兽,见到健硕的成年的凶兽一样, 一闻见它骨子里镌刻的血腥味,都能原地拼命打滑战栗着走不动路。 那恐惧从骨子里蹿至心尖上, 唯恐给凶兽叼起软嫩的后脖子, 霸道地压在爪下,当作食物优雅细嚼慢咽, 再吞吃入腹。 她也很怕直视他那一双冷锐的眼睛。 戚寒时审视人心的本事很厉害。原著中只有极少数朝中的老狐狸,才能与他斗几个回合保持不露陷,而只要露出一点端倪,以他的锐利高智, 定然会一针见血, 堪破究竟。 所以她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可是, 原著中,郁大小姐应该是被他一把冷淡推开,而并不是这样一根根给她掰手指……看来还得加把火。 郁暖于是锲而不舍地黏上去,打了个小酒嗝,红着脸又缠着他的手臂,乖乖拿脸颊蹭着,喉咙里还发出委屈可怜的音调。 然而,事与愿违。 男人居高临下阴郁瞧她,眸色阴晴不定,顿了顿,却忽然俯下身打横抱起她。 他的手臂结实而沉着,拍拍她的腰肢淡淡道:“莫要扭。” 郁暖蓦地睁大眼睛,一瞬间面色煞白难以置信,懵懵盯着他,完全没了醉酒的样子。猝不及防一阵剧痛袭来,她伸出手懊悔捂住脑壳,忍不住呻I吟出声,满眼盈满了生理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她的样子实在太无助苍白了,以至于男人也有些皱眉。 又是心疾又是首风病,五六十的老太太都比她健朗不少,成日面色苍白,像是一碰就能化成雪水似的。 从来没有一个姑娘,比她更病弱娇贵。若老天过于垂爱,把她早早召回,只怕会空余下俗世阴暗的淤泥里,满是寂寥,负隅独行的人。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她急促地呼吸两下,又开始哭,不是她委屈,是疼得不成了,这趟也不像上趟一般心疾发作,晕也晕不过去,只好生受了这份剧痛。 她觉得,生孩子可能和这个差不多,或许比生孩子还苦痛些罢。 全都是因为她太不聪敏了,琢磨不透男人阴沉不定的套路,又太粗漏大意。 实在该。 她一边疼,慢慢合上眼,已经开始半昏半醒了,强撑着一边思虑总结......男主比较爱不按常理出牌,下次要小心提防……真正的郁大小姐若完全吃醉了,哪里像她心里一直吊着这事儿,她是绝不会像她这般懵懂惊愕的,看后文,郁大小姐也顶多只会在醒酒之后发作而已。 下次切切谨记。 她边想着,便忍不住阵阵疲倦和余痛,轻轻吸气,转眼没多久,便昏了过去。 亭里,男人把她半搂在怀里,为她轻轻拨开汗湿的乌发,露出少女脆弱苍白的容颜。 他语声淡漠地,吩咐背后的暗卫:“叫太医来。” …… 郁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归去的马车上。 忠国公府的马车很大,足足能容下五六人舒适坐下,起车时稳得很,便是满满注了热水的杯碗,都能一滴不漏地走一程,故而郁暖睡得还算舒适,并没有甚么难受颠簸的地方。 她睁开眼时,便一眼瞧见了南华郡主,充满担忧泛红无措的眼睛。 郁暖苍白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道:“娘……” 南华郡主终于忍不住流泪,一把抱住女儿放声道:“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如何能吃得这么些酒了?你自小身子弱成那样,甚么东西不禁你乱吃的?怎么能……这酒也是你能纵着用的?便是年长些的爷们,也未必受得了这么些!你这是要愁苦死娘亲么,啊?!” 郁暖垂眸,轻轻道:“没有的,只是……不曾注意罢了。” 南华郡主叹息,抱着女儿缓缓道:“我的姑娘,都怪娘亲,从前把你教得太死心眼了,更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纵成这般……你不要怨恨娘亲,娘真的老了,再受不了这些了。” 郁暖也不知如何说了。 南华郡主不是她的母亲,她甚至难以对南华郡主产生母女之情,但偶尔也会想,若是她素未谋面的母亲还在,是否也长得和南华郡主一模一样?毕竟,她和郁大小姐的容颜,几乎没有半分区别。 她于是慢慢悔悟道:“娘……是我错了。” 但一个人的观念是难以改变的,并非是从小被教育成什么样子,长大了发现不对,还能再重新教导的。郁大小姐早就不是一张白纸,认错也只是为了让南华郡主不要伤心,仅此而已。 呃,毕竟她还要作的死简直罄竹难书,这个时候还不到她要表现出悔悟的时候罢,不然谁知道脑壳要疼成什么样子呢。 于是郁暖认完错,依依不舍地拒绝了南华郡主塞来的点心,又在南华郡主强硬的要求下,“难以下咽痛苦难当”地被逼着吃了大半碗温热的桂花粥。 嗯,这粥里还有一股很深沉浓郁的药味,不要以为加了桂花酱她就吃不出来了。 她用完膳,慢慢擦拭着唇边,苍白着脸问道:“我之前,晕倒了,是谁把我送来的?” 南华郡主愣了愣,才道:“你不是散步时候晕的,那丫鬟还说她在后头看着你,难道非是这般?”她说着微微拧起眉。 郁暖看了看南华郡主,觉得她应当真的不晓得,才轻轻道:“应当是的,只我已然不太记得了。” 她又有点愁,因为她发觉,她的上帝视角只是自以为是罢了,这书里她不晓得的谜团多的是,根本没有一开始想的那般简单。 比如周家,比如男主,都没有那么简单,绝对不仅仅是书中内容可以概括的,因为若是变成真实的世界,那么逻辑必然需要自洽,而非是一笔带过。 她有些头疼。 南华郡主松了口气,见她神色迷茫,又拉着她的手道:“再用些罢?要不要再用点荔枝汁子,养颜的。” 郁暖微微睁大眼睛,努力平淡着语气道:“那好罢……” 这荔枝汁子还是略凉的口感,用起来十分沁人心脾。她略有些燥热的感官都被安抚下来。 不过她记得,冰镇荔枝这种东西,在古代可奢侈了。 特别是长安这种位于北方的大都,想在炎炎夏日吃到南方的荔枝,况且还要这般甜蜜冰凉的,那即便是勋贵人家都难得。而即便得了,那也是要分成几股一房房送的。 在这个时代,于长安的夏日里吃荔枝汁,那大约和吃金子喝宝石没多大区别了。 荔枝汁太好喝了,她喝完还眨巴着眼看着碗口,但就是矜持着不说,好在南华郡主懂她,便又给她盛了一碗,带着笑意道:“这是临走前,周家一个奴仆送的,满满一大盏冰湃的,还吩咐叫你慢点吃呢。也不知他们哪里得的,竟比皇家都奢侈享受。” 南华郡主说着又小心觑着女儿的神情,却发现姑娘喝得特别认真,小脸雪白泛着红晕,嘴唇吃得润红漂亮,完全没在想事情的样子。 郁暖边喝,其实也边觉得奇怪。 荔枝有价,在长安却基本无市。由于数量太少,极难保存,所以这只是贡品,并不对外贩卖,而大贵族们即便有金银,也几乎得不到。几乎全靠宫中赏赐,才能得以品尝。 更何况是绞成汁子,冰湃着喝,这种奢靡随意到极致的做法了。 真奇怪。 算了,不要想太多了,有的吃就很好。 想太多折寿。 而他还能在一旁与陛下微笑着谈风土,谈家人,侍候垂钓,那也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忠诚。 外祖父年老,不愿放下手里这片祖宗家业,因为西南这块封地,乃是两代前的太外祖父撒热血挣得的,西南王一脉自那开始,便盘踞于西南边境上百年。可自先帝开始,朝纲薄弱,为了安抚异性王,又因为先帝那时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并无孩儿,便把母亲指婚给了皇室常驻长安的远房表亲忠国公世子,也就是他的父亲。 母亲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西南王的掌上明珠,他自不舍得让女儿远嫁长安,但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体,因为他不会为了女儿贸然与皇权翻脸。 然而转眼间,当年只有十岁不到的少年皇帝登基已然有十余年,虽本朝自先帝起的薄弱早就显露无疑,只那么多年下来,漏洞却不见大。为政当权者徐徐图之,颇有建树,但立时做到繁荣昌盛太平盛世,那也并非一口气便能达成。故而外祖父动那心思已久了。 他想要更进一步,他不甘心再窝囊下去,不甘像先辈一样蜷缩在西南,默默无闻的苍老死去。 从筹备到一切的一切,用时十余年,而西南王却发觉,那位少年皇帝和他的忠仆们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的杀心愈发浓。 若皇帝平庸,他这个握着兵权的异姓王尚能苟活,然若非如此,在现在的统治者手下,异姓王不过是温水煮青蛙,和一击致命死得痛快的区别罢了。 可转眼一想,西南王一脉始终生不出儿子,他便是打下江山,又交予何人?老头纳了二十多房姨太太,可除了早逝的正妻所生的南华郡主,和第八房妾室所生早夭的男孩,始终再无生育。 好在女儿膝下育有一子。他的外孙郁成朗一天天长大,虽初时身子多病瘦削,与长安干燥多变的气候十分相冲,故而只得离开长安将养,但却也给西南王一个机会,使他能顺势把外孙接回西南。 这孩子是个好的,身子一日譬如一日壮实,脑子聪明活络,与之相衬的是他稳重的性格。比起那个过继来的孩子,他自己的亲外孙不知强出多少倍。 然而老西南王有意,郁成朗却全然无心。 他的家族,他的父母妹妹,全都在长安。他不可能抛下他们,和外祖父去成就甚么宏图霸业,再者,外祖父已然日薄西山,即便有兵有马,也注定斗不过兵强马壮的朝廷,和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的青年皇帝。 况且,即便他想,也是办不到。 现在坐在那把龙椅上的男人,或许在许多人眼里不显,一心如先帝一般向佛,不问政事,平淡无常,但却并非如此。 这位统治者的眼线遍布全朝,上至大权臣崇北侯,下至一个小小的侍郎,再到西南王府,自打他年少登基的时候,便用足了极端可怕的耐性,不知十几年后,又渗透到了甚么程度。 就连郁成朗自己,也是皇帝的眼线之一。 西南王大约做梦也没想到,他自己的亲外孙,其实才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甚么病弱瘦削,不过是混人的。只他妹妹是真娇贵病弱,病得叫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后怕。可郁成朗却非是如此。 可叹,他每月都要费尽心机筛查府中的下人和门客,只为找出透出信儿给皇帝吃里扒外的细作。但实则他最亲近的外孙,才是他恨不得使之血溅满身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晋i江i文学城  不过, 值得一提的是,这件小屋里头的熏香味很特别。 那味道像是浅淡的柑橘味,但却不尽然, 又带着沉雅的药香味,隐隐让她心神安宁, 胸中的郁气和沉缓, 也仿佛消散无踪。 不过她并没有过度在意, 这只是熏香而已。 郁暖悬起手腕,点下最后一捺,便缓缓舒气。时间不早了,她也该离开了。 今日她还要和原静一道去淞阳楼赴宴。这趟开宴的人是秦恪之的堂妹秦婉宁, 今日乃是她的生辰。虽然这姑娘在长安城里算不得多有名气,家中虽和崇北侯府沾边, 但也在两代前便分了家,但以郁大小姐的性子,与秦恪之沾边的人她都得好生招呼着,没准甚么时候便用得上了。 毕竟郁大小姐是如何也不想嫁给男主的, 她的不甘心,郁暖多多少少都能体会到一些。但这不关她的事, 她只需要负责好生照着人设走便成了, 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她实在不愿意再遭受一趟了。 淞阳楼是全长安最负盛名的酒楼, 每日都会有不少达官贵人和富商来吃宴谈事。这里赚的是中高层勋贵的银钱, 也不曾有什么限制的地方,只要有银子便成。虽然价格也高,但和瑞安庄这种黑心皇庄毕竟不一样。 当然,没人敢嫌弃瑞安庄黑心,郁暖也不过是心里吐槽一下。 秦婉宁是个长得清秀偏上的姑娘,说话做事皆十分温和恰当,和她的堂姐秦婉卿就是两个极端,故而今日她的生辰宴,赏脸的姑娘也不少。 不过秦婉卿倒是没来。 秦婉卿这种性格,天生便喜欢旁人簇拥着她,和郁大小姐的心态如出一辙,而秦婉宁虽然普通温和,但和这个表姐从来不对盘,秦婉卿强按她头,逼她屈服当狗腿子,秦婉宁是怎样也不愿意,故而这对堂姐妹关系便有点怪怪的。 秦婉卿讨厌的人,那必须是郁大小姐喜欢的人,这点毋庸置疑嘛。所以说,即便秦婉宁和她没有半块银子的关系,郁暖还是会很捧场的。 自然,捧场是额外的,重点是她要去见秦恪之。 这件事在书中也有捎带提过,郁大小姐和秦恪之一道筹谋,让她想法子把男主单独引出来,说理不成的话,再由秦恪之再派人威胁男主,甚至用法子,让他再也娶不了郁大小姐。 不过,原著里男主并不曾应约。 不是郁大小姐猜测的怕了或是自卑忐忑,男主就是单纯觉得浪费时间而已,尴尬。 所以郁暖就是来走个过场的。 原静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同她一道了,上趟崇北侯府宴会,由于将军夫人偶感风寒,原静便留在家中侍疾,不曾同她一道去。听闻郁暖还受了些排挤,此时更是有些气愤。 她捏着手掌怒道:“秦婉卿也忒过了些,不过便是仗着你生性善良,好说话罢了!你等着,下趟将军府开宴,我定叫她下不来台,她真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郁暖柔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后头也有姐妹们护着我的,我没事,倒是你,莫要去招惹她了,咱们好端端的,何须在乎她是如何?” 原静正要说话,那头秦恪之便进来了。 秦世子还是一样的玉树临风,俊逸风流模样,虽然面上多了两块不曾消下的淤青,有些惹眼,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稳稳落座。 秦恪之应当是听到了她与原静的话,于是道:“郁大小姐,之前我妹妹的事体,我还不曾与你道歉。她自小被娇纵着,多有蠢钝之处,我也教训过她了。” 他觑着郁暖的面色,顿了顿道:“还有便是,她那天说的话,全是胡诌的,大夫不过说你郁结于胸罢了,她却误以为你是心疾,实在不该当。” 原静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些冷冷道:“这是能乱说的话么?秦姑娘也实在忒” 她一直都知道,郁暖有心疾,但是她娘亲很早就同她说过,郁大小姐的病万万不能告诉她,她须体谅她,并且恰当地照顾她才是。母亲和南华郡主是手帕交,她和郁暖亦是闺中好友,一向都是拿她当亲妹妹来瞧的,如何能忍受这种事情? 郁暖却淡淡微笑道:“不碍事,我娘总说我体虚,慢慢调养便好了,我自知身子弱,又如何会因为一点风言风语便受不住?” 秦恪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道:“是,恪之只盼着郁大小姐,能好好的,别无所求。” 他这话说的略有些露骨,郁暖于是和原静对视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还是声线清冷道:“世子万万莫要这般,郁暖如何当得起这般说辞?” 果然,秦恪之握拳道:“我知郁大小姐是因为那个庶子,故而才不愿意正视恪之。然恪之若连大小姐都无法保护,又谈何建功立业?恪之求你一件事,请你把周涵约出来,让我当面与他说项!不论多少利益,许他便是,只求莫要耽误大小姐一生!” 郁暖顿了顿,才慢慢垂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好,但是请世子,莫要对旁人说。我虽已然是这样,但却还是要脸的。”她说着眸光盈盈,柔弱而带着希冀,仿佛秦恪之终于成了她的曙光。 秦恪之像是打了鸡血,立马道:“那是自然!郁大小姐不用怕,谁说都不认的。” 原静有些担忧,拉着郁暖的手道:“阿暖,我真怕你真的嫁给那个庶子了。他虽配不上你,但你也不要总是自责,无论怎样,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你不要” 郁暖点了点头,垂眸,淡声道:“只这次了,我总是不甘的,若是不成,我便嫁给他,再不挣扎了。”才怪。 不过,秦恪之或许以为,郁大小姐这般名动长安,清纯绝色,倾慕者众,周涵自然以能娶到神女为荣,不会爽约。 但以男主这漠视程度来看,或许郁大小姐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了吧? 当然,这个不关郁暖的事,她又不是原本的郁大小姐。 她只需要负责挖坑作死就行了,比如约人吧,这也是需要技巧的。 怎么做到既约了男主,又恶心他一下,就非常需要考量了。 郁大小姐这么矜持的人,是如何也做不出暗中传信这样的事体的,更何况还是面对她极为不喜,甚至厌恶的男人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叫人去长安城里的刁记铺子里,买了些点心。 大约是表达谢谢你送过我吃的,但我自认与你毫无干系,这些吃的原封不动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的意思。 想必男主这么睿智,定然能一下就感受到她扑面而来的嫌弃。 然后她又简略书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并附在食盒里头。 时间没有约在最近两日,因为郁暖到底是未嫁的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贸然跑出去与未婚夫相会,即便知晓男主不回来,人设也不能崩的嘛。 于是她便选在了半月后的踏青宴上,趁着人多暗戳戳做坏事坑人什么的,确实是郁大小姐会做的事了。 隔天,她正乘马车进瑞安庄准备抄经。 然而,如今正值夏日,长安的雨时常下得仓促,前一瞬还是晴空万里,接着便能转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见此状况,郁暖也略有些无语。 她抄写的小屋在湖泊对岸,马车却不是停在那里,如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到底这庄子不是她的地盘,只好小心翼翼坐在车中,等待雨停。 忽然,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人撑着油纸伞快步从雨幕中走来,敲了敲车帘旁的铃铛。 只见一双纤巧秀美的手撩开帘子,露出女子半张绰约苍白的容颜,那人便恭敬道:“姑娘,我家主子方才从小楼上瞧,见你被困在雨幕里,便邀您进楼躲雨。” 郁暖凝神看他,这人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想必也并非是寻常侍候的小厮了。 她暗自揣测,面上却还是顺其自然,淡淡点头,浅笑道:“那便谢过你家主子了,不知你家主子是?” 那人恭敬道:“我家主子是瑞安庄的主人,的母亲。” 郁暖忽然苍白的脸又回暖了,松口气,不经放开了早已汗湿的手心,带着惊讶又荣幸的微笑道:“好,请稍等。” 这位秦世子,乃是崇北侯老来子,不过很可惜只是个庶子,然而因为他是晚生独子的缘故,仍旧很得父亲青睐宠爱,甚至在旧年上书请封这位庶出独苗为世子。虽本朝向来重嫡庶出身,少许讲究的世家,宁可过继旁支教养出身良好的嫡子,也不会让庶子承爵,然而因为崇北侯是当年扶持少年天子登基的大功臣,故而很快便被上头应允了。 一时间,秦恪之在长安城中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而她的妹妹,崇北侯嫡女秦婉卿,和郁大小姐关系极差,由于两位皆是贵女中的贵女,故而直接导致长安贵女分成了两大派系,互相隐隐敌对,拉踩使绊子。郁大小姐的失节,原书也隐晦点出,乃是秦婉卿所做的。 秦婉卿手里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没错了,不论这书男主有多少莺莺燕燕,傲娇的秦大小姐除了吃女配们的醋,暗地里可劲儿使绊子,在男主跟前从来都没脾气,即便有脾气,也跟只小野猫小辣椒似的,稍稍一哄就化成了一汪春水。 此时,按照原书剧情,郁暖隐约记得男女主应当已经见过面了。与郁大小姐不同的是,女主秦婉卿见到了男主的真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并不晓得他是谁,但爱慕的种子已然深根发芽。 接下来,秦婉卿大约就会进一步发现男主的身份,一点点无可救药的爱慕上他,并且对于无心插柳的郁大小姐憎恶不已,用尽一切法子让郁大小姐得罪男主,加剧两人之间的误会。 是的,这是女主(),不是什么恶毒女配。 由于男主是个暗黑系,所以女主这样,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呃,他不觉得有问题,就没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觉得有问题。 对于郁暖来说,她没什么喜欢厌恶的,更加觉得拉帮结派这种事情很没劲,但也抵不住秦婉卿手段过人,她不得不应战罢了。原书中的郁大小姐,即便运气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甚么小白花。 她利用秦恪之对男主不利,又继续利用秦恪之世子的身份,狠狠膈应秦婉卿。 毕竟崇北侯唯一的儿子,还是将来爵位继承人,秦恪之的分量在侯府中定然比秦婉卿要重,即便秦婉卿识相,并不想得罪秦恪之,但秦恪之听信郁大小姐的挑拨,对嫡妹从来没什么好感,几次三番针锋相对,已然让崇北侯对女儿的印象变差了。 总结下来,郁暖也知道,自己扮演的这位大小姐,更不是甚么省油的灯,盛世白莲心机婊,用心恶毒不下女主,只可惜体弱多病运气太差,占不成先机,只好遗憾退出。 不过,她无所谓如何,早点走完剧情早点去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长安郊外的瑞安庄,是长安名流贵族平日享乐的首选地,这里环境清幽,出入者皆是一等世家的嫡子嫡女,各式享乐的法子应有尽有,而听闻承办这块儿地的人更是当今陛下,这更是令贵女们趋之若鹜。 不过很可惜,仿佛乾宁帝戚寒时从来不曾来过这里,也不知当初为何一时兴起,拨钱承办了瑞安庄便是了。 为了避嫌,郁暖找了自己的闺中密友一道,又约见了秦恪之,在瑞安庄南院小楼中相见。 瑞安庄占地很大,普通贵族也许只能定一普通包间,甚至为了订一间房不仅要付高额金银,而且还要一等数月,而像崇北侯这种权臣家的世子,自然包下一栋小楼都不费事。 郁暖不禁称叹,只能说,这庄子太会坑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