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勿撩：吃货青梅是网红》 第六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6 杜垚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颗递给他，陆宇飞看了一眼，“我在开车，没有手。” 她又把麦丽素凑到他嘴边，只见他“嗖”地一下叼走了她手上的黑豆子，像一只见到骨头就抢的小狗。杜垚低着头拿餐巾纸擦了擦手指，他刚刚分明还舔了她，恶心。 “很甜。”陆宇飞见她似乎要把手指擦掉一层皮，莫名想笑。 等到他说要喝水的时候，杜垚就机警多了。她取了吸管放在瓶子里，凑到他唇边喂他喝。杜垚有一种错觉，她似乎扮演了他妈的角色，在家给他做饭不说，出了门还要给他喂食。 当三辆车依次在服务区停下，杜垚去卫生间的时候才想起来，既然中途有休息的地方，她凭什么要喂他吃喝？ 黄榛子刚好从卫生间走出来，见杜垚正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她上下打量了一会，不由赞叹，“可以啊垚姐，仙女两件套！” “什么是仙女两件套？” “就你身上这两件。”黄榛子解释，“飘逸的长裙、短款上衣，顺便露出小蛮腰。” 杜垚看着镜子里的小粗腰，不由把裙子往上提了提。 “不是这么穿的。”黄榛子又把裙子往下扯了扯，直到露出白白软软的一圈腰线才作罢。 杜垚盯着镜子看了一会，“露肚脐了……” “我的垚姐，八几年拍西游记的时候，女人就敢露脐了。”黄榛子循循善诱，“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保守，改天跟我去学学肚皮舞。” “不要，我胖。”杜垚遮着肚子。 “胖什么胖，有本事把胸脯分我二两。”黄榛子顺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肚皮舞的好苗子。” 黄榛子又开始发挥色女潜质了，杜垚连忙笑着往车上跑。陆宇飞隔着车窗看了她一会，看到白晃晃的腰线和起伏的胸口，突然就移开了眼。 她在他面前一贯保守，就连睡衣都是从头遮到脚，松松垮垮大了一码的那种。从前在岩砂镇的时候，他也没把她当做女孩子看。后来在校外租房子，虽说也曾对她有过几次青春期的冲动，可是陆宇飞觉得那纯属雄性的本能。特别是跟着曹迁看了几次毛片后，陆宇飞更加坚定地认为，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当车子驶离服务区的时候，杜垚才知道其他两组都是换着开车，她不好意思地问：“你累不累？” “你陪我说说话就不累了。”陆宇飞说：“否则可能会疲劳驾驶。” 杜垚知道疲劳驾驶和酒驾一样可怕，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认识何田田的？” “说来话长。”陆宇飞盯着远处，“她妈和我妈是朋友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陆宇飞的妈妈是非正常死亡，所以杜垚全家都很少提起她。杜垚没有见过她，只是在她离世以后，才听镇上的女人们说起过。 他的妈妈叫赵晓燕，因为结婚嫁到了岩砂镇。陆宇飞的爸爸叫陆海空，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也不知道怎么娶到赵晓燕这么漂亮的女人。两人婚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大的是陆宇飞，小的是陆宇翔，两个人的名字恰好满足了陆海空从小的梦想——有朝一日能翱翔宇宙。 可是爸爸的角色并没有让陆海空承担起家庭责任，他除了游手好闲，还在外面吃喝嫖赌。 赵晓燕管不住自己男人，也只能和两个儿子相依为命。好在她有一点手艺，在楼下开了一家发廊，赚一点小钱。 邻居经常听到这两口子在家吵闹、摔打，一开始还会上去劝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毕竟两个人也有了孩子，打架又能怎么样，女人还不是不敢离婚？ 杜垚听人说，赵晓燕开的是黑发廊。她问过妈妈，什么是黑发廊。妈妈吞吞吐吐地说，里面有坏人。杜垚为此苦恼了很久，每当她看到街边彩色条纹旋转着的发廊灯，就会担心里面有坏人。 陆宇飞妈妈出事的时候，爸爸并没有回家，后来就更不管儿子了，也不知道成天在什么地方瞎混。陆宇飞和弟弟在杜垚家住了好几年，也没见他爸管过他们。每到那个时候，杜垚就觉得爸妈还是自己的好。 “我大学的时候做英语家教，面试我的就是何田田。”陆宇飞说：“她帮亲戚的儿子找家教，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中了我。” 后来陆宇飞成了刘擎的英语老师。刘擎那会刚上高中，一头短发染得乱七八糟，十几岁的孩子天天逃课、抽烟喝酒。 其实陆宇飞一开始并不愿意教不良少年，但是经不住对方给的价格高。一周三节课，每次两小时，每节课三百块。也就是说陆宇飞一周就有九百块的收入。 陆宇飞刚出国的时候，杜垚着实恨了他一阵子，一想到他拼死拼活的赚钱，就是为了抛弃她出国读书。可是后来杜垚听说他是公费留学，又拿着全额奖学金，才觉得是她狭隘了。 “我那时候觉得，多存点钱，以后给你租好一点的房子。”陆宇飞说：“免得你以后跟着我吃苦。” 杜垚吃了一片锅巴，嚼在嘴里“嘎嘣”直响。 朋友圈流行一个笑话，月入四千如何买洋房？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经过一年的努力，省吃俭用存了四万，然后加上父母给的二百九十六万，成功全款购房…… 并不是人人都有富一代的父母，没有雨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奔跑。 杜垚递给她一片锅巴，“吃不吃？” 他低头含住，准便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 “陆宇飞。”杜垚痛得直叫唤，“你吃人啊！” “嗯。”他面不改色，“我倒是想，你给不给吃？” “想得美。”杜垚想起他之前还咬她的脸，也不知是什么诡异的癖好，他从前也不这样。 见她又开始一遍一遍擦手指，陆宇飞忽然问：“露肉给我看，不就是为了勾引我吃？” 杜垚连忙把一条硕大的方巾披在身上，连同肚子上的肉也遮了遮。谁露给他看呀，自作多情！ “垚垚，我们复合吧。”陆宇飞突然说了一句。 复合什么的，不是恋爱分手的人才说的话吗？杜垚觉着好笑，“我什么时候和你在一起过？”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陆宇飞答。 “你忘了，我爸妈从小就教你喊我姐姐。”杜垚不认可他的回答。 “那是你单方面的想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7 杜垚不由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自己半天，难道是她女大十八变，比以前漂亮了？当然也可能得益于她学会了化妆。 陆宇飞把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些，正在播放的是》，这首歌的MV他先后看过无数遍。这是一款出人意料的卸妆MV，各种年龄、各种肤色的女孩在整段歌曲中逐渐褪去脸上的伪装，接受自己原本的模样。 urself. likeyou? CauseIlikeyou. 黄榛子把大家加入了一个微信群，作为领头车的minicopper分享了地理位置。杜垚看到群里有六个人，分别是贞子女王、人畜勿近神马君、莲叶何田田、LouisLee、山重水复，还有她自己。 杜垚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突然问：“莲叶何田田是谁？” “何田田。” “LouisLee呢？” “李涉。” “你是哪个？”她又问。 陆宇飞忽然笑了，“就是你认为的那个。” 杜垚回忆了一会，她在很久以前就加了“山重水复”，这人不是何田田！他算计她！ 陆宇飞见她不再说话，气呼呼地抓了一把虾条塞进嘴里，嚼得惊天动地。 “垚垚。”他看着她笑，“吃东西的时候生气，会胃疼。” 车子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外是漫无边境的蓝天白云，阳光透过车窗落在身上，温暖得像是阳春三月。杜垚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缩在副驾上睡了。 领头的minicooper已经换成黄榛子驾驶，曹迁坐在副驾点击微信语音，“兄弟们，我们今天在汉源县住一晚，明天吃了饭慢慢上山。” 山重水复：房间怎么分配？ 人畜勿近神马君：我和你住一间，垚垚和榛子，至于其他…… 李涉看到信息的时候笑了，见何田田正一丝不苟地开车，不由大声道：“只有标间，我和你住一间？” 何田田斜睨他一眼，“我像是付不起单间的人？” 李涉干咳一声，“我付不起单间，我和你住行了吧。” 曹迁在订房的时候，黄榛子突然问了一句，“他们俩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曹迁摇头，“那个高冷女魔头我不熟，就说李涉吧，不是缺女朋友的人。” “我看着也不像。”黄榛子八卦的一颗心不由冉冉升起，“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吗？他以前就单身？” “我去，他哪单身啊！”曹迁不由想起读本科那会，辅导员垂头丧气地说：“你们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改天找几个读研的学长，给你们做做辅导。” 辅导员口中的“研究生学长”，就是后来在校园歌手大赛中夺冠的李涉和周衍。这俩人本科不在一个班，读研的时候在一个寝室，平时俩人形影不离，堪称本专业的海尔兄弟。 周衍是个典型的儒雅学者，从老师的出题方向，到考研心得，再到汽车行业的未来发展方向都能总结成1、2、3点，比期末划重点有用多了。 李涉和周衍不同，显然是头脑聪明又贪玩的那种。他说读大学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第一是找女朋友，第二是找工作。等到毕业立马成家立业，才是人生赢家。 他这一番话逗得学弟学妹们哈哈大笑，有人起哄说：“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周衍说李涉本科至硕士只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个美院的女生，白衣如雪长发飘飘。 李涉瞪了周衍一眼，“论女朋友的数量，我的确不如你。” 后来班里经常请两位学长交流学习，辅导员还好奇这群学生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曹迁也见过李涉的女朋友，又高又白又漂亮，好像叫什么冰冰。曹迁一度感叹是不是漂亮女生都叫冰冰？ 再后来学长们毕业了，周衍留校做了辅导员，李涉入职CA，做了采购工程师。曹迁再也没打听过学长们的感情生活，想来李涉和某冰冰还是分手了。 一行人到达酒店的时候，不过是下午六点，为了方便第二天上山，选择了距离高速比较近的酒店。曹迁提前在网上团了房间，可是国庆期间又被多收了30/间。 趁着大家休息的间隙，攻略小能手曹迁再次开始寻觅美食。汉源往轿顶山方向是九襄收费路口，有一家网评很好的牛肉馆，明天中午就吃牛肉汤锅好了。听说雅安有三绝：雅雨雅鱼雅女。雨水多，鱼儿嫩，妹子靓。 刚刚在前台验证的时候，曹恰就盯着前台小妹看了好久，被黄榛子一脚踹在腿上，“看什么呢，补差价！” 等到短暂的休整完毕，大家一致决定去吃鱼。陆宇飞的车是七座锐界，可以一车带走所有人，不过曹迁看出来了，李涉正处在感情升温的关键阶段，怎么可能和他们坐一辆车。 六点后已经有些冷，杜垚换上运动服牛仔裤，和黄榛子手挽着手出门。 曹迁已经率先占领了副驾的位置，“李涉还没下来，咱们先出发，然后给个地理位置。” “你再不走，难保他们不往歪了想。”何田田已经在门口等待，只见李涉慢条斯理地换了一件外套。 “你我住一个标间，已经歪了。”李涉笑着握住她的手，“怕什么？” “和前男友一起旅行过吗？”李涉问。 “没有。”何田田想起他们本科同校，硕士异地，她从来都是省吃俭用回去看他，根本没有过二人旅行。 “分手原因是什么？”李涉又问。 说到原因，何田田思索了一会，“就像你现在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李涉立刻想到那天蹲在他家门口的袁也，连忙解释，“我在决定追求你的时候，已经和她彻底分手了。” 何田田笑了笑，不置可否，只听微信“嘀嘀嗒嗒”响个不停，“他们已经到了，正在点菜，让我们快点过去。” 二人到达的时候，锅里已经“咕嘟嘟”起来，青椒的香味飘散四溢，有一点呛人，更多的却是诱人流口水的酸辣味。 雅安一直是自驾旅行的天堂，只是2014年有过一次7.0级的地震，受灾比较严重。 曹迁还沉浸在雅雨雅鱼雅女的传说中，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李师兄，我记得你大学的女朋友就是雅安人？” 饭桌上的气氛似乎沉寂了下来，黄榛子竖起了爱好八卦的耳朵。杜垚看了陆宇飞一眼，低着头默默吃鱼。 曹迁只觉脚上一痛，靠，被陆宇飞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8 几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汤锅里的热气带着川西特有的椒麻酸辣，单是闻着味也能流口水。 服务员打作料的手法也极其讲究，右手一只汤勺，左手一只漏勺。漏勺盖在汤勺上，在滚烫的锅里走一道，会盛起满满一勺混合着花椒、辣椒的汤料。这一勺当然不能用来稀释作料，而是要将左手的漏勺拎起，才能留下一勺没有调料的热汤，然后“哗”地洒在碾碎的青辣椒酱上。 两勺汤足以稀释半碗新鲜的青椒，如果顾客喜欢，还可以添加腐乳、花生粒、香菜、葱花。如果喜欢吃辣吃油，就在刚开锅的时候舀上两瓢热汤。如果不能吃辣，则需要在大火煮沸汤锅后，用汤勺和漏勺在锅里划几道圈，趁着红油四散的间隙，淋上两勺不那么辣的。 一口青椒鱼下肚，一行人再也顾不得说话，一边想要大口朵颐，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挑拣着鱼刺。 曹迁抬头的间隙，只见杜垚吃得满头是汗，一张白净的脸蛋上泛起一抹腮红的颜色，紧接着嘴唇也红润了起来。他低头吃了一块鱼肉，又忍不住抬头去看。谁知好兄弟陆宇飞就在这个时候夹了块鲜嫩无刺的肉给他，顺便瞪了他一眼。 黄榛子最是个闲不住的，从落座以来就忙着拍照、发微博，这会儿又忙着逐一回复。她吃了几块鱼，辣得直吐着舌头喘气，活生生一条偷吃了辣椒的小狗。 她一边吐舌头，还一边招呼服务员，“我有很多朋友都说要来吃呢，能不能打个折？” 服务员指着墙上张贴的折扣信息，“可以的，分享朋友圈八折优惠。” 黄榛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连忙分享了朋友圈。 论这一桌的女人，就何田田的吃相最文雅。她吃东西很克制，每样只吃三筷子。譬如锅里的鱼肉只夹三块，吃完再捞三条土豆粉。等到吃完了鱼煮菜的时候，土豆、面块、藕片各自只吃一块。 等到计数完毕，她擦了擦嘴，喊服务员添茶水。说到喝水，何田田也只喝热茶，比之青椒鱼配可乐的黄榛子，一瓶王老吉干到底的杜垚，简直不像是坐在同一桌吃饭。 等到吃饱喝足，似乎也就忘了曹迁在开饭前爆料出的八卦。既然明晚要在山上度过，晚上那一顿需要在海拔3200米解决。众人一商量，决定明天早上九点在酒店大堂汇合。先外出寻觅早饭，然后购买新鲜蔬菜，然后沿着高速往轿顶山方向去。作为长期露营爱好者的曹迁，更是备足了锅、烧烤架、木炭，就等着在山上大显身手。 鉴于黄榛子的热情分享，晚饭果然打了八折，等大家前前后后回到酒店，发现还不到晚上九点。曹迁以为，按照师兄李涉那尿性，今晚必然会关了门再也不出来。哪知他要了六罐易拉罐，自带豆干、花生米，跑到两个大老爷们的房间，要拉着他们喝酒。 陆宇飞明确表示杜垚不会开车，今晚滴酒不沾，李涉笑着抛给他两罐可乐，“没想到啊，你小子没和周萌萌在一起。” “彼此彼此。”陆宇飞正靠在床头看电视，“你不是也没和梁冰冰在一起吗？” 曹迁这下想起来了，对，就是凉冰冰还是冰冰凉，李涉师兄在校期间的女朋友，人称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后来李雷和韩梅梅也没在一起。 “为什么啊？”曹迁问：“虽说你的女朋友数量不如周师兄多，但是胜在质量好啊！” 李涉“噗”地开了一只易拉罐，“性格问题。” “得了吧。”曹迁摇头，“恋爱的时候，被彼此不同的性格相吸引，分手的时候，叫做性格不合。” 李涉笑着嚼了一颗花生米，“我是挺市侩的一个人，可她不是。我爱看球赛、看演唱会，她喜欢看画展。我爱热闹的都市，她喜欢出世的生活。读书那会，我就是被她身上这股仙气吸引的，可是毕业以后才发现，我要工作、要生活、要给爹妈养老，不可能带着她买一块地，养两条狗，生了孩子学国学、读私塾。” “这不是性格问题，是三观问题。”靠在床头的陆宇飞终于挪动了尊贵的屁股，三个男人围着一张小茶几坐下。 “所以你和周萌萌也是三观问题？”曹迁补刀。 “我和她从来就没开始过。”杜宇飞喝了一口可乐，“就算是当年出国交换，也是学院的安排，并非我的主观意愿。” “你们出国不都住在一起吗？”曹迁又问。 “是合租的室友。”陆宇飞强调，“大家都是校友，我照顾女生也理所应当，但是没你想的那么肮脏。” “我觉着周萌萌可不是这么想的。”曹迁摇头晃脑，“前段时间还碰到她，一提起你眼圈都泛红，显然是情伤难愈。” “你这么喜欢挖墙脚，不如趁虚而入？”陆宇飞瞪他。 “陆学霸你也真是，哥们是这种人吗？”曹迁眯着眼笑。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涉拍了拍两个人肩膀，“你们两个都带妹子出来，关键时刻分房睡，叫做哥哥的很为难。” 曹迁看出来了，李师兄有贼心没贼胆，可陆宇飞又假装什么柳下惠？ “你什么情况？”曹迁好奇地问。 只听陆宇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拒绝婚前性行为。” 曹迁刚叼在嘴里的花生豆“吧嗒”一声落在桌子上，然后滚到酒店的地毯上。 “你改信基督教了？” 陆宇飞：“没有。” 李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我不赞成，你想啊，万一你那方面有毛病，两个人试了试、发现不和还能分手。万一拖到婚后，岂不是把人家姑娘拖成了二婚？” “况且我看那小姑娘挺单纯的。”李涉说完又补了一句。 曹迁一直忍着不笑，险些被憋出内伤。 李涉继续教育两个年轻人，“你在网上买衣服，还要求七天无理由退货，恋爱结婚这么大的事，不试试就确认收货，实在是不负责的态度。” 陆宇飞笑着问：“师兄试了这么多，还没找到合身的？” 李涉叹了一口气，“如你们所见，挑花了眼也没找到合适的。” 这下换陆宇飞拍着肩膀安慰他，“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像你这么失败的案例，我可不打算模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9 何田田睁开眼的时候，恰好是第二天早上六点。长期规律性的生活已经影响了她的生物钟，不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哪怕不用闹钟，她也一定会按时起床。 何田田从床上坐起，开始一天的舒展和拉伸，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待到洗漱完毕，拉开窗帘的一刹那，她便看到了未亮的天空，以及隐约的远山层峦叠嶂，听说从汉源县极目远眺，肉眼就能看到贡嘎雪山。 酒店的房间宽敞安静，不过隔壁床那位男士彻夜未归。何田田想到她昨晚洗澡之前就已经把房门上锁，该不会是把他锁在门外了吧？她解锁手机，开始翻找电话和信息，没有一条是李涉的。 突然有一个电话拨了进来，她还没看清楚就点了接听。 那边有一瞬间的沉默，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快接电话。何田田也愣了，秦江？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秦江尴尬地笑笑，“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已经起床了。”何田田答。 “和读书的时候一样早。”秦江自然地接话，“国庆节有安排吗？赏脸一起吃个饭？” 何田田大学读的是英语专业，从大一开始，每天早上七点钟准时收听VOA慢速英语。所以她必须在六点起床，六点半吃早饭，七点前已经在学院后面的小树林摆放好设备，开始收听广播。 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吃不了这个苦，通常是从网上下载一周的新闻，存在MP3里面反复听。可是何田田觉得，只有直播能让她紧张到浑身毛孔都张开，心无旁骛地集中半个小时的注意力。这种情境下的听写和翻译，才是她最真实的水平。 她的梦想是成为傅莹、张璐那样，既漂亮又优雅的国家级翻译。虽然终归没有走上这条路，可是本科时候的习惯一直伴随她至今。 后来为什么没有坚持？大概是那时候年轻气盛，容易被感情左右情绪。自她和秦江分手之后，就再也不想做同声传译了。因为这不仅是她的梦想，也是秦江的梦想。 而此时此刻，这个早已在他心中尘埃落定的人，又死灰复燃一般地出现。 “我这几天都不在市区。”除了工作，何田田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以后再说吧。” “去哪里了？”秦江追问。 “雅安。” “这么远，自驾？” 何田田“嗯”了一声。 “一个人？”他又问。 “和朋友一起。”何田田答。 “田田。”秦江顿了顿，“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一个人？” 何田田笑了，“当然不是。” 一大早就接到这么不愉快的电话，何田田决定出去透透气。距离大家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她还可以做很多事情。何田田开门的一瞬间，只见彻夜未归的李涉正站在门口，低头翻找口袋里的房卡。 “这么巧。”李涉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昨晚喝多了，在师弟那边睡了。” 何田田见他眼里还有血丝，想来昨晚睡得也不怎么样。 “你再睡一会儿，今天换我开车。”何田田说罢就要出门，却被李涉捉住了手。 “去哪里？” “下楼吃早饭。” “等我一会，洗了澡陪你一起去。”李涉又把她拖进了屋，看到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和行李，不由暗自揣摩，这女人还真是对她一点幻想都没有。 “我以为你会等着我，比如穿上真丝睡裙靠在床头，责问我为什么晚上不回来。”李涉笑了进了浴室，然后在“哗哗”地水声中哼着小曲。 何田田打开电视机，心想就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模样，是怎么做到采购经理的位置？ 男人洗澡三分钟搞定，当李涉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又稀里糊涂地擦了擦头发之后，看到何田田正坐在床边看电视。 CCTVNEWS，如此枯燥的频道，她还能看得津津有味？ 李涉挨着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她，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他在公司没见过她素颜的模样，每天都是一副职业化的打扮和职业化的表情。如今靠得近了，才觉着她没有职场上的盛气凌人。 听说女人生而不平等，化妆品会缩小女人之间的差距。可如果缩小这种差距的目的是为了取悦男人，实在是可怜，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半分要取悦男人的举动。她不稀罕，也不需要。 所以说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情圣，如今要放下身段取悦一个女人？李涉把擦头发的毛巾甩到一边，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摸。 “Lotus，我刚刮了胡子。” “所以呢？”何田田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一会接吻的时候，不会扎到你。” 何田田说了一声“神经病”，果真被他捧着脸吻了过来，她笑着推开他，“马上换衣服，下楼吃饭。” 李涉“哦”了一声，“我就在这里换，你在旁边看？” “我去趟卫生间。”何田田知趣地躲开。 李涉对着镜子看了半天，难道是他不够帅，竟然三番五次被她推开？ 何田田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直到脸上没那么红，才长吁了一口气。一把年纪了，接个吻也会脸红心跳。洗手台上的电话又响了几声，她只好把音量调到最低，假装没有看到。 门外传来“笃笃”地敲门声，“Lotus，下楼吃饭。” “好。”何田田打开门，又想起手机放在洗手台上，马上转身去取。 李涉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抱住她的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贴着她的耳畔问：“怎么不接？” 何田田也不答话，突然说：“李涉，我们试试吧。” 李涉先是一喜，紧接着表情变得凝重，“因为他？” 他用力扳过她的肩膀，“你所说的试试，是用我打发他？” 何田田不说话，他说的对也不对。 “那我算什么？云备胎？”他紧紧攥着她的肩膀，“你说试试，我就要试试？” 何田田拨开他的手，“那算了。” 当备胎还要被嫌弃，李涉一肚子火，捧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来，试试。” 何田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火，只觉着胸前冷飕飕的，运动服拉链被他一拉到底，双手钻入紧身的瑜伽背心里不肯出来。 杜垚和黄榛子下楼吃饭的时候，只见何田田和李涉已经坐在餐厅，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其间李涉还喂了她一口饭。 黄榛子瞬间拉着杜垚躲到了一边，她可不想还没吃早饭就被狗粮齁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1 早上九点，一行人准时在酒店大堂集合、退房。因为今晚上要宿在山上，晚饭也只有在海拔3200米的山顶解决，经验丰富的曹迁建议先在县城采购足量的食物和蔬菜，然后载着新鲜的食材上山，再煮上一锅香喷喷的火锅。 杜垚发现曹迁的后备箱不仅有一只圆形的铜锅、一箱碳，还有一只桶装水。曹迁解释说山上可能水源不足，这一桶水是他们六个人今晚和明天早上的用量。作为摄影达人的他还要在凌晨爬起来去拍星空、拍日出呢！ 直到陆宇飞启动车子，见杜垚还围着曹迁说着什么，他不由按了按喇叭，惊得杜垚一个哆嗦。 “再不上车我走了。”陆宇飞说罢关闭车窗，看那样子当真要走了。 杜垚连忙钻到副驾，“吃早饭了吗？” “没有。”陆宇飞答：“我们三个昨晚一块喝酒，睡得太晚。” “可他起得很早，七点半就在餐厅吃早饭了。”杜垚从零食袋里面摸出一个蛋黄派，“要不要吃？” 陆宇飞看了一眼，“喂我。” 杜垚犹豫了一会，撕开包装凑到他嘴边。 陆宇飞三下五除二吞了一整只，然后对她说：“擦嘴。” 杜垚甩了一张餐巾纸在他脸上，“你没有手吗！” 他笑着接过纸擦嘴，只见她趴在窗边，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景观。 “雪山。”杜垚低声惊呼，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雪山，“那是蜀山吗？” “有雪的是贡嘎山，平坦的是瓦屋山。”陆宇飞笑笑，一个从小被武侠小说荼毒的女青年，还在幻想《蜀山传》的前世今生。杜垚打小不爱念书，就喜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武侠片。什么《圆月弯刀》、《射雕英雄传》，一边看一边琢磨武功套路，研究怎么应用于实战。 “蜀山是四川境内一系列山系的合称。”陆宇飞解释：“《六国论》里说，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大概就是那一片了。” 杜垚隐约记得中学时代似乎有这么一篇课文，“就是还珠楼主所说的蜀山？” “差不多。”为了提高语文成绩，陆宇飞当年也没有少看武侠小说。要说这么多武侠大家，他最喜欢的还是梁羽生。 “还珠楼主是四川长寿县人，重庆直辖后，长寿划分至重庆市长寿区，《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也是围绕峨眉、青城山的一系列仙侠故事。” “还有仙剑系列的蜀山锁妖塔。”陆宇飞开车很稳，杜垚靠在座椅上左右张望，只见两旁的风景迅速后退。头顶的蓝色像无边无际的海，夹杂着柳絮般的几丝云彩，美得像油画。蜀山锁妖塔、茂县九顶山，丰都、德阳、璧山、九龙坡，蓬莱迷宫、神魔之井，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仙剑系列是这一代人儿时的记忆，那时家里的电脑是笨重的台式机，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杜垚偷偷用电脑打游戏，挂QQ。每当这个时候，陆宇飞总会安安静静地在楼下写作业，一旦爸妈回来，他一定会说一句“叔叔阿姨，你们回来了”。 每当杜垚听到这个信号，立刻关机闪人。不过有一次，爸爸狐疑地摸了一下电脑显示器……然后就把鼠标没收了。 陆宇飞转头的时候，就见杜垚莫名其妙地笑，一张脸圆嘟嘟的，惹得他想要捏上一把。心里这样想，他便这样做了。 与此同时，车里突然传出“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 “爆胎？”杜垚捂着脸，惊魂不定地看着陆宇飞，一时忘记了他刚刚还在掐她。 但见他若无其事地开车，没有半点惊慌神色，“你看看后座的零食是不是爆了？” 杜垚好容易抓过零食口袋，只见里面的的虾条、薯片、锅巴袋子，一个个胀得圆鼓鼓，像气球似的。 “高原气压低，外包装胀气了。”陆宇飞一边开车一边说：“把所有塑料袋撕开小口，水也拧开放放气，否则一会爆一路。” 杜垚“啪啪”几巴掌，就把零食袋子解决了。 “你没有来过这么高的地方，可能会高反。”陆宇飞说：“下午上山之后不要到处跑，有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杜垚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国后才变得这么体贴，总之从前的陆宇飞，肯定不会和她这么说话。 途径一家游氏生态牛肉房，黄榛子说这家是粉丝力荐的黄牛肉汤锅。于是一行人下车觅食，舒舒服服地饱食一顿，顺便在老板这里洗净了菜，还买了一袋手工面块。 吃饱了再上路，杜垚已经有几分力不从心，困乏地眯着眼打着哈欠，享受着车窗外的午后暖阳。 “回去后把驾照考了吧。”陆宇飞说：“下次出门，我和你换着开。” “不要。”杜垚拒绝，她能坐在副驾已经是天大的进步，可是一想到摸方向盘，她就浑身发冷。 “当年的事，我欠你一声对不起。”陆宇飞说。 杜垚闭着眼睛不说话，这种事情哪能说得清楚呢，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他又能怎么办？ “我知道叔叔阿姨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一直照顾我和宇翔。”陆宇飞知道她没有睡着，“我也会照顾他们一辈子。” 杜垚惊愕地睁开眼，“谁？” “你爸妈。” “赡养父母是子女应尽的义务。”杜垚盯着他，她的父母关他什么事。她虽然读书少，可是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懂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陆宇飞笑，“给他们养老，我责无旁贷。” “陆宇飞，你……” “垚垚，如果你愿意，以后就跟着我。” 杜垚跟不上海龟的脑回路，刚才还在聊蜀山传，怎么突然就要赡养父母。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娶个媳妇儿冲喜？”杜垚问。 “你能不能少看一点肥皂剧，多动动脑子？”他反问。 她在动脑子，每天都在动。杜垚思索了一会，低着头“吧嗒吧嗒”给黄榛子发信息。 美少女壮士：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贞子：药！药！药！求婚啊垚姐，鲜花戒指呢？ 贞子：空手套白狼啊？ 美少女壮士：滚，我又不是狼。 “我手上只有一张银行卡，在钱包里自己拿。”陆宇飞说：“回去以后，你就跟我搬到温泉小镇住。” 杜垚仍然有几分惊魂未定，只听他又说：“剩饭全吃、家务全包、工资全交，你觉得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2 临近露营基地，上山的车辆排起了长龙。为了保护景区自然景观，工作人员会针对每辆车征收相应的费用，如果露营者离开的时候自行清理垃圾并带出景区，工作人员会将费用如数归还。 杜垚此时有点方，只能望向车外的绵延山坡发呆。白的羊，黄的牛，红棕的野马，沿着一望无际的山坡寻觅食粮。虽说是漫山遍野都是野生的动物，却比动物园里的要肥壮许多。 前方的车门打开，黄榛子穿着炫酷民族风的短上衣、阔腿裤，翻过道路边的围栏，向山坡上吃草的牛羊走去。 摄影达人曹迁则摆好了三脚架，为拉风的女麻豆提供一对一VIP服务。黄榛子从前都是调整好相机自拍，好容易遇到资金雄厚又舍得给单反烧钱的曹迁，自然不会放过蹭设备的机会。恰好曹迁平时拍摄景物多于人物，练练手也是可以的。 “网红的产生绝非偶然。”陆宇飞望着窗外笑，“芙蓉姐姐的成功，得益于多年以来为她默默拍照的幕后英雄。” 杜垚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听都是在讽刺黄榛子。榛子才不是哗众取宠呢，她一定会成为明星！ 待到车辆驶离收费处，则进入了纯天然、无公路的露营区。兴许是昨天下过雨，明显可以看到地面的泥泞和车辙。 “万一晚上下雨怎么办？”杜垚问。 “帐篷防水。”陆宇飞答。 “要是下雪呢？”杜垚望向远处高坡上的一片片白色，竟然是没有融化的雪堆。她此时还穿着单衣，可想而知晚上得有多冷。 “一会打搭好帐篷，你先去换羽绒服。等到太阳落山，气温会降到十度以下。” 杜垚不由觉着背后发凉，车窗外暖洋洋地像夏天，晚上却一秒入冬，她这是来露营还是来找虐。 三辆车依次前行，先找了一处泊车的地方。几个人前前后后三次搬运，终于把所有的帐篷、睡袋、防潮垫、充气垫搬到了目的地。周围陆陆续续搭起几十个色彩鲜艳的帐篷，不少人已经开始搭烧烤架，准备一天的晚餐。 几位男士先帮女士搭好两个帐篷，杜垚和黄榛子一起，何田田单独睡。等到李涉搭帐篷的时候，突然苦恼地叹息，“这是什么质量，残次品啊！” 几个人回头去看，只见帐篷似乎被利器划开，完全达不到遮风避雨的效果。 曹迁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和宇飞一个帐篷，你想都别想！” 李涉则求救似的望着何田田，“Lotus，同事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 何田田正在给枕头充气，诧异道：“买帐篷的时候还打开检查过，不会是你自己捣的鬼吧。” 黄榛子凑近杜垚悄悄地说：“很多男人都没有带伞的习惯，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懒。”杜垚这么认为。 “错。”黄榛子纠正她，“不带伞，才能在下雨天光明正大地和妹子共用一把啊。” 杜垚恍然大悟，觉着黄榛子见解独到。 “据我观察，李涉把妹的水平，基本是教科书级别。”黄榛子偷偷嘀咕。 杜垚见教科书笑逐颜开，把自己的睡袋和枕头往何田田帐篷里塞…… 完成安营扎寨的任务后，轮到曹迁的铜锅登场，谁知高原风大气压低，曹迁半天也没点着火星。他不由急得团团转，他们六个人今晚该不会要饿死在山上吧！ 何田田环顾四周，径直往烧烤架走去，和几个陌生的驴友聊了几分钟，就带回了已经点燃的碳火。 曹迁直呼“这公关能力真牛”，然后在锅里添水、放作料、煮菜。 由于高原空气稀薄，水的沸点也低，等到开锅好几次，锅里的食物才勉强煮熟。清汤火锅底料，配合秘制川辣酱，别有一番滋味。不爱吃辣的何田田，则选择了芝麻酱。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觉着冷风骤至，远远望去，吃草的牛羊已经折返，太阳也缓缓下山。刚出锅的一碗火锅面，被冷风“嗖”地一吹，就变成了凉面。 “快点吃，吃慢了会拉肚子。”陆宇飞提醒杜垚。 杜垚在吃啊，只是她嘴馋，一直停不下来而已。她抬头的瞬间，就见远处一阵风来，夹杂着浓浓的白雾，扑头盖脸地罩在她身上。营地里的百余个帐篷若隐若现，像是武侠剧里的仙境一样。 杜垚惊愕之余，却见雾气又散尽了，经验丰富的曹迁告诉大家马上要降温了，立刻准备收拾锅灶，防风保暖。 不用他提醒，穿着单衣的黄榛子已经冷得瑟瑟发抖，立即钻进帐篷里换上加绒的裤子，又套上冲锋衣才安心。 山上已经冷风习习，雾气时大时小、时浓时淡。手机信号倒是越来越弱，甚至完全没有。 没了手机就没了娱乐活动，几个人只好在营地里散步消食。只是走着走着，杜垚突然觉得自己迷路了，也不知其他人去了什么地方。 “陆宇飞。”她着急地唤了一声，“我们走远了。” “没有。”陆宇飞指着不远处，“那三座帐篷是我们的，距离这里不过几十米。” 他伸手去牵她的手，杜垚直把手往袖子里缩，缩着缩着陆宇飞也不牵了，索性抓着她的衣袖走一路上坡。 “去哪里？”杜垚问。 “去最高的地方看山。”陆宇飞的体力倒是好，杜垚走着走着竟然觉着喘，难道是高反了？ “耳鸣还是恶心？”陆宇飞低头问。 “都不是。”杜垚摇头，“胀。” “谁让你吃那么多。”陆宇飞放缓了脚步，带着她站在最高处，从山坡上望去，恰好看到他白天所说的两座山，白雪压顶的贡嘎雪山，平坦如案的瓦屋山。 天色越来越暗，雾气越来越浓，直到营地里什么也看不见，突然有一声欢快的音乐声响起，紧接着无数的手机、电筒亮起，像是闪烁着的星星。 杜垚这下彻底找不到帐篷了，只见营地某处燃起一堆不大不小的篝火，男女老少似乎正围着篝火跳舞，欢笑声此起彼伏，蔓延在整个营地。陆宇飞带着她往篝火处靠拢，大家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驴友，明天醒来就要各奔东西，即便不曾相识，也不影响一颗颗愉悦的心，把手中唯一的照明工具作为荧光棒，在这个寒冷的夜里随着音乐起舞。 杜垚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被陆宇飞带着跑了好几圈。直到她累得筋疲力尽，才躲在一旁看手机。手机信号似乎又有了，她激动地拍了一条小视频发在朋友圈，Mark人生中的第一次露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3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黄榛子睡得正香。高原夜深严寒，只得早早钻进帐篷睡觉，哪知前半夜风雨大作，就像有一只怪物在外面摇动帐篷，“呜呜”地风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吓得她直往睡袋里缩。 帐篷能够挡风遮雨，却一点也不隔音，也不知是几点，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哇，好多星星。” “好美啊！” 杜垚原本想拉着黄榛子一探究竟，可黄榛子觉着外面一定很冷，躲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手机响了几声，黄榛子才睁开眼接听，那边的声音很兴奋，“起了没有？” “冷。”黄榛子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响。 “是你说的要拍日出，你不走我可走了啊。” 黄榛子纠结地“哼哼”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等我五分钟。” “去哪里？”杜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和曹迁去拍日出。”黄榛子在外套上贴了两片暖宝宝，然后又套上冲锋衣。 黄榛子拉开帐篷拉链，才发现内外温差太大，帐篷上竟然结了厚厚一层水汽。待到内外空气一接触，冷得杜垚一个哆嗦，直喊黄榛子赶快关门。 黄榛子乐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惊叫一声，“我的天！” 杜垚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黄榛子“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果真像网上说的一样，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走，带你去摘星辰。”曹迁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杜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突然想起昨晚陆宇飞说过的话。他叫她快点吃饭，说吃慢了会拉肚子…… 兴许是昨晚喝了西北风，兴许是刚刚冷风灌入了帐篷，杜垚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地滚动，隐约酝酿出一股强大的气流。 糟了、糟了！杜垚手忙脚乱地穿上羽绒服，揣着手机和卫生纸就钻出了帐篷。待她看清营地里、各式帐篷或明或暗，突然就找不到方向。 难道她要成为第一个被翔憋死的露营者？ 杜垚在外面转了两圈，也无暇欣赏头顶的银河霄汉，只听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杜垚猛地回头，只见陆宇飞从黑黢黢的地方向她走来，“尿急？” “嘘。”杜垚知道帐篷不隔音，他这么直白叫她多没面子！ “去找一把伞，我带你到没人的山坡去。”陆宇飞将双手塞进羽绒服口袋，淡定地看着她。 杜垚尴尬地低着头，“我想去厕所……” 她没敢抬头，不清楚陆宇飞脸上的表情变化，只听他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厕所在几十米开外，我带你去。” 杜垚“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这天寒地冻的，杜垚直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裹一条围巾，连同脸蛋的鼻子也包裹起来。她边走边揉鼻子，凌晨的冷风吹得她脸颊都僵硬了。一会蹲在厕所的时候，岂不是会冷到屁股？ 两人从营地走到一处坡地，才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厕所，杜垚打开手机照明观察了一会，惊悚地发现厕所门坏了！ “我站在门口挡着？”陆宇飞问。 “不成。”她连连摇头，“你到那边去，距我三米远，不，十米远。” 陆宇飞说了一声“好”，站得远远的，开始低头看手机。 杜垚这才敢登高如厕，却又因为这里太安静，连大气都不敢出。黄榛子说，有一种练习翘臀的方法，即在嘘嘘的时候锻炼括约肌。经过长期、不懈努力的锻炼，不仅能够拥有完美的蜜桃臀，还能有效促进血液循坏，防止痔疮及其他疾病。更为重要的是，经过长期锻炼的女性，能够在啪啪啪的时候占据主动权，醉生梦死，飘飘欲仙。 杜垚一直无法参透此中奥义，只觉得憋着不出声真是太遭罪了……因为压抑，整个过程格外漫长，等到她走出厕所，已经冷到腿软，想要缩进被窝再也不出来。 陆宇飞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湿纸巾给她，“擦手。” 杜垚一边擦手，一边怀念家里的热水。因为天冷风大，手上有一点潮湿，立刻会被冷风吹干，还带着刺骨的严寒，顷刻间连手都冻僵了。 她冷得直搓手，却被陆宇飞的掌心包裹住，他低着头说：“幸亏没有高反，下次可以去更高的地方。” 说的好像她会经常跟他出来玩似的。 “登上山顶可以看到日出、云海、佛光。”陆宇飞说：“我们慢慢上山。” “我要回去睡觉。”杜垚觉着冷。 “那我走了。”陆宇飞说罢，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只听杜垚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你等等我。” “不回去睡觉了？”他问。 “找不到帐篷。” 陆宇飞捉住她的手塞进羽绒服口袋，“成天迷迷糊糊的。” 他的手很热，口袋里也暖和，只是杜垚想不明白，她和他究竟算什么呢？ 待到天色大亮，何田田钻出帐篷洗漱的时候，才发现露营基地的大部分车辆已经开走，几个年轻人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蓝天白云，牛羊下括，阳光明媚，气温渐升，全然无法想象昨晚是一个寒冷的雨夜。 手机好容易有了信号，李涉看到曹迁最新拍摄的大片已经出炉。苍茫的天空呈墨蓝颜色，成百上千的明星点缀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日出时分，云海和山巅被染上惊心动魄的红，照片里的女孩竟然光着脚，摆出敦煌壁画中经典的反弹琵琶动作。 李涉单是看着也觉得冷，现在的年轻人太拼了。 早上十点，李涉在群里呼唤小朋友们回家吃饭，何田田如法炮制，又去借了隔壁的碳火，在铜锅里加满了水，开始煮火锅。 “露营这种活动，来的时候兴致盎然，走的时候就像逃难。”李涉笑看着收拾帐篷离开的人们，经过饥寒交迫的一夜，各个面黄肌瘦、似有菜色。女士们大都无法在水源匮乏的状态下完美上妆，灰头土脸地刷了牙就走。 何田田低头煮菜，“露营是属于年轻人的活动，不得不承认人到中年，状态大不如前。” “中年危机来了。”李涉笑着凑近她，“你家里人就不催婚？” “你呢？”何田田反问。 “催啊，我妈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李涉说着说着又乐了，“她还说，我要是再找不到媳妇，今年过年就别回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4 何田田笑而不语，好在她还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结婚这档子事情上，妈妈的观点也很开明。既然女儿一个人好吃好住，工作也得心应手，何必非要找个男人才能体现人生圆满。妈妈迄今为止的两段婚姻，又有哪一次是完美无缺的？ 待到四个小朋友回到营地，几人说笑着饱食一顿热饭，然后收拾帐篷锅灶，准备下山。 下山途中依旧是白云去无踪，蓝天更出众，只可惜众车主少了昨晚篝火晚会的热情、互帮互助的热心，争相拥堵加塞，挤满了整条狭窄的路。 李涉不由感叹，为什么天亮了以后，人与人回不到昨晚的和谐？ 因为堵车，从营地到出口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好容易有了手机信号，网红达人黄榛子自然不甘心错过纯天然无污染的背景，拉着杜垚又是化妆又是打扮，然后举着自拍神器开始直播。 “各位小哥哥小姐姐，我是你们的贞子女王。此时此刻，我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山顶上，和垚垚一起呼吸没有霾的空气。” “有小姐姐问我背后的是什么？是贡嘎雪山啊，离这里很远。” “后面的动物？我猜是野马，是不是和电视上看到的很不一样？”黄榛子将手机屏幕对准“野马”。 “突然就想起宋冬野的《董小姐》。”黄榛子笑着打了个响指，“请DJ配合一下。” 曹迁的车窗突然飘来一阵默契的背景音乐，“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你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这让我感到绝望，董小姐……” 同时配合曹迁鄙夷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黄榛子因此躁了一路，一个抽风未遂的妖艳女人坐在副驾，教曹迁无法专心致志地开车。且说这个女人清早拍照的时候，突然嚎啕大哭，曹迁不知道她哭什么，觉着从事媒体行业压力着实大了些。 杜垚则裹着一条硕大的围巾，缩在副驾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陆宇飞把车内的音乐声调小了些，戴上耳机接收曹迁的语音消息。 “下一站是柳江古镇，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导航打头，你们跟着我的车。” “柳江古镇始建于南宋，是一座还没有被商业化的烟雨江南。没有古道西风瘦马，只有小桥流水人家。” “到达地点后先找客栈，然后自由活动，晚上我请大家吃烧烤。” “行啊。”黄榛子正靠在副驾喝可乐，“虽说你年龄不大，但是很有带头大哥的范儿。” “带头大哥不是什么好人吧。”曹迁白了她一眼。带头大哥是《天龙八部》中、因集结众高手误杀乔峰母亲、引起一场江湖血雨腥风、最后饮恨而终的少林寺方丈，可曹迁还没在这滚滚红尘中浪荡够呢！ 等到陆宇飞和曹迁在停车场泊车，才接到李涉的电话说要先去逛逛古镇，晚上帮他们多订一间房，吃饭的时候会面。 曹迁直抱怨李涉不厚道，最早召集大家出行的是他，最后撂挑子不管只顾着个人幸福的也是他，这什么学长啊！ 陆宇飞倒不着急，一边在古镇晃悠、一边在手机上搜索评价比较好的酒店，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方僻静的院落，正是一处古朴的品字型民宿。 宽敞的院子里还有碧绿的菜畦，低矮的灌木。院中有石桌石椅，正坐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晒太阳。 民宿的一楼是主人家自住，二楼供来往的客人住宿。因为楼上只有四间房，价格也合适，几个人在楼上逛了一圈之后，决定直接付押金。 这院落看似是一座普通的民宿，却又和一般民宿故作古朴的装饰有所不同，每一个房间的陈设都有独特风韵。譬如黄榛子和杜垚住的那一间，墙上是静谧的竹林，好似有一条小路蔓延至深处。 民宿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却温和有礼，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笑。他说她的爱人喜欢画画，房间的彩绘也都是她一点一点画上去的。 老板说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游吟诗人，后来遇到了爱人，也就在这个安静的小镇中稳定了下来。一楼的房间摆放着老板喜爱的乐器，有吉他、非洲鼓、尤克里里、班卓琴……其实他曾经的身份是个民谣歌手。 所谓萧史弄玉、相如文君大概也不过如此。人生伴侣既是生活伴侣，更是灵魂伴侣，能够远离尘世喧嚣、偏居一隅倒也令人羡慕。 一行人放下行李，沿着河道慢慢晃悠。临河是大片大片的烧烤店铺、灯光昏暗的小酒吧，有的店铺甚至将桌椅放在水中，顾客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感受沁凉的河水流动过脚背。只可惜此时是十月，下水实在太冷。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曹迁原本想要打电话给李涉师兄，哪知走着走着就下雨了，几个人只好道临近的烧烤店避雨。才一进门就看到李涉招呼他们上楼，也不知这两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 所谓“烟雨柳江”，下雨之时更显朦胧温婉。这家店铺并不大，装修也很简陋，可是客人却出奇的多。 烤兔、烤鸡、烤羊一应俱全，各类青菜也能烧烤成麻辣风味。有烧烤有美女哪能没有酒，既然明天是行程的最后一天，即便晚一点起床也没关系，男人们索性放开了喝酒。 淅淅沥沥的雨从六点下到八点，直到他们消灭了一只兔子、两只烤鸡、若干其他菜品，雨势才渐渐停歇。 下过雨之后天色更黑，唯独星星点点的灯光透出些温暖。几人前前后后沿着蜿蜒小道往民宿而去，走得近了，便能听到民宿老板弹奏着木吉他，他的声音清澈又通透的，正在弹唱一首《花房姑娘》。 因为柳江镇常年下雨，老板和老板娘在院子里搭起雨棚。老板怀抱着吉他，正唱得投入，老板娘则在拍打一只小巧的非洲鼓。 曹迁刚走了两步，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然后惶恐地回头看了陆宇飞一眼。陆宇飞只记得下午看到一个晒太阳的背影，也没料到老板娘是一位故人。 杜垚也不知道几个男人为什么同时盯着老板娘看，那是个漂亮清丽的女人，她坐在矮凳上，素色的长裙盖过脚背，却遮不住凸出的腹部。因为怀孕，她似乎没有化妆，乌黑的长发撒在身后，洁白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柔和。 她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起身，“好久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5 如果曹迁知道民宿老板娘就是梁冰冰，哪怕要他此刻拖着帐篷出去露营，他也不会拒绝。梁冰冰是什么人，是李涉师兄当年的女朋友，他心中的白玫瑰，床前明月一道光啊！ 陆宇飞“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何田田是什么，蚊子血？” “哥们你还落井下石！”曹迁抱怨。 “巧，但也不是坏事。”陆宇飞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画作发呆。梁冰冰大学读的是国画专业，画上恰好是烟雨中的柳江，有一人一舟，沿着河道渐行渐远。正如李涉所说，他喜爱热闹的世俗，她喜欢出世和脱俗。恋爱的时候，男女双方总会被对方不同于自己的那个点所吸引，譬如乖乖女总会爱上浪荡子，孔雀女爱上凤凰男，可真正走到结婚生子这一步，才知道彼此的契合与相似度，才是决定两个人能不能白头到老的最重要因素。 窗外又下起了雨，隐约传来黄榛子的声音，“幸亏昨晚露营的时候没下这么大的雨。” 整层楼只住着他们几个，既惬意又安全，黄榛子索性和杜垚坐在二楼走廊的长椅上看雨。 “这次远行结束，我就要彻底投身到备考当中了，祝福我吧，垚垚！”黄榛子有些紧张地抓住杜垚的手。 “只要你想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杜垚这句话说得实诚，自从她认识黄榛子，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加油！” “怎么，要从良了？”曹迁鬼魅一般地探出头来，吓得黄榛子惊叫一声。 “说的这么难听，我就是打算深造一下。”黄榛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曹迁隐约知道黄榛子辞职考研的事，已有工作经验还能放弃工作，是挺不可思议的决定。 “工商大学，传播学硕士。”黄榛子指着手机屏幕，“导师是全校闻名的灭绝师太。” 曹迁盯着屏幕上的女教授，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人是我妈。” “啊？”杜垚不由看了看程瑾教授，又看了看曹迁，容貌的确有些相似。 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榛子不由两眼放光，“那你帮我引荐一下呗。” “我妈觉着我从小不学无术，周围也都是些狐朋狗友，你确定要我引荐？”曹迁问。 杜垚听说，很多父母会对孩子进行打压教育，可是如此打压的实属少见，毕竟曹迁的毕业院校和工作都不错，人也板正又热心。比起曹迁，她的爸妈可就闹心多了。 几个年轻人在外面有说有笑，何田田看了躺在床上的李涉一眼，问：“睡着了？” 李涉“嗯”了一声，何田田不由笑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难怪你的每个女朋友都不长久。” 李涉琢磨出味来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什么原因分开的？”何田田问道。 “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金粉世家》？”李涉反问。 “看过。”民国时期，鸳鸯蝴蝶派作家张恨水的作品。不止电视剧，何田田连原著都追过，或许也正是那时候开始，觉得爱情终归是镜花水月，过眼烟云。 “我还记得片尾曲是《让她降落》。”李涉睁开眼，“我想、却没有能力让她降落。” 那时候他刚刚进入CA工作，她在一所高校当老师。李涉每天忙着工作、加班、赚钱。梁冰冰却不喜欢枯燥又充满压力的生活，她工作压力小，假期也充足。她喜欢到处去玩，旅行、采风、放空。 “因为经济原因？”何田田好奇。 “事实上，她当时的收入高于我。”李涉指着墙上的画，“她的画作2000起售，也有人抢着一掷千金，加上本职工作的收入，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室一厅的出租屋，梁冰冰时常会收到很多礼物。多是男性朋友、同事送的，也有别有用心的学生家长。李涉知道她一贯单纯，对于不怀好意的追求者毫无戒备心。 或许李涉不够自信，他们因此常常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两个人同床异梦，不说一句话。 后来梁冰冰说想出去散散心，拖着行李一个人去了土耳其。在一次突破极限的高空滑翔过后，她提出了分手。 李涉没有挽留，也觉得没有必要挽留，他留不住她。 那年冬天很冷，李涉家里有两套老房子拆迁，他的父母在面临退休的年纪，突然就迈入了富人阶级。李涉终于不再需要用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和没日没夜的加班，换取今后更有保障的生活，他和她已经没有今后了。 只是偶尔，李涉从校友口中听说，毕业这么久，她还是大学时期纯洁漂亮的模样，是时光雕刻后风采依旧的女神。 他曾以为他们会白头到老，哪知从此以后各自天涯。 何田田有健身的习惯，第二天早起晨练的时候，才发现民宿老板正在打包乐器，然后放入SUV的后备箱。 “怕堵车，得早点走。”老板笑着说。 “要走？你们不住这里吗？”何田田问。 老板摇头，“我和爱人平时住在CD，民宿交给朋友打理，只有放假的时候过来玩几天。” 他目光温和地望着妻子，“她是春节的预产期，我们得回去了。” 何田田笑了，“我以为你们在这里隐居。” “隐居？我也想。”老板微笑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皱纹，“可是孩子要出生了……孩子要生活，要接受教育，不得不回到大城市。” “这倒是。”何田田感叹。 “我在宽窄巷子有一间酒吧，以后有空来CD玩。”老板笑着递过一张名片。 何田田点头说：“一定。”然后看到老板娘披着皮粉色的针织长外套，缓缓向他们走来。 梁冰冰笑着向她打招呼，然后略微笨拙地坐上副驾，等待老板收拾利索后再来开车。 何田田进屋的时候，只见李涉站在窗边抽烟。昨晚的雨很大，可今天依然是晴天。 院子里的车开出小巷，不知去了哪里，也许很快汇入车流，和其他匆匆上路、忙于旅行的人别无二致。 何田田将名片在李涉眼前晃了晃，“地址。” 李涉把烟蒂狠狠地摁在烟灰缸，然后抢过名片，撕了。 “由爱生恨？”何田田诧异。 “是爱过。”李涉抓着何田田的手腕，将她直往怀里拉，“在你眼里，我会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男小三？” 何田田摇头，却被他捧住了脸，撬开牙关一通湿吻。然后沉默地压着她往床上去，待她被他的节奏感染，眼神漂浮温软，他才咬着她的耳垂喘息，“Lotus，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要么你搬来和我住，要么……” “什么？” “我搬去和你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6 “先前也不是这么迫不及待。”何田田力道不小，用手肘将他的胸膛隔开很远，“受刺激了？” 李涉沉默地起身，背对着她说了一声“抱歉”。 当年那个飘忽不定的女神，终究会老去，会世俗。她终有一天降落凡间，却没有回到他的身边。李涉大概觉得，梁冰冰现在的爱人还不如他，内心有一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吧。 何田田突然问：“如果她仍然单身，你会不会重新追求她？”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李涉问。 “假话。” “假话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李涉答。 “男人为什么会对前任念念不忘？”何田田又问。 “不是念念不忘，只是不甘心。”李涉转过头看她，“譬如你手机里那位秦江。” 确切的说，李涉和秦江的情况又有不同。他当年是被分手，说直白一点就是被梁冰冰甩了，可秦江是劈腿。 “男人果然……”何田田无奈地叹气，都是只会变老不会成熟的动物，想到这里，她对婚姻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男人怎么了？”李涉追问。 “没什么。”何田田笑了笑，“收拾行李准备走吧。” 一行人驶离柳江镇的时候，杜垚正坐在副驾吃鲜花饼，果然是新鲜得很呐！ 陆宇飞侧目看她，“刚吃过饭，你又饿了？” “太香了，我实在忍不住。”鲜花饼原本是杜垚买给爸爸妈妈的礼物，可是从食品袋里面飘出的香气实在教她欲罢不能。 她和陆宇飞商量好了，等到临近市区，他们两个不随大部队回去，而是往岩砂镇方向去，爸妈说她要是再不回家，他们就要杀到她家里来。 等到那个时候，她可怎么和父母解释陆宇飞的事？ “见了我爸妈，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杜垚嚼了一口鲜花饼，似乎还吃到了新鲜的玫瑰花瓣。 “不该说的话？比如？”陆宇飞头也不回地问。 “比如你住在我那儿。” “好。”陆宇飞答：“谁让我寄人篱下。” 杜垚喝了几口水，心满意足地靠在副驾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道路有点颠簸，迷迷糊糊地望向窗外，远远的可以看到古朴的屋舍——政府斥资打造的“岩砂古镇”近在眼前。 岩砂镇从前是土地肥沃的农村，曾经出过几个历史名人，政府开发旅游资源的时候，找大师看过风水。古镇背靠岩砂山，三面环水，堪称绝佳的风水宝地。所谓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自然是人才辈出。陆宇飞考状元的那一年还上了当地报纸，说什么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些年大家手里有了闲钱，也都喜欢在节假日四处旅游，岩砂古镇的游客也不在少数。 好在杜垚选择在国庆节后半段回家，大部分游客已经离开岩砂镇，一路上迎面而来的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 杜垚不由感叹，“要是我爸妈不开饭馆，也开宾馆就好了。”按照这个客流量，还不得赚得盆满钵满，体面地安度晚年。 “现在也还来得及。”陆宇飞说，“何况叔叔阿姨本身是做餐饮的。” “现在地价飞涨，哪里还开得起宾馆。”杜垚心虚，父母的钱还不是被她败在买房做生意上了。 “家里有两层楼，把楼上隔断、装修好就可以出租。叔叔阿姨可以住在楼下，也不耽误开饭馆。”陆宇飞说：“昨晚住的民宿也是这样的布局，既清净又方便打理。如果要开宾馆，少不了前期投资、后期雇人。” 杜垚思索了一会，盯着不远处立的一块大石发呆，石头上刻着“岩砂古镇”四个大字。她低头摸索出手机，发微信语音给张美娜女士。 “妈，我还有十分钟到家。”她停顿了一会，又发了一条：“和陆宇飞一起。” 杜垚等了足足有一分钟，平日里热衷于微信语聊的妈妈竟然没有答复。正诧异间，陆宇飞的车速慢了下来，路过临街移动营业厅的时候，陆宇飞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一眼。杜垚永远记得这个地方，尽管很早前已经拆迁。这里从前是一座老旧的居民楼，陆宇飞的家在楼上…… 杜垚的心砰砰直跳，就在她手脚冒出冷汗的时候，陆宇飞突然踩了一脚油门，面无表情地正视前方。 车子很快开到杜垚家楼下，只见小小的饭店外停满了车。门口破天荒地摆着水牌，水牌上红纸黑子，杜垚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是爷爷写的。 “恭贺杨建国八十大寿。” 难怪张美娜女士连回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原来家里忙成这样。杜垚在门口下了车，杜宇飞又开远了些去找车位。 她刚一进门，还以为在拍电视剧。只见大厅中间专门腾出一块地方，寿星老人家穿着一身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出现的军装，手持麦克风，声音有些颤抖。 “感谢各位战友、朋友参加我的寿宴。”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说话却不含糊。 不大的饭店已经开始陆续上菜，虽然家里也雇了服务员，但是每到节假日都会人手不足，父母只得齐上阵。杜垚连忙洗了手，去后厨帮忙。 张美娜女士见了女儿，兴奋地两眼放光，“你个野丫头，还知道回来！” 张爸爸忙得直皱眉，“别啰嗦了，客人还等着呢！” 杜垚来回传菜的时候，听寿星老人家说：“我这辈子经历了新中国建国、打过越战、看到了改革开放……可是老头子更想看到的，是我的大孙子早结婚，给我抱重孙！” 大孙子在一阵哄笑和嘘声中不好意思地起身，“爷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老寿星笑着夸了一句“乖孙子”，在场的宾客笑得更欢了。 杜垚的目光也不由被“乖孙子”吸引了去，只见他举着酒杯环顾一周，笑眯眯地望向了杜垚。 这么面熟，他叫什么来着？ 杨潇，就是小时候和她打过架的那个，还在市区江滨路有一家酒吧“小酌怡情”。自从杜垚转学，就没在岩砂镇见过他，哪知道他的爷爷在她家的饭店里过寿。 “爸，你和寿星很熟吗？”杜垚小声问。 “也不是。”杜爸爸摇头，“他家是在岩砂镇做农家乐生意的，因为国庆期间生意太好，反而跑到咱们店里来过寿，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的，卖席的睡凉炕，卖盐的喝淡汤。” 杜垚“噗嗤”笑出了声，只见杨潇还的眼睛还盯着她，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的脸有些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7 杨潇看着看着，被来往敬酒的宾客挡住了视线，音箱里的声音“咚咚”直响，放着一首老掉牙的《好日子》。 杨潇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等到寿宴结束，宾客们各自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两个服务员忙着做清洁，杜垚的父母则围着陆宇飞问长问短。杜垚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电视机嗑瓜子，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二老抱养来的。 张美娜女士发自内心地笑，笑得露出一大片牙龈，“垚垚啊，去把宇飞的卧室收拾一下。” 杜垚不由吐了一块瓜子皮出来，这是她家，她凭什么！ 心里这么想，她还是懒洋洋地撒着拖鞋去整理房间，余光不由扫过沙发上各式各样的礼物，暗自咒骂陆宇飞这小气鬼，从英国回来什么礼物都没给她带。 相比之下，一袋鲜花饼，并且是被她拆开吃了两个的这种，是不是拿不出手？ 杜垚默默把零食拎到自己屋里，然后磨磨蹭蹭地去收拾隔壁的房间。 衣柜和书桌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然父母早作了准备。杜垚从衣柜里面取了干净的床单换上，又抱了枕头和薄被过来。 没有人注意到她，杜垚无聊地翻看手机，突然跳出来一个电话：杨潇。 “喂。”杜垚接起电话。 “今天麻烦你了。”杨潇的声音带着笑，“睡了吗？” “还没有。” “那……你下楼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杨潇说。 杜垚第三次回头望向爹娘，他们还围着陆宇飞嘘寒问暖呢！杜垚生无可恋地下楼，见杨潇正靠着饭店门口的大树抽烟。 看到她过来，杨潇立刻掐灭了半截烟屁股，迅速从口袋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 “岩砂印象有没有看过？”杨潇问。 杜垚摇头，这是今年夏天才开发的新旅游项目，是印象丽江原班人马打造的大型实景歌舞剧，近来火爆异常，一票难求。 “我姑妈有两张多余的票。”杨潇低着头。 “你要送我两张票？”杜垚问。 杨潇连忙抽回了一张，把另一张票塞进她手里，“明晚在检票处见。” 不等杜垚答话，杨潇飞快地跨上摩托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骑摩托也是酒驾！杜垚只能祈祷杨潇平安到家。 杜垚上楼的时候，恰好遇到陆宇飞下来，他路过她身边，说了一句，“好浓的烟味。” “是吗？”杜垚不由揪起衣领闻了闻，“那我去洗澡。” 她又不抽烟，哪里来的烟味，陆宇飞停顿了一下，见她欢快地上了楼，心情似乎不错。 第二天早饭时候，一家人围坐在圆桌前，陆宇飞吃到了久违了小笼包，眼神里也透着满足。 张美娜神秘兮兮地拍了一张卡在桌上，“宇飞啊，阿姨这里有一张电影院的充值卡，你和垚垚晚上去看个电影呗。” 陆宇飞回头看了杜垚一眼，只见她果断地吞下了最后半只包子，连忙摇头，“妈，我晚上还有事。” “有什么事？”张美娜女士的笑容瞬间垮塌，女儿怎么一点也不像她？ “约了朋友。”杜垚咕哝着。 从小孤僻的女儿，竟然有朋友，杜爸爸突然来了兴致，“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爸，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言下之意，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陆宇飞慢条斯理地说：“不好意思阿姨，我晚上和高中同学聚餐，也去不了。” “哦。”张美娜女士难掩脸上的失落神情。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两个孩子不上道是怎么回事？再说宇飞现在是海龟硕士了，好像比那个什么曹迁还要好，再怎么都是夫妻两个看着长大的孩子，女儿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对婚姻大事竟然一点都不上心？ 吃过早饭，两个孩子回到房间各玩各的，和读中学的时候没有区别。张美娜女士急得直掐杜爸爸，这可怎么办，女儿注定要单身一辈子啊！ 张美娜女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推门进了女儿的房间。杜垚正在化妆，吓得连眉毛也涂歪了。 “妈，你进来前怎么也不敲门！” “我是你妈，敲什么门！”张美娜在她身边坐定，杜垚觉得压力更大了。 “你跟他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杜垚垂着眼睑。 “宇飞哪里不好？” “好，他哪里都好。”杜垚敷衍着。 “自己的事情怎么一点都不上心！”杜妈妈伸出食指在女儿头上点了一记，这下倒好，睫毛也涂成苍蝇腿了。 杜垚突然转过脸，“妈，你是诚心让我嫁不出去。” 张美娜盯着女儿的一张脸，忍不住笑，“你个野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就想老老实实赚钱，给你们养老。”杜垚认真道。 “我们不需要你养老，你能把自己照顾好，早早地成家，我和你爸心里也算有了盼头。” “时代不同了，现在很多女人都不结婚。”杜垚反驳。 “胡说，女人哪能不结婚！” 杜垚盯着天花板发呆，她要怎么说服想女婿想疯了的张美娜女士？假如她像何田田和黄榛子一样事业有成又独立自主，妈妈是不是就不催她了？ “我心里有数。”杜垚试着蒙混过关，“今晚就相亲去行不行？” “今晚？和谁？”张美娜女士瞬间笑逐颜开。 “一个朋友。”杜垚想了想，“就是昨天寿宴上的，杨建国的大孙子。” “那个小伙啊。”张美娜女士回忆了一会，“也成。” 难道说为了督促女儿早日嫁人，是个男人就成？杜垚不爽地把张美娜女士推出卧室，“别打扰我化妆，否则相亲成不了。” 陆宇飞刚推开窗，就听到张美娜女士放浪形骸的笑声，“哈哈哈哈，老杜啊，你猜你女儿晚上去干嘛？” “去相亲啊！”她的语调夸张至极。 杜爸爸的声音还算平和，“呵，总算是开窍了。” 陆宇飞靠在床头，有些烦闷地翻看着手机，自从回到家，她倒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同他说。她去相亲，就是和昨晚那个浑身烟味的男人？她最讨厌抽烟的男人不是吗？ 晚上六点，陆宇飞准备去赴饭局，只听隔壁的房门打开了。杜垚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好吧，那我吃了饭再过去。” 陆宇飞趴在窗户边向下看，见杜垚站在楼下准备打车。十月的天气，她穿着及膝的碎花裙，身上还披着一条色泽鲜艳的围巾，是在柳江古镇买的。 他拨通杜垚的电话，“我去吃饭，顺道带上你。” 杜垚犹豫了一会，觉得饭点不太好打车，于是说了一声“好”。 陆宇飞开车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瞟了瞟她露在外面的洁白膝盖，“既然是相亲，连一顿饭都不肯请，这男人没有诚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8 杜垚觉得陆宇飞越来越阴阳怪气，索性盯着车窗外转移了话题，“我要吃灌汤包。” 谁让杜垚是个好养活的，从小不挑吃穿。不论是垃圾食品还是街边的苍蝇馆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岩砂镇的旅游业之所以发展迅速，胜在民风淳朴、物价稳定，街边一笼牛肉灌汤包只要五块钱。因为汤汁烫嘴，包子皮又容易破，越来越多的顾客选择用吸管在包子皮上戳个小洞，先把汤汁吸尽，然后品尝包子。 杜垚自诩是吃灌汤包的高手，待到一笼包子摆在面前，腾腾的热气夹杂着牛肉的香味扑面而来。她连忙取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汤包。包子一颤一颤，半透明的皮儿裹着沉甸甸的汤水，随着她的动作翻滚流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挤破包子皮儿。 杜垚当机立断，就着热乎乎的包子下口一嘬，美味的牛肉汁破皮而出，尽数被她吸尽嘴里。这一口够满足！等到喝完汤，再尝一口肉馅儿，浓浓的牛肉香满口四溢，果真还是熟悉的味道。 陆宇飞盯着她看，“有这么好吃？” 杜垚两眼放光，“没有比灌汤包更好吃的了。” 陆宇飞取了筷子捻起一只汤包，似乎也不过如此。他用纸巾擦了擦嘴，“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什么？”杜垚吃得正起劲，头也不抬。 “吃相感人。” “夸我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你。”陆宇飞答。 等到杜垚消灭完一笼包子，陆宇飞见她竟不擦嘴，而是意犹未尽地伸出半截粉色的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 于是她的唇色更亮了。 他递给她一张纸巾，“吃饱了没有？” “勉强饱了。”杜垚想到一会还要看演出，总不至于吃得腹中鼓鼓，坐在场上打饱嗝吧。 “几点结束？”陆宇飞问：“晚上我去接你。” “九点吧。”杜垚翻看着票面，上面说节目时间是两个小时。 “结束后马上打电话给我。”陆宇飞一边说，一边见她低头整理领口，也不知是不是把汤汁溅在了衣服上。 杜垚翻找了一会，声音慌慌张张，“吊坠，我的吊坠不见了！” 他知道她有一枚金元宝的吊坠，小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她有一个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吊坠，仿佛虔诚地打磨一颗转运珠。 “出门的时候戴了吗？” “从来不离身。”杜垚又低着头在座位上翻找，“下车之前还在呢。” 陆宇飞调转方向，往路边的汤包店开去。 短短几分钟，客人已经换了几批。杜垚看到乱糟糟的路边摊，心里瞬间凉了几分，这种小店不会有摄像头，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拾金不昧的好人。 陆宇飞说了一声“等我”，径直往店里走去。 杜垚心里没底，手足无措地站在路边，十月的岩砂镇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刚刚吃汤包的时候还有些热。可是不过短短数十分钟，突然天色昏暗，狂风大作，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街边店铺的老板们忙着收拾桌椅板凳，顾客们纷纷往店里躲。杜垚连忙小跑了几步，只觉得雨点子“哗哗”地往她头上砸，她伸手护着头，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地手臂痛。 整条街的人都在躲雨，不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外面哪里是在下雨，米粒大小的雨点密密麻麻，越下越大，像碎冰、像冰糖。 是冰雹！ 十月份还下冰雹？ 说起岩砂镇的冰雹天，每隔几年都会有那么一回，没有城镇化之前，冰雹可是了不得的自然灾害。只不过从前的冰雹天都在夏季，可现在已经是十月初，就是本地人也没见过这种天气。 杜垚愣了愣，被陆宇飞捉着手腕拉倒屋檐下，“发什么呆？” 冰雹像葡萄似的噼啪下落，砸在马路上溅起一片碎冰，有人胆大又调皮，捡了满满一碗端进了屋。更多的人一边惊叹，一边忙着用手机摄像。 陆宇飞伸出手在杜垚面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抢过他手里的吊坠，“居然找到了！” “老板收拾桌子的时候，在地上找到的。” 杜垚一直用红绳戴着吊坠，连绳子磨损断裂了都不曾发现。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只见元宝肚子上有一道痕迹，的确是她的吊坠。 “你拿在手上也是丢，先放在车上，我有空换根绳子给你。”陆宇飞说罢，接过她手上的吊坠。 不过短短五分钟，突如其来的冰雹天气已经结束，要不是地面上还残留着水渍和碎冰，难以相信居然会有这么奇特的天气现象。 杜垚跟着陆宇飞上车，继续往岩砂印象的剧场驶去。他频频转头，见她正在低头翻看手机。 黄榛子的消息快如闪电，微信已经弹出了好几条消息。 “刚刚微博上说，岩砂镇下冰雹了！” “你家没有受灾吧？” 受灾？杜垚笑了笑，这么小的冰雹哪里会造成灾害？ “没有。”她连忙回复，“已经停了。” “你记不记得，上一次下这么大的冰雹是什么时候？”陆宇飞忽然问。 杜垚抬头看了他一眼，“记不清了。” 那一天是2010年7月29日，杜垚的生日。当天傍晚突然下起冰雹，造成了人员伤亡和农作物灾害，岩砂镇因此还上了电视新闻。 杜垚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想回忆，因为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个少年向她表白，第二天就有警察找上了门，因为有群众意外在河沟发现了他的尸体。 死因是酒后溺亡，死亡时间是前一天晚上。经过警察的分析排查，不排除酒后被冰雹击中晕厥，导致溺亡在河沟中。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可每每想起，杜垚依然觉得胆战心惊。甚至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她都尽量躲在家里不出来。 陆宇飞踩下刹车的时候，杜垚依旧捧着手机发呆，只听他说了一声，“到了。” 杜垚匆匆忙忙下车，关车门的时候狼狈地夹住了自己的披肩，只得再次打开车门。陆宇飞沉默地坐在车内，忽然说了一句，“宇翔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杜垚忽然就红了眼眶，张开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嘱咐他，“不要喝酒。” “好。” “表演结束后，我打电话给你。”杜垚又说。 陆宇飞“嗯”了一声，驾车走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中国好前任 9 聚会的地点在新城商圈，陆宇飞停车时还不到七点，他打算在车上坐一会再上楼。口袋里还躺着那枚小小的元宝吊坠，他知道这东西杜垚从不离身。 记得他和她在校外租房子的时候，有一年夏天特别闷热，她在隔壁睡觉，他马不停蹄地在线赶作业。等到忙完了课题，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他在阳台上吹了一会风，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巨蟹蛛。 他推开房门看她，只见杜垚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老旧的电扇吹得呼啦作响，却没有吵醒她。 他和她在外租房有一段时间了，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是始终没有睡在一起。可是这一天是迟早会来的吧，他心里这么想，顺势爬上了劣质的床垫，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低着头往她胸前看去。 陆宇飞知道，早在初中时候，男生们成群结队聚集在录像厅里，偷偷观摩不可描述的盗版片。当时陆宇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况且身边也没什么女生让他感兴趣。 等到上了大学，这种事就不再偷偷摸摸，男生间疯狂传播种子和下载路径，硬盘和U盘里共享各类资源，甚至晚上开始卧谈会的时候，室长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己和女朋友大战三百回合的丰功伟绩…… 食色性也，作为一个成年人，连基本的男女构造都不懂是可耻的。陆宇飞也曾学习过几部岛国的，哪知片子实在口味太重，猥琐油腻的男人、毫无遮掩的肮脏器官，看多了越来越麻木，甚至觉得恶心反胃。 不过看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譬如经过系统的学习，他也不至于像毛头小伙一样，连怎么做都不懂。只是理论与实践差距太大，他依然紧张地满头大汗，甚至有一滴跌落在她洁白的胸脯上。 幸亏杜垚睡得沉，全然不知道陆宇飞虎视眈眈地看了她十分钟。昏暗的灯光下，他盯着她脖子上的吊坠，突然懊恼地起身，大步走到卫生间去冲凉。 她有一颗从不离身的元宝吊坠，吊坠上有一条并不明显的痕迹。如今这世上只有陆宇飞一人知道，那是牙印。 弟弟陆宇翔早就辍学，先前因为年龄小，宇翔和那些街头的混混没有区别，可是有一段时间，宇翔突然开窍了似的，再也不混社会了，而是认认真真在一家小小的汽车修理行当学徒。 宇翔虽然不喜欢念书，但是头脑聪明人也勤快。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他斥巨资送了哥哥一份大礼——《黄冈兵法》。 当天晚上，宇翔还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陆宇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是哥哥，他也不过比宇翔早出生几分钟。在他还没有性别界限的年龄，弟弟已经恋爱了？ 陆宇翔笑眯眯地摸出一个心形的缎面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给他看，“她生日的时候，我就去表白。” 陆宇飞顿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给我买干巴巴的书，给她买金子？”锦盒里面是一颗俗气的元宝吊坠，可那毕竟是一块金子。 “你好好念书，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少不了女生投怀送抱。”陆宇翔认真道：“我就不一样了，混来混去也没什么前途，不如趁早讨个老婆。” “只可惜当学徒工资太低。”陆宇翔不住地抱怨，“买得了坠子买不起链子，买了链子没有坠子。后来我把心一横，还是买个坠子好了，戴金链子的都不像好人。” “你也可以明年再送根项链。”陆宇飞觉着循序渐进不是什么难事，他好奇地捏过那只小东西，“真是金的？” 陆宇翔点头，“商场买的，有发票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宇飞迅速低头，对着吊坠咬了一口，“嗯？软的。” “陆宇飞你个混蛋！”陆宇翔急红了眼，兄弟两人差一点扭打起来。 他那不长眼的哥哥这一口不要紧，漂亮的金元宝上已经多了一个牙印，陆宇翔欲哭无泪，“你巴不得我打光棍是吧。” 陆宇飞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软，话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想起旧事，陆宇飞不觉笑了，那是他和弟弟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七月末依然热得灼人，宇翔和平时一样去汽车修理行上班，忙起来的时候，两三天不回来也是常事。 2010年7月30日的早上，陆宇飞在饭店门口卖早点，杜垚忙着收钱。昨天傍晚突然下了一场冰雹，像是天上掉落石一样恐怖，街道两旁的树桠全部受灾，被砸得落叶遍地。杜爸爸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清扫外面的落叶。 突然有一辆警车由远及近，也不知一大早办什么公务。警车在饭店门口停下，杜垚习惯性地笑问：“买早点吗？” 手机突然响了，是高中时候的班长。 陆宇飞调整了一会呼吸，才接通电话，“我在车库，马上就到。” 他加快步伐，连忙往车库的电梯走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2010年7月30日，他的弟弟没了。 《岩砂印象》每晚七点开演，晚上九点结束。遇到旅游旺季，九点半还会加推第二场。杨潇托姑妈选了座，恰好是第一排的位置，能够清晰地观看整场演出。只是他没想到现场效果这么好，整个山谷被一片灯光炫影包裹，高亢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震撼人心。杨潇原本想和杜垚聊聊天，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如果说他勉强靠近她的耳朵，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杜垚的目光自始至终跟着演员的身影游移，心里却“咚咚”地跳个不停。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陆宇飞的那句话，“宇翔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2010年7月29号一大早，杜垚的老式诺基亚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垚姐，生日快乐！你下楼一趟，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在杜垚的印象中，陆宇翔可比陆宇飞好相处多了。宇翔性格开朗，风趣幽默，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时常逗得父母前仰后合。只是他从小成绩不好，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辍学了，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和不务正业，不过他后来倒是走上正轨了，认认真真开始上班。 杜垚高中毕业后，每天在店里帮忙。早上六点收到短信，她平时的起床时间的六点半，反正一会也要起来卖早点，早半个小时晚半个小时没有区别。 杜垚洗脸刷牙，然后跑到楼下，只见陆宇翔站在修理行的破摩托旁边向她招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1 眼前的光景不停变换，杜垚下意识地摸脖子，才想起平时戴着的吊坠没在身上。 其实她一直都把陆家的两个兄弟当孩子看，直到十八岁生日那天，陆宇翔捉着她的手，认认真真地说：“杜垚，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的天啊！ 杜垚又惊又吓，慌张望向马路两边，好在今天起得早，周围也没有什么熟人。 “你快放开！”杜垚连忙缩手，爸妈一直把他们当儿子养，她也没往那方面想过，陆宇翔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陆宇翔撅着嘴耍无赖，“我就学张世超去跳河！” 快别提张世超了，杜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读高一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叫张世超的男生要和她处对象，她当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哪知道当天晚自习的时候，张世超被同学发现跑到学校后面的水渠闹自杀。 张世超的原话是，他已经被十个女生拒绝了，连杜垚那样的都看不上他，他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当然，张世超没死成，只不过“像杜垚那样的女生”一时广为流传。杜垚也觉得冤，怎么感觉她就是女生里面垫底的那种？ 高中毕业之后，杜垚也见过张世超几次。他学着时下最火的韩剧潮流，擦BB霜画眼影，甚至有一次，杜垚撞见他挽着一个高大凶狠的社会哥。 有小道消息说，自从张世超被杜垚拒绝，就转性喜欢了男人。 因为她拒绝了他，所以张世超弯了……再听到陆宇翔说，要学张世超去跳河，吓得杜垚险些丢了魂。 她连忙扯住他的衣袖，“你别胡闹！”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陆宇翔笑眯眯地从裤子口袋摸出一个锦盒，有些羞赧的塞到她手上，“我走了你再打开。” 陆宇翔还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红了脸，“这几天店里忙，过两天我们去约会。” 约会，这是什么进展？杜垚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陆宇翔已经跨上脏兮兮的破摩托，“轰隆隆”地远去了。 第二天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杜垚一直在哭，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谢谢生命中曾经有人喜欢过她。 杨潇的注意力全程都在杜垚脸上，虽说场景剧气势震撼、表演感人，可是杜垚不时地低头抹眼泪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递了纸巾给她，“你没事吧。” 杜垚隐约听清他说了什么，摇着头说了一句“谢谢”。 直到演出结束，杨潇提出要送她回家的时候，杜垚才反应过来，她八点半就发了消息，可是陆宇飞没回。 杜垚心里慌慌的，脑海中又开始循环播放他那句话：宇翔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开始打他的手机，一个未接，两个未接…… 杨潇不知道杜垚在等什么人，只是她坚决不肯坐他的车回去。夜里风大，她只穿了及膝的短裙，冷得瑟瑟发抖。杨潇只好先送她去剧场外的咖啡厅，说那边人多又暖和，位置也比较好找。 杜垚连忙道谢，说是要请他和咖啡。晚上喝咖啡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只不过独处的机会难得，杨潇倒也乐意。 他初中毕业后，就随父母去了市里，直到前段时间在酒吧遇见杜垚。杨潇想起那么多年以前还被她打得头破血流，再见也是一种缘分，加上爷爷刚好在国庆过寿，他索性找到了杜垚家的饭店。 小小的饭店由杜垚的父母经营，最多能容纳八桌酒席，可就是这么一家小馆子，却是岩砂镇的招牌。听家里的亲戚说，杜家出过高考状元，几年前还把饭店的名字改成了“状元府”，每年承接不少谢师宴、升学宴。 杨潇觉得挺有意思，索性也在状元府给爷爷过寿，一来光顾杜垚家的生意，而来在杜垚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 杨潇倒是努力想要逗杜垚笑，只是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手机屏幕显示九点四十五分，杨潇续杯两次，已经撑得要吐了。 “谢谢你约我来看演出。”杜垚看出他的局促，“我要等的人还没到，也不好叫你耗着了，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看出她没有挽留的心思，杨潇点头道：“好，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打电话给我。” 杨潇远远地上了车，却并没有驶离咖啡馆。车内黑黢黢的，外面却一片光亮。今天晚上有两场演出，第二场十一点半才结束，也就是说十二点之前，这周围都是安全的。 杜垚又试着拨打了两次电话，没通。她又发送了地理位置给陆宇飞，还威胁他说，如果他再不出现，她就要报警了。 杨潇见她坐在硕大的落地玻璃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手机。十点一刻，她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咖啡馆。杨潇准备打开车门，进去找她。 突然有一辆SUV在他左手边倒进车库，杨潇不方便下车，只好等隔壁的车停稳。他一边观察隔壁停车，一边盯着玻璃窗边的杜垚，只见她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睡着了似的。 杨潇开门下车，见隔壁的车主急匆匆地下车，连窗户都没关。他大步迈向咖啡馆，开门，径直在杜垚面前坐定。 杨潇有些诧异，又不动声色地坐进车里。杜垚一改今晚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人活过来似的，突然就来了精神。 杨潇觉着自己挺没意思的，低笑着自嘲，然后开车走了。 陆宇飞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快要被她吵聋了。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 “怎么这么晚才来？” 待到周围的顾客纷纷投来好奇地目光，杜垚才讪讪地闭了嘴。 “其实饭局八点就结束了，我去商场给你配链子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了车上。” 配链子，杜垚盯着他，她又不是狗。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隔着桌子去握她的手。 “我差一点就报警了。”杜垚低声说。 “我一个成年人，失踪几个小时就报警？”陆宇飞觉着好笑，“派出所不会受理。” 杜垚盯着自己的手腕，见他仔仔细细地替她戴上一条手链，她的金元宝正端正地吊在链子上。她以为他说的“配链子”，是去买一根绳子…… “多少钱？”杜垚心虚地问。 “就当我补偿你的生日礼物。”陆宇飞答非所问。 土豪金挺俗气的，可杜垚就是个俗人。她心上欢喜，脸上却不露痕迹，时不时偷偷打量腕上的手链。 “演出好看吗？”陆宇飞问。 “还好。”杜垚早已经把演出内容抛到九霄云外。 “担心我了？”他又问。 “没有。”杜垚飞快地否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2 没有？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谎话也不害臊了？ 他临行前百般暗示，如果她还能安然地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看演出，全然不担心他，他就把陆宇飞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对她说，宇翔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自始至终都相信，她心里有他，从前如此，现在也是。 陆宇飞也不拆穿她，脱了外套披在她肩上，“回家吧。” 他的外套又大又宽松，连大腿都遮了半截，热乎乎的，似乎还带着体温。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夜风有一点凉，杜垚小跑着上车，然后熟稔的系上安全带。 座位上不知有什么东西，硌得她屁股痛，杜垚伸手摸了半天，摸出一只口红，时下畅销的杨树林。 “这是什么？”杜垚明知故问。 “吃完饭顺路载了一个女同学。”陆宇飞觉察到她脸上的不悦，不由笑了，“说起来副驾是你的，以后我一定不准别人再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垚觉得尴尬，他想表达什么？她偷偷摸出手机，在度娘输入了“副驾是你的”，紧接着跳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文字，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文章？ 最动人的情话是：我的副驾只属于你！ 你老公的副驾驶位留给谁？ 坐副驾是最危险的。 …… 杜垚连忙收起手机，又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始换话题，“晚上不需要凹造型，还戴着镜框做什么？” “不戴眼镜，你总是把我当做宇翔。”陆宇飞答。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在她面前提起陆宇翔，杜垚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的手指摩挲着左腕的手链，支支吾吾地开口，“有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这个吊坠是他送的。” 陆宇飞“哦”了一声，心无旁骛地开车。 至于其他的事，杜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如陆宇翔一大清早就向她表白，还说约会来着。那时候年龄小又单纯，那时候翔的意思还不是翔……她酝酿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和我走得近的男生都没有好结果。” “所以你一直不肯谈恋爱？”陆宇飞侧目看她。 杜垚点头。她简直是个祸害。 岩砂镇很小，十几分钟就能到家。楼下车位空着，陆宇飞偏偏停到很远的地方。 杜垚连忙脱下外套给他，“谢谢。” 这个样子上楼，被爸妈看见就解释不清了。 杜垚刚解开安全带，只觉得膝盖上一热，陆宇飞正侧身靠近她，右手不偏不倚，覆盖在她左侧的膝盖上。 “陆宇飞！”杜垚惊叫一声。 “冷成这样还逞能？”他把又把外套扔给她，“陪我坐一会。” 一旦回到家里，她和他又会像白天一样，各自躲在房间不出来，一句话也说不上。 杜垚连忙将腿遮了个严严实实，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傻子才会陪他坐着。 她连滚带爬地准备下车，可是车门打不开…… 陆宇飞见她神情慌乱，不由笑了，“我要是想对你做点什么，还会等到今天？” 这话说得也对，她认识他那么多年，多少也算同居过吧。说起来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大约是二十岁，那时候他都没看上她，现在还能怎么样，再怎么说，杜垚在岩砂镇也算是大龄剩女了。 只见陆宇飞低头翻找着什么，然后递给她一包湿巾，“把脸擦干净再上楼。” “什么？”杜垚不解。 “脸都哭花了。”陆宇飞侧目看她，也不知岩砂印象是什么表演，竟然能叫人毁容。 杜垚连忙放下遮阳板，瞬间就尴尬了。虽然车内灯光昏暗，可是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乌黑的眼影，厚厚的睫毛膏全线晕染，黑黢黢地粘在眼睛周围，活脱脱一夜场鬼怪妆。她这副鬼样子，岂不是一路上都在被人行注目礼，特别是杨潇，竟然还淡定地陪她喝咖啡…… 杜垚一边擦拭，一边试图地转移话题，“这次旅行的钱我们A，你算好了告诉我。” “不用。” “毕竟你还没有上班。”杜垚恨不得把脸擦下一层皮来，可是湿巾哪里卸得干净，只能勉强凑合一下。 “国庆前三个涨停，我卖了一些股票，算我请你出去玩了。” 杜垚从黄榛子那里零零散散地学会些理财知识，股票涨停什么的，大概赚翻了吧。 “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叫你担心。”陆宇飞突然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这么爱哭。” “自作多情。”杜垚又抽了一片湿巾。 陆宇飞也不说话，盯着她的脸莫名想笑。 “晚上记得收拾行李，明天下午回市区。”杜垚提醒道：“大张已经在催我了。” 国庆出门的这几天，可损失了不少营业额，但是一想到赚钱，杜垚心中又充满了干劲。 “我上次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陆宇飞问。 “什么提议？”杜垚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他那句“垚垚，我们复合吧”，他送礼物给她，三更半夜又拉着她聊天……她可得好好想想，一会怎么拒绝他。 “把楼上空出的几间房改成民宿。”陆宇飞见她的表情一僵，好像忘了他之前提起过这件事。 “我和榛子马上要开分店，暂时拿不出钱。”杜垚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得缓缓。” “我可以……” “不用。”杜垚连忙堵住他的话。她觉得陆宇飞可能是出国打工三年，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 “在这些事情上，不要把我当外人。”陆宇飞靠在座椅上看她。 杜垚觉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落寞。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BGM……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就该同享，有难必然同当，用相知相守换地久天长！ 她倒是想排外，可是爸妈一点也不见外，对待他比女儿还亲呢！ “明天中午，带上叔叔阿姨去外面吃饭。”陆宇飞说：“很久没有一家人在一起吃过饭了。” 今天还不是坐在一起吃了午饭吗？既然他愿意请，她也就不客气了。 等到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的时候，张美娜女士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然后笑眯眯地抓着杜垚的手，“垚儿啊，你过来。” 卧室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陆宇飞听见杜妈妈大呼小叫地问：“下午一起出去，现在一起回来，老实说去哪了？” 陆宇飞心情很好，从裤兜摸索着想抽一支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3 早上七点半，陆宇飞收到一条微信，才想起昨晚聚餐的时候加了不少高中同学。 袁小嘉：我的口红好像落在你车上了，可以帮忙找找吗？ 店里的早餐刚收摊，午饭时间还没到，摆在大厅的电视还在播放早间养生节目。 陆宇飞在脑海中迅速寻找这个名字。袁小嘉，女，同班同学，现在市南山区某街道派出所工作。袁小嘉的爸爸是岩砂镇派出所的所长…… 他飞快地回答：对，在我车上。 一个女孩子，把这种暧昧的东西留在车上，一是试探他有没有女朋友，二来是想寻找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陆宇飞不由看了杜垚一眼，她正看着电视出神，一边嗑瓜子一边傻笑。一档老年养生节目，亏她看得津津有味。他以为她再怎么也是有脾气的，昨晚就应该质问他，车上为什么会有其他女人的东西！ 谁知她这些年脾气缓和了不少，对他也能做到不闻不问了。 袁小嘉回复地很快：太好了，方便见一面吗？我过来取。 陆宇飞又看了杜垚一眼，然后开始打字：吃早饭了吗？ 袁小嘉：还没有诶…… 当杜垚终于发现陆宇飞在她眼前挪动，不由皱眉，“你挡住电视了！” “记不记得昨晚那只口红？”陆宇飞提醒她，“我现在出去一趟。” 杜垚觉得自己总得说点什么，于是问：“她……口红的主人漂亮吗？” “很漂亮。” 杜垚“哦”了一声，继续看电视。 昨晚下过雨，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岩砂镇很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为了保证私密性，袁小嘉还是选择了一家并不正宗的茶餐厅见面。 她坐在临窗的位置，时不时开启手机前置摄像头当作镜子。虽然昨晚没有睡好，但是遮瑕膏功效强大，化妆后基本看不出黑眼圈。 袁小嘉从昨晚就在等，等陆宇飞主动打电话给她，可是一直到十二点也没有消息。今天一早她心急难耐，索性假装询问他口红的去向。 说起陆宇飞这个人，她高中时候有些怕他，他成绩虽好，人却不好相处。特别是那个时候，全班都在传言他家里的事情，父亲嗜赌如命，母亲大概精神失常，有个双胞胎弟弟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高一时候，陆宇飞还和一群社会上的流氓打架斗殴，被全校通报批评。听说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寄养在一个混混家里，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女混混。 那会儿袁小嘉是生活委员，晚自习后还要检查卫生清洁，关门锁窗。有一天离开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走到校门口，突然看到陆宇飞靠在墙边看她，就像动漫里面的男生一样干净。 “这么晚？”他对她说：“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 袁小嘉紧张地握着书包肩带。 “一起回去吧，顺路。”陆宇飞说罢，兀自走在前面，袁小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路灯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过了几天，袁小嘉大概知道了陆宇飞被处分的前因后果。原来是高三的李俏集结了一伙流氓，欺负学校的一个女生。 可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乱说，因为李俏的爸爸是派出所所长，而袁小嘉的爸爸也在派出所上班。印象中每到春节，爸爸就会提着礼物到李所长家拜年。 有一次陆宇飞突然感叹，“听说市人大正在换届，这样的派出所所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举报。” 袁小嘉还曾把这个事情讲给爸爸听，却被爸爸严厉地批评了，并告诫她不准乱说李所长的坏话。 再后来李所长居然被群众匿名举报，因玩忽职守、包庇地方恶黑势力被撤职了。 袁小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疏远陆宇飞的，如果说匿名举报的人是他，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这样的心机也太可怕了…… 可是他如此优秀，光芒四射，甚至在读了大学之后，她依然找不到第二个同他比肩的男生。 袁小嘉在桌子前发了一会儿呆，只觉有人敲了敲桌子，然后客气地在她面前坐下。 “早。” “早啊。”袁小嘉笑着递上菜单，“我已经点了，看看你想吃什么？” 陆宇飞低头点餐的时候，袁小嘉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干净利落的短发、浅蓝色的牛仔衬衫，他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扣，神情闲适安逸。 他的袖口在接近手肘处反卷，露出半截匀称健美的手臂，再往下看，曾经握笔的手指依旧直且修长。 “做你们这一行的，都有这个习惯？”陆宇飞抬头问。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已经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三遍。 “昨晚天黑没看清楚。”袁小嘉不好意思地笑，“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以前不苟言笑，现在平易近人多了。”袁小嘉用左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陆宇飞听说，情商这东西是虚无缥缈的，一切都取决于你想不想好好说话，所谓高情商，就是能揣摩对方的意图并且循环聊天。 “哪里不一样？”袁小嘉目光中满是期待。 “比以前更漂亮。”陆宇飞面不改色道。 “是吗？”袁小嘉笑得愈发欢喜，一下子觉得和他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他甚至还体贴地给她递碗筷。 “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你。”袁小嘉觉着这顿早饭吃得通体舒畅，“当年举报岩砂镇派出所长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的吗？” “当然。”陆宇飞看着她，“不是我。” “即便是匿名举报，也需要大量的举证，如果不是掌握了实证，断然不可能撤职一位派出所所长。而我那个时候，只是个普通高中生。” 袁小嘉点头，“有道理。” “听说前所长下课后，你爸爸就升职了。”陆宇飞语气平静。 “嗯。”袁小嘉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当年没能说一句恭喜。”陆宇飞答。 袁小嘉觉得他话里有话，只听他又说：“叔叔在派出所工作，有些案子，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什么案？”她问。 “我的双胞胎弟弟，2010年夏天意外去世的事情。” “听过。”袁小嘉又问：“是意外去世吧？” “怎么会这么问？”陆宇飞笑笑，“你觉得不是意外……还是，你知道不是意外？” 袁小嘉一时憋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答：“不好意思，我去一趟卫生间。” “好。”陆宇飞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太心急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4 等袁小嘉回到座位上，陆宇飞没有再问以前的案子，而是和她聊了不少高中往事。她一直以为像陆宇飞这样的优等生，从来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哪知他才不是只顾买头读书的呆子。 哪位老师有外号，哪个同学早恋了，班里收到情书最多的女生是谁，他全都知道。 其间有好几次逗得袁小嘉直笑，她甚至有些意犹未尽，“你几号回市里？一起回去吧。” 如果能一路同行，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 “这个不确定，毕竟我十一月才开始上班。”陆宇飞答。 “那你回去了可得联系我，我请你吃饭。”一想到很久不能见面，袁小嘉不由觉得遗憾。 “当然。”陆宇飞看了看手机，一顿早饭吃了足足两个半小时，他早就坐不住了。这样漫无目的地聊天，还不如在家陪杜垚看老年养生节目。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陆宇飞起身买单，“我中午还有别的安排。” “好吧。”袁小嘉略带遗憾地离开座位，“原本还想一起吃个中午饭呢。” 陆宇飞上车的时候，只见袁小嘉走到副驾拽了一下车门，没拉开……他抱歉地笑了笑，“车门坏了。” 袁小嘉只得抱着包包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陆宇飞全程在看路，偶尔回一两句。不知道是岩砂镇太小还是陆宇飞开得太快，袁小嘉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到了楼下。她依依不舍地下车道别，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手机突然就响了。 屏幕上赫然是三个字“陆宇飞”。 “是你呀！”她立刻接通电话，“怎么了？” “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在电话那头笑笑，“口红没有给你。” “对哦，我马上回来取。”袁小嘉挂断电话，缓缓吐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忘记了这件事，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在回到市区后再见他一次。 陆宇飞的车停在路边，他正摇下车窗向她招手。袁小嘉小跑着靠近，微微弯下腰，凑到窗边摊开手掌，“谢谢你。” 陆宇飞把口红交到她手上，说了一句“下次再约”，然后掉头走了。 袁小嘉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他刚才居然不看她？ 陆宇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位女警刚刚在做什么？就在她弯腰的一瞬间，宽大的领口彻底暴露在他眼前，露出若隐若现的洁白胸脯，以及深不可测的沟壑。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觉着他们一家人都像犯罪分子，试图钓鱼执法？ 杜垚没留意陆宇飞去了多久，直到张美娜女士不耐烦地问起，“宇飞还没回来？” “没有，见朋友吧。”杜垚正在回看娱乐节目。 “见什么朋友，你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妈妈追问。 “他见朋友，我跟去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是他女朋友。” “妈，你想多了。”杜垚无奈道。 “宇飞是爸妈看着长大的，既然你们在一起，我们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可这么背着父母谈恋爱算什么？”张美娜女士盛气凌人，就差指着杜垚的脑门了。 “我和他没有谈恋爱。”杜垚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的亲娘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难道你们当年收留他，当作童养媳来养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张美娜女士瞪了一眼站在阳台上逗鸟的杜爸爸，“你看看你女儿！” 杜爸爸不慌不忙地坐在沙发上，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说到这两个孩子……其实爸妈当初没有收养的资格。” 杜垚诧异地抬起头，不知爸爸要给他讲述怎样曲折离奇的故事。 “他们的亲妈虽然不在了，父亲还在世，算不上孤儿。”杜爸爸喝了一口热茶，“可是全镇上下都知道，陆家那小子是个不顾老婆孩子死活的赌鬼。所以爸爸带他们回家的时候，镇上的人也是默认了的，何况你那个时候病怏怏的……” 杜垚这下明白了，“所以你们收留他们兄弟，是为了给我冲喜？” 这也太搞笑了吧，电视剧呢这是。 “就知道笑！”张美娜女士对女儿这种不开窍、无所谓的态度暴跳如雷，“你不知道自己那会要死不活的模样，医院医不好，爸妈又没有办法，只能请大师来家里。” 杜垚隐约记得，那会儿她久病不愈，高烧难退，爸爸还请了道士来做法。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记不得细节，还以为那是小时候的梦魇罢了。 “大师说，那个女人心事未了，缠着你不肯走。”张美娜女士提起旧事，觉得脊背凉飕飕。 杜垚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女人……指的是陆宇飞的妈妈，跳楼自杀的赵晓燕。出了那件事情后，爸爸把车当做废铁贱卖了，可她一直卧病在床。 说来也奇怪，等到陆宇飞兄弟两个来到家里，她的病就彻底好了。这件事怎么解释呢？是她阳气不足，需要阳刚之气来镇邪？果然是电视看多了。 “这么多年，爸妈一直觉得对不住宇飞。”杜爸爸叹息，“毕竟当年报着那种目的收留他们，也没能好好照顾宇翔长大成人。” 杜垚眨了眨眼，“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这是要说什么？” “以后对宇飞好一点。”张美娜女士语重心长道：“多好的孩子。” 这才短短两天，陆宇飞是怎么收买了这两个人，难道他们忘了他当年一言不发就出国，害得她被全镇嘲笑了很久呢，说什么小女婿见了世面硬了翅膀，拍拍屁股飞走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陆宇飞就在这个时候上楼，远远说了一声，“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一家三口的讨论戛然而止，杜爸爸继续在阳台上逗鸟，妈妈热情地招呼陆宇飞，唯独杜垚不尴不尬的，脑子里是妈妈那句“以后对宇飞好一点”，好像她对他还不够好似的。 “说好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我来开车吧。”陆宇飞淡定地环顾四周，见三个人脸上表情各异，这种情况通常来讲，是刚刚中止了一段话题，并且这个话题的终结者很可能是他。 杜垚从沙发上站起，说了句“我去换件衣服”，然后拖着松垮的拖鞋回房。张美娜女士也回卧室补妆去了，只剩下杜爸爸和陆宇飞两个人。 “中午陪叔整两杯？”杜爸爸拍拍陆宇飞的肩膀。 “叔叔从前不准我们喝酒的。”陆宇飞想起从小就会偷喝白酒的杜垚，每次都会被父母教训得惨兮兮。 “现在不一样了，你们都长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5 陆宇飞开车的时候，不由想起几年前的高考。 为了能让他发挥出最佳水平，爱喝酒的杜爸爸戒酒一周，只为给他做专职司机。杜垚妈妈更是紧张到整宿睡不着觉，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吃。 叔叔阿姨比同龄人的父母更加年轻，可是依旧抵不过斑驳岁月的刻画。不知什么时候，他不必抬头，就能看到杜爸爸不及往日浓密的头顶，以及日渐增加的白发。 杜垚没有参加过高考，混了个毕业证就打算继承父母衣钵，在餐饮业的道路上勇往直前。说起来陆宇飞高考那几天，杜垚心里还有些嫉妒呢！妈妈不准她看电视、打游戏，说是会影响宇飞复习，甚至他们连生意都不好好做了，连续几天闭店休息。 每每想起往事，杜垚都怀疑自己才是被收养的那个。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甚至当一家人围坐一桌吃饭的时候，爸妈还忙着给陆宇飞夹菜呢！ 杜垚百无聊赖地编辑朋友圈：小仙女们，国庆期间的订单明天开始发货咯～然后附上九宫格图片。 曹迁几乎是秒回：什么时候回来？ 杜垚回复：今晚。 大黄鸭：请你吃饭！ 杜垚回了个“好”字。 陆宇飞中途去卫生间的时候，才有空翻了翻朋友圈，只见曹迁又在不遗余力地挖墙脚了。 今晚一起吃饭？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眼看国庆假期马上结束，明天又要早起，杜垚只觉得头疼，更让她头疼的是，说好了不喝酒的陆宇飞，居然和老爸干了一杯白的！ “下午回市区，你喝什么酒啊？”杜垚抱怨。 “难得叔叔今天高兴，我少喝一点，晚一点再出发？”陆宇飞问。 嘴上说少喝，身体却很诚实。等到杜垚坐在副驾，妈妈开车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陆宇飞好几次。 他红着脸，靠在后座和杜垚爸爸聊天，没有半分喝酒误事的内疚。 回到家后，两个酒鬼索性各自回房睡了。 杜垚眼巴巴地看着时钟，都下午三点了，即便陆宇飞下午醒过来，这种状态也不可能开车啊。 妈妈则开启了话唠模式，一直旁击侧敲地跟她唠叨，说谁谁谁家的女儿都要生二胎了…… 陆宇飞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他受不了自己浑身酒气地躺在床上，索性去卫生间洗漱。等到洗漱完毕，就见杜垚眼巴巴地在他卧室门口张望。 “看什么呢？”陆宇飞一边问，一边把她推进房间，顺手还带上门。 “我妈让我看看你醒了没。”杜垚觉得张美娜女士也是矫情，从前还经常叫陆宇飞起床呢，现在说什么都是大人了，不方便叫他。 杜垚的眼睛迅速在他身后瞟了一眼，“你锁门做什么？” 陆宇飞的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滴，他只是靠着门笑了笑，“你今天很好看。” “酒没醒吧？”杜垚诧异极了。 陆宇飞以为这样的称赞，所有女人都会喜欢，至少袁小嘉就十分受益。 他站在门后一动不动，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晚上回市区？” “算了。”杜垚见他眼睛里还有血丝，这么出门恐怕是酒驾，“明天一早走吧，店里大张和姚诗鸢还能帮我扛半天。” 其间杜垚几次想要夺门而出，奈何陆宇飞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谁能想到他喝醉了是这个样子。 “你再不让开，我可要动手了。”杜垚摩拳擦掌，以示警告。 陆宇飞笑着在床沿坐下，“帮我擦擦头发。” 杜垚不为所动。 “难不成要我叫你一声姐？”他问。 “你敢叫我就敢答应。”杜垚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只见陆宇飞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像刚洗过澡的小狗。 他的视线落在她脚上，她随意穿了一双拖鞋，十只脚趾短短胖胖，看样子又软又嫩。因为平时在店里，手指甲倒是干干净净的，可脚趾甲盖上倒是明艳艳的红色。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宇飞记得她从前不留长发，不穿裙子，更不会化妆，“现在变得这么爱美？” 大概是他和周萌萌私奔，哦不，是出国留学以后吧。杜垚经过深刻反省，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加之开店以后需要提升个人形象。再说这两年年纪也上来了，不化妆都不好意思出门。 爱美是件好事情，至少能让她在一段时间内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难道是因为我？”陆宇飞抬头问。 杜垚笑着按下他的脑袋，“你从前也不这么自恋。” “垚垚，我当时……” “陆宇飞。”杜垚打断他，“过去的事情我不计较，你也不要再提。” “这可不像你。”他伸手去抓她的手，“从小就睚眦必报，什么时候这么豁达了？” “人的精力有限，不该浪费在不值得的小事上。”这句话是黄榛子教她的，与其为失去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痛哭流涕，不如学会忍着眼泪画眼线。 再说杜垚也听出父母的意思了，他们一直都觉得收留陆宇飞的动机不纯，因此心怀愧疚，可是他们这些年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称得上问心无愧。 “不论如何，我爸妈是真心喜欢你。”杜垚抽出手，“我也不会惹他们不开心。” 陆宇飞扯下头上的毛巾，“要不是叔叔阿姨，你还要找我不痛快是不是？” 外面的电视声音有些嘈杂，陆宇飞仰面躺在床上睡不着，她走之前咕哝了一句话，“要不是爸妈，我和你还不是陌生人。” 相识十几年，她倒希望和他不过是陌生人。 他翻看着杜垚的朋友圈，她和曹迁的互动倒是不少。 美少女壮士：不好意思，行程临时有变，今晚回不去了。 曹迁：没事，下个周末请你吃饭。 陆宇飞突然发微信问曹迁：胖子，我这人是不是很糟？ 曹迁：哥们儿酒醒了啊？听说醉得都开不了车了。临时改变计划，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曹迁：不过看你这么诚恳地求助，八成还没醒。 陆宇飞又回了三个字：说重点。 曹迁：重点就是你这人吧，脑子虽然聪明，可心思太重。我就总结一个人字，累！ 陆宇飞盯着手机屏幕半天，艰难地在输入框打字：答应了今天送你回市里，喝酒误事是我不好，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出发。 点击发送之后，他又有想立即撤回的冲动，他居然在向她道歉服软！ 还没来得及撤回，屏幕上就跳出了回复信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6 杜垚收到信息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会，说到底是爸爸拉着他喝酒，也不算是他放她鸽子。虽然刚才她对他的态度恶劣了一点，语气生硬了一点，还不是因为陆宇飞那种势在必得的自负。就好像她这些年是围着他转似的。 怎么看他的信息，都有种缓和商量的语气。明早就明早呗，杜垚飞快地回了个好，突然又删掉。如果是黄榛子，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呢，她就是头脑太简单，才被陆宇飞吃得死死的。 见妈妈在厨房忙碌，杜垚灵机一动，回复他：出来吃饭。 既不答应也不拒绝，顾左右而言他，如此高超的回复，黄榛子一定会表扬她。 不到一分钟，陆宇飞径直走到厨房，“阿姨，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张美娜女士正在炒菜，瞪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儿一眼，看那懒样！ “垚垚，过来盛饭。”杜妈妈高吼一声。 “知道了。”杜垚放下遥控器，从陆宇飞身边挤进厨房，只听妈妈笑着对他说：“厨房油烟大，你先去看会电视。” 从小被父母嫌弃，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体验。杜垚不知道父母的心偏到了哪里去，大概从此以后她都不必回家了，有陆宇飞陪着他们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六点出发，简单地吃过早饭后，张美娜女士还恋恋不舍地对陆宇飞说：“叔叔阿姨过段时间去市里看你。” 天还没有亮，杜垚缩在副驾看手机，国庆假期还没结束，姚诗鸢也一早过来帮忙，一天的营业已经正式开始。好在她招了一个大学生兼职，杜垚不由觉着庆幸。 陆宇飞开门上车，然后递给她一个保温杯。 “这是什么？”杜垚问。 “阿姨给你熬的汤。”陆宇飞一边扣安全带一边答。 杜垚“哦”了一声，尴尬地接过保温杯，这两天在家没有少吃这东西——张美娜女士亲手熬制的桂圆红枣粥。 杜妈妈素来爱美，在家中食补也不是稀罕事，只是昨天晚饭后，趁着陆宇飞在厨房洗碗的间隙，妈妈亲密地拉着她说：“桂圆红枣粥要多吃，回去以后也别忘了自己熬，补补身体以后也好生孩子。” 谁要生孩子呀！杜垚当即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妈妈。 “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你妈又没瞎。”张美娜女士对着杜垚腕子上的金手链直挑眉，“还背着父母约会？” 当杜垚觉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入高速。车里很暖和，音乐声软绵绵地催人入睡。 陆宇飞调小了音乐声，“困了就睡会儿。” 杜垚把座椅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然后仰起脸“哇”了一声。从全景天窗向外望去，暗淡的天空有许多星星，虽然不像轿顶山一般星河灿烂，仍旧是她许多年没有见过的光景。自从去了市里，还哪里见过这么多明星。 陆宇飞转头看她，今天降温了，她还穿着及膝的短裙，到底是为了好看豁出去了。 天色微亮，路上也不过寥寥几辆车，空中的星星不见了，东边天际泛着鱼肚白。杜垚没能管住嘴，把满满一保温杯的桂圆红枣粥都吃完了，此刻肚子里已经翻江倒海，每天早上的肠道蠕动又活跃了。 车子驶入隧道，忽明忽暗的光从玻璃飞溅进来。手机信号不好，急得杜垚坐立不安。 “想上厕所？”陆宇飞看也没看她。 能不能别这么直白？杜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只得闷声默认。 “前面五公里有服务区，你再忍忍。” 说得好像她要一泻千里了似的……一到服务区，杜垚就傻了眼，除了小卖部和卫生间二十四小时，其他地方又黑又安静，偌大的服务区只有他们这一辆车，怪瘆人的。 杜垚犹豫了一瞬，只见陆宇飞已经下车，“刚好我也去，走吧。” 杜垚飞快地跟上他，只觉得车外别有一番天地，冷就不说了，簌簌的北风差点掀了她的裙子。她没想到突然变天，连丝袜也没有穿。 卫生间更是阴冷得厉害。杜垚迅速解决完毕，冲到洗手台洗手。手指是冷的，水更冷，爱美之心害死人，真后悔今天没能多穿点。虽说她从前也不怎么喜欢穿裙子，可黄榛子教导她，必须每天把自己打扮利落了再出门。试想你某天和前男友不期而遇，他依旧潇洒倜傥，你却脸色暗淡头发油腻，只一个回合就被秒杀，顺便用行动证实了他当年离开你是何等英明！ 想到这里，杜垚又抖擞着精神昂扬上前，看见陆宇飞正站在不远处等她。 “冷？”灯光虽然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陆宇飞觉着她牙齿打架的“磕磕”声不是假的。 杜垚点头，只见他低头解开针织衫的扣子……还算他有点良心。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懂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翻了个面，然后彻彻底底地从身后抱住她，用外套把她裹严实。 “你在做什么？”杜垚傻了眼。 “上车。”陆宇飞也不解释，只是从身后紧紧贴着她，推搡着她往前走。 “幼稚。”杜垚觉着脸上火辣辣地烫，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实话，被他这么抱着还真暖和，这黑灯瞎火四下无人的，陆宇飞这流氓。 等到两人上了车，陆宇飞见杜垚还在发抖。 “腿冷？”他终于大方地脱下针织衫，盖在她腿上。 “既然这么喜欢我，当初还帮别人递情书？”陆宇飞笑着问。 “陆宇飞你不要脸。”杜垚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害臊还是气的。 “女为悦己者容。”陆宇飞说：“五点起床又是化妆又是穿裙子，还不如多睡一会，或者说你为己悦者容。” 杜垚坐在副驾嘟囔：“真是好不要脸！” “你说什么？”陆宇飞问。 “没什么。”杜垚望着后视镜远去的服务区，“那封信你看了吗？” “又不是你写的，为什么要看？” 杜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信封上不是你的字。”陆宇飞说：“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背锅？” 说起来陆宇飞中学时代虽然冷漠难以亲近，到底是成绩好长得也周正，引得不少女同学找虐，其中还有一些学姐。 杜垚那会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帮她买早饭、抄笔记的女同学，有一次颤巍巍地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不好意思地开口，“杜垚，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杜垚可是义薄云天的女中豪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7 趁着上午课间操的时间，杜垚找到陆宇飞的座位并成功作案。 谁知当天下午，她就被教导主任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没拆封的情书和陆宇飞的数学作业一起交给了老师。 陆宇飞云里雾里，全然不知前因后果。数学老师在班里一顿大发雷霆，痛斥早恋的危害，然后问：“是谁写的？” 全班鸦雀无声，一时间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有人指认说课间操的时候看见高三的学姐鬼鬼祟祟…… 杜垚就这么在走廊晾晒了一下午，由于情书上没有署名，教导主任默认是杜垚写的，她既不争辩也不解释，抿着嘴背着手在外面罚站。 “不学无术就算了，打架斗殴还早恋，简直是渣子！”这段话杜垚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只是盼望着上课铃响了、下课铃响了，放学了……直到晚自习结束，天也黑了，教导主任路过走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杜垚一个下午没上厕所，光速跑到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然后背着书包晃悠悠地出来。 女厕所外面站着个人，吓了杜垚一跳。等她看清那人是陆宇飞，才惊魂未定地问：“你还没回去？” “今天值日有点晚。”陆宇飞没看她，“走吧。” 两个人自始至终也没提情书的事，只是全校上下都知道她给陆宇飞写情书了。第二天，杜垚唯一的朋友和她绝交了。 按照陆宇飞的说法，情书不是她写的，为什么要背锅？ “我不想出卖唯一的朋友。”杜垚天真地以为自己把事情兜住就能保护朋友，哪知只换来朋友的指责，说她借花献佛，阴险狡诈。 越向往越是求而不得，比如杜垚小时候也想和别的女孩一样，三三两两手牵着手，可她始终交不到朋友。长大后也就看开了，没有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死磕，可是后来她认识了这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黄榛子。 杜垚低着头，只觉陆宇飞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紧接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哭了？” “痛死了！”杜垚伸手拍他，却被他紧紧攥住左手不松开。 直线行驶的车子左右摇摆，陆宇飞按住她的手，“这是高速，不要动。” 杜垚不敢再动，任由他握着左手。这人出国一趟，别的没长进，揩油的功夫渐长。她气得“哼哼”了两声，陆宇飞又好死不死地伸出手指挠她掌心。 杜垚紧张得脸红心跳，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自然知道她怕什么，杜垚也不知哪里冒出一阵热汗，就连手心也湿热起来。 “还冷吗？”陆宇飞放开她的手，双手掌住方向盘认真开车。 “你怎么总撩我！”杜垚不满道。 撩？陆宇飞笑问：“被撩到了吗？” 杜垚的脸更红了，“没有。” “你怎么就觉着是撩不是追？” “我又不傻。”杜垚不肯多说，索性把他的衣服捂在脸上装睡。 “我在国外至少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陆宇飞知道她没睡，他从前以为两个人水到渠成，什么都不说她就会明白，可是现在看来，不把话说清楚，她什么也不明白。虽然他没办法像外国友人那样，随时把“我爱你”挂在嘴上。 “以前没做过的事，我会一件一件补偿。”他先前隐晦地说要照顾叔叔阿姨，甚至连身上唯一的银行卡也要上交，杜垚这榆木脑袋兴许压根没当回事。 “我在追求你，明白吗？”从前两个人谁也没有对谁表白过，自然而然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幸亏杜垚用衣服捂着脸，否则还不得臊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陆宇飞，竟然说要追求她，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今天晚上我们去约会。” 杜垚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也许是起得太早，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梦见外面出太阳了，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包包里的手机“嗡嗡”振动，杜垚被自己捂得差点昏死过去，只觉有人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连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是“电视台”，这个号码是黄榛子再做采访之前，要她储存的电视台工作人员的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接起，那边热情地问：“是杜垚女士吗？” “是我。” “我是长城卫视《全城热恋》节目组，想请您担任我们节目的嘉宾，能抽空见个面吗？” 又要上电视？杜垚还在犹豫，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我们并不是做采访，而是和您沟通一下节目的内容，当然，是否要参加，最后还得看您的意愿。” “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国庆假期结束，下周一下午三点可以吗？我来您店里。” “好的，你知道店铺地址吗？” “当然，您是网红店主哦！” 陆宇飞听到她说话犹犹豫豫，也不知是在接受什么不情愿的约会，手机听筒声音很大，听得出对面是个女人。 外面天光明媚，已经是早上八点，车子下了高速，往市区行驶。 “还有半个小时到家。”陆宇飞说：“一会我跟你去店里帮忙。” “不用了，我雇了兼职呢。”杜垚一边说，一边发微信问黄榛子，《全城热恋》是个什么节目。 贞子：香蕉台著名的相亲节目啊，从前收视率倒数，今年赞助商换成了CA，节目形式也改版了，反响很不错。 美少女壮士：电视台约我去相亲啊？ 贞子：电视里都是骗人的……节目组找到你，说明你能带动收视率。 美少女壮士：那我应该去吗？ 贞子：去，怎么不去，完全是双赢战略！你在电视上露个脸，堪比几大万的广告费呢！ 美少女壮士：告诉你个秘密，陆宇飞说他要追我。 贞子：他不是一直在追你吗？敢情你自己不知道？ 美少女壮士：我不觉得…… 贞子：我以为你早答应了呢，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美少女壮士：我也不知道，简直像做梦一样。 贞子：问个严肃的问题，既然你和他住在一起，发展到了哪一步？ 陆宇飞转弯的时候，见杜垚红透了脸，也不知自己一个人害羞个什么劲。 美少女壮士：我们可是各住各的，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贞子：当然，这关系到骗炮还是诚心交往，更重要的是以后能否性福长久。 美少女壮士：姐们你污了。 贞子：二十几岁的人了还羞于谈性，等到你干柴烈火，吻着吻着就想做的时候再来谈污。 杜垚长吁一口气，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8 兴许是国庆期间吃多了大鱼大肉，小店刚一开张，生意出乎意料的红火。加上国庆假期还没结束，客人络绎不绝，一天下来钱包又是鼓鼓囊囊，五点前就能打烊。 杜垚大方地请大张和姚诗鸢吃晚饭，顺便打电话叫上陆宇飞一起。 “说好了今晚约会。”陆宇飞说。 杜垚听了想笑，“我以为你随口说说……节后第一天开张，我请大张他们吃火锅，你下楼一起吧。” 姚诗鸢小声问大张，“谁呀？” “嘘，姐夫。” “啊？”姚诗鸢记得电视台采访过杜垚，难道她没有和那位帅气的大众车主交往？ 趁着点菜的间隙，杜垚抱着国庆期间接单的面膜去楼下发货。 现在快递越来越人性化，只需要手机扫码，复制粘贴所有发货信息，就可以生成快递单，再也不用一单一单坐在家里手填了，只是可惜了她练就的一手好字。 寄快递的时候还收到满满一箱零食，是寄给黄榛子的。黄榛子暂时不回来住，只好请杜垚代为消灭掉。在吃这方面，杜垚自然当仁不让。 大张还要搞副业，姚诗鸢也要早点回学校，所以杜垚既没有劝酒也不敢多吃，几个人将桌上的烫菜一扫而空之后，悠闲地出了火锅店。 陆宇飞抱着快递盒问：“这是什么东西？” “之前和榛子一起给某APP做过日本化妆品代购和推广，这是商家送的零食。”杜垚回头看他，“最近几期的播放量越来越低，这一期做零食试吃好了。” “试吃？”陆宇飞问：“和网上那些大胃王直播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我只是试吃，给商家做推广。”一想到零食，杜垚觉得这份兼职还蛮有意义。 “很多网络主播不是单打独斗，身后有团队策划和营销，以及利益链条。”陆宇飞说：“你觉得你适合这份工作？” “总能赚钱是吧。”杜垚犹豫不决，她不擅长做直播，每次的视频都是录播，然而年轻人之中，喜欢下厨房的少之又少，她真担心把黄榛子的平台做垮了。 “你很缺钱？”杜垚爱财，陆宇飞一直都知道，可是眼下她也算丰衣足食。 “我和你不同，你有工作，有社保，退休后有养老金，这些我都没有。”杜垚想了想，“除了赚钱，我没有其他保障。” 陆宇飞还想说什么，只见杜垚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又在和顾客聊面膜了。 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回家，杜垚一进卧室，就看到窗台上有一束红玫瑰，并且是新鲜绽放的。 来不及欣赏鲜花，杜垚火急火燎地把相机设备搬到了客厅，对着沙发调整镜头。 陆宇飞听到杜垚在客厅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一会吃饼干一会嚼海苔，其间还吃了一碗泡面，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胃。 迷迷糊糊睡到凌晨，陆宇飞隐约听到外面还有响动，手机显示凌晨两点，难道她还在录视频？他又听了一会，卫生间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酒后呕吐。 陆宇飞披上外套，径直推开卫生间的门，只见杜垚趴在洗手台上狼狈地干呕。 见他进来，她虚弱地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只听他说了一句“去医院”。 医院的晚上依然热闹，一位值班医生已经忙不过来。一位酒后从自家阳台跳下去的患者浑身是伤，被医护人员按在床上做检查。那人情绪高涨，“谁敢扒老子的衣服，老子用机关枪把你们都突突了！” 有街头斗殴的社会青年，脸上皮开肉绽，胸前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一边，“医生，一会缝针可得给我打美容针。” 杜垚捂着肚子坐在长椅上，等待抽血化验的结果。比起这些门诊患者，她的情况似乎还不算太糟。 陆宇飞伸手搂住她，“在我怀里睡一会。” 杜垚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也没有什么力气，被他轻轻一拽，难得的投怀送抱。 陆宇飞笑了一声，“还乱吃东西？” 杜垚累得说不出话，她睡前也没什么不舒服，一点多的时候忽然肚子痛，冲到卫生间上吐下泻。夜里又冷又难受，她原本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喝点热水继续睡觉，哪知喝了水之后，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又是一通上吐下泻。 她现在觉得很冷，一点热水都不敢喝，真怕自己一会拉肚子到虚脱。 “一会检查结果出来，输点液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平时清晰的血管全都隐藏不见。 “怕打针？”陆宇飞问。 杜垚见他盯着她的手背，想起尖锐的钢针刺穿皮肤的疼痛，吓得抖了一下。 “我有好多年没进过医院。”杜垚强调自己身体好。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不如往日，鼻息划过他的侧脸，又热又软。陆宇飞微微侧过脸，盯着她惨白的一张脸，“杜垚，我想吻你。” 这种时候还开玩笑！杜垚琢磨不透这人的脑回路，指着自助打印机，“看看可以取报告了吗？。” 陆宇飞去自助打印机打化验单，杜垚盯着他的背影，脸上滚烫得厉害，她出门前也不是没照过镜子，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就这副模样，他怎么好意思说出那种话。 更恶心的是医生还开了一张检验单，要她去化验便常规……杜垚瞬间尴尬地不成样子，“医生……我来之前上了好几次厕所，所以……没有了……” 根据检验结果，杜垚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医生开药，通知护士安排床位，等这一切都完成，已经是凌晨四点，杜垚终于能安静地躺上一会。护士在她手背找血管的时候，杜垚闭着眼不看，然后发出轻地“嘶”声。 后来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耳边隐约是陆宇飞的说话声，也有其他病床的痛苦哀嚎。 清晨天亮，杜垚被嘈杂声吵醒，病房的病友已经换了一批，却没看到陆宇飞。 杜垚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正要给他打电话，就看到他拎着一袋早餐，熟络地和护士打招呼。 中学时代就是这个样子，也难怪不少女生暗恋他，杜垚又把手机塞了回去，闭着眼睛装睡。 病房很吵，一代睡神还没醒来。陆宇飞把早饭放在桌子上，“垚垚，起来吃早饭。” 只见她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陆宇飞坐在床边，叫了一声杜垚。 醒还是不醒？杜垚还在纠结，忽然就觉得干燥的嘴唇被他贴上，又软又热，像是要点燃一把火。 杜垚彻底不淡定了，心跳声“咚咚”地直冲脑门。她惊慌地推搡他，“这么多人，你要干嘛！” 陆宇飞捏了捏她的脸，“中气十足，恢复得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那时青春年少 9 幸亏不是什么大病，门诊输液观察就好。杜垚直至中午才输完液，有些心疼地摸着自己的钱包，就这么一个晚上，她就损失了几大百医生还开了口服药，只是看着别人蹭蹭地刷医保卡，预备付现的杜垚又纠结了。 “刷卡。”杜垚正在犹豫，却被陆宇飞按着肩膀推到了收银员面前，然后递过去了一张银行卡。 收银员一一扫描条码后，陆宇飞也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按下了六位数字密码，然后带着她走出药房。 “先去吃饭，下午在家休息，店里的事情不必操心，大张说他会处理。”陆宇飞一边说，一边牵着她的手去车库。 “陆宇飞。”杜垚迟疑地跟着他的脚步，“我看到你密码了。” 他的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他曾说过自己只有一张银行卡。 杜垚以为他会解释什么，哪知他一言不发拽着她就走，好像这件事稀松平常，不必特意向她提及。 “记住了吗？”他把银行卡塞进她手里。 杜垚笑嘻嘻地上车，虽然她一贯标榜独立自主，可是花钱如割肉，简直教她痛不欲生，因而拿着别人的莫名就手短，嘴上也软了几分，“这样不太好” 陆宇飞见她系好安全带，又不动声色地把银行卡塞进他外套口袋。在她抽出手的一瞬间，他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腕，“我在，你不必这么拼命赚钱。” 他在？说不定哪天就一声不响地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跑到世界的另一边了，杜垚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 只是折腾了一夜，身子软绵绵地不听使唤。他解开安全带，捉着她的手直把她往怀里带。 “垚垚，你一直都不信我。” 杜垚不知道怎么相信他，只是被他捧住脸，在额头上贴上嘴唇，轻轻地吻了她。 虽然以前和他关系亲密，可是在这么狭小又封闭的空间内亲吻还是头一次。杜垚有些心慌气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游移的嘴唇上来。先是额头，然后是鼻端，紧接着吻上她的嘴唇杜垚惊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见他闭着双眼，模样有些痛苦，奇怪了，生病的又不是他。 杜垚的身体僵硬了一会，想要闪躲，却不知能躲到哪里去，她很紧张，缺氧似的张口呼吸，却被他堵着口唇反复吮吸。 安静的车厢内只有交换气息的暧昧声音，好像潺潺的水流，又像是撩人的春风。杜垚愈发手足无措，只觉得他似乎也多年没有亲吻过女人一样，既野蛮又凶狠，恨不得将她的气息全部带走。 外面忽然亮了起来，一辆轿车正在寻找车位。杜垚惊魂未定地推开他，却被她攥着双手不肯放开。 “这就完了？”他气息紧促地问。 杜垚心虚地红了脸，他抓着她的手，也抓着她刚才图谋不轨的证据。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情急之下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手心有汗也就算了，她还顺势扯开了他胸前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怎么看都是她趁机占了便宜。 “不好意思啊。”杜垚不知道眼睛往那里瞟，低头的瞬间又不小心看到他裤子下面潜伏着什么东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刚才怎么回事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有车来了，她会不会放任他继续？ 陆宇飞扣好衣襟，又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我走之后就没谈恋爱？” “什么？” “怎么连接吻都不会了？”他盯着她笑。 “你能好到哪里去？”杜垚鄙夷他，“还不如以前” 陆宇飞的眼睛一亮，“不恋爱是因为我？” “不是。”杜垚连忙撇清和他的关系，“自作多情。” “可我不谈恋爱是因为你。”陆宇飞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我放不下你。” “那你当年还一走了之！”怨妇一样的不满刚一出口，杜垚就后悔了，她一直强调说自己已经放下了，现在又翻旧账算怎么一回事。 “那时候年轻气盛，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陆宇飞想了一会，“你生气的话，就打我好了，反正你擅长。” 擅长？被张美娜女士知道她打了他，岂不是要剥了女儿的皮。 “爸妈罩着你呢，我才没那么傻。” 见杜垚情绪缓和，陆宇飞才开车出了车库，“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我带你去吃粥。” “好。”一说到吃饭，刚才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杜垚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会头发，只见嘴唇和脸上都是红色，像带妆出门一样，再偷眼看陆宇飞，两瓣嘴唇也好看得紧。 杜垚不知道为什么又紧张起来，忍不住舔了舔嘴角。陆宇飞就在这个时候转头看她，眸子里面尽是笑，“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练习。” 谁想练习了！ 因为生病，店里的生意只能由大张一人打理，见杜垚心急如焚，陆宇飞便答应替她看着店，交换条件是杜垚在家好好睡觉。 杜垚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抽油烟机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谁在做饭。 她下床出了卧室，只见昨晚拆包的零食都被扔了，厨房里是一个围着围裙忙碌的背影，化成灰她也认得——陆宇飞。 “你还会做饭呐？”杜垚啧啧赞叹。 “过来盛饭。”陆宇飞见她气色不错，想来平日里肉乎乎的身体不是白长的，这么一点小病算什么。 医生嘱咐清淡饮食，所以桌子上不见荤腥，可杜垚却吃得津津有味。 “你店里的生意不错，想没想过再招一个人，把自己解放出来？”陆宇飞突然问。 “想过，可是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呢！”杜垚舍不得。 说到钱，杜垚连忙摸出手机，“看门诊的钱支付宝转你可以吗？” 陆宇飞想说不用，可见她满脑子钱钱钱，忍不住心生戏弄，“你再让我亲一下，就一笔购销。” “真的？”杜垚问。 这傻姑娘显然觉得花钱才是真正的吃亏。不等她反应过来，陆宇飞拖着她直往沙发上去，继续中午没完成的事。 杜垚又紧张了起来，好在他温和了许多，沿着她的嘴唇又舔又吻，教她浑身上下又软又痒。 “垚垚。”陆宇飞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回应我，像从前一样。” 她没有说话，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黄榛子的话：等到你，吻着吻着就想做的时候再来谈污。 杜垚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亲吻他湿软的嘴唇。 她已经二十五岁，意识也十分清醒，不论发生什么，她都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1 “好了，到此为止。”陆宇飞突然紧紧抱住她，转而贴着她的耳根，“不能再继续了。” 杜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情难自已的是他，现在叫停的也是他，真是刹得一手好车。 陆宇飞摸了摸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 “找什么？”杜垚问。 “烟。” 杜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他又说：“做这种事情对你不好。” 说的好像她刚才很想似的。杜垚只觉老脸发烫，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逃了。真正脱裤子的时候她自己也懵了，刚才又湿又热，叫她一度以为亲戚造访，可是这一蹲才发现不是，她对他也有生理反应，这可怎么办？ 杜垚溜回去吃饭，见陆宇飞正站在阳台上看风景，或者是在回避她，也算是避免了两个人共处一室的尴尬。 陆宇飞听到客厅拖椅子的声音，人却没有回头，如果此时手里有一支烟，也好过站在阳台上的尴尬。 他也曾经有一段时间频繁出入医院，妇科诊室门口的人满为患令他终身难忘。许多学生模样的女孩，甚至是未成年的少女坐在楼道里等候。她们之中有的惶恐不安，有的若无其事地玩手机，有的刚从门诊手术室里面走出来，面容痛苦地捂着肚子。 他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女孩因为婚前性行为而伤害自己，而未婚先孕对一个女孩的伤害不止于身体。除了少数人会去正规医院就诊，又有多少人选择了漆黑狭窄c没有安全保障的私人诊所？ 陆宇飞闲暇时间也会刷知乎，有一个话题是“当你的老公/男朋友知道你怀孕是什么反应？” 几乎所有的匿名用户，都描述了一段遇人不淑的惨痛往事。恋爱的时候，或者说上床的时候你侬我侬，真到了该承担起责任的时候，渣男无影无踪，身体与精神的伤害只能由女性独自承受。 远的不说，杜垚就是父母未婚先孕的产物，这也是她二十几年来抬不起头的根本原因。当年不像现在这么开放，或者说像现在这么礼崩乐坏，周围的人少不了对这种事情指手画脚。 而今明星们未婚先孕c奉子成婚稀松平常，仿佛在向社会传递一种价值观，在个人利益至上的今天，只需要大胆享受婚姻生活带来的乐趣，不必承担双方应有的责任，打着自由开放的口号，浑然没有半分对生命的尊重和责任。 自己尚且承担不了一时冲动的后果，却要孩子用一生承受残缺的家庭关系带来的伤害。 陆宇飞抬头望向远方，如果妈妈当年没有怀着他和宇翔，是否就不会嫁到岩砂镇？如果可以重来，他宁愿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 尽管他无力改变过去，可是他有能力去把控一段成熟c健康的男女关系。 裤兜的手机振动了一声，收到一条微信，是在岩砂镇同学会上重逢的袁小嘉：之前你问我的事情，我也打听到了一些，有空见一面吗？ 陆宇飞回复了一个“好”字。 袁小嘉：周末？ 陆宇飞：明晚下班我来接你。 袁小嘉：好吧，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杜垚大概是人傻心大，很快就把陆宇飞抛到了脑后，因为她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约见《全城热恋》节目组的制片人。经过一下午的沟通，杜垚大概了解了节目形式：四位来自不同行业的单身男女，两两分组进行游戏和比赛，通过一天的拍摄增进“感情”。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位男女嘉宾，不过为了节目效果，嘉宾的信息暂时保密。 杜垚想起先前上电视那一回，被爸妈误会她和曹迁谈恋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上一回不过是短暂地上了几分钟本地新闻，这一次可是荷枪实弹的恋爱节目。杜垚心生犹豫，决定考虑两天再给对方答复。 当天下午打烊之后，杜垚收到陆宇飞的信息，说是晚上有约，不在家吃饭，电饭煲预约了青菜粥杜垚觉着，她怎么就跟他和解了似的，真没出息。 杜垚回到家，一边磨磨蹭蹭地喝粥，一边回看《全城热恋》的往期节目。七点半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一张微信图片，竟然是杨潇发的。 图片下面还跳出一句话：是你男朋友吗？ 杜垚认得照片中的地点，是江滨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而且恰好在杨潇的酒吧“小酌怡情”里，她和黄榛子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杨潇。 画面虽然有些昏暗，可是杜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陆宇飞，他和一个漂亮女孩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是身体微微前倾的姿势。她似乎在说什么，他听得认真。 杜垚不知道杨潇为什么会认识陆宇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女孩是谁？” 杨潇：岩砂镇派出所长的女儿，袁小嘉。 杜垚脑海中完全没有这个人，她的印象中只有一个叫李俏的女孩，高中时候互撕过。杜垚也深知自己智商堪忧，经过复杂地逻辑推理，想起了陆宇飞参加同学会之后，车上多了口红的事她还曾鬼使神差地回了一条：挺漂亮的。 杨潇：你心可真大。 杜垚盯着电视屏幕发呆，也不知道节目是什么内容。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朋友圈，一条也不想回复，还有几单面膜生意没有备货。 晚上八点半，杜垚突然关了电视，找到陆宇飞的号码拨了过去。漫长的等待之后，是预料之中的无人接听。 杜垚觉得有些烦躁，不假思索地拨通制片人的电话，答应参加《全城热恋》节目的录制。不论节目效果如何，小店的生意都会更上一层楼，依黄榛子所说，脱贫比脱单重要不是吗？ 刚刚结束通话，杜垚的手机就响了，是陆宇飞打来的。她心平气和地接通，听到对面嘈杂的音乐声。 “酒吧太吵，刚刚没听到电话。”陆宇飞问：“怎么了？” “没什么。”杜垚想了一会，“我答应电视台录制《全城热恋》。” 陆宇飞大概有些诧异，停顿了几秒才说：“等我回来。” “我困了，要睡了。”杜垚打着哈欠。 “我在江滨路的酒吧，和袁小嘉在一起，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高中同学。” “我又不是要查岗。”杜垚小声嘀咕。 “我怕你胡思乱想。”电话那边的声音乱糟糟的，陆宇飞的声音却很清晰，“我在等代驾，半个小时后到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2 耳边刚传来开门声，杜垚“嗖”地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捂着被子开始睡觉。 陆宇飞大概是去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站在卧室门口。 “垚垚。”他的象征性地敲门。 没等到她回应，他兀自推开门，摸索到门边的开关。 室内瞬间变亮，杜垚抬起手背遮住眼，从隐约的光线中看到他走近床边，挨着她坐下。 “喝了多少？”杜垚支起身子看他，只觉得酒气逼人。陆宇飞平素最为克制，开车飞的时候从不喝酒。 “不多。”他伸手捏她的脸，带着一丝丝凉。 “我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从哪里对你说起。”他的手指慢慢游移，往她睡衣的领口钻，冰得杜垚直哆嗦。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陆宇飞比起弟弟宇翔，从小就话少心事重，不论是当年母亲去世，还是后来弟弟夭折，他始终没有表露出过度的悲伤。所以杜垚一直以为，陆宇飞大概是个感情淡漠的人，甚至在她曾经和他相处的几年里，他对她的态度也是不温不火。 只是他从国外回来之后，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譬如现在，陆宇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神涣散，神色悲伤，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你怎么了？”她又问。 “没事。”他语无伦次，“我就是想看看你。” 杜垚抓住他钻进她睡衣领口的手指，再这么摸下去，就不是看看她这么简单了。 “我很羡慕你，从小就羡慕。”陆宇飞喃喃自语，“不论你做什么，打架也好，逃学也好，叔叔阿姨都站在你的身后。他们护着你，你也维护他们。” 杜垚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望着他落寞的一张脸。他竟然羡慕她，一个不学无术的女流氓？ “我羡慕你有完整的家，而我一无所有。” 原来她从小的苦恼，反而是他最羡慕的东西，杜垚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除了羡慕，你对我还有没有点别的意思？” “有。”他自顾自地说着什么，然后揽住她从被窝里探出的半截身子，紧紧抱着不松手。 也不知道他今晚是怎么了，模样格外地脆弱。杜垚试着用双臂环住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陆宇飞顺势靠在她的肩膀上，侧脸亲吻她温软的耳垂和脖颈。他的吻很痒，叫杜垚想要闪躲，可是双腿被他压着，身子也一动不能动。 杜垚有些慌张，又有点害怕，忍不住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垚垚，我不会伤害你，别怕。”他一边安抚她，一边隔着睡裙上下摸索，这样的行为叫杜垚更怕了。 “我满脑子都是你，从十几岁开始。”他将她禁锢在怀里，她白白软软的，抱着很暖和。 杜垚紧张地攥紧被角，他那时候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宇翔走后，他的脾气就更古怪了。 陆宇飞低着头不说话，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着被角的手指，直至将她从温软的被子中剥离开来。 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酒精的味道，教杜垚觉着头晕目眩。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知道连同身上的睡衣也被他剥落下来，这人难道是酒后饥不择食了？ 空气森冷，陆宇飞盯着她起起伏伏的c被黑色蕾丝包裹着的胸脯，热得满头大汗。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怎么也解不开的内衣上，他尝试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拉扯她的肩带 杜垚惊叫一声，被他重重按在床上。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我喝酒了，可是我没醉。” 完了完了，以前同居的时候也没怎么样，难不成今天要失守了！杜垚惊愕地盯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要你，又不想伤害你。”他思维清晰，口齿也清楚，“垚垚，我们结婚。” 他想结婚，想有一个家，一个和别人一样正常的家。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她在他身边，就像现在这样，做梦一样。 陆宇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看见杜垚背对着他。他轻轻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又软又热，教他想要紧紧攥在怀里。 杜垚睁大眼，盯着窗帘发呆，她昨晚一夜都没睡，困死了。 “垚垚。”每天早上醒来，脸上总会生出些胡碴，陆宇飞在她光裸的后背上蹭了蹭，“昨晚吓到你了？” 何止是吓到了，杜垚气嘟嘟的，“你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知道。”陆宇飞觉得自己没醉，除了絮絮叨叨地吵她，也没有把她怎么样，他说过不会伤害她，又怎么会趁机欺负她，“什么也没做。” 要不是酒后有些力不从心，他早就化身禽兽了！杜垚气得不想理他。 陆宇飞对着她的颈窝吹气，“既然让我住进来，就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恩将仇报。”杜垚转身，只见他身上光溜溜的，一时觉着眼神无处安放。 陆宇飞起身翻找手机，然后点开今天的黄历，“2017年10月10日，宜嫁娶，采纳，订盟” “户口本和身份证在家吗？”他问。 “在，问这个干什么？” “吃过早饭去民政局登记。”陆宇飞起身找衣服，只见她的内衣横在地板上，冷冰冰地躺了一夜，他最后还是成功把这东西解开了，她发育得很好，握在手里又软又舒服。 “不行我还没有想好。”杜垚裹着被子起身，他怎么能这么随便。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陆宇飞不赞同她的回答，她明明也很热情。 他说：“垚垚，我忍不住了，我们明天就结婚。” 她缩在她怀里“嗯嗯”地轻喘，就像撒娇的小奶狗。 上午九点，陆宇飞的车已经停在了南山区民政局外，学历认证完毕，他已经拿到了ca的一ffer。按照国家政策，陆宇飞能够享受十五个工作日的带薪婚假，所以综合考虑，还是到他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办理手续比较好。 杜垚化了淡妆，遮了黑眼圈，满脸的不乐意。陆宇飞知道她还别扭着，可还是乖乖跟着他来了。 他们前面只有一对新人，可是离婚窗口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新闻上说离婚率居高不下果然是真的。 结婚的流程相当复杂，填登记表c拍结婚照c打印结婚证，然后再去另一个房间宣誓c照相，全程下来用了四十几分钟。 民政局还会赠送每对新人一本《婚前婚后实用手册》，以及一盒口服药。 离开民政局的时候，陆宇飞叮嘱杜垚好好读书。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随手翻开一页，硕大的标题旋即印入眼帘：新婚之夜男子如何帮助女子克服恐惧和羞怯，过好第一次性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3 就在陆宇飞的视线飘过来的一瞬间，杜垚连忙合上书。她想起民政局还送药，好奇地拆开包装盒，难不成是避孕药？ “那是叶酸，备孕期间要服用的。”陆宇飞停顿了一下，“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吃。” “不要。”杜垚连忙将药盒扔给他，脸上火辣辣，她怎么就一时冲动，和他领了结婚证？ “如果不想我们还年轻，过几年再要孩子也不迟。”陆宇飞倒是神色如常。 “爸妈那边怎么办？”杜垚这才反应过来，终身大事还没通知爸妈。 “晚一点我会打电话给他们。”陆宇飞的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去抓杜垚的手，而后牵起嘴角笑了。 “先去买戒指，然后给你买内衣，中午想吃什么？”他问。 杜垚梳理了一下流程，“买内衣干嘛？” “昨晚弄坏了的，今天赔给你。”陆宇飞又笑了，“其实在家最好别穿那东西。” “陆宇飞。”杜垚生无可恋地捂住脸，“现在后悔可以吗？” “可以。”他想了一会，“半个小时内离异，也是一婚变二婚。” 后来的事情和计划有一点出入，当杜垚看到珠宝饰品专柜琳琅满目的钻戒动辄上万，联想到陆宇飞还没工作，花他的钱就是花自己的，只好拖着他走了。 吃完饭回到家还不到一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陆宇飞说要下楼买点东西，风一般地出了门。 杜垚趁机跑到卧室试内衣，新买的内衣很合身，酒红色衬得她皮肤愈白，像汤圆似的。杜垚觉得最近对自己太好，她该减肥了。 陆宇飞回来的时候，杜垚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只见他从裤兜掏出什么东西扔给她，然后开始拉窗帘。 杜垚接过一看，杜蕾斯凸感螺纹热感装 “垚垚。”他低头凝视她的脸，“先一起洗个澡？” “不。”杜垚的觉得老脸都要丢尽了，却见他缓缓弯腰，俯身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只听陆宇飞闷闷地喘息一声，“你现在多少斤？” “一百。” “不像。” “一百零四。”杜垚心虚。 “只有这么点？” “一百一。”杜垚豁出去了，“你嫌我胖？” “没有，我知道你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嘴上这么说，抱着她还真是吃力。 兴许是怕她害羞，屋内的窗帘都被陆宇飞拉了个严严实实，外面的光线不能完全透进来，昏暗中又有一点光亮。他怕她冻着，和她一起缩进被子下面，帐篷一般将两个人覆盖起来。 新买的内衣又被剥了下来，杜垚缩着身子有些怕，“我c我c我是第一次，你轻点。” 陆宇飞趴在她身上笑，“这么巧，我也是。” 说罢向她靠拢过来，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地抚摸揉捏，捏得她骨头都要酥了。 被子里很热，两个人很快大汗淋漓，湿漉漉的触感缠绕着彼此，分不清是谁身上的气息。杜垚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掀开被子大口喘气。他低头看她，鼻息比他还沉重几分。 “垚垚。”他的双手撑在她两侧，支起身子认认真真看她，“你别动。” 杜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那你动”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叫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什么叫痛得昏了过去。还有影视剧里各种尖叫哭泣抓床单。杜垚的感觉没有那么糟，他进入的那一刻的确痛了一下，然后他就不动了，抱着她又是亲吻又是安抚。 陆宇飞说女性会有自我保护的本能，这种时候会有源源不断的分泌物以减少疼痛。 杜垚似懂非懂，随着他的节奏摇摆不定。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昏暗暧昧的空间充斥着越来越响亮的撞击声。杜垚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下意识地叫了两声“陆宇飞”。 “怎么了？”他突然停下看她。 她说不出怎么了，不安地扭动了几下，“难受。” 陆宇飞大概明白过来不是他弄疼了她，笑着问：“哪里难受？” 杜垚说不出口，一副浑身无力的濒死模样，只听他在她耳边说：“就好像以前做的梦成真了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杜垚诧异，难不成他一直对她有想法。 “第一次梦遗，就是因为梦到你。”他在她耳边吐气，“早上醒来吓了一跳，只好把内裤扔了。” “那会你才多大？”杜垚从不知道他除了读书还有这种可耻的爱好。 “高一。” 从前大户人家的少爷，都会由年长的通房丫头带着开解人事。女孩子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比较早熟，何况杜垚还大他两岁。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她有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分明是打架斗殴的假小子模样，突然间就不一样了。她的初潮是在十四岁的夏天，足足八天才结束。后来皮肤细致了，声音也好听了，就连平坦的胸前也饱满了起来。每当陆宇飞看到同龄的女孩，实在觉着干瘪到没法入眼。 屋里很黑，也不知道是下午几点，杜垚浅眠了一会，觉察到身后的人贴了上来，“垚垚，还痛吗？” 痛倒是不痛，就是到处湿答答的难受。 见她不说话，他起身拆了一只安全套，“再来一次。” 杜垚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头埋在他胸口，这种事情她也还没回过味来呢。 而后的几次顺利了很多，两个人渐渐有了默契，只不过床上运动太耗费体力，事后即便是躺着也腰酸背痛，杜垚迷迷糊糊地想睡觉，心想二十三岁果真是男人体力最好的时候，再这样下去她每天也别想上班了。她跨了年可就二十六岁了，可是他还小，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呢？ 她从前觉得陆宇飞为人冷漠，从没想过他这么黏人，即使是困得睁不开眼，他还是紧紧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根叫她的名字。 他说：“垚垚，过来让我抱一会。” 杜垚抗拒，“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时间久了就会习惯。”陆宇飞扳过她的肩膀，直把她往怀里拉，然后手脚并用把她禁锢起来。 陆宇飞想起小时候，他没有朋友，她也没有朋友。那时候他不爱说话，每天上学的时候看着她孤孤单单的背影，就想着以后要她跟着他算了，至少不会一个人。 读大学以后，她果真跟着他离开了岩砂镇，可是他那时候一无所有，甚至可能一辈子拖累她。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回来了，她也还在。与其看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不如跟着他一辈子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4 杜垚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是谁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接起的时候，那边像一只暴躁的铜锣，“垚姐，你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杜垚听出黄榛子的声音，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带上卧室的门，缩到卫生间去接电话。 陆宇飞被电话吵醒，瞬间没了睡意，翻看昨晚朋友圈的留言，前前后后收到几十条回复。 昨晚临睡前，他突发奇想晒了一下结婚证，朋友圈突然炸开了锅。 有何田田c李涉的常规祝福，诸如“恭喜”。也有曹迁这般的嗤之以鼻，“靠！不按套路出牌！” 有的人没有回复，大概也是看到了的，譬如袁小嘉，虽然大家都不说破，她大概也会因此知难而退。 杜垚钻进卧室的时候，陆宇飞还在看手机，他起身搂住她往被窝里钻，“何田田说晚上一起吃个饭，恭喜我们领证。” 杜垚“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说：“我答应了电视台要录制《全城热恋》，这下怎么办？” “你既不想自己上节目，又不想错过上电视的机会？”陆宇飞问。 “嗯。”杜垚承认她比较贪心。 “我记得你店里有个学生，好像是学市场营销的，她可能比你更适合。” “姚诗鸢啊。”她不仅头脑好，又比自己年轻漂亮。杜垚觉着这个提议不错，不如问问姚诗鸢本人的意见。 陆宇飞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杜垚急急忙忙地换衣服，“来不及了，我先去上班。” 杜垚通常一离开家就是大半天，陆宇飞又进入了独守空房的状态。琢磨着今天中午该吃点什么，趁着他还没去ca报到，应该好好规划一下婚礼和蜜月。 杜垚还有些云里雾里，上午有几次算错了钱。大张眯着三角眼对着她笑，“垚姐，要不你回去多睡会？” “我不困。”杜垚正忙着数钱。 “黑眼圈这么重，昨晚通宵啊？”大张不由“啧啧”两声，“看不出飞哥平时斯斯文文的，关键时刻这么有爆发力” 杜垚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咬着牙瞪了他一眼，“张大伟！” 大张“嘻嘻”直笑，“什么时候发喜糖？” 手机来了消息，杜垚忙着查看，不再理会大张。只见陆宇飞发了图片给她，他正在用不锈钢盆腌制泡椒牛肉丝，刀工倒是不错。 “几点回来吃饭？” 今天客流量一般，应该能早点回去，于是她低头回复了十二点。 等到中午关门，杜垚已经饿得饥肠辘辘，飞一般地冲回家，一开门就闻到了屋里的饭菜香。 “我回来了。”杜垚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每天进门也会说上这么一句，就好像家里有人等着她。 洗脸c洗手一气呵成，杜垚冲到餐桌前，风卷残云般大快朵颐。陆宇飞大概没怎么吃，只吃了半碗饭，就停下筷子看她。 杜垚从小就吃得“香”，虽然嘴馋倒也不挑食，任何饭菜在她面前都好似珍馐，每一口下肚都回味无穷。 陆宇飞盯着她亮晶晶的嘴唇，渐渐地也忘记了吃饭，只是问了一句，“好吃吗？” 杜垚点头，“你出国读的厨师学校？” “没有。”陆宇飞扯过一张面巾纸给她擦嘴，“少吃点。” “为什么？”杜垚觉着自己还没吃饱。 “晚上还有饭局。”陆宇飞说。 不是吧，刚结婚就不让她吃饱饭？杜垚心中郁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想，难道她能吃穷了他？ 陆宇飞见她耷拉着嘴角，像是被饿到了似的，不由觉着好笑。 等到杜垚洗刷完毕准备眯一会，才明白陆宇飞不准她吃饱饭的原因。这人正等着和她一起午睡，怕吃得太饱不方便运动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难道这次回来了个假的陆宇飞？ 杜垚彻底睡不着觉，瞪大眼睛盯着圆形的吸顶灯，耳边是渐渐沉睡的呼吸声。 手机信息的声音忽然响起，杜垚在枕头下摸索，只摸到了陆宇飞的手机。并非她有意偷窥，只是屏幕恰好亮着，信息提示恰好在锁屏状态下显示。 有一条署名“袁小嘉”的微信消息：在朋友圈看到你晒结婚证。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第二条信息还是袁小嘉：像是以身相许，报答养育之恩。 杜垚僵硬地转过脸，盯着刚刚才“以身相许”的陆宇飞，默默把手机塞回了枕头下面。 提示音再次响起，杜垚却不敢再看。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穿衣服，觉得自己像是电视剧里偷人的肤浅女配。这类女人大都人丑心机重，就是观众朋友都看得出来的那种——母蛤蟆想吃唐僧肉。 唐僧躲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回到了东土大唐。可是电视剧之外的结局，却是迟重瑞“嫁给”了女富婆师父最终还是被妖怪抓走了。 所以陆宇飞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是不是从小到大穷怕了，想找个女富婆？不对，他比她会赚钱多了。还是像袁小嘉所说，他是在报答爸爸和张美娜女士的养育之恩，帮他们将多年滞销的女儿解决了？ 不论是哪种理由，大概都不是她希望的那一种，他喜欢她c爱着她。 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杜垚悲哀地想。正如陆宇飞的美好大学时代，那个叫周萌萌的女孩才是每一个男生梦寐以求的女神。 杜垚洗了一把脸，抬起头再看镜子的时候，两只眼睛没有先前那么红。 大张正蹲在墙角抽烟，只见杜垚意气风发地向他走来，那模样称得上神清气爽，尤其是补了大浓妆。 “姐，上个班搞得这么隆重？”大张不由问。 “当然，赚钱使我快乐！” “听说飞哥的工作不错，你以后就放心做全职太太吧。”大张打趣道。只是说罢却见杜垚不接话茬，那模样倒像是憋着一口气。 “吵架了？”大张试探。 “上午交代你的事情，有结果了没？”杜垚岔开话题。 关于上节目的事，垚姐吩咐他探探姚诗鸢的口风呢，大张还挺好奇她自己怎么不问。 杜垚总不能说自己出尔反尔，想放人家电视台的鸽子，只得违心道：“我觉得小姚挺喜欢和你聊天的。” 大张笑嘻嘻地过滤了其中的关键字，挠着后脑勺认真思索，“你也觉得她喜欢我？” 趁着中午时候，大张联系了姚诗鸢，哪知她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大张心中担忧，“可是要她上相亲节目，该不会假戏真做吧？” “榛子说，这一类节目都有台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5 晚饭是何田田作东，地点在江滨路的一家中餐馆。同何田田一道来的还有李涉，以及一个头发染成奶奶灰的小伙子。 奶奶灰一见到杜垚，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杜垚也连忙打招呼。 “刘擎，一个朋友。”陆宇飞介绍。 刘擎刚满二十，性格张扬洒脱。他似乎和每个人都很熟悉，还不停地给杜垚夹菜。 “你结婚的事我还没告诉老头子。”刘擎虽然是和陆宇飞说话，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却落在杜垚脸上，“感激我吧！” “多管闲事。”陆宇飞连眼皮都没抬。 杜垚摸不透陆宇飞的人际关系，譬如他和何田田，既像是亲戚，又不是亲戚，他一见刘擎就黑了脸，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杜垚无奈地抬起头，只见对面的李涉同样无奈的皱眉，可能他也和她一样云里雾里。 席间杜垚大概听出了一点眉目，何田田与陆宇飞二人的母亲是旧识。何田田年幼丧父，母亲再婚之后，多了个异性哥哥周衍。陆宇飞读大学期间，少不了何田田的照顾。 刘擎曾是陆宇飞的学生，在他离开英国前，一直跟着他补习英语。 虽说李涉是陆宇飞的师兄，但是今天出席这样的场合，应该是以何田田准男友的身份。 以杜垚的智商，能够参透其中的复杂关系实属不易。剩下的时间，自然要吃饱喝足才能对得起这期间死去的脑细胞。 刘擎几次抬头，都看见杜垚的脸蛋吃得圆鼓鼓，白白软软倒是有趣。他悄悄凑近陆宇飞，“哥，你媳妇儿挺可爱的。” “收起你色眯眯的眼睛。”陆宇飞并不友好，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晚饭时陆宇飞收到一条微信，是袁小嘉发来的，说中午喝多了，很抱歉发了很多条信息骚扰他。 陆宇飞回了一句“没事”，任何单位都不可能允许工作时间饮酒，何况是机关单位。 几个人心平气和地吃饭，偶尔聊聊家常，倒也没人喝酒。饭后刘擎开着拉风的跑车一骑绝尘，李涉只能感叹年轻人就是这么自由。 陆宇飞觉得杜垚今晚一直很沉默，侧过脸问她，“不舒服？” “没有。”隧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耳边是呜咽的风声。 陆宇飞关闭车窗，只听杜垚问了一句，“国庆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他们给你压力了？” “这倒没有。”陆宇飞说，所谓施压倒谈不上，只是那天晚上杜爸爸也喝多了，趁着杜垚去卫生间的时候，忽然拉着他的手说：“叔年近半百，不会看错了人。只是垚垚也不小了，你不该总这么拖着她。” 杜垚转头看着陆宇飞，没看出什么表情变化，他不擅长撒谎，既然解释不出什么，就是爸妈找过他。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你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杜垚不知该怎么说。她想表达的是，他不该为了报答她的父母，违心地和她结婚。 杜垚心上隐隐生出几分后悔，早知如此，她和他先同居一段时间好了，然后找个理由说服爸妈，就说两人不合适，也免得短短几天就变成了二婚。 “已经搭进去了怎么办？”陆宇飞表情严肃，“难道你还想七天无理由退货？” “可以吗？”杜垚小声问。 “不行。” 何田田开车的时候，李涉目不转睛地靠在副驾看她。她偶尔透过后视镜看见他，那模样像一只饥饿的小狼狗。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父母？”李涉问。 “有这个必要？” 李涉直起身子，“当然，难道你连个名分都不打算给我？” “名分？”何田田琢磨了一会，见家长这种事，说来她有心理阴影。她长这么大，也只带回过一任男友见家长，就是秦江。哪知不见还好，见了没多久，秦江就劈腿了。 “再相处一段时间吧。”何田田安抚似的摸了摸李涉的头。 李涉顺势抓住她的手指，贴着嘴唇亲了亲，“怎么发现他出轨的？” “凭直觉吧。”何田田觉得女人的直觉简直不要太准。 “研三的时候，我在外地找工作，他准备留校当老师。聚少离多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每天都很忙。按理说已经留校的人不该这么忙。” 何田田说：“可他每天都和一个女生出入图书馆。” 那时候她虽然不在学校，眼线倒是不少，秦江的室友早就注意到他蠢蠢欲动，提醒何田田留个心眼。 何田田直来直往，选择和秦江摊牌，秦江买了当天的机票过去和她解释，并且当面拨通的那个女生的电话。她是秦父同事的女儿，因为要考研到秦江所在的学校，所以拜托他照顾。 何田田拿到ca公司一ffer的当天c打给秦江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电视声音特别吵，播放的是寒暑假神剧《还珠格格》，一首动力火车的《当》充斥着耳膜。 大白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电视声音？寝室里怎么会有电视？何田田几乎没有犹豫，第一次拨通了那个女孩的号码——秦江口口声声说要留给她查岗的号码。 电话接起之后，对面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好？请问是哪位？” 何田田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一首《当》还没唱完。 何田田淡定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错了。” 所以说劈腿的是秦江，提出分手的是何田田。李涉觉得她处理得足够漂亮，很少有女生这么不拖泥带水。 她当机立断选择入职ca，从此以后和秦江断了联系。只是偶尔从以前的同学口里听说秦江和那个女生结婚了，总算不是渣得彻底。 只是如今两个人又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尴尬。 虽说初恋大都是失败的，可是像何田田这么失败的也比较罕见，双方已经见过父母，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还出了这种事。难怪她见了秦江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李涉站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不由想起梁冰冰来。虽说初恋大都以失败收场，但是经过几年的成熟，再见面至少也能相互祝福和问候，一味的纠缠反是不美。 譬如此时此刻，客厅的手机响个不停，也不知秦江晚上十点打电话过来是什么居心。 李涉接通电话，对面的声音温和而不失礼貌。 “田田，休息了吗？” “dave明天和物流庄总去一趟海关，会议临时取消了。” 李涉有些好笑地说了一句，“谢谢，我会转告她。” 隔着电话也能猜到对面的惊愕表情。良久，秦江又问了一句，“你是哪位？” “李涉。”李涉又笑了，“这么晚还谈工作，秦特助也太敬业了。” “怎么，你们这么晚也在谈工作？”电话里陡然有了火药味。 李涉恰好看到何田田走出浴室，真丝睡衣光滑贴身。 他向来坦白，“我们晚上从不谈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6 《全城热恋》节目录制的时候，杜垚终于见到了参加节目的所有嘉宾，除了代替她的姚诗鸢，其他几人也算是郎才女貌。 首先是前几天才见过的刘擎，他的父亲是一位民营企业家，也是著名的天使投资人。想来刘擎的身份有点类似于“江滨区王思聪”。 另一位男士则是电子科技大学的老师c年轻帅气的在读博士。他的名字叫周衍，是陆宇飞的师兄。 还有一个ca的实习生，叫做向茗。 一个富二代位年轻学者个知名企业的实习生个勤工俭学的大学二年级女生，不知节目组会安排怎样的互动环节。 杜垚只知道节目组将男女嘉宾两两分组，周衍和姚诗鸢分在一组，一起体验网红店“垚记烧饼”的日常。而刘擎和向茗则被分在另外一组，揭秘世界五百强企业ca的工作流程。 为了配合节目组，整整一天的营业状态都要在摄像机的拍摄下进行。黄榛子帮杜垚提前在网上发布了消息，当天有不少小粉丝排队买早饭，争相入镜。 大张作为人肉背景，全程参与了节目录制，和面与烙饼一气呵成，充分展示了新东方学校的一流技术。在此期间还弹起心爱的木吉他，为电视机前的观众献唱一曲。 一行人从早上六点拍摄到晚上六点，十二个小时的全方位跟踪，最后要被剪辑成短短一个小时，杜垚不由感叹，难怪黄榛子从前有那么多加班。 节目刚录制完，杜垚就接到了黄榛子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想来从国庆露营之后，两个人都很忙，没有时间好好聚上一次。 晚饭地点是工商大学外面的小吃街，周围几乎都是学生，因而黄榛子的甲壳虫扎眼又拉风，频频惹人回头。 两个人被一家海鲜焖面的香气所折服，痛痛快快地点了两大盘，不顾形象地大口朵颐。 “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从温泉小镇搬出来了。”小店的饮料无限畅饮，黄榛子“咕嘟嘟”地大口喝可乐，酸爽过瘾。 “搬回家了？”杜垚好奇，她怎么没留意到榛子搬回来了。 “直接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准备孤注一掷要考研了。”黄榛子满脸斗志，“我的那套房子，以后可能也不会回去住了。” “为什么？” “我弟准备结婚了。”黄榛子答。 难道这么快就有了结婚的对象？杜垚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只见黄榛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还是那个女朋友。” 都撕破脸了，还能破镜重圆？杜垚更加疑惑。 “他女朋友怀孕了，两家各退一步，官司也不打了，只是不论如何也要有婚房。” “所以就让你搬出来？”杜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我找了中介，最近会把房子转给我弟。”黄榛子也很无奈，按照这几年房价飞涨的速度，她随便卖给谁都能赚几十万，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至少从此以后，她是个无业游民，家里不会再指望着她来扶持，“也算割肉止损。” 杜垚捧起纸杯，“我敬你是条汉子。” 黄榛子和她碰了一杯可乐，“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到底什么情况？” 杜垚也说不清什么情况，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可能是我脑子不清楚” “戒指呢？”黄榛子抓住她的手，白白软软的手指，真想咬上一口。 “太贵，我就没让他买。”杜垚解释。 “姐，你图什么？”黄榛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房子你的，门面你的，你这是包养了一个小白脸。” 黄榛子转念一想，忽然神秘地问：“是不是器大活好？” 杜垚登时红了脸，“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 黄榛子干笑两声，满脸的不相信，“看到你该上班上班，该聚会聚会，我也就放心了。” 杜垚的手机恰好在此时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在哪里？我来接你。” 黄榛子悄悄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打着哈欠笑了，“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走，改天再聚。” 因为新租的房子又乱小，黄榛子还没来得及打理，不好意思请杜垚上去坐，于是开车送她到地铁站，自己又折返回出租屋。 工商大学在郊区，附近大都是老旧居民楼，居住环境一般，既没有物业也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有不少考研的学生在这里合租，离学校近还省钱。虽说黄榛子从前大手大脚，可是现在没了工作，不得已要节衣缩食，对居住环境也没有太高要求。她准备过两天带父母来坐坐，恐怕家里会消停好一阵子。 老旧小区也没有车库，黄榛子只能找到一片宽阔无人的地方停车，下了车再走几分钟回去。可她刚一下车，就听到周围的树丛中有“沙沙”声，像是潜伏着一只大狗。 她不敢妄动，盯着黑黢黢的树丛看了一会，里面又没了声响。不知为什么，黄榛子忽然想起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有一次被人跟踪。那一次是杜垚用一根擀面杖挽救了她，最后还和陆宇飞去了一趟派出所。 那一次她吓得够呛，还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可能是工作压力过大，精神过度紧张产生了错觉。不知道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夜晚，她是不是又惊吓过度了？ 黄榛子后悔自己穿了高跟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地方不见人影，要是真的遇到点什么，连喊人都来不及。她当机立断地脱掉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上，几乎是小跑着往亮的地方去。 身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随着她的脚步加快而加快。黄榛子吓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这不是错觉，真真切切有什么东西跟着她，而且绝对不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她干脆连手上的高跟鞋也不要了，“啪啪”往身后甩去，也不知砸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噗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地。 黄榛子头既不敢回头，也不知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整个脚掌疼得厉害。她只知道往人多的地方跑，不回去了，她今晚不回出租屋了！ 路口突然一声急刹车，迎面来的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对面的人放下车窗，露出半个脑袋嚷了一句，“大晚上不看路啊！” 大约过了三秒，对面又问了一句，“黄榛子？” 黄榛子这才看清了车主，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喜极而泣，“曹迁？” 十月的天气，她还穿着短裙，光洁的小腿一览无余，再往下看，她没有穿鞋，一双脚脏兮兮的，隐约还有血迹。 “我靠！”曹迁连忙下车，“你搞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7 曹迁不过是来搞一下副业，哪知道陪着黄榛子去了一趟派出所。 他读的大学男多女少，听说偶尔会有变态，躲在教学楼或者图书馆的树丛里，甚至是偏僻无人的女厕所外面，等着晚自习后，跟踪落单的女生。胆子小的倒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通常是对着穿着暴露的女生撸上一发。 还有些纯粹的流氓，骚扰猥亵，要求对方做自己女朋友。更有丧心病狂的，会公然对一个陌生女孩施暴。 从前的学校官官相护，出了这种事，大都是花钱消灾，保研息事宁人。现在网络媒体发达，各种高校丑闻再也包裹不住，逼迫学校正面做出回应。 很多变态选择女大学生，主要是因为年纪小又不敢声张，曹迁见过变态，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即便是在派出所录口供，一双眼睛还骨碌碌地乱转，盯着黄榛子的半截小腿直看。 对方是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人，单身，无业，平时喜欢躲在网吧打游戏c看直播，是黄榛子的忠实粉丝，视她为女神一般。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女神近距离接触，前后跟踪她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从电视台到学校，每个月跟踪三四回。 黄榛子不觉毛骨悚然，披着曹迁的外套都觉得冷。可是由于对方只是跟踪，并没有犯罪意图或对她造成伤害，警察也管不了太多。尤其是黄榛子甩了两只高跟鞋，导致对方无故摔伤，甚至还可能要赔付医药费。 曹迁对警察的处理方式也颇有微词，年轻的值班民警拍拍他的肩膀，“这种事情我们确实没法管，你们可以私下处理。” 私下处理？曹迁狐疑地看了民警一眼，民警打着哈哈走远了。 黄榛子怎么也没料到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血腥暴力，吓得她用包包捂着脸躲得远远的。距离派出所不过几百米的地方，曹迁从后备箱取出什么东西，对着那个变态就是一顿殴打，一边打一边还叫嚣着：“你他么活得不耐烦了！” 黄榛子只听得不远处各种鬼哭狼嚎，那人一边嚎一边求饶，“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杜垚说曹迁从前是个温和的胖子，即便后来也是个帅气的瘦子，太暴力c太血腥c太可怕了从派出所出来后，曹迁又送黄榛子去医院挂急诊，然后不知去哪里买了一双男士拖鞋，恰好能装得下她裹得像粽子似的两只脚。 黄榛子既不敢回出租屋，也不方便上下楼梯，只得跟着曹迁来到工商大学的职工宿舍。曹迁的妈妈本来就是学校的老师，这间宿舍一直也是曹迁在用。里面是各式帐篷c冲锋衣c露营设备和工具。 黄榛子一直不敢喘大气，只见曹迁拿着她的手机不停翻看，“上下班c出去旅行c包括你租房子，哪一条微信没有地址？” 黄榛子从前并没有注意，觉着朋友圈信息显示地址稀松平常，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么极端的粉丝，一刻也不放过她的动态，每日每夜地关注她c跟踪她。 说起来她工作了好几年，哪里轮得到曹迁教她做人？ 黄榛子盯着地上已然弯曲的三脚架，心虚地说：“我买个新的赔你？” “不仅要删地址，车也卖了吧。”曹迁把手机还给她，“活脱脱一个没的人，不遇上变态才怪。” 黄榛子接过手机，“谢谢你啊。” “这么客气？”曹迁白了她一眼，“以前对我可不是这态度。” 可不是，她以前觉着曹迁就一恋姐的小屁孩，没想到这么凶悍。黄榛子盯着他左耳的蓝色耳钻，觉得曹迁居然长得还蛮帅。 “学校里面安全得多，这里又是我妈单位的宿舍，你先住着”曹迁话说了一半，忽然吓得一个哆嗦，只知道边上这个女人，刚刚还对着他的耳蜗吹了一口气，暖暖的，搔得他心里痒痒的。 “你干嘛？要以身相许？”曹迁瞪大了眼睛，然后就被这女人贴上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靠。”曹迁一脚踢开三脚架，按着黄榛子的后脑，结结实实地在她嘴唇上啃咬了一会，倒是又甜又软。 新一期《全城热恋》播出的时候，杜垚正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视机前。虽说当时在现场累了一天，有种节目组强行组cp的错觉，可是剪辑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即便是两个陌生人也能擦出恋爱的火花。 更为可贵的是节目组竟然没有剪掉大张弹吉他的那一段，于是网上还有很多迷妹直夸他帅。 上一次直播吃零食后上吐下泻的阴影还没消散，杜垚心想不如把自己手机里保存的视频集锦起来，一来偷个懒，二来也为自己的小店做个宣传。 陆宇飞第二次路过客厅的时候，电视节目已经播放到下半段。只见刘擎和向茗穿着蓝白相交的工作服，正在ca的生产线上，体验总装车间的工作。 短短的十分钟，展示了一台整车从冲压c焊装c涂装c总装流水线上的生产过程。杜垚看不懂其中的工艺，只看到满屏幕的机械手臂上下纷飞，不由好奇地问：“你也在这里工作。” “这里是车间，我的主要工作是在技术开发中心。”陆宇飞在她身边坐下，只见杜垚的两只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视。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就像是认识了很久。”杜垚指的是刘擎和向茗。 “向茗是我的学妹。”陆宇飞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复杂，“她和刘擎确实认识。”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向茗也不会认识刘擎。作为刘擎的英语家教，陆宇飞在出国前把自己的学妹推荐给了刘擎。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听说两个人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但是从刘擎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看，他算得上一个靠谱的兄弟，绝对算不得一个靠谱的男朋友。 “但是总觉得是热脸贴冷屁股。”杜垚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是不是人设需要，向茗看起来安静又内敛，刘擎倒是一个劲围着她转。 “我和他是不是一样？”陆宇飞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说？”杜垚反问。 “看起来很亲密，但是两个人的距离很遥远。”陆宇飞说。 杜垚终于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坐在她身边的陆宇飞。他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和他挨得很近，甚至每天晚上的距离更近，可是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他问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婚姻是一场赌博 8 电视推广的直观效益是营业额的增长。 杜垚现在有两家店，实现了人生理想的伟大跨越：由小摊贩到连锁店老板的身份转换。 根据陆宇飞的提议，杜垚干脆晋升大张为店长，重新招聘两个店的店员。经过她的一番精打细算，总算月有富余，不至于入不敷出。 十月末的天气凉爽宜人，杜垚相约黄榛子，决定一改从前傻胖的形象，重新为自己设计轻熟女造型。 脱离了每天的油烟生活，杜垚首先选择改变发型，第一次尝试了中分齐肩卷发。 中分有效地掩饰了她的大圆脸，加上s型的卷发效果，更能修饰五官。 黄榛子一边翻看复习资料，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你和陆宇飞在一起后，审美水平倒是提高了。” 杜垚笑嘻嘻地盯着镜子看，“全靠美妆博主的改造。” “杜老板越来越会说话了。”黄榛子已经很久没做直播，最近更是素面朝天，穿上运动鞋就敢出门。主要是因为上次被变态跟踪，她觉着还是低调一阵子比较好。 “还打算再开分店吗？”黄榛子问：“我把车卖了。” “车卖了你开什么？”杜垚诧异地问。黄榛子可是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c努力赚钱，才拿下了自己心仪的甲壳虫，怎么说卖就卖？ “我啊？”黄榛子指着店门外，恰好有人在停车，“暂时坐他的。” 杜垚隐约记得那辆i 一per 是曹迁的，只见车主长腿一伸，干净利落地下车c锁车，然后向店里走来。 真的是曹迁？ “发型很漂亮。”曹迁笑望着杜垚，却挨着黄榛子在沙发上并排坐下，“你怎么这么朴素？” 朴素？黄榛子白了他一眼，“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好吗？” 黄榛子说罢，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最近没有敷面膜变丑了？” “不丑。”曹迁笑着伸出手，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以杜垚浅薄的恋爱经历来看，这两个人有一腿。 黄榛子先前说得模糊，杜垚只知道她现在是曹迁的御用麻豆，负责曹迁淘宝店的户外女装展示。然而曹迁是个吝啬的人，一直免费使用女装模特，然后将工商大学的一间教职工宿舍借给黄榛子住，也算是租金抵工钱。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老板和雇员的关系。 自从杜垚和陆宇飞领了结婚证，曹迁就有些阴阳怪气，今天见他倒是一副释然的模样，杜垚总算松了一口气。 “晚上约了宇飞去酒吧，我来接你们。”曹迁站起身，绅士般的推开玻璃门。 杜垚神清气爽地出了门，心里还有些犯嘀咕，陆宇飞说好的要来接她，怎么反而是曹迁来了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影响两个人感情交流的电灯泡。 杜垚从手机屏幕里观察了一会自己的新发型，似乎还不错。 天黑得越来越早，江滨路上已经是一片灯光璀璨。陆宇飞选择了一家临江的德国啤酒吧，从二楼向下望去，江面上波光粼粼，似乎有风。 酒吧驻唱的声音雄厚而低沉，让杜垚有几分昏昏欲睡。趁着去卫生间的间隙，她站在阳台的栏杆上透气，夜风很凉，江边更冷。她缩了缩脖子，觉得头发剪得有些短，忽然就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问：“闷了？” 这大概就是陆宇飞说的，两个人明明很亲近，距离却很遥远。 “吃饭的时候看你不怎么说话，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夸赞你的新发型？”陆宇飞问。 杜垚“哼”了一声，她才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陆宇飞大概从她的鼻子中听到了赌气的成分，笑着用侧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很好看。” “还是说因为下午没能去接你，在和我赌气？”陆宇飞摸索到她的左手，把她的手捧在胸前，“这个赔给你，还生气吗？” 夜晚很黑，周围的灯光却很亮，或者说因为她手上的饰品太亮，一切都变得耀眼而璀璨。 他一言不发地将一枚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然后抱着她闷闷地不说话。 杜垚觉着，陆宇飞应该在这种时候单膝跪地跪地，眼含热泪地向她求婚才对。 不对他们已经结婚了。 “不喜欢？”陆宇飞问。 “不喜欢。”杜垚的声音里带着笑。 “不喜欢我就扔了。” 杜垚敏锐地觉察到陆宇飞要抢她手上的戒指，下意识地握着拳，把手往怀里藏。 “不准扔！”这可都是钱！ 杜垚死死攥着不松手，只听陆宇飞贴在她的耳畔直笑，“喜欢还不承认。” 曹迁喝得醉眼迷离，盯着露台上的一双人看了半晌，忽然问黄榛子，“靠，陆宇飞欺负她！” “人家是合法夫妻。”黄榛子瞟了一眼正在你侬我侬，临江拥吻的一对小夫妻。 “宇飞以前可不是这种人。”曹迁咂咂舌头，嘴里的酒味儿还没散，“你说他是不是以身相许，报答养育之恩？” “不像。”黄榛子摇头，“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大多数女人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对我好。因此在挑选婚姻对象的时候，感情基础可以不排在第一位，只要这男的没毛病，加上对“她”不错，基本可以结婚。 可男人不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结了婚也不长久。婚姻和责任约束不了男人放浪不羁的内心。 世人都觉得秦香莲是凄苦的可怜人，可为什么陈世美宁可抗旨也要休妻？甚至直到丢了命也不能与这个女人安然无事地相处？ 黄榛子觉得世上最难琢磨不过是人心。 曹迁倒是觉得黄榛子挺懂男人，说透了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这恐怕也正是她这么久还单身的原因。 黄榛子竖起一根手指，在曹迁面前摇了摇，“我是自主选择单身，至少以前的七个前男友，给不了我想要天长地久的勇气。” “我怎么样？”曹迁问。 “姐弟恋？”黄榛子直皱眉，“完全不能接受，你知道我有个亲弟弟。” “那麻烦你把手挪挪。”曹迁指着自己的大腿。 刚才说话的时候，黄榛子离他近了些，顺便搭了一只手在他腿上，这一搭不要紧，倒是让曹迁觉得肾功能突然活跃了。 “这只能说明你单方面的冲动。”黄榛子淡定地收回手，“你家住哪？我开车送你回去。” 离开酒吧的时候，曹迁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黄榛子苦恼地拍了拍他的脸，“喂，你家的地址？” 曹迁睡得更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