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妻不贤》 《为妻不贤》正文 1第一章 颜采筝急步履匆匆的向父亲的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揉着手里的锦帕来缓解心中的怒气,如若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朝父亲吼起来。fqw 在书房门口忍了又忍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不会失去理智和父亲大吵大闹,才敲了敲了屋门,低声道:“爹,是我,采筝。” “进来。”父亲颜岑安的声音传到她耳中的瞬间,她就推门而进了。进屋后先瞄了一圈,见屋内除了父亲没有其他人,便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听说您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给大伯买了个妾,这件事是真的吗?” 颜岑安一怔,撂下脸道:“是或不是,也不是你该管的。”瞅了眼女儿,数落起她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后年就要嫁人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做做女红,整日里疯疯癫癫的,哪有半点女儿样子,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颜采筝面无表情的听完,冷声告诉他爹:“爹,您给大伯买妾的事,伯母已经知道了,这会正叉腰骂我娘呢。您是不是得去说说。” 颜岑安脸色一变,扔下手里的书,咬着唇想了想,朝女儿道:“我忽然想起有文书落在翰林院了,我去取来,你和你娘好好跟你大伯母说话,千万别吵。”说完就朝门口走,可女儿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他就黑着脸呵斥道:“快点让开。” 颜采筝目光幽冷的看着父亲:“我娘说,您不过也去也行,只要告诉她这一百二十两银子是哪里来的。” 颜岑安扯开女儿,拉开门袖手急急向外走:“你去告诉她,我不记得了。” 颜采筝追上他爹,道:“我娘问你,这钱是不是从我嫁妆里出的?”颜岑安原地驻足,憋了一股火,愤怒的回头:“你居然敢逼问你的父亲?!”但触及到女儿愤恨无比的目光,竟本能的退了一步,连摆手道:“我忙着,不和你说了。” 颜采筝小跑到父亲面前拦着他的去路,道:“现在大伯母疯了似的在咱家屋门口骂人,这事是您挑起来的,您多少得去说句话罢,难道您就忍心这么放着不管,让娘挨骂?” 颜岑安迟疑了一下,似乎拿定了主意,他拨了下女儿的肩膀:“都说文书落在翰林院了,一边去,别耽误我做正事。”说完,竟跑了几步,一溜烟没了人影。 气的颜采筝原地直跺脚,她喘了几口气,风风火火的又往自己家的屋子回了。 这是个三进的院落,前后共有屋子二十八间,住着颜家三代十来口人,前院后院、正屋厢房,满满当当的全是亲戚。 颜采筝一进自家住的后院,还没等进屋就听到伯母那恐怖的谩骂声了,见母亲的陪嫁——孙宝山家的瑟瑟缩缩的站在门口,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推了她一把:“瞅什么呢,进去呀!” 孙宝山家的便躲在她身后,道:“小姐先进。fqw” 颜采筝便没好气的一撩门帘,道:“大伯母,您的气儿还没消呀,这还没到三伏天呢,您就这么大的火气,到了三伏天还了得?” 颜家长房媳妇章氏见是侄女,叉着腰啐了一口,指着颜采筝骂道:“少跟我油嘴滑舌的,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可没少嚼我的舌头根子,现在蹦出来,也不瞧瞧你自己的辈分,我们说话,哪里轮到你个小辈插话!给我一边去!” 颜采筝看了眼捏着帕子,脸色铁青的母亲柳氏,压了压怒火,对大伯母道:“您消消气,我去问过我爹了,他说他不知道这件事。” “你爹人哪,不会亲自来说,叫你传话?”章氏怪叫一声。 “他说文书落在翰林院了,得去拿回来,刚出了门。” 章氏一听,跳着脚啐了一口:“我呸,颜岑安你装什么怵头鳖,你做下的事不敢认,躲出去算什么东西?!敢给你大哥买妾,就给我出来呀,跟你大嫂我说说,你们兄弟酝酿几年了,是不是还背地里商量打算把这糟糠给下堂了呀!” 颜采筝道:“伯母,您有气,我们知道,等晚上我爹回来,您找他说去,我和我娘真不知道这事。” 谁知章氏不仅不罢休,还来了劲头,上前推搡了妯娌柳氏一把:“你不知道?你是死人呀?这家不是你管的吗?你不出钱,你男人能弄出一百二十两来,他一年俸禄才一百四十两!他吃的喝的,不都靠你们柳家供养吗?!钱不是你给的,难不成是他抢的!” 柳氏险些没站稳,腰撞到了桌角上,解释道:“钱是他偷偷从采筝嫁妆里顺的,我也不知……” “少来这套!亏得岑安还是做弟弟的,就给大哥家出这种主意?嗯?”章氏越说越来劲,竟直接上手抓住柳氏的肩膀,使劲推搡着:“我是不能生了,还是不能养了,让你们这么算计我!你们有钱就不能自己留着吗?愿意领小的进门,你姓柳的自己怎么不干?你就一个闺女,不寻思给你男人留个后,偏插手我们家的事。” 采筝见伯母厮打母亲,再也忍不住了,上去从后面按住伯母的胳膊,向后扯:“我娘都说不知道了,你想挑理,等我爹回来,随你理论!” 柳氏本来觉得理亏,毕竟是自家男人做了错事,但听大嫂骂自己没有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登时也火了。肩膀一挣,便去扑打章氏:“骂了也骂了,我不还口,你还想怎么样?岑安想花一百二两孝敬他大哥,我有什么办法?大哥不想要妾,自己来推掉,把银子还我们就是了!大嫂你这又叫又骂的,到底是想做什么?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嘿——我今天不仅要骂你,还要打你呢!”章氏也不甘示弱,挽着袖子便和妯娌扭打在一起。 采筝哪里能见母亲吃亏,且也早就忍够伯母这泼妇了,从后面抓住伯母的发髻便往后拽,口中却道:“伯母,您消消气!娘——你们千万不要动手啊——”将章氏拽的身子向后歪斜,捂着头发不停的喊疼,而此时,柳氏则趁大嫂没法反抗,上前一阵猛打猛撕。 章氏年长,比少女的采筝有蛮劲,眼看几次挣扎,采筝就要压不住她,采筝赶紧朝孙宝山家的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拉架呀!”孙宝山家的心领神会,冲过来抱住章氏不让她动弹,采筝则使劲抓着伯母的头发往下按。 柳氏这些年在大嫂这儿受了不少气,这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见有女儿和陪房按着章氏,放开了膀子将个章氏打的哀嚎不止。 章氏知道自己是吃亏了,便喊着:“哎呀——老二家的要打死人了,老太太您可为儿媳妇做主啊——”往外冲。 采筝见伯母是要去向祖母告状,心想若是祖母掺和进来,章氏必然又要占了上风,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天动不动手都逃不了老太太的责怪,索性闹大点。不觉间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待章氏抱头哭着逃出去,她才发现手上抓了一缕黑发,末梢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打完了,柳氏扶着门框喘粗气,觉得指尖隐隐发疼,低头一瞧见指甲裂了,朝孙宝山家的道:“去把指甲锉拿来。”她坐下后,一边锉指甲一边对采筝道:“瞧着吧,一会老太太就得亲自上门替姓章的骂我!” 采筝道:“我去把门关上,谁来也不开!她愿意骂,等她儿子回来找她儿子问去,找咱们撒什么气。” 柳氏气道:“你爹呢?听你说完了,真的说有事,就这么走了?” 采筝道:“您还不知道他?哪一次遇到事不是这么避出去的!”提起她爹,她也一肚子气。她爹只会在家里挑事,折腾出矛盾来,就缩起脖子躲出去了,让她们母女被其他人闹腾。 怒气过去了,柳氏这时缓过劲来,鼻子一酸,哭道:“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受老颜的这等闲气!你外公外婆花了一千五百两买了这宅子,安排老颜家十几口人住着,还不满意?!整天恨不得把我断骨洗髓!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采筝心疼母亲,上前抱住,给她擦泪,安慰道:“娘,您别哭,犯不着跟他们生气,不值得。” 柳氏委屈的抽噎道:“你爹真是坏了脑壳了,偷你的嫁妆给他那好吃懒做的大哥纳妾。” 采筝虽然不想替父亲说好话,但这个时候,只能这样安慰母亲了:“还不是因为大伯小时候救过爹的命么,爹一直念着,有口吃的,他自己不吃,也得给大伯。” 柳氏恨道:“那他卷铺盖搬到东院跟他大哥过日子罢!”咬牙切齿的又骂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采筝:“碧荷呢?” 碧荷是采筝的贴身丫鬟。 “我叫她……”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怒吼:“真是没规矩了,小的居然敢跟大的动起手来了!老二媳妇,你给我出来,是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揍我呀!” 采筝蹙眉道:“是祖母来了!”然后拦着母亲:“您先别出去!让她骂去罢!” 柳氏起身道:“我不出去,这老婆子一会就得掘祖宗骂我!”到了门口,撩开帘子对外面道:“婆婆有话请屋里说,莫嚷大了声,让左邻右舍笑话。” 颜老太太不到五十岁的人,却拄了个拐杖。这会跺着拐杖道:“你也知道被人笑话啊,跟你大嫂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怕人笑话,你是越发张狂了,我们老颜家是容不下你了。” 采筝在屋里听了这话,忍不住走到门口冲祖母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家里出了事,老人不主持公道不说,还偏袒一房,挤兑另一房,就这样,家里还能有什么规矩?!” 颜老太太指着采筝道:“哎呀呀,看这妮子,简直像乡下来的野丫头,哪里像翰林的女儿,一身的匪气,真是随了老柳家的秉性。” 柳氏不悦,正要开口。这时就听二门处有人喊了一嗓子:“像老柳家怎么了?老柳家哪里对不起你们?给你们住的,给你们吃的,养着老的,伺候着小的,到头来还欺负我们闺女!” 采筝循声望去,见一个中年女子叉腰站在台阶上,朝这边怒目而视。不是别人,正是后街住着的外婆辛氏。 她刚才一出事,就派丫鬟碧荷去叫,果然在关键时刻赶到了。 所以说,要论自己家族的最大特点,那就是女眷们没有一个是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在互相折磨下,不是已经变成了恶妇,就是在变成恶妇的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第二章 其实在父亲点中庶吉士,举家搬到京城之前,家里虽然也闹腾,但远不像现在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fqw2颜采筝起先和母亲一样,遇到争吵,也是想息事宁人的,可逐渐发现,越是退缩,某些人越是来劲,蹬鼻子上脸是常有的事,所以,日子久了,忍不住,也不想忍了。 颜采筝的外公外婆只有柳氏这么一个女儿,女婿一家搬到了京城,他们也紧跟而来。在颜家宅子的后街买了个宅院住着,这边一有风吹草动,外婆辛氏就会过来替女儿撑腰。 这会,辛氏叉着腰往院里走,盯着颜老太太道:“我说亲家母,咱们做人是不是得讲点天地良心?我女儿哪里不好?让你堵在门口骂她?” 柳氏见自己的母亲也掺和进来了,知道是采筝叫来的,埋怨的看了眼采筝,然后上前拽住母亲,道:“您怎么来了?” 辛氏一扬胳膊甩开柳氏,训斥女儿道:“你就是个面团,让人捏扁搓圆!都骑在你头上欺负你了,你也不知吭气!你是死人哪!” 颜老太太知道辛氏不是个省油的灯,道:“你说话也得有凭据?我们欺负你闺女?明明是你们养的好女儿敢动手打她大嫂!”说着,扯过一旁的章氏,指着她头上和脸上的伤道:“你瞧瞧,给打的。她大嫂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们这样下狠手?”目光投到柳氏脸上:“你说,你大嫂怎么招惹你了?” 辛氏便问女儿:“是你打的?” 采筝心道,那点皮外伤,算哪门子的受伤,替母亲回答外婆:“是伯母先动手推搡我娘,我娘不让她拉扯,两人拉拉扯扯,怎么能说就是谁打了谁呢?屋里桌椅板凳的,没站稳撞到哪个桌角了,就说是我们打的?” 章氏一听,捏着帕子干嚎:“哎呦呦——娘,你可得跟我做主啊,打了人可还说没打啊,晴天白日说瞎话逼的人没法活了。” 这时辛氏朝章氏吼了一嗓子:“行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你这个做大嫂的,一气不顺就拿你妯娌撒气,今天你又跑来撒泼,别说没打你了,就是打了,也不是我们闺女的错!” 颜老太太见亲家居然不顾她的颜面,说出这样的话,一跺拐杖:“一口一个你们闺女,你还知道把女儿嫁给我们颜家了吗?去,去,去,痛快把你闺女领走,我们老颜家没有这样的刁儿媳!” 辛氏冷笑一声:“你当我还能把女儿留这儿?!”说着,上前抓住柳氏的手腕,就向外走:“随我回家,这一屋子的白眼狼,穿你的吃你的,还盘算着把你生吞活剥!” 这时各屋子看热闹的人陆续围了上来,人群中有人听了辛氏的话,不乐意了,反驳道:“什么叫做穿你们的,吃你们的,我们有胳膊有腿,靠谁养活了?” 辛氏一听这话,横了眼人群,用手指着他们数落:“不靠谁养活?那咱们说说,这宅子是哪家出的银子置办的?别跟我说,靠你们老颜家在乡下那几亩田地。fqw2我呸!我们出了银子,出了奴婢,把你们从乡下接来,让你们好吃好住的,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舔脸说靠的是自己!” 颜老太太被揭了短处,恨恨的跺脚:“你今天是上门讨债算账的,是不是?刚来京城,我们手头是紧了点,但别把人看扁了,早晚把银子还给你!不就是一千五百两吗?我们老颜家砸锅卖铁也还你们的帐!我们颜家庙小,供不了你闺女这么大的佛,快点领走,出去,出去。” 柳氏左右为难,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采筝却没什么为难的,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祖母不待见母亲,一个月得有大半个月想找茬赶走母亲,今天如果不暂回外婆家避一避,留下来,只会给她们欺负自己的机会。 采筝当机立断的对母亲道:“娘,先回外婆家安静几天也好。”握住母亲的另一个手腕,和外婆一左一右夹着母亲向外走。 不想颜老太太在采筝身后喊了一嗓子:“筝丫头,你要去哪儿?你是老颜家的人,你不知道吗?随两个外姓人要去哪儿?” 她要去哪儿?当然是和母亲回外婆家了。难道还留下来,等着晚上回来挨父亲的骂,受这群人折磨么。采筝冷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内姓外姓的,我只认母亲。”说完,对院门口站着的丫鬟碧荷道:“随我们一起走。” 就听身后低一声高一声的叫骂声,越来越远,三个人带着丫鬟出了颜家的门。大门口有隔壁院的小童在探头探脑,见了采筝她们,一溜烟的笑着跑了。 柳氏有气无力的道:“脸都丢尽了。” “你丢什么脸?他们自个都不要脸呢!”辛氏对女儿道:“这次走了,就别再回来受气了,那死老婆子,我瞧出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采筝明白外婆说的是什么意思。所谓祖母的算盘,指的是休掉母亲,让父亲再娶个后妻,生儿子。谁让她母亲柳氏这么多年来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呢,就因为这个,一直忍气吞声。 外公外婆也是在采筝父亲点中翰林后,随着女婿一家搬到京城的,出钱给女婿家买了一栋宅院后,自己也在附近挑了栋宅子住。 采筝的外公姓柳,因在家里排行十三,便被人称呼柳十三。早些年做过镖师的行当,也当过贩运药材的商贩,走南闯北,积攒下殷实的家底。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女儿到哪,他和妻子就搬到哪。 进了外公家的院门,有四五个后生在回廊下斗蛐蛐,见辛氏她们来了,其中一个直起身子,道:“师娘,你回来了?哎,大小姐和小小姐也来了?” 辛氏重重哼了一声,指着他们吩咐道:“都给我抄家伙,去前街老颜家,见东西就给我砸!” 采筝一听,急道:“您这是做什么?”辛氏道:“越想越憋气,这日子既然没法过了,就不过了。咱们不要的,也不能便宜姓颜的!” 那几个斗蛐蛐的小伙子,立即应了声,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抄家伙出门。柳氏呵斥道:“都给我站住!”说完,甩开母亲的胳膊,气呼呼的往正屋走。 辛氏则追在后面喊道:“不砸他们,还留着不成?难道你还想回去跟颜岑安过日子?人家没把你当回事,你贴金贴银,人家照样想休了你!”紧随女儿的脚步,也进了正屋。 采筝刚想也追上去,就听身后有个殷勤的声音问道:“小小姐,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 说话的人,采筝有点印象,好像叫燕北飞。柳十三喜欢结交三教九流,家里常聚着一堆不知来历的人。这个叫燕北飞的,在采筝看来,就是其中一个混吃喝的市井泼皮。 采筝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他,道:“与你有什么相干?”燕北飞挑挑眉,嬉皮笑脸的道:“就是问问。”然后招呼其他人:“没事了,没事了,继续玩咱们的。” 采筝则向正房走去,临进去挑帘子的时候,瞅了眼燕北飞,发现他正偷偷瞄自己,心里厌烦的紧,瞪了他一眼,才进了屋。 屋内面,母亲正坐在炕头掉眼泪,外婆在一旁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数落她。最淡定的是外公,摇着蒲扇躺在窗下的榻上,闭着眼睛道:“你们女人啊,就是闹腾,你个做丈母娘的不知道息事宁人,去了还要挑事。” 辛氏道:“我怎么就挑事了?是不是得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欺负死才叫贤惠?!我当初就觉得颜岑安不是个好东西,你偏将女儿嫁给他,这么多年,吃苦受累,金的银的搭进去多少,不是照样养不熟他们。你瞧瞧,他现在高中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不想要糟糠妻了,合计着他那老娘挤兑咱们闺女,就想把咱们挤兑走,娶个官家小姐呢!我呸!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山旯旮里跑出来的狗屁进士,京城的达官贵人能瞧上他?” 外婆话虽糙,说的却是事实。颜采筝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书院读书,还是进京赶考,都是母亲家里贴的钱。而到京城后,买的宅院就不说了,平日开销也差不多都是母亲的娘家出的。 柳氏吧嗒吧嗒掉眼泪:“岑安他没动过这个念头……” 辛氏立即戳了女儿一指头:“你傻呀,男人动了这个念头能告诉你?他给他大哥买妾为的是什么?就是做给你看的,这事要是成了,下一个他就得自己买!还有你婆婆,那老太婆就是想把你挤兑走,那宅子他们独占了。算计的多精明,二儿媳妇买房置办家业,统统给他们姓颜的子孙了。” 此景此景,采筝不禁想,如果以后嫁人和母亲一样,整日被婆家算计和挑理,丈夫又是个不顶事的惹祸精。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男人这种东西,如果不能让自己顺心满意,而是增添痛苦烦恼,那要来干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第三章 幸好外婆家就住在附近,还有个退避的地方,若是娘家不在跟前,避无可避,真就得受窝囊气。fqw采筝在心中暗暗又想,以后可不能远嫁,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辛氏骂完女儿,见外孙女站在门口那发呆,于是朝她招手:“过来,让外婆好好看看咱的外孙女。”待采筝坐到她身边,辛氏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又对柳氏道:“没儿子怎么了?你怎么就知道采筝没你大伯家的儿子强?她长的这么好,到时候嫁个好婆家,光耀门楣,不比生个只会惹祸的劳什子儿子强?!” 所谓只会惹祸的劳什子儿子,指的是伯母家的堂兄,颜家的长房长孙,大概觉得能传宗接代就比别人强了,平时在宅子里都是鼻孔朝天走路的。其他兄弟姐妹偏也给他面子,只有采筝和他不睦,每次想见,他不给她好脸色,她也不惯着他。今天这堂兄不知去哪里胡混了,没在家,否则若是被他瞧见自己打伤他的母亲,不知要怎么发脾气。 柳氏听罢母亲的话,抬眼泪眼婆娑的看女儿,见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禁又想起自己丈夫做下的好事,含泪恼道:“那些银子本是准备请匠人给采筝做嫁妆的,谁成想,被他偷去给大伯买妾,买就买吧,还买出了一身的错。” 采筝今年十五岁,就算是明后年才出嫁,也得开始置办嫁妆了,不求多大排场,至少要体面些。 这时躺着的柳十三开口了:“多大个事儿,家里余钱是不多了,但把筝丫头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银子还是有点的。”说完,朝采筝摆摆扇子:“筝丫头,别担心,你的事,包在外公身上。” 辛氏又火了,冲丈夫道:“是钱的事儿吗?!我们说的是颜岑安没长心,自个闺女的嫁妆往出顺,压根没把闺女的婚事当回事,合着自己的骨肉还不如自己的兄弟,有这样当爹的吗?” 柳十三叹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一开口就是错,不如继续闭目养神。可他这么一闭眼,就听妻子又道:“你也是的,女儿受了欺负,你这个做爹的不想想办法,闭目养神睡的倒是安稳啊?哼!” 柳十三咂咂嘴,无奈的道:“吵也吵了,骂也骂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能怎么办?等晚上岑安过来接人,我骂骂他,他给认个错,就算了罢。fqw” 柳氏斩钉截铁的道:“我不回去!”辛氏十分认同的道:“对,不回去,咱们家银子是不多了,可养活几口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凭什么回去给老颜家身前身后的当奴才!” 柳十三叹了一声:“随你们罢。”伸了个懒腰:“我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就行了。”说完,从榻上起来,摇摇摆摆的向外去了。 采筝也不想那回去,因为家里远没外婆家舒坦,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随便在院子走一圈,都能碰到四五个招人烦的亲戚,什么堂兄堂姐堂弟堂妹的,烦的紧。 外婆家就顺心多了,外公每日琢磨着如何养鸟养花,品鉴古玩,或者接济几个江湖绿林中‘落难’的兄弟,他有自己的乐子,才不在乎外孙女是不是调皮捣蛋。 外婆辛氏自己就不是个守规矩的女人,只要采筝不玩火焚屋,轻易不管她。 傍晚,颜岑安如期而至,自然是打算说几句好话把妻女接回家,结果被辛氏臭骂了一顿,灰溜溜的走了。晚上的时候,母女在一间屋子睡下,采筝坐到梳妆镜前捋头发,见母亲呆呆出神,便放下梳子,到母亲身边道:“您就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咱们在外婆家好吃好住的休养一顿日子,等待够了,再想以后的事,是回还是不回?女儿都听您的。” 柳氏叹道:“唉,怎么能不回呢?你还没嫁人呢,被你婆家知道你父母每日争吵,家宅不宁,可不行。” 采筝撇撇嘴,无所谓的道:“您就别管我了,如果未来的夫家爱挑三拣四,我也不稀罕嫁过去!整日里娘家这个不对,那个不好的,合该就他们十全十美?哼!” 柳氏道:“胡说什么,哪有正经人家的闺女不嫁人的?娘现在也没什么奢望了,就惦记着给你找个好人家。” 柳氏也真为女儿的婚事头疼,她父亲大小也是个翰林了,女儿好歹得配个体面的人家,但体面的人家又瞧不上他们这些没根没底的外来人。 跟女儿的婚事比起来,自己和夫家的烦心事倒是微不足道了。 翌日,天气大好,采筝的贴身丫鬟碧荷和辛氏屋里头的几个丫鬟一起在廊下逗猫,一群穿红戴绿的小丫头嘻嘻哈哈的闹腾着,惹的几个年轻的小厮频频往这边看。 柳氏挑着帘子,站在门口眺了眼,叹着气摇摇头,转身问母亲:“昨个廊下斗蛐蛐的那几个后生是干什么的?”辛氏头也抬的道:“你爹老相识的徒子徒孙,哎呀,你管他们干什么?” 这时柳氏听外面的嬉笑声越发吵闹了,眉毛一拧,挑帘子在门口喊了一声:“采筝,给我回来!” 跟着丫鬟们逗猫的采筝,循声望了眼娘亲,应了声,对碧荷道:“娘叫我,你自个在这玩罢。”碧荷立即道:“小姐,奴婢也跟你回去。” “哎,你跟小姐妹们热闹吧,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甭守着死规矩。”说完,打扫打扫衣衫,就往正屋回。忽然间,前门窜出个人来,生的细眉细眼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对她道:“小姐,我新会个戏法,想变给你看,不知小姐肯不肯赏脸。” 又是燕北飞。采筝扯起一抹笑意,道:“你自个留着这手艺罢,等哪天我有时间了再去天桥下边给你捧个人场。”说完,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待回到屋里,见母亲不是好眼神瞅她,没等她开口,就听母亲没好气的道:“你也真是的,没个闺秀的样子,她们逗猫弄狗的,你也跟着去凑热闹!院子里什么人没有,你就没想想,你个没出嫁的闺女该避一避?” 可没等采筝出声,外婆辛氏就不乐意了,替她辩解道:“跟丫鬟说几句话怎么了?颜岑安刚做了官,也染了你一身的官太太讲究?你小的时候,咱家也这样,耽误你嫁人了吗?” 采筝笑嘻嘻往外婆身边一靠:“还是外婆你说的好,我娘想的太多。” 柳氏对女儿恨道:“你呀你,真是天塌了都不愁。” 天塌了有皇帝老子顶着,她怕个鸟?采筝只敢默默的想,女儿家说脏话终究是不太好的。 采筝并没把母亲的这次训斥放在心上,该玩就玩该闹就闹,在外婆家自由自在的过了几天。 第五天晚上,父亲颜岑安又来了。说真的,采筝现在不想见到他,除非他答应和祖父大伯叔叔们分开单独过。可颜岑安这一次死活不走,不知又说了什么理由,硬是让母亲答应带着她见他一面。 采筝进屋后,冷冷冰冰的叫了声爹后,就站到母亲身后去了。借着灯烛,瞧父亲的面容。不得不说父亲长的颇有书生气,面相白皙俊秀,文质彬彬,很是儒雅。而她自己长的也像他父亲,皮肤白的不像话,外婆小时候就常说她白的像扔到面缸里了。 在采筝印象里,他爹就是个一直低头念书的背影,没甚感情。所以此时此刻,她瞅着她爹,不禁在脑海里想,母亲究竟看上他哪点了呢?长的好看?会读书? 可这顶个屁用啊! 颜岑安自知从妻子和丈母娘这里突破无望,便看向采筝,问她:“采筝,你想和爹回去吗?” 采筝寻思至少得给父亲留给面子,不好直觉折他颜面,便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两声:“呵呵。” 颜岑安脸色一白,无奈的摇摇头,心道这闺女简直是白养了,叹了一声,对妻子道:“……我这次来,还是想接你回去的。”见妻子没有回去的意思,又问道:“你还打算住多久?” 柳氏哼道:“我打算住多久?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么,住到你肯搬出那院子为止。我和他们是没法再在一起住了。” 颜岑安为难的道:“你这不是让我不孝么?” 这时辛氏气恼的吼道:“谁让你不孝了?是让你打你娘了?还是让你踹你兄弟了?不过是看在妻儿的面子上,各自分开好过一点,你有什么为难的?哦,是不是怕分开了,我闺女只能养活你一个人,不能顺带养活你们一大家子了?” 颜岑安面色羞红,道:“您老、您老怎么能这么说?”想到每次岳父还能替自己说几句话,便往岳父那边看了眼,发现老岳父正闭眼把玩手里的两个磨得铮亮的核桃,知道他这次不会出口相助了,瞬间,整个人显得更低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第四章 “这么说有错吗?到京城一年,光你自己,你就花了多少银子?印数、做衣裳、请轿夫、随礼!少算有三四百两,你呢?一年就一百四十两鸟拉屎那么多的银子!不是用你媳妇的陪嫁,你早去喝西北风了。fqw2” 颜岑安道:“以后会好的,这不是刚来京城么?等以后好了,就分家单过,就……” 柳氏冷笑道:“就怎么样?你大哥和弟弟还能搬出去吗?还是说他们能变好?” 颜岑安道:“这……也不能说他们是坏人罢。” 采筝忍不住插话道:“是不是好人,难说。但有个不明白的人在中间搅混水,这人就好不了。” 女儿善解人意半点不会,讽刺挖苦却不知得了谁的真传。颜岑安听出女儿是在挖苦自己,便愤怒的一拍桌:“大人说话,哪你插嘴的分?越来越不知规矩了。” 采筝不甘示弱:“没我插嘴的份,叫我来干什么?再者,难道我说错了?您明知道我大伯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还去拔这母老虎的胡子惹事,不是缺给伯父买妾那一百二十两银子,而是说您不和咱们商量就做了这事,还一转身就脚底抹油跑了,留下我和我娘挨骂挨打的,哼,您愿意孝敬大伯父,就亲自买了妾给他送去,能忍得了大伯母抓的你满脸花,我们就没什么说的!” “你——你——”颜岑安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儿,记忆力的女儿还是那个没床高,欢快的叫着爹爹、爹爹的小丫头,怎么好像才一转眼就变得这样尖酸刻薄了。 采筝道:“知道您不许别人说实话,女儿我以后再不说了,您别吹胡子瞪眼睛的了。” 辛氏此时继续逼问颜岑安:“你到底想不想好了?我告诉你,这个家不分,你别想接你媳妇回去!”说完,又眼露凶光的威胁道:“当然,如果你敢动别的念头,我这个老婆子拼了命也不会饶了你,敢弃糟糠妻,大不了一条命,老娘一刀子捅死你个王八蛋。” 颜岑安十分无力的辩解道:“娘——您别冤枉我,我怎么会动这个念头?这么多年,我和她一直共甘共苦,好不容易考中了,日子好过了,我怎么会做下那等禽兽不如的事呢?” 采筝心道,是呀,一个出入官场的小官吏,哪里敢停妻再娶呢,除非以后不想在官场上混了。fqw 柳氏哼道:“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颜岑安不禁也在心里埋怨起丈母娘来,就知道回娘家没好事,这不,才回来几天,妻子就听信她娘的话,误会起自己来了:“用不用我对天发誓?” 采筝说过不插嘴了,此时心中有话说不出口,只重重的哼了一声。弄的颜岑安忍不住问她:“你又哼什么?” “既然您问我,我就说了,什么对天发誓,对天承诺的,都没用。您就领我们出来单过,比什么都强!您以后想孝敬祖母,孝敬大伯,随您回他们住处孝敬去,我们不掺和,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这……采筝,你呀你,就是年纪太小,想事简单。咱们搬出去单过了,外人要说你娘不孝敬老人,没有妇德的。”颜岑安道。 辛氏正要跳脚骂女婿,不想被外孙女采筝抢先了一步,就见采筝一步站到父亲面前,竖着眉毛道:“不孝敬老人?委屈他们?您还真敢说,咱们不要那宅子了,给他们白住,只求单独搬出来清静一下,损失都不计较了,还想这么样?那院子里的东西,哪样不是咱们家置办的?一千五百两啊,十年不吃不喝白送他们还不满意。行,您不愿意分家单过是吗?成,明个叫外公找几个人一把火将宅子点了,谁也别想住,连根毛都不便宜他们!” 颜岑安抹了把冷汗,指着采筝对妻子道:“你、你、女儿这样,你也不说管管。” 柳氏冷哼道:“怎么管?她堂姐堂妹欺负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出来管管?!女儿不厉害点都被你们老颜家的人欺负死了。” 颜岑安明白了,今天不说出个一二来是别想全身而退了。便道:“这样吧,等采筝出嫁了,咱们就分家单过。现在这样贸然分家,别人肯定会猜咱们家里出了不睦的事,对采筝挑亲事不利呀。” 采筝冷笑道:“您就会拿我当挡箭牌。等我嫁人了,您又该说了,分家单过,会让娘家人看轻我,刁难我,于是又不分了。”说完,摊了摊手,气的颜岑安脸色通红,不住喘粗气。 柳氏一拧身,哼道:“不想单过就直说,给我个痛快话,别整天拿这个搪塞,拿那个搪塞的。” “……我……”颜岑安憋了一会,终于破釜沉舟憋出一句话:“你就先在娘家住着,等采筝出嫁了,把家分了,你再和我回去!” 辛氏一怔,对女婿道:“你可想好了,采筝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她嫁出去了,把家分了,不知得过多久。” 颜岑安道:“不久,不久。她今年一十五岁了,选好婆家,弄不好年底就嫁了。”然后,起身对岳父和岳母作揖:“我每日回家来这里看看她们母女,只要二老准许我进门,这和在一起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屋里的三个女人听了这话,面色才好看点,而一直闭眼静听的柳十三终于也开了口:“这还差不多,像句正经话。” 颜岑安坐回座上,深出了一口气,才又道:“其实我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想说。是关于采筝的。”瞧了眼女儿:“尚修撰的外甥女最近在闺中学习女红,想找个伴,听说咱们家的采筝年岁相当,想叫她过去给他外甥女做个伴。我看着行,想答应。”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指着自己道:“我?” 颜岑安马上瞪眼道:“别不知好歹,这可是好事。尚修撰的姐姐嫁进了宁安侯府,请的女红师傅,教习规矩的嬷嬷都是一顶一的好。”对妻子道:“咱家采筝能沾上这个光是福气啊。” 柳氏被丈夫说的动了心,想想自己的女儿确实没什么规矩,是该好好学学,自己想找师傅和嬷嬷,光有钱未必能请到,这次正好有人请她过去作伴,确实是好事一件,便扯了扯女儿的衣袖:“你爹说的这件事倒是为你好,你听娘的,去了,好好学学。” 采筝哪愿意这这套东西,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为什么要学那劳什子的女红刺绣,敢情我以后的夫君还得用我做针线补贴家用吗?” 颜岑安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就是宫里的妃嫔哪个不以女红针线好,标榜自己针线好?” 采筝心里嘀咕,就是针线再好,也是皇帝的小老婆。她皱眉看向母亲:“我……觉得这件事……” “你觉得这件事怎么了?” 她觉得这件事不靠谱,尤其是父亲带回来的消息,仅凭一个朋友的托付就进入别人家学这个学那个的?反正她觉得不舒服,见母亲似乎很期待这件事,不好过分的说什么。 柳氏对采筝道:“你确实该学点规矩了。”然后,看向丈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要采筝什么时候动身?” 颜岑安道:“我明天答应尚修撰,他去回她姐姐,不出意外,两三天就过来接人了。” 采筝嘀咕:“难道安宁侯没年龄相仿的女子了?怎么偏挑上我?”颜岑安怒道:“当然是看你爹我的薄面,难不成还准备算计你颜采筝什么?” 颜岑安终于逮住一个能训斥女儿的机会,将刚才从女儿这吃的亏,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她自然也看出他爹的心思了,在心中鄙夷的道,真是个小心眼。 总之颜岑安今日登门大体是成功的,又和妻儿、岳父岳母重复了遍承诺才走了。其后的事情,就像父亲说的,他每天傍晚都过来这边说说话,柳十三和辛氏没赶他,柳氏也没太为难他,暂时来看,日子还能过下去。 第三天晚上,颜岑安来的时候说,明天就来人接采筝过去,因为得从颜家出发,所以采筝今晚上得回家去住。采筝百般不情愿,但招架不住父亲和母亲都存了这个心思,一起劝她,外婆辛氏觉得去给侯府小姐做女伴,怎么算都不是坏人,便也拦着,于是众人夹攻下,采筝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随了父亲回家,准备第二天去所谓的侯府。 夕阳西沉,别了母亲和外公外婆,刚随父亲进门,就见二门处往外走来一个人,和她打了个照面,正是堂兄颜长涛。 他因母亲章氏被采筝打了,正想拿采筝出气,可碍于二叔在场,不好发作,只冷笑道:“呦,是采筝啊,还当你不回来了?以后就老死在你外公家了。” 采筝斜眼看他,冷笑道:“我怎么能不回来呢?不从外公家拿银子回来贴补,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呀?” 颜岑安脸上一窘,呵斥采筝:“胡说什么,快给我进屋。” 颜采筝便朝堂兄冷笑一声,进了屋。她知道,进屋后,父亲又该教训她为什么不能忍了,每每这样,她都觉得好笑,自己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忍?被人欺负到头顶,还能微微一笑的,那是圣人,而众所周知,圣人压根不是活人,拿死人做榜样,只有死路一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第五章 果如采筝所料,一进屋,颜岑安就训斥她道:“你怎么能那样跟你堂哥说话?” 采筝不客气的道:“他说我老死在外婆家,您没听到吗?” “他不好,你也跟他一般见识?” “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不能?”采筝嚷道:“叫人欺负了,忍气吞声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自以为宽容有涵养,哼,我做不了那窝囊废,二傻子。fqw冰火!中文” 颜岑安气的牙根痒痒,指着采筝道:“我不和你说了,你早晚会知道你错在哪里,我不教训你,自然有人教训你。”说完扭身就要走。 采筝道:“爹,您要去哪儿?”假如没猜错,应该是去给祖母问安。她爹的确没让她失望,绷着脸道:“回你祖母的话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采筝头一歪:“不了,大晚上的,老人家看到倒胃口,吃不下去饭,又该怪罪我的不是了。” “……”颜岑安咬了咬牙齿,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真是不懂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去给母亲问安。 采筝则和碧荷动手整理自己明天的行囊。去别人家都带什么行李是最难办的,带多了,好像嫌弃主人家会招待不周,带的不周全吧,在别人家又各种不方便。好不易左挑右捡选好带的衣裳,采筝想起自己多少得戴个妆点自己的首饰,便翻梳妆匣,这一番不要紧,立即火冒三丈。 她吩咐碧荷:“去把孙宝山家的叫来。”碧荷脚程快,一会就把孙宝山家的叫来了:“小姐,人来了。” 采筝指着妆奁,劈头盖脸的问:“这几天,谁来这屋翻东西了?我堂姐还是我堂妹?”见孙宝山家的不说,她恼了:“你要不说,就是你拿的了?我这儿不见了个珠簪,你觉得是谁拿了?” 孙宝山家的指了指东厢那边:“好像您堂姐来过,前天我进屋打扫,正好见她出去。我也不敢翻她的身,只能让她去了。” “就知道是她,爱偷爱摸的!”说着,将妆奁重重往桌上一砸,就往外走。孙宝山家的,赶紧劝道:“小姐,这天晚了,您别过去了,现在就您一个人,闹不过您大伯母和堂姐的,再让人欺负了。”碧荷也劝道:“是呀,天太晚了,明天再去问吧,采篮小姐,可能是一时忘了还。” 采筝冷笑着问碧荷:“你信她是一时忘了还?”碧荷当然不信,小姐的堂姐那是不可理喻的爱占便宜,她的东西是她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也是她的东西。 正拉扯的时候,就见颜岑安从外面回来,见两个人拉着女儿,便没好气的问:“又怎么了?” 采筝如实道:“采篮把我的珠簪顺走了,我想去要回来。fqw” 颜岑安一咂嘴:“多大个事,你那儿多戴的珠花,簪子,就给你堂姐一两样能怎么样?” 采筝震惊了,愕然的看向父亲:“我有多少首饰和她有关系吗?我就是有一百个也是我的,没经过我允许,也不许动。”肩膀一挣:“不行,我得去要回来。” 闻言,颜岑安厉声道:“行了,你真是事多,刚回来就又想闹的鸡飞狗跳的!你消停会不行吗?!” 采筝气不打一处来,对他爹道:“行,我不闹,不吵,让人骑脖子上当傻瓜欺负!”说完,哼了一声,转身拐进了自己卧房,重重的把门一摔。 气的颜岑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像每次一样把这股气给忍了。 第二天,采筝起的极早,天刚亮就洗漱穿戴周整了,在方厅等他爹。可这一日颜岑安轮休,一出门就见女儿端端正正的坐着等他,吓了一跳,道:“你在干什么?” “您不说今天有人接我去侯府吗?难道我不该早早整装以待吗?” 颜岑安道:“那也得吃了饭才能来,你不用一大早就这么坐的板板正正的等着。一会去给你祖母问个安,昨天她还问你来着。” 采筝一怔,稍微一想就懂了,笑道:“不是觉得我能跟侯府小姐做朋友,让我下次顺便把采篮和采竺也带进去吧。”看着父亲哑然失色的表情,她轻笑道:“还真叫我猜对了。” 颜岑安无奈的道:“你能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到底是你的亲祖母,你就不能……”见女儿面无表情,他则改为半央求的道:“你就去一趟吧,别让爹太难做了。” 采筝心道,如果去祖母那,说不定能见到采篮,问问她珠簪的事,便道:“好吧,我一会和您一起过去。” 颜岑安道:“这才像话。”等他梳洗完了,就带着女儿去见母亲,在路上时,他得寸进尺的劝道:“采筝,反正你今天就要离家了,就跟你祖母说句认错的话,彼此脸上都好过。”采筝懒得跟她爹计较,含糊的应道:“好。” 结果见到颜老太太,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认错的话,任颜岑安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她都装作看不到。颜老太太知孙女要去侯府做千金小姐的女伴了,态度也变了不少,开始念叨起采筝的好来。 只是采筝早看穿了这一套,表无表情的看祖母眉飞色舞的夸奖自己,就是不应声。最后气的颜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冷声打发她道:“行了,我看采筝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歇着罢。” 采筝便施礼告了辞,出了祖母的院子。她不想走,因为没等到堂姐采篮,正想着是不是现在过去找她,就见采篮和母亲打回廊那边走来了。 大伯母章氏一见采筝,眉毛都竖起来了,跳脚骂道:“好哇,你个作死的,居然还敢回来!”说着,恶狠狠的就扑了过来。 采筝往她爹后面一躲:“您瞧,有人要杀女儿呢。”颜岑安赶紧拦着大嫂,道:“嫂子,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养的好女儿敢动手打我,这账老娘还没跟你们算呢!现在当然是算账!” 采筝从父亲背后露出半边身子,朝堂姐道:“行啊,算账是不是?先把我的珠簪子还回来。” 章氏啐了一口:“什么猪簪、狗簪的!”采筝挑挑眉:“您问我堂姐。”章氏便叉腰厉声质问女儿采篮:“你知道你妹妹的珠簪吗?” 采篮抿着小嘴,默默摇头:“别冤枉人。” “我冤枉你?上次我的镯子是不是打你那翻出来的?”采筝眯着眼睛,威胁道:“行,不认是吧,我这就回外婆家,叫几个人过来,随我一起翻,要是翻着了,咱们索性挣个鱼死网破,这日子不过了。” 颜岑安先训起女儿来,瞪眼呵斥道:“哪儿学的强调,动不动就要打要砸的。”采筝不为所动,瞪着采篮不放松,终于采篮抿了抿嘴,低声道:“我找找,找到了,一会给你送去。” 章氏道:“你姐姐头上没个物件充门面,借你的东西用用,你怎么抠门成这样?鸟蛋大个东西也紧追着往回要。” 采筝无言以对,竟被恶心的不知该从哪里反驳,只憋出一句:“行,我等姐姐送来。” 回院等着的路上,颜岑安唠唠叨叨的教训女儿:“你是个女儿家,就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怎么比市井无赖还会撒泼放狠?” “我不撒泼放刁,她们能珠簪要回来吗?您看大伯母,听说她女儿真的拿了我东西,我要叫人来跟她们硬拼,她就软了。这帮人欺软怕硬。” 颜岑安背着手唉声叹气,仿佛顺珠簪的人是采筝。 采筝回到自己屋里,等着采篮过来送珠簪,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想是采篮故意拖延时间,等她离家,就不用还了。 “不行,我去找她。” 才一出门就撞到了父亲,颜岑安头疼的道:“你火急火燎的又要去哪儿?一会接你的人就来了,老实在屋里等着不行吗?” “找采篮姐姐。” 颜岑安挡住她:“你别去,你大伯病了,今天请了大夫过来瞧病,那边有人,你再等等。” 采筝恨道:“原来采篮是这个打算,她那院有人,我一时过不去。等我被接走,一时半会回不来,那珠簪就是她的了。”想了想,打定主意:“不能便宜她,必须要回来。”说着绕着父亲,就往外走。 颜岑安无力的摇头,只能叮嘱女儿的丫鬟碧荷道:“还不快跟着你主子,出了事拦着点。” 碧荷朝颜岑安欠了欠身,一溜烟跟上了小姐。 这宅子一共没多大,出了拱门,往东边走段路就是大伯住的院子了。采筝都想好了,一会到了采篮那里,什么都不管,直接翻到自己的珠簪,拿着就走。 正酝酿如何冲过去抢回自己的东西,采筝忽然看到打前方走来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衫,手里拎着个藤箱。采筝心道,应该是给大伯父瞧病的大夫,正欲低头和他擦身而过,忽然余光一扫,发现他正低头看手里捏着的一支珠簪。 她一眼就认出,是自己那支。 采筝忙原地怔住,转身回去追那男子,指着他手里的珠簪道:“请问……您这个是哪里来的?” 男子朝她欠了欠身,道:“敢问姑娘是……” 采筝道:“我姓颜,是这家的人。我只想问您,这珠簪是哪里来的。” 男子抱歉的笑了笑:“告诉姑娘,恐怕不合适。” 采筝沉吟,也不多废话,一把抓过珠簪,在簪身找到了自己刻的名字‘采筝’,自从发现她堂姐时不常的过来顺东西,她就养成了给自己物件刻名字的好习惯。 男子急了:“你怎么能抢?” 采筝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别编谎话骗我,我可认识这簪子的主人。” 男子哼笑道:“好吧,告诉你。我出来时,在屋门口有人抛给我的。把簪子扔到我脚边的时候,这人咯咯笑来着,我虽然没见到人,但听声音是个女子。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你还是问……”想了想簪子上的名字:“这位采筝姑娘自己罢。” 采筝简直要七窍生烟了。采篮把她的簪子抛给其他男人,幸亏被她撞见了,否则这事传出去,她颜采筝成什么人了? 还没出阁就用簪子勾搭来家里问诊的大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第六章 采筝气的七窍生烟,如果采篮现在就在眼前,准上去给她一耳光。fqw不还簪子倒也罢了,居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手段陷害她。 她忍不住冷笑,有长进,比你娘强。 男子见眼前的女子脸色煞白,似在强忍怒气,便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将簪子还我罢。”说着竟要上手去夺。 采筝将簪子放到身后,皱眉道:“为什么还给你?”男子道:“已经和你说了,是采筝姑娘给我的,她的美意我得手下。” 采筝本是不想说的,但这会不说明白了,显然对自己的名誉更不利,她冷冰冰的道:“我就是颜采筝。” 男子一怔,表情掺杂了一丝不解:“什么?” 采筝晃了晃簪子,笑的勉强:“这簪子是我的,原本是借给我堂姐颜采篮戴的,可能是某些人想暗送秋波,结果紧张拔错了簪子,让你误会了。” 男子笑容僵在了脸上:“真的是你的?” 这时碧荷在一旁道:“这的确是我家小姐的东西。”男子瞅了瞅碧荷,又看了看采筝,尴尬的笑道:“那看来其中有误会,既然是姑娘的东西,姑娘请收好罢。” 采筝便将簪子就手插到了发髻上,对男子笑道:“刚才我猛地见到有人拿着我的东西,态度是不大好,您见谅。”男子摆摆手:“哪里的话,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采筝想了想,道:“您是大夫吧,我大伯的身子要不要紧?” 男子道:“无大碍,积食之症,开几幅方子调养调养就行了。” 积食?是吃的太多,不活动造成的吧。采筝装作放心的道:“这我就放心了,昨天堂姐采篮还跟我说提及她爹的病呢,说她担心。伯父没事就好。”这话向男子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刚才瞧过的病人有个女儿,叫采篮。这簪子既然不是她采筝抛的,那么只能是这个叫采篮的了。 男子心领神会,低头想了想,道:“庄某不叨扰了,姑娘去看伯父罢。”侧身让采筝过去。 采筝便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然后大步流星,风风火火的去找堂姐要说法。碧荷小步跑着跟在她身后劝道:“小姐,您别冲动,稍安勿躁,这事您去问采篮小姐,她肯定不承认。” “不认就不认,我只是不能忍她!”采筝一边走一边挽袖子,没搬到京城那会,她性子也不是这样的,多少也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话,可事实告诉她,不管你争不争,斗不斗,对方是绝不会因为你忍让,就罢休的。fqw 话说采筝气的脑仁疼,一路冷着脸就到了大伯这院。她并没有先进屋,而是直接拉开正屋旁边的耳房的门,这里是大伯这院的小厨房,平日里不和老太太用饭的时候,一家人就开火做点自己爱吃的。 这会里面没人,采筝寻到面缸,拿瓢舀了些面粉,就出了门,直奔正房。气势汹汹的走进去,见大伯正躺在炕上,伯母和采篮坐在炕沿边做针线。 采筝也不废话,直接走过去,一瓢扣在采篮头上,霎时屋里像起了一层白雾,待采篮浑身雪白,呆呆的愣在那儿,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哇的一声咧嘴哭开了。 “我碰到姓庄的大夫了,你做的好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是轻的,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撂下狠话,采筝扯着碧荷撒腿就跑。 这时就听大伯在身后没好气的喊:“筝丫头,你是作死啊!”还有大伯母疯了似的哭喊:“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看我扒你的皮——”至于采篮哭的断气似的声音反倒不那么响了。 采筝拉着碧荷一溜烟跑回来自己家的小院,把屋门插上后,靠着门板笑着滑坐在地,想起那边一屋子的狼藉就忍不住笑出声。 碧荷担心的道:“一会那边还不得追过来?” 采筝道:“来就来!无论死活,就是不给她开门。让我爹去应付他的大哥大嫂罢。”谈着身上染着的面粉,笑道:“反正咱们就要走了,临走前不能便宜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遭遭殃。” 碧荷跪在地上,顺着门缝往外瞧,过了一会,她扯了扯小姐的衣袖,紧张的道:“不好了,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就听咣当一声,一把尖嗓子就叫喊起来:“采筝,你给我滚出来!” 采筝岂会开门,从门缝看到大伯母发丝上还粘着白白的面粉,忍着笑,对碧荷道:“刚才,你应该端碗水,我泼完面,你就淋水,给她们和个面。” 碧荷从门缝里看到颜岑安了,再次紧张的扯了扯小姐的袖子:“老爷来了,老爷来了——”采筝无所谓的道:“来了更好,叫他应付罢。” 采筝就听门外一直是大伯母的叫骂声,父亲仍旧是一声不吭,这么持续了一会。门板咣当被狠狠踹了一下,大伯母在外面喊道:“筝丫头,这事咱们不算完,这仇记着,慢慢算。” 采筝只做耳旁风,掏了掏耳朵,挑挑眉,任她叫骂。终于听不到大伯母的吵闹声了,才有父亲颜岑安的声音传来:“好了,人来了,拿包袱跟我走。” 采筝便拎起一早收拾好的包袱,将门打开了,见父亲手背上有抓痕,想是大伯母弄的,佯装心疼的道:“爹,疼吗?” 颜岑安黑着脸道:“你这惹祸精!我先不跟你计较,等你回来,咱们一并算账。” 采筝便指着大伯父的院子道:“您知道采篮对我做了什么吗?她把我的簪子,丢给来问诊的那个大夫了!她算不算玷污的闺誉,我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您说我动刀子杀她,算不算过分?” 颜岑安脑子再不灵,也知道这事的严重:“你、你确定是采篮干的?”采筝哼道:“当然了,她就是跟她爹娘在一起,若是被我单独碰到,我非得扯头发,好好轮几个耳光给她。” 颜岑安见女儿说起打人骂架,习以为常的模样,痛心的道:“采篮不好,她自己带着!可你……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亏你还是翰林的女儿,你这模样和……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采筝道:“对付泼妇就得更泼妇才行!” 颜岑安咬了咬牙,无奈的道:“我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快点随我走,去了侯府,好好学规矩,看看正经的闺秀是什么模样,你就懂了。好好跟叶小姐学着点!”又对碧荷训斥道:“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下次再出这样的乱子,我先扒你的皮。” 采筝才不信她爹会耍狠,拉着碧荷走在前面,低对她道:“唬人的罢了。”弄的颜岑安不住的朝她瞪眼。 采筝出了家门,见门口有一顶两人抬的蓝色软轿,除了轿夫外,左右还各站着两个上了岁数的婆子,其中一位见颜岑安出来了,朝他施礼道:“颜大人,那我们就带小姐走了,去回夫人的命了。” 颜岑安对女儿道:“见过两位嬷嬷。”采筝便听话的给两位嬷嬷问了安,然后顺着她们的安排进了轿子。 颜岑安背着手,瞅着女儿进了轿子,待轿帘放下,他客客气气的对两位嬷嬷道:“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路上还请两位多担待。” 两个嬷嬷道:“颜大人客气了。只有我们伺候小姐不周的地方,哪里有要我们担待的地方呢?”她们急着复命,与颜岑安寒暄了几句,就命人起轿了。而碧荷则跟在其中一个嬷嬷身后,一并走了。 颜岑安看着轿子的背影,心道采筝啊采筝,你多少得争点气啊,学学规矩,也好给你找个差不多的人家。依他的身份,女儿的婆家也得从翰林院或者六部里六、七品的官员中找,就女儿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嫁过去,亲家弄不好变成仇家。 颜岑安一边摇头叹气,一边进了院门。 — 采筝在轿子里坐着,忽然发现自己裙摆上沾了几点面粉,赶紧弹干净,又怕发髻上也沾了,赶紧从包袱里取出小镜子,仔仔细细的照了照,待确定没有仪容不整的地方才放了心。 她不习惯坐轿子,只觉得晃晃悠悠的,胃里渐渐的越来越不舒服,心想父亲还是挺厉害的,每天能坐着这玩意出门。可再难受,她也不敢掀开帘子呼吸新鲜空气,只能这么闷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接到的喧嚣声不见了,越来越安静,中间还停了一次,好像换了抬轿子的人。 轿帘掀开,露出碧荷的脸,她喜道:“小姐,到了,已经进了宁安侯府内宅了。”见小姐脸色不大好,惊讶的低声道:“小姐,您脸色好白啊,要不要紧?” 采筝摇头,挤出三个字:“不打紧。” 接她的两个嬷嬷也到了轿前,对她道:“颜姑娘,下轿了。” 采筝微笑着颔首,搭上碧荷的手腕,探身出了轿子。直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满目的金星,使劲抓住碧荷,才没重新跌回轿子。 不知何时已经来了两个小丫鬟,朝她笑道:“颜姑娘这边走,太太等您呢。”采筝便跟着两个丫鬟走,一路上,虽目不斜视,但也在心里默默的记了路线。未来的一段日子都要在这里生活,记着点路,别瞎走瞎逛,给父亲丢脸。 到了一个宽敞的庭院,其中一个带路的丫鬟才进了院子后,对几个净水泼地的小丫头道:“行了,就这样吧,颜姑娘了,都停手罢。”那几个小丫头立即竖着手站到了一边,低着头等着采筝她们过去。 采筝心想,给自己带路这两个丫鬟怕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了,都说阎王好糊弄,小鬼难对付,自己得留心点。 进了屋后,现在外间等了片刻,她才被人唤了进去。采筝虽然好奇这侯府内的摆设,但初来乍到,四处乱看就太跌份了,见榻上摆着一张矮桌,桌边坐着一个通神气派的女子,衣饰华贵,采筝心想这就是侯府的少奶奶了,赶紧施礼请了安。 “哎,不必这么多礼。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她招手让采筝过去,将采筝揽到身边后,瞧着她笑道:“好,好,白白净净的,看得出是个恬静的好姑娘。” 采筝心里捏了把汗,她白净是真的,至于恬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7第七章 当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微笑。fqw采筝摆出不禁夸的模样,羞答答的笑着,被夫人拉到身边坐着后,继续含着淡淡的笑意,只当夫人问话的时候,才左思右想的给出谨慎的答案。 这位夫人便是宁安侯府庶长子之妻了,因娘家姓尚,采筝心里便唤她为尚夫人。对于采筝来说,她不仅是侯府贵妇,更重要的是,她的弟弟是父亲的同窗好友,若是自己和她相处不好,父亲哪里怕也不好过。 尚夫人又将采筝细细端详了一番,对她温笑道:“别拘束,就当自己家好了。”因这亲戚间已经没有年岁合适的少女给女儿作伴了,就让弟弟想办法在翰林人家挑个人来。这翰林都是两榜进士,且名次都在二甲,唯有从这样的书香门第间挑人,她才放心。 其实也可以从别的勋贵人家中邀个女伴过来,可如果那样,对方的身份就跟自家女儿一样了,若是发生罅隙,对自家女儿未必有利,所以选来选去,还是颜采筝这样出身尚好,读过书的普通翰林家的女儿好。 今次相见,尚夫人瞧着采筝像个性子恬静的姑娘,越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了。与采筝坐了一会,聊了会家常,就吩咐下去:“去把小姐叫来吧。” 一会就要见到这位侯府的小姐了,采筝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因这尚夫人语调温柔,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采筝很快就放松下来。不禁在心中想,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啊,高贵淡雅,温柔如水,再想想自家的那些女眷,她不得不感慨,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大呢。 很快,一个婆子低头进来回话:“小姐来了。”采筝就见四五个仆妇和丫鬟簇拥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生的五官端秀,模样很是清丽。不如为何,采筝见到少女的瞬间,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尚夫人亦站了起来,一边拉着采筝的手,一边揽过少女的肩膀,介绍道:“素云,这是你颜姐姐。” 叶素云闻言,朝采筝施礼道:“姐姐。”采筝赶紧还礼:“叶小姐。”尚夫人听了,笑着拍了下采筝纠正道:“叫妹妹。”弄的采筝反倒不好意思了,赶紧改口道:“妹妹。” 叶素云瞅着采筝,笑盈盈的嗯了一声。 采筝一怔,瞬间觉得很温暖。在她眼里,叶素云和她母亲一样,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倒是她,这么紧张,显得很局促。 尚夫人也瞧出采筝的局促来,笑道:“没关系,你们慢慢的就熟了。采筝,这一路来,累了吧,我吩咐人带你去休息。有不懂的,问身边的人就是了。fqw” 采筝与尚夫人告了辞,被领出了正屋,随着几个丫鬟跟着素云回了另一个院子。原来她被安排在了素云这院的一间屋子,与她住的极近,可见尚夫人待她相当不错,没有另找院子打发她,而是安排和自己的女儿住。 进屋后,发现女子该有的摆设,一应俱全,不禁再度觉得尚夫人待自己不薄,暗暗发誓,自己一定得好好表现,做好这个女伴。 让碧荷简单收拾了东西,坐在床榻上没事做,就见素云走了进来,采筝忙起身相迎:“妹妹来了,快坐,快坐。” 素云长的瓷娃娃似的,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采筝:“姐姐,会住多久?” 采筝心道,难道是想赶自己走,便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打扰很久的。”素云失望的歪着头道:“这样呀,不能多待一阵子么,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她无聊的低头玩手指,这时她忽然看到贴身的嬷嬷在看自己,赶紧将手指放下,重新端坐好了。 “……”连玩个手指都不行,都这么懂规矩了,居然还要学规矩?采筝笑道:“夫人也知道你一个人没意思,才叫我来的,以后我就陪着你,好好跟着师傅学规矩。” 素云点点头:“有人陪我,我还能学下去。”话音刚落,她突然咳嗽起来,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努力克制自己的动作。跟着她来的婆子和丫鬟赶紧给她顺背:“小姐,咱们回去休息罢。”不等素云回答,其中一个婆子已经吩咐另外两丫鬟道:“别愣着了,扶着小姐回去。” 素云蹙眉道:“我还想跟姐姐说话,我没事,还想坐一会。”那婆子冷着脸道:“老奴是为了您好,您若是有个闪失,奴才们担待不起。” 采筝赶紧打圆场,笑道:“我送妹妹回去,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去你那说话。”素云这才勉强点头:“嗯……咱们去我屋说话吧。” 采筝便陪着素云出了门,进了她的卧房说话。起先她还苦恼与这位生活迥异的千金小姐聊点什么,可很快采筝就发现,她喜欢听自己讲外面的事,连听到有货郎卖货,都要吃惊的问“原来还有这样卖东西的,岂不是很辛苦?” 当然辛苦,她大伯母前一阵还因为买的头油不顺心和一个货郎骂了一仗。 因素云身体不大好,采筝也不敢多和她说话,聊了几句,就借口还要收拾东西,就回了。 第二天起来,她们就进入了正题,上午跟着师傅学女红,下午跟着据说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按理说,采筝十五了,而素云也有十四岁了,早就都接触过女红,会做点小物件了。所以这次跟着师傅学的,是更高的活计,做出来的东西,要能拿得出手,作为夫家判断未来的新娘子是否心灵手巧的凭证。 采筝虽然不大想上进,但因自家出身小门小户,为了帮母亲分忧,多少也学了点女红针线,自觉针线还不错。本以为这次没什么好学的了,可不经意的看到素云的针线,顿时有哭的冲动。 人内外有人,天外有人,人家个正经千金的针线这么好了,居然还在虚心学习,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本来采筝就是个陪衬,她的针线不好,才能衬托出素云的巧惠来,所以女红师傅不仅没因为采筝针线差而为难她,反倒有点佩服这丫头的心计,懂得避讳。 下午学规矩也是,采筝一直以来活的太粗糙,家里整日鸡飞狗跳,也用不上这些规矩,于是现在知道,待人接物,居然有这么说道,心里震撼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听说,现在做的最好的素云,恐怕也不能保证进宫后一点礼仪不错。采筝便暗暗的对宫里的嫔妃们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宫里的女人,不管是皇帝的大老婆还是小老婆都够不容易的了,光这每日的请安,下跪,敬茶就能累死人。 如此学了差不多半个月,对采筝来说,不禁没激起她对更高生活的向往,反倒让她越加觉得名门望族的规矩大的累死人。还是嫁个像外公那样的人好,有吃有喝,不讲究这么规矩,活的自由自在,尤其外婆只生了一个女儿,他对她还是那么好,不离不弃的。 就在采筝和素云双双被女红和规矩折磨的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女红师傅病了。 采筝乐的想哭,素云也高兴。可没等她俩高兴多久,就听到另一个消息,老太太说想孙女了,让素云过去一趟。采筝替她难过,但老祖宗要见谁,必须随叫随到。 素云走了半个时辰后,有个采筝从没见过的丫鬟过来传话,笑的十分甜:“颜姑娘,老祖宗也让你过去呢。” “……”采筝内心泪流成河,但脸上亦笑的甜:“好,我换件衣裳,就过去。”要见这家里最德高望重的主人,现在这身随便的衣裳是不行的。 那丫鬟道了声:“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老祖宗的话,说姑娘一会到。”说完,步伐轻快的出了门。 采筝挑选了件素色的缎面衣裙,让碧荷帮自己换了,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仪表穿戴过关了,才出了门,像老祖宗住的院子走。 素云的父亲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在府中的地位并不十分尊贵,所以采筝作为素云的女伴,一个小小翰林的女儿,不受重视再正常不过了。 去见老祖宗,居然连个带路的丫鬟都没有。好在采筝这一个月,识得了不少路,不至于走丢。 零零落落的桃花在地上铺盖了一层,踩上去,细细软软。繁花落地,可能主人们喜欢这样的美景,吩咐下人们不许清扫,于是院内的落花碎片越积越多,好似一层厚实的花瓣做的地毯。 从花园穿过去,抄个近路,能节省不少时间,把换衣裳耽误的时间赶回来。采筝带着碧荷走在花园僻静的青石小路上,有点奇怪的道:“怎么没看到其他人,难道都去见老祖宗了?”刚说完,有一片花瓣落在了她脖颈里,她立即啧了一声,道:“怕什么来什么,来不及了,偏来个捣乱的。” 怕一会有人走过来,看到她一个女儿家身后在脖颈里摸来摸去。她和碧荷往僻静处又走了走,然后站着不动,让碧荷帮她掉进脖颈里的东西挑出来。 “找到了吗?”她忍不住的晃脖子,忍不住自己也想伸手摸。 碧荷道:“小姐,您确定是花瓣掉进去了?不是虫子吗?是不是掉进去了,爬到后背上去了?” 采筝一咧嘴,转身苦着脸对碧荷道:“不许吓唬我。”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碧荷吃惊的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小姐——” 干嘛一副看到鬼的表情?采筝道:“什么?”然后顺着碧荷的目光向后看。 “……您身后有人!” 采筝耳边响起碧荷这句话的同时,就于转身的瞬间被人抱了个满怀。 正确的是被个少年人抱了个满怀。 “嘿嘿——鸣翠——我抓到你了!”少年眼上蒙着缎带,但能看出生的五官端正清秀。 采筝心里骂,真是晦气,被个玩抓迷藏的少爷认错了人,刚挣扎着想开口解释。那少年突然间,捧起她的脸,在采筝右脸上亲了一下:“嘿嘿——认输了吧。” 采筝脑袋嗡一下,继而在心底涌出的全是报复的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8第八章 碧荷见小姐脸色煞白如纸,明白事情不好了。fqw冰火!中文因为若是小姐脸色涨红,表明她在忍耐怒火,事情或许还有的转机。但这会,小姐的脸色这么不好,便是暗示她气的发疯了。 颜采筝只觉得好像被狗舔了一口,引袖擦了脸颊。脑子里盘算着该如何出这口气。抱着她的少年,似乎并没发现自己认错了人,暂时松开采筝,扳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道:“鸣翠,鸣翠,你怎么不说话?” 碧荷六神无主,咧嘴着急的看着小姐。采筝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使劲的推了少年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少年猛地的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他特别委屈的道:“不好玩!不玩了,不玩了!”说着就要扯下眼睛上蒙着的东西。 采筝听了他这话,一怔,继而露出坏笑,她咳嗽了下,然后对少年道:“别,咱们继续玩好不好?” 少年停下了扯缎带的动作,不解的问采筝:“鸣翠,你嗓子好怪呀……”采筝道:“我着凉了,这里太冷了,咱们去那边玩好不好?”说着上前去牵少年的手。 少年竟乖乖的咧嘴一笑:“好哇——”一边走,一边道:“嗯!不告诉鸣绯她们,就咱们俩。”然后傻乎乎的低喃道:“我喜欢跟你一起玩,你最好了。” 碧荷见这少年轻而易举就被小姐给带着走了,人说话又颠三倒四的,很是幼稚,颇为担心的看自家小姐。而采筝则朝碧荷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采筝带人一路走,到了池水边的拱桥处,望着池内游弋的条条锦鲤,不觉朝少年露出笑容,然后松开他的手,走到他身后,重重一推,将人推落到了水里。 那少年一下子栽到及腰深的水池里,不停的扑腾,手忙脚乱的挣扎。采筝便趁乱,扯着碧荷见树丛就钻,七拐八拐的一溜烟跑了。 这时身后少年的呼救声传来。她知道,很快就得有人来救人,留给她逃跑的时间少之又少,必须抓紧时间,溜之大吉。 落水这人,如果她没猜错,是素云的堂兄。她听她提过他,脑子不大灵光的傻公子。 碧荷跟着小姐一口气跑出了花园,贴着一处墙根站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捂着胸口道:“小姐,这……这……能行吗?”从那少年的穿衣打扮,看得出是这宅里的主人,就算他做了过分的事,这么把人推到水池里,若是被发现……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采筝无所谓的摆摆手:“他认错了人,我不是什么鸣翠,再者……”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看不出来么,他是个傻子。fqw” 碧荷嗯了声,附和道:“我也发现了,他有点……” 采筝拍拍手:“所以不用担心什么,能认错人的傻瓜,还怕他会指证咱俩吗?他自始至终蒙着眼睛,根本没看到咱们。” 听小姐这么说,碧荷就放心多了,定了定神,继续去见老祖宗。 采筝自认为没做亏心事,所以心里很踏实。那家伙轻薄了她,罪有应得。傻子也不能原谅!再说了,他这么喜欢小丫鬟,大白天玩搂搂抱抱的捉迷藏,就算傻,也是又傻又混账的东西。 到了老太太住的正房,采筝在外间站了一会,等里面的人同意见她了,才跟着带路的丫鬟进去了。 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榻中央,身边坐着模样乖巧的素云。老太太下面的位置,坐着一个打扮气派的妇人,一见便知是这府里太太。 “这就是颜翰林家的丫头了吧,过来,过来。”老太太笑道:“就听素云念叨你的好了。” 采筝给老太太见过礼后,又给坐着的那夫人行了礼,才过去,规规矩矩的坐着。老太太先后摸着采筝的脸颊,后肩和手背问她话,这是只有长辈疼爱晚辈时,表示亲近,才会用的‘摸礼。’让采筝有点受宠若惊。 那位夫人见了,笑着对老太太道:“我呀,真真羡慕妹妹,有素云这么个乖巧的女儿。现在,又来个一样讨人喜欢女伴读,这两玲珑剔透的人搁在一起,更我让后悔没生个闺女了。” 素云低声道:“叔母过奖了。” 采筝听素云这么唤这女人,心里也就明白她是谁了。宁安侯爵夫人——严氏,侯府正正经经的女主人,跟她比,她的大嫂尚氏,只能退居其次了。 如果素云叫她叔母,就是说素云的父亲是这位夫人丈夫的哥哥……。她记得素云跟她说过,她那个脑子不大好的堂兄是她叔叔家的儿子……不会这么巧吧,素云有好几位叔叔,不会是眼前这位夫人的儿子的。 她是侯爵夫人,她的儿子就是嫡子嫡孙,怎么会是傻子呢? 采筝在心里暗暗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 谁知,她才刚想完,就听外面有丫鬟惊慌来报:“太太,不好了——少爷他——少爷他——” 严氏蹙眉低声训斥道:“没个规矩,在老祖宗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待训斥完了,才道:“怎么了?慢慢说。” 老太太脸色亦凝重:“怎么了,赶紧说。” 那丫鬟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严氏,低声道:“少爷落水了。” 屋内所有人呼吸皆是一窒,尤其是采筝,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仍旧镇定的坐着。 严氏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急道:“人呢?救上来没有?”那丫鬟道:“回夫人的话,少爷落的是赏鱼的碧簪池,已经被他们救上来了。” 严氏凝着眉,对老太太道:“娘,我得先回去了,不陪您和两个丫头说话了。”说完,就要走,看她才把步子迈开,就听外面吵吵闹闹的,有人嚷的声音越来越近。 “娘——娘——” 这把声音,采筝认得,心里一紧,赶紧本能的低下头。但转念一想,他不会认出自己的,便将头抬了起来。 刚才落水的少年进了屋,一身的泥水,可他全然不顾,对严夫人道:“娘——她们要打鸣翠,您别让她们打她——” 老太太见孙子这副样子,心疼的道:“我的天,这是怎么了?”也顾不得左右两手边的女孩了,就要下榻去。 严氏亦心疼的掏出帕子给儿子擦脸上的污水,没好气的训斥身后跟着的人:“不把少爷领回去换衣裳,到这儿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上岁数的婆子怯生生的道:“回夫人,奴才们见少爷落水了,有几个心急的,怪鸣翠这丫头照顾不周,给了她一巴掌,少爷就……就说要来找您。奴才们拦不住……” 严氏好声好气的对那少年道:“郁枫,你先回去,娘跟你保证,绝不许别人动鸣翠,啊,乖。” 郁枫不从,哼哼唧唧的道:“不行,不行,叫打了鸣翠的奴才来,打回去,我才甘心。” 采筝见这叫郁枫的傻少爷竟如此耍赖,心里替严夫人悲哀。不过做母亲的,谁又愿意这样呢?这高门世家能这么养着这傻少爷一辈子,若是换做普通百姓家就是负担。采筝只祈祷自己成婚生子,孩子健健康康的,不像这叶郁枫就行了。 严氏好脾气的推着儿子的肩膀,道:“郁枫,听娘的话,你先回去把衣裳换了,一会娘和你一起打那几个奴才,好不好?” 老太太亦劝道:“郁枫,你就听你娘的话吧。” 素云瞅着这一幕,忽然开口道:“哥,你就回去罢。”语气带着恳求、无奈和几分鄙夷。她觉得丢脸,虽不是至亲,只是堂亲,但他在自己朋友面前这个样子,让素云感觉十分难堪。 郁枫闻声往一直忽视的素云那看了眼,这一瞧不要紧,瞅见了采筝,然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放。 四目相对,吓的采筝心脏骤停了一下,心道,难道被发现了?这时就听叶郁枫欢喜的指着她问严氏:“娘,这个漂亮妹妹是谁?” 不等严氏回答,素云忽然起身挡在采筝面前,冷冰冰的道:“不是谁,一会就走了,哥,你别问了。” 采筝从没见过素云这样,暗暗有些吃惊。 郁枫却不管,上去一把拨开素云,抿嘴笑着问采筝:“我叫叶郁枫,你叫什么?”吓的采筝瞪大眼睛,身子向后躲闪。 严氏急的赶紧道:“郁枫,你这是做什么?!”吩咐屋内的丫鬟们:“都愣着干什么?扶少爷回去呀!” 这次离的近了,他也没蒙缎带,面容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采筝有机会将他看了个清楚。他生的太过眉清目秀,反倒有几分像女子了,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双眸子,眼神清澈,亮堂堂的仿佛能一眼将人看穿。 “我……”采筝拿袖子遮住脸,侧身躲避他,等着丫鬟们把他抓走。 这时,就见叶郁枫抽了抽鼻息,进一步靠近采筝,又大力嗅了嗅。唬的采筝吃惊错愕,心道,这人怎么这样,简直像条见了陌生人的小狗。猛地,她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身上的香味,让他把自己记住了。 郁枫碰了碰鼻子,呆呆的看着采筝。此刻身后的丫鬟们,分两边抱住他的胳膊,拉他离开。 “……是你……”他撅着嘴巴,埋怨的看着采筝:“你不好,骗我……”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9第九章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被人认出来了。fqw没想到这家伙,人虽傻,鼻子倒好使。 郁枫皱着眉毛,眸子里全是责怪:“你不好,真坏。” 事已至此,采筝只有死不承认一条路可以走了,她侧身坐着,佯装迷茫又恐惧的道:“……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而采筝身边的素云这时也站了过来,展臂将采筝护在身后,对郁枫严肃的道:“哥,你别这样!” 严氏见自己的儿子吓坏了别人家的姑娘,赶紧亲自上来,揽住郁枫的肩膀,就往外带他走:“娘叫人带你去见鸣翠,她刚才哭了,这会正等着你哄呢。快去吧,啊?” 郁枫怔怔的盯着采筝,撅着嘴巴,肩膀一挣,摆脱了母亲的手臂,又推开素云,蹭的一下子坐到采筝身边,牵起她的手,反复摸她的手心,这个动作直将刚才还害怕的采筝气的脸色重新难看起来。 她恶狠狠的甩开手,站起来怒道:“你做什么?!”傻就算了,还是个色鬼,占一次便宜,被她收拾了,居然还不长记性。 郁枫还记得她牵着自己手的感觉,刚才的触感,半点不差,他指着她道:“哼,就是你把我推到水里的。” 此言一出,采筝立即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她佯装听不懂,吃惊的问道:“什么?” 郁枫歪着头看她,道:“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就是你干的。”气哼哼的道:“你好坏啊。” 碧荷做贼心虚,马上替小姐辩解:“老祖宗,太太,真是冤枉啊,少爷这话是从何说起呀,我们小姐怎么会是推少爷落水的人?” 采筝明白,如果承认,就死定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硬抗到底,她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委屈的含泪道:“少爷,您为什么要冤枉我,你我无冤无仇的。” 素云本就不喜欢堂兄莽莽撞撞的,见他还把自己的朋友吓哭了,赶紧扶着采筝的肩膀,让她站到自己跟前,对老太太和严氏道:“怎么会是采筝做的呢,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哥哥。”给采筝抹了泪,又摆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哥哥上次还说,我那院的画菱偷了你的点心吃,后来贼抓到了,却不是我那院的。” 严氏考虑到自己儿子疯疯癫癫,也不大相信他的话,但是儿子已指证了颜采筝,总得问问:“郁枫,别胡说,怎么会是她呢?她都没见过你!” 叶郁枫道:“她身上有香味,我记得可清楚了。” 采筝做出不理解的样子,迷茫的看了看老太太又瞧了瞧严氏,总之尽可能表示出对叶郁枫如此判断的不理解。 素云轻声道:“哪个女子不用胭脂水粉,谁身上没个香味?” 郁枫仰着脖子对素云嚷道:“就是她——不信,再让我闻闻。fqw”说着就往采筝身边扑。采筝连忙做出害怕的样子,用袖子捂着脸,发出一声短促却尖锐的叫喊声。 严氏终于受不了了,不得已板起面孔呵斥儿子:“够了,郁枫,回去!”吩咐左右:“把他拖回去!” 郁枫不从,指着采筝道:“她太坏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想了想,忽然又笑嘻嘻的道:“得给我抱抱!我就原谅她。” 对方此时表现的如此冒傻气,还说什么给他抱抱的话,对采筝极是有利。她痛苦的咬着嘴唇,以饱受屈辱的眼神,望了眼老祖宗,就要捂着脸夺门而去。素云忙拽住她,道:“采筝姐姐,你别害怕,他不会把你怎样的。” 严氏又羞又恼,亲自上去扯着儿子耳朵,狠狠拧了一下:“我、我拿你怎么办好?!”郁枫捂着耳朵,嘟嘴道:“我怎么了?又没说错。” 严氏气的说不出话,这时左右连拖带扯的,总算把叶郁枫这小祖宗给扯离了采筝身边,七七八八簇拥着,把他往屋外哄去。 叶郁枫一边走,一边不甘心的回头看采筝:“就是你推我进水里的——得给我抱抱——” 采筝算是被人调戏了,当着长辈面,被男子出言侮辱,如果脸皮薄的,出家上吊都不过分。采筝伏在素云肩头,嘤嘤做哭泣状。 严氏替儿子给采筝赔不是:“好姑娘,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儿子不懂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素云不好指责叔母,但对这件事亦颇为生气,自己的朋友在老祖宗居然又了这等侮辱,听听堂兄都说了什么话?那种下流的话,是能对女子说的吗?!她冷着脸道:“怎么能不往心里?被诬陷就算了,哥哥还说、还说……唉,说不出口。” 采筝含泪道:“夫人,推少爷落水的人,真不是我。”自个嗅了嗅自己手背,道:“我用的蔷薇水,是街上随便买的,不值几个钱的,用的人也很多,没想到竟让少爷冤枉了我。” 严氏忙摇头道:“这都不重要了,你没被吓到就好。”其实被吓到也不要紧,关键是别出去乱说。 采筝自然明白严氏对自己关怀的目的,首先她儿子确实调戏了自己,他们理亏,其次么,自然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能商量着解决,她肯定也不想用权势压人的。 采筝抽抽噎噎的道:“我没事了,只是受了委屈,心里不难受,我这人嘴笨,又说不出什么来,怕夫人误会我。夫人相信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怕了。” 严氏亲自给采筝擦眼泪,一边叫人去沏茶倒水,一边好声安慰着,过了一会,采筝止了眼泪,情绪稳定了,就叫她跟着素云回去了。 等两人走了,她痛苦的叹了一声,想到自己的儿子,不觉连连摇头。叶老太太恨道:“你是怎么管教郁枫的?这么大了,还跟小丫鬟们一起胡闹,瞧瞧今天!当着颜家姑娘的面,说的都是什么话?!颜家的姑娘也是个懂事的,若是放到别的人家女儿,跟咱们这闹上一场,叫咱们的脸往哪搁?!” 严氏辩解道:“郁枫他……平日里喜欢跟小丫鬟在一起玩,就跟她们在一起最老实,我就……” 叶老太太也明白孙子的情况,既痛心又无奈的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了,以后看牢一点,可别再惹祸了。” 严氏起身施礼,淡淡的道了声:“是,儿媳知道了。” — 采筝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劫。究其原因,是叶郁枫当时冒了傻气,让别人无法信任他,否则……她弄不好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跟素云回到她们住的院子后,很快尚夫人也知道这件事,过来看望采筝。先安抚她的情绪,最后则是拐弯抹角的劝她息事宁人,不要追究这件事了,忘了最好,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采筝压根就没想追究,叶郁枫不跑来追究她的过错,她就烧高香了。她十分肯定的答应了尚夫人,保证绝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等尚夫人走了,素云陪采筝说话,她对这件事很是不满,低头玩着手指,气愤的道:“哼,继续护着他吧,哪天他杀了人就好了。” 采筝道:“他真的很吓人……” “他呀,就是叔母宠的,脑子不好使,还不管着点,就知道一味的娇纵,他看到哪个丫头好看,就去轻薄人家!我只是没想到,他看到外人也不知收敛。”越想越替堂哥害臊,把手往腿上拍,抱怨道:“真是的!他要么就再傻一点,像现在这样傻不傻精不精的,真闹心。” 站在素云身边的婆子闻言,重重咳了一声,示意她说过失了分寸。素云不耐烦的白了婆子一眼,但也没敢说什么。过了一会,对采筝愧疚的道:“……你进府陪我,还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对不起……” “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怪叶郁枫。 当天傍晚时,严夫人那边派人送了礼品给采筝,精致的点心、上好的段子和一些名贵的这笔砚。采筝不想收,可送东西的丫鬟,说什么也要她收下,劝了又劝。 她想了想,怕不收礼物,让严夫人误会自己不想收这笔封口费,便将礼物暂时收下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傍晚,严氏居然亲自登门来看她,这让采筝吃惊不少,在谈话中,频频暗示自己一定会做到绝不吐露一个字,请夫人放心,不必再担心她了。 严氏对采筝嘘寒问暖,一个劲的问她吃住好不好,听话语间的意思,似乎想请采筝过去她那院住着。采筝忙不迭的摇头,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况且她也烦了,只想彼此都忘了这件事,各自去过各自的日子。 严氏邀请采筝无果,失望的出了大嫂住的院子,临走前,也没和大嫂尚氏说一声。尚夫人身边的婆子瞅见严氏出了院子,赶紧去回禀自家夫人。 尚夫人听了禀告,狐疑的道:“她又来找采筝做什么?不放心她的嘴巴,怕她往外说?可派个人来就行了,至于亲自大驾光临么。” 那婆子哼道:“还绕过了太太你,左右不过多走几步路,都没说过来看看你。” 尚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一拧帕子:“她不来看我,我去看她。颜采筝是我弟弟联络来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得弄清楚。”然后吩咐人备车,不多一会,就出了门,去追妯娌的车马。 两人前脚后下了车,严氏见身后的马车上下来的是自己的大嫂,吃惊之余,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大嫂的车,我还当是谁呢。” 尚夫人走到妯娌跟前,笑道:“我才睡醒,院子的人就告诉我,说你来过了,我寻思着,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做,就跟过来与你说说话。”见严氏脸色不大好,明知故问:“怎么,不欢迎?” 严氏一怔,随即笑道:“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新茶下来了,正愁没人陪我品呢。”说着,若无其事的跟大嫂有说有笑的往院子深处走。 让大嫂先坐了,借故去找新茶,就出了卧房的门,径直去见儿子,才一进屋,见满地狼藉,揉烂的碎纸扔了一地,她叹了一声,撩开帘子,往里间走:“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怎么又乱成这样了?” 叶郁枫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耍赖,听到母亲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高兴的道:“采筝来了吗?” 严氏见这屋也是一地的凌乱,更加头痛了。不等她说话,郁枫见就她一个人回来了,脸色一苦,然后满床打滚的闹腾:“她怎么没来?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严氏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娘去过了,人家正跟嬷嬷们学东西呢,没时间过来。” “她没时间?我有!我去找她!”说着,跳下床,就要往外跑。严氏便朝屋内的丫鬟们道:“都是死人呐!还不给我拦着!” 郁枫直跺脚:“为什么要拦我?就是她把我推水里的!我要欺负回来!” 严氏头更痛了,无力的发问:“你要怎么欺负回来?” “我……我……”郁枫眨着大眼睛,怔了怔,忽然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道:“给我抱一下,亲一下就饶她!” 这就是严氏不能放儿子出去寻仇的原因。要是他吃了亏,带人去打颜采筝一顿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想‘轻薄’对方。 这都怪平日里他和丫鬟们瞎胡闹,谁惹了他,就给他搂搂抱抱,亲一下就算是赎罪。 他却把这个当成处理和女孩们间仇怨的办法了,对颜采筝居然也想这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0第十章 严夫人不能将儿子怎么样,只能找周遭丫鬟的麻烦,见鸣翠这丫头手足无措的站到一边,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主子这样,都是你们拐带坏的,平日里不教他好!” 鸣翠吓的大气不敢喘,跪到地上低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恕罪。fqw” “有跪的功夫,还不如劝劝少爷,让他消停点!”严夫人板着脸道,又将火气撒向其他丫鬟:“都愣着干什么?这一地的狼藉都看不见吗?”丫鬟们忙都低头去捡被少爷扯烂的东西。 而鸣翠则上前,硬挤出笑容劝郁枫道:“少爷,夫人说颜姑娘不在,其实是说颜姑娘回家了,得明后天才能回来。您别急了,急也没用。咱们慢慢等,好不好?我昨个见小福他们弄个大蝴蝶的风筝,可好玩了。” 每次这么诓骗几句,多少会作用,但这一次,郁枫却不上当,挣开鸣翠的胳膊,道:“你也骗我,你也想拦着我!”脾气上来,冲到桌前,将丫鬟们刚拾起来的东西,又都给扫到了地上。气的他娘直抽冷气,待闹够了,四腿八叉的往椅子上一坐,撅着嘴生气。 好说好商量不行,严夫人便吓唬道:“郁枫,你再不听话,让你爹回来了揭你的皮!” 有了点效果。叶郁枫直勾勾的盯着母亲,似乎在考虑后果,但很快,他就豁出去了,站起来大声道:“我不怕,我又没错!”说着,大步流星的还想往外冲。 严夫人身段苗条纤细,哪里拦得住儿子,被他撞的闪到一边,险些跌倒,幸亏身边的人扶的及时。其他人见了,也顾不得礼数了,纷纷上去,抱的抱,围的围,总算把叶郁枫又给拽了回来。 郁枫冲不出去,扑回床上,又开始打滚耍赖。 那边大嫂尚氏还等着她过去,严夫人焦头烂额之余,只能用缓兵之计,暂时让他安静一会。她坐到床边,道:“郁枫,如果你老实听话,娘明天就去把颜姑娘带来。” 郁枫不买账:“不用你,我自己去,让我出去!” 严氏苦口婆心的继续哄着:“你上次都吓到她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人家姑娘怕了你,以后可不理你了。” 郁枫盯着母亲,须臾重重哼了一声,拽过被子蒙住脸,表明了是生气了。之后严氏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睬,脑袋钻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耍赖。 过了一会,严氏见他没有再闹腾的意思,便吩咐丫鬟们看住他,自己先离开一会,临走前不放心的又瞅了眼儿子,才出门去见大嫂了。fqw她拿了新茶沏上,与尚氏闲聊天,明明心里捏了一把汗,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对方谈笑风生。 聊了一会,尚氏才做不经意的样子,问严氏她对采筝这丫头怎么看。严氏一怔,笑道:“那天我在老太太那见过,是个好姑娘,模样好,出身也不错。” 尚氏微微颔首:“郁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说,这颜姑娘和我们郁城……可般配?” 郁城是尚氏的次子,年纪和采筝相仿,从各方面看,两人的确合适。严氏做出赞同的样子:“我看着挺好的,你这个做婆婆的喜欢,哪还有什么不行的?”再者,颜采筝的父亲和尚氏的弟弟是同窗,有这层关系在,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但嫂子说这话,显然不是为了让她帮着出谋划策,言下之意,应该是暗示她不要再去找采筝了。 “就怕郁城不喜欢。”尚氏犯愁的道:“那孩子挑剔,一般人看不上。” 严氏笑道:“就知道你让颜姑娘进府不那么简单,合着是给儿子选媳妇。不过,我一直当你们得选郁城的表妹做儿媳妇呢。” “不行。”尚氏连连摇头:“他那表妹刁蛮的不像样,我可害怕有那样的儿媳妇,让我这婆子活不长。” 严氏心里酸溜溜的,做母亲的听别人谈起其他孩子,都会不自觉的想到自家儿子。脸上陪尚氏说笑,但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又和尚氏寒暄了一会,送走了客人,她匆匆回到屋里去见儿子,一进门不要紧,竟发现屋内没剩几个人了。 “少爷……人呢?” 留下的丫鬟瑟瑟发抖的道:“跑出去了,其他人去找了。” 严氏急的眼前一黑,赶忙也追了出去找人。 — 采筝的针线大有长进,她心里很是高兴,寻思着等回家非得给母亲露一手不可。她进府这么多天了,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再待几日,应该可以回家了。当然如果以后尚夫人喜欢她,说不定会偶尔请她进府聚一聚。 素云不知为何显得心不在焉的,几次欲言又止。采筝便笑着问道:“怎么了?”素云长叹一声,放下针线,道:“叔母刚才来找你……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她大概怕我出去乱说吧,我已经承诺过了,她应该会放心了,不会再来找我了。”想了想,她抑制不住好奇心,低声神秘的问素云:“你堂哥天生就是这样的么?” 素云道:“不是,他是得了病,才这样的。以前又奸又灵的,不过……也很讨人嫌。” 采筝觉得素云说别人坏话时的模样特别可爱,忍不住抿嘴笑。素云瞥见她笑话自己,有点害羞的急道:“本来就是,他可讨人厌了。” “你说谁讨厌?” 就听窗户处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采筝和素云吃惊的循声望去,就见郁枫的半边身子已经探进了窗子,一脸的不忿。 大白天的,女子们在闺房做针线,突然窗户打开,窜进来少年的半截身子,这个突发状况,真真吓死人。 素云唬了一跳,立即打绣墩上站起来,捂着心口道:“你来干什么?” 屋内的丫鬟们,胆子还不如素云,一时间被吓的没了主意,都呆呆的望着叶郁枫。叶郁枫倒也不和无关系的浪费口水,直接指着采筝道:“你——你出来——” 采筝冷冷的盯着他,这会心里积了一股怒火,既然被他点了名,那就奉陪吧,她站起来直接往窗边走:“你找我干什么?” “你——你把我推到水里了——” 采筝瞪他一眼,没好气的低声道:“是不是我推的,又不是你说了算的。老太太和太太都说不是我了,你还纠缠个没完?!这大白天的,你不管不顾的跑这来做什么?不知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反问句,郁枫有点没听懂,眨眨眼:“你、你说什么?”想了想,道:“我不管你说什么,你把我推到水里了,就得给我赔不是!” 退一步海阔天空。对方还是个傻子,道个歉,换个安宁吧。采筝便微微屈膝,恭恭敬敬的对郁枫道:“是我错了,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罢。” 郁枫美美的咧嘴一笑,就离开窗子往屋门口走去。素云还当他走了,没想到才放下心,一抬眼发现这家伙居然进来了,她慌张的道:“哥,采筝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想做什么?” 郁枫就将内心所想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给我抱一下,亲一口才算数!” 采筝怒极反笑,心想和这个傻子没法说理,就要往外走。郁枫不许,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衣袖:“不许走!”素云急的赶紧吩咐左右:“快点分开他们呀。” 可这屋里头的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都明白叶郁枫是个不能随便拉扯的人,伤着了,吃不了兜着走,于是都站着不动。 此时,采筝十分镇定的道:“素云,你们都出去,郁枫少爷既然有话跟我说,我只有听他的了。” “不行,哎呀,不行——”素云以为采筝要妥协了。 碧荷也着急,就冲这郁枫乱亲人的德行,若是小姐同意了,肯定要被他轻薄的。采筝见素云和碧荷她们根本不懂自己,趁郁枫不注意,朝两人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 素云和碧荷这才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吗?” 采筝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给郁枫少爷陪个不是。你们都出去吧,就剩我们两个好说话。” 素云与碧荷她们慢慢的向屋外走,到屋外后,一路去叫人,一路从窗户里观察事情的变化。 采筝觉得自己像被人劫持了。不过,若是劫持人是个傻子,就没什么要紧的。 她轻笑道:“给您抱一下,亲一下,就可以了,对吗?” 郁枫瞅着她娇美的容颜,有点不好意的微微颔首:“嗯。”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但马上又忍不住偷偷瞄她。 采筝笑道:“……随便抱一下,亲一下多没劲儿呀。这样吧,咱们还玩捉迷藏,就在这屋,你抓到我,就随你处置。” 郁枫迟疑的道:“万一找不到……” “少爷,我听说您玩捉迷藏十分在行,一抓一个准,怎么会找不到我呢?” 郁枫一拍胸脯:“嗯,我可厉害了。” 好了,解决。等他蒙上眼睛后,她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就算摆脱这厮了。 让他一个人在屋里慢慢玩吧。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郁枫道:“好啊,咱们把门关上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1第十一章 她大概明白素云那句‘傻不傻,精不精的’的话是什么意思了。fqw冰火中文这家伙要说傻,可还没傻透,还懂点事。不过,她一个正常人,总不能斗不过个傻子。 “行,我去关门。” “不行,我去。”郁枫去把门关了,回来瞅着采筝笑。 她拿出自己的帕子,朝郁枫晃了晃:“喏,我给你戴上。”郁枫十分自觉地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让采筝给她蒙眼睛。怕这家伙偷看,采筝将手帕勒的很紧,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在原地好好的转了几个圈,等叶郁枫头晕目眩,找不着北了,她看了眼窗户,快步朝窗子走去。门走不通,还有窗子。他没傻透,可还是不精。 翻个窗户,对采筝来说,小菜一碟,屋外的素云和碧荷见她往外逃了,赶紧过来帮她。采筝朝她们摇头,示意别过来,小心弄出动静来,让叶郁枫给发现了。 这时郁枫蒙着眼睛,在屋里胡乱摸:“你在哪儿?” 采筝朝他那边道了一声:“少爷,我在这儿呢。” 等叶郁枫往她这边摸的时候,她扶着窗栏,跃到了屋外。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间,让素云和碧荷安静,然后蹑手蹑脚的往院外的方向走。 待确定离屋子足够远了,她才出声,问素云:“现在,怎么办?” 素云道:“已经去叫人了,一会我叔母就会过来把他带走了。”绞着帕子,十分心烦的道:“真是的,他怎么还没完了。” 采筝道:“看来我没法再待了,我还是离开吧。”素云难过的道:“又不是你的错,是他找你麻烦。姐姐,你别走——你走了,我又该一个人了。” 两人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见一个和采筝年纪相仿的少年,蹙着两道浓眉,大步跨进门,就往这边走。素云见了这少年,喜道:“二哥——” 郁城绷着脸,咬着牙指着屋里道:“他在里面?”素云才刚点头,他就小跑到了门前,一脚踹开门就冲了进去,采筝只听里面一阵乱响,待她跑过去,就见刚才那少年揪着叶郁枫的衣襟,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表情。 “你在哪玩不行?非得跑这来?!” “我、我来这……不行吗?”郁枫昂着脖子,不服气的道。fqw 郁城恶狠狠的道:“不行!跟我走,出去!”扯着他的衣襟,就往拖拽。刚才郁枫脸上挨了一下,这会还疼着,一边自己揉着脸颊,一边和堂哥撕扯,还不忘对采筝道:“你藏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忽然间,采筝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别开脸,不看郁枫。郁枫气的嘟嘴道:“你说和我玩的,怎么还耍赖?!” 郁城根本不管堂弟说什么,只是往外拖人。奈何郁枫年纪和他差不多,气力更是不差几分,一个想拖,一个往后扯,旁人又不敢插手,一时间难解难分。 正这时,就听外面喊了声:“哎呦,我的小祖宗,您真的在这儿呀!”跑进来个婆子。采筝记起,那日在老太太那,有这么个人在场,是严夫人身边的。她赶紧让路,让这人把她家的傻主子认领走。 紧跟那婆子身后的,还有几个壮实的仆妇,众人说的说,劝的劝,终于把撕扯的两人给分开了。其中一个眼尖的,瞧出郁枫脸上有伤痕,便问道:“哎呀,这脸上是怎么了?” 郁枫很实在的指着他哥:“他打的。” 严夫人身边的人一起看向郁城,虽不说,眼中却都是责备。 郁城抻平了衣裳,道:“是我打的,对女宾不礼貌,不该打吗?” 那婆子淡淡的憋了下郁城,掏出帕子给自家少爷擦拭伤口:“爷,咱们回去吧,这儿不能待了,否则有人又要动手了。”说着,就要把郁枫往门外带。 郁枫不想走,对采筝到道:“你跟我回去,给我抱抱。” 郁城一别脸,哼道:“还说不该打?!不长记性!” 不等郁枫他们走到门口,严夫人和尚夫人都走了进来,她们各自带着丫鬟,一瞬间,这屋里挤的都是人。 严夫人,一眼就发现了儿子脸上的伤。她一个怀疑的是采筝,先朝她看了一眼,才问儿子:“这是怎么了?”郁枫跟上次一样诚实,指着哥哥道:“他打的!” 尚夫人先黑下了脸,道:“无法无天了你,还会动手打人了?!”郁城显然不认为自己错了:“您们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尚夫人呵道:“你还有理了?出去,回你的房里去,看你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严夫人见郁城打了自己的儿子,居然连个错也不认,就被他娘放出去了,脸色十分难看。但毕竟自己儿子是这样的人,只能吃了这个亏,将郁枫往自己身边拽了拽,道:“算了,兄弟间,下手轻了重了都没恶意,郁枫的确不该来这儿,走,跟娘回去。” 郁枫心不死,视线一直放在采筝脸上:“你、你跟我回去——” 采筝夹紧双臂低着头,不看他。终于严夫人忍不住了,含着泪瞪儿子:“不许胡闹了,跟我回去!”郁枫感觉到母亲和平日里不大一样,才收敛了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待严夫人和郁枫一群人走了。素云先吐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道:“娘——你们可来了,刚才不知道多吓人。” 尚夫人先揽过女儿,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询问采筝如何,吓没吓到,采筝摇头说没有,她松了一口气,也颇为头疼的道:“家里有这么个魔君,可如何是好?” 采筝道:“夫人不必犯难,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我明天收拾一下,就回家吧。” 尚夫人道:“待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呢?郁枫得了教训,不会再来了,你别怕。” 可采筝执意想走,尚夫人说什么叶郁枫不会再来了,估计她自己都不信,果然她又坚持了一句,尚夫人便松了口:“唉——事情变成这样了,让你进府来陪素云,到头来反倒让你受了这样的罪。如果你执意要走,明天我送你回去,跟你爹娘解释清楚,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好,没照顾好你。” 采筝连连摇头说不用,自己家那个样子,吓到尚夫人就糟了。 尚夫人退而求其次:“这样吧,我不去送你,我派个得力的人送你回去。”这么多天,已经大致看清楚采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采筝谢过尚夫人后,就与碧荷回房整理东西了。素云不愿意让采筝走,追着母亲到了正房,道:“是堂哥不好,不关采筝的事,您不能赶她走。” “娘不是赶她走。”尚夫人躺在矮榻上,让丫鬟给她捶腿,闭着眼睛和女儿说话:“反正以后还要见的,这一时半刻的不碍事。” 素云道:“她走了,还怎么进府来?”见母亲不说话,自己也撅着嘴生起闷起来:“好不易有个人能陪陪我,又给弄走了。” 尚夫人微睁开一只眼睛,见女儿见生气,觉得好笑,伸手把女儿拉到跟前,道:“以后变你嫂子,够不够陪你的?” 素云又惊又喜:“您想把她说给我二哥?” 尚夫人道:“除了那头犟种外,你还有哪个哥哥没成亲?” 素云扯着母亲的袖子,撒娇道:“他对堂哥动粗,是为了保护我们……呀!”她一捂嘴巴:“他这么生气,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您跟他说了?”尚夫人道:“幸亏没说,说了更了不得了。那脾气也不知像谁,沾火就着。今天要不是郁枫有错在先,这事就不好办了。” 素云道:“打人是不对,可也不能全怪二哥。娘,您就别怪他了。” 尚夫人嗯嗯的应着,又和女儿说了会话,才吩咐人去把次子郁城叫来,而素云则回避了,走到门口,正碰到进来的二哥,素云就朝他别有深意的笑了下,然后喜滋滋的去见采筝了。 采筝见素云出去一圈回来后,心情大好,不禁有些奇怪,但想到人家千金小姐自然有许多值得高兴的事,便也不多问了。 来的快,走的更快。第二天起来,素云在屋里等车,一会府里的人备好车马,她就出府坐车回家。趁这个机会,得想点对策,比如回了家,碰到大伯母来寻仇,该如何对付。 一想到伯母、叔母和堂姐堂妹们,采筝瞬间燃起熊熊斗志。 这边厢采筝已经开始思虑回家后的事了,却不知道这会侯府里因为她的去留,郁枫正和严夫人闹的不可开交。 早上也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说颜姑娘要和郁城定亲了,叫郁枫不要再冒冒失失的过去了。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昨天屋里才换的新物件们又被砸了个零碎。 宁安侯此时不在府内,一切全由严夫人自己做主,可儿子闹的她不得消停。劝的口干舌燥,她无奈的道:“好儿子,你不是都听说了么,颜姑娘和郁城定亲了,你不能再往那边去了。不,就是不定亲,你也不能再往那边去了。” “凭什么和郁城亲不和我亲——”郁枫喊道:“我不管——我要她——我要她——我要亲她,不许郁城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2第十二章 采筝到家的时候,时辰还早,父亲还没从翰林院回来,她便派碧荷赶紧去外婆家去将母亲喊回来。fqw很快,柳氏急匆匆的回来,也顾不得前些日子和大嫂的矛盾还没缓解。她见到采筝,颇为吃惊,还当女儿在宁安侯府闯祸了,被人撵回来了。尚夫人派来的婆子,姓李。柳氏等听了李嬷嬷夸奖女儿的话,才送客口气,沏茶待客,与李嬷嬷说话。 李嬷嬷十句有七句是夸采筝的,听的柳氏心花怒放,心想女儿真是懂事了。李嬷嬷将采筝夸奖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又留下不少的礼品,才与柳氏告辞,出门回府去了。柳氏则亲自将人送到门口,一路客气,不敢有怠慢。 她在大门口又望了一会,直到人看不到了,才转身回了屋。采筝见她来了,一下子就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娘,人家这么多天可想您了。” “就你嘴巴甜会说!”柳氏笑着捏了下女儿的鼻尖,然后与女儿并排在炕上坐下,仔细端看女儿的面容,瞧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黑了还是白了:“娘以为你还要再待些日子,才能回来呢。” 采筝瞧着屋内和自己走时,没什么变化,便道:“娘——您这些日子,一直没回来吗,爹呢?”提到她爹,她微微撇嘴:“不是又变卦了吧。” “你爹呀……还凑合罢。”柳氏道:“我前几日天,跟他说,想先在外面买个宅子,咱们先住过去,他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你要嫁人了,准备嫁妆手头紧,先把你嫁出去再说。” 采筝一听,哼笑道:“这话说的有意思,他偷钱孝敬他大哥的时候,怎么没为我想嫁妆的事,这个时候替我着想来了。等他晚上回来,您跟他说,让他少替我操心,先把宅子买了再说。” 柳氏就知道女儿站在自己这边,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脸颊,道:“饿了吧,走,先去你外婆家吃顿饭,好好歇一歇。”说到累,采筝还真有点乏了。她打了哈欠,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道:“可累死我了,腰疼,腿酸,心也累。” 柳氏拿手指戳了下女儿的肋下,皱眉道:“不是去学规矩么,怎么还这样?” “学了规矩,才知道没规矩的时候最舒服。”采筝道:“我又不进宫备选嫔妃,以后遇到长辈,待人接客时候,不把人吓跑就行了。”站起来,去拿自己的包袱:“但是我的针线可是大有长进,不信您看看。fqw” 柳氏瞧了一眼,笑的合不拢嘴:“你有这一手好针线,以后嫁出去了,小姑子和妯娌就不说了,连婆婆都要高看你一眼。走,给你外婆看看,让她也高兴高兴。” 采筝让碧荷带着自己的装衣服的包袱,和母亲离家去后街道的外公家了。外婆辛氏见外孙女回来了,高兴的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先款待了采筝。 采筝则跟他们讲在侯府的所见所闻,比如院子间的巷子比咱们这街还长之类的,而关于叶郁枫的事,只字没提。吃完后,筝带着碧荷,出院子往前几日自己的地方走的时候,忽然在二门那窜出来个人影,提着个灯笼,挡在她面前:“小姐,我给您照亮。” 采筝认出是燕北飞,气的一把夺过灯笼:“吓死人了,我还以为这家进毛贼了。” 燕北飞嘿嘿一笑:“您见过打灯笼的贼么,怕您这黑灯瞎火的,怕您摔着,我特意提灯在这等您。”采筝讨厌他嬉皮笑脸的样子,道:“那我是不是该给你几个赏钱?” 燕北飞笑道:“随您高兴,凭赏,凭赏。” 碧荷皱眉道:“哪有钱赏你?行了,别挡路了,一边去。”说着,接过小姐手里的灯笼,在前面给小姐照路。 燕北飞人是让开了,嘴却没闭上,问道:“小姐,您这么多日去哪了?”采筝终于不乐意了,扭头瞪他:“与你何干?你再这样,我跟外公说,让他把你撵出去,叫你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得待!” 燕北飞见采筝生气了,赶紧道:“哎呦,您误会了。我是听说您去了宁安侯府,我寻思着,您要是认识了里面的主子,能不能替我说说好话,给我找个府里找个活做做。” 采筝半信半疑的道:“你从我这找门路,不如去求我外公。你老实点,自然能找到安身立命的活做,若是心里想着歪门邪道的东西,仔细小命不保。” 燕北飞道:“多谢小姐提醒。”然后将路让开了,等采筝走过去,他张望了一会,才去做自己的事了。 第二天,采筝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慢悠悠的洗漱完,吃完饭,想起自己从侯府带回来的礼品,便让外婆选了几个靠得住的人随自己回家去取来,分几样给她和外公。 采筝回到自家屋子,这一看不要紧,险些肺气炸了,摆在方厅桌子上的大小礼盒和缎子,居然被拆的拆,剪的剪,一片狼藉,一瞧就是有人来‘打过劫’了。 这还了得,采筝不去找他们已是网开一面了,竟然还敢主动来挑衅。她瞅着这桌上的东西,牙关一咬,直奔祖母住的正房,咣当一下子踹开门,吓的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差点掉了。 颜老太太捂着心口,呵斥道:“不过了,要翻天啊你?不是去学规矩了吗?就学成这样?还不如哪都没去过的采篮懂事。” 采筝做出焦急的样子,跪到炕上,拉过祖母的手道:“完了,完了,也不知是谁,进了我家的屋子,将我昨天带回来的缎子剪了几尺下去。可那缎子不是给我的,是尚夫人要我转交给尚翰林夫人,也就是她弟媳的。我今个寻思带着这些礼物出门,谁知才发现被人给动了。是谁动的?您知道吗?” 颜老太太当然是谁,自个柜子里就藏着那缎子。昨个听说孙女回来了,可她完全无视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没过来请安。她正一肚子气,恰好老大媳妇也过来说柳氏的不对,两人一合计,趁晚上那院没人,就开了门,取了东西出来。反正等老二那房的回来,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桌上的东西不是给你的?” 采筝哭丧着脸道:“当然不是给我的,我这个晚辈哪能承那么多礼啊,是尚夫人给她弟媳的,让我和我娘送过去,顺便和尚修撰那边拉拉关系,对我爹仕途都好处,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机会,这下可完了——东西毁了——我爹仕途也完了——” 颜老太太的期望都在二儿子头上,一听儿子的仕途要完了,吓的六神无主,道:“那赶紧重新买几匹布,送过去罢。” “那都是苏杭来的好缎子,哪里买的到啊。”采筝慌张的道:“反正不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回尚夫人,说是我爹的兄嫂们偷走的,不要找我的麻烦。” 颜老太太吓坏了,拽住采筝道:“慢着,你想毁了咱们家呀!”采筝道:“不是我要毁,谁偷的缎子,就是谁毁的。”颜老太太赶紧道:“这事你别声张,京城这么大,苏杭的缎子,不难找。你外公那不是有很多人手么,让他们去找找看。” “就算找到了,哪有重新买一匹的钱?” 颜老太太听出采筝是朝自己要钱,憋着不开口,那意思是要采筝自己出。僵持一会,采筝从炕上下来,道:“这事我不管了,直接去回尚夫人,要么直接跟我爹说,您和您儿子们好好商量罢,反正不是我的错,到时候谁吃了,谁吐出来。” 颜老太太扯住采筝衣袖,道:“我这儿有二十两,你先拿着,看能不能填补亏空。”说着,打床头柜里取出个小红包,里面摸出银子来,十分不舍的给了采筝。 采筝拿了银子,道:“若是找不到一样的,我把银子还您,然后就去宁安侯府找尚夫人坦白。”吓的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念叨:“京城这么大,怎么能找不到呢,你别磨蹭了,快去找罢。” 她拿银子回了屋,虽然这点银子估计不够弥补损失的,但从老太太身上割了一刀肉下来,心里倒也舒坦。 晚上时,颜岑安匆匆到了采筝外婆那,一进门就直接问采筝:“缎子买回来了吗?”采筝懒得遮掩,道:“不用买了,我诓骗她们的,那缎子不是要送人的。” 颜岑安刚从母亲那听老人家诉完苦,老人家吓的不轻,谁知竟是女儿在骗人,他气的脸色发白,指着采筝道:“你、你——”可一想到自己刚才得到的消息,又没办法朝女儿发火,硬生生的憋回去了,脸色由白变红。 采筝见父亲脸色涨红,知他在忍怒气,含笑不语。 须臾,颜岑安把火气压住了,语重心长的对女儿道:“你以后注定要大富大贵的,何必在乎这点小钱?吓唬你祖母,你于心何忍?” 采筝心道,您少说这些没用的,抬眼看了下父亲,没出声。 过了一会,颜岑安道:“叶家明后天可能要派媒人过来,和咱们商量结亲的事。” 采筝一拧眉:“什么?”接着心里咯噔一下:“谁,跟谁结亲?叶郁枫吗?”不等父亲说什么,马上表明态度:“我不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3第十三章 颜岑安把眉毛拧成一团:“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采筝见父亲只会发问,也反问他:“您就说是不是他吧。fqw” 颜岑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就拼死抵抗,不是的话……再说不是的。采筝有点急切的道:“您就直说罢。” 颜岑安发现自己在女儿面前是越来越没威信了,绷着脸道:“不是他,是尚修撰的二外甥。叶小姐的二哥,叶郁城。” 采筝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叶郁枫就好,但紧接着另一个问题又摆到面前了,她想不通:“为嘛……看上我了?”别管叶素云的父亲是不是庶子,好歹是老侯爷的长子,门坎高的不是一般人攀的起的。 颜岑安终于可以借题发挥了,怒道:“什么叫看上你?你有什么?还不是看在你父亲的脸面上?人家是看中你父亲,才想娶你进门,否则你以为是什么?”就差把‘翰林又被称为储相,你爹我以后有大发展大前途的话’给说出来了。 采筝面无表情的听完父亲的低吼,站起身笑了笑:“哦,您早有这盘算,说什么叫我学规矩,沾侯府的光,原来是把我送进去参选呀。” “做父亲的为女儿多谋划谋划有错吗?” 采筝笑道:“是为女儿谋划,还是给您自己谋划?” 颜岑安被女儿毫不留情的揭穿,当即恼了,扬手就要打,采筝也不怕他,昂着脖子等着挨巴掌,分明是‘今天你打了我,咱们就没完’的架势。 这时候,柳氏挑门帘进来,见丈夫要对女儿动粗,当即怒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几天不来了,一来就要打人?!”推开丈夫,把女儿搂在怀里,堤防的看着丈夫。辛氏紧随其后,听说女婿要打人,叉腰跳了进来,尖声道:“怎么着,在你们家没欺负够我们,又追到这来打人啦?!” 颜岑安气焰被打压下去,放下手解释道:“她没大没小的,不教训,以后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采筝冷笑道:“您都把我典卖给婆家了,以后自有公婆丈夫管教,不劳您操心。”说完,从母亲怀里挣出来,气呼呼的出了门。留下辛氏和柳氏瞪着颜岑安等他解释。fqw 采筝回到自己屋内,不点蜡烛,摸黑坐着,越想越觉得父亲过分。碧荷点蜡过来,被她起身给吹灭了,继续坐着生闷气。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柳氏走了进来,先让碧荷出去,然后挨着女儿坐下,笑着道:“快别生气了,这亲事难道不好吗?” 采筝对郁城没什么印象,毕竟对方是个男子,盯着人家看不好,所以当时没来及仔细看他的长相,只记得和郁枫差不多,还有脾气似乎不大好。采筝心中憋闷,道:“我是气我爹的做法,瞒着我筹划这些。居然什么都没和咱们说。” 柳氏替丈夫说话:“那时候事情连八字都没一撇呢,你爹也不敢跟你说什么。再说了,若是事情不说,怕你失望。” “我有什么好失望的?我又没想高攀叶家,不做他们家媳妇就得死。” 柳氏啧了一声,道:“你这孩子,说话这么难听呢。有这门亲事,你就偷着乐吧,你未来的婆婆和小姑子待见你,你的日子就好过了一大半。况且又是这等的好人家,难不成你以为你嫁个寻常百姓家,婆婆和小姑子就待你好了?你娘我就是好例子。” 的确,先不说丈夫什么样,遇到个刁婆婆,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好歹尚夫人还算待见自己,素云小姐和自己也要好,这么想,嫁过去的日子,应该还算不错。 柳氏握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你可千万别犯傻,以前说的那些什么‘高门规矩大,你不喜欢’之类的话,可别再说了。就算不是高门,遇到个刁婆婆,叫你整日在跟前伺候着,也能折腾死你。” 采筝担心的道:“我见过叶郁城一次,也是个爆脾气……”总觉得和这位公子相处不来。 柳氏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儿嫁进侯府了,笑道:“脾气直也好,难道像你爹这样好吗?滚刀肉似的,好不如性子干脆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 采筝想想也是,遇到像父亲那种棉花性子,够她喝一壶的。柳氏摸了摸女儿脸颊,笑道:“娘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这种好姻缘,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嫁给没钱没势的,丈夫不一定对自己好,婆婆也未必待见。那么不如干脆嫁个有钱有势,现在就能确定婆婆待见自己的。 采筝道:“娘,那么等我嫁了,我回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逼爹分家。”倒时候,父亲不想分,也得分。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事,自己几乎不能插手任何事。同意出嫁后,剩下的部分全全由父母处置了。新房里的摆设,都要女方家准备,所以亲事一定,外公就找来了工匠开始打造嫁妆。 柳家没人做官,却有钱。柳十三就一个女儿,还就生了一个外孙女,又是高嫁进了侯门,自然要风风光光的,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撑腰,妯娌们不敢看轻。只要不在聘礼和嫁妆上出现分歧,婚事的进展一般都会很顺利,两道茶礼后,婚期就定下来了。 半年光景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要出嫁的日子。采筝内心虽然紧张,但还能克制的住,只求一切顺利,妥妥当当的嫁出去。 照例,出嫁前夜,母亲要对女儿进行叮咛。柳氏拿出‘压箱底’的春|宫图给女儿含糊的讲解了下新婚之夜要做的事情后,就让采筝回去了。 碧荷在前面给采筝提着照亮,这时颜岑安忽然出现,他站在拐角处,朝采筝招了招手:“你随我来,有话跟你说。”采筝便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她猜父亲是想叮嘱自己嫁过去要守妇道,准备应付几句,赶快回去说话。可颜岑安盯着女儿,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吐出一句让采筝如遭雷击的话:“采筝,你明天要嫁的人……其实叶家嫡子嫡孙,叶郁枫。” 采筝觉得自己至少有一刻钟,大脑都是空白的,等渐渐的恢复了意识,结结巴巴道:“您、您说什么?叶郁枫?我不是要嫁给叶郁城么?” “……其实,三个月前叶家长房那边来退婚了。叶二少爷要娶他的表妹……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谁知没几天后,宁安侯又派了人来说亲,我就同意了。” 采筝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什么叫‘就同意了’?”她冲父亲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瞒到现在?你是知道叶郁枫是傻子,怕我不嫁了吧!” 颜岑安怔了怔:“什么‘傻子’谁说他傻?” 采筝喊道:“还用谁说?我亲眼看得到的,简直是个没脑子的‘亲嘴狗’,逮住哪个漂亮的丫头都要亲两下!蠢的没法形容!” “严阁老的外孙……怎么会是傻子?” 采筝气的直跳脚:“严阁老的外孙?哦,难怪呢,为了抱大腿,把女儿往火坑推,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颜岑安懵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叶郁城退婚了?将我另嫁人后,为什么要瞒到现在?”采筝道:“你不仅瞒着我,还瞒了所有人。我、我……我不嫁!这门亲事你答应的,要嫁你自己去罢。”说着,摔门而去。 颜岑安直接追到女儿房间,央求采筝不要闹脾气,明日一定要上花轿。闹腾的声音大了,柳氏跑过来看状况,听采筝说了这事,惊讶后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将颜岑安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抱着女儿哭。 采筝恨极,但因对方是自己的父亲,有些话只能闷在心里,不能骂出口,便恨的咬牙切齿:“我明天不会上花轿的。” 颜岑安央求不动,竟衣摆一撩:“采筝,为父给你跪下了,你要是不嫁,爹以后就没法做人了。” 采筝道:“你是没法做官了罢!”颜岑安见这招无用,一咬牙,道:“你是要逼死你爹啊,行,我也不活了,这就抹脖子去。”撂下这话出去,再回来时,手里真的多了把剪刀戳到脖子上就往里扎。 采筝瞅也不瞅。柳氏怕丈夫寻短见,上去抢剪刀:“采筝别愣着啊。”颜岑安本来只是吓唬女儿,这会骑虎难下,不戳也得戳了,手上用力,真将脖子扎出了血。吓的柳氏面如土色,哭着劝采筝:“你就说句软话吧,别再气你爹了。” 采筝又恨又恼。她再也没法容忍跟颜家扯上一丝一毫关系了,她站起来冲父亲喊道:“我嫁,我嫁!你别作了,就算嫁给个傻子,也好过在家见到你和你的母亲兄弟们!” 柳氏陷入矛盾中,一方面不想让女儿嫁傻子,一方面又怕不出嫁没法收拾。采筝看出她的犹豫,安慰道:“没事,嫁个傻子总不会骗我,比在家里强多了。” 前一晚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没睡成,一直折腾到天明,采筝去梳妆打扮了,才各自散了去忙自己的事。 事已至此,只能往好处想了。反正她原本也不期望和丈夫能有琴瑟协和的交流,嫁个傻子,至少不用担心被休,捏住叶郁枫在手,依靠着宁安侯府,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也……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4第十四章 坐上花轿行了一段路,采筝隔着轿帘问碧荷:“新郎什么样,能看到吗?”碧荷跟在花轿旁边走,因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喧闹,开始没听到小姐的问话,等采筝大声又问了一遍,她才听清楚,踮脚向前了看,然后对小姐道:“看不见……” 果然没来,叶家怕丢脸吧。fqw 采筝在脑海里反复想着父亲的话,她几乎可以肯定,父亲是故意隐瞒自己和母亲的,也知道叶郁枫是个傻子,所以他才会故意瞒到出嫁前夜,为的就是临到阵前,赶鸭子上架。 他是有多恨自己?这是为人父能做出来的事吗?虎毒不食子,他倒好,亲自刨了坑把自己推了进去。采筝恨极,重重的踹了一脚轿壁。 花轿外跟着的婆子立即来问:“怎么了?”采筝冷声道:“没事,我很好。”那婆子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直说就是了,奴才们尽量替您办了。” “……我没事……真的很好。”采筝抱着肩膀,又开始想其他的疑点。怎么好端端的叶郁城要退婚?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爹都是关键人物。 “不急……三天后回门,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她自言自语的道。 采筝没有一点出嫁的兴奋,幸好蒙着盖头,能挡住她的表情。一路向礼堂走去,在那里和丈夫拜天地。她好奇,这个时候,叶郁枫要怎么办?难道夫妻对拜的时候,他也能不出现? 结果是,他还真就没出现。耳边有个婆子告诉她说,少爷病了,不能拜堂,按照俗例,用只公鸡代替。 采筝表示理解,对方是傻子么,得藏好了。拜过天地后,她被送入洞房,等着天黑后和丈夫圆房。 既然丈夫‘病’了,那么在婚房内的礼仪也都省了。期间有几个仆妇和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看她,她猜,大概是看她的情绪稳不稳定,有没有闹自杀的倾向。待确定她十分冷静,才都相继去了,放心的留她一个人在新房内继续等丈夫。 熬到华灯初上,采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自个把盖头蒙上等着叶郁枫来。很快,就听外面不时有人在说‘爷,您慢点’‘您小心脚下’之类的话。想是叶郁枫来了。 她心底一片冰冷,要硬说有什么感觉,只有一个字‘烦’。 听到门开了,采筝还算给对方面子,将腰杆挺直了,做出精神的样子,等着对方拿秤杆挑自己的盖头。fqw “您瞧,新娘子在那儿等您呐!”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教叶郁枫做他分内的事:“一会啊,您呀,拿着秤杆将那盖头挑了。呵呵,这里没奴才们什么事了,少爷您好好待新娘子。” 关门声之后,她就听到叶郁枫兴奋的唤她的名字:“采筝、采筝、里面是你吗?”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 他却来劲头,很急的问:“你是不是采筝呀?” “是!”她没好气的答道。 叶郁枫咯咯笑了两声,拿起秤杆挑开了她的盖头,看到果然是颜采筝,忍不住开心的咧嘴笑道:“娘没骗我。” 采筝冷笑道:“真难为你了,一直惦记我呢。”他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眨着大眼睛的傻愣样子。 叶郁枫连连点头:“惦记,惦记,一直没忘了你。”坐到采筝身边,戳了下她的鼻尖,责怪道:“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找了你好久呢。” 采筝摸了下鼻尖,皱眉道:“说话归说话,不许随便碰我。”叶郁枫不解的道:“可娘说了,你是我的了,想怎么亲都行。” “……”采筝冷眼瞄他,发现这厮眼神清澈见底,丝毫没有‘淫邪’的光,真是色的坦荡,她咬了咬唇:“随你便吧。” 于是叶郁枫便搂住她,在她粉颊上吮了一口,然后反手擦了擦嘴唇,朝她抿嘴笑:“采筝——娘说了,你以后只能跟我亲亲。” “唔。”先把这三天混过去,等回门那天再想其他办法。她猜叶郁枫也就会搂搂抱抱,让他做其他的事,他也不会。她问他:“你困吗?” “不困。”他摇头:“今天睡了一天了。我明明听外面热闹,可他们不让我出去,我只能在房里睡觉。” 你大喜的日子,却不让你参加,你也够可怜的了。采筝叹道:“可我累了,我想睡了,你安静点行吗?” 叶郁枫一撅嘴:“不行!你是我的媳妇,得陪我玩。” 采筝不惯着他的臭脾气,冷冰冰的道:“要玩明天再说,现在不行。” 叶郁枫嘴巴撅的更厉害,满腹怨气的道:“这么久才见到你,想和你玩玩怎么就不行了?” 采筝懒得理他,自己摘掉凤冠,准备脱衣睡觉。不想这时,叶郁枫忽然往婚床上一趴,四仰八叉的将床占了个满满当当:“不许你睡——” 采筝闭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今个憋了一肚子,你最好别惹我。”跪到床上,朝他瞪眼道:“一边去!” “偏不!” 她吐出一口气,然后便上手拧住他的耳朵:“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又不是你娘,不会处处惯着你!”叶郁枫吃痛,呀呀的喊着,捂着耳朵随着采筝的动作,坐起来,呲牙咧嘴的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疼——” 采筝松开手,推了他一把:“敬酒不吃吃罚酒。”叶郁枫可怜兮兮的揉着耳朵,见对自己施加暴力的颜采筝根本不搭理自己,再受不了这委屈了:“我去告诉娘,你不跟我玩,还欺负我。”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几岁了?还找长辈告状。” 叶郁枫一昂脖子:“我叫叶郁枫,今年十六岁了。” 她有点眩晕,不过她相信是太过劳累所致,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唇,她朝他招手:“过来,过来,我看看你的耳朵,拧没拧坏。” 叶郁枫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的靠近她,嘴上哼道:“拧坏了,你赔么?” 采筝心中百感交集,看着傻乎乎的叶郁枫,心道难道自己以后就要和这家伙过一辈子了吗?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胡乱的给他揉了揉耳朵,声音柔和的笑道:“那个……咱们俩个之间发生的事,不能告诉你娘,记住了吗?” 郁枫道:“为什么?我什么事都跟娘说的。” “我们之间有秘密不好吗?就咱俩知道,其他人通通不告诉。”采筝耐心的解释道:“我是你的妻子,以后有事,你跟我说,不要和其他人说。” 郁枫疑惑的看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让我亲亲你,我就不跟其他人说。” “……”你对这种事还真执着。她急着睡觉,便点了点头:“行。”话音刚落,脸上被湿湿的亲了一记,她微微皱眉,进一步哄他:“……你不是要我陪你玩吗?正好我想起一个新游戏,就是呢,看咱们谁能先睡着。” 郁枫鼻音重重的哼了下:“切,你还是想睡,骗我。”采筝撇撇嘴,装作鄙夷的样子:“你还没听我说完呢,你看了,今晚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郁枫含着半截手指,扫视了下屋内,摇头道:“哪有不一样的?” 采筝道:“蜡烛比平时亮多了吧。咱们不吹灯,就这么亮通通的睡,还不许脱衣服。”做出可怜的眼神,道:“这么多困难,你还能睡着吗?” “能,怎么不能?!”郁枫脱掉靴子,爬进床里,仰面躺下后,双手捂住眼睛,一动不动了。 采筝瞄了眼‘认真游戏’的叶郁枫,心中道,还算好哄,希望以后都这么听话。捶了捶肩膀和腰,在他身边躺下,用衣袖遮住脸,不多一会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觉得脸颊上湿乎乎的,还有人朝自己耳朵里喷热气,她微怒睁眼,看到的自然是叶郁枫,她字字饱含愤怒:“你要干什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采筝,你明天会走吗?” 她有气无力的道:“不走。咱们继续玩游戏行吗?刚才我是不是赢了?你得赢回来呀,好了,快点睡吧。” “真的?”他高兴的坐起来,伸出小指:“拉钩。”采筝无精打采的配合他,伸出小指和他拉钩,做完这个幼稚的举动,心想总算能消停了。闭上眼睛,很快睡意又袭来,能感觉到叶郁枫不老实的拱来蹭去,可她太累了,懒得睁眼,心想由他蹭罢。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他给叫醒了:“采筝,采筝,你快醒醒。” 她简直要疯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又怎么了?” “我、我病了,觉得不舒服。”他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腿间:“这里肿了。” 采筝又困又乏,加上两次被他折腾醒,整个人反应都变慢了,她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气:“怎么肿了?来,给我看看。”手伸到对方腰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天晚上,母亲好像和自己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瞬间懂了,脸色涨红的气道:“你、你这家伙……” 郁枫却很着急:“你快忙我看看啊,到底怎么了,我胀的可难受了。”抓住采筝的手就往自己腿间伸:“都肿了,不信,你自己摸。” 采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5第十五章 采筝把手挣脱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在爆发和隐忍间,经过一番吸气吐气的缓解,慢慢倾向了后者。fqw冰火!中文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没病,睡罢。” 郁枫不信,扯着她的胳膊道:“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没事?!”说着,还往她这边蹭,眼看就要贴到她身上了,采筝再没办法忍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道:“说你没事就没事,你老实点就死不了。” 郁枫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的不轻,嘟嘴道:“你怎么这样?”使劲挣开她的钳制,往床边挪身子:“你不管我,我找娘去。” 如果放他去找严夫人,可就热闹了。 采筝烦恼的抓了抓额头,硬挤出微笑对他:“先别急,方才是我的不对。我有法子治你的病。” “真的?” “嗯。”她温笑道:“呐,你闭上眼睛,安静的待上一会就不难受了。”好在叶郁枫很听话,乖乖的按照她说的话做了,半晌后,微微抬开一只眼睛看她:“好像……好点了。” 她满意的点头:“你一直这么老实的话,马上就会痊愈了。” 痊愈……他整个人能痊愈么?恐怕不可能了。 忽然想起素云说过的话,她试探着问:“你记得以前的事吗?”郁枫仰头笑道:“当然记得了。” “都记得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太笼统了,郁枫不解渣渣眼睛:“什么什么?” “算了。”叶家肯定寻遍名医了,要是能治早治了。见郁枫睁开眼睛了,她赶紧吓唬道:“不许睁眼,否则病可好不了了。” 唬的郁枫一愣一愣的,忙将眼睛紧紧的闭上。趁这个空隙,采筝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现在还算听自己的话,就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了,严夫人似乎拿他没办法,可见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采筝……”他此时开口:“不行,我又难受了……我、我要找娘看大夫。”下床就要走人,采筝拽住他:“给我站住,不许去!” 郁枫嚷道:“为什么,我都生病了,你还拦我。”然后使劲挣脱她的胳膊:“不许拦我,不许拦我。fqw” “好,我不拦你!”采筝怒气冲顶,跳下床拎起桌上的茶壶,对准他两腿间哗啦啦的倾倒开去,惊的叶郁枫连连后躲,直跌在床上,胆寒的看她。 采筝一手拎着水壶,一手叉腰:“还胀不胀了?”叶郁枫圆溜溜的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你——你——你又变坏了——” 她撇撇嘴:“不难受了吧……”说罢,凶狠的一瞪眼:“睡觉!再闹腾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身边的女人从来都是温柔似水的,从没这样对待过他,一时间有点懵了,傻呆呆的坐在床沿上。采筝轻哼一声,转身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就找出了他的换衣衣裳,甩给他:“把湿衣裳换了,之后该干嘛干嘛。” 他有些被她吓住了,捧着衣裳怯生生的看她。采筝冷声道:“看什么看?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鸣翠……从不这么凶的……” 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好像当初就是把自己错认成这个人的。采筝走近郁枫,笑着问:“她好吗?” 他嘟嘴,重重的点头:“嗯。” 她挨着他坐下,侧脸看他,轻声笑问:“你没少和她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吧。” 郁枫又点头承认了:“不过她脸蛋没你的滑。”说着笑嘻嘻的来摸她的脸:“你的可滑了呢。” 她打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别碰我!”说完,爬进床里,侧身躺下了。才歇下,就被他从后面推了推:“采筝……帮我换衣裳……” 她吃惊的道:“换衣裳,自己还不会吗?” 他摇头:“娘说这种事不用自己动手。” 她似笑非笑的道:“平时是鸣翠帮你换的吧。” 他十分坦荡的道:“是,她可好了。” 她心里大舒服,冷笑道:“都是她帮你的呀,呦,那可糟了,我不懂怎么换你的衣裳。她又不在这儿,只能委屈的等天亮了。”唬的郁枫抱着衣裳,不知所措的茫然瞧着四周:“……那、那你去叫她,行吗?”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怎么叫她来?”笑完了,撇下他,重新躺下。待了一会,她听到奇怪的‘呼——呼——”的声响,定睛一瞧,立即将眉心锁紧。 就见叶郁枫正在挨个吹婚房内的蜡烛。她喝了一声:“住手——”郁枫瞅了她一眼,继续吹,她就又喊道:“住口——不许吹了。”下床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回床边,恨的戳他的脑门:“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谁说你傻了,我看你精的跟猴似的!” 他捂着额头,不乐意的嚷道:“谁傻了,你才傻呢!”采筝冷笑一声,就去扒他的衣裳:“少废话!我帮你把衣服换了,之后你再敢闹腾,有你好看的。” 结果叶郁枫不知又搭错了哪根筋,捂着领口,嚷道:“不要你了,我要鸣翠来——”他越是这么说,采筝越是生气,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自己相公扒了个干净,然后结结实实折腾了一番,才又让他穿戴妥当了,累的采筝趴在床上只喘粗气。她发誓,如果这家伙再敢说什么‘下面又胀的难受’之类的话,她就拿烛台直接拍死他,一了百了。好在他似乎也累了,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咂咂嘴:“累了,想睡了。” 采筝十分赞同:“对,快睡罢。”结果扫了眼窗外,差点哭出来,天竟然亮了,还睡个鬼了。 她的新婚之夜……就这么过去了。 早上开门后,府里的丫鬟过来伺候,采筝不用问,就认出谁是鸣翠了——与叶郁枫交谈最欢的那个,他看她的眼神都和别个不同。 郁枫低声对她道:“鸣翠,昨晚上,我可想你了。你昨天一天都去哪儿了?都找不到你。” 鸣翠皮肤细白,身段窈窕,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荡着柔情,在丫鬟里极为出挑。她胆怯的瞄了眼采筝,朝郁枫摇头:“少爷,您千万别再说了。” 采筝坐在梳妆镜前,由碧荷梳着头发,从镜中看嘀嘀咕咕说话的两个人。碧荷有点不忿,微微伏在小姐耳边,提醒道:“您看他们……” 采筝面无表情的道:“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眼下重要的事多着呢,还轮不到剪除他身边的花花草草。 梳洗穿戴好,就有个婆子过来带路,引他们去见侯爵和夫人。已经有一屋子的人在他们了,除了见过的老祖宗和严夫人外,还有一个面孔黝黑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宁安侯了,他面容冷峻,微微蹙眉,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是坐在他旁边的严夫人,却笑的合不拢嘴,接过采筝敬的茶后,听她改口叫了娘后,更开心了。 除了这三个人外,采筝又先后见过府里住的其他亲戚,足有十几口,其中包括尚夫人这一房,只是叶郁城和叶素云称病,没到场,少了许多尴尬。 采筝自始至终面带微笑,侍候公婆用早饭,立规矩的时候更是如此。公婆吃好了饭,撂下碗筷,显然对采筝十分满意,尤其严夫人,握着她的手,低声笑道:“郁枫中意你,你好好和他过日子,我们绝不会让你受苦。” 宁安侯还是绷着脸,只说了两个字:“没错。” 这时郁枫在一旁低着头,玩手指,好像屋内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严夫人笑着叫他:“郁枫,听到了吗?以后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 “嗯——”他拉长鼻音。 采筝发现从刚才开始,他老实多了,应该是因为他父亲宁安侯在场。看得出,叶郁枫很紧张,连头都不大敢抬。 宁安侯严厉的道:“好好说话!把头抬起来!” 郁枫先看了眼采筝,然后才不情愿的抬起头,道:“嗯,跟媳妇好好过日子。” 严夫人埋怨的看了眼丈夫,然后柔声朝儿子道:“知道了就行,好了,领着你媳妇下去吧,有事,我再派人叫你们。”又对采筝道:“回门的东西,我明天派个人过去,帮你准备。” 采筝谢了严夫人,然后施礼告辞。待她和郁枫下去了,宁安侯重重的哼道:“瞧瞧你做的好事!好端端的姑娘,就配了郁枫!” 严夫人冷冷的道:“不管我做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宁安侯道:“你就惯着他罢!他都成什么样子了?!”严夫人噙着冷笑:“我只有一个儿子,当然宠着了,你除了郁枫外,还有好几个儿子呢,当然不明白我的心了。”宁安侯脸色涨红,一拍桌,拂袖而去。 一离开他爹,叶郁枫就欢脱了,回院子的路上,极不老实,蹦蹦跳跳的像只兔子。采筝总不能放任不管,时不常的叫他两声。郁枫随手摘了朵木芙蓉,蹦到媳妇面前,给她别在发髻上,咧嘴朝她笑:“好看。” “……”好吧,有的时候,他也挺讨喜的。 这才这么想完,就见郁枫好奇的盯着她的胸口,继而就伸手揉了一把,然后仰头看她,十分确定的道:“你脸蛋比鸣翠滑,可这里没她的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6第十六章 采筝很想再把他推进河里清醒清醒,或者给他一耳光。fqw冰火中文可惜,此时此刻,周围除了碧荷外,其余的人都是侯府里的人。新妇过门就在众目睽睽下,对丈夫动手,她以后别想过好日子了。 所以,要动手的话,得找个没人地方。 她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硬是挤出了笑容,佯装羞赧的摆了下身子:“别闹,这么多人呢。”郁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眨着大眼睛道:“真的,我没骗你。” 采筝‘无助’的看了眼身边的李嬷嬷,她相信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一定有办法应付这样的状况。 李嬷嬷也替采筝尴尬,拦下郁枫的手,小声劝道:“少爷,今个天不好,这里不好说话,您和少奶奶先回房去,好不好?” 郁枫摇头道:“不好,回去闷,我和采筝在这儿玩。” 李嬷嬷耐心的继续劝:“少奶奶脸色不大好,应该是不能吹风的。您就和她回去罢。” 郁枫一跺脚,斩钉截铁的道:“不——” 采筝叹了声,柔声对李嬷嬷道:“罢了,我回去加件衣裳再陪他玩罢,不碍事的。”然后又对郁枫笑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他想了想,道:“那你快点。” 于是采筝就吩咐另外两个叫鸣绯和鸣芳的丫鬟陪少爷逛着,自己则带着碧荷和李嬷嬷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后,采筝请了李嬷嬷坐下,摆出无奈的样子,微微蹙着眉头,带着点苦笑。 有些话,严夫人不方便说,便需要李嬷嬷带话,她道:“少奶奶……太太知道你不容易,在少爷这,您凡事多担待点,在夫人那,自会补偿你的。” 采筝看了眼外面,露出温和的笑意:“做妻子的对丈夫,哪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呢,伺候丈夫和公婆不都是我这个媳妇应该做的么。”然后低头看着从茶盏中飘出的热气,道:“但是,能听太太这么说,我真的吃了颗定心丸。李嬷嬷,我就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女人嫁人,不就求个安稳么,对女人来说,丈夫待自己好是要紧,但婆婆待见自己更重要……我会好好照顾郁枫的,跟他过日子,让太太放心。” 李嬷嬷点点头,道:“少奶奶您是个明白人,我与您就明人不说暗话了。fqw”身子往采筝这边倾了倾,道:“少爷这病,可能好不了了。但是,别说是您了,就是太太,岁数也不大,除了指望郁枫少爷外,就只能指望您的肚子了。” 采筝一怔,她其实也想到了这点,只是有点吃惊,夫人会这么快就让李嬷嬷挑明了。其实想想也是,自己肯嫁给一个傻子,严夫人肯定早想清楚了,自己是奔着财势来的,既然如此,索性把条件尽早快出来。叶郁枫是嫡子不假,可他现在显然是个‘废物’,不如指望他的儿子。若是她明年就能生下嫡孙,十几年后,完全可以代叶郁枫掌管这个家。 采筝趁机提出自己的担忧:“……有些话,我说出来,嬷嬷你可别怪我……孩子万一和他父亲一样……怎么办?” 李嬷嬷道:“少奶奶您怎么和我这个奴才还客气上了?!您以后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老奴就是了。”她十分肯定的接着说:“少爷在十二岁前可别提多聪慧了,后来生了场大病一直没好,才落得这个病根。不是胎里带出来的,您万万放心。” 和素云说的一致,叶郁枫现在这样子不是天生的。她露出舒心的笑容:“……那……若是有小少爷,肯定是个健康的好孩子。”李嬷嬷笑道:“那是自然了,太太呀,一盼少爷的病能好,二盼能早日抱上孙子,少奶奶您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太太肯定比疼亲闺女还疼您。” 前景是不错,可实行有难度。叶郁枫那个样子,除非她主动,否则没戏。采筝低眉浅笑道:“但愿我有这个福气吧。”迟疑了下,问李嬷嬷道:“我还有句话想问您……本来是该问郁枫的,但他可能说不清楚,就是……他屋里头原来有人吗?”屋里人指的是通房丫头。她昨晚上想过这个问题,可惜想不通,若是有的话,叶郁枫不该什么都不动。如果没有,那又怎么解释他和丫鬟们的行为,况且他刚说完她胸部不如鸣翠大的混账话,证明他对鸣翠是有肌肤之亲的。 李嬷嬷一怔,遂即就笑了:“您指的是鸣翠罢。没有太太的命令,她不敢出格的,现在就是个伺候少爷的大丫头。”欲言又止,和采筝的视线对视了下,移开目光才接着道:“不过,少爷的事,太详细的,我这个做奴才的也不清楚。” 采筝微皱眉头,李嬷嬷这几句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叫做‘现在就是个伺候少爷的大丫头’?难不成还有后续发展?她呆了呆,瞬间就想明白了,纳妾得看正妻的意思,现在是丫头,以后是不是做妾,要她做主。 要她做主的话……那就是让鸣翠去做梦去吧。 正在这时,就听门咣当一声,接着就见郁枫呼哧带喘的跑进来,瞅见采筝,一脸的兴奋:“采筝——采筝——我刚才又去摸了摸鸣翠的,你们差不多,她以前穿的太多了。” 李嬷嬷的笑容尴尬的凝固在脸上,颇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少奶奶的,怕她脸皮薄,被少爷出言欺负的掉眼泪,但见采筝嘴角含笑,似乎并没和少爷置气,她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太太的确给少爷选了个好媳妇,不过同时也担忧,这样温婉的性子,能应付得了府里这些麻烦那事么。 采筝起身去迎郁枫,关心的掏出帕子给他擦脸:“这脸是打哪蹭的呀,跟个小花猫似。”吩咐下去:“快去端水给少爷洗洗。” 李嬷嬷该说的话都说了,是时候给小夫妻俩留相处的时间了,她起身告辞,采筝送她到门口后,笑着看嬷嬷离去了,才亲自关了门,然后回到屋内打发了其余的丫鬟们都下去,由她接手给叶郁枫擦脸。 叶郁枫十分享受她的服侍,擦完脸,还笑嘻嘻的瞅着她乐:“采筝——”抿了抿,忽然抱住她亲了一口,采筝淡定的笑了笑:“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鸣翠、鸣绯和鸣芳她们呢?” 他捂嘴偷笑:“还在花园藏着呢。” 采筝笑着赞道:“你骗她们玩抓迷藏,让她们藏着,你自己回来了,是么?哎呀,亏你想的到。”郁枫嘿嘿一笑,来到桌前,抓起糕点大大的咬了一口,嚼了几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一块递给采筝:“你吃么,可好吃了。” 采筝摇头:“我不饿。郁枫,你不是想和我玩么,那我现在陪你玩,好不好?” 郁枫马上高兴的点头:“好呀!” 采筝让他稍等,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尺子,握在手里,然后拉着丈夫坐回床上,笑眯眯的道:“咱们玩剪子包袱锤吧,谁赢了就打对方手心一下,然后让对方答应他一个要求好不好?” 郁枫立即把手掌合上,皱眉道:“不行,好疼的。” 采筝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会输呢?” “你输了,我也不喜欢,打你多疼啊,不好玩,不玩这个。” 她鄙夷的撇嘴:“胆小鬼。” 郁枫哼唧了两声:“我不是,我不是。”继而愤怒的道:“一会打你不许哭鼻子。” 采筝心道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他同意玩,剩下的就容易多了,她把手藏在身后,故作神秘的道:“准备好了,要出了——剪刀包袱锤——” ‘石头’对‘布’ 她赢了,意料之中的事。采筝清了清嗓子,一手拿过尺子,一手拿过丈夫的手,朝他笑了笑后,便高高举起,狠狠的落下。啪的一声,打的叶郁枫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疼——” 采筝则昂着头,咬牙切齿的道:“以后不许当众摸我!” 郁枫疼的直往回缩手,她则硬拽住不放,追问道:“记住没有,嗯?”郁枫呲牙咧嘴的道:“记住了,记住了。”她便松开了他,又笑道:“还玩不玩了?” 郁枫可怜兮兮的道:“你居然打这么重……真坏……” 采筝挑挑眉:“有能耐就报复回来呀。”郁枫撅着嘴,做好准备出拳的动作:“剪刀包袱锤——” 剪刀对石头采筝又赢了。本来只想打他一下的,既然他上赶着找打,她就满足他。抓过愁眉苦脸的叶郁枫的手,一尺子拍下去。恶狠狠的警告:“以后也不许摸其他女人!”吼完这句,用尺子指着郁枫的脸:“记住没?” “……” 她用尺子挑起他的下巴,一副‘恶霸’的嘴脸:“听到没有?好歹出个声。” “听到了。”他气呼呼的道,显然对连续两次被打有怨气。 “听到了就行,咱们还玩不玩了?” “玩!” 叶郁枫便又和采筝玩了一次,再次挨了手板,被教训‘以后不许玩捉迷藏’。她觉得他一味挨打,有点可怜,便决定让他赢一次,然后结束这次‘报复行动’,毕竟打重了,被人发现,不好交代。于是,第四次时,郁枫好不易赢了一回。 采筝伸出手给他:“喏,打吧。” 他兴奋的握住尺子,眼珠来回转,大概是在想提什么要求,半晌,估计是想好了,拉过采筝的手,在她掌心打了一下,道:“给我生个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7第十七章 倒是和采筝想的一样,她毫不犹豫的答道:“好。fqw” 郁枫听了,没什么表情变化,马上将尺一撇:“不玩了,不玩了,不好玩。”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被打疼的手心,一个劲的吸冷气。看他的表现,采筝就知道他这个想法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其他人告诉他的,他自身可能连生子的意味着什么都不懂。 采筝吹了吹掌心,拉住郁枫,笑问道:“怎么不玩了?” “不好玩,挨打和打你都不好玩。” 从侧面看,受委屈的叶郁枫睫毛长长的垂着,乖巧的像个小姑娘。采筝起身去透湿帕子,回来坐到他身旁,拿过他的手,一边为他用帕子轻轻按揉掌心,一边不经意的问:“郁枫,我已经答应你生孩子了,你看,咱们什么时候生好呢?” 他微皱眉头,抓了抓耳后:“娘说越快越好,娶媳妇就是生孩子用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给他擦有点红肿的手心,然后道:“你刚才都答应我的事,都记住了吧。我答应给你生孩子,说到做到,你呢,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不许在别人面前摸我,也不许摸其他女人,可还记得?” 郁枫撅着嘴看她,估计是看到采筝咄咄逼人的眼神,隐约明白自己没好日子过了,哼唧了两声,推开她的手,往床上一躺,喊道:“我不——我不——娘说了,你是我媳妇,随便让我摸,让我亲的,怎么又不行了?” 这是采筝第一次见到叶郁枫胡搅蛮缠的耍赖,稍作思虑,决定还是先哄哄他,便也趴到床上,好声好气的道:“郁枫,你想错了。我说的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摸摸索索的,没人的时候,咱们还是一样能好的。你想想,你娘是不是也告诉过你,在别人面前要注意些?” 他伸手把枕头拽进怀里,搂着喃道:“……娘说,那样做,会让人笑话了去。” “对呀。你不想让人笑话吧,所以……在外面的时候,你就忍忍,行不行?”她觉得自己简直温柔的不像话了。 郁枫盯着怀里的枕头看,就是不触及采筝的视线,估计也是觉得自己理亏,半晌才低喃道:“好吧。” 采筝一笑,夸赞道:“郁枫真好。来,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想玩什么,我陪你去玩。”之前一直觉得他傻乎乎的难缠,现在看来,只要跟他好说好商量,似乎也并不是太难以相处。 郁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着她,呆了呆,抿嘴笑了笑,突然伸手抱住她,在她脸上重重的吮了一口:“玩这个。fqw” 她闭上眼睛,任他胡来。两人搂搂抱抱的厮磨了一阵,采筝只觉得心头燥热,脸颊上亦散开一片红晕,抬起眸子瞧了眼丈夫,涌起一股冲动,主动吻了下郁枫的唇。郁枫怔了下,立即捧住她的脸,封住她的口,探舌进她的檀口,勾住她的舌,在里面纠缠了一番,才离开。 采筝颇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带红着红潮,羞赧的用手背试自己脸上的温度,心里一边骂自己太主动了,一边又替自己开解,自己若不主动,他又不懂,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没法和他生孩子了。想到生孩子,她的脸臊的更厉害了,偷偷瞄叶郁枫,见他不停的舔嘴唇。 如果他再说自己下面发胀,自己该怎么办呢?要不然的话,趁机试试吧,看能不能成事……可她自己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根本不懂,怕是成不了,到时候更尴尬。正在采筝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听郁枫开口了。 他抿了抿了嘴,问妻子:“你喂我吃什么了?我怎么没尝到味儿?” “嗯?”轮到采筝发怔了。 “你不喂我吃东西,干嘛吸我的嘴!”他还有点怨气:“鸣翠吸我嘴,每次都喂我好吃的。” “什么?”她将眉头锁成川字,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一股深深的呕心感涌上来,既有对叶郁枫和鸣翠的,也有对自己的。她重重的哼了一声,下床后‘呸呸’吐了两口,又瞪眼剜了下丈夫。心里骂道,果然是个呆子。 郁枫才感到莫名其妙,也学着采筝的模样,呸呸吐了两下。恼的采筝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鸣翠还在花园里等你呢,你不去吗?今天天冷,小心冻冻坏了她。”见郁枫不动,又道:“她病了,你不心疼吗?” 郁枫点头道:“心疼。”马上跳下床,一溜烟开门出去了。采筝等他走了,自己坐到绣墩上生闷气,过了一会,碧荷打外面进来,见小姐一脸的气色,默默的将门关上后,给小姐倒了杯水,陪着小姐一起犯愁。 待到中午,采筝让碧荷派个人去把郁枫叫回来,她得带着他去见严夫人和老太太。不一会,就听门咣当一声,郁枫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手里扯着个丫鬟,身后还跟着俩,像个宝贝似的被他牵在手里的是鸣翠。她见到了采筝,略微惊慌的挣了挣,想摆脱少爷的手,但郁枫握的牢,她没挣动,便瑟缩着低头不敢再抬头。 采筝佯装没看到,对郁枫道:“到上午了,咱们得去见爹娘了。”上下打量了番郁枫,笑道:“你这次出去玩,没弄脏身上,真懂事。来,郁枫,咱们走。”将手伸向丈夫。 郁枫便松开鸣翠的手,去牵妻子的:“那咱们快走罢。”然后拉着采筝的手,兴冲冲的走在前面。 碧荷跟在小姐身后,路过鸣翠身边时,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轻哼。 鸣翠微微咬着嘴唇,低头也跟了上去。 中午用饭的时候,采筝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媳妇等着熬成婆’,婆婆吃饭,媳妇就得身前身后伺候着,连严夫人身为侯爵夫人,在老祖宗吃饭的时候,也得时不常的在旁边伺候着,更别提采筝这个孙媳妇了。 除了早上见过的亲眷外,在座的又多了几个妇人,想必是旁支的亲眷们。采筝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监视下,好在曾学过些规矩,面对这样的场面,采筝做的十分得体。 当夜,采筝累的腰酸背疼,沾枕头就睡了,一觉到天亮。之后的两天大同小异,伺候老祖宗和严夫人用饭,见女宾客,抽空还得做回门的准备。她这么忙,自然没时间顾及叶郁枫,于是刚娶上媳妇,脾气才好点的叶郁枫渐渐的不高兴了。 而在被母亲告知,采筝要离开一天的时候,他先是瞪着母亲,然后突然站起来,展臂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喊道:“我不许她走——” 这三天来,他还算老实,所以他突然发起脾气,有那么一瞬间让采筝不知所措。 严夫人是见惯了儿子这样的,忙上去劝他:“她去去就回的,娘跟你保证,她后天准回来。” “不行——不行——上次她走了那么久——”郁枫抱住采筝的胳膊,道:“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严夫人吓唬他:“快点放开你媳妇,你再这样,她走了,可就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郁枫一怔,随即闹的更凶了,干脆直接将采筝抱在怀里:“我死也不让你走。” 采筝手心发痒,心里骂道这家伙就是叫他娘给娇惯的,该好好赏几个巴掌。但严夫人在场,她不好发作,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快放开我。” “不!”郁枫将头搭在采筝肩膀上:“放开你,你该走了。” 严夫人后悔极了,就不该告诉儿子这个消息,瞒着他,让采筝明早悄悄自己出门就好了。现在让他知道了,想走都走不了了。她叹了声,跟儿媳妇商量道:“要不,再等等,找别的日子回娘家……”不等采筝回她,严夫人自己就给否决了:“不行,不行,到日子哪有不回娘家的。” 采筝道:“要不然,让郁枫和我一起回去吧。” 严夫人听罢,马上摇头:“不行,他从没出过门。” 郁枫眨了眨眼睛,抱着采筝,一脸兴奋的道:“好啊,好啊,我跟采筝回家。” 严夫人不同意,脸沉下来,道:“你媳妇明天哪都不去,你也给我老实在家待着。” 采筝摸不清楚严夫人是真的打算阻拦她回门,还是说出来暂时骗郁枫的,便先应下来,对郁枫道:“我明天不出门,好了,你快别闹了。” 郁枫撅着嘴松开了采筝,但却一跺脚,抬脚就去踹桌子:“我明天不要在家,我要去采筝家玩——我要去采筝家玩——” 采筝一心想回娘家,按严夫人说的再等几天,她可受不了。郁枫闹腾着要跟她回娘家,是在帮她,所以采筝巴不得郁枫闹得再凶一点。 严夫人道:“采筝娘家没什么好玩的,她在府里陪你玩不是更好吗?” 采筝作势要拦郁枫:“我娘家一点不好玩,真的。”郁枫哼道:“我不信,不好玩你怎么总要回去?”说罢,又要去扯婚床的幔帐。 采筝趁机对急的焦头烂额的严夫人道:“娘,我保证照顾好郁枫,您要不放心,再多派几个人跟着我们……” 郁枫渐渐大了,他的病情总不能瞒一辈子。再者,颜家将女儿嫁了过来,总不好回门的时候,也让她孤身一人。严夫人长叹一声,道:“行吧,你万万仔细些。” 郁枫也不作了,笑道:“真的?”严夫人点点头,吩咐人把屋里的狼藉收拾了,叮嘱小两口早点休息,就回去了,采筝起身送了一段路,刚进门就被郁枫拽到了隔间,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她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郁枫疑惑的摸了摸嘴,道:“不是你说的么,不许在别人面前亲你。” 所以他忍住了,把她叫到暗处来,才下的口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8第十八章 采筝作为回门的‘姑奶奶’被请了上座,而犯了错的颜岑安则与她隔着桌子坐在另一边的炕沿上,一个劲儿的拿帕子抹汗。fqw冰火中文 颜岑安不时会看一眼在炕里抱猫,玩的正开心的女婿。当惨痛的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把女儿推进了怎么样的火坑。 柳氏子站在门口,瞅着女婿抱着家里的养着大狸猫笑嘻嘻的和它贴脸,那副样子活脱脱是个稚童。她鼻息一酸,撞开身边的母亲辛氏,扭脸啜泣着跑开了。 辛氏冲进屋内,一拍桌子,对颜岑安道:“没得说了,你痛快写休书,让采筝娘和她离开你好好活!” 采筝瞅他父亲,等他表态。这时和花狸猫玩闹的郁枫,忽然咯咯笑道:“你说,你是母猫长什么胡子呀。”采筝一瞥,见他正在拔猫的胡子,上去一把拍到他手上:“快住手。” 郁枫挨了打,便一撅嘴,道:“那你陪我玩,我不认识他们,这里不好玩!” 带着郁枫回来后,在自己家里喝了口水,就转到外婆这来了。毕竟得提防点颜家那帮人,郁枫头脑不灵光,碰上他们这些人,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而在外婆这里,人都凑齐了,采筝逮住父亲,逼问他这场婚事的实情。她很冷静,没摆出和父亲拼命的架势,谁知她这不哭不闹的反倒吓着了颜岑安,让他吃不准女儿在打什么主意。 “我……采筝……这……” “我明白,您已经被严阁老收到麾下了,我这儿不干了,您没法交代,是这么个理儿吗?”采筝凑到父亲耳边,低声道:“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领回来的,您给我娘写完休书后,我哄骗他照着写一封,这样,我和娘亲都拿到了休书,和你们、和叶家再没关系,我们连夜出城,剩下的事……只有让您一个人担着了。” 颜岑安急道:“别胡说,我从没想过休了你娘,我是不会写休书的。” 辛氏听罢,跳将起来,一巴掌轮到颜岑安脸上,摔的他捂着脸,错愕的看着丈母娘。辛氏揪住他的耳朵,指着叶郁枫:“你自己看,你自己看,你还是个当爹的吗?你也是人?!你想没想过采筝一辈子都让你毁了?!” 颜岑安挣开辛氏的手,被打的恼羞成怒道:“采筝嫁都嫁了,好坏就这样了,他是她丈夫,变不了了。fqw” 采筝冷笑一声:“爹,你要是有个好态度,咱们这事还能商量着来,现在看来,是没商量的余地了,你不管我和娘,我们也没法子顾及你了。”说完,爬进炕里,给郁枫理了理衣领,对他叹道:“郁枫啊,一会就送你回府,我就不和你回去了,以后没法和你过日子了。” 郁枫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他……”采筝指了下她爹:“他不许我跟你在一起。” 颜岑安惊讶于女儿当众造谣,道:“怎么是我不许你回去了?我明明是最……”不等他说完,就被叶郁枫抓起炕桌上的茶壶砸中了胸口,疼的他后退一步,捂着心口,呵斥女儿:“你还不快点拦住他。” 郁枫牵着采筝的手不放,连闹带喊的道:“我要采筝——我要采筝——”采筝则任他闹腾,不拦着也不说话。 颜岑安不敢再待了,拿袖子遮着胸口的水渍,猫着腰出了门。在门口碰到听到声响正赶来的叶家随从,他看了看屋内,欲言又止,快步离开了。 回到妻子的屋子换衣裳,才进门就见妻子柳氏不知从哪找来了纸笔,正在磨墨,见了他,抬头冷声道:“别磨蹭了,将休书写了罢。” 颜岑安抢过妻子手中的砚台,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就会听你娘撺掇,你也不想想,撺掇女儿和离,这是为人母该做的事吗?” “少废话!我忍你这么多年了,终于看清你人皮下是个什么东西了,当初说等采筝回来,就给我休书的,你别出尔反尔。” “我是说过这话!可你别忘了,咱们说好的是看采筝的态度,再做定夺。”颜岑安道:“可你看采筝,她像是要离开叶郁枫的样子么?” 柳氏恨道:“哪里不像?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这混账事是不是你干的?”越说越恨,上去跟丈夫厮打在一起。颜岑安一边躲一边道:“小点声,叶家跟来的人外面呢,叫他们听了去,可就太丢人了。” 柳氏高声道:“我不怕丢人,我又没做伤天害理,卖女求荣的事。”颜岑安捂着她的嘴巴,急道:“你先别喊,你把采筝叫过来,看她是想离开叶郁枫,还是想要挟我,你问清楚了,随你们娘俩拿主意。” 柳氏使劲踩了丈夫一脚,道:“有什么好问的?你给我写了休书,让那个傻子也给采筝写一封,咱们一了百了!”颜岑安无奈的道:“我写了休书,你别后悔!” 柳氏啐了一口:“我后悔?就怕你离开我们娘俩,悔青了肠子。没有我拿娘家的银两补贴你,就靠你那点俸禄,你们全家去喝西北风罢,哦,搭上严大人,你以为你就能飞黄腾达了?我呸!没有采筝这层关系,你算个什么东西?!” 颜岑安忍了忍,道:“我还没到三十岁,你怎么就把我看扁了?给你请封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当我稀罕你那狗屁诰命?!” 正吵的不可开交,正好采筝推门进来。颜岑安赶紧的正了正衣冠,道:“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采筝送了他爹一个白眼,不吭声就要走。柳氏便朝丈夫哭道:“姓颜的,你但凡还有点人心,你就给把我休书写了,此后颜柳两家,再没瓜葛。我带着采筝就是吃糠咽菜,也比跟着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强。” 颜岑安拿妻子没办法,只对女儿发火:“采筝,你看你做的好事,你就挑唆着你身边的人跟我对着干罢!刚才是叶郁枫,现在你娘,你不气死我,你不罢休。” 采筝面无表情的道:“您自己做的好事,犯了众怒,和我有什么关系?娘要离开您,难道只是因为我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秋后算账的日子到了,您开始叫疼了,晚了吧。”说完,看着父亲,目光淡淡的道:“您也看到叶郁枫那个样子了,我能跟他过日子吗?” 颜岑安觉得这女儿肯定是冤家托送来的:“我不跟你废话,你直说吧,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老老实实的回叶家去?” 采筝侧头,拨了拨发髻上垂下的步摇珠:“您去找宅子,租借的也成,你和娘什么时候搬过去住,我什么时候带叶郁枫回去。” 颜岑安瞪眼:“分家、搬家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采筝学着叶郁枫的样子,撅了撅嘴:“那我就不管了,你明天分家,我就明天回,你后天分家,我就后天回。你不分家,我就不回去了。” 颜岑安憋的一口气上不来,连咳了几声,道:“你别胡闹了,你不回去,叶家派人来抓也把你抓回去了。” 采筝不否认,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叶家的人听郁枫的,而他……您也看到了,他听我的。”她在虚张声势,叶郁枫对她并不是言听计从的,但是通过刚才的事,唬她爹绰绰有余了。 柳氏拽过女儿,扳住她的肩膀道:“好孩子,别傻了,你不用让你爹分家了,娘不和他过了。” 采筝却不同意,冷瞥了他爹一眼,然后对母亲道:“您干嘛放过他?他寒窗十年,您陪着他,现在他中了进士,眼看要发达了,您却离开了,直接给别的女人腾地方,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还得步步高升,给您请封呢!再不济,也得用他自己的银子给您打个像样的首饰,过几年好日子,否则对不起这么多年受的苦。” 颜岑安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气的用手不停的指着女儿,却说不出一句话。 “爹,您不用太生气。要不这样,我退一步。给你两天时间去办分家的事,两天之后分不了,我就哄叶郁枫写休书,到时候你也给娘一封,我们离开你单过。”采筝按了按母亲的手,轻声道:“您先别急,给我爹两天时间,分了家,这日子凑合凑合还是能过的。至于我那边,叶郁枫虽然是个子……真心想忍,也无所谓。”在母亲耳边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别急,不管怎么样,先让他去分家,折腾我爹一下也好。不能便宜他。” 柳氏听了,静了静,对丈夫道:“两天时间,你答不答应?” 变成娘俩一起威胁自己了。颜岑安十分为难:“我……我……” 采筝冷声道:“那算了,我去哄叶郁枫写休书。” “给我站住!我去!”颜岑安说完,拂袖而去:“分了家,你们就满意了罢。” 采筝心道,她哪里会满意?她不满意的地方多着呢,不过,一步步来,不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9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b汗,之前居然贴了两章一样的。fqw__ 已经改了,看不到的话,是网页有缓存,改成y试试。 颜岑安气急败坏的走了之后,柳氏抹了眼角的泪,哑声问女儿:“你怎么出来了?那个……他呢?谁照看呢?”实在不想称呼叶郁枫为自己的女婿。女儿出嫁后,这几日她就没合过眼,每每在脑海里想这个叶郁枫究竟痴傻到何等程度。今日一见,果然是最坏的结果,他不是憨而是傻。 “哦,跟鸣翠玩呢。”提到‘鸣翠’这个丫头,她心里不舒服,微皱眉头。柳氏当女儿是对叶郁枫不满意,扯着女儿到桌前坐下,语重心长的道:“采筝,你真的不打算和离?” 采筝杵着下巴,淡笑道:“嫁都嫁了,哪能离得开?我现在就算哄他写了休书,估计也不顶事,他哪里能做主,严夫人不放过我,闹到最后,吃亏的是咱家。” 柳氏又怨起丈夫来:“都是你爹做的好事!”可她除了跟丈夫和离外,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便觉得愈发对女儿不起了。 “娘……其实也没那么坏……太太和老太太对我都不错。”采筝握住母亲的手背,轻声开解母亲:“我笼络好叶郁枫,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的。或许……比嫁个神智清晰的丈夫还省心。”朝屋外撇撇嘴:“他呀,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就行了,我省心着呢。”若是嫁给她爹那样的翰林,又能如何,藏心眼,惹麻烦,到头来祸害身边的人。 “可……你……” “娘,我已经想开了,您也别自责了,不是您的错,我爹想瞒着您,您不知情,不怪您。”采筝低声叮嘱母亲:“不过,我这番话,您别叫我爹知道,我就指望着用离开叶郁枫这个理由胁迫他呢。” 柳氏仍旧一肚子气:“就算分家了,我也不想和他过了。”采筝劝道:“娘,您若是和离了,对谁都没好处。远不如让我爹对您心存愧疚,对您言听计从。对了,还有我外婆那,您好好劝劝她,别让她再发脾气了,老人家了,动不得怒。” 柳氏无奈的抿了抿嘴,不停的唉声叹气。采筝正欲在劝,就听外面有人来报:“少奶奶,少爷找您过去一趟。” 采筝晃了晃母亲的手,最后安慰道:“娘,您想开些,我去去就来。”便起身开门,随着丫鬟去见叶郁枫了。 柳家院子不大,前后不过二十来间,但因人丁稀少,所以安排叶家来的随行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叫采筝的丫鬟是鸣绯,引着采筝往东厢房方向走。fqw采筝奇怪的问道:“少爷不是在屋里和鸣翠玩么,怎么到这来了?” 鸣绯道:“少爷说他在屋里闷,鸣翠就说带他在院子里走走,我说了少奶奶不许咱们带着少爷乱走,可鸣翠说,在少奶奶家里活动,怎么算乱走呢,不听我的劝。” 采筝听了一怔,心道这是鸣绯在跟自己告鸣翠的状吧,不过她不喜欢告状的人。她嗯了声道:“在院子走走也成,就是天凉了,别动着,你们给少爷加衣裳了么?” 鸣绯道:“回少奶奶,少爷穿的可厚实了。” 到了东厢房屋后,采筝看到穿戴的严严实实,裹的跟个球似的叶郁枫,心道鸣绯这个倒是没说错,穿的真够厚实的。 郁枫他们正围着两只斗鸡,在叫好。见采筝唤他,郁枫高兴的咧嘴笑道:“采筝,你家真好玩!” 两只鸡正掐的你死我活,咯咯高叫着,互相抓挠啄咬出一地的鸡毛。采筝在人堆里一眼就看到了燕北飞,不用问便知是他组织的这场斗鸡。 采筝一把拉过郁枫,嗔怪道:“你怎么跑这来了?”对鸣翠颇有些不满的问道:“不是说在院子里走走吗?怎么走到东厢后面来了?” 鸣翠低着头不吱声,不知是不敢回嘴还是沉默着对抗。 郁枫在府里再怎么玩也有个规矩在,从没见过这些市井的玩意,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眼睛离不开那两只鸡,对采筝的问话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这好玩,我就来了呗。” 采筝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些人,除了外公家成天不着调的几个后生外,并没叶家的人,郁枫身边只有鸣翠一个人陪着。她稍微松了口气,若是被叶家来的人看到自己外公家居然支了个斗鸡的场子,还不知会如何非议她。 野蛮的硬拽叶郁枫不现实,若是他闹起来,就没法收拾了。采筝对鸣翠笑道:“那你好好照看少爷。”鸣翠这才出了声:“是。” 采筝趁燕北飞抬头的瞬间,和他对视,并朝他使眼色,示意他随自己往避人的地方去。确定燕北飞看懂自己的眼神了,采筝便悄悄离开郁枫,独自一人走到墙角的僻静处。 很快,燕北飞跟来,一脸高兴的问:“小姐,您叫我?” 采筝二话不说,抬脚就踹在他膝盖上,疼的燕北飞捂着腿,呲牙咧嘴的道:“您、您这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市井泼皮,我外公留着你,肯定有他的打算。但是我他娘的告诉你,你敢给我使绊子,我就弄死你沉河!”说着,便又是一脚。 “这、这话从哪说起呀?我怎么给您使绊子了?” 采筝指着斗鸡场,恨道:“大白天的,你在家里摆这个玩意,还引了我相公过来看,我婆家的人看到这个,怎么想我?你痛快去把这个摊子撤了,然后这两天给我消停点!” 燕北飞甚为不满的道:“我这就去!您生什么气啊,有话好说不行么?!”采筝气的直喘,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燕北飞道:“……不过,你替我办一件事,今天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燕北飞揉着被采筝踹疼的膝盖,嘻嘻一笑:“有话您尽管吩咐,小的哪次不是听小姐您差遣的。” 采筝心道,你又不是卖了身的家奴,在我这儿装什么忠心耿耿啊。她冷声道:“你去联系个媒人,寻个妾来,模样最好俊俏点,一般人家出价一百三十两左右,我能出二百两。就这两天,越快办成越好。” 燕北飞似懂了采筝心思一般的笑道:“小姐是看叶少爷身边那个丫头碍眼吧,想先发制人。其实吧……您听我一句劝,真的急了点,您才嫁过去,给夫君纳妾,再等等不迟。” 采筝骂道:“关你鸟事!用你碎嘴子?!不想干的话,麻溜滚蛋。” 燕北飞赶紧笑着赔不是:“您别发火,我这就去找人,小事一桩,整个北京城的三姑六婆,没我不认识的。”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我这就去把场子撤了,让您带着叶少爷回去。” 采筝站在原地,看着燕北飞过去和两个男子说了什么,就开始进场抓鸡。叶郁枫看样子甚是不满,然后燕北飞和他说什么,他就平静了,只是嘟着嘴看着其他人忙活。 这时采筝才走过去,笑看郁枫:“怎么了?哎,鸡去哪里了?”郁枫失落的道:“他们说不在这表演了……给钱也不行,要回老家……” 采筝瞅了眼燕北飞,心道他应该看出叶郁枫脑袋不灵光了,否则也不会拿这种可笑的借口搪塞郁枫。在这瞬间,心口有点发堵,不由得对郁枫轻声道:“既然人家不演了,我就带你去别的院子逛逛吧,还有别的好玩的。” 郁枫点了点头,乖乖的让采筝牵着她的手,沿着原路返回。才带郁枫回到正房的院里,就见李嬷嬷和其他几个丫鬟急匆匆的往这边来,一见面就急道:“哎呦我的祖宗们,你们是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找。” 采筝抢先回道:“屋里闷,随便在前后院走走,我们这就回去。”然后又抱歉的笑了笑,便带着郁枫往自己的屋子走。进屋后,把鸣翠打发走,她则顺手拿了个橘子剥给郁枫吃。 她得想个办法说服叶郁枫肯陪她再待一天。 她的时间不多,若是天亮后,仍旧没法说服叶郁枫,那么她的后续计划就统统泡汤了。剥着橘子,她脑子快速的想着办法。 这时郁枫笑眯眯的抢过她手里的橘子放到一边,然后捧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碰了碰:“采筝,你手好凉啊。” “……”他要做什么? 郁枫撩开衣裳,把她的手塞在自己怀里,道:“暖了吗?” 采筝呆愣愣的看着他。须臾,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鼻子酸酸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屋内一时静的出奇,采筝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叶郁枫对自己好点,她就不知所措了。 忽然她听见屋外有人在说着什么,听声音像鸣翠和鸣绯。她赶紧抽出手,示意郁枫安宁,蹑手蹑脚的到了窗口,竖着耳朵听。 就听鸣翠道:“我不是让你去叫李嬷嬷吗?你怎么把少奶奶叫来了?” “是吗?你是让我去叫李嬷嬷吗?我怎么记得……你是让去叫少奶奶呢?难道我记错了?”鸣绯不屑的道。 采筝只听这两句就全懂了,鸣翠想给她找麻烦,结果鸣绯没听她差遣。 她在叶家的第一个敌人,似乎可以确定了。 才进门就有人想给她使绊子,这可不是好兆头。 她退回到床边,思考对策。这时郁枫突然扑过来,把手往她怀里送。虽早知道他做事没有条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你又想做什么?” “该轮到你给我暖手了。”他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贴到她胸口。 “……” 有予有取,你小子还真不做亏本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0第二十章 郁枫打定主意要采筝给他暖手,不管不顾的往她身上贴,她一边躲一边道:“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呢,你非得找我?”他刚从外面溜达回来,爪子正凉,塞到她怀里,还不得冰的她一个激灵。fqw冰火中文 郁枫颇为不满的道:“礼尚往来,你怎么这样?!”他不达目的不罢休,深吸两口气就朝采筝扑过去。采筝没防备,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疼的直推他:“你想让我起来,有话好好说。”很快,她就发现出问题了,正常人都会察言观色,对方生气了,一般就会住手了,但叶郁枫显然没这个意思,采筝明显恼了,他还不住手,只将她的衣衫扯了个大敞四开,没几下连里面穿的肚兜都露了出来。 采筝挣扎了几下,再累的动弹不得了,心想摸吧摸吧,早晚是你的。便将眼睛一闭,随便他上下其手。他的手开始只放在她肚子上,很单纯的在‘暖手’。过了一会,估计是发现了其他的状况,慢慢的往上移动,最后到了两个隆起的山丘处停下了。 采筝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隙,发现叶郁枫微微张着嘴巴,正傻呆呆的看着她的胸口,她道:“手暖和了?”郁枫痴痴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身子一伏,把脸埋在她胸口中使劲蹭了蹭,再抬头时,满面潮红:“采筝……我……” 采筝也有些不好意思,猜他是想说下面有发胀的话,正羞答答的不知该怎么应付,突然就听门口传来外婆的声音:“你家少爷和少奶奶在里面吗?”接着便有推门声。 吓的采筝情急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叶郁枫,滚到床里,胡乱的抿衣裳,脸色则由赤红吓成了惨白。 郁枫掉到地上,气呼呼的站起来,质问采筝:“你干什么?”接着面对气势汹汹的辛氏,不觉得后退了几步。 辛氏瞪了眼叶郁枫,对跟着质问采筝:“大白天的,你们在这干什么?!”采筝系好衣裳的绊带,坐起来,道:“我能干什么,歇着呗。您怎么来了?”然后便拉过郁枫,一边安抚他,一边介绍:“还认识不认识了?这是我外婆,郁枫,你别怕,不是坏人。” 辛氏见外孙女对这傻子这般上心,便知刚才女儿和自己说的话不是假的,外孙女是打算和叶郁枫这傻小子真心实意的过一辈子。 辛氏气道:“我从你娘那来,你跟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采筝语气温和的回道:“毕竟还没到和离那一步,您觉得呢?” 辛氏哼道:“没到哪一步?”指着叶郁枫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你居然也能忍?我就奇了怪了,筝丫头,自小到大从没缺过你银子使,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能嫁进侯门,不管丈夫什么样,你都从了?!” 采筝怕郁枫把这番话记住,回去说给严夫人听,赶紧下床拉过外婆道:“您小点声吧,叫别人听去了。fqw您这不是叫我难做么,给太太知道了,可就难办了。” 辛氏狠狠戳了下采筝的脑门:“不趁这机会跑了,你居然还想回去?!”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力道撞了一下,整个人哎呦一声,跌了出去。 郁枫则把采筝护在身后:“不许欺负她!” 采筝甩开丈夫的手,赶紧去扶外婆,心惊胆颤的问道:“您没事吧,摔坏没?”辛氏捂着腰,怒道:“筝丫头,我白疼你这么大了,你就让他欺负我这把老骨头?!”采筝百口莫辩,本想让郁枫给外婆陪个不是,可抬眼一看,见他气的脸色涨红,瞧那副样子不再来推外婆一把,已算是开恩了。 正此时,就听外面有人在叫外婆,仔细一听是外公的声音,采筝忙道:“外公——外婆在这儿——” 柳十三进来先把妻子扶起来,问明白缘由,哈哈一笑:“人家小两口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厨房那边缺照管的人手,走吧,走吧,别在这添乱了。” 辛氏斜眼瞪采筝:“真是白疼你了,才出嫁几天,真变成别人家的人了!”柳十三搀着辛氏向外走:“我看郁枫挺好的,知道不让别人欺负采筝!”辛氏一边揉着腰,一边嘟嘟囔囔的随丈夫走了。 采筝则坐回床上,无奈的看郁枫,他维护自己倒是好的,可毕竟伤了自己的亲人。郁枫也重重的哼了一声,上手胡乱的揉着采筝的额头:“回去告诉娘,叫娘派人打她!”又给她吹了吹:“还疼吗?” “……不疼。”她摇摇头。 “可先生戳我脑门的时候……可疼了。”说着,仿佛感受到那股疼痛,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采筝心里揪了一下,这几天一直在忙,对丈夫的许多事都还没来得及问。她轻声道:“先生?哪个先生?” “书堂的苏先生……”他情绪低落的道:“他不喜欢我……”大概是想起苏先生对他的责骂,他一甩袖子,哼唧道:“反正我傻,不如其他人聪明!” 采筝见他眼底红红的,大致能猜出他的遭遇,在府里办的书堂念书,不如别的兄弟,被先生训斥:“……所以你不喜欢去学堂?”之前遇到他,他必然在逃学。 郁枫做错了事的低下头,好一会,才悄声跟采筝商量:“我不想念书了,你别跟娘说……行吗?” “嘘——咱们小点声,不能让别人听见。”她压低声音。郁枫受她影响,赶紧捂上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仿佛真的在恪守一个惊世秘密。 采筝被他逗的忍不住想笑,但怕他察觉,忙将笑意隐藏起来,一本正经的道:“郁枫,回府后,你是不是就得回书堂读书了?” 他拉长语调:“是——” 采筝也学着他的语气,神秘的道:“……郁枫,我给你想个办法,让你不去学堂念书……”郁枫眼睛立即一亮:“真的?” “先别高兴,我是想帮你,可办法嘛,我还没想出来。” 他眼中的光芒顷刻湮灭,失望的一头栽在床里:“我不想念书了,我不想念书了,我不想念书了……” 采筝见状,趁机开出自己的条件:“郁枫乖,别吵。其实吧,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想出办法,所以……”拉着他的手,笑道:“所以,若是能晚一天回府,就好了……” 他太懂她的意思,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她便解释道:“正常的话,明天一早咱们就要回府了,如果能晚一天回去,后天再动身,我就能想出不让你去学堂的办法。”说完,故作无奈的道:“可惜……咱们明天是一定要回去的。” 郁枫蹭的一下坐起来,气愤的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采筝暗喜,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对啊,那咱们明天别回去了,可是……就怕李嬷嬷不让。” 郁枫一撇嘴:“不管她!”说完了,眼神期待的看采筝:“你明天一定要想出办法啊。”采筝担心的问道:“不回去……行吗?”郁枫往床上一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采筝满意的笑了,和她想的一样,哄好叶郁枫,日子可以过的很容易。 晌午,大操大办的吃了一顿后,郁枫如采筝所料,要睡午觉。她哄了他睡下,让鸣翠和鸣绯在郁枫身边照看着,自己则出了门。 先去给外婆赔了不是,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外婆哄的又跟她说话了。口干舌燥的从外婆那出来后,又去找李嬷嬷,问她老人家可缺少什么,自家小门小户的,照顾不到的地方,让她老人家多包涵,弄的李嬷嬷受宠若惊,连说少奶奶仁厚。 打点完两个老人家,采筝估摸时辰差不多了,郁枫该醒了,正想回去,就见碧荷从外面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少奶奶,少奶奶——” 采筝道:“不是让你跟着我爹吗?你怎么回来了?” 碧荷喘了口气,道:“老、老爷终于进门了。” “……”所谓的‘老爷终于进门了’自然是指她爹在颜家大门外徘徊后,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采筝举目看了眼太阳,吃惊的道:“从早上到现在,这都几个时辰了?他才进家门?” 碧荷点头道:“老爷从这里走了之后,一直在街上喝茶,一刻钟前,才回家去。” “……”采筝想不出话语形容她爹了。正生闷气,就见燕北飞打外面进来,她道:“你怎么也回来了?不是交代你去办事吗?办完了?” 燕北飞谦恭的笑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没办成,我敢回来吗?” 采筝十分反感他说话的腔调,但此时没空计较了,她将燕北飞唤到身边,交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燕北飞听了,扑哧一笑:“原来是给他的啊,您这是往柴火垛上扔火把。” “哪那么多废话!做你的事罢!” 采筝则回屋,不动声色的等父亲的消息。稍晚些时候,采筝正和鸣翠、鸣绯哄着郁枫玩闹,碧荷急急过来,挑开帘子朝她使眼色,采筝安抚了郁枫后,跟着碧荷出去。 按照碧荷的说辞,父亲在一刻钟前回到了这里,这会正和自己的母亲柳氏说话。采筝敲了敲门:“爹,娘,是女儿——” “进来!”颜岑安怒火冲天的道。 采筝碎步走进去,明知故问:“爹,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颜岑安脸上有数道抓痕,一见女儿,立即暴跳如雷:“你干的好事!你、你、你居然在外面买个妾给你大伯送去了!今天下午,你大伯母差点跟我拼命,你知不知道?!” 采筝当然知道,要的就是这效果。每次她们和大伯母拼命的时候,父亲都不在,这次,让他亲自见识一下泼妇的恐怖,看他还能不能继续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每次她们和父亲那边的亲戚产生矛盾,父亲都是躲出去了事,等事情平息了回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不仅维护对方,还会指着自己和母亲。fqw 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正吵架挨骂的不是他,才能轻描淡写的要求妻女原谅对方。现在好了,麻烦找到他自己头上了,看他还如何淡定。 采筝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略显气恼的道:“怎么又是我的错了?上次您要给大伯买妾,结果中间出了岔子没买成,现在我出嫁了回门,手头有点银子,便想着重新给大伯买个妾室送过去,一来表表心意,二来缓和咱们两家的关系,让您提出分家的时候,他们不会太拦着您。”掏出帕子扯了扯,嘟囔道:“真是,我明明是好意。” 颜岑安是个读书苗子,却不是书呆子,在翰林院里也没少经历勾心斗角的事。女儿这点小心思哪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指着采筝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分明是……”分明是给他找麻烦。早不买妾晚不买妾,偏偏在他却商量分家的事时,突然有个媒婆蹦出来,说要领人进门给他大哥做偏房。结果他大嫂听了这话,差点跟他拼命,要不是其他人拦着,非得闹到这边来不可。 采筝斜睨父亲:“我怎样?”反正被看穿了,她便连装都懒得装了,带搭不惜理的摆弄手腕上的镯子,态度十分怠慢。 颜岑安接着质问道:“你敢干这事,就不怕你伯母跑到这院来闹?!叶家的人可都在这儿呢!” 采筝笑道:“我知道,有爹您在,您绝不会让她过来的。”大伯母跑这边来闹的话,父亲脸上无光,传出去对他仕途不利,这个官迷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的。 柳氏一直在冷眼旁观,待丈夫和女儿吵完了,她才冷声问丈夫:“怎么?觉得对不起大哥那边,又不想分家单独过了?” 颜岑安忙道:“不、不、这次我算是看清楚了,再和大哥大嫂他们住在一起是真不行了。不管怎样,咱们是一定要搬出来单过的。” 柳氏哼笑一声,扫了眼丈夫,咂咂嘴不说话。采筝则轻出一口气,笑问道:“爹,我大伯是不是答应媒人把妾留下了?” 颜岑安瞪了采筝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出银子祸害人!你够下血本的!” 采筝笑的灿烂:“每每想到他家以后会因为这个妾,闹的不可开交,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fqw”说完了,扶着桌子站起来:“娘,我那边还有事,得先走了,您和我爹慢慢聊着,如果商量好了,明天找到宅子,咱们就把家搬了罢。”说到此处,冷下脸有点威胁的意味的说道:“当然,爹,您不着急也成,反正你什么时候分家,我什么时候带叶郁枫回去。” 颜岑安一拍桌:“分!我不是说了吗!经过你这么一闹腾,想不分也过不下去了!”越看女儿越心烦:“去去去,赶紧走,免得一会有人离不开你,派人来找你。” 父亲这是在挖苦她对叶郁枫的控制力,采筝挑挑眉,当做夸奖的话应承下来了,笑道:“爹您说的对,我得走了。”保持微笑,退了下去。 她今天从早忙到晚,早就累不像样了。回房后,稍坐了一会,就让鸣翠她们打水来给自己和郁枫洗漱,早早的躺下睡了。 吹灯后,她在黑暗中,不知为何却睡不着了,脑子里胡思乱想,不停的往出冒各种念头。这时,郁枫忽然搂住她的腰,往她这边挤过来,采筝紧张极了,身子绷紧,一瞬间连呼吸都不敢了,心脏剧烈的跳个不停。 难不成……就在今天晚上……和他成事。 静待了一会,她身后的叶郁枫呼吸平稳,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知道自己想多了,把她搂到怀里,只是熟睡中的无意识动作。 于是采筝又犯起愁来,别的事情她一个人都能应付得了,唯有生孩子这件事单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可叶郁枫这家伙压根就没这意识,只喜欢跟她搂搂抱抱而已。 靠他突然开窍,主动压倒她,和她成夫妻之事,估计是不大可能了。按照目前的情况,十有九成,需要她主动勾引他。 可她也不会啊,又不能找别人帮忙。 帮忙……严夫人难道不应该为这事着急么?她明知道新婚之夜她没落红,和他儿子现在还清清白白的,怎么一点不着急?也不说找个人帮帮自己。 她烦躁的来回翻身,这时郁枫口中小声嘟囔:“采筝……你别动……”双臂用力,把她抱的更紧了,脸埋在她项窝处像小狗似的蹭了蹭:“乖啊,别动。” 她在觉得一团热气在自己锁骨处炸开,只窜肺腑,身上顷刻出了一层热汗。再不敢动了,闭眼强迫自己睡去,熬了一会,果然有些效果,迷迷糊糊的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本来要收拾收拾回府的,但按照之前跟郁枫商量好的,他任性的劲头上来,闹着说不回去。采筝假惺惺的做戏劝了几句,就去请李嬷嬷。 李嬷嬷根本不是郁枫的对手,她是看着郁枫长大的,自小就拿他没办法,这次也不例外,劝了一会无果。李嬷嬷的无奈的派人回侯府去请示夫人该怎么办。 郁枫撅着嘴坐在床上,两条腿无聊的荡来荡去,不时瞅向采筝。采筝几次朝他挤眼睛,让他不要看自己这边,免得穿帮。好在派回侯府的人带回来了好消息,说太太允许再多待一天。 郁枫一听,立即笑成一朵花似的,不自觉的朝采筝咧嘴笑。采筝赶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摘清自己的干系。 不出采筝所料,李嬷嬷应该看出其中的蹊跷了,她目光在少奶奶和少爷身上游移了一圈,笑道:“太太允许了,那就再待一天罢。我去告诉车夫们,把马卸了,再待一天。” 等李嬷嬷走了,郁枫高兴的直拍手:“成了,成了,不用走了!”然后双臂一展就来抱采筝,采筝哎呀一声,往后躲:“你怎么又忘了?!” 他搔了搔耳后,忽然想起来了,回头对鸣翠和鸣绯她们道:“你们出去,不许看我抱采筝。” 鸣绯嘴角含笑,道:“是,奴婢们这就走,少爷您息怒。”扯着鸣翠向后退。 采筝仔细注意着鸣翠的表情,等走在前面的鸣翠和鸣绯离开了,她叫住走在最后的碧荷,低声吩咐:“耳朵灵点,帮我多留心这俩妮子都说什么。” “是。”碧荷连连点头。她也早就看出姑爷身边这俩丫头不是省油的灯了。 等屋内就剩郁枫和采筝两人了,他才一把抱住她,憨憨的问道:“这回对了吧,咱们抱抱的时候不许别人看。” 采筝抿嘴笑着点头。此时气氛很好,应该进一步做些什么。她便踮起脚捧起他的脸,让两人面孔靠近。可她很快就发现,郁枫眼神迷茫,似乎搞不懂她想做什么:“你又要喂我吃东西?” “……”采筝再没接吻的心思了,只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下,便挣开他的臂弯,坐到一边发呆去了。郁枫嘿嘿笑着,自个美了一阵,慢慢的靠到妻子身边,挑眼偷偷瞄她。瞄了一会,大概是见妻子没反应,忽然失望了,哼唧道:“……我没在别人面前亲你……你怎么还生我的气……” “我哪生你的气了?” “哼,你就是不开心!”他道:“你都不看我。” “……”不是要她看他么,她听他的。采筝捧起他的脸,与他额头对额头,鼻尖碰鼻尖,低声问:“郁枫……你想跟我生孩子么?” 他连连点头:“想,当然想。” “那你知道怎么生吗?” 这可把他问住了,呆了一会,他呀了一声:“忘记问娘了……” 采筝怂恿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了呢?你要记得,咱们回府后,你可要去问明白。” 郁枫坐不住了:“我想现在就去问!咱们回去吧。” 呆子!采筝按住他:“明天问也来得及。现在,咱们要想逃学的办法。” “对,对。”对他来说,不去学堂似乎更重要:“你快想办法,我死也不想念书了。” “郁枫啊,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想个好办法。”拉拢丈夫的好时机不能错过,她诱导的问道:“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是给你摸摸,跟你搂搂抱抱,你就觉得我对你好吧。采筝握着他的手,道:“你记得,我会一直对你好,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他这次回答的不那么痛快了,显然对‘听她的话’有抵触。 采筝冷下脸,扭头哼道:“就知道你不听话!算了,明天你自己回去吧。”说罢,甩开他的手,起身就要走。 “你别走——你别走——”郁枫急了,抱住她忙承诺道:“我听话。” 采筝这才又坐下来,露出笑容:“你听我的话?那好,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告诉我。” “嗯。” 她确定四下无人后,揽过丈夫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说你摸过鸣翠这里……”与其同时,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趁他愣神的时候,逼问道:“那她摸过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郁枫眼珠转了转,便点了头承认了:“摸过。fqw” 虽然这个回答在预料之中,可她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语气不由得冷淡了下来:“什么时候?”又戳了他肩膀一下,质问道:“摸哪了?” 他大概不明白妻子为何态度又变了,轻轻咬着嘴唇不敢说,采筝一瞪眼:“你倒是说啊,怎么哑巴了?” “不、不记得了。”他抓了抓耳后,怯生生的看妻子。 幸好不记得了,若是敢记得,她一定饶不了他们。采筝噙着一抹笑意,搂过郁枫,轻轻抚过他的唇角,一字一顿的叮嘱:“以前是以前,但你现在有我了,就不许碰其他女人了,懂么?” 他不太情愿的嗯了一声。采筝闻言,登时笑的灿烂无比:“好郁枫,真乖。”郁枫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真如妻子夸奖他的那样,做出乖乖的样子,过了一会,主动邀宠般的问道:“采筝,采筝,我乖吗?”逗的采筝忍俊不禁,拉着他的手连连夸他。 — 女儿真的又在家待了一日,这无形中给了颜岑安很大压力。一大早就出了门,下午时回来说已经寻到了宅子,本是京官的,因升迁外派,屋舍空了出来,收拾收拾直接可以住人。他那边已经说好了,今天先把定金交了,明后天说搬就能搬。 颜岑安说这话的时候,采筝和母亲都没出声,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最后是辛氏说了母女俩想说的:“这不是挺利索的吗?!以前推三推四的,什么不好找宅子,不好搬出来单过,合着都是借口!” 颜岑安抱拳向丈母娘告饶:“就别翻旧账了,凡事往前看不好吗?!”辛氏冷哼一声,抓一把瓜子嗑着,道:“成,我不说话了,剩下的话,你跟你媳妇说罢。” 柳氏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挑灯芯:“岑安呐,你怎么跟那边说的?这么容易就允许你单独搬出来过了?有些话得说清楚了,别弄的不清不楚,分出去单过没两天,追上门找咱们麻烦,更不得安宁。” 采筝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眼也不抬的道:“我爹不知答应了他们几个条件……” 柳氏和辛氏的四道目光齐刷刷看向颜岑安。颜岑安虚笑道:“没有几个那么多,就一个,我不在身边伺候着,得每年给老人家养老钱。” 柳氏气道:“一千五百两的宅子白给他们了,还要养老钱?你自己出罢。”颜岑安两头为难,道:“也不多……只把每年的俸禄孝敬母亲她人家。fqw” “一年的俸禄是一百二十两。现在,十两银子就中等人家过一年的了。”采筝笑道:“您孝敬的不是祖母一个人吧,把大伯和叔叔两家的口粮都算上了。他们不用应酬,不用印书稿,不用做轿子,哪里需要这么多银子用?答应的这么干脆,还不是因为您不指着俸禄养家么,谁叫您岳父家有钱呢。” 颜岑安面对如此□裸的蔑视,面子挂不住,指着门口道:“你说分家我也分了,你说搬家我也搬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明天赶紧回婆家去!” 采筝眼皮都不抬一下,摆弄着镯子,轻描淡写的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再不戳您的痛处了。”柳十三见气氛凝重,对采筝道:“好了,你爹也不容易,少说两句吧,明天要走,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采筝这才起了身,笑道:“是呀,我爹的做法也有道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惹急了那帮人,说不定跑去翰林院门口撒泼,那就热闹了。我爹是怕这个吧。”看似是帮颜岑安说话,实则把大伯母又给挖苦了一番。 颜岑安不好发作,强忍怒火:“家里的事,你少掺和,既然嫁了人,先操心你自己的事罢。”采筝冷笑道:“我有什么可操心的,没有大字不识只知道虐待媳妇的婆婆,也没有好吃懒惰只想从弟弟家身上扣钱的大伯子,更没只会窝里横的丈夫!” 这次,连柳氏也觉得女儿过分了,急着喊道:“采筝,别说了!” 采筝轻出一口气:“说出来好受多了。”向外走时,路过她爹身边,接着道:“现在想想,嫁给叶郁枫也挺好,从您身上,我早就对读书人倒足八辈子胃口了。” 世界上没有比这种否定更让一位父亲心痛的了。颜岑安这一次连气也生不起来了,悲凉的呆望了女儿一眼,怔怔的说不出话,连辛氏也认为外孙女说话太过忤逆,连忙推着采筝的肩膀道:“说两句过过嘴瘾就算了,真想把你爹气死呀,走吧,走吧。” 她不过说两句真话罢了,敢情就许她爹满嘴扯谎,骗女儿嫁人,做女儿的说几句实话给他听,他就受不了了。真不知道这种人脆弱心肝的人,皇帝如何差使他治理国家。 采筝心情不顺,不禁瞧着鸣翠和郁枫之间更加不顺眼了。鸣翠给郁枫斟茶倒水,她都觉得碍眼。再一想到昨天这丫头给她使的绊子,她就更加想把这根钉子从眼中拔掉了。 当然,估计鸣翠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临睡前,郁枫突然问她:“采筝……你……你为什么嫁给我啊?” “啊?”她一僵,面对脑袋不灵光的丈夫,就要做好随时应付难懂问题的准备:“什么叫为什么?” 郁枫十分困惑的道:“是因为我亲了你吗?那我也亲了其他人,怎么我就只娶了你一个?” 难不成你小子还想把摸过的、亲过的都娶了?!采筝和丈夫对视,很快她就在对方无辜的眼神中败退了:“我嫁给你……是因为我跟你最般配……其他女人,你就算亲过,跟你不般配,所以统统不成,懂吗?” “哦——”他特别失望的道:“原来不是因为喜欢我啊……鸣翠骗我……” 采筝愣了一下,道:“她这么跟你说的?” 鸣翠这么说,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稍作细想,采筝猛地想通了,不禁感慨鸣翠的见缝插针,她这么说,等于给郁枫一种错觉,他亲过的和喜欢他的,就能嫁给他。 叶郁枫是个傻的,鸣翠再撺掇一下,保不准郁枫真会嚷着让鸣翠也嫁给他,到时候他任性劲上来,严夫人都拿他没办法,兴许为了安抚他,就把鸣翠收房了。 采筝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对,她是骗你呢,她说的根本不对。郁枫,你记得,你娶谁或者纳谁,跟是不是你碰过,她喜不喜欢你,完全没关系!” 郁枫被她的气势吓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懂了就好,睡罢。明天咱们还得收拾收拾回府呢!”给丈夫掖了掖被子,自个也躺下了。 虽然她有办法收拾鸣翠,可总不好刚入门就动手,被婆婆和府里的人发现,认为她不是个贤惠的,对以后的日子有影响。 估计鸣翠也是这么想的,趁新少奶奶刚进门,不好有大动作的时候,赶紧找机会撺掇少爷给她个名分。 采筝心底冷笑,想的美。 夜半时分,郁枫睡着睡着又摸上来,采筝被他抱的动弹不得,使劲推他。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反倒埋怨她:“我冷。”控诉完,一头扎进她怀里,继续睡了。 第二天起来,采筝哄骗郁枫说已经想到不去书堂的办法了,高兴的郁枫手舞足蹈,等李嬷嬷来说回府的事,没再撒泼,乖乖的答应回府。 采筝临走时,最舍得不她的自然是外婆和母亲,而颜岑安则松了一口气,‘欢送’女儿离去。采筝瞧出父亲的心思,故意道:“您们别太想我,我以后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瞧瞧,孝敬二老。”听的颜岑安提心吊胆。 回到叶家,换了身衣裳,先去见婆婆,再由婆婆带着去见老祖宗,在老祖宗那和各个院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说话,然后侍候老人家们和自己婆婆用饭,忙完这些,采筝才被‘放’了回来。 郁枫自从回到府里,差不多一整天都怎么和妻子亲近,见她回来了,立即缠上来,黏住她不放。可惜两人才单独待了一会,碧荷就进来说:“少奶奶,林姨娘来了,说想见你。”这林姨娘原本是严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被侯爷收了房,升了姨娘,只是许多年来无所出,不过却是跟严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的,前几日伺候婆婆,采筝偶尔能看到林姨娘在婆婆身边服侍着。 “叫她进来吧。”采筝仍旧靠在榻上,只是推了推郁枫:“来人了,你先起来一会,叫人瞧见这样不好。”郁枫十分不乐意的坐起来,哼哼唧唧的去穿靴子,鸣绯要帮他,结果被他狠狠推了一下,险些跌倒。这时林姨娘已经进来了,见了采筝,笑着唤了声:“少奶奶。” 通房丫头在正经主子面前只能坐脚踏,姨娘好点,能给搬个绣墩坐坐,等林姨娘坐下了,采筝才撑坐起来,道:“林姨娘,有什么事么?”林姨娘做出为难的样子:“我还以为只有少奶奶您一个人在呢……这……”瞧了眼郁枫,尴尬的笑道:“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采筝便吩咐道:“鸣绯,带少爷去喂兔子。” 郁枫再傻也瞧出妻子是在支开自己,可不敢跟采筝闹腾,气都撒在林姨娘头上,就手拿起一个引枕扔到她脸上:“讨人厌!”扔完了,气呼呼的蹬靴子走了。采筝无奈的瞥了眼丈夫的背影,十分抱歉的看林姨娘:“怎么样?要不要紧?” 林姨娘苦笑道:“我没事。”的采筝估计她应该也早习惯叶郁枫的性子了,果不然,林姨娘下一句话就岔开了话题,道:“……就不耽误少奶奶您的时间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我是替太太来找您商量一件事的。” 采筝点点头,证明自己在听,见林姨娘脸色还有迟疑,便拍拍床榻,道:“不方便的话,你坐到这儿说罢。” 林姨娘坐过来,压低声音在采筝耳边道:“是这样……太太想寻个懂事的丫头帮帮少爷……” 这话说的太含蓄,采筝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帮什么?” 林姨娘似笑非笑的绷起嘴角,低眉瞅采筝。 她猛地懂了。所谓懂事的丫头是指懂‘阳台’的女人,用来引导叶郁枫通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采筝的脸皱成一团,表情极是难看,因这消息太过叫她难过,情绪藏都藏不住。fqw林姨娘见了,怕她为难自己,忙摘清自己的关系,笑着解释:“我是替太太捎话的,具体的安排,我也不知道,少奶奶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说来,我这就替您回禀太太。” 林姨娘说好听的是姨娘,说不好听的还是严夫人跟前的一个奴仆,夹在新进门的少奶奶和严夫人中间,左右都不敢得罪,再次强调自己只是个捎话的人,就怕婆媳的矛盾烧到自己身上。 采筝缓缓吐出一口气,故作平静的问道:“这是太太什么时候交代的?”她刚才一直和她在一起,怎么一点没看出端倪来? “就是这两天的意思,从您和少爷回娘家走了,太太就在为您们急这事了。”林姨娘端看采筝,见她表情较之方才略有缓和,才慢慢的说道:“本来这准备……早就该做的,可少爷……不大喜欢太太挑出来的懂事丫头……您进门前,便一直没成。” 要是成了,那鸣翠八成早就成了内定的姨娘了。采筝压下心中的不满,做戏般的羞答答的问道:“这还用人教吗……不是自然而然的么……” 林姨娘苦笑:“有人教终归要快点,少奶奶的意思是……觉得这事不妥?” 采筝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姨娘想了想,劝道:“其实少奶奶尽管可以放心,不管是谁引少爷成人,这样之前跟过别人的丫头是没法进门的,给几个闲碎银子就打发了。” 她在乎的还真不是这个,有些东西,心里若是忌讳,就没法忍。采筝下了逐客令:“你回去跟太太说,我都知道了。明天,我请安时,回太太的话。” 林姨娘笑着起身,走到门口处时,掀起半边帘子,身子都探出去了一半又退回来,对采筝道:“那少奶奶想想,明个给太太个准信吧。这事宜快不宜慢啊。” 等林姨娘走了,碧荷朝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道:“说的叫什么话?!恶心死人。”捧了手炉递给采筝后,顺手又给自家小姐掖了掖盖着腿的洋毯的被角。 采筝捏了她鼻子一下,道:“这屋内现在没别人,你这么说就算了,一会他们回来可别这么说了。到底是太太身边的人,不好得罪。” 碧荷揉了揉鼻尖:“我又不傻,少奶奶,这事多恶心人啊,就这么同意了?” 采筝哼道:“我想不同意了,可你看,有我说话的余地么?!”抱着肩膀绷着脸生闷气。fqw碧荷不敢在言语,默默的给采筝捶了会腿,起身叫小丫鬟进来加炭火。 刚把炭火烧热,郁枫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估计是在外面闹了一会,方才出门前的怨气已经一扫而空,兴冲冲的跑到火箱前烤了一会,又没皮没脸的来缠采筝,把两只手往她怀里伸:“给我暖手。” 暖你娘!采筝心里骂了一句,横眉冷对的瞪他,照着他手背就掐了一下:“再摸索,爪子给你剁下来!” 郁枫莫名其妙的挨了骂同时又挨了掐,登时泪眼汪汪的看她:“你——你——” 鸣翠见状,殷勤的靠上来拉郁枫:“少爷不疼,奴婢给您吹吹。” 采筝正一肚子气没处撒,鸣翠偏撞上来,她探身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的打在她脸蛋上:“我俩说话,有你这骚蹄子什么事?!用你来献殷勤?” 连碧荷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其他人了,屋内的丫头们立即跪了一地:“少奶奶息怒。”鸣翠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捂着脸跪下噼啪掉眼泪:“少奶奶息怒,少奶奶息怒。奴婢只是……” “我让你解释了吗?闭上你那□嘴给我安静点!”采筝骂完了,又怒视目瞪口呆的丈夫:“心疼了?心疼了就去哄啊,谁拦着你了?!” 郁枫一脸的委屈,气哄哄的看了眼采筝,抱着引枕滚到榻上,双腿乱蹬了一阵,终究没敢出声。 众人一看活魔似的少爷都怕喜怒无常的新少奶奶,也都不敢言语。碧荷则赶紧站到采筝背后,揉肩顺气的劝道:“您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采筝重重哼了一声,吩咐道:“鸣绯,把这些人都带出去,看着烦!” 鸣绯心里一喜,刚才少奶奶也是点名叫自己带少爷出去,这会又吩咐自己带其他人出去,可见自己与众不同,单独受她看重,忙磕了个头:“是。”拉起鸣翠,朝其他人招了招手,一并出去了。 等人走出去了,碧荷给采筝斟了杯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替这状况捏一把汗。 郁枫把头埋在袖子里哼唧了一会,似乎是重新壮起胆子来,腾地坐起来喊道:“你凭什么打她?” 采筝抿了一小口茶,冷笑道:“就打了,怎么了?” 郁枫脖子一梗:“不行!” 她轻蔑哼笑着瞥了他一眼:“不行?你说了算么?除了会嚷之外,你还能干什么?”早晚还不是听你母亲的,去和别的女人上床。一想到这烦心事,更没好脸色给郁枫看了。 碧荷听罢,心里一惊,颇为担心的看向叶郁枫,这话的确伤人,寻常人都受不了,别说叶少爷这样的了。果然,就见叶郁枫怔怔的看采筝,过了一会,使劲眨了眨眼睛,委屈的引袖擦眼睛。 采筝把茶盏往炕桌上一拍,瞪碧荷:“别管他,就是惯的。”又对郁枫道:“身边的奴才有你撑腰,都腰杆硬了,一个个没安好心的乱蹦跶,我打她一耳光怎么了?我还没把她乱棍打死填井呢!” “你坏——你果然是个坏女人——”郁枫气急败坏的把炕桌一推,惊的采筝连忙闪躲。他又道:“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走——你走——”拿出一开始嚷嚷要娶采筝的劲头来撒泼。采筝根本没把他这点闹腾当回事,当初没嫁人的时候,家里常常打的鸡飞狗跳,那种日子都过来了,郁枫这点本事简直不够看。她不耐烦的样子,掀开被子穿鞋就走:“我走,我走,你自己过罢。”叫碧荷拿了斗篷来,利索的系好,瞪了他一眼就要出门。 郁枫倚门站着,不时摆弄腰间的玉佩,待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拽住她:“你要去哪儿?” 采筝一甩手:“你要我走,我听你的话,这就走。你这么心疼你的丫头,你和她们过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走了几步,郁枫突然追上来,抱住她不放:“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采筝不留情面的使劲推搡了丈夫一下:“别烦我!和你的骚蹄子们过去罢!”之后,弹了弹衣袖,剜了他一眼,带着碧荷出院子去了。在院子里溜达散心,她也知道自己气性大,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得谁拿谁撒气,平心而论方才的事,不怪叶郁枫,是她因为太太那边的事不顺心拿他出气。 等天擦黑了,她还是不想回去见叶郁枫,便往太太的院子去了。虽然跟林姨娘说明天才去见太太,但现在正好没地方去,不如先去找婆婆,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婆婆态度坚决,她似乎除了憋气外,也没别的办法。 严夫人听说儿媳来了,赶紧请了她进来,亲近的拉着一并坐到炕上,笑道:“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黑灯瞎火的,千万别磕了碰了的。”采筝道:“娘,下午林姨娘过来找我,跟我说……”还没等她说完,就见急急进来个丫鬟,道:“太太,少爷来了。”眼里满是惊慌。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真是,有完没完了。 严夫人疑惑的看了看采筝,之后起身向外去迎儿子,采筝坐着没动,心里揣测叶郁枫这家伙,八成是来找他娘哭诉要休妻的,随他便,他要真这德行,一会替丫鬟出头一会要跟别的女人上床的,趁早一拍两散。 “呵呵,你媳妇没走,不是在这呢么。你看——”说话间,严夫人推着叶郁枫进来,笑着指给他看。 郁枫瞧见采筝面露欣喜,却没进一步的举动,反倒往严夫人身后躲。 严夫人忍不住笑道:“羞什么,快把你媳妇领走吧。” 屋里的李嬷嬷不停的朝采筝使眼色,让她主动站起来找郁枫,采筝则不为所动,冷眼看叶郁枫。 严夫人把儿子推到采筝面前,笑道:“你三媒六聘娶的媳妇,哪能这么容易就走,你看,人不好端端的在这儿呢么。是不是惹你媳妇不高兴了?快点赔个不是,她就和你回去了。” 郁枫低着头,伸手去勾采筝的手:“我、我不和她过……我和你过……你别走……” 严夫人身子一顿,道:“不和谁过?” 郁枫小声道:“鸣翠……” 严夫人疑惑的看采筝,眼神中有追寻的意味。采筝道:“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鸣翠这丫头,生了点口角。” 不用细说,严夫人大概也猜得出其中的是非曲直,她让颜采筝进门是为了跟自己儿子好好过日子的,怕他们再吵,正好儿子也表示不留鸣翠了,便笑道:“真是,哪有因为下人吵架的,这样吧,明天叫鸣翠到我这院做事,你们都别再提她了。” 婆婆肯给这么大面子,采筝没有不领情的道理,道:“儿媳错了,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冲撞丈夫。” “自家人,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以后都好好的,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严夫人心中隐隐不安,根据李嬷嬷回来禀告的话,她这个儿媳妇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柔弱。他们两人因为鸣翠闹了别扭,可见颜采筝是相当忌讳郁枫身边的花花草草的,若是再弄个丫头勾儿子上床,就怕儿媳心里更有疙瘩,生了罅隙,吃亏的是郁枫。 严夫人决定更改下计划,不教郁枫了,而改教采筝。她自己亲力亲为,应该不会再闹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此时,郁枫有其他人撑腰,胆子大了点,慢慢去勾妻子的手。fqw有严夫人在场,采筝不好拒绝,默不作声的让丈夫牵住了手。严夫人见了,笑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小两口哪有不红脸的。好了,天色不早了,郁枫啊,带采筝回去罢。” 郁枫只怯生生的看着采筝,紧咬牙关不出声,而采筝也不主动。严夫人便继续笑道:“郁枫,别愣着了,问问你媳妇,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郁枫这个时候,偏偏不仅不吭气,看样子连继续牵着妻子双手的勇气也不没有了,就要撒手往回躲。采筝闹也闹够了,况且婆婆还在,总要给长辈面子,她挤出笑容对严夫人道:“娘,那我们回去了。” 严夫人赶紧唤来两个丫头叫她们去点灯笼给少爷和少奶奶照亮。临了又叫了李嬷嬷跟着过去瞧瞧状况,怕两人在吵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李嬷嬷回来复命,说回去后,少爷和少奶奶没有继续吵,看样子是和好了。严夫人稍微松了口气,略点忧愁的道:“……才成婚几天啊,就开吵了。真是不教人省心。唉,也怪我,明知道鸣翠那丫头留不得,早该把她从郁枫身边弄走。” 李嬷嬷站在太太身边,劝道:“太太,您别这么想,少奶奶进门前,少爷可离不开鸣翠,弄走她,少爷要跟您闹的。” 严夫人觉得有理:“是这个理儿。”想了一会,问李嬷嬷道:“你说,采筝忌讳鸣翠,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嬷嬷没想到太太问的这么直白,就算是一直在太太身边伺候的老人,也不好评价主子的言行:“这……”严夫人道:“我不怪你,你直说吧。” 新妇没有不厌恶丈夫身边原本的花花草草的,不过为了面子,隐忍不发罢了。像颜采筝这样,进门不久就直接和下面的丫头发生冲突的,实属少数。不知是她城府太浅,不知隐藏还是别有用心,故意表明自己不能容忍丈夫另纳妾室的态度。 “……未必是坏事……”李嬷嬷道:“少奶奶在乎少爷,才这样的。” 严夫人长叹一声:“岁数上来了,有些事我也管不了了,现在啊,我就希望采筝肚子争气点,早点给郁枫生个一儿半女。”想起这茬,更觉头疼,招呼李嬷嬷的耳朵靠过来:“这事……我想这样……” 耳语完,李嬷嬷赞同夫人的决定:“也对,还是别牵扯上别人的好。”因为鸣翠都闹了一场了,再掺和进别的女人,指不定要怎么样呢。fqw — 话说采筝送走李嬷嬷,回屋后就让人去备水给郁枫擦洗,准备安歇。丫鬟里面没看到鸣翠,她也懒得问,等都准备完了,连个外间上夜的丫鬟也没留,把人都打发净了,和丈夫对视。 她先开口:“今晚上怎么这么安静?平常那闹腾劲儿呢。” 郁枫从回来一直十分安静,这会被妻子质问,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我以后听话,你别走。” 采筝心里颇不是滋味,今天的事,其实不怪郁枫,她自个心情不好,拿他撒气。可是不知为什么,瞧他这模样,她更想拿他出气了,冷冰冰的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要你——”他抬起头,字字诚恳的道:“不让你走。” 采筝捏着他的脸蛋教训道:“下不为例,以后再敢跟我嚷嚷,我可就真走了。” 郁枫吃痛,忍着不叫,忙不迭的点头。采筝得寸进尺:“你再说一遍,你是要鸣翠还是要我?” 他斩钉截铁的道:“你。” 采筝这才满意的笑了,心情甚好的一把搂过丈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还差不多。”铺开被子,让了丈夫躺在自己身边后,她撑着下巴趴在他身旁,道:“郁枫,你不许沾别的女人,明白吗?” 现在不管妻子说什么,他都只有答应的份:“明白。” 采筝趴在他胸口上,自言自语的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静了一会,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使劲推了他一下:“来,先坐起来。” 郁枫赶紧一骨碌坐起来,帐外灯烛未熄,映的红绡帐内采筝娇颜如花,十分娇媚。采筝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的宽衣解带,中衣解开,肚兜褪下,露出里面如雪般的凝脂臂膀还有浑圆高耸的酥胸。 她虽羞赧却也大胆,抓起他的手揉到自己胸上,水眸荡漾的望着他:“郁枫……” 她希望他能长进些,可以对她有进一步的举动,可惜郁枫除了呼吸急促外,反倒如蛇咬般的缩回手,频频摇头:“我、我不欺负你。”把双手背到身后,任采筝来拖,就是不肯再拿出来。 他的想法,她捉摸不透:“不许你摸其他女人,但你可以摸我呀。”真真受辱,她都豁出去了,他偏不上道。 “……不……不欺负你……” 她丧气的哼了声,重新将中衣穿好,心烦意乱的躲进被子,过了一会,不见他有动静,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睡罢。” 郁枫嘟囔:“你、你怎么又生气了?” 采筝的确生气了,气丈夫的不上道,她挑挑眉,笑道:“乖,好郁枫,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学堂呢。” 郁枫一怔,急了:“你、你不是说……我不用去学堂了吗?”采筝装傻:“是吗?” “是!是!”他嚷道:“你说了!” 她一绷脸,颇为任性的道:“谁让你今天赶我走的,作为惩罚,我不给你想办法了,你乖乖去学堂!”郁枫一听,气的直哼唧,可又不敢和妻子嚷嚷了,恨的往被子里一钻:“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欺负完丈夫的采筝,心情顿好,闭眼准备入睡。过了一会,郁枫那边还在来回滚着耍赖,她没好奇的呵了一声:“不许再闹了!”就听他哼了声,之后就安静了。 早上起来,采筝让鸣绯把丈夫的书袋拿来,她细心的把里面的东西挨个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仔仔细细的放了回去。正在合上书袋的时候,她发现书本里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好奇的抽出来,见是一张纸上面写了两行字。 采筝的脸撂下来,对正在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裳的丈夫道:“这张纸是谁给你的?” “是郁栋给我出的谜题,我猜不出……”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采筝,你会吗?” 采筝此时已气的浑身发颤,强忍住怒火道:“我也不会。”郁枫失望的嘟囔:“再猜不出,又要笑话我了。” 她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郁枫跟前,给他正了正衣襟,信誓旦旦的道:“放心吧,他不会再笑话你了,他敢笑你,我就让他哭。” 郁枫摇头:“只有郁栋跟我玩,不要让他哭。” “……”采筝记得郁栋是丈夫的庶弟弟,是所谓的马姨娘所出,前几天见过一次,有个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没什么地方出彩的寻常人,没想到这兔崽子心思这么恶心。她笑道:“郁枫,你先把今天的课上完,我保证,你明天肯定不用再去学堂了。” 郁枫不太信了:“……真的?” “你乖乖听话,就是真的。”她温柔的笑道。 妻子喜怒无常,郁枫难免不提心吊胆的,可又喜欢她朝自己笑,她一笑,他也忍不住跟着笑:“嗯,我听话。” 鸣绯和鸣芳昨天就知道,鸣翠被叫到太太那院听差了。不用说,自然是少奶奶使的手段。昨天她们见识过少奶奶的脾气了,今天都规矩了不少,以前少爷说了什么逗趣的话,个别胆子大还敢偷笑,今天都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做自己的事,不敢出一点声。 这时有人在门口禀告说郁栋少爷来了。 “少爷——是时辰去学堂了。”鸣绯拎着书袋,低声道:“郁栋少爷来找您了。” “走,我送你出去。”顺便见见这个叫郁栋的王八羔子。采筝让丈夫走在前面,理了理发髻,跟了出去。 在院门口,离着远远的就见到一个瘦削的少年,岁数和郁枫差不多,可比起郁枫,他身子瘦猴子似的不说,模样也不耐看。 若不是看打扮,气质还不如他身边的小厮。郁栋迎面见哥哥和新过门的嫂子来了,笑嘻嘻的做了个揖:“请嫂夫人安。” 采筝见郁栋身边有个书袋的小厮,便问鸣绯:“平时是谁跟少爷去学堂?” 不等鸣绯回答,郁栋便抢先回答:“是鸣翠姑娘,哎,嫂夫人不知道吗?她人呢,今个怎么没看到?” 丈夫身边怎么连个书童都没有?采筝冷声吩咐鸣绯:“你今天送少爷去书堂。”鸣绯欠身应道:“是。” 采筝叮嘱丈夫道:“下了学,早些回来。” 结果又是不等人回答,郁栋抢先说话了:“新婚燕尔,嫂夫人舍不得哥哥。” 采筝怒火中烧,愤怒的飞出一记眼镖,继而便啐了一口,哼道:“我跟你哥哥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了?没有眼力劲的话,回去跟你姨娘学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郁栋被唬的呆住了,一直以来,不管如何跟哥哥说笑,都没被这么劈头盖脸的训斥过,就连郁枫的嫡母严夫人,对兄弟间的说笑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fqw他一时语塞,还想解释:“这……我……嫂夫人,何必动这么大气呢。” “自己没规矩,还怪别人说话难听了?!”采筝又剜了郁栋一眼。 郁枫也被吓了一跳,接着道:“别吵,你们别吵。” 看在丈夫的面子上,采筝不打算这个时候计较了,哼了一声,对鸣绯道:“别耽搁了,跟少爷去罢。” 鸣绯怕事情闹大,赶紧作势要扶少爷:“走吧,爷,一会晚了。” 碧荷猜测少奶奶这么大气性和林姨娘的提议有关,不过就算知道,这是个死结,她一个做下人的也没劝。只能跟着少奶奶一起心情郁闷。 采筝回到屋内后,仰脖喝了几口茶,一想起郁栋还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个不止。生了会闷气,看时辰差不多了,动身去给太太和老太太请安。 严夫人待采筝仍旧是那么热情,似乎一点没受昨天她和她儿子的争吵影响。想来也是,毕竟她和叶郁枫不是寻常夫妻,傻乎乎叶郁枫就算是侯爵嫡子,娶媳妇是不难,可想娶个翰林的嫡女还是颇为困难的。 采筝几次都想开口提给郁枫找丫头引成人的事,但每每话到嘴边,都不好意思出口,只好等着严夫人提起的时候,她表态说不同意。可也不知这日是怎么了,严夫人偏不提这茬了。在这请完安,严夫人带着她去见老太太,结果在老祖宗面前更没法说话了,一直陪着老人家玩牌。 晌午伺候了老太太用饭,下午再次开局,只是这一次,采筝没上桌,搬了个绣墩坐在婆婆身后出谋划策。 正玩的热闹,就见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铃急匆匆的走进来跟李嬷嬷说了什么,李嬷嬷脸色一变,走到严夫人身边道:“太太,少爷出事了。在郁坪那……” 严夫人侧身朝采筝使了个眼色,推牌起身笑道:“我那院有点事,得先走了。这局算我输了,这账先记着。”带着采筝和几个丫头出了门。 到门外,李嬷嬷对金铃道:“给太太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金铃那丫头一边走一边道:“回太太,郁坪少爷身边的小福子来说咱们少爷被扣在他们府里了。fqw具体为了什么,奴婢问了,他没说。” 严夫人揪心的道:“怎么跑那儿去了?告诉过他多少次了,少往那院去!” 如果采筝没记错,郁坪是郁城和素云的大哥,这次过去,或许会碰到这俩兄妹。她才想到这里,就听严夫人道:“采筝,你别过去了,在你那院先等着。” “啊?”看来婆婆也想到了,这几天在老太太那边都没见到尚夫人,似乎彼此心照不宣的避着不见对方。婆婆不想让她见郁城,她就不见好了,有些事必须避嫌:“……是,我回园子等郁枫回来。” 与婆婆分开,采筝忐忑不安的等丈夫回来。她也纳闷,好端端的他下学不回来,怎么跑去他堂兄那去了。她可是见过郁城动手打他的,保不齐这次他在那边又挨了拳头。 一想到这,采筝坐不住了,以前他挨打就算了,现在她嫁过来,自己丈夫再挨拳头,她必须找那边好好理论理论。凭什么动手打人?有嘴不会讲道理吗? 这时听到外面有动静,碧荷向外张望了一眼,喜道:“少爷回来了。”采筝身子一震,赶紧挑帘子出去相迎。 郁枫垂头丧气的走进来,采筝见只有鸣绯跟着,不见严夫人身边的人,便问鸣绯:“就你们两个人?太太那边没派人来?” 鸣绯眼圈泛红,看样子是哭过:“没,太太回去了,让奴婢带少爷回来。” 采筝见她脸颊上红了一片,想是挨个太太的打,叹了声道:“行了,没你的事了,先下去,我不叫你,不用过来了。” “是。”鸣绯退了出去。 采筝一把拽过郁枫,踮脚捧起他的脸上下打量,见没有被打的痕迹,还不放心的继续拍了怕他身上,追问道:“伤着哪了吗?” 谁知郁枫呆呆的看着她,突然脸上呼的一下子燃起一片红霞,低着头推她:“别碰我——”埋着头,大步往屋内走,撩开幔帐,二话不说,一头栽进床里去了。 采筝莫名其妙,拽着他的胳膊,叫他起来:“怎么又不听话了?!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郁枫露出一只眼睛瞥她,看着看着,突然啊了一声,把头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动了。采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拖带拽的把他头上的被子扯开,没好气的道:“你跟我,你怎么跑到大哥哥那边去了,是不是郁栋带你去的?” 郁枫埋着脸,道:“他说……有好玩的,带我去玩……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她推他:“说清楚。” 郁枫支吾着不说,任采筝怎么推他拧他就是不吭气。她累的气喘吁吁,索性挽起袖子道:“行,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到了,都是郁栋那厮使得坏,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摸了摸袖子里早上翻出来的那张纸,采筝下床就往外走,临到屋门口回望床上的丈夫,就见郁枫从被子间偷偷瞄她,和她对视的瞬间,猛地又害羞了,赶紧把脸藏起来了。 采筝纳闷,心道难不成这是撞邪了? 一路直奔马姨娘的院子。其实从丈夫书袋里翻出那张纸的时候,她就想发作了,现在又出了这码事,真的没法再忍了。 马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有不认识采筝的,但见她穿着打扮像是个主子,不敢拦着,赶紧向马姨娘禀告。 马姨娘是认得采筝的,可也没把她太放在眼里,听说这人来了,还坐在炕上,并不起身相迎。转眼间,采筝一阵风似的进来了,她才假惺惺的坐直了身子:“是少奶奶来了,怎么不提前知会声?我也好沏茶等您。” “少来这套!郁栋呢?”采筝进门扫视一圈,在堂屋没见人,就挨个屋挑帘子看。 马姨娘有些措手不及:“哎,少奶奶这是干嘛?” 这时,采筝已进了里屋,见郁栋坐在桌前正写字,大步走进去,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抓起桌上的砚台,把黑黝黝的墨汁尽数泼了郁栋一脸,然后把砚台回身砸在赶来的马姨娘脚下。叉着腰道:“我今天是来问谜底的,究竟谁是忘八又无耻的!” 郁栋被泼了一脸墨汁,呆了呆,哇的一声抹鼻子哭开了。采筝回身瞪他:“给我憋回去!”从袖子里摸出那张纸抖落开,道:“这是你写的吧?‘一二三四五六七,仁义礼智信忠孝廉勇’。” 马姨娘哪里见过这打上门的阵仗,道:“有话好好说,郁栋做了什么,值得您动这么大气呀。”不是说这少奶奶是颜翰林家的闺女么,怎么书香门第的小姐是这个样子。 “怎么了?你不识字吗?你看不懂吗?”采筝把那张纸举到马姨娘眼前逼问道:“我就纳闷了,叶郁栋是不是脑子缺根筋,骂他嫡出兄弟是‘忘八无耻’的,那他一个庶子又是什么东西?” 马姨娘还真就不识字,道:“这话太重了,可不能乱说。什么忘八……无耻的。” 采筝冷冷一笑,道:“没看见吗?一二三四五六七,没有八,乃是忘八。仁义礼智信忠孝廉勇,缺个‘耻’,是为‘无耻。’”破解完这个谜题,质问道:“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问问,这哑谜是骂谁的!是骂郁枫的,还是骂老爷的的,还是骂叶家列祖列宗的!” 马姨娘吓的丢了魂,便骂儿子:“小畜生,跟你嫂子说,这是不是你写的?” 不等郁栋开口,采筝冷笑道:“别想说谎,一会叫老爷太太来,对对你的字迹,不冤枉你,你也别想赖。” 一听要惊动老爷太太,马姨娘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道:“少奶奶,郁栋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郁栋吓的气短:“我、我是跟哥哥闹着玩的。” 采筝啐了一口:“闹着玩?!你怎么不跟你姨娘闹着玩?!偏玩到你哥头上?!下学了,使坏心眼子把他往郁坪那边带,也是你干的吧!你带他去那边干什么?”一拍镇纸:“说!” 郁栋断断续续的道:“我、我带他去个大哥哥那……大哥哥最近得了妾,宠得不得了,我们想作弄大哥哥,就藏在了他平时去的小筑里,等他和小妾……的时候,钻出来吓他……” 采筝作呕心状,道:“少‘我们’‘我们’的,都是你的主意吧,让你哥藏在那,结果你自己跑了,对不对?”等郁坪和小妾的时候,正好发现了郁枫,把他揪出来,叫严夫人领回去。这过程,自然少不了严夫人赔礼道歉。 自己没嫁进来前,这郁栋指不定使了多坏设计自己丈夫呢。越想越气:“今天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因有把柄落在采筝手里,马姨娘和郁栋唯有低三下气的哀求对方不要把事情闹大,若是叫侯爷知道了,庶子辱骂嫡兄怎么都不占理,就算侯爷想袒护也没法袒护。fqw冰火中文 马姨娘拎过郁栋的后衣领,拽着他跪下:“你个小混账,还不给你嫂子磕头认错,说你下次不敢了。”郁栋引袖擦了把脸上的墨汁,昏头胀脑的绕过桌子,跪到采筝面前:“嫂子大人在上,这事我脑子进了浆糊,你大人有大量……” “有个屁大量!你这么骂你哥哥,我是你哪门子的嫂子!”采筝戳着郁栋的脑门恨道:“这是被我发现的,我没发现的,还不知有多少。你哥哥生过病,你这个做弟弟的不知道体谅他,反倒耍小聪明揶揄他,你说你是不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郁栋声泪俱下的道:“是读到狗肚子里了,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嫂子怎么骂我打我都行,千万不要惊动老爷和太太啊。” 采筝啐了一口,绕着郁栋训斥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领着你哥哥去那院看大哥哥和他小妾那点龌龊事,亏你想得出来。我是拿你没辙了,只能让太太来管教了。”说罢,对门口丫鬟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太过来。” 马姨娘对那丫鬟喊道:“给我站住——不许去——”便抱住采筝的双腿哭着求道:“郁栋一个庶子,本就不容易,少奶奶给条活路吧,这事若是给老爷知道,郁栋就完了。” 采筝冷笑道:“他变成现在这个德性,还不是因为疏于管教,今天敢算计他哥哥,明天就敢要他哥的命。我岂能容着他?” “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马姨娘呵斥郁栋:“还不快跟你姑奶奶下个保证。”郁栋马上向前爬了两步,道:“我保证再也不敢了,对天发誓,对列祖列宗发誓。” 采筝表情这才好看了点,道:“行,那就写个保证罢。”转身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郁栋忙爬起来,扑向书桌,提笔便写。不一会,就写了个文书来,采筝没好气的夺过纸张,略略扫看。 正此时,就听外面有丫鬟匆匆来报:“姨娘,太太来了——” 采筝故作惊讶:“太太怎么来了?”马姨娘也慌了,揉人了揉膝盖,就去挑帘子相迎。 采筝才站起来,严夫人便带着人走了进来,一瞧这一地的纸墨,郁栋脸上糊了一层墨汁,窘态毕现,忍不住微微皱眉,问马姨娘:“这是怎么了?你们这院能不能消停点,几天不到,就要闹得上房揭瓦。fqw” “娘,您坐。”采筝扶了严夫人坐下,那张保证的文书不偏不倚正亮在她手旁的桌上,她扫了眼,就捏起来道:“这是郁栋写的?有这事?” 郁栋吓的魂不附体,微张着嘴巴,整个人都傻了。马姨娘瘫软在地,抽泣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严夫人便横眼采筝:“这是写给你的?” 采筝默默点头,严夫人一拍桌,呵斥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居然想瞒着我和老太太,私了。眼里没有我,难道连老太太也没有吗?”这话是看着马姨娘说的,吓的马姨娘筛糠似的:“太太……我们……” “这书读来读去,就读成这个样子。算了,明天开始,郁栋不用去书堂了,去庄子上找个活干罢。”严夫人厉声道。 庶子不读书,几乎没有出头的可能了。马姨娘一听,吓的哭都找不着调了:“太太,您就饶了郁栋这一次吧,他真的再也不敢了,从明天开始,他便去他哥哥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严夫人重重哼了一声,脸别到一旁,不看马姨娘。马姨娘便跪在地上,转着圈的哀求。大概是看她哭的动容,严夫人哼道:“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这次便算了,若有下一次,绝饶不了郁栋!” 郁栋赶紧爬过来,重重磕了个头头:“谢母亲大人。” 采筝没料到严夫人雷声大雨点小,居然只吓唬了几句就饶了他们。因为她没有处罚郁栋的权利,才叫碧荷暗地里去找严夫人的,就想借着婆婆的手给郁栋点颜色瞧瞧。 就这么完了?采筝忍不住锁住眉头,不满的看向严夫人,眼神中全是质问。严夫人便也瞧出她的意思,冷声问:“怎么了?还不肯原谅郁栋?” 惊动了太太,居然是这个结果,采筝咽不下这口气,绷着脸把袖子里揣着的那张谜题扔到郁栋面前,道:“吃了,我就不计较。” 马姨娘本来害怕叫太太知道,可现在看太太没把她怎么样,胆子略大了些,道:“少奶奶,您这又是何必,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这么折辱人的。” 有的人不能姑息,一旦姑息就是这个结果。采筝紧咬牙关,正欲开口,这时就听严夫人语调冷冷的道:“郁栋,还不快点让你嫂子息怒。” 郁栋一怔,随即抓起那张纸几下便塞进了嘴里,还是使劲嚼了嚼。采筝见了,轻哼道:“既然郁栋兄弟知错了,这件事便算了吧。” 骂也骂了,闹也闹了,众人打道回府,采筝扶着严夫人出了马姨娘的屋子,往院外走。 严夫人心情似乎不错,一直微微带着笑。采筝心情就差了,可既然严夫人决定绕过马姨娘,她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出了马姨娘的院子后,严夫人便握住采筝的手,笑盈盈的打量她,道:“好孩子,这天这么冷,怎么不穿厚实点?”说着解下身上的披风给采筝罩上,道:“快回去吧,一会郁枫又该找你了。” “娘,您也看到了,郁枫在书堂里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事儿,我想……不如别叫他去书堂了,在家里,另找个先生,单独教他读书。”今天跟马姨娘闹腾,也有这个目的,让严夫人重视郁枫的遭遇,不让他继续去书堂了。 严夫人想了想,道:“这……也有道理。不过,要先和老爷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叶郁枫这样的人,和宗族里的正常人一起念书才叫不正常。采筝无奈的道:“……是……娘,那我先回去了。”她没甚精神,别了婆婆,领着碧荷回去了。 郁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见她来了,嘿嘿一笑,滚了一下,翻身扑到床里去了。采筝心情恶劣,瞧他这样子,憋了一肚子火。 “……”冷静,冷静,他什么不懂,发生的这一切和他没关系,所以不能拿他出气筒。 慢着……怎么会和他没关系?分明都是围绕着他惹出来的。采筝想到这里,扑到床上去扯被子,把丈夫从被子里抖落出来:“你魔怔了?” 郁枫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哼!”采筝和他撕扯了一阵,实在抵不过他把脸埋进被子里的执著劲,过了一会,只好放弃,精疲力尽的坐在床边,想着这一堆烦心事。 “采筝……采筝……” 听到丈夫唤她,她挑着一边的眉毛,凶神恶煞的问:“什么事?”郁枫抱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小声道:“没事。”于是采筝继续发呆,可过了一会,就听郁枫又唤她:“采筝……采筝……” 叶郁枫,你是不是闲的?采筝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巧的是,偏这时,来报说李嬷嬷来了。 里屋床上躺着叶郁枫,只能在外屋接待李嬷嬷了。采筝略微理了理仪容,便笑着迎了出去:“嬷嬷快坐,鸣绯快叫人去泡茶。” 李嬷嬷摆手道:“茶就不必了,我说句话就走。”叫完,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待那丫鬟端了匣子放在采筝面前,李嬷嬷摸着匣子笑道:“太太看您头上太素了,特意挑了几样首饰,叫我送过来。” 采筝不懂太太的意思,这是……嘉奖她?李嬷嬷见采筝不懂,便将话挑明了:“家和万事兴,有些事,太太自然是想家里和顺,不得不往下压。太太呀,做不了什么,只能是找她理论的时候,向着少奶奶您点。 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即是说遇事严夫人不好直接动手下命令,但找她裁决的时候,她可以袒护采筝。这叫采筝想起了那次郁城动手打郁枫,貌似就是这样,他动手打了郁枫后,尚夫人表面上看是训斥他,实则是袒护他。占便宜的还是尚夫人那边。 “对了,还有一件事……”往里屋看了眼,意指郁枫少爷:“前几天太太让林姨娘来说的事,太太改变主意了,不另给少爷找丫鬟了。” 采筝笑容掩不住,乐道:“那敢情好。”不过她还关心另一件事,便问道:“郁枫去书堂的事,太太的意思……”李嬷嬷面露难色:“这事还得看老爷的意思,晚上老爷回来,太太要问问才知道。”李嬷嬷又坐了一会,便告辞走了,采筝笑容满面的送走了老人家,心情十分好,乐呵呵的回来见郁枫。 他虽然还是老样子,但这会瞧着他,却觉得十分讨喜,采筝挨着丈夫趴下,搂过他的肩膀,笑问道:“郁枫,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郁枫侧眼看她,呼的脸上着火似的浮起一片红晕,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想……”采筝笑着撞了他一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郁枫喜出望外,身子一翻,便把采筝压在下面,昏头昏脑的去吻她的脸颊。 采筝被他弄的痒,一边笑一边想,莽莽撞撞跟个小狗似的。碧荷见那边厢又闹上了,很识时务的默默唤上其他的丫鬟退了出去。 “我、我想……”他又开始结结巴巴的了。 采筝笑的妩媚,等待他说完。他顿了顿,似在回忆着什么,须臾道:“我想像大哥哥那样……”说着手就探进她裙子里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采筝疑惑了片刻才,才明白他的意思。fqw郁栋说领他去大哥哥郁坪那,躲起来看郁坪和小妾。当时,她在气头上,根本没往深处想。没想到他居然受了这事的影响。难怪他一直扭扭捏捏的躲着她,原来结症在这。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捧着他的脸道:“学大哥哥,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她才开口,唇被他封住,她低低柔柔的轻哼,舌尖与他纠缠。她呼吸急促,身上燥热起来,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郁枫在她群里胡乱的摸了一阵,终于有了些效果。她轻扭娇躯,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他这时把手拿出来,看着指尖的蜜津,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采筝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半边脸道:“想什么呢?要不要继续了?” 郁枫忙不迭的点头,急急去脱的衣衫,采筝很是配合,可身体暴露在空气的凉意中后,她有点怯场了,他想学郁坪不假,可他若是不得要领弄伤自己怎么办? “……你轻点……”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现郁枫正抚着她的膝盖,呆呆的望着她腿间,看那副愣神的样子,不出意外,她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便抬腿蹭了他肩膀一下:“轻点,听到了吗?”郁枫便一手抚着她的腿,一手去动手解自己的衣裤,扶着早已坚硬胀痛的玉麈,顶端沾着香腻的花液。腰间一挺,向她的狭窄的甬道一点点探入。 采筝咬着唇,疼的揪紧锦被,她怀疑是郁枫弄错了,否则怎么会这么疼。出嫁前夜看的东西太笼统了,压根看不出什么细节。 她后悔了,扭身道:“不行,郁枫,你出去。”与她相反,郁枫的感受完全不同,哪里会放弃眼前的美味,他倾身吻住她的唇,摁住她扭动的身子。 “嘘——采筝乖——” 乖你个头!采筝觉得疼的冷汗都下来了,含泪道:“快点出去!”可说话间他腰下用力,已尽根没入了狭窄的花|径。 进去后,根本动不了,她被死死压在他身下,没有抵抗的可能。全无刚才的情致,她因刺痛,眼泪绕在眼圈里,最后滑落,浸湿了锦被。 郁枫见她哭了,有些慌神,真的动了放弃的念头。可她不满的扭动身子,便将他裹的更紧了,让他难受地闷哼,忍不住慢慢的律动起来。更得寸进尺的掰开她的腿,让自己进的更深。可苦了采筝,除了忍着疼痛外,别无他法,渐渐的,连隐忍疼痛也坚持不住了,低声呻|吟。她媚人的哀泣,使得他乱了心智,吻住她的唇,只觉得腹部升起一股热气直冲脑仁。 他绷直身子后,脸上浮起一片红潮,傻呆呆的看着她:“我、我……怎么了?” “一边想去!”她使劲推了他一把,想坐起来,可腰疼不说,下面更是疼的厉害。fqw她摸了下,见指尖有红白混合的残留,不禁恼道:“叫你停下,你听不懂吗?” 他道:“什么时候?”表情无辜。 “……”这事没法计较。采筝恨恨的道:“罢了,罢了。”便想翻身去捡自己的衣裳,可才往床边摸去,只觉得身后一沉,他又压了上来。从后面揉着她沉甸甸的软雪,他哼哼唧唧的求道:“采筝,再让我一次吧。”不等她回答,便已扶她的腰,再寻找新的机会了。 早知道这么疼,她宁愿一辈子不沾之事。吃过一次亏了,没道理再敞开怀抱等着他再占自己便宜。采筝凶道:“给我住手!” “不!”他抗议,但气势并不足。采筝转身,捏住他脸蛋便拧了一下:“我说不行就不行。”说罢,迅速去捡衣裳,慌慌张张的往身上穿。 “你别走——”郁枫又想来抱她。采筝没好气的拿起他的衣服扔到他身上:“穿上!” 郁枫一撅嘴:“不会。” “不会你就光着吧。”采筝威胁道。郁枫盯着她的眼睛,拒不听话,双方坚持着,他突然间抿嘴一笑,扯她的衣袖道:“好采筝,你帮我穿。” “……”她道:“爱穿不穿。”撇下丈夫,到了门口,将碧荷叫过来,吩咐道:“叫人去烧水,我一会要去堂子洗洗。” 碧荷明白了七八分,赶紧应声去了。采筝站在外面,不停的用手背试自己脸颊的温度。这时见鸣绯从耳房出来,她招呼她过来:“你进去给少爷穿衣裳。哎,再叫两个丫头,一起去。然后陪着他玩会。” 采筝不知为什么,此时一点都不想见他。让鸣绯拖住郁枫后,她去堂子洗了身子后,仍旧不想回去,便去问婆婆的安,继续拖延时间,回避他。直熬到天快黑了,严夫人提醒她该回去了。她才不得不动身离去。 刚出门,林姨娘便追上来:“少奶奶,留步。”采筝停步等林姨娘到身边,微皱眉头:“姨娘何事?”林姨娘笑的尴尬,低声道:“太太说,不给少爷找丫头的事,您知道了吧。”采筝漠然点头。林姨娘便又道:“其实太太改了主意,觉得让您明白……更合适。” “……”好一会,采筝才恍惚的‘啊’了一声,不过随即便苦笑道:“麻烦回太太,不用了。用不着了。”林姨娘眼珠一转,试探着问:“少奶奶的意思?”采筝咂咂嘴,轻描淡写的道:“有些事,不用人教。叫太太不用莫要再操心了,我和少爷已经好了。”说完,不看林姨娘的表情,转身便走。 她进了院子,见正房黑漆漆的,竟没掌灯,她纳闷,一推门就唤:“鸣绯——鸣芳——” 突然,她被人从后面抱住,接着一股热气喷到她耳边:“采筝,你去哪了,我可想你了。”他的手伸进她衣衫下,摸着她的滑腻的肌肤,一路向上,最后按到了她上:“我一直在等你,都饿了。” “饿了你就去吃饭呀!”她拧挣身子,并用力掰他的双手。奈何他力气竟大的惊人,她摆脱不掉他的束缚。这时她感到有东西抵着她下面,硬邦邦的,蓄势待发。 她翻了个白眼,厉声道:“快放开我!”话音刚落,就被他从后面勾着转过头去,死死吻住。直吻得她唇也麻了,脖子也酸了,呜呜呜痛苦的推他,他才罢了手。 借着月光,她看到他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品她嘴上的胭脂,忽然意犹未尽的又来吻她。弄的她呀的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躲了开去,靠着门板喘气:“你想做什么?” 郁枫莫名脸上一羞,特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想中午那样。” 采筝摇头道:“不行,我疼,你别想了。”说完,与他擦身而过就往里面走,见空荡荡的连个丫鬟也没有,就朝外面的碧荷道:“去把人都叫进来伺候少爷。” 郁枫闷哼道:“我不要人伺候。”坐到椅子上,盯着采筝看。过了一会,嘟囔道:“就知道你不想要我了。” 采筝不想理他,趁这时去摸打火石。就听他郁闷的道:“果然是真的,你不要我了。” 她道:“胡说什么呢,什么要不要的。”郁枫便指着她道:“你下午去哪了?” “洗澡。” 他一扭头:“骗人!去那么久,皮都洗掉了吧。” 采筝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去娘那里商量你去学堂的事。如果她松口,你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堂了。” “真的?”他欢心的笑道:“明天不用去了?”采筝道:“你乖点,就不用去。” 他咬唇颔首:“我一定乖乖的。” “那好,你不许再碰我。”她严肃的警告:“做不到这点,明天送你去学堂。让郁栋那家伙再戏耍你。” 他慢吞吞的道:“不光郁栋笑话我,别人也……那样。”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采筝道:“怕了,就乖乖的,懂吗?” “……懂……”他听话的回答。 碧荷叫进来其他丫鬟,掌灯的掌灯,去厨房端菜的端菜,表面看,和每天无异。 但到了晚上,就显出不一样来了。采筝把中衣的领子掖的严实,裹着被子背对着他躺好,不像每天一样照顾他,就怕郁枫黏过来。 但奈何白天时,郁枫得了甜头,好不易盼到天黑她回来了,此时同床共枕,如何忍得住。他推了推她,凑过去低声道:“采筝,采筝。” 她装死。她下面难受极了,今天实在不想再来了。 “采筝……我明天去学堂……”作为交换条件,他道:“我现在能不能……” “不能。”她毫不留情的道。说罢,就听他在那边哼哼唧唧的道:“我不乖了,我就要干你。” 采筝黑着脸坐起来,瞪眼道:“什么干不干的?你打哪学的?”叹了声:“行了,别说了,肯定是郁坪说的,叫你学来了,真是,你好的记不住,这个倒是记得清楚。” 好的记不住…… 这时候转移注意力应该更管用,她问他:“郁枫,你听我说,你记得你当初生病的时候的事情吗?十二岁的时候,四年前。” 他迷茫的看着她,整个人怔住,呆了许久,就在采筝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突然向后躲闪,既愤怒又惊讶的道:“你是谁?你是谁?” “……”采筝表情僵硬的道:“郁枫,你别吓我。好了,我不问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他喊道,抱着头痛苦的趴在床上,身子剧烈的抖动。采筝吓坏了,慌道:“郁枫,咱们不想了,不想了。” 她小心翼翼的过去,轻轻的摸着他的后背:“郁枫?”她慢慢的扶起他,见他抱在怀里,安慰道:“我是采筝啊,别怕。” 他猛烈的喘息,紧紧抱着她的腰,不知过了多久,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她捧起他的脸,道:“认得我吗?” 他眼角有泪,但点头:“嗯。” “我是谁?” “……”他歪头看她,不说话。 坏了,刚才给刺激的更傻了,全不记得了该怎么办?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扑倒她,脸蹭着她的颈窝,宣告道:“你是我妻子颜采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28第二十八章—— 他虽然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采筝还是不放心,扳正他的面孔,认真的问:“你真的没事了吗?” 他抓了抓脸颊,只嘿嘿一笑,然后就抱住采筝,拱拱蹭蹭的。fqw 采筝心道完了,难道真给吓的更傻了?她试着推开丈夫:“郁枫,你先别闹,听我说……”郁枫浑似没听到,笑眯眯的吮着她的下嘴唇不放,采筝终于忍不住了,拧了他一把,怒道:“老实点,我有话问你。” 她的厉声呵斥起了作用,郁枫停下动作,懵懂的看她。采筝便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你知道你自己刚才怎么了吗?”郁枫皱眉,根本听不懂的样子:“我怎么了?” 不记得了?采筝迟疑了一下,道:“我是颜采筝,是你的妻子,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郁枫咧嘴一笑:“我要和你生孩子。”说罢,便再度来扑她。采筝躲闪不及,被他压在身下。 她的话还没问完呢,现在情况如此紧急,他怎么还有心情亲热:“你好好回答我!郁枫,今天的事,你还记得吗?” 他略有停顿,然后便咯咯笑道:“记得,记得。”说完去脱她的衣裳:“采筝,我要你。” 采筝吃惊的看丈夫,虽然不记得刚才又喊又叫的情况,却对今天发生过的事情记得这般清楚。她按住他的手,断然拒绝:“不行,我疼。” 郁枫骑在她身上,一边掰她的手,一边学着她哄他时的语气道:“乖,采筝,听话。”可惜妻子似是决心抵抗到底了,他和她撕扯了一会,不仅没达成心愿,反倒被她抓伤了手背。郁枫给自己吹了吹手背:“算了!我不要你了。” 他放开她后,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哼哼唧唧的发牢骚:“疼,疼,哼,你脱光光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疼?!” “……”她生气的道:“什么叫勾|引?”不见丈夫回答,采筝逼问的劲头更足了,去晃他的身子:“这话你是跟谁学的?”若是被她发现是哪个丫鬟乱说,有她好看的。 幔帐拉的不严,有些微银白的月光漏进来,使得采筝能够看清丈夫的表情,就见郁枫从被子里探出个头,面无表情的瞅她。她挑挑眉,示意他坦白从宽。可,出于意料的是,郁枫竟然撑起半边身子,用手指扒着一边的眼睛,向她做了个鬼脸:“哼!” “……”采筝彻底震惊了。须臾气道:“叶郁枫!你敢这么对我?!”她后悔了,他刚才犯病的时候,就应该趁机掐死他,而不是抱着他安慰他。前几天明明挺好的,怎么一做成了真夫妻,就变成了这样? “脱光光勾引我,等到我想干你了,又不愿意了。切,真矫情!”他不屑的撇嘴。 “……”采筝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他,或许她不该和他计较这个。fqw 这时,郁枫坐起来,抱着被子,歪了歪头,忽然咧嘴笑道:“你现在让我睡你,我就不这么说你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会忽冷忽热这一套?!采筝跪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脸,抱着研究的心态,仔细的观察他的眼神:“怎么好像变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刚才吓坏了。”没发现蹊跷,这家伙仍旧眼神清澈。 郁枫笑嘻嘻的把脸往她跟前凑,笑嘻嘻的道:“想亲亲你。”采筝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别过来!我没这个心思,你再不老实,明天就给我去学堂。” “去就去!”身子往她这边压来,采筝不堪他的力气,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她急道:“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你现在也在生气啊,再生气能怎么样?” 采筝吞咽了下口水,挤出笑意:“叶郁枫,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吐出一截舌头,眼珠一转,来吻她的嘴:“我吃这儿!” 采筝没法再忍了,抓过枕头,不管头脸的便砸他:“我没心情,你听不懂吗?!” 郁枫挡开她的攻击,气道:“不要就不要,你去立牌坊罢!”说完,抓过被子盖住脸,不再闹腾了。 采筝又待了一会,确定他完全消停了,才也睡下了。和每天不同,这天晚上离他远远的,有多远离多远,身子几乎贴在墙上。 她的眼睛感受到光亮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她下意识的摸下了,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了下去。她忙去拽了被子盖上,却盖不住,半边雪白滑稽的香肩和粉色的统统暴露在外。 叶郁枫努力了这么多久才把她脱成这样,眼瞧她就要醒了,赶紧进行关键的一步,用力扳过她的腿,让她的腿大张弯曲,摆成方便他行事的姿势。他兴奋的深吸一口气,摁住她的双腿,想要跻身进去。 可事情似乎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妻子下面干涩异常,他才进了一截,连自己磨得也疼了。 他抱怨道:“什、什么破玩意。”才说完,肩膀上便挨了一记重踹,把他蹬到床尾去了。 采筝迅速理好中衣,去拧他的耳朵:“今天给我去学堂!听到没有?!” “你是我媳妇,凭什么不让我……哎呦,疼——疼——” 她有不好的预感,一早上就这么闹腾,今天准没好事。她也明白和他纠缠没完没了,便放了他的耳朵,让鸣绯她们进来,伺候郁枫穿衣裳。 用过早饭,让丫鬟们带郁枫去书房整理书袋,采筝则留在正屋琢磨昨晚的事,这时就见鸣芳跑进来,急道:“少奶奶,您去看看吧,少爷他……” 采筝跟着鸣芳往院子的书房去了,一进门就见一地狼藉,满是纸屑。见她来了,郁枫高兴的招手:“采筝,我给你折个小青蛙,你来,你来。”嘶啦一声,从书上又扯了一页下来。 采筝冲过去,抢过书本,见扯的差不多了,怒道:“你这不是糟践东西吗?好端端的,撕书干什么?” 被她一吼,他老实了,玩着手指不吭气。 采筝把书本往桌上一摔:“说啊你!” 此时碧荷到了采筝身边,低声告状:“少爷说,扯光了书本,就不用去书堂了。您进来前,才跟我们说的。” 采筝咬唇,对郁枫恨道:“真该拿鸡毛掸子抽你!” 郁枫把书袋举过头顶,又扔到地上,又踏了两脚:“我不想去书堂,你非要我去!是你不好,你还怪我!不许我睡你,还撵我去书堂!哼!你不好!颜采筝,我不要你了!” “同样的话,你要一天说几遍?!” 他站起来,俯视她:“说到你肯让我睡为止!” 采筝瞠目,接着噌的一下,脸上像着了层火,虽然屋内鸦雀无声,但她敢肯定,这屋内的丫鬟心里指定都笑开了。她冷声道:“没书本一样能听你,不管了,你今天给我去学堂!”俯身去捡地上的书袋。 “我不去,我要在家跟你生孩子!”他当真来抱采筝,屋内的丫鬟除了碧荷来拦,其他人都不敢动,只能围着郁枫劝他。郁枫显然不满意丫鬟多管闲事,吼她们:“滚出去——” 采筝道:“都不许走!” 丫鬟们左右为难时,郁枫再次下达命令:“统统滚!”采筝不甘示弱:“我看谁敢走!” 鸣绯和明芳面面相觑,最后齐声对采筝道:“少奶奶饶命。”哭丧着脸慢慢退了出去。 郁枫获得了胜利,得意的道:“看到没,我家奴才!”又来戳采筝的胸口:“你也是我的!”忽然发现碧荷还在屋内,不满的道:“不是叫你滚吗,你怎么还在?” 轮到采筝了,她道:“看到没,我的人。” 郁枫哼了声,亲自行动,扯住碧荷,向外推。碧荷想反抗又不大敢,只看着采筝道:“少奶奶,这……” 采筝上去拉着郁枫,道:“你快放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郁枫像头倔牛,忍着妻子捶打,一门心思把碧荷往外推,待把人推搡出去了,关好门,靠着门板,朝采筝笑道:“嘿嘿,就咱们两个人了。” “告诉你,不许胡闹……” 郁枫道:“我不胡闹,我可乖了。”逼近她后,语气十分可怜的道:“我保证轻轻的……” “我……疼……”采筝还试着讲道理。 他反倒不乐意了,大声道:“我都说轻轻的了!” 他越缠她,她越不想顺他的意思:“轻也不行。” 他嚅了嚅唇,大概在考虑是否该靠蛮力达到目的。 这时,碧荷在外面道:“少奶奶,太太派人来说,叫您带少爷过去。” 采筝得意的笑道:“听见没,娘叫咱们呢,走吧。” “不去!”郁枫跑到桌前坐下,一仰头:“不去!”采筝道:“娘叫咱们,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也不去!”郁枫斜眼看她:“除非你乖点……” “你威胁我?”采筝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无所谓的笑道:“去不去随你,我如实回答太太,说你不想过去。”反正他任性惯了,太太也应该了解他的秉性才对。 竟然想用这个要挟她,真是好笑。 “我……我……”他似乎发现自己的确没有可以威胁妻子的地方,愤恨的踹翻椅子,气呼呼的出了门。采筝哼笑一声,跟在后面,向太太那院去了。 今天和往常不同,除了严夫人外,连宁安侯本人也在。问完安,采筝和丈夫站在一旁,等待公婆训诫。 记得上次郁枫看到他爹,跟老鼠见猫似的。虽然刚才两人闹了点不愉快,但毕竟是夫妻间的小过节,她还挺担心他的。微微侧目叮咛丈夫:“不要乱动。” 宁安侯叶显德,坐的端正,严肃的问郁枫:“我听你母亲说,你不想去书堂念书了?念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郁枫不吭声。 采筝道:“爹,是这样。郁枫底子差,跟家里的兄弟们一起听先生的课,有的时候跟不上,先生为了他讲的慢些,怕是要耽误旁人的进度,家里几个兄弟是要登科入仕的,耽误不得。” 宁安侯没有责怪采筝替夫辩解,只问儿子:“是这个原因吗?” 采筝替丈夫着急,心里道你倒是快点答应啊,不会解释,连嗯嗯两声都不会了么?!不禁朝丈夫瞪瞪眼,示意他赶紧回答。 不想叶郁枫赌气的回瞪了她一眼,道:“我不想去书堂,想在家和采筝生孩子。” 采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29第二十九章—— 不光是采筝,连严夫人亦非常惊讶,遂即紧紧锁着眉毛朝儿子使眼色,低声道:“你爹问你正经话呢,胡说什么?!” 郁枫用鼻音哼了声,把眼神移到一边,不和母亲对视。fqw 叶显德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硬生生噎下去,咳嗽了一声,对郁枫连连道:“有出息,有出息,真有出息。” 郁枫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绷着脸撅着嘴。 严夫人不经意的冷瞥了丈夫一眼后,道:“郁枫啊,就听你媳妇的吧,明天开始不去书堂了,另给你找个先生教你念书。”笑看丈夫:“侯爷,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叶显德冷声道:“在家?先生请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采筝。采筝一怔,心道看我做什么,找先生这事不该是您出头么? 严夫人道:“我想好了,就请赵家的大公子来郁枫念书吧。听我爹说,他学问极好,应该能教好郁枫的。”满眼疼爱的对儿子道:“以后跟着赵先生好好念书啊。” 郁枫嫌没闹腾够,一翻眼道:“不跟赵先生读书,我想跟采筝生孩子。” 一次就罢了,居然还来第二次,采筝已经不想找地缝了,她想直接一头磕死算了。 先于她爆发的是宁安侯。 就见宁安侯一拍桌子,训斥道:“你知不知羞耻?脑子里不装别的,净是男盗女娼,你这个只会丢人的废物!” 郁枫挨了骂,眼圈泛红,抿着嘴回瞪他爹。叶显德起身怒道:“反了你了?敢这样看你的父亲?”扬手就要打。 采筝见状,忙将郁枫拉到身后,低声训他:“要挨打了吧,看你老实不老实。快给爹赔不是,说你错了。” 郁枫垂着长长的睫毛,低眸道:“你让我……我就道歉。”采筝扯他:“行,都依你,快给爹道歉。” 这边厢严夫人也在劝丈夫,所以各说各话,叶显德并没听到儿子和儿媳妇的对话,等郁枫重新被拉到他跟前,见儿子低头向他认错了,他也没法真的动粗:“下不为例,再像今天这样胡说八道,我一定会好好罚你。” 为了给公婆消气,侍候公婆吃早饭的时候,采筝处处小心。好在宁安侯用过饭,便去了书房,没再留下来跟郁枫计较。 其实采筝心里对宁安侯是不满的,要不是因为他是长辈,她指定要好好理论一番,凭什么骂郁枫是废物?被自己亲爹骂废物,别说他生过病,就是个好人,也要自暴自弃了。fqw 待宁安侯吃完饭走后,严夫人让人添了副碗筷,留采筝一并吃早饭。她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可不好推脱,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严夫人先替儿子道歉:“采筝啊,你多体谅点,郁枫他毕竟和别人不大一样。可你我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心最善了。” 采筝端着碗,低头喝粥,小声道:“娘,我知道。”严夫人道:“昨天发生了不少事,你们先歇两天,再让赵先生过来。” “这赵先生……”采筝欲言又止,最后决定还是挑明了:“娘,有些话我知道不是我该过问的,可我……” 严夫人温声道:“说吧,有什么说什么,咱们娘俩都是为了郁枫好。” “郁枫不去书堂念书,自然有郁栋这类爱捉弄他的兄弟们的原因,可其中也有先生总是斥责他的缘由在,这个赵先生脾气好不好?会不会嫌郁枫长进慢?” 严夫人非但不觉得采筝多事,反倒觉得她处处为儿子着想,高兴的不得了:“你放心,赵先生是郁枫外公的门生之子。学问不必说,人品也是极好的。只是跛了一条腿,不能入仕为官,我其实早有意让他来教郁枫读书了。” 有这层关系,那么这个赵先生应该算是严夫人的人。难怪侯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不是瞎子,看得出侯爷跟严夫人不睦。 “那太好了。”采筝笑道:“能遇到一个好先生,郁枫或许会对读书上心呢。”望了眼窗外,隐约能看到一个郁枫的人影在碰廊下挂着的鸟笼子。 严夫人也看了眼窗外,然后笑看采筝:“我呀,哪还希望他读书读出名堂啊,真像他说的,能让我抱个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采筝,明天叫人给你请个大夫把把脉向,看看缺什么补什么,万万将身子调养好了。” 采筝做羞涩状,把头埋在胸口。这时严夫人忽然叹道:“……不过……今天的事,我有些想不通,郁枫一向是怕他父亲的,怎么突然间变了?” 采筝也纳闷,她发现叶郁枫显然比之前更能熟练的使用‘威胁’这一手段了。以前最多是想找他母亲告状,但是今天,他竟然故意顶撞他父亲,然后在她为难的时候,开出条件。 手段虽然拙劣,却能看出他算计她的心思。 从昨晚上,他抽过那阵疯之后,他就变得更难缠了。 采筝不敢说实话,跟严夫人说她昨晚上曾将叶郁枫吓的疯癫过,等于找死。她低眉道:“给我把脉当然好,那郁枫呢?要不要也找大夫看看?” 严夫人没明白采筝的意思,笑:“他又不用生养,你养好就行了。”见儿媳眼神飘忽,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找大夫给他看旧疾?” 采筝颔首。严夫人叹道:“没用的,太医院的人都请遍了。” 曾经是曾经,她没亲眼见到,便不相信。再者说,昨天之后,她发现叶郁枫身上是起了变化的,他的病不是一块铁板,是可以发生变化的。采筝问道:“郁枫最后一次瞧大夫是什么时候?或许这几年,太医院进了新的御医,说不定可以试试。” 严夫人笑的勉强了,道:“这一试,不知又要喝多少汤药。是药三分毒,你也不想想,对孩子能好吗?”拍拍采筝的手背,安慰道:“等你有了,咱们再商议这事。好不好?” 看得出婆婆不想谈论这事,采筝便不好再追着不放,只得笑道:“都听您吩咐。” 严夫人或许是失望太多次了吧,觉得再医治也是徒劳的。人经历过太多的失望,便不敢再抱期望了,宁愿绝望的活着。 这么一想,采筝心情也低落了,这时,就听外面有笑闹声,以郁枫的声音笑的最欢。采筝对严夫人道:“娘,您坐,我去看看。” 她推门出去,见郁枫正伸手往鸟笼子里抓,惊得里面的画眉鸟扑腾着翅膀上下跳蹿。廊下的小丫鬟们三三两两在那看热闹,采筝一眼就发现了鸣翠。 她拉下脸,走到郁枫身边,道:“你是猫呀,抓鸟能吃吗?快放下。”郁枫看到她,欢喜的道:“咱们要回去了吗?” 采筝摇头:“母亲还有话跟你说,快随我进来。”郁枫缩回手,关好鸟笼,随妻子往屋子里,行了几步,回头对鸣翠道:“我改天再给你抓个画眉玩。” 采筝不是好眼神的瞪鸣翠,鸣翠慌了神,胆怯的摇摇头,转身向回廊尽头去了。采筝酸溜溜的道:“你真清闲,给丫头抓玩物。” 郁枫道:“她说画眉好看,我就抓出来,让她看个仔细。” 采筝哼道:“之前怎么告诉你的?你都忘了?” 郁枫嚷了声:“都忘了!”一甩袖,抛下她,先跑进屋内了。等采筝进屋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严夫人身边吃糕点了。 “郁枫,洗手了吗?” “……洗了。” “什么时候?刚摸完画眉,就吃东西?”告他一状。 严夫人听了,抢下糕点,道:“听你媳妇的,去洗手。”郁枫道:“采筝给我洗,我就洗。” 这么多人,你偏折腾我?!采筝笑道:“行,来吧。”带丈夫来到脸盆架旁,让丫鬟倒了水,打了胰子给丈夫搓手。肌肤相亲,滑腻腻的感觉让郁枫莫名兴奋,不觉来衔采筝的耳垂:“好采筝,咱们回去吧。” “还没给老祖宗请安呢,急什么。” 郁枫听罢,将手往水面一拍,溅起数道水痕,迸了采筝一身,他便道:“衣服脏了,咱们可以回去换衣裳了吧?” “……”太出乎她意料了,他这是明摆着在使小计谋啊。正想着,郁枫已经拖了她到母亲面前,指着她衣衫上的水渍道:“脏了,我们回去换衣裳,再去找老祖宗。” 采筝道:“怕是来不及了,外面罩层斗篷,只在老祖宗那坐一会,应该不碍事的。” 郁枫一听,当即甩开她的手,恼道:“你为什么跟我作对?!我要你换衣服,你为什么不换?”严夫人赶忙起身,哄着郁枫道:“这是怎么了?多大个事呀,好孩子,别生气,你媳妇说了,回去换衣裳。”朝采筝使眼色:“是不是?” 采筝面无表情的道:“郁枫,那你是陪我回去换衣裳,还是在这等我回来?” 他乐道:“陪你回去。” 采筝没什么表情的点头:“好。”便带着丈夫离开了。她知道,哪里是回去换衣裳的,分明是…… 果然才一进屋,就被火急火燎的抱着,滚到了床上。他本就没轻没重的,更何况是现在。她被弄疼,不留情的咬了他一口。 郁枫捂着嘴唇,道:“你咬我……不心疼吗?” 她道:“不心疼,活该。” 他眼神哀怨的看她:“你……你……”但手上的动作可没停,几下子就将她剥光,去吮她的。采筝吃痛,吸着冷气打他:“你轻点。”他舔了舔嘴:“谁叫你不心疼我。” 她便改口:“心疼,心疼。”他才满意的笑:“那我也心疼你。”他动作轻柔了些,可才没过一会,他就忘了自己刚说的话。尤其进入后,每次抽动,她都疼的直皱眉,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一会,才被分泌的蜜津润滑了甬道,不那么疼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兴致勃勃,她却深以为苦,好在郁枫现在只顾自己,对妻子的表现没要求。只觉她肌肤和里面一样滑腻,不管是抚摸还是进出都带来无比的快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31第三十一章- 对丫鬟爬床想做姨娘这件事本身,采筝并没看法。fqw冰火!中文 模样好身段好的丫鬟靠美貌谋取自己想要的优渥生活,无可厚非。哪个深宅大院都不缺这种戏码,况且比起外面买的妾,家生奴才更靠得住。 但有一个前提,别爬到她颜采筝面前。 其他人家这么做是别人的事,轮到她这儿,没门。 于是她想了一个主意,交给鸣翠去办。之后她回到屋内,坐在榻边等着丈夫醒来。端详郁枫的睡脸,采筝心里颇有些感慨,这张脸不犯傻的时候,真的蛮招人喜欢的。 她蹲身在榻边,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你的病,要是能治好,该多好啊。”但转念一想,嫡子生病,整个宁安侯府不知费了心思,就像太太说的,请遍了御医,仍旧没起色。 看来是真没救了。 这时,不知为何睡梦中的郁枫表情越来越痛苦,眉头微皱,喉咙里唔唔唔的低|吟。采筝心道他怕是魇着了,赶紧坐过去将他推醒,郁枫猛地睁开眼睛,眨了眨澄澈见底的眸子:“嗯?” “做恶梦了?” 他揉了揉眼睛,道:“什么时辰了?我饿了。” 就傻吃孽睡吧你。采筝刮了他鼻子一下,笑道:“那就别睡了,快起来吃饭吧。”说着,还拍了拍他肚子:“把咱们郁枫都饿到了吧。” 郁枫不解的问:“你变得好高兴啊……” 采筝笑问:“不该高兴吗?”郁枫小声嘟囔:“我睡之前,你明明端着一张死人脸。”采筝笑容僵硬,悠悠的道:“那是因为……”总不能说因为想到了把鸣翠打发了的办法才快乐的。 他很认真的追问:“为了什么?” 采筝胡扯道:“因为看到你睡觉的样子,特别乖,我不忍心生你的气了呗。”郁枫嘿嘿直笑,心花怒放之余便去搂采筝脖子要嘬嘴。采筝也没挣扎,让他亲了两下。 这样轻松愉悦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临睡前,为了亲热的事又吵了起来。在采筝看来,白天有过一次,晚上就该免了。郁枫却不依,耍赖无果后,居然想霸王硬上弓,可惜他能扒光采筝衣服,却没法让她老老实实的分腿等他进来,几次失败后,连他自己也弄的疼了。 于是他又生气的嚷嚷:“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不好——” 采筝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理他。fqw不能惯着他,否则百依百顺,这家伙只会越发任性。果然,郁枫闹腾了一会,发现媳妇真的不打算理他,他也就渐渐的消停了。 第二天起来,采筝让丫鬟去告诉太太,说自己病了,今天没法去请安。她昨天跟素云约定今天见面,虽然她的丫鬟没来通禀,但采筝有预感,素云会来的。 似乎是老天有意帮她,才用过早饭,就有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来说,今天老太太那院子请了戏班子,老祖宗问四少爷过不去过去看戏。 一反常态,郁枫竟没立即去凑热闹,而是锁着眉头不住的在思考什么,一会站起来往窗外扒着看,一会又坐下可怜巴巴的看采筝。 他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采筝的眼睛。她握住丈夫的手,温柔的笑道:“郁枫,你去陪老祖宗看戏吧,你想想,戏班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再进府,就是再来,演的也未必是今天这出戏。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而我……就这屋,哪都不去,什么时候都在。你想想,是不是该去看戏?” 郁枫赞同的点点头,亟不可待的起身:“那我去看戏了。”采筝道:“哎,慢点——鸣绯,你再带个丫头照顾着点少爷。”鸣绯端了手炉进来,听了这话,放下手炉就要去给少爷找斗篷。 采筝朝她招手:“交给别人做,你过来。”等鸣绯靠近了,采筝笑道:“照顾少爷,你最辛苦,以后每个月你从管事的那领一两银子外,从我这再领一两。”瞥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碧荷,笑道:“跟你碧荷姐姐比还差点,但可比别人强多了。”又压低声音道:“好好办事,别让我操心。” 鸣绯马上承了这恩惠,欢欢喜喜的伺候少爷穿戴去了。郁枫一走,采筝就抬眼瞧碧荷,笑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哪些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你应该懂吧。” 碧荷把手炉递给采筝,道:“当然懂了,就是觉得吧……” 采筝道:“不稳妥?这个还真不用担心,捅刀子最狠的恰恰是身边的人。这事要让个陌生人来办,我还真不放心,只有像鸣绯这样,年复一年的嫉妒鸣翠,做起来才最不留情面。”往窗外看了眼:“素云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就听帘子外有丫鬟过来,碧荷起身去问,很快转身回来说:“奶奶,说东苑的素云小姐来了。”采筝顺了顺裙子,笑着迎出去,才走到门口,就见素云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往这边来了。 采筝迎过去,亲热的拉住素云的手:“可让我好等,还当你不来了。”素云笑的尴尬:“昨天约好的,哪能不来。”与采筝并行的往屋内走。采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老祖宗那边有戏班子唱戏,郁枫过去看热闹了,他不在,咱们可以好好聚聚了呢。” 素云听说郁枫不在,稍微松了口气,随采筝进屋后,和她隔着炕桌坐下,整个人有些拘谨。采筝叫了碧荷端了好茶来,亲自递给素云,笑道:“我自进门后,一直没见到大太太和你,心里这个惦记呀。今天可下见到你了,中午别走了,咱们好好叙叙旧。” 素云没料到采筝这般镇定,道:“我和母亲很好……嫂子你也挺好的?” 采筝笑道:“好呀,应该不好吗?” 怎么能好呢?她嫁给了一个傻子呀。素云便也跟着干笑:“那就好,那就好。我以前说过郁枫哥哥的那些话,嫂子你别往心里去,都是气话。” 采筝一摆手:“一家人,哪能没个磕碰,郁枫也确实不让人省心。” 素云可没采筝这般游刃有余,强装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道:“你真的过的好吗?其实退婚这事……唉,我都不知道从哪说好了。原本定的好好的,可中途,我爹突然变卦了,偏要我二哥娶我表姐柔瑗,我娘和二哥不愿意,为此还大闹了一场……” 采筝道:“姑表姐?” “是呀,二嫂是三姑姑家的,是我们的亲表姐。” 一想便知。大家都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谋算,想必是尚夫人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自己小姑子家的闺女,所以提前在外面帮儿子选亲,不想关键时刻,丈夫断然出手,毅然让儿子娶自己妹妹的女儿。 素云愧疚的道:“我娘觉得对不起你,没脸见你……”采筝道:“这话可严重了,哪有什么对得起的,对不起的。”她还真不怪尚夫人,人家早就退婚了,她怨的是隐瞒事实的她爹。想到这点,采筝忽然又想回家气气她爹了。 素云越说声音越低:“听说你嫁给堂哥郁枫,我们都吓到了,你跟我们赌气嫁过来。这不是毁了你一辈子么。” 她嫁过来,是她爹一手造的孽,并非是跟尚夫人赌气,不想让素云误会,她忙解释道:“你们想错了,之前的事,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嫁给郁枫,完全跟以前没关系。” 素云不信:“可……” 采筝一挑眉,笑道:“跟我相处这么久,你觉得我是意气用事的人,再说了,就算我意气用事,我爹娘也不是这样的人呀。” 那么采筝嫁过来,不是因为赌气,便是看上了郁枫的身份。素云道:“……那我懂了。你这么说,我回去告诉娘,她心里也该好过多了。” 采筝笑道:“过意不去的是我,郁枫,你也知道,没一刻消停的。就前两天,不还去大哥哥那捣乱了么,我还没抽空去赔礼呢。妹妹今天回去,若是见到大哥哥,麻烦给我带个话,就说我得空一定登门道歉。” 那天的事,素云也有耳闻,她道:“我看就不必了吧,大哥也有……”停下下,改口道:“大哥不会计较的。” 采筝装作放心的道:“大哥能原谅郁枫打当然好了,家和万事兴,谁希望堂兄弟间起罅隙呢。不过,赔礼还是不能少,我改天一定去。” 素云连说不用,奈何采筝执意如此,她便也没办法了。又聊了一会,素云就起身离去了,采筝送她到院门口,依依不舍的道:“有事没事,多过来走走,如果方便的话……” 素云拉着采筝的手,难过的道:“以后去老祖宗那请安,看到我二嫂,还请你……唉——不说了。”摇摇头,带着丫鬟去了。 没有郁枫的时间十分轻松,午饭后,安静美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正喝清茶润喉咙,就见鸣芳走了进来,表情焦急:“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太太那出事了。” 碧荷扶着采筝坐起来,道:“是太太那出事了,还是咱们爷在太太那出事了?” 鸣芳一怔,赶紧改口道:“碧荷姐姐说的才对,是咱们爷在太太那出事了。” 其实采筝知道是什么事,但不露声色的道:“不是去看戏么,怎么又出事了?” 鸣芳道:“回奶奶,之前一直都挺好的,晌午太太和少爷在老祖宗那用的饭。吃过饭,下午没戏文了,少爷去了太太那歇息……” 听到这,采筝抽抽了嘴角。鸣芳继续道:“鸣绯本来在一旁陪着,后来她不知为什么和鸣翠出去了,再后来……两人就吵了起来,还惊动了太太。到这时,我们这些人才知道,原来是鸣翠偷拿了鸣绯的东西,两人回住的地方翻找,结果鸣绯从鸣翠箱子里翻出来不好的东西了……” 碧荷道:“要说就说干净点,怎么支支吾吾的?什么不好的东西,难不成是咱们奶奶的偶人?” 鸣芳连连摇头,慌张的解释:“不,不是。据说是男人的玉带钩。因这带钩不是少爷,少爷就骂起鸣翠来了,个中详细,奴婢也不知道,实在没法靠前,这些事还是从金铃嘴里听来的。” 采筝气定神闲的理了理仪容,才慢悠悠的出了门。到了太太那时,事情闹的正凶,一进门就看到鸣绯和鸣翠两人跪在地上,都哭的跟泪人似的。 严夫人端着脸,看样子气的不轻。郁枫坐在一旁,眼神既是怨恨又是悲伤的盯着鸣翠。见她来了,他便跑到采筝面前,一手牵着她的衣袖,一边指着鸣翠道:“采筝,咱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她了!” 这本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赢了个丫鬟,她没什么可高兴的。听丈夫这么说,心里道,难不成你这家伙还一直想见她,别急,收拾完她,也有厉害给你尝!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会尽量保持日更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32第三十二章 鸣翠和鸣绯两个丫鬟皆哭的伤心欲绝,烦的严夫人脸上挂了一层冷霜。fqw 鸣翠抹了把眼泪,哭倒在严夫人跟前:“太太,这事出的蹊跷,您就不会怀疑么?冤枉了奴婢一人倒不要紧,若是从此后纵容了小人,这院子里还有宁日吗?” 鸣绯亦怒,指着鸣翠道:“在太太面前,你还来这套?!敢情你有错了,便是别人害了你,全天下你最无辜是吗?这带钩是谁的,你心里有谱,装什么蒜!” “是谁的,你说啊,是你栽赃陷害我的。”鸣翠嘤嘤啜泣,不时抬头看向郁枫,然后再将目光放在采筝身上。 鸣绯长跪着,惊讶的道:“我陷害你?天啊,你也舔着脸这么讲,这带钩翻出来的时候,我和你都在场!人赃俱在,你还狡辩。” 鸣翠俯身在地,哭嚎道:“太太,奴婢真的冤枉啊,奴婢一直照顾少爷,怎么会去见别的男人——这身脏水泼到奴婢身上,奴婢当真没法活了。” 采筝冷眼瞧郁枫,果见他表情隐隐露出怜惜的神色。心道还说不想再见了,结果人家一哭二闹还没上吊呢,你就受不了了?! 鸣绯也是眼泪不停:“你自己出了事,不认,却说是冤枉的,那么我就是天字号第一陷害你的恶人了吗?你怎么能这样?鸣翠,你要是不认,我也没法容着你了。” 鸣翠一怔,猜不透鸣绯还要说什么。 李嬷嬷震怒:“你们两个小蹄子还有什么事,在太太面前,还想遮掩到什么时候?看你们两个是伺候过少爷的大丫头,不想一上来就赏你们板子,可别给脸不要!” 鸣绯抽了抽鼻息,哽咽道:“回太太,鸣翠以前跟我说过,东苑的大少爷缠过她,还说要纳她做姨娘,可她不稀罕,说那边妻妾成群,去了也没油水尝,远不如守着郁枫少爷实在……” 采筝听了,佯作生气的怒瞪郁枫,将胳膊一甩:“不回去了,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还藏了什么腌臜心思!”按照她前几天表现出来的脾气,不这样发火才奇怪。 郁枫一副难过的要哭的样子,来勾采筝的手,可惜他媳妇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记眼镖,他就凑到母亲跟前,拽着严夫人的衣袖道:“鸣、鸣翠说的也没错啊。” 严夫人看了眼怒气正盛的采筝,对儿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回去吧。采筝啊,带郁枫回去,今天看戏累了,你们好好歇着。” 采筝没去领丈夫,而是冷笑道:“难怪大少爷看郁枫不顺眼,扣下他找麻烦,敢情病根在这儿呢。” 严夫人被她一提醒,便也若有所思。鸣翠慌了,顾不得跟鸣绯争辩,爬到严夫人脚踏下,指着那带钩道:“奴婢从没和大少爷有过什么,奴婢的清白不要紧,大少爷的名声污不得呀,您可以派人来大少爷对峙,还我们一个清白。” 不想严夫人抬脚蹬了她一下,事发这么久,第一次显露出无法遏制的厌恶:“他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了?浪荡公子,谁不知他的秉性?!” 鸣翠哭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世上哪有这样无凭无据冤枉的人的。fqw” 李嬷嬷见状,上去抽了鸣翠一巴掌,凶道:“太太明察秋毫,怎么就冤枉你了?来人呐,把这蹄子拉下去,少搁这碍眼。” 郁枫显得很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采筝则冷着脸,不时剜他一眼。等鸣翠被拖走了,李嬷嬷朝采筝使了眼色,采筝才起身靠到婆婆面前,给她顺背,道:“您消消气,这事要怪还得怪大少爷的心思不纯,未必真有鸣翠什么事。要不,您找个人给鸣翠验验身,或许她真是处子。” 严夫人恶狠狠的道:“哼!那贱人会着呢,不给她个名分,能把自己给出去?!” 采筝有些吃惊,在她印象里,太太好像还是以第一次如此气急败坏。她一时不敢再说什么了,求助的看李嬷嬷。李嬷嬷道:“少奶奶先带少爷回去吧,天不早了,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看戏,不光是少爷,太太也累了。” 采筝轻声对婆婆道:“娘,那郁枫和我回去了。”严夫人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采筝起身对一边噘嘴生闷气的丈夫道:“走吧。”不想郁枫道:“我不走,我走了,你们会打她的。”采筝心头一动,恨的狠狠握住丈夫的手,冷声逼问:“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再见她了吗?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郁枫努努嘴:“我……我……” 这时就见严夫人突然拍案而起,高声呵斥道:“那贱蹄子哭两声,你就心疼了?她是你的心头好,你媳妇就不是了?!我养你这么大,是为了给丫鬟出头的?” 可能郁枫从没被母亲这般骂过,既害怕又委屈,不住的往采筝身后躲:“我……没……” 采筝亦被吓了一跳,见严夫人全无平日的平和模样,她赶紧推丈夫:“还不快给母亲赔礼!”不等郁枫道歉,就听严夫人道:“都给我回去!采筝,明天你过来,郁枫留家。” 李嬷嬷扶了严夫人坐下,就去拉郁枫起身:“走吧,少爷,太太在气头上,您改天再来吧。”采筝也拽他:“快走吧,别再惹娘生气了。” 往外走的时候,采筝不忘朝鸣绯使眼色,让她跟自己回去。鸣绯看了下严夫人,发现夫人并未理她的意思,便赶紧爬起来随少奶奶去了。 拥着丈夫一出婆婆的院门,采筝就变了脸,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走在前面。郁枫在后面叫她,她也不理,就这么一路冷着脸回到了自个的院子。 进屋后,往床上侧身一坐,瞪着郁枫冷笑道:“你能耐了呢,气气我也就罢了,连母亲大人你也照气不误啊。” 郁枫脖子一梗:“我没!” 采筝蹭的站起来,数落他道:“没有?那你是聋子吗?母亲刚才骂你,你没听到吗?为了个丫鬟,哪还有点公子爷的样子。一会说你讨厌她,要走,一会看人家掉几粒金豆子,又心疼的开始求情!啧啧啧,她是你的心头好,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对不对?” 他听清楚并理解的少之又少,反应更是跟不上妻子,他道:“我、我不是……鸣翠好可怜……” “有脸皮替丫头出头,怎么没脸认了?!母亲都这么说你,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她可怜?她哪可怜?挤兑我的时候,我不可怜,闹出这样的丑事给母亲添堵,母亲不可怜?怎么就轮到她可怜了?她是断胳膊还是断腿了?!嗯?嗯?”她拔高嗓音,昂头质问丈夫,问的郁枫一怔一怔的。 采筝吼完这阵,深吸一口气,颓然坐下,拿出帕子拭眼角:“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明天我就去跟母亲求情,让她放了鸣翠,弄回来给你生儿育女。” 郁枫见她哭了,似乎觉得理亏了,不敢再说什么,坐过来,用袖子给她擦泪:“采筝,别哭了,我不要她了,就跟你生孩子。” 采筝一把推开他:“少来找我,你不是喜欢丫头吗?你就去找丫头罢!我算什么呀,你跟我保证的那些话,还不如狗放屁!”郁枫想争辩又不知该怎么说,憋的脸通红,只有挨骂的份。 采筝戳着他的脑门,恨道:“你说过,以后不去找鸣翠,只要我,还记得吗?”郁枫捂着额头,怯生生的点头:“记得。” “你记得?我看你就记得傻吃孽睡了!你既然记得,怎么还跟她勾勾搭搭的?!你摸她哪儿了?亲哪儿了?”训斥的同时,在他身上拧了几下。 郁枫吃痛,不捂额头改捂肚子了:“我没摸,也没亲。”采筝不信,捧住他的脸,冷笑着逼问道:“但心里有这个打算吧!我问你,你这两天总去母亲那,是不是为了见她?” 郁枫眼神游移,想看别处,硬是被采筝掐了一下脸颊给掰正了,她道:“看我眼睛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跟她也试试大哥哥那看到的事?嗯?” 估计是感受到了妻子发出的恐怖气息,他使劲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我……说过的,就和你那样……” “呦,是吗?”她冷笑道:“那你跟鸣翠这两天嘻嘻哈哈的为什么?叙旧的话,鸣绯和鸣芳都是陪你长大的,不找她们,偏去找鸣翠?” “我……我……”他又变得支支吾吾的了,低着头不看她。半晌,恼然用袖子抽着床沿道:“不怪我,是你不好,不让我碰!我才气你的。” “……”采筝想了想,眯着眼睛问道:“你……你想让我嫉妒……让我吃味儿?” 郁枫噘着嘴点点头,继续低头用袖子抽床沿。 哎呦老天爷!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已经懂得利用女人间的嫉妒生事了。再一次证明,他有点小心思,没有傻透腔。 采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捧着他的脸,亲了他嘴巴一下,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变心不要我了呢。” 见妻子笑了,郁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生气了?” 采筝道:“你没变心,我就不生气。”歪在丈夫肩头,甜甜的笑。郁枫赶紧道:“我没变心,我只跟你好,真的。”就势一抱,就将妻子摁在床上,翻身上去,就想开始。 采筝心底有自己的想法,佯装配合,与他拥吻一阵,将他弄的气喘吁吁后。她却突然变了脸,抓着脖子,痛苦的道:“哎,你先慢着,我这可痒了。”不管不顾的推开郁枫,坐起来后,更是难受的皱眉。 郁枫跪在床上,疑惑的问:“怎么了?”采筝扒着幔帐往外喊了一嗓子:“碧荷,你快进来——”等碧荷来了,采筝瞅着碧荷的眼睛,暗示道:“你看看我这中衣领缝里,是不是有跳蚤?” 碧荷心领神会,翻看了下:“好像真有……” 采筝又抓了抓耳后:“我就觉得这两天不舒服,原来生了跳蚤。郁枫,你痒不痒?”郁枫看她不停的抓挠,本来不痒,也觉得痒了:“嗯……有点。” 采筝惊慌的道:“我身上从没生过这东西,这是打哪来的?” 郁枫只听母亲教导过,要远离某些干粗活的下人,说他们身上脏,有跳蚤。他还不曾见过什么样,此时居然好奇的去扒妻子衣领:“我看看,什么样的?” 采筝突然横他一眼,气道:“你还看?还不是你带回来的?”郁枫懵了:“怎、怎么是我?” “那还能是哪里来的?就你最近跟鸣翠走的近!她离开咱们这之后,跟谁住在一起,摸过哪些东西,你知道吗?准是她身上的,这两天,你跟她摸摸索索的,便传给你!这回便好,祸害上我了!” “我……”郁枫吃不准:“真的吗?” “难道是假的?除了她之外,还能是谁?咱们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干干净净的?!只有她!”采筝不跟丈夫废话,另外叫了人进来,吩咐着开始换衣裳,撤被褥。最惨的是郁枫,被采筝看管着去洗澡,到了堂子,他想拉她一起下水,结果被采筝一句:“你脏,我才不跟你一起洗。”打击的泪眼汪汪。 折腾到晚上,郁枫又被采筝罚去外间的榻上睡。郁枫不依,但采筝毫不退让:“你不去,我去,我才洗了澡,换了衣裳,可不想再被你染脏了!” “我不脏了——”他嚷着就要上床。 采筝毫不心软,拿枕头砸他:“你不脏?这跳骚哪来的?不许过来,等我不痒了,确定没事了,你再回来!否则!你要跟我睡,我就去别的屋子住!” 郁枫哪里知道这所谓的跳骚是妻子胡扯出来折腾他的,道:“那、那明天,你一定让我回来啊。”恋恋不舍的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明天一定啊。” 等丈夫走了,采筝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床上,静待了一会,长长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发自内心的笑道:“舒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33、第三十三章 自己霸占了整个床铺,又没丈夫不老实的烦她,采筝睡了嫁过来之后最香甜的一觉。fqw冰火中文早上起来,心情好的没话说,但郁枫就差了,一副受气包的可怜相。 但采筝不为所动,用早饭时,他才靠过来前,她就拿筷子指着他:“不许靠过来,老实一边吃你的饭。” 郁枫咬着碗边,哼哼唧唧的道:“我可干净了,真的。”就想伸手摸她的手。采筝一瞪眼,把身子往一边躲,一脸嫌恶的道“谁说你干净了?一天晚上能看出什么来?倘若你敢靠过来,再弄脏了我,我就一辈子不理你!” 郁枫被妻子既哄骗又吓唬之下,没了主意,苦兮兮的把手缩回来了,瞅着采筝咽饭。采筝冷声道:“看我干什么?我是饭还是菜?”就听郁枫不满的嘟囔:“不碰就算了,连看也不行。” 她心里暗笑,但面上不露声色,低头默默的吃自己的饭,先郁枫吃好了饭,对他道:“我去母亲那,你好好看家。”郁枫记起昨天母亲呵斥他的话了,闷哼哼的道:“去吧,去吧,你们都不带我。” 她笑:“我今个去母亲那,顺便问问她老人家,少爷您的私塾先生什么时候到。”郁枫一下慌了:“能不能别叫他来了?”采筝摇头:“说好的,你忘了?”瞧他担心的样子真有点可怜,安慰道:“先生只教你一个人,没旁的兄弟们在场,比之前好多了,你想想,说不定跟先生商量商量,可以学一会,玩那一会。” 郁枫嘟囔道:“可我都说了,我不想读书了,就想跟你生孩子。”挑起眸子看妻子,目光渐渐灼热,身子也往她这边靠。采筝霍然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鄙夷的道:“跟丫鬟乱来的小脏鬼!” 郁枫在她身后道:“那、那我再洗洗。”采筝一边整理穿戴准备出门,一边冷哼道:“你愿意洗就洗吧,我不管。” 郁枫备受冷遇,越来越撑不住了,嚅了嚅嘴唇,默默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不吭声了,想是心里正难受。不过采筝并不打算可怜他,送他背影一个冰冷的眼神,出门去见太太了。 严夫人半躺在榻上,竟未梳妆,显得很是憔悴。采筝见了,便赶紧身前身后的侍候着,端茶倒水。严夫人不缺人伺候,但儿媳妇这么做,表的一份孝心。等采筝又要给她捶腿的时候,她拦下采筝,叹道:“郁枫不省心,幸好还有你,你伶俐懂事,要不然,真不知要怎么过日子。昨天你不是派人来说,你病了么,结果被他们气的,下午你来,我都忘记问你的身体好些了没?” 采筝奇怪的想,不至于吧,前一阵子郁枫闹成那样,太太尚且安然,怎么一个丫鬟可能偷了人,太太就撑不住了呢。她笑道:“我那是小毛病,早不碍事了。儿媳也不知什么是懂事什么是不懂事,就记住一个理儿,侍候丈夫,孝敬您和公公。您交待的事,儿媳一丝不苟的去办。” 严夫人露出淡淡的微笑:“采筝,怎么处理这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采筝一怔,心道这可不好,她本是想借太太的手惩罚鸣翠的,因为太太出手,就算罚的重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可若是她处罚,不管轻重,总要被人背地里嚼舌根的。可太太这么问了,她又不能糊弄过去,便道:“……其实吧,昨晚上我真的想了,不大好办,毕竟她是府里的大丫头,这么打一顿撵出去,怕人说咱们苛待下人,况且,这种事声张出来,总是不好的。”凑近严夫人,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才道:“您若是放心,我这就去办。”严夫人思忖片刻,给出了采筝答案:“就按你的意思罢。” 从严夫人那出来,采筝先回自己那院换衣裳。进屋后发现丈夫不在,问看屋子的鸣芳,她说少爷和小丫鬟们出去玩了。坐下喝了口茶,就见鸣绯匆匆走进来,见了她,表情既欣喜又急迫的道:“少奶奶,奴婢有事要告诉您。” 采筝颔首,示意她说。鸣绯便神神秘秘的道:“少爷他……让兰香她们包了点心给鸣翠送去了。fqw他自个则站在柴房门口望风!” 采筝想象了下鸣绯汇报的情景,冷笑出了声,就知道他没容易放得下,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平日里又少不了摸摸抱抱的,哪能说忘了就往忘了呢。不管他昨晚上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放不下鸣翠倒是铁打的事实。 碧荷感到大事不妙,担心的微蹙眉头,不敢出声。鸣绯则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又道:“您一走,少爷就出门了,还不许奴婢和鸣芳跟着。” 采筝冷笑道:“他知道你们是我的人了,堤防你们呐。”啧啧,叶郁枫这厮也学会阳奉阴违了,他就是和鸣翠旧情未了,放不下人家。 让碧荷鸣绯她们都下去后,采筝一个人在屋里等丈夫。不一会,就见他做贼似的钻了进来,进门后还不停的扒着门缝往外看。采筝觉得他十分可笑,轻声咳了一下,便吓的一个激灵,靠着门板捂着心口,直喘粗气。 采筝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是躲谁呢?又玩捉迷藏呢?”郁枫吃惊的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笑道:“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早早辞了母亲,回来陪你,不愿意吗?” 郁枫听了,立即高兴的一咧嘴,就往采筝这边走,看样子是想抱她。没等他走到她跟前,就见妻子突然抄起桌上的茶壶扔到他面前,壶里尚有茶水,碎片和水渍迸了一地。他吓的不知所措。 采筝怒道:“我说回来陪你,可谁说允许你碰我了?”郁枫做贼心虚,放下手低声道:“不碰就不碰呗……那么凶干嘛。” 她撑着下巴端详丈夫,不住的上下打量他,心中冷哼道: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小子行啊。 郁枫心虚的低头玩手指,不敢看妻子。 采筝此时重重冷笑了几声,起身便走。郁枫见她要走,慌忙站起来:“你、你去哪儿?”情节之下,居然想拽他。可采筝早有所准备,从袖子里摸出半截戒尺,戳着郁枫肩膀逼他后退:“离远点,嫌你脏。” 郁枫嘟囔:“我不脏了啊。” 好有脸睁着眼睛说假话,趁我出门又去见你那骚蹄子了,还说不脏?!采筝深吸一口气,慢悠悠的吐出去:“我去趟马姨娘那,你继续玩你的捉迷藏吧。” 郁枫跟着她:“我也去,我想见见郁栋,他上次撇下我一个人跑了,可坏了。” 采筝呵道:“我找马姨娘有正事,少去添乱。”郁枫噘嘴:“你还嫌我添乱。” 采筝道:“没错,我嫌弃你。”拿戒尺戳戳他胸口,又拍拍他胳膊:“没事的话,再把你自个好好洗洗,洗的干净点!”见他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便用戒尺端起他的下巴,她仰头道:“怎么?我说错了?” 郁枫拨弄开戒尺,气鼓鼓的道:“知道了。”往椅子上一坐,背对着采筝生闷气。 她也不理他,出门叫上碧荷,就去找马姨娘了。自上次采筝登门骂过郁栋,大闹了一场,马姨娘还当事情过去了,不想突然听说采筝奶奶又来了,赶紧满面堆笑的出门相迎:“少奶奶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采筝提裙进屋,坐下就问:“郁栋呢?”马姨娘脸色一变:“学堂还没下学呢……” 亏她还在家里跟郁枫消磨了一会时间,可还是来早了。她道:“那我就坐这,等一会罢。”马姨娘小心奉了茶:“敢问少奶奶找郁栋是什么事呀,他已经改过了,您和太太也说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采筝不接茬,噙着冷笑道:“是呀,太太宽宏大量原谅郁栋了,我也不食言。可你们别忘了,郁栋他惹的还有大少爷。不记得了?郁栋带郁枫去跟郁坪大少爷闹腾,大少爷抓住了郁枫,太太去那领的人,也道过歉了,可郁栋呢,过了这么久,连响屁也没一个。啧啧,郁栋这是打算躲起来,让大少爷怪罪太太教子无方吗?郁栋不识礼数,东苑的人埋怨起来,必然是要怪太太的。你可好,高高挂起,不吭气,成心给太太难做吗?” 马姨娘慌了:“少奶奶千万别这么说呀,我哪里敢起这心思呢。郁栋马上就回来了,您要打要骂随您。” 采筝道:“姨娘这话的,好像我来就是为了打骂郁栋似的。我只想带他去东苑给大少爷道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要打骂他了。” 马姨娘说多错多,再不敢言语了:“您尽管带他去罢,叫他好好给大少爷赔礼道歉。”采筝瞥了她一眼,之后干坐着等郁栋。没多久,郁栋回来了,一进门看到采筝吓了一跳,以为她是来找茬骂他的。 其实采筝还真是来找茬的,她起身对马姨娘道:“不耽误时辰了,我这就带郁栋去那边。对了,赔礼的礼品我替你们准备好了,倒也不多,还不到一百两,我已经跟管家打过招呼了,就从你们月钱里扣了。” 马姨娘一怔,遂即哭丧着脸道:“我和郁栋就苦巴巴靠着这点月钱过,少奶奶都给扣了,叫我们怎么活呀。” 采筝冷笑道:“姨娘这话说出去,可太让人笑话了,府里别说主子了,就是丫鬟没月钱哪个饿死了?吃的住的穿的,哪样要钱了?月钱不过是些胭脂头油钱罢了。原来对姨娘来说,胭脂头油比让郁栋的认理明事更呐。难怪郁栋变成现在这样,敢情是在姨娘身边耳濡目染。” 马姨娘怕了她的伶牙俐齿,忙道:“都依少奶奶您,都依少奶奶您。麻烦您带郁栋去吧。”采筝倒也不和她多费口舌,对郁栋道:“随我来吧。”率先出了门。吩咐碧荷去办事,她则带着郁栋往大门走。 路上郁栋颇有些不服气,拉着脸跟在采筝后面。在大门口,采筝上了马车后,问他:“也给你备辆车?”郁栋撇撇嘴:“不用了,我有罪,哪敢坐车。”采筝便撂下车帘,道:“也对,你就在下面走吧。”等到了地方,郁栋被风吹的鼻尖通红,进了屋一暖和,就开始流鼻水,不停的拿帕子揩拭。 不一会去禀告的主人的丫头就回来了:“四少奶奶慢坐,大少爷马上到。” 很快,门有响动,就听一句:“这大冷天的,是谁这么精神往这跑?”说话间,就有一油头粉面的男子走了进来,生就一双桃花眼,顾盼神飞,见了采筝,做出吃惊的样子:“还真是四少奶奶,我还当丫头乱说的。嘿,你到这院来,不找老二媳妇打牌,怎么来找你大伯哥了?” 采筝毕恭毕敬的施礼,开门见山的道:“大哥哥是忙人,我就不废话了。今个来,是带郁栋来赔礼的。上次的事,郁枫道过歉了,捣乱的郁栋还没当您的面道歉呢。郁栋,过来,给你大哥哥赔不是。” 郁坪勾起嘴角,不咸不淡的道:“似乎在你看来,我是个记仇的人,兄弟间的事,非要一板一眼的赔礼道歉?” 采筝便做出惊讶的样子,道:“那大哥你扣下郁枫,特意叫太太来领人赔礼,敢情不是把事情摆在台面上要说法?那是为了什么?我可就想不通了。还是说,郁枫犯的错要道歉,轮到郁栋就不用了。果然兄弟间,也分亲疏远近呐。” 郁坪被堵的说不出话,一挑眉笑道:“四少奶奶想太多了,此一时彼一时,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消气了。” 采筝便冷下脸,道:“就算大哥消气了,我也要领郁栋道歉的,要不然日后说起来,保不准有人要怪太太教子无方,让庶子们乱来。”朝郁栋喝叱道:“过来,给你大哥赔不是。” 郁栋没办法,走过来弯腰作揖:“弟弟多有得罪,您恕罪。”郁坪一摆手:“罢了,罢了。” 此时听外面有响声,一个丫鬟道:“大少爷,院外有人,说是领四少奶奶的命令,来送礼品的。”采筝听了,笑着站起来:“是我的人。”打开门,笑着招呼:“都进来吧。”转眼就有几个小厮捧礼盒的捧礼盒,拎酒坛的拎酒坛走了进来,摆了一桌子后依次退下了。 “这是……” 采筝赔笑道:“我们的一点心意,算是赔礼。” 郁栋见这一桌子的东西,想到是拿自己和姨娘的月钱买的,十分生气,可敢怒不敢言。 郁坪想不通,一开始以为这女人是来找茬的,可现在又笑着送礼,他正一头雾水。就听丫鬟道了声:“大太太。”再抬头,就见自己母亲尚夫人走了进来。 采筝忙欣喜的起身相迎:“请大太太安。” 尚夫人瞧这一桌子的物品,亦疑惑:“这是……”采筝笑着解释:“郁枫上次犯了错,惊扰了大哥,这是赔礼,希望大哥别再怪罪我们了。” 尚夫人嘴角抽了抽:“这就太见外了,可不能收,采筝,你收回去罢。”郁坪也冷声道:“你拿回去吧,心意我领了。” 采筝便悠悠的看郁坪:“大哥是没看上这些小玩意……唉,您别急,鸣翠我也带来了。” “啊?”郁坪听不懂:“什么?” 采筝苦笑道:“大少爷不必这样,一个丫鬟罢了,玩物似的东西,我们没什么舍不得的。从她那翻出您带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对谁都好。” 郁坪还在:“你在说什么?” 采筝无奈的道:“昨天打鸣翠那翻出个男人的带钩,她说您的东西,她已经认了,大少爷也请有些担当罢。人,我已经带来了。给她一个名分吧,否则叫人家姑娘怎么活?!”抿抿嘴唇,带着几分请求的语气:“郁枫是跟鸣翠亲近了些,可那是因为他不知鸣翠和大哥您好,现在知道了,双手奉上鸣翠了,您以后就别找他麻烦了,行不行?” 郁坪一拍桌:“你胡说什么?” 采筝亦冷了脸,哼道:“大哥何必装糊涂,因为一个丫头,处处寻堂弟的麻烦,难道是大家公子所为吗?另外,单找郁枫麻烦也就算了,只因这点龌龊的心思,连太太也捎带上,不觉得难看吗?现在钱,我们也赔了,人,我们也送来了,只求您高抬贵手,您竟还不松口。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罢。” 郁坪气的粉脸涨红,须臾挤出笑容,一个劲儿的点头:“行,东西我收了,人,我也要了。随你们怎么想,我不吃亏。以后随叶郁枫去哪,只别往我这屋来,来了,我也不招待。” 采筝等的就是这句话,不仅安置了鸣翠,而且以后郁坪再和自己这边起冲突,也有了堵他们嘴的口实。她立即舒心的笑道:“有大哥这句话,我就踏实了。那不打扰了,您好好与鸣翠相聚罢。”说完,朝愣神的尚夫人施礼,飘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地雷耐你们=3=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5-0518:27:48 非洲的小悠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5-0513:36:34 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5-0512:24:40 cksd529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5-0415:25:47 753088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5-0413:03:30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4-2517:48:2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34第三十四章 郁栋随后也跟着采筝出来了,作了个揖,道:“嫂子,这回能饶了我了吗?”没半点求饶的意思,更像是示威。fqw 采筝有话喜欢直说,插袖笑道:“你不是觉得我故意找你的茬吧。你自己说,我哪一点做错了?是叫你别骂父兄不对呢?还是带你来认错,做的不妥?” 郁栋道:“嫂子,说的句句在理。” 采筝笑了笑:“在不在理,不是人说的,乃是世间公道所在。行了,回去见你姨娘罢。” 她也该回去见某个人了。 采筝这两天一直没闲着,麻烦事是一桩接一桩的,可她干劲十足。谁让她未出阁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但凡遇到‘敌人’,她非得把对方收拾的暂时伏贴了,才能歇下来。 而现在,鸣翠被送给了郁坪,他那后院据说乱着呢,鸣翠一个家生子,从各方面看都不出彩,能掀起风浪才怪了,估计还没等作怪,就被其他小妾丫头踩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先叫来鸣芳,让她拿了二十两银子去鸣翠老娘那,就说是她家闺女被大少爷郁坪收房了,这事按规矩给她家里的份子钱。 吩咐完鸣芳,采筝清了清嗓子,推门进了屋,见丈夫没在,便问一个丫鬟:“你们少爷人呢?”这个在小丫鬟,采筝认识,便是鸣绯早先告状说,被郁枫叫去给鸣翠送吃的东西的兰香。 兰香小声道:“回少奶奶,少爷在休息。他说,您回来,让奴婢唤他。”眼神怯懦,等待采筝发话。采筝斜睨她:“行了,甭去了,做你的事去罢。”说罢,挑帘子大步跨了进去。 见郁枫面朝床里,身上只盖了一个薄洋毯,大概是炭火不够,他睡的冷了,身子微微蜷缩。 她在床前站定,掏出那把半截的戒尺,捅了捅他肋骨处:“醒醒,谁叫你睡这儿的?”郁枫被弄的疼了,一下子惊醒,捂着身上,怔怔的看她:“你、你回来了?” 采筝冷声质问:“你怎么跑这儿睡来了,不是让你睡外面的小榻吗?”继而一脸嫌恶的左瞧又看:“被褥新换的,又该扔了。” 郁枫揉揉眼睛:“我在外面睡的不好……”采筝冷笑道:“是么,你之前不还兴致勃勃的玩捉迷藏,我可没看出来你昨晚没睡好。” 郁枫心虚,咬着嘴唇不吭声,往床里缩了缩:“我想再睡一会。”采筝道:“不行!痛快下来!” “我可干净了,真的。”想去抓采筝的手:“不信,你摸摸。” 她闪身一躲,叫他扑了个空,她抱着肩膀站在床前,以命令的口吻道:“不许睡了,你应该端着参汤去探望母亲,尽尽孝心。我刚才去的时候,她看着可憔悴了。” 郁枫听说母亲病了,非常担心:“真的?大夫来了吗?” 采筝哼道:“我不知道大夫来没来,可我知道,她是被你气的。你替丫鬟出头,母亲生你的气。”复又冷笑道:“郁枫,你跟我说实话,你是要母亲长命百岁,还是想和你的丫头长相厮守?” “母亲长命百岁。fqw” “那你就该远离母亲讨厌的人,现在母亲厌恶鸣翠,你说你该怎么做?”采筝高声质问。 郁枫表情为难的道:“不见她了……” 你有那脸吗?采筝咂嘴:“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罢。我已经命厨房熬参汤了,一会好了,你端着送过去,表表孝心,你懂吗?” “懂……”他却不大满意她的态度:“你说话好凶。” 凶的就是你。采筝面无表情的道:“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自己说,怪我吗?”郁枫只能说违心话:“不怪你……” 她心道,你还算明白,要是再敢说傻话,看我怎么收拾你。采筝转身去坐绣墩了,把郁枫晾在床上继续干坐。 郁枫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恶狠狠的给瞪了回去。待参汤熬好了,采筝让丫鬟装好,交给郁枫,叮嘱道:“亲手喂给母亲喝,记住了吗?” “你不跟我一起去?” “怎么着,离开我,你是不会说话了,还是不会喘气了,非要我跟着?” 郁枫没料到又被她呵斥了一番,鼓着腮帮,气呼呼的道:“不去就不去,干嘛骂我。” 采筝哼笑道:“这时想要我跟着了?你跟丫鬟暗渡陈仓,惹了一身跳蚤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我跟着?!”啐了一口,扭身进里屋去了。 一会,听到门响。碧荷进来说,少爷带着鸣芳走了。采筝则用这段时间,让丫鬟捶腿捏肩,好好休息了一番。 晚饭前,郁枫才垂头丧气的回来。猜他是知道鸣翠被送到郁坪那去了,估计正伤心呢。采筝心里不屑他这副死样子,面上则也轻描淡写的,仿若没看到他的可怜相,让丫鬟布菜,偶尔和丫鬟说句话,偏不理郁枫。 郁枫被她无视了这么久,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把筷子拍在桌上:“你都不看我一眼。” “看你?你脸上是开花还是长草了?” 郁枫非但没出气,反倒又给她训了,恼道:“你、你对我不好。” “想吵,是不是?”采筝道:“你心情不顺,便来找我出气?我告诉你,叶郁枫,少跟我来这套。你想作,我也不惯着你。” “你为什么把鸣翠送给大哥哥?”送参汤的时候,从母亲那听来的。在母亲,他已经都闹了一番别扭了。 话音刚落,就见采筝拍案而起,双手托住桌沿,狠劲一扬,便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桌上的饭菜汤羹稀里哗啦的洒了一地,吓的郁枫从椅子上差点跌下来,目瞪口呆的看妻子。 丫鬟们也受了惊吓,慌神间想去收拾,被采筝都赶了出去。之后指着丈夫道:“是我送的,怎么着?你还有脸问?我都替你害臊!” 郁枫惊魂未定,但也懂得辩解:“我、我怎么骂我?!我怎么就没脸了?” “我还没骂够呢!”采筝扑过去,拧住丈夫的耳朵,恶狠狠的道:“人家鸣翠和郁坪早就好了,今天我把鸣翠送过去,郁坪二话没说,就把人收下了。啧啧,自己的丫头被郁坪睡了,不觉得窝囊,反倒对那烂货念念不忘。” 郁枫不停的摆头,不许她拧自己的耳朵:“我没……我没念念不忘。” “我呸,你敢不敢发誓,你若是给鸣翠送过糕点就被雷劈死?”她冷笑:“捂嘴干什么呀,心虚什么呀?我的四少爷,专喜欢捡郁坪玩剩下的破烂货的四少爷。” 他语塞,一着急,还有点结巴:“我、我、我……”采筝狠道:“你什么你?鸣翠跟郁坪有一腿,人尽皆知,她为了弄些零碎银子,没少让郁坪占便宜。你这榆木脑袋,还想不通为什么吧。告诉你,因为她知道,她不管勾搭过多少人,变成什么样的破烂货,都有你傻呵呵等着人家回来,等着收人家做小的呢。” 郁枫似懂非懂:“她这样吗?” 采筝道:“她之前勾搭过郁坪,他俩确确实实好过,可后来鸣翠发现,就像鸣绯说的,郁坪那女人太多,她没便宜可占。而你,人虽然不及郁坪,可你看重她,有吃有喝的伺候她,她才专心勾搭你,想靠着你养她一辈子的。” 郁枫呆了,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半晌问采筝:“我不如大哥?”说完了,自己也找到答案了,埋着头低声道:“……我是不如郁坪……没他聪明,没他高……” 见他蔫了,采筝心里舒畅多了,可还不想饶他:“舍不得鸣翠的话,别跟我闹,现在就去找大哥,把人要回来呀。让府里都知道你愿意当龟公,叫郁栋他们笑个够。” “我不想让他们笑话我……”郁枫嘟囔。 “哼,现在想明白点没有?郁栋他们为什么总是笑话你?”戳着他的脑门,教训道:“因为你的丫鬟跟别人勾搭,你还当个宝贝搂在怀里,你这种家伙,任谁不笑话?” 至此郁枫完全相信了媳妇的话,很恐慌的道:“真的吗?他们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他们笑话谁去?就指着你这笑料取乐呢。”采筝指着门外道:“对了,今天我送鸣翠过去的时候,郁坪说了,叫你别往他那院去,去了,被他发现,有你好看的。你还想去质问吗?想去的话,我这就陪你去,若是挨郁坪的打骂,我也能替你挨几下。”见丈夫不动,就去推他:“你倒是去啊,去啊。” 正常人都受不了采筝的折腾,别说郁枫了,早慌了神:“我不去,我不去了。我不再问鸣翠了,不再问了……” “你爱问不问,反正丢的是你自己的脸。”一甩袖进了里屋。采筝在灯下黑着脸坐着,不一会就见丈夫从帘子缝往内偷偷看。 她一扭身,背对着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她道:“你当我愿意把鸣翠白给郁坪,还不是因为你,怕你再因为这蹄子受郁坪的气,赶紧把人送去,息事宁人。你倒好,不论黑白,责怪起我来了。” “……”郁枫委屈的道:“我没责怪你啊,就是问问……你就急了,还把桌子掀了……” 采筝侧身冷笑:“四少爷您觉得,只有您能摔东西,砸东西。我受了气,就只能忍,对不对?” 他赶紧摆手:“你砸——你砸——随便砸——”说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采筝。她道:“你看什么?” 不想郁枫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就往床上拖。采筝没他的蛮力,抵抗未果,被他压在身下。郁枫毫无亲吻的技巧,在她脸上嘴上乱亲了一阵,然后死死抱住她,视死如归的道:“打死我,我也不放!我就这么脏,我偏和你在一起。” 采筝被他压的,进气没有出气多,痛苦的捶打他:“你快起来,有话慢慢说。”郁枫任性的道:“我不——”说完,又来吻采筝,结果一番长吻下来,把她憋的满脸通红。 他是打算顽抗到底了,采筝无论怎么挣扎,他挨踢挨骂挨掐挨抓就是不放手。她也累了,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喜不喜欢鸣翠,你说了,我就原谅你。今晚上叫你回床睡。” 郁枫十分认真的想,然后道:“……我……我不知道……” 采筝心里蹿火,但转念一想,他要是一口咬定不喜欢才有假。便道:“怎么说?” 郁枫道:“我喜欢你,想和你生孩子……她……我不想……” “哼,那你还替人家出头,给人家送饭?” “我不知道。我不想和她生孩子,也不想看她受委屈。”他也很纠结:“可、可,因为她受郁栋他们笑话,我也是不想的。” “不喜欢她?那你亲近她,真是为了气我?” “对的。”他怯生生的道:“桢儿说,女人间最喜欢争风吃醋了,亲近一个,疏远一个,被疏远的那个,就会加倍对你好。以前对付鸣绯和鸣翠她们,可管用了。” 采筝嘴角抽动,她想扇这个桢儿的嘴巴:“桢儿是谁,在哪儿?” 郁枫也很迷茫:“他以前是我的书童,犯错被娘撵出去了。” 该撵。教主子不学好。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身边没书童,为什么鸣绯和鸣翠间水火不相容,原来结症在他叶郁枫这儿。 她道:“我这次就信你的,敢有下次,被我发现你跟别的女人好,我就弄断你膫子,让你断子绝孙!” 郁枫周围鲜少有人说污言秽语,更别说这么难听的了,他听不懂:“嗯?断哪里?”采筝便将手伸到他下面,捏了一下:“懂了?” 他被她一碰,他想笑又忍的辛苦,轻咬着她的唇:“你别摸,我受不了。” 鸣翠打发了,马姨娘整治了,也骂过郁枫了。她已经达到了目的,准备见好就收,打完巴掌,该给甜枣了。便又揉了他那处几下,笑问:“这回呢?”郁枫脸颊一红,什么都不顾了,探手进她衣衫内,搓揉她的酥|胸。他乱来一气,她只觉得疼,不过尽量忍着。为了怀孩子,有些苦总要吃的。 “啊!”她呼出声。郁枫停了手:“疼了,是吗?” 她的确疼,但她惊呼,并非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想到,这个被赶出府邸的桢儿,会不会告诉她一些,叶郁枫以前的情况。 和叶家没瓜葛的前仆人,说的话会更可信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35第三十五章 除了自己,采筝谁都不信任。fqw丈夫就不用说了,指望不上,身边的丫头,就冲她们互相告状,互相拆台的架势,也都靠不住。至于婆婆严夫人么,说得难听点,毕竟不是亲娘老子,仍旧逃不出互相利用这层关系,她颜采筝照顾叶郁枫,为他生儿育女,严夫人便也对她好,等孙子生下来,一同养育着,做她们两个女人巩固在府内地位的筹码。 所以严夫人也不可信,上次问她郁枫的病情,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想再提。但是她却想知道更多关于郁枫的事,不管怎么看,找到桢儿问一问,是上策。 她一介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找桢儿的事,唯有托人去办。这个念头一出,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她不觉的微微蹙眉,这事,弄不好真的要找燕北飞。 “采筝……”他揉着她一只棉乳,感受那滑腻的触感:“你不许想别的。”看着她滑-嫩雪白的肌肤渐渐变的嫣红,他低头含-住她的红缨,用舌尖绕了一圈。 她不觉身子有些麻意,轻轻低-吟,郁枫听了,顾不得含吸她的粉白软雪,只觉得她丰嫩的柔-唇更诱人,迅速用薄唇覆盖住她的樱-口。一番深吻使得她水眸迷蒙,双颊染了一层薄薄的酡-红色,更显她的肌肤胜雪,惹人恋爱。 大概郁枫也觉得被他吻的红唇微肿、低声吟哦的妻子比起刚才怒气冲天、横眉冷对的妻子强上百倍。看着她呆呆的赞道:“采筝……你现在真好……” 她用指尖揩去唇上湿-润的光泽,笑道:“我以前不好吗?”他道:“好,都好。”膝盖挤进她双-腿-间,似是怕她再合上,忙不再贪恋她的樱-唇和酥-胸,赶紧起身去脱她的衣裙。采筝肌肤莹白如雪,身段苗条修长,虽没有成熟-女子的万种风情,但仅凭这两点,也足够诱发他的冲动的了。 他伸手试探的去摸她腿-间,感到桃津微溢,明白自己这次不会像上两次那样硬闯失败了,马上高高兴兴的宽衣解带。 她的柔嫩边缘被他试探性的移动摩挲,她感到微微酥-麻,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她轻轻呼气,弱弱娇-吟。他却再也忍不住,扳-开她的大-腿,健腰一挺,贯入她的紧致内。 方才仅有的一点舒服感,完全消失了,不过比起之前,似乎好了点,至少不痛了。采筝便不觉得想,外婆说的真对,做女人就是吃亏的营生,白天相夫教子,晚上还要受丈夫折磨。 但对郁枫来说,却完全不同。有津-液滋润他的进出,她又肯配合,比以往都要畅快,不觉加大力道,狠狠撞击她,进行索取。 采筝被他折腾的筋骨都疼了,感觉刚才欺负他,占的那点便宜,这会都被他用这方式给抢了回去。他一手紧扣她的腰,一手揉-弄她的丰盈,下-身再狠狠捣弄,他直接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窜到头顶,脸蛋霎时变得一片绯红,傻傻的眨了眨眼。 居然这样就结束了,他显得很惋惜,恋恋不舍的扶住她的腰,不想动。 终于结束了。fqw采筝拧了拧身子,把他赶了下去。然后抓过被子垫到身下,让灼热的精华滑进自己的体内。郁枫她垫高臀-部躺在那,望着她腿-间那处极乐甬道,又想兴致勃勃的靠过来行-事。 她不指望他怜香惜玉,可没节制的糟践她,也太过分了。便不顾欢-爱过后,两人间酝酿的暧昧情愫,狠劲拧了他一下:“你有完没完了,今晚吃一顿算了,小心嚼不烂撑死你!” 郁枫嘟囔:“整天死啊活啊的,这不许那不许的,哼。”采筝用眼睛横他,郁枫感到来自媳妇的压迫感,摸了摸嘴巴,不敢吭声。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采筝暗叹一声,心软了几分,他一个小傻-子,何必锱铢必较的。便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好了,好了,你以后乖乖的,我就不生你的气,待你好好的,行不行?” 郁枫觉得她开的这个条件已十分诱人,笑着颔首:“那我乖。”说完,回身反抱住她,又把她压在身下,又吻又吮的。采筝奋力反抗,两人争执了一会,以郁枫念着:“那我乖乖的,不弄了。”退下了,结束了争执。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第二天两人出现在老爷太太面前的时候,又是一对和和美美的小夫妻了。因这天是赵先生进府的日子,严夫人身体还没全好,也顾不得休养,正装端坐,等着见赵先生。 先生来之前,严夫人介绍说,赵先生名叫赵岩达,饱读诗书。才说了这么两句,采筝就听丈夫发出咯咯的笑声,被他母亲扫了一眼,改成偷笑。 采筝装作关心的问:“怎么了?”你小子乱笑什么? “赵言达,嘿嘿,照眼打,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严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她身边的丈夫宁安侯叶显德,黑着脸,绷着嘴角。那表情一看,就是离发火怒火不远了。 采筝赶紧拽了拽丈夫的衣袖,瞪眼低声道:“不许胡说!那是先生,要尊重!”郁枫不敢笑了,也不敢乱看了,垂着头安静下来。 严夫人又叮嘱了郁枫几句,好在不管他听没听进,他都老老实实的点了头。这时有人来报说,赵公子来了。严夫人便领着郁枫去前边的议事厅见赵先生,而宁安侯可能还有事情,出了门就和夫人儿子分别,不知去了何处。 采筝则回了郁枫的书房,最后检查了一下屋内的摆设,确定不缺什么,在门外两个听差遣,端茶倒水的丫头,就回了自己屋。 在屋内暖了会身,让碧荷取出几个缎面的样子挑选。她准备给郁枫做个荷包,让他戴在身上,这样,婆婆见了,叫她知道她颜采筝对她儿子是挂在心上的。 上午过的平静无事。考虑到郁枫的情况,采筝特意跟严夫人提议只让先生授半天课。反正多了,郁枫也听不进去。 中午时,除了大厨房给赵先生准备的菜,采筝又让自己院的小厨房给赵先生加了两个菜,不管他喜不喜欢,都是份心意。 郁枫一下学就跑回来找媳妇,抱住采筝又亲又蹭的。念在他第一天听新先生讲学,采筝没狠下心用针扎他:“这个先生好吗?” “好。”他心情似乎也不错:“我不懂,他也不骂我。” 采筝心道,他敢么,他父亲是你外公的门生,再说就你一个学生,他把你骂跑了,这学就不用教了。 她笑的温柔:“那就好好听先生的,好好念书吧。”郁枫盯着她眼睛看,须臾把目光下移,放到她胸上,然后再次下移,视线搁到她肚脐下几寸的地方不动了。 “……”她后悔了,刚才真该拿针扎他。 郁枫多少明白自己的媳妇不好惹,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只摸了摸她的手,没敢有进步一的举动。采筝一边做针线,一边想:不错,学会一点自控了。 — 能把府里的人聚在一起的事,除了祭祖外,无碍乎过节、做寿两件事。适逢素云的生辰,府里就热闹起来了。本来素云是庶子这房的闺女,不大操大办也行,但谁叫老太太待见她,想热闹热闹呢。 “老太太喜欢,那就办吧,往大了办。”这是严夫人说的:“采筝,好好给你妹妹操办着。” 素云过生辰,按道理该尚夫人那边出银子,但因厅堂戏台搭在老太太这,老太太又算是跟侯爷一起住的,这钱就得严夫人出。若是往年,严夫人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今年她有儿媳妇了,就让采筝代自己操办,管着进出账目。 尚夫人那边也不甘示弱,让郁城家的柔瑗掺和进来,说是替采筝分忧,其实是来捣乱的,要钱没有,但事事乱提意见,一会屋里地小,不够搭戏台,一会说请的戏班子没看头,要另选。 总之是来找茬的。这种人采筝不是没见过,她没出嫁前,不干事只会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找茬的人多了。对付这种人,采筝不说经验丰富,但也不会觉得头痛。 她也不和柔瑗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选戏班子,她说哪家就哪家,就连桌布的料子,也都听柔瑗的安排。置办的东西,全选最贵的。 等一切都选好了,钱也花出去一些了,采筝就累的‘病倒了’。别说下地了,连说话都费劲。她一撒手,全靠柔瑗一个人了,开始柔瑗还有些得意,这回发号施令不看颜采筝的脸色了。可很快,她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采筝一病,二房严夫人这边就不出银子了。柔瑗去找严夫人,结果严夫人一问三不知,因为她全交给采筝负责了。 柔瑗便去找采筝,可采筝没法说话,一说话就捂着嗓子,表情痛苦的死去活来。再多说两句,采筝就哑声推脱说,她马上就能好,等她好了,她从头拢账,看还能支多少银子出去。若是柔瑗继续问,她就说累了,要送客。 柔瑗这才知道,颜采筝安的什么心,处处听她柔瑗的,什么都挑最贵的,然后关键时刻,颜采筝称病不出门,把一切都砸在她头上,让她一个人出钱出力。 想明白这个,柔瑗也没甘心把这口恶气咽下,哭着去找老太太评理。没想到老太太指着她骂道:“你还有脸来?采筝累的病倒了,你还这么编排她!你当我不知道,叫你跟采筝一起办点事,看看你,挑毛拣刺的,处处为难她,现在人被你拖累病了,你还来……咳!咳!” 柔瑗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管那么多了,哭道:“老祖宗怎么这样偏心?我不是您的亲外孙女,可我娘好歹也姓叶,您怎么这么偏袒姓颜的?”她母亲和自己的公公是姨娘所生,都是庶出。 老太太愈发恼了,摸拐杖想打她,幸好素云哭着相拦,给老太太求情,才让老太太放了拐杖。 柔瑗从老太太负气出来,直接奔到颜采筝那,在她病床前,恨道:“告诉你,素云过生辰的事项银子,不够的部分,我们这边都出了!你安心装你的病罢!” 等人走了,采筝冷笑两声:“就该你出,当姑奶奶白受你的气吗?!” 晚上时,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带了补品过来,说是老太太给她的,让她别跟某些人置气,好好养病。 采筝的病好得很及时,素云做寿那天,刚好能下地了,一早上起来,梳洗打扮了,还去前厅后厅跟着忙活了一阵。严夫人见了,连连跟老太太夸自己儿媳妇的好,比如:“采筝这丫头最懂事了,我那次病了,她都想着熬了参汤,让郁枫送过来。若是以前,我哪见郁枫这么懂事呀,都是采筝贤惠。” 老太太虽没说什么,但连连点头,等采筝进来了,拉着她坐到身边,另一边搂着素云,分明是把采筝也当成今天的人物了。 严夫人噙着微笑,隔桌看自己的妯娌尚夫人。 素云点了一出《琵琶记》唱完了,接下来,老太太拿了戏折子,让采筝点。其实刚才那幕戏,她都看的心不在焉,因为这厅里都是女子,她不知丈夫那边的情况,十分忧心。她凑到老太太耳边,轻声道:“老祖宗,这戏文,我就不点了,我想……去看看郁枫……” 老太太笑道:“他跟他爹在一起,你担心什么,今天是素云的好日子,你可不能走。” “我去去就回。”采筝恳求道。老太太瞅着她:笑道:“你呀,只有郁枫了,是不是?我这老太婆,你是不牵挂了。去罢,去罢,寻着他,把他带这儿里来。” 采筝颔首,慢慢起身,贴着墙边溜出去厅去了。到了前厅,让碧荷探头进去瞅了一眼,发现没有郁枫,她就急了。 绷着脸来到院内,她想找个人问问,正巧见迎面走来一个男子,她迎上去刚想问,结果于那人抬头的一瞬间,看清了容貌,是郁城。 她的步伐一顿,但转念一想,她也没什么可紧张的,总有一天要碰到郁城的。 郁枫见了她,亦是一怔:“是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6 第三十六章 采筝笑着施礼:“请三哥哥安。fqw冰火中文” 颜采筝的淡定,让郁城很不适应,他没法想象她和他之间有过那种过往,她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和他说话。他表情古怪,有些提防的问:“你的病好了?” 这肯定不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而是在揶揄她装病耍弄柔瑗的事,采筝这样判断。她虚弱一笑:“托老太太的福,已经不打紧了。”她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直接问道:“不知三哥哥可看见郁枫了么,我刚才派人往厅里瞧了一见,没见到人。” 郁城微微蹙眉:“我出去时,他还在里面看戏。现在若是不在,我也不知去哪了。他身边没带丫鬟吗?” “带了,也不见人影。” 郁城道:“那就没事,若是有差池,下人早来报了。” 采筝笑道:“我再问问,您忙您的罢。”说完招呼上碧荷就要往院外再找。郁城默默的与她擦肩而过,旋即不觉得回眸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背影一门心思往外去,他不知为何叹了一声,背着手进屋去了。出了院门,采筝又拽了几个丫鬟来问,都说没见到郁枫少爷。采筝便叉着腰,憋气的想,若是被老娘知道你这厮去郁坪那见那狐狸精,非把你皮揭下当被子盖不可。 冷风卷着残叶打着旋儿刮过,吹得采筝浑身通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气的喃道:“究竟去哪儿了?不在屋看戏吃酒,跑哪转悠去了。” 这时就见本来跟着郁枫的鸣芳提着裙子,小碎步往这边跑来,采筝见了,指着她道:“你们爷呢,上哪去了?” 鸣芳气喘吁吁的咽了下吐沫,润了润嗓子,道:“少爷和五少爷在……”轻咳一声,道:“开局玩摴蒱呢。” 采筝沉着脸道:“玩多久了,是赢了还是输了?” “……回少奶奶……输、输了。”鸣芳道:“少爷让奴婢回来拿银子,奴婢、奴婢……” “得了,别说了,快引路带我去罢。”采筝跟在鸣芳身后,沿着回廊往院后僻静的厢房去了。一边走,她一边听鸣芳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郁枫出来解手,郁栋跟出来,把他连骗带唬的给弄去赌博了。这个不长记性的蠢蛋。采筝在心中暗恨道,不是告诉他,不许跟郁栋来往了么,郁栋陷害他,笑话他的事,他都忘了?真是记吃不记骂的家伙。 采筝恨的直拧帕子,碧荷见了,担心的劝道:“少奶奶,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采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冷笑道:“这是设局,等着郁枫往里钻呢,我扣了他们的月钱,他们就寻思把钱给弄回去。你看着吧,郁栋想算计咱们,不会只一个人的,指不定屋里有多少猫猫狗狗的呢。” 此时,鸣芳到了一处屋门前,胆怯的看了看采筝,示意就是这里。采筝隔着门就听里面吵吵嚷嚷的,一听就知道,里面没干好事。 采筝朝鸣芳努努嘴,鸣芳会意,轻轻的把门推开,然后站到一旁给少奶奶让路。采筝进门一瞧,围着炕桌坐了四个人,除了自家那位和郁栋,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少年。 郁栋半跪在炕沿上,笑道:“嫂子是来送钱的?可告诉您,刚才哥哥又输了我们十两,前后加起来有五十两了,不知您带够了没?” 采筝笑的轻松,没理郁栋,倒是对郁枫道:“你倒是会玩,不过一会功夫,你就玩进去太太两个月的月钱。fqw”坐在炕里的一个浓眉少年,笑嘻嘻的用手肘碰了碰郁枫:“你小子够有艳福的,媳妇这么漂亮。” 郁枫搔了搔脸颊,知错的下了炕,站到采筝跟前,把手伸出来:“手气不好,输了,给我银子。” “……”你说你脑袋瓜子不灵光,玩哪门子摴蒱?!采筝笑道:“不急,我带了一百两来,你才欠了五十两,咱们照着一百两银子玩,别余下。” 另一个穿月白公子衫的少年,眼睛眯成一条缝,小的几乎看不到,嘿嘿笑道:“少奶奶可真有钱,以后不知道我有没有这艳福,娶到像你这么标致又会管钱的小娘子。” 采筝瞪眼凶道:“你家没镜子,便连尿也没一泡吗?出门前没说撒点,照照影,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眯缝眼怎料这瞅着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一开口却是这么难听,震惊之余便愤怒的想理论:“你、你――” 郁栋赶紧按住朋友,低声劝道:“她就这样,肯定是想激怒你,大吵一架,把局搅乱就不用还钱了,不能中她的计!”眯缝眼将怒气压下,坐回了炕上。 粗眉毛的少年压低声对郁栋道:“她爹不是颜翰林么,她怎么养成这样?”郁栋哑声道:“穷山恶水考到京城的,都这样。”采筝道:“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郁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嫂子,欠债还钱这道理,您不该不懂罢。四哥欠了我们的银子……” 不等他说完,采筝不耐烦的道:“我又没说不还,刚才我不说了么,我带了一百两来,还了你们,还有五十两的余银。我想用这五十两把之前输的赢回来,你们敢不敢奉陪?” 眯缝眼扑哧一笑,轻蔑的笑,拍拍桌子:“你没听过,赌桌是泥潭,来一个没一个,来一对灭一双么。” 你自己编的吧。采筝懒得斗嘴,道:“直说敢不敢吧,别磨磨蹭蹭,连个娘们都不如。”郁栋急了:“是嫂子你没说清,谁说不赌了,赌!赌!就怕赢了嫂子,让哥嫂没钱过日子了。” 采筝便让鸣芳搬了个椅子,让郁枫在一旁坐下,她则坐到炕沿上,拿起骰子准备开局。郁栋往炕里挪了挪,道:“嫂子真是女中豪杰,敢和爷们一起玩摴蒱。” 采筝冷笑道:“你们是不是爷们另说,但赌场无父子,还管什么男女。宫里头,宦官和宫女没少凑一起赌钱。” 郁栋只觉得颜采筝句句在讽刺挖苦他们,可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便黑着脸,道:“嫂子话可真多,您只管掷骰子吧。”采筝勾唇浅笑,当着不出声了,将骰子掷出去,开局。 和她想的一样,这帮家伙也就能耍耍郁枫,别说跟外公比了,就是较之燕北飞,连个毛都不算。采筝在外公身边,耳濡目染玩骰子那会,这几位还被奶妈抱在怀里吃手指呢。 不一会,其他三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因为粗粗一算,方才赢得,已经都输给了颜采筝。采筝也不放过打击挖苦的绝佳时机,笑道:“手气好,挡不住哇,我看呐,郁栋,不如今天就到这,免得姨娘怪你,连她从老爷那得的赏赐都输净了。” 姨娘没有嫁妆,采筝偏点破她攒的钱是从老爷那得的赏赐,成心恶心郁栋。 郁栋一挑眉,决定打肿脸充胖子,一拍桌:“换位,换位,风流轮流转,你坐那地方有财神保佑。” 采筝便换了位置,坐到另一边炕沿去了。郁枫拽着她的衣袖,道:“不要和他换,换了真不好的。”采筝一挣胳膊,甩开他的拉扯,笑着对郁栋和其他两人道:“再来吧。” 郁栋不孚众望,在做庄家的时候,输的底朝天,还连带了两个朋友,三个人加起来,共输给采筝六十五两,然后,都傻眼了。郁枫站起来,笑的极是开心:“赢了,赢了,咱们赢了多少?” 采筝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装模作样的算着:“六十五两,看你们一个个不像有进项的样子,零头抹了,收你们六十两罢。”往旁边的桌子一瞧,高兴的道:“呦,真齐全,连纸笔都准备了,好了,爷们点,写了借条,我明个派人上门收账。”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眯缝眼和粗眉毛一起看郁栋,道:“是你叫我们来的,我们根本不想玩……” 采筝不等郁栋开口,插话道:“我知道,这样吧,你们打郁栋一个耳光,每打一个免你们二两银子。” 郁栋一瞪眼:“你!” 采筝抱着肩膀,笑道:“别怪我,你看你的好朋友们可没一口拒绝呀。”郁栋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看自己的朋友。 眯缝眼和粗眉毛,此时哼道:“切,二十两银子罢了,别瞧不起我们。”采筝淡淡的道:“那就麻溜写了借条,还是男子汉们连二十两都不如?” 此时郁栋一拍桌,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写,都算我的!”对两个朋友道:“你们都走罢。”眯缝眼和粗眉毛不肯,三个人很义气的彼此表示要共同承担这笔债务。采筝闲看人热闹,趁机还检查了下丈夫的荷包,看他现在戴的是什么样式的。 最后,仍旧是‘够义气’的郁栋自己写了借条,但写的不是赌债,而是说打碎了郁枫屋里的一个玉石笔屏。待写完了,采筝吹干放好。 等眯缝眼和粗眉毛走了,采筝笑道:“不是好朋友吧,好朋友能让你一个人独自担下这笔账,我看你逞能,他们未必会感激你,还会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郁栋死撑着:“嫂子你别挑唆了,我不上当。” 采筝一撇嘴:“那好,我走了,这牌局,就麻烦你收拾了。”说完,朝郁枫使眼色:“走!” 郁枫赶紧跟着媳妇出了门,不远不近的跟着采筝,不敢靠前也不敢离的太远。走了一段路,到了没人的地方,采筝冷冷的唤他:“郁枫啊――你过来――” 他低着头来到她身边:“唔。” 采筝对碧荷和鸣芳道:“你们先回去,告诉老太太和老太太,我们马上就到。”碧荷应了声,带着鸣芳走了。待周围就剩他们两个了,采筝朝丈夫勾勾手:“嗯……你微微蹲一点身子,好,好,再矮一点。”等丈夫的视线和她的齐平了,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蛋,使劲揉着,怒道:“你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听话,又和郁栋那厮一起玩了?他坑你这么多次,你没记性吗?” 郁枫噘嘴道:“他说他有钱,和他玩摴蒱赢钱。” 采筝不明白,改成捏他的脸:“你缺钱吗?你要钱干什么?” 郁枫道:“给你补身子,娘说,你补好了,好生孩子。” 她略显吃惊:“咱们又不缺银子,你自个赚哪门子的钱?”郁枫道:“你们给素云办生辰酒,处处要钱,有钱才能买好的,我想给你买更好的……” “……”采筝愣怔,瞬间没了脾气,反倒心疼的摸了摸丈夫的脸:“疼吗?”郁枫摇头:“不疼。” 她拉着他坐下,捧着他的脸端看,见确实没红肿,松了口气:“我看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被人绑去了。弄的我这个担心,我再告诉你一遍,以后不许和郁栋来往!”郁枫把脸凑到她嘴边:“你亲亲我,我就答应。”见她沉着脸,知趣的咂咂嘴:“……嗯,我知道了,再也不和他好了。”然后挑眼笑眯眯的看她:“你真厉害,玩摴蒱真厉害。” 外公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以前外公家不说日日开局赌钱,可也差不多。她点着丈夫的鼻尖,警告道:“不许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懂吗?”这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好人家的闺女谁没事玩骰子啊。 他郑重的点头:“懂!” “很好!”她满意的笑道,从袖里摸出一块糖,剥了糖纸,塞进他嘴里:“懂事就赏你糖吃。”是刚才出来时顺手带的。 郁枫含了糖,忽然道:“我不能一个人吃,你也吃。”说着,就去捧她的脸,看那样子,似乎想喂给她。 采筝笑着躲闪:“我不吃。” 郁枫不听:“可甜了。”便来吻她。 她推他,这时就见他一怔,捂着喉咙不动了。 “呛到了?”她害怕的赶紧拍他后背,他苦着脸道:“咽、咽下去了。”她扑哧一乐:“那咱们回去,吃别的。”郁枫伏身子,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我背你回去。”采筝想了想,便笑着往他背上一趴,搂着他的脖子笑道:“这会没人,我让你背,一会碰见人,你赶紧放我下来。” 郁枫背起媳妇,道:“你好轻啊。” 采筝极是高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给你吃糖就对了,嘴巴真甜。”郁枫道:“是真的,不信我跑给你看。”说罢,蹭的一下跑了出去,吓的采筝搂紧他,笑道:“你慢点――慢点――” 目送两人离去,这时自回廊暗处闪出一个人来,扶着阑干酸溜溜的低喃:“一个傻子,亏她吻的下去。”摸了摸下巴,又哼笑道:“脾气是差了点,模样却不错,可惜这块肥肉让郁枫给叼去了。”不是滋味的咂咂嘴,沿着两人去的方向,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7 第三十七章 素云的生辰过去后,府内暂时安宁了。fqw采筝心里一直惦记着找桢儿的事,可她一个深宅妇人,想要不惊动严夫人和府内的人,去找桢儿几乎不可能。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回外婆家,从那找帮手稳妥。 冬至日,按习俗可以回家省亲,采筝便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进了冬日,严夫人体谅采筝的不易,不用她每次都来自己跟前立规矩,每逢初一十五过来陪她说说话就行了。于是闲下来,采筝的心思就全放了在丈夫身上。 太太对自己郁枫,自然是没得说,几乎是百依百顺,溺爱无边。但老爷对他这个儿子就差了,不冷不热那是好的,逮住了训斥一顿是免不了的。为了让老爷对丈夫改观,采筝除了叮嘱他在父亲面前要老实规矩外,对他的功课亦十分下功夫。 每天晚上,她都要用半个时辰帮丈夫背书,不管他是嚷着头疼还是记性差,哪怕每天只能背一句话,她也尝试让着他去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省得他闲下来搓弄自己。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些效果,赵先生讲过的文章,他结结巴巴能背下来一些了。赵先生发现后,也很惊喜,寻了个机会讲给了叶显德听。叶显德便派人把儿子找来,叫他背文章,郁枫十分紧张,但磕磕巴巴的也把文章背了个差不多。这叫叶显德难得对儿子露出了笑容,偶尔会把儿子叫到书房训话。 这一日,天空阴的骇人,采筝坐在床下的暖炕上做针线,就听外屋两个丫鬟在那嘀咕,一个说:“你看,天阴的像锅底灰。”另一个说:“切,哪有那么黑,像你的洗脚水差不多,呀,你掐我干嘛!” 采筝朝碧荷使了个眼色,碧荷捂着嘴儿偷笑,起身挑帘子对外道:“闲得慌是吧,去老爷书房迎迎少爷罢!”然后转身回来,对采筝道:“少奶奶,人给打发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又闯祸了?”采筝放下针线,瞅着外面不无担心的道。碧荷笑着劝道:“现在老爷对咱们少爷不同以往了,您就别担心了。”采筝叹道:“我呀,就是操心的命!以前在家替娘操心,现在替郁枫操心,以后有了孩子,还得操双份心。” 碧荷道:“……不知夫人怎么样了,后天就冬至了,咱们是回哪个地方呀?颜家大宅还是新搬的宅院?” 提起这个,采筝也有些犯愁:“先回外公外婆那,我有些事想找燕……”未及说完,便听外屋有丫鬟道:“爷,您回来啦。”接着便见郁枫一股风似的跑了进来,周身的寒气,脸蛋的也冻的红扑扑的。她笑道:“瞧你冻的,快烤烤火吧。”可见丈夫表情凝重,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便微微皱眉:“怎么了?” 这时,鸣绯也打外面挑帘子进来,她双手用帕子捧着一包东西,看看少爷又看看少奶奶,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是什么?”采筝本能的觉得可能大事不妙。赶紧把鸣绯唤过来,亲手揭开帕子,见里面是几块白玉碎片,根据碎片的模样,推断应该是个笔洗。丈夫是从老爷那回来的,她试着问:“……你打碎了老爷的笔洗?” 鸣绯邀功般的道:“回少奶奶,的确是老爷书房的。当时老爷不在屋,奴婢在外面听到打碎了东西,赶紧进去把这些残片收来了,并没叫其他人发现。” 郁枫脱靴子上炕,就想去抢鸣绯手里的碎片:“都叫你扔了,你拿回来干什么?!我爹看见,会打死我的!” 知道会打死你,你还手欠!采筝咬牙道:“难道扔了,老爷就发现不了了么?书房里那会就你一个人,除了你还能是谁?我看你还是去道歉罢。” “我不去,我不去!爹会打死我的!”他双手拍着炕沿,梗着脖子道:“家法可吓人了。”“你一个笔洗罢了,你老实认错,爹说不定还会夸你诚实,知错能改。” 郁枫在炕上打着滚道:“我不去,你们快把东西扔了!” 她努力劝丈夫:“再宝贝,终究是个物件,还能有你宝贝?走吧,去认错。fqw”郁枫往炕里爬,坚决不去承认错误:“打死我,你要守寡的,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采筝摁住他,严肃的道:“咱们去找母亲,让她从中间说和……” 郁枫仍旧耍赖:“母亲也不顶用,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还没死呢,嚎什么?!”她硬把他拽起来,一边让碧荷捧着笔洗的残片,一边让鸣绯给郁枫穿靴子。郁枫不从,乱蹬一气,被采筝拧了一下,才哭丧着脸消停了。 在采筝看来,失手打碎东西,只要诚心认错,对方还是自己的至亲,顶多骂几句便会原谅了。可是等采筝把笔洗的残片放到严夫人面前,从严夫人不安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想的简单了。 严夫人拿着笔洗底部的碎片,仔细察看,痛心疾首的骂郁枫:“混账东西,你闯大祸了。” “怎么说?这笔洗有来历?”“这是先皇赏给老侯爷的,原本是先皇所用之物。”严夫人急的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拿着两瓣碎片,咬牙切齿的瞪儿子:“看你爹不打死你!你爹把笔洗收得好好的,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郁枫一仰头,道:“他藏起来,我才好奇的!谁叫他藏的!” “行,行,行,你有理,你就这么跟你爹说罢。”严夫人气道,可束手无策。 采筝赶紧给婆婆捶背顺气:“您消消气,你看是不是这样。既然这笔洗是父亲收在暗处的,他或许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趁这个时候,看能不能找人补一补……”瞄了眼那七裂八瓣的碎片,改口道:“没法补成原样,但修一修,父亲或许会消消火。”又瞅向郁枫:“能轻点打着……” 郁枫哼唧唧的抗议:“左一个打,右一个打,你就那么想看我挨打?” 这时就听外面有丫鬟道:“太太,是老爷来了。见过老爷。”便吓的严夫人和采筝脸色铁青,郁枫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直勾勾盯着门口。 严夫人赶紧推着他俩去内间,小声叮嘱:“别出声,我探探你爹的口风。”采筝迅速捧起那些碎片,扯着丈夫闪进了内间。这处是平日里夫人礼佛焚香的地方,小小窄窄的,两人不得已挨挤着。采筝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但郁枫和妻子凑的近了,只觉得她身上的香气扑鼻,沁人心脾,想起昨晚上的缠绵情景,脑袋一热,也忘了眼下的事,居然来吮她的嘴。 采筝没料他此时居然还有这闲心,对他怒目而视,哑声道:“小心佛祖惩罚你!”郁枫这才老实了点,可没过一会,他又动手动脚的,手伸进她衣裳内,先摸她的腰,再沿着光滑的腰际线向上,最后夹住她胸口的红缨揉弄,小声笑道:“翘起来了。” “……”她笑眯眯的看他,嘟嘟嘴,郁枫心领神会,赶紧凑过来亲她,紧接着就被她吸住唇舌。她慢慢加重齿间的力道,疼得他移开嘴巴,苦兮兮擦揉着嘴唇。 采筝白了他一眼,聚精会神的听严夫人和侯爷的谈话,听两人间语气平和,不像在吵架。侯爷似乎真的没发现笔洗被打破的事。过了一会,四下安静,就听严夫人的声音走近了唤他们:“你爹走了,出来吧。” 郁枫先嘟着嘴出去,不停的碰触伤痛处,有些埋怨的看采筝。采筝视若无睹,只对严夫人的道:“……没被发现?”严夫人坐下来,端着脸,道:“他这会高兴着呢,哪会记起什么笔洗不笔洗的。”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郁枫:“胡姨娘有了,你又要添兄弟姐妹了。” 采筝明白了,为什么侯爷教郁枫念书的时候会突然离去了,原来是小妾有喜,他去探望了。依照侯爷的年岁,不说老蚌生珠,但这时候再添子嗣也算不容易了,难怪把郁枫的事给忘了,因为根据她偷听的内容,侯爷刚才和太太谈话的时候,一句没提郁枫,估计高兴的压根忘了郁枫还在书房这茬。 郁枫噘嘴道:“哦――”看样子,也不大高兴。 采筝主动的说道:“胡姨娘有了身孕,父亲的意思是……给那边加些滋补?”严夫人冷声道:“自然就是这个了,采筝,你看着办罢。” “是。”自从操办素云的生辰酒席开始,采筝便多多少少开始帮着太太协理家事了,各房进项支银,她都管得着。她心道,若是她来年就能生下郁枫的儿子,那么她的儿子跟这个胡姨娘的孩子一般大,并不差多少,要把郁枫输掉的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严夫人见她愣神,叹了一声道:“别说那边了,眼下这事,怎么办?你爹早晚要发现的。”采筝低声道:“父亲忙着胡姨娘的事,短时间内若发现不了的话,他也不可能肯定是郁枫做的吧……” “那倒是。”严夫人头疼的道:“可也不能这么算了,毕竟是御赐之物,等你爹发现了,少不了责罚打骂院子里的人,终究是个祸事。” 采筝冷眼瞥丈夫,郁枫赶紧低头玩手指,仿佛这件事已经和他无关了。她道:“……不如找人看看,能不能补一补。我外公认识几个玉器师傅,说不定有办法。” 严夫人道:“玉器师傅倒是不难找,难就难在,从府里派人去找这个行当的人,会露马脚。你外祖家若是认识这方面的能人,敢情好。只是……宫里的东西,怕被识破。” 采筝道:“都是我外公的老相识,嘴巴严着呢。再者,宫里宦官往外卖玉器的也不少,做这行的人,宫里的东西见得多了,未必会大惊小怪。” “唉――”严夫人想了想,道:“后天是冬至,你本来就该回娘家的。这样吧,你今天就和郁枫走,这几天抓紧把事情办了。能补则补,不能补……把碎片找个旮旯埋了,别带回府里。” 正合采筝之意。她款款施礼:“是。”采筝的计划如下,利用这几天的时间,一,把御赐的白玉笔洗给黏上,粘不上的话,就地‘毁尸灭迹’。二,找到桢儿,从他那儿打探打探郁枫以前的事。三嚒……,问问和三姑六婆相熟的外婆,有没有迅速怀孕生子的民间秘方。 她收拾行囊,备车带着丫鬟到外公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了。看门的小厮见了采筝,转身就往院里跑,不一会外婆辛氏就急匆匆迎了出来。 “哎呦,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过错日子了?后天才是冬至呢。”辛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泛红,然后一把拉过采筝,怕了她一把,嗔怪道:“还当你不能回来了。” “您不想我回来都不成!我得年年回来烦您呢。” “就你会说,快进屋罢。”辛氏这时看了眼一边的郁枫:“唉,都进来吧,暖和暖和。” 进屋后,寒暄了几句,采筝就打发了丫鬟,只留下外婆、外公和他们夫妻俩,拿出那包碎片,开门见山的问外外公:“您看,这能粘好吗?” “不能。”柳十三斩钉截铁的道。 “……”采筝道:“……还没问玉器行家呢,您就这么肯定?”柳十三道:“不用问,就算勉强粘上,也丑得不中看了。依我的意思,你不如照样子做个假的放回去。” 采筝道:“这是太祖朝的,有些年头了,做个新的,能一样么。” 柳十三笑道:“你太小瞧这些手艺人了,别说一个百十来年的笔洗,就是千年古琴都做得了。”辛氏在一旁道:“早年,一个我们都叫‘大小眼’的人,做了个焦尾琴,献给景平郡王,可得了不少银子。” “……”是骗了不少银子吧。采筝有些无力的道:“那能请到这个人称‘大小眼’的人帮忙吗?” 柳十三道:“这个他不在行,玉器这玩意得找别人。” “那就赶紧找吧。”采筝道:“这是很紧要的,最好侯爷发现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从没听说侯爷是个玩玉器的行家,如果他是个对玉器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对方又是个仿造的高手,差不多能蒙混过关。等这宝贝再往下传几代,就算发现了,究竟是什么时候丢的,谁也说不清了,成了一笔无头帐。 辛氏道:“别催,老母鸡下蛋还得憋一会呢。”“……”采筝赶紧点头:“不急,不急,能做好就成。”这一块石头暂时可以落地了。她时间不多,明后天还得抽空去看望自己的父母,所以必须要抓紧:“我还想找个人,家里有赋闲的人手吗?派出去打听打听。” 柳十三一边摆弄那几块碎片,一边道:“找人的话,派小飞去。” “……”采筝道:“那我一会把他叫来吧……” 在叫燕北飞前,采筝决定把三个计划中最容易的那个给解决了,示意外婆到避人的地方说话。她扭扭捏捏的道:“那、那个民间有什么方子能……”突然间,她一怔,猛地想起若是有这么个方子,外婆早就用了,哪至于就生自己母亲一个。她心里埋怨自己,真真变傻了,跟叶郁枫待久了,她都笨了。 “你要说什么?”辛氏追问。 “……这……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 这时突然就听外公惊道:“哎――你干什么?” 外公和郁枫留在屋内,肯定是郁枫犯错了,采筝赶紧挑帘子进去:“怎么了?”狐疑的看郁枫。 柳十三护着那堆笔洗的碎片,正责怪的看外孙女婿。见外孙女进来,皱眉道:“趁我不注意,他想把这些碎片都推到地上。”郁枫低头玩手指。他一这样,就说明有问题了。采筝冷声道:“郁枫,你跟我来,别给外公添乱了,让他老人家忙去。”郁枫哦了一声,乖乖下了炕,抻了抻衣摆,跟着采筝出了门。 才一进自己的闺房,采筝就推了他肩膀一下,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想粘好笔洗吗?你把碎片毁了,拼不出原来的样子,仿一个都法仿了。” “没法仿更好。”他嘟囔:“让他生气去。” “什么?”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敢肯定:“让他生气去……让爹生气?” 郁枫小声低喃:“不就又有个孩子么,有什么高兴的。” 采筝咽了下口水,拧起眉毛:“……你故意打碎的笔洗,对吗?”因为他在书房,听到胡姨娘身边的人来报喜,侯爷撇下他走了,所以他存心报复。 郁枫噘嘴,眨眨眼,没否认。 她张了张嘴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果然,他自从那次昏厥后,有了许多小心思,虽然幼稚,但仔细想,却是一个个‘手段’。 侯爷不重视他,他就毁他的传家宝。 她忽然有种预感,说不定这家伙傻了反倒好,恢复正常的话,保不齐是个魔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8 第三十八章 38、第三十八章 采筝一口气闷在胸间,吐不出来咽不下的卡在那。fqw再看郁枫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珠乱转,一会瞧瞧手指头一会瞅瞅屋角,就是不看采筝的表情。 “难怪有人说你是狗见嫌的。”采筝想喝口水润润喉咙,可拎了拎茶壶发现里面是空的,且落了一层灰,心情愈加差了:“死人都能叫你气活了。你说你,这不是没事找事,给我们添乱吗?你看你把母亲吓的!整日为你担惊受怕,你非但不体谅,还变着法的闯祸!是不是觉得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就能任意妄为了?!” 郁枫嚷道:“谁让你收拾什么摊子了,你可以不修笔洗呀!”见他还敢顶嘴,采筝上来便去拧他的耳朵:“你还有理了?!就是教个猴子,这么久也该懂事了!” 郁枫吃痛,一摆头挣脱媳妇的手,不服气的道:“那你去找猴子罢!”嘟囔道:“不在母亲面前会就欺负我,掐我脸,拧我耳朵。我要回府……” “咱们在这,是因为谁?还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既然你是诚心的,我也不管了,回去告诉爹,让他打死你算了,正好遂你心愿。” 郁枫微微仰头,强撑着道:“本来也没叫你管!” “行!我不管!”她冷笑道:“我早就不想管了,你就这样下去罢。”找什么桢儿,问什么过去的事,反正问了可能也是白问,她何必费那功夫,他就这么不傻不精的下去吧,挺好的。采筝说罢,摔门而去。 头也不回的进了上房,外公外婆还坐在炕上说话,见了怒气冲冲的采筝,面面相觑。采筝二话不说,就去抢外公手里的东西:“不麻烦您了,这玩意不仿了,郁枫舍出一身皮肉,让他爹打了。” 柳十三忙把东西往自己这边移了移,护住不让采筝动:“哎哎哎,你又怎么了?火气上来又不管不顾的了。” 采筝气道:“您别管了,干脆气坏侯爷,打死郁枫,一了百了。” 辛氏难得劝架,按住外孙女道:“这是干什么,疯了似的,气坏了侯爷,打惨你男人,你有什么好处?!是不是跟那小傻子置气了?你呀你,就是经不起气,一点火就着。” 采筝这才坐下,一手搭在炕桌上,气的直喘。柳十三瞅瞅妻子,道:“真像你。” 辛氏道:“她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像我?!”剜了丈夫一眼,戳了戳采筝脑门,教训道:“你不是不想和离,跟叶郁枫这傻子过下去吗?既然你都想开了,还跟他置什么气?!你要不想回侯府了,现在就让叶郁枫给你写了休书,你可以不修这笔洗。但是,如果你还想回去,他不让你修,你为了你自己,也得把这玩意修好,你自己寻思寻思,对不对?” 柳十三对采筝道:“你外婆难得说几句明白话,你快听听!” 辛氏怒道:“什么叫难得,我哪句话不是明白话?” 柳十三微笑不语。 采筝火气来的快,消的也快,经外婆这么一说,冷静了不少。这时辛氏抓了一把瓜子,翘腿坐在炕桌另一边,边磕边说:“你自己愿意往火坑里跳,现在嫌火坑烧屁股了?嫌人家冒傻气,不通情理了?早干嘛去了?回门那会就让和离,你不干!现在给丈夫收拾烂摊子,赖谁?” “……”采筝斜眼看外婆,默默不语。柳十三在中间道:“行了,行了,有些话别说的太过了。人家两口子生点小口角,瞧把你乐的。” 辛氏将瓜子一扔,大声道:“我高兴什么?高兴自己闺女和闺女的闺女上辈子都没见过男人,逮住什么臭鱼烂虾都当宝贝似的捧怀里不放?!” 柳十三无力的摆摆手:“当我什么都没说。”辛氏便一哼,对采筝道:“你不是要找燕北飞吗?我这就给你叫来,你想问什么,好好问,给你那傻夫君好好收拾烂摊子!啊?” 采筝忍不住了,皱眉道:“其实他就今天有点气人,平时还挺好的。fqw”辛氏无奈的直瞪眼:“还替人家说话呐,你跟你娘一个德性。”说罢,又狠劲点了下采筝的脑门,扭身出去了。 等外婆走了,采筝揉着脑门道:“还挺疼的。”柳十三呵呵笑着,不说话。 采筝道:“外公,您听燕北飞他说过有娶妻的念头吗?” 柳十三呵呵笑道:“你不是想把身边的丫头配他罢,他好像跟淮月楼的几个姐妹正热络,可看不上你的丫头。他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就别想着给他报酬了。” 这时辛氏领了燕北飞进来,他见她就乐了:“看院子这么热闹,就知道是小小姐回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每次看到他的眼神,都觉得浑身不舒服,采筝最烦男人跟他嬉皮笑脸的,冷着脸道:“叫你找一个人,姓庞,叫旁桢,不过大家都叫他小名宝桢。以前家住京郊坞乡胡同。以前在宁安侯府做过四少爷的书童。你要找到了,立即带他来见我。” “四少爷?”燕北飞道:“他偷拿了少爷什么宝贝?” 辛氏笑道:“你这猴儿,哪都好,就是这张破嘴总爱瞎猜。” 燕北飞也跟着笑:“不爱打听,不爱猜,上哪寻人去?” “别废话了,你直说能不能找到?” 燕北飞一拍胸口:“就是死了,保证也给您指到他骨头渣滓埋哪儿了。” 采筝叹道:“行了,去吧,去吧,你受累了。”燕北飞嘿嘿一笑,退了出去。 就像侯爷在府里养了一对清客,燕北飞也类似于外公养的门客,这跟外公早年走江湖的习惯有关,就爱结交养活这些人。 吩咐下去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这时突然忽然发现外公背后的窗户上有影子晃来晃去,瞧那身高个头,除了郁枫还能是谁。 正好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她便开门把他领进来,没好气的把他拎到洗脸架前,将他手按进水里,一边搓洗一边道:“我要不出去找你,你是不是就得把窗纸戳烂了?瞧你这爪子在窗栏上扒得,全是灰。” 洗完手,把他摁到桌前坐好,没好气的道:“吃饭!” 柳十三见了,笑道:“采筝,你这是干什么,人家郁枫一句话没说,你就发上火了。” 郁枫赶紧接茬,点头表示赞同:“就是!”然后在妻子的凛然目光下,撇撇嘴,不做声了。 这时,郁枫忽然眼睛一亮,拿着小碗从桌中间一道汤菜中舀回来半小碗,递给她道:“给你喝,这个好。”采筝挑眼一瞅,那是道陈皮乌鸡汤。想来是他记得,乌鸡汤对自己身子好。她瞅着他,不觉涌出几缕暖意,心道他可能只是孩童心性,善恶不明,任性幼稚罢了。她笑着喝了一小勺乌鸡汤,没再拿眼睛横他了。等她甜笑着喝完丈夫盛给自己的乌鸡汤,一抬头,竟发现外公在给丈夫斟酒。 “这可不行,他不能喝酒。” 柳十三笑道:“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偶尔喝喝不打紧!” 郁枫亦对酒水好奇,道:“对啊,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她立即冷冷的瞪他,心道又不乖了,刚才白在心里夸你了。 辛氏拉着采筝衣袖:“喝一杯死不了,今天你外公高兴,让郁枫陪陪他,不打紧的。” 采筝没办法,叮咛着:“就一杯啊,不能多喝。” 郁枫兴奋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酒盏,先拿舌尖舔了一下,顷刻辣的打了一个激灵。柳十三哈哈大笑,可能是被对方的笑声刺激了,他一吸气端起酒盏,仰脖全喝了。 采筝愕然,赶紧看他:“你、你没事吧。” 郁枫舔舔嘴角,摇头道:“没事。” 柳十三赞道:“好酒量!”便再给他斟酒,采筝在中间拦着:“不行,不能再喝了。” 柳十三道:“你看,他没事,郁枫,你说你能不能再喝了?” 郁枫倒是听话,咧嘴笑道:“能!” 柳十三又道:“今天,咱们爷俩不醉不休!” 郁枫十分高兴的道:“好!” 采筝拦也拦不住,最后两人喝了整一坛酒,才罢休。这酒喝的时候不上头,过后反劲儿了,散席后,郁枫跟着媳妇晕乎乎的往两人休憩的房间走。 路上,采筝便觉得他说话舌头都硬了,心里又气又急,轻推他肩膀一下:“不让你喝,你非要逞强”谁知一碰,丈夫竟然一个趔趄,吓得她赶紧让碧荷搭把手,一起扶着郁枫,加快步子往屋内走。进了屋,他就四仰八叉的仰躺在床上不动弹了,哼哼呀呀的道:“采筝,你看,床顶在转呀转的……”采筝给他脱了靴子,让碧荷去打了水来,透湿毛巾给他擦脸。她则开始整理床上的被褥,等他洗好了,就把他塞进被子里睡了。 “呀,爷,这是胰子,不能吃。” 就听碧荷冒出这么一句话,采筝一回头就见郁枫往地上呸呸吐了两口:“不好吃!” 采筝无语。本来脑子就不灵光,这回喝酒了就更冒傻气了。可也不能怪他,他脑子不好,她就该替他多想想。她接过碧荷手里的手巾,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碧荷眼神中难掩担心,默默退了出去。 换了采筝来侍候他,他明显比刚才高兴多了,脸色红扑扑的看她,黏糊糊的唤她的名字:“采筝――采筝――” “告诉你,我讨厌酒鬼!老实睡觉,敢撒酒疯,我就把你撵出去。” “别撵我,我可乖了。”他笑的灿烂。 “……”她挤出微笑:“是呢,咱们睡吧。” 他使劲的点头:“睡、睡!”然后一手扒着嘴角,一手去摸她胸口:“好软,想吃。” 这模样简直傻透腔了,采筝微怒,打开他的手:“不是告诉你了么,撒酒疯,我就把你撵出去。” “去、去哪?”他眼神飘忽,呆呆的喃了一句。这时采筝已经给他做完了清理,将手巾扔到水盆里,下令:“脱衣裳,睡觉。” “哦。”于是他开始动手扯她的衣裳。 她瞪眼:“脱你自己的。” 他顿了一下:“是啊,脱我自己的,我好热……”眼神炙热的看采筝:“你热吗?”她摇头,他就奇怪的道:“我都要热死了,你怎么都不热?我摸摸。”眼神真诚无比。 采筝严肃的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想睡吗?” 他摇头:“不困。”眯着眼睛笑道:“……想要你……多多的……” 由着他闹,今晚得被他折腾死:“我吩咐厨房给你做醒酒汤。”郁枫耍赖:“不喝,喝不下了。”扯着要下床去的妻子:“别走,陪我――陪我――” 她力气没他大,急中生智,指着窗户道:“你快看,窗外有什么?”他下意识的去看,她则趁机摆脱了他,跳离了床榻。 可她就见郁枫眼神呆滞的望着窗户,揉了揉眼睛,又盯着看,眉毛越拧越紧,呼气亦变得急促,他身子向床里挪,似在躲避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采筝被他恐惧的情绪感染,心惊胆战的望向窗户,可她并没发现异常。她说窗户有东西,不过是骗他的。她紧张的道:“郁枫,郁枫、你看到什么了?” “别――别――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最后一句,几乎是喊的。她忙扑到榻上,想要抱着他,突然间,郁枫猛地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窗下矮桌上的青花釉里红梅花柳叶瓶。那柳叶瓶应声而落,破碎声在黑夜中显得那么刺耳。 此时就听外面有丫鬟道:“少奶奶,您有事吩咐奴婢吗?”采筝高声道:“没事,你们都下去罢。”等她说完,再回头,见郁枫正抱着头瑟瑟发抖。 “郁枫?”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没反应,她试着去抱他,他没反抗,她就将他搂在怀里,安静的过了一会,她再碰他,才发现他已经没了意识。 上次他发生这种事,不过一刻钟就缓过来了,所以这一次,采筝也等着。但直到天亮,她一夜没合眼,都没把他盼醒。 她开始害怕了,若是他就这么昏迷不醒,她可怎么办?她第一次急的想哭,正六神无主,就见郁枫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就在她准备拥抱丈夫时,听他说了一句话,险些气死,他咂咂嘴:“睡得好香。” 采筝怒而掐他的脸:“你睡的挺香啊?”郁枫揉着脸,不解的道:“我做错什么了?你就掐我?” “你不记得了?” “什么?”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她一夜担惊受怕,没精力跟他争执了。开门叫进碧荷来,让她将打碎的柳叶瓶收拾了。 这柳叶瓶在她房里摆了很多年了,并没什么新奇的。碧荷一边收拾那些碎片,一边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 碧荷道:“奴婢说这瓶子打了也好,省得冷不丁一瞧怪吓人的。” 采筝不解:“哪里吓人?” 碧荷道:“您看这釉里红,活像一个个血点子,尤其这一条,压根就像染血的手指抹了一道血痕似的。” “……”采筝想思考,可头疼的厉害,确定郁枫生龙活虎的没事,她实在撑不住了,早饭都没用,卧床补觉。 郁枫在一旁陪着她睡,但也不老实,一会揉揉她胸,一会吮吮她嘴,烦的她想打人。狠掐了他一顿,让他老实些了,她才刚要睡着,碧荷就进来了:“少奶奶,奴婢有事跟您禀告。” 采筝略微暴躁的道:“说。” “燕北飞刚才回话说……您要找的人……死了。四年前就不在了。” 她一个激灵,睡意全无。联想到那釉里红的柳叶瓶,像血滴似的红梅,一颗心向下沉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39、第三十九章 跟丈夫感情太好,也是件麻烦事,他几乎时时刻刻黏着她,她想单独做点什么都不方便。fqw冰火!中文见燕北飞的事,她不想让他跟着。让厨房端来一碟金糕梨丝,一盘桂花南瓜糕,一盒白玉冰皮糕,分散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精力。 可郁枫嘴巴不馋,让她喂着吃了两口就没兴趣了,盯着她嘿嘿的笑,不时去摸她手腕撩闲。 采筝想了想,有了主意,她俯身从床下拉出一个瘿木箱子,她记得这里放着她以前的小玩意,或许能派上用场。很快,她眼睛一亮,摸出个九连环朝他晃了晃:“玩这个吧。” 郁枫皱鼻子:“不玩,可难了。” 她笑着把九连环放他手里,笑道:“我去找外公商量修笔洗的事,你老实坐着玩这个。” 郁枫马上不解的问:“怎么不带着我?我可乖了,你们说话我都不出声的。” “……”不得不承认,他如果乖乖听话,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尤其他懵懵懂懂眨眼的样子,看得她心尖发软,语气也变得轻柔了:“因为今天可能要见玉器师傅,那是外人,你不好见的。这样吧,你若是解开九连环,我给你点好处,好不好?” 郁枫一抿嘴,笑道:“我要你,多多的。” 她爽快的答应:“那你一定要解开才行。” 郁枫十分自信的道:“肯定能。” 采筝朝碧荷使眼色,让她看住他,然后悄悄后退,一闪身出了门,直奔外公那里。进了屋,见外公坐在堂屋的硬木圈椅上,正把-玩欣赏桌上摆放的紫檀木雕八凤大如意,燕北飞站在一旁,说着什么。 “啊,小小姐来了。”燕北飞满脸堆笑的道:“碧荷告诉您了吧,您要找的人早死了。” “怎么死的?你见到他家人了?” “家人都搬走了,邻居说的,他被撵回家,窝囊憋气,当天晚上就吊死了。”燕北飞说的稀松平常。 能选为少爷的书童,他也该是个清白人家的,说他脸皮薄当夜自尽,倒也能解释的通。但采筝这颗心悬着放不下,心里发慌,加上昨夜没休息好,脸色十分难看。 燕北飞一探脑袋:“还有没有吩咐我的了?” 采筝扶额道:“麻烦你了,暂时没事了。” 燕北飞便跟柳十三笑道:“您看这紫檀如意如何?要是您中意,下午就让张老板来取银子。” 柳十三点头笑道:“行,下午叫他过来罢。” 燕北飞道:“好嘞,我这就去回话。”说完,就急急走了。 柳十三满意的欣赏那紫檀木如意,见采筝一直闷闷不乐,才问道:“我本不想问的,可瞧你这模样,像是遇到麻烦事了?” 采筝愁眉苦脸的点点头:“是有点事。” 柳十三随口问:“想跟我商量吗?” 采筝犹豫了一会,勉强开口:“是关于郁枫的……他昨晚上犯疯病了。fqw”将他如何念着奇怪的话,如何昏厥的情形跟外公大概说了一遍。 柳十三捋捋胡须:“是不是中邪了?一些邪魔乱鬼专挑他那样的害。” 采筝以前也听过不少鬼鬼神神的事。小时候夏天在井边乘凉,邻居老太婆扯乡间鬼故事,一般都说的有板有眼,吓的她和碧荷两个人缩在一起,一夜夜失眠。现在她大了,可不信这些东西了。 “会吗?” “我看像。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所以才会喊着说‘我不认识你。’”柳十三道:“我们年轻的时候走镖,遇到荒郊大宅都不敢进去住。我记得有一次,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采筝不想听外公说鬼故事,轻咳一声。柳十三言归正传:“他若是八字小,又有这么个病,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不奇怪。这些东西专挑阳气弱,神志不清的害。病人阴气重,爱被这些东西纠缠。” 采筝皱眉,不想信外公的,又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柳十三又道:“小孩,眼睛干净,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郁枫或许也是这样。” “……”她回忆郁枫害怕时的样子,要说他看到妖魔鬼怪,说他不认识‘它’,不叫‘它’过来,似乎也解释的通。采筝有些拿不住主意,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假如是真的,要怎么办?” “我瞧他不像是被上身了,精气神还挺好的。应该只是偶尔能看到那玩意,不严重,你回去买点纸钱,念叨几句好话,送送小鬼。” “回去?” “嗯。就算有不干净的东西,也是你们从府里带来的,绝不可能是咱们家的。”柳十三无比肯定的说道:“咱家这院,住着十几个舞枪弄棍的后生,阳气旺盛,邪鬼不侵。只有叶家这种深宅大院,上百年里勾心斗角,不知冤死多少人,才爱产这些玩意。” 采筝无语的凝视外公,许久吐出一句话:“那我回去买点烧纸念叨念叨吧。” 柳十三刚要说话,就见辛氏挑帘子进来,没好气的对采筝道:“你大伯来了,说什么要见你,还带了点东西来。” 上次她回家孝敬了大伯一个小妾,不出意外,那边应该因为妻妾争宠闹的鸡飞狗跳才对。大伯母来骂她,还说得过去,大伯怎么来了?采筝道:“我不见,就说我病了,不管带了什么东西,都别要。” 辛氏道:“我也觉得有鬼,这我就去把他赶走。” 大伯父来找她作甚?只是单纯示好? 她这个疑问很快解开了,外婆见完大伯回来才坐下,丫鬟欢欢喜喜的跑进来禀告,说小姐和姑爷来了。辛氏喜道:“采筝,昨天我派人去告诉你爹娘,你在这,他们今天早早就过来了,还算长点心。” 母亲柳氏比上次见时,气色要好上许多,果然离开闹心的亲戚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省心多了。父亲颜岑安还是老样子,见了她,总是一副牙疼的表情。 颜岑安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心的问叶郁枫在哪,采筝轻飘飘的答道:“睡觉呢,没醒。” 颜岑安道:“你能不能上点心,他睡这么多能好吗?” 采筝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少睡也聪明不起来了。”颜岑安拿指头指了指她,一番忍耐,把恶气咽了回去。采筝直切问题:“大伯父刚才来了,他想要做什么?” 颜岑安表情温和下来:“他听说叶家开春要修园子,他认识几个贩运太湖石的,想……” 不等他父亲说完,采筝一咧嘴:“想让我在中间出出力,帮他走后门?告诉他,我上面有太太,太太上面还有老太太呢,府内的事,我可插不上手,以后别指望我。” 颜岑安一咂嘴:“啧,你大伯不没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吗?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瞧把你吓的,避亲戚跟避瘟疫一样。也不知你大伯怎么就招惹你了。” 采筝听他嘟嘟囔囔的唠叨一堆,心生厌烦:“我去看看郁枫醒了没,您慢坐。”离席而去。 外面冷,她走的很快,进了屋,忍不住抱着肩膀抖了抖身子:“这天可真冷,郁枫,一会你出去,多穿点。”进了里间,没看到碧荷,只有郁枫一个人歪歪斜斜倒在床-上,脸埋在衣袖间,不知是睡了还是在休憩。她走过去一眼究竟,才靠近,就听他哇的一声坐了起来,笑着把她裹紧怀里亲热。 “采筝,我要你!”他伏在她耳边道:“九连环,我解开了。”一手拎着解开的九连环在她眼前晃了晃,眸子里带着几分得意。 “碧荷帮你的吧。”她不相信他。 他被冤枉,很是气恼:“没,是我自己解开的。啊,我明白了,你就是不想认账!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哼。” 眼看他生气了,采筝赶紧笑着哄道:“我信了,我信了,是咱们郁枫解开的。”他这才哼唧了几声,转怒为喜,在她腰间揉了一把,开始蹭她的下巴,耳-垂,呼吸转重。 她真的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乐趣可言,他每次都兴致勃勃的,简直像饿狼扑肉。对她而言,不仅是身体,心理也不舒服。每次承欢,她都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平日里占的优势,都在这欢-愉中,被他加倍讨了回去。 他手指在她下面揉捻了一会,将探到的濡-湿放在嘴里尝了尝。她一惊,不知为何登时满脸通红,动手打他:“你干嘛呀!”郁枫挨了一下,不觉得疼,回道:“亲亲。”她等着他落吻,不想却见他俯身进她腿-间,大-腿内侧感受他的热吻,还有向内延伸的倾向。 她吓坏了,忙要合拢腿,威胁道:“你要调皮,我就不依你了。”他叫屈:“我怎么调皮了?”但也听了她的话,没再想亲她的隐秘-处。他今天没有那么猴急,而是一点点进去,但身子却因兴奋微微颤抖,看的采筝担心,做好受折腾的准备。 果然进去后,他立即像每次一样忘了一切承诺,撞得她身子耸动,乳波上下摇曳。渐渐的,从双-腿-间被他进出的地方不由她控制的发热,沁出的润-滑越来越多,撞击声在安静的室内响的刺耳。 呼吸急促的不仅是郁枫了,采筝亦娇-喘连连,她从不轻易承认自己的柔弱,强忍着昏天暗地的酥-软麻意。 “郁、郁枫……你轻点……”每次命令似的话语,此时却像是撒娇,媚的能掐出-水。他听了,难以自制的兴奋,又胀-大几分后将她撑的满满的,口中采筝采筝的唤她,想疼惜又想占有。 她实在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尤其从她口中泄-出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听着像在哭着求饶。她咬的直接泛白,努力保持一丝心中的清明,忽然间,她看见他背后的梨花木穿衣镜,她记得听人说过,从镜子里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便微微撑起上身,想看一看镜中的他。 她这个动作,正好迎合了他,再加上她因紧张,内-壁缩紧,温暖的柔软从四面八方将他吸住,他抖着吻住她的唇,将她再度压向床榻,摁住她的肩胛不许她动,不许她挣扎,只许他猛烈的索取,等他脑海内闪过一道白光,缓过神来,才发现妻子噘着被他吮红的小嘴,眼中满是雾气。 采筝胡乱的擦了擦眼睛,拧他泄恨:“不长记性的,说多少次了轻点轻点!”郁枫鼓着腮帮,指天发誓:“这次一定轻轻的。”说着,便又来压她,她不依,两人撕扯了一会,终于以采筝不分轻重的踹了他一脚获胜结束了厮-缠。 和父母、外公外婆一起过了冬至节后,采筝和郁枫打道回府。期间发生了许多闹心事,若是以前她肯定要闹上一番的,但现在她牵挂着郁枫的事,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父亲偷偷地跑回颜家大宅扔了些银子,她装作不知道,少了许多口水仗。 回到婆家,第一件事是去告知婆婆关于笔洗的事。严夫人听说那笔洗能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正好手上戴了个流金翡翠戒指,拿下来给采筝戴上:“还是你手指白白净净的,戴着好看。” 婆婆赏给她东西了,她就更不能把事情办砸了了,日盼夜盼,等着那仿好的笔洗回来。这期间,她也没闲着,经过些许纠结,她决定还是烧烧纸钱,反正就算没好处,也没坏处。 在年底,府里的下人们也会给九泉下的亲人们烧烧纸钱,虽然大管家三令五申不许干这种事,但就算皇宫里,烧纸钱的事情也不能完全禁止,更别提民间了。只是别选在惹眼的地方,管事的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最后形成了一种默契,大家都去府里最偏僻的玉皎园烧,这里曾经有一处碧波荡漾的池水,从池水中看,皎月如玉。后来不知为何荒废了,给锁了起来。现在锁头被人撬了,跑这烧纸的不少。 为了显得有诚意,作为妻子的采筝亲力亲为,这晚上安顿了郁枫睡下,她跟着碧荷偷开了角门,溜出去烧纸。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一边念念叨叨的说好话,一边烧纸,等火熄了。她紧了紧披风,起身正要离开,在转头的瞬间,猛地的在眼前窜出来一个人影。 她险些吓死,捂着胸口质问来人:“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的是四少奶奶你吧。” 这把声音,在哪里听过,有股子轻佻劲儿,借着月光见到那人如画的眉目,采筝冷笑道:“大哥半夜不睡,到这里来做什么?” 郁坪抚着兔毛暖耳的绒毛,笑嘻嘻的道:“这话还是问弟妹你吧。” 采筝哼笑道:“我来给我的祖父烧纸,让他老人家九泉下有钱过个好年。您呢,来抓我的短处?”想用这点小事整她,未免段数太低了,就算她违背府里规矩给亲人烧纸,顶多被老太太嗔怪几句。 郁坪一挑眉,背着手道:“开春这园子要重修,咱们东西两院指定了我挑大梁。今夜无事,我来转转,提前做一番预想。” “恭喜大哥得到这美差。”采筝笑了笑:“我先告辞了,您慢慢看着。” “瞧把你急的,是要回去陪郁枫?”郁坪笑的阴险:“你对他还真上心,将他身边的丫鬟鸣翠都撵走了,也好,便宜了我。” 采筝脸上挂着寒意:“那您就好好享受这便宜不好吗?”她有种预感,郁坪才不是随便来园子转悠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占便宜会上瘾,想要更多,该怎么办?”他淡笑道:“四弟真不愧是嫡子嫡孙,什么都是最好的,丫鬟是,娘子也是……” 采筝可以肯定了,郁坪这厮是想调-戏她—— 作者有话要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0第四十章 40第四十章 月黑风高,寒风呼啸,园子里的枯树枝被风刮的乱摇乱舞,影影绰绰,极是渗人。fqw郁坪个子高挑,站在采筝面前拦着她的去路,让她感到很强的压迫感。 有的男人,与女子相戏,一般就占个口头便宜,过过嘴瘾就罢了。虽然不能肯定郁坪就是这样的人,但是采筝料想他也不敢把她强行怎么样。这么一想,她就冷静下来了,与他周旋:“什么都是最好的,便惹了人眼红,三天两头挑毛拣刺,连带着太太都不痛快。” 郁坪抚了抚眉梢,笑道:“太太若是有你这样的手段,哪至于不痛快呢。你看看你,多精明的算计,既打发了鸣翠又顺带在我母亲面前败坏了一把我的名声,报了一箭之仇。不知你心里这会痛快了没有?” 采筝低笑着,轻描淡写的道:“既然大哥把我想成那样恶毒的人,我也没办法。只是,若我真如大哥所想,您现在拦着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继续恶毒给您看吗?” 郁坪扑哧一笑:“不错,不错,你果然不同别人,是朵带刺的蔷薇。”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直叫采筝倒胃口。她冷笑道:“您看黑灯瞎火的说话不方便,我就不陪您了,您慢慢哨探园子罢。”说完,朝碧荷使了个眼色,便要绕过郁坪的阻拦回去。 郁坪偏不让,继续出言相戏:“刚才我说的不对,弟妹这般国色,与牡丹更配,而郁枫么……便是牛嚼牡丹,不知味了。” 采筝改变主意了,这种全没人伦的家伙,若是放过他,老天爷怕是都不答应。她微微漾起一丝笑意:“大哥绕来绕去,不就是一个意思么,您最知趣了,您最懂怜香惜玉。” 郁坪笑的暧昧:“你心里能懂,何劳我多言?” 她低眉略微一丝,忽然单手叉腰,忸怩道:“哪有大半夜大伯哥拉住弟媳妇说个没完的,你再不让开,我可要叫人了。”口中威胁着要叫人,眉眼却娇-媚起来。 郁坪一见她这样,立刻懂了,让开一条路,笑道:“别叫,别叫,只想跟你说两句家常话罢了。” 采筝凤眼扫了圈这黑漆漆的院落,低声笑:“这可不是说话的地,大哥真有话跟我说,就该另选个地方。” 郁坪胆子愈发大起来,往她身边靠了靠:“不知你想选在哪里,你的新房,我能不能进去歇一歇?” 碧荷都听不下去了,心慌的看了看采筝,捏了一把冷汗,依照少奶奶的性子,现在没暴跳如雷,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采筝微微咬唇,一挑眼:“您想进来歇,但得看我想不想邀请你了,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肯定是不行。”郁坪赶紧笑道:“哪敢缠你,你请便。”弯身作揖做出恭送的样子。 采筝便装模作样的瞪了他一眼,扯上碧荷,仰头向前走。郁坪一见就知她在故作姿态,其实已动了心,便在她身后道:“我可等着你来请我呢。”说完,就见采筝转身用似笑非笑的声音道:“想得美呐,他是牛嚼牡丹,你若是比他强,也该拿出点本事,让我瞧瞧。” 郁坪才要回话,可她已经扯着婢女一溜烟跑出了园子。郁坪悻悻拂袖,舔-了舔嘴,想到她那股泼辣爽利的模样,心里愈发痒了。fqw — 采筝回来的路上没做别的,一直骂骂咧咧的,嘴里全是对郁坪的诅咒:“这全没人伦的猪狗,不知死活,欺负到姑奶奶脑袋上了!是不是天下除了他亲娘老子,就没他不想碰的女人?!” 碧荷在前挑灯照亮,回头低声道:“您刚才,是为了想尽早离开,故意装作那样的吗?” 采筝紧了紧披风,略恼怒的道:“你是说曲意逢迎?哼,我要仅是为了离开,不用做到那个地步,我嘛……”眼珠转了转,怒气从脸上消散,换上了微喜的笑意:“他这种人,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撞墙是什么滋味!” 碧荷担心采筝的安危,劝道:“您何必亲自动手,终究是大少爷不占理,告到太太和老太太那里,让她们给您撑腰不好吗?” “好个鬼!”采筝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是真笨还是装傻呀,这种事捅出来,吃亏的历来是女人。他是个没脸皮的浪荡家伙,咱们没凭没据的告到太太那,太太能把他怎么着?!得叫他吃点苦头,他才知道有些人惹不起!” 碧荷道:“您有主意了?” “是有主意,可现在还不够火候,他惯常喜欢沾花惹草的,未必肯往里钻,得再等一等。”有了这个心思,采筝心里才舒坦点,让碧荷加快步子,往自个院落回了。 郁枫睡的酣甜,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离开过,等她回来钻进被子,他睡的正热,还觉得她身上的寒意,甚是舒服,忍不住抱住她缓解燥热。 采筝辗转难眠,便又想起郁坪来,越想越气,便坐起来在黑暗中对着丈夫责怪道:“你若是个健全的好人,他敢吗?还不是看你好欺负,觉得你媳妇也好欺负!” 郁枫美梦香甜,哪里听得见妻子的嗔怪,一翻身,滚到采筝这边来了,霸占着她的地方,斜着身子继续睡。她扶额无语,待了一会,一巴掌拍醒他。郁枫猛地的惊醒,揉了揉眼睛,然后乱-摸:“采筝——采筝——” “别乱叫,我在这儿呢。”她抱着肩膀道:“你看看,你还能不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了?” “什么叫奇怪的东西?” 白色的、飘忽不定,时隐时现的东西。 “叫你看你就看!” 郁枫嘟囔:“哪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我连你也看不到。”乱-摸一气。他摸得倒也准,不碰别处,直接两手无误的都放在她胸口上了,他高兴的嘿嘿一笑:“抓到你了!”满怀抱住她:“采筝,你真好。” 她冷冷的问:“哪好?” 他道:“哪都好。” 采筝问:“我和蟹黄珍珠丸哪个好?” “当然是你好,珍珠丸不好吃。” “……”自己和他说话根本是白费口舌,毫无意义,有气无力的道:“不说了,明天还要早起,睡了吧。” 郁枫却不满了:“你整天就会对我说,睡吧睡吧,吃呀吃呀的,我不喜欢这样。” 说别的,你懂吗?!采筝道:“那你想说什么?” 他皱眉,很认真的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方才在外面冻的透心凉,这会暖和了,整个人困倦起来,打了个呵欠,挣开他的拥抱,掀被子要躺下。 这时,他从后面摁住她的肩膀让她趴下,黑暗中,她回眸也不看清她的动作,她只觉得下-身一凉,亵裤已被褪掉了,他的温度贴着她的柔软边缘,上下逡巡,在寻找进去的位置。她够累,根本没这个精力,语气亦比平时弱:“……郁枫,你停下,我不想……” 他的鼻息扑在她耳边,下面亦感到他先探入了一指,曲指搅-弄:“想吧,想吧,好采筝,我都想了。” 她倒也不想抗拒,毕竟为了生孩子,总要受这罪,她心里一横,心道算了,死挺着不动,让他弄吧,折腾完了就消停了。 可跪-姿,实在是累,手酸腰也酸,她撑不住,用一手挡住腿-间的缝隙,爬开两步:“先让我躺下再来。”不等她自个躺好,她才说完,他就抱住她,将她翻了个身,让她仰躺下来。接着心急火燎的来吻她的唇,呼吸渐重,接着,吻又落在她的脸颊,下颚,锁骨处……还向下。 温柔的吻,让她慢慢放松,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可就在她松懈下来的时候,身下猛地被突破,她身子一凛,双-腿不由得夹紧。他却觉得这样被紧紧包裹住,实在是美妙,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她心里恼,看他这德性,就是没病,估计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素云说的应该没错,他之前就是个狗见嫌的家伙。她忍的苦,他却驰骋的快乐,她能感觉到。这时突然听他喘着粗气道:“采筝,你喜欢我这样弄你吗?” 怎么着,就是不喜欢,这是能改的事吗?她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接着便抱住他,吻着他道:“喜欢,喜欢。”他猛烈的回应她:“我也喜欢。”下面动作狠起来,直将采筝搓-弄的精疲力尽才罢休。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委屈,外面有人欺负她,回家还得被他欺负,真真郁闷。这时郁枫将她捞进怀里,欢喜的黏她,口中采筝采筝的亲昵着。她不由得轻轻叹息,心道他也不想这样的,与其埋怨他,不如自己多加把劲,把里里外外的事情办好。 早上起来,昏头胀脑的没精神,动了几下针线就靠着引枕又睡下了。晌午时,李嬷嬷过来,送来一些补品,说是太太看这边领的滋补少,特意送来一点,让她和少爷好好养身子用。 等李嬷嬷走了,采筝看着大盒小盒的补品,心道叶郁枫这家伙够生龙活虎的,再吃这玩意,还不得把她折腾的油尽灯枯?不行,不行。唤了碧荷跟鸣绯进来:“前儿我从娘家带来的补品还没吃完呢,太太又送来这么多,我这就挑几样出来,你们去叫管事的罗嬷嬷和胡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过来,让她们拿了这些滋补回去给胡姨娘用。” 鸣绯和碧荷面面相觑,明显两人都不理解少奶奶的想法。 采筝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胡姨娘给侯爷怀了个宝贝疙瘩,全府里的眼睛都盯那呢。欺负人的事,得背地里干,对人好的事,最好天下皆知,从她这给胡姨娘好的东西滋补,只能念她的好,不能挑她的错。 很快,事情的发展就验证了她未雨绸缪是对的。一年里过年最忙,做新衣裳、发赏钱、盘点庄上送来的东西,忙的不可开交。她遇到拿不准的事,还得向婆婆禀告,不能自己拿主意。 这天,她去找婆婆商量年夜饭的事,一进院就见丫鬟们都缩在廊下,走近了,她也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了。听了一会,摸清来龙去脉了,大概是侯爷嫌太太苛待胡姨娘了。 采筝拎出一个丫鬟,道:“去禀告,就说我来了。”将那丫鬟推进门了不久,她就出来了:“太太让您进去。” 采筝一进去,侯爷就要走,恨恨的拂袖。采筝给他请了安,主动提起胡姨娘的事,道:“娘,昨个拢帐,厨房的管事娘子说,胡姨娘最近的让她们加菜的钱都没结呢,这眼瞅着年关了,想问问您的意思,是销账呢,还是上报管家,算到明年。” 叶显德一听便火了:“多加个菜,你们也算计的这么清楚。” 严夫人冷笑道:“怎地叫不算计?每个人的月钱是干什么的?就是正经主子想另加菜,还得动银子呢。侯爷心疼,去跟管家亲自说,给胡姨娘加月钱不就完了,最好加到五十两,超过老太太。” 与以往严夫人谦让丈夫不同,这一次直接是针锋相对,采筝偷偷瞟侯爷的表情,见这位果然已气的脸色铁青了。他道:“她不过多吃了点东西,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好像她犯了多大的过错似的。她多加了菜,还不是因为缺嘴?!若是给的滋补够,她用得着从菜上补吗?我告诉过你,对她好一点,你呢,我看过账目,一样没多给她!” 采筝觉得自己该说话了:“您息怒,这事您怕是错怪婆婆了。账目上的东西,是做给别人的看的。多给胡姨娘那院东西,黑纸白字的记到账上,让后世子孙见了不好。婆婆怕人家说侯爷宠妾,坏了规矩,才没多让管家分补品的。可事实,该给的一样不少,婆婆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胡姨娘,不信您问问罗嬷嬷和胡姨娘身边的丫头,是不是打我这领过东西。胡姨娘现在娇贵,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怕惹人嫉妒,添不必要的麻烦,凡事能搁到暗处,不往明面上摆。”见叶显德脸色缓和,话锋一转又道:“至于厨房那边的账,着实蹊跷,我下午查查,是不是这帮子下人算了糊涂账,还是他们算计胡姨娘那院的丫头不机灵,糊弄了她。” 严夫人听了这话,腰杆硬气起来,噙着冷意,斜眼瞧丈夫。叶显德没了发火的理由,道:“当真没亏她的?” 采筝低头道:“您吩咐过的,我们绝不敢苛待胡姨娘。” 叶显德涨红了脸,这时严夫人冷声道:“我们替她着想,她却来告我们的状……哼!”叶显德绷着脸:“行了,你们处处有理。”一拂袖出去了。 待他走了,采筝赶紧解释:“我给胡姨娘的,是这次省亲从家里带来的。不是您……”严夫人道:“我信你的话,你是个伶俐的,往后啊,有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婆媳俩说了会话,商量了三十晚上的事,采筝就去忙了。 才出了上房院子走了一段路,就见前面回廊下,有个穿红戴绿的丫头往这边探头探脑,采筝没在这边府里见过她,便召唤她过来:“你哪个院子的?” 那丫鬟生的妖妖乔乔的,向采筝请了安,媚-笑道:“奴婢是大少爷屋头的人,来帮大少爷向少奶奶您……递个话。” 采筝心中冷笑道,来了就好,还怕你不来呢。她道:“说吧。”这丫头看四下无人,附在采筝耳语了几句,然后便施礼急急告退了。采筝待在原地,自言自语的道:“说的是真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采好筝心里揣着事,回屋后坐卧不宁的待了一会,叫人去把外面办事的碧荷给叫了回来。fqw拉过碧荷坐下,她才要开口把刚才那丫鬟告诉的自己事说了,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少奶奶,赵先生说找不到少爷,问他是不是回这儿来了。” 一睁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尤以郁枫的事最耗精力。平时就够调皮捣蛋的了,到了年底,他更没心思读书了,见天就闹腾。 碧荷起身去撩开门帘,让采筝能看到外间站着的丫头,方便她吩咐。采筝捧着手炉,皱眉道:“你去回赵先生,就说少爷回来了,身子不大舒服,今天就不读书了,让先生早点回吧。对了,若是赵先生今个在府内用饭,吩咐厨房做点好的。”说完了,让碧荷又叫来个小丫头,叮嘱道:“你再带两人去少爷平时常转悠的地方找找,见着他了,立即给我领回来。假若看见他跟其他人在一起玩,不管是谁,都如实回来告诉我,不许替他瞒着!” 说的口干舌燥,饮了口茶,心道,真是,不够替他操心的了。采筝揉着太阳穴将碧荷重新叫到跟前,低声与她耳语半晌,才抬眸看她道:“这就是那丫鬟告诉我的了,你怎么看?” 碧荷慢慢的吸着气,凝眉思索:“大少爷这安的是什么心思?” 采筝眯眼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是向我示好喽,卖我个人情,顺便借刀杀人。” 碧荷道:“……现在该怎么办?” “……姑且信他的话,将计就计。”拎过碧荷的耳朵,叮咛了一番:“记住了吗?你要是一个没留神,我就完了。” 碧荷笑道:“我也是跟少奶奶您见过风浪的,这事我能办好。” 采筝一挑眉:“啧,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不是。”逗的碧荷抿嘴忍着笑。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的捂着手炉,这时就见丫鬟引了郁枫进来。碧荷赶紧从少奶奶身边起来,给少爷让地方。采筝见他一脸的颓色,也不好责怪他了,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郁枫垂头丧气的坐到她身边,噘嘴道:“没事……” 这表情可不像没事。采筝打发了丫头们,笑呵呵的搂过他的肩膀,拿指尖划了划他的脸颊,笑问道:“那好端端的噘什么嘴儿?来,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真把耳朵凑过他唇边去了。 “……先生讲的文章,我觉得我以前背过的……可我……”他苦着脸道:“可我记不清楚了。” 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一会说背过,一会又说记不清楚了?”话音刚落,就见他狠捶了自己脑袋一下,往炕里躺去,双脚乱蹬:“说不清楚,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采筝给他顺胸口,笑着安慰:“那咱们不说了,别想了。”两指捏起一块青花瓷盘里的芸豆卷:“今天新做的,你不是最爱吃么。来——”郁枫显然没这个心思:“不吃。”采筝好脾气,又拿了海棠糕喂他:“那咱们吃这个。” 郁枫哼唧道:“整天就是吃啊吃啊的,我又不是猪,我烦着呢。” 你烦我还烦呢!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她气道:“好心喂你,你还跟我挑三拣四的,我累了一天了,你都没说问一句暖心窝的话,我孝敬你,你还给我摆脸色?!” 郁枫赶紧去桌上摸了一块芸豆卷递向采筝:“喏,给你吃。” 采筝撂下脸:“你那脏爪子不说洗洗就喂你媳妇吃东西?” 郁枫嘟囔:“也不知是谁挑三拣四的,一会嫌弃没人疼你,一会嫌弃别人脏。” “哎——我发现你跟我斗嘴的本事见长啊。fqw”采筝扳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道:“你真能耐了,我说一句话,你就跟我顶一句。”记得刚见到他时,他偶尔还会听不懂她的话,现在可好,居然还会跟她拌嘴了。 他移开目光,鼓着腮帮继续噘嘴:“哪能耐了,连让你生个孩子也不能。”说完,挣开采筝的手,趴到炕里去,捂着脑袋不吭声,任采筝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正巧,有管家媳妇来报账,她便不理他,出去见人了。等她回来时,晃了晃他,不见他动,俯身看他,见他睡熟了,眼角竟挂着几滴泪,她掏出帕子给他擦了,心里不是滋味。 她看他,不由得叹出声:“……你到底是怎么了呢?”烧完送鬼神的事,她也做了,可那毕竟不是正经法子。过完年,再跟太太说说,让她同意给郁枫请大夫再看看病。如果太太不许……呃……她就偷偷给他请。 是夜,累了一天,纵然闲下来就让丫鬟捶腿揉肩,可她还是困乏极了,一沾床便困的不想睁眼,只想一觉到天亮。正犯懒的时候,他又不老实了,来褪她的小裤,她连恼的力气也没了,蹬了两下,翻了个身,裹着被子道:“今天晚上就饶了我罢,我实在太累了。” 他消停了片刻,然后她就感到被子下面被掀开,他钻了进来,热气聚集在她腿弯处,小裤又往下褪去了。 她腾地坐起来,把他捂在被子里,一边打一边埋怨:“你就折腾我罢,等我油尽灯枯,你好学郁坪那色王八娶十个八个姨奶奶供你糟蹋,是不是?” 郁枫在被子里抱住她腰,任她打:“我不要十个八个的,就要你。” “……”她一怔。心里有那么一刻犹豫,不许他沾别的女人,也不许他碰自己,岂不是要憋死他。但她马上就摇摇头,一晚上憋不死,一味由着他,他愈发不体谅自己了。 “不行。今晚上你别想了!”她斩钉截铁的道。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外屋的门板,声音急促,接着窗户下,鸣绯禀告道:“少奶奶不好了,东苑二奶奶说咱们这院窝赃,要进来拿人呢。” 郁枫从被子里钻出来,心情恶劣的道:“什么窝囊,大晚上的真吵人。”估计是坏他的兴致,他十分生气。 采筝被他逗乐了,搂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下:“我去看看,你老实等着我回来。” 郁枫不依:“我也去。” “黑灯瞎火的,柔瑗是个女人,你去了不方便。” “她是个女人,天黑了,不该在家里待着吗?跑咱们这边蹦跶什么。”他抱着肩膀哼道:“真真讨人嫌。” 采筝一边穿衣裳一边笑道:“是呢,咱们郁枫都看出她讨人嫌了。乖乖在屋,我去把她打发了。” 郁枫嘿嘿一笑:“那我给你暖床,等你回来。” 她一挑眼,训道:“暖床这话是打哪学的?又不学好话了,指定是哪个歪心眼的蹄子教你的,看我抓住她,怎么收拾她。” 郁枫赶紧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了。采筝穿戴好衣裳,让外面上夜的鸣绯提着灯笼出去,直奔院门。透过院门的门缝已见外面灯烛通亮,人影绰绰,打开门,就见柔瑗在前,身后又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气势十足。 采筝打了呵欠,笑道:“二少奶奶来做客,这也不是时辰呀。” 柔瑗冷笑道:“别装了,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采筝挑挑眉:“我还真不知道二嫂来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来做客的。” 柔瑗一脚踏进门,冷笑道:“采筝啊采筝,看不出你居然有这等恶毒的心思。” 她是恶毒的心思,但她肯定会藏好,绝不会让别人轻易看出来。采筝干笑道:“这是说哪的话,我好端端的歇下了,二嫂突然登门就来兴师问罪,您要质问,也得说清楚,我犯了什么错吧。” “哼!”柔瑗一步跨到采筝面前,冷笑道:“我今天抓到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采筝轻飘飘的道:“淮南橘淮北枳,和我什么相干?” “不想干?那就看看相不相干罢。”厉声问道:“鸣绯那丫头住哪间屋?”说着,便吩咐下去:“给我搜。” 采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谁敢?”没了好脸色,冷冷的对柔瑗道:“二嫂,您这样就过分了吧,除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咱们这个辈分的人,哪有说搜屋就搜屋的?” “哼,不搜怎么现贼赃呢?”柔瑗道:“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挡着,就是心虚了吧。” 采筝抽了抽嘴角:“我想问问二嫂,我藏了什么脏,你倒是指出来呀。” “哼,还装蒜是吧。”柔瑗道:“我负责置办祭祖时所用的供桌贡品,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巧,最近案前丢了一对鎏金镂空高足供盘,这是祭祖万万不能少的东西。别的不丢,偏丢这要命的物件。你说怪不怪?” 采筝凝眉道:“二嫂没叫人照看好,出了事该到大太太跟前请罪,捎带上我做什么?” 柔瑗哼笑一声:“今天我桌前又丢了一个纯金镶玉的胭脂盒,我逮住这贼一问,谁知不仅吐出这胭脂盒是她偷的,连带着供盘的下落也交代了——就在你这院的鸣绯身上。” 鸣绯就站在采筝身边,她如何没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身上,吃惊之余,赶紧辩解:“怎么可能,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供盘,祠堂那边奴婢压根没去过。” 柔瑗一摆手,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又问我们那院的小贼,她接下来吐露的话,更叫我吃惊了,她说是你颜采筝身边的丫头鸣绯给她银子,让她去偷拱盘的,为的就是让我难堪。行啊,采筝妹妹,上次坑了我不说,还下套绊我。” 采筝目瞪口呆:“这是从哪说起呀。” 鸣绯也急着辩解:“那人是谁,带来跟我对峙!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 “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柔瑗对鸣绯冷笑道:“你也有脸这么说?”然后叉腰对采筝道:“多说无益,让我搜搜鸣绯的床铺,捉贼捉赃,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采筝拦着她,怒道:“有没有贼赃,不是二嫂空口白牙说了算的,得请大太太和太太来见证。” 柔瑗便一推采筝:“呵,叫大太太和太太的功夫,正好给你用来销赃灭迹吗?” 采筝被她撞的一个趔趄,道:“我要是真藏脏了,还能让鸣绯收在身边?”柔瑗根本不理这个说辞,只道:“证据就在屋里,今晚上,你不让我搜屋就是认了。” 采筝气道:“搜吧,随你,如果什么都搜不到,咱们就要好好理论理论了。”然后冷声吩咐鸣绯:“带二少奶奶去你住的厢房。” 鸣绯敢怒不敢言的在前带路,很快就穿过回廊到了她和几个丫头住的屋子。里面的鸣芳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了,见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慌慌张张的赶紧坐起来。 这时柔瑗带来的几个婆子,立即就去翻腾屋里的箱子和床铺。鸣芳吓脸色煞白,光脚下床站到鸣绯旁边:“这、这是怎么了?” 采筝等着看笑话,抱着肩膀等待事情发展。那几个婆子粗略的翻了一圈,什么都没翻到,显然有点急了,竟直接把鸣绯的木箱倒扣在了地上翻找着什么。 “找到什么了吗?”采筝故意阴阳怪气的问。 柔瑗脸色涨红,厉声道:“给我仔细着点!” 鸣绯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此时此刻的气定神闲了,冷冷的道:“求几位嬷嬷务必仔细,千万别放过一个犄角旮旯。” 柔瑗正有气没地撒,听了鸣绯的话,便怒道:“你个蹄子,这还没查完呢,哪有你说话的份。” 采筝重重哼道:“怎么没有她说话的份了,就是朝廷命官来锁人,也得让疑犯喊两声冤吧。鸣绯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府里的老人,受了冤枉,连哼哼都不能哼哼一声了?就许你们明火执仗的来搜屋,不许我们的人出个声?!” 没搜到贼赃,柔瑗不占理,没法反驳,只等着搜到被人预先放好的贼赃,好出口恶气。可是,这时,那几个婆子朝她摇头道:“二少奶奶,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呀,她可是接到放好了供盘的消息才过来捉赃的。难道是兰香那个蹄子骗了自己?柔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相信这个结果,自己上去亲自翻找。 采筝啧啧嘴,不屑的道:“二少奶奶,若是觉得我们挖坑盗洞把东西藏了,我这叫人去拿锹镐来,让你们掘地三尺找赃物。” 柔瑗气的身上直抖,她知道自己这边出了叛徒,不仅没算计到颜采筝,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恨道:“你……你……” 采筝正要出口相讥,就听碧荷来报:“太太来了。”众人皆呼吸一窒,此时跟在碧荷身后的严夫人就走了进来,一瞧满地的狼藉,立即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采筝立即眼圈一红,扑到严夫人怀里哭道:“二嫂说要搜脏,拦不住,儿媳只能让她搜。” 严夫人瞪着柔瑗,指着她们几个气道:“我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要上房揭瓦?谁让你们来的?老二媳妇,我明天去问问你婆婆,你是领哪个的命令,大半夜闯进来捉贼!” 毕竟什么都没搜到,她理亏,支支吾吾的道:“我见丢了东西,心急,一时……” 严夫人大声道:“行了,闭上嘴吧,总是你有理,我不和你说,明日去找你婆婆,你回去罢。”她身边的李嬷嬷便对跟着柔瑗来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等柔瑗带人走了,采筝委屈的道:“您要是不来,我还不知要怎么办呢。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二嫂。”严夫人安慰道:“别怕,明个找她婆婆去,让她好好管管她,再不行,咱们去见老太太,到老太太面前说理去。” 婆媳两人互相安慰了一会,因天色不早,严夫人就返回去了。而采筝则让鸣绯她们收拾收拾歇了,带着碧荷回到了自己屋内。 先进里屋瞧了眼郁枫,见他睡了。她便和碧荷在灯下悄声说话。 碧荷低声道:“我傍晚那会,从鸣绯箱子里翻出供盘时候,可吓死我了。没想到大少爷告诉您的都是真的,二少奶奶真想诬陷您呢。不过,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看呀,保不住是他给老二那房出的主意。”先拿所谓的‘贼赃’再向对方泼脏水的法子,简直跟她用在郁坪和鸣翠身上的如出一辙。他们是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他还告诉您?” “想勾我,自然要拿点甜头给我,送个我人情。”采筝冷笑。 只是,灯下闲聊的主仆,谁也没发现,屋里躺着的郁枫早就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床顶,将这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经过这么一闹,采筝一时半会睡不着,和碧荷在灯下一边捂着手炉一边说话。fqw冰火中文过了片刻,周身暖和过来,懒洋洋的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回到里屋。怕灯烛的光亮把他弄醒,她没让碧荷掌灯,只借着微弱的月光,摸上了床躺好。 赢了柔瑗,她心情极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天亮。每天早上,她都是被他鼓弄醒的,不是亲她就是抱她的,所以这天早上,她自己睡醒了,反倒有点不适应。向周遭看了看,猛地发现郁枫穿着中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采筝莫名其妙:“怎么了?” 郁枫摇头,并不开口,仍旧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落寞,微微噘-着嘴,一瞧那模样,就是不开心的。 大早上,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昨晚上他还好端端的呢。她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生病了?” 他还是摇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去衣架上拿衣裳,开始穿戴。采筝笑着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笑问:“做恶梦了?”他还是摇头。 一早上,连连吃了他的‘闭门羹’,采筝没耐心了,不满的道:“睡觉的时候舌头叫人割了?哑巴了?”他回眸斜斜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出声。 采筝不信邪,拽过他:“说话!”他撅着嘴,眨了眨眼睛,不听命令。 她撇撇嘴:“行,不说就不说,有能耐你永远别开口。” 他低着头,看样子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他表现出了非同往常的韧劲,若是平常,闹别扭,一会就哄好了,可这一次,直到吃完了早饭,他都吐出一个字。默默的拿了书袋,就去书房见赵先生了。 采筝忙的不可开交,他除了不说话一切正常,她也懒得管了。等郁枫走了,便去找婆婆理论昨晚上的事。严夫人的意思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找老太太评理去。 正合采筝的意思。 老太太坐在小叶紫檀罗汉床-上,床下蒲团上跪了一个一身绫罗的女子,从衣裳料子看,必然是有身份的。采筝走近了给老太太请安,侧眼一瞧,跪着的女人不是柔瑗还是谁。 知道会惊动老太太,所以先来下跪认错么?采筝没看到尚夫人,心里便猜,可能尚夫人被她的鲁莽气的够呛,不想陪儿媳妇来听老太太的骂。 老太太先让严夫人坐下,然后叹道:“昨晚上的事,我都听柔瑗说了……” 柔瑗将头埋在胸口,怯生生的挑眼看了看老太太,细弱蚊蝇的道:“是我的错,轻信了那丫头的话,被骗去采筝那捉赃。” 老太太皱着眉头,指着柔瑗道:“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我看你是眼里没旁人,更没规矩,才敢这么无法无天的!要是那贼人说丢的东西在我这院,你是不是半夜也要来抄我的屋子?” 严夫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没看到妯娌,她很失望。 采筝知道老太太疼郁枫,便假作痛心的道:“二嫂下次可别这样了,大半夜的真真吓死人,自从你走了,郁枫大半夜没睡着,早上起来,整个人都不大精神。” 老太太听了,气道:“你听听你干的好事。” 严夫人亦担心的问道:“多不精神?可是吓病了?” 采筝灵机一动,心想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见见大夫,便颔首道:“反正人蔫了,叫大夫来看看稳妥些。” 严夫人重重朝柔瑗哼了一声:“你婆婆呢,怎么没和你过来?” 柔瑗决定将责任全部揽下,声音艰涩的道:“昨晚上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跟我婆婆不相干的。” 严夫人冷笑道:“昨晚上去采筝那兴师问罪时,你嗓门可比这大多了。” 采筝不出声,算是默认了。老太太气的直拍桌面,旁边的大丫鬟赶紧拦着,劝道:“您仔细手,可千万消消气呀。” 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后,道:“我是教不好你了,回去跟你婆婆学学规矩再出来管事!手头的事,你暂且放下,都交给采筝罢。什么时候,你好了,能明辨是非了,再说。” 柔瑗大概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轻-咬嘴唇,道了声:“是。” “老祖宗,二嫂也是被那贼丫头给蒙骗了,行-事是鲁莽了些,现在她知错了,您就叫她起来吧。fqw”采筝小步走到柔瑗面前,一边扶她起身,一边诚恳的问她:“事已至此,二嫂就把供盘拿出来吧。” 柔瑗气的撞开采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藏了那供盘似的,明明被是被偷走的,我怎么会知道它的下落。” 老太太见柔瑗对采筝动粗,赶紧指着两人对身边的嬷嬷道:“别愣着了,快点拉住她,一会采筝非得被她连骨吞了。” 采筝让开两步,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二嫂手里有偷东西的丫头,再审讯审讯,应该会吐露事情罢。虽然动私刑不对,可那么重要的物件丢了,一定要拷问出贼赃在哪里。” 柔瑗无力的道:“回老太太,太太,我这就回去再询问那丫头。” 采筝道:“其实我这院最近也逮住个丫头,手脚也不那么干净,我想啊,她说不定和你那院的贼丫头认识,不如咱们让她们见一见,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对了,我那院的丫头叫兰香。” 柔瑗脸色一变,环视你顷刻间更加无力了。因为那兰香就是她的内应,想来她已经被采筝发现了,所以才会被采筝提前做了应对,反将她一局。 采筝原本没把握肯定兰香就是叛徒,现在见了柔软的表现,可以肯定了。兰香之前给鸣翠送过点心,可见跟她关系是不错的,她恨鸣绯,想要诬陷她就说得通了。 老太太道:“你能不能问出个真话来,若是不能,把人带来,我亲自问。” 柔瑗赶紧道:“……我能、我肯定能问出实话来,不必再惊动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一拧身,冷冷的道:“那就去问罢,以后没事少蹦跶,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柔瑗觉得老太太是在讽刺自己母亲的庶出身份,紧紧-咬住嘴唇,挤出一句话:“那么,老祖宗,太太,我去了。” 老太太道:“慢着,先给你妹妹认个错再走。” 柔瑗不甘心的对采筝欠身施礼:“好妹妹,昨天是我莽撞了,你就宽宽心,原谅我这次吧。” 采筝赶紧空扶一把,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呀,我怎么会怪二嫂呢。”继而话锋一转:“只是二嫂以后有贼要抓,可别天黑造访了,我这里没贼赃自然是不怕搜的,只是夜路难行,您别崴了脚。” 柔瑗嘴角抽了抽,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了,告礼之后,退了出去。她一走,老太太就把采筝叫到跟前,心疼的道:“瞧瞧把我宝贝孙媳妇累的,照顾小的伺候老的,忙里忙外都累瘦了。” 采筝道:“我这都是替婆婆分忧,真正累的还轮不到我。” 老太太笑道:“知道你最懂事了,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采筝微微颔首,心道就你孙子欺负我,您能管吗? 从老太太出来,采筝还记得请大夫的事,怕严夫人忘了,又说了一遍。 严夫人道:“等郁枫回来,叫府里的大夫摸-摸脉吧。对了,笔洗的事,有消息吗?” 只是叫府里的大夫来看吗?她想让夫人请御医。采筝道:“应该就在最近了,过了年,还没动静,我就派人去催催。” 严夫人点点头:“尽量赶在年前吧,就怕侯爷过年想拿出来显摆,发现笔洗不见,就糟了。” 采筝听了,赶紧改口:“我这就派个人去催。” 别了严夫人,采筝立即让碧荷从后门出府去外公家催笔洗的事。她则焦急的在回屋等待,这时,郁枫下学回来,还是早上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郁枫眨眨眼,将书袋往桌上一撂,脱了靴子,爬进炕里躺下了:“嗯,没睡好。” 采筝道:“别睡了,一会有大夫来给你把脉。” 他道:“我不要看大夫,我又没病!”仰头又追问道:“你觉得我有病吗?配不上你对不对?” 她哑然失笑,不知他这样可笑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谁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郁栋那崽子又撺掇你了?” 郁枫吸了吸鼻子:“没人跟我挑唆,是我自己想的。” 采筝瞧他那自卑的模样,着实可怜,忙躺到他身边,哄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就喜欢你。” 郁枫道:“……那我不看大夫。除非你嫌我傻。” 谁说你傻了?我看你奸的很,犟嘴十分拿手。采筝挤出笑容:“你不想看大夫,那就不看。马上过年了,咱们高高兴兴的吧。”摸上他的腰,想给他点甜头,谁知一摸,发现他腰间佩戴的漏雕缠枝莲花纹的玉牌不见了,她沉下脸:“玉牌呢?又赌钱押给别人了?” “不是!”他烦躁的捂着头:“烦死了烦死了,别问了。” 采筝险些背过气去,捶了他一下,坐到桌前生闷气。 这时碧荷喜气洋洋的捧着个匣子走进来:“成了,我去的时候,那边正要派人送来呢,您瞧瞧,一样不一样?” 采筝冷眼睇望炕上装死的丈夫:“我哪里知道是不是一样?得让见过完整模样的人来看?那谁,还不赶快过来?” 郁枫这才慢慢坐起来,揉着被她打疼的肩膀,低声道:“我看看。” 采筝端起那匣子,恨不得直接撞到他脸上:“看吧,好好看,是不是和你打碎的一样?” 郁枫噘-着嘴,轻轻点头:“一样。” 她把匣子扣上,让他怀里一塞:“一样的话,快还回去罢。”点着他脑门威胁道:“再敢打碎了,我就、我就……” “别说了,我这就去。”他穿好靴子,捧着匣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采筝还想叮嘱什么,人已经出去了。没费多少功夫,他就回来了,死气沉沉的道:“已经放回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但愿等咱们死了,再被发现。”撑着下巴看他:“你去书房的时候,老爷还没在?又去胡姨娘那儿去了?” 他哼道:“他去干哪个娘们,我怎么知道。” 她气的去拧他脸蛋:“过来!我非把你嘴撕烂了不可,看你还说不说脏话了。”他一反常态,不躲了,仰头噘嘴:“来呀,来呀!给你撕!” 采筝头疼又无奈:“你能耐了,我管不了你了,也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当真不再理他,起身出门去见管事娘子们去了。 之后的几天,她忙的脚打后脑勺,没空理他,偶尔想起来,会哄他几句,可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说什么,他都要顶嘴。她气的肝疼,索性随他闹腾,不再哄他了。 期间,郁坪身边的人来找过她两次,一次是问采筝收没收到他的好意,采筝回话说收到了。剩下一次,就更直接了,问她最近想不想跟他喝杯酒。 郁坪对女人没耐心,毕竟可供他挑选的人太多,况且又是家里的兄弟媳妇,拖的久了,他没耐心了,或者怕走路风声,中途退缩都是有可能的。 采筝看时机差不多了,可以下手了。 相约年三十夜里亥时四刻见上一面。 那个时辰,正是府里的人员走动最勤的时候,婆婆们听戏,儿媳们负责布菜伺候,郁枫在大门前看放炮仗,各忙各的,没人会注意她的行踪,十分适合行动。 柔瑗不管事了,大小事情都要采筝经手,她进进出出,谁都不会怀疑她暂时离席,也不会问她离席去哪里,因为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去张罗年夜饭了。 过了亥时,外面鞭炮一声响过一声,屋里头众人围在老太太跟前其乐融融的看戏守岁。采筝见时辰差不多了,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往后院行去。 到了避人的暗处,碧荷和鸣绯早就等在了那里,两个丫鬟冻的脸蛋通红,但都难掩兴奋之色。尤其鸣绯眉飞色舞的笑道:“少奶奶,掺和了蒙-汗-药的酒准备好了,放在酒炉里热着,这药好使着呢,伙房的‘烧火夜叉’才喝了一杯,人就醉的不醒了,被我们拖到屏风后,藏起来了。” 采筝看着一簇簇的焰火,对天笑道:“就等着大少爷来赴宴了,走,可不能让他等急了。” 对付郁坪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就得狠狠羞辱他一番,他才知道自己多么的禽兽不如。 其实采筝的计划也简单,将他迷晕,跟伙房皮糙肉厚,人称‘烧火夜叉’的奴婢摆一个被窝里,让他亲爹亲娘,兄弟和媳妇丫头们围着他看热闹。各个都笑话他饥不择食,好色到丧心病狂,是个女人都睡,看他还有什么脸在府里逛游。 他的名声还可以更臭一些。 采筝让碧荷跟鸣绯藏好,她理了理头发,等着郁坪来赴宴。 — 郁坪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往约定的地方赶,一想到那颜采筝那小娘子平时一副惹不得的刁钻样,被他玩弄的欲-仙-欲死,尽情浪荡,他就止不住的兴奋。舔-了舔嘴,仿佛她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走到胡同穿堂的时候,突然前面闪出来个人影,吓了他一跳,借着红彤彤的灯笼一照,站在面前的居然是郁枫。 郁坪压根没把他眼里,自从这家伙傻了,根本不足畏惧。他现在想的,是他媳妇:“你不去看放炮仗,在这干什么?” 郁枫手背在身后,道:“……我去厨房了。” 郁坪冷笑:“去找东西塞你那张馋嘴巴了?” “不。”郁枫亮出背后的手:“我去拿鸡蛋了,生的。”说罢,向前一丢,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郁坪脸上。 郁坪哎呀痛骂一声:“你这小崽子,活腻歪了是不是?”才骂完,没等把脸上的鸡蛋抹掉,又挨了一下。他立即怒火中烧,挽袖子就追:“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郁枫跑的极快,一路引着他追自己。两人一跑一追,七拐八绕的进了玉皎园。这院子只有个一个进出口,郁枫跑进去没退路了,郁坪松了口气,气喘吁吁的道:“看我怎么收拾你?!死傻子!”看到郁枫正贴着院墙站着,似乎很害怕。郁坪愈发得意了,笑道:“你敢拿鸡蛋扔我?没关系,一会叫你媳妇给我舔-了。”径直向他走去。 眼看还有几步就要抓到他了,突然只觉得脚下一空,接着天旋地转,摔的他满眼金星。 郁坪挣扎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深坑里。这坑足有十尺深,人根本爬不出去。 这时,坑顶上出现了郁枫的脸,眨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他。 郁坪仰头呵道:“快把我弄上去!” 郁枫突然扑哧一笑,咧嘴笑道:“笨蛋,就是给你挖的坑,我怎么会让你上来。” 郁坪恨的骂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上去后,非弄死你。” 郁枫蹲在坑边,双手托腮:“那就不让你上来了。我请人挖这个坑,花了不少银子呢,玉牌都押出去了,还被媳妇骂了呢,她骂的可难听了。” 郁坪大喊:“来人——来人——” “别喊了,你听听这鞭炮声,你喊了也没人听得见。”郁枫嘿嘿一笑:“傻-瓜,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郁坪有些害怕了:“你想怎么样?” “我……我想……解手。”郁枫起身,说着撩起衣摆就要对着坑下解手,吓的郁坪大喊道:“快给我停下。” 郁枫看到他的样子,捧腹咯咯笑道:“看把你吓的。我已经不想解手了,我要去看门口放烟火了。” “你别走!把我弄上去!” “大哥,你好吵啊。”郁枫苦着脸道:“算了,我不去看烟火了。我要去拿锹,把你埋上。” 郁坪嚷道:“你敢?!你敢活埋我?!”直到一捧雪落到他脸上,他才相信郁枫说的是真的,吓的双膝一软:“好兄弟,这玩笑开不得,会出人命的。我再也不笑话你了,我把鸣翠还你。” 郁枫摇头。 郁坪哭丧着脸道:“那你、你是知道我要去见你媳妇,才来拦我的?好兄弟,你误会了,是她勾-引我,真和我没关系啊,我本不想去的。” 郁枫呆住:“你要去见谁?” “你媳妇颜采筝啊,她今晚上约我赴约,就在后院最里面的厢房第三间屋,不信你自己去看。” 郁枫手里的锹吧嗒一下从手里滑掉,痛苦的一跺脚:“骗子!骗子!跟鸣翠一样,都被着我偷人!”说完,就转身跑了,很快就听不到大哥在坑底喊的救命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屋里没生炭火,坐了一会,采筝便背后发凉,周身越来越冷,心里直骂郁坪这混账东西,偷情也不准时,也不知这么多年,在府里是怎么勾得到丫鬟和仆人媳妇的。fqw 眼看要到子时,她没法再等了,心想郁坪够呛能来赴约了。便到隔壁唤了碧荷跟鸣绯过来,让她们把伙房丫头抬出去,她则拎酒壶到院里,连壶带酒一并扔到树下的雪堆里,回到屋内后,拿着蜡烛,低头检查是否落下东西。 正低头一寸一寸的看,忽然看到一个长长的影子投射到自己跟前,她以为是郁坪来了,头也不抬的道:“呦,您还来呀。” “居然是真的!你真在这儿!” 来人一开口,唬了她一跳,竟然是郁枫。她吃惊的道:“你怎么来了?” 他亲眼所见,没法不信了:“你、你你你——”他指着她,舌头打结。 采筝把烛台放下,也有些心慌,他绝不是平白无故的来到这里的,难道是走露了风声,让他知道了,他是来捉奸的? “别急,慢慢说。”她迎上去。她想听听他会说出什么来,然后再做解释。 “我我我——”他舌头还在打卷,说话磕磕巴巴的:“我——我不要你了!骗子,贱-人!背着我偷人。” “你骂谁呢?” “就是你!滚吧,滚吧,我不要你了,你去找郁坪罢。”上去猛推一把妻子:“骗子!我不要你了。” 采筝经不住他推搡,向后跌了一步,若不是扶着桌子,准跌坐在了地上。她道:“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扫视了一圈,发现桌上没有东西供他摔打出气,便干脆一脚踢翻了椅子:“背着我偷人,给我戴绿帽子!” 她压低声音吼他:“小点声,别嚷嚷,还怕别人不知道吗?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解释?!”她再度上前,想要解释。 可郁枫死了心的不想听,捂着耳朵痛苦的摇头:“不听——我不听——”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就是一耳光,打的清脆有声,然后对傻愣愣的郁枫道:“现在能听了吗?” 他捂着脸颊,委屈的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你背着我偷人……你居然还敢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采筝凶道:“谁叫你一进来就发疯,不听别人解释的。我问你,谁告诉我在这儿的?!” 郁枫红着眼圈,一梗脖子:“通-奸的贱-人!” 她一皱眉,扬手又要打,这一次郁枫有准备,抬臂一挡,再一推,将她推搡出几步:“滚吧,我不要你了!” 采筝腰撞到桌角,疼的想掉眼泪,恨他不仅不理解自己,反过来还要误会自己,心里一凉,冷笑道:“叶郁枫,我告诉你我今晚上要跟谁通奸,通的是什么奸!”牵住他的胳膊往外走,将他拖到隔壁屋子,一脚踹开门。屋内的碧荷和鸣绯正在摆弄那烧火丫头,猛地看到少奶奶带着少爷进来,唬了一跳。 “看到了,这就是今晚上准备跟郁坪圆房的人!不是我!” 郁枫探身瞅了那丫头一眼,紧缩住了眉头,显然不是美人,他不想多看一眼,马上移开目光,瞅向妻子:“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采筝抱着肩膀,斜睨他:“当然为了给郁坪那厮点厉害看看,等他俩一被窝睡了,就叫老太太,大太太跟太太,几房少奶奶都上这儿来看热闹!谁知郁坪没来,你倒是来了。fqw” 郁枫动摇了:“真的?”语气半信半疑:“你想这么做?” “当然。我在给郁坪挖坑!叫那没人伦的猪狗闹一出笑话,好让我解解气!”采筝道:“我受了委屈,没人替我做主,只能自己来了,你倒好,我被人调戏的时候,你不出头,我要惩治郁坪那混账东西了,你倒是蹦出来指责上我了。”此时腰上一疼,想起刚才他推搡自己的事情来,心中发寒,含泪恨道:“不想要我了?正好,我也不想跟你过了,你给我写休书,我这就走,再不进你们叶家的门。”说完,一捂脸,人就跑了出去。 郁枫赶紧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采筝,你别走!”这时外面的鞭炮声连绵不绝,湮没了两人的吵嚷声,两人拉拉扯扯的又进了那间用来幽会的屋子。 郁枫反身将门关好,背靠着门板,不许她出去,采筝恨的一边拽他一边道:“你让我出去!你不想要我了,我正好不想跟你过了呢。这院子里是个人都能欺负我,郁坪敢这么对我,还不是看我没男人撑腰么!你居然还有脸反过来责怪我!滚开——让我出去——” 郁枫堵着门,不管她如何捶打就是不让路:“……你真不想和大哥好?” 听他问出这么一句话,采筝更加气了,本来不想哭,这回也真的想掉眼泪了:“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守妇道的人吗?你怎么会如此猜想我?!告诉你,我要是真想勾搭,还轮不到郁坪这混账东西!我嫌他恶心!” 郁枫自觉理亏,小声嘟囔:“不是就不是呗,喊什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你懂吗?!”采筝见推他不动,坐到桌前,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她哽咽道:“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气不过,只能暗地里整整他,你让我说?我怎么说?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他要是怕你,就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郁枫气哼哼的嘟囔:“都是我没用……” 采筝心口疼,捂着揉了揉:“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难道是碧荷跟鸣绯中的某人背叛了自己。 “……大……大哥!”他一昂脖子:“他亲口告诉我的,你们在这里幽会。” 采筝拍桌纠正:“再跟你说一遍,我在下套等他。”不过听郁枫的意思,若是郁坪告诉他的,难道郁坪看穿了自己的计划,故意不来,反而将幽会地点告诉郁枫,让郁枫来找她的麻烦:“他现在人呢?” “不告诉你。”他低头玩手指:“反正他说,是你勾搭他的。” “胡扯!”采筝气的直喘。但真正叫她伤心的却是郁枫,他不相信自己,质问自己是不是跟别人有染。她瞪了他一眼,扶额垂首,现在她心烦意乱,根本不想看他。 郁枫从门缝向外偷偷看,见这里仍旧静悄悄的无人路过,才放心的走到妻子面前,用手指拨了拨她的发髻上的掐丝宝石金簪:“……我信你的话,是他不好……” 她抬眸,冷然道:“哦?你不是要休了我吗?” “我没说过!”他十分肯定的道,拉过旁边的椅子挨着她坐下:“我相信你,不相信大哥。他不好,我不信他。” 采筝并不怎么高兴:“你一开始怎么不信我的话,你知道错了?” “我、我……”他抓了抓脸颊:“我错哪了?你做什么都不跟我商量,还怨我错怪你,哼,哪有你这样的人。”小声嘀咕道:“你都不相信我,凭什么怪我不相信你?” “……” 这时郁枫突然抿嘴嘿嘿笑了两声,凑近采筝小声耳语:“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想不想听?” “不想。”她送他白眼:“我要回厅里去了,时辰不早了,一会要上饺子了。” “你就听听不行吗?又不会掉肉!”郁枫气哼哼的嚷嚷。采筝没好气的道:“有话你就说!” 他噘嘴,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说出口,可他实在憋不住了,必须要说出来:“采筝,你别生气了,我、我替你出气,好不好?” 采筝道:“罢了,大哥已经发现我的企图了,不能用这个法子了,另找办法收拾他罢。不用你插手,你好好念你的书罢。” “我逮住他了。”他哼道。 “啊?” “我给他挖了坑,他现在在玉皎园的坑洞里呢!”郁枫一说,就想笑:“就在刚才,我骗他到那边去,让他掉坑了。” 采筝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握住丈夫的手,认真的道:“你为什么要设计骗他?”说出‘设计’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他或许比她想象的要聪明。 郁枫嚷道:“当然是因为他勾-引你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今天才知道他对我图谋不轨的吗?” “不是啊。”他别别扭扭的道:“那天晚上,你跟碧荷说,‘大哥想勾你,还给你甜头’……我都听见了。” 她瞬间明白了,他正是从第二天开始跟她闹别扭的。采筝慢慢的吸了一口冷气:“你一直知道,但装作不知道?今晚上才动的手!” “给他点教训!他拐跑了鸣翠,还来勾搭你!哼,哼!”郁枫担心的问她:“你不会跟他跑,也不会给我戴绿帽子,对不对?” “你既然知道是他对我图谋不轨,你刚才还质问我,骂我!”她想上手拧他,郁枫躲的快,赶紧抽回手,护着双颊:“我知道他想勾搭你,可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跟他好啊。听他说你今晚上在等他……哼,气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越说越气越低沉。 采筝叹道:“所以,你是误打误撞,碰巧赶在我动手前把他叫走了?” “不是误打误撞!”他摇头的道:“你想啊,今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在放炮仗,他在玉皎园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就是说,他是精心设计的。采筝忽然觉得眼前的郁枫看着十分陌生,至少不是她一开始印象里的那个人了。 “……” 此时,郁枫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的灿烂:“我没想到你也是诓骗大哥的,其实都是你不好,你要是告诉我,我怎么生你的气?你说,是不是你不好?” 采筝怔怔的看他,忽然勾唇笑道:“嗯,是我不好。”搂过他夸奖道:“郁枫最好了,都会替媳妇出气了呢。” 他得了妻子的称赞,激动之下来吻她的唇,舌头探进去,在她檀口中搅弄了一番,直吻的两人皆呼吸急促。采筝还有事要做,不想过分纠缠,想要推开他,可郁枫却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另一手伸进她衣内揉搓。 “别……咱们得回去了……”她挣扎无果,被他揽腰抱住,她坐到他腿上,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蓄势待发。她明白逃不掉了,不让他泻出邪火,估计没法消停,就在她考虑妥协的时候,就听他不情愿的道:“……嗯……咱们回去吧。” 她奇怪:“忍得住?” “这个地方不好,我不能在这里疼你。”让采筝从他身上下去后,道:“咱们回去守岁吃饺子。” 采筝听了,亦笑着牵起他的手,高高兴兴的向外走。路过隔壁屋子的时候,隔着门道:“你们两个收拾完,也回去吧。” 簇簇焰火,照亮夜空,绽放出道道绚烂的五彩光芒。 她也不知为何,握着他的手,心里甜丝丝的,不由得想,若是再能跟他生个一儿半女就更好了。其实,对采筝来说,她对现在的日子还挺满意的,虽然郁枫偶尔会跟她闹别扭,但毕竟是‘偶尔’,他多数时间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比如现在。 采筝带着郁枫回到老太太跟前,本来众人觉得采筝这么久不回来,还纳闷,一见她带着郁枫进来了,心知她是去见丈夫了,都打消了顾虑,继续看戏守岁。 用了年夜饭,众人各自散了回去休息,为大年初一的拜年养精蓄锐。采筝和郁枫也不例外,两人交颈而眠,虽累的没有缠绵,却比平时更情浓。 天才蒙蒙亮,就有丫鬟来唤他们起床了。采筝推了推郁枫,打了个哈欠:“得起了,今天许多事要忙呢。” 郁枫揉着眼睛坐起来,突然啊的一声,继而捂着嘴巴,害怕的道:“完了。” “怎么了?” “咱们把大哥忘了。” 采筝心里一抖,她也把这茬忘了,不过眉梢一挑,冷笑道:“忘就忘了,他在坑里蹲着,还挡风呢,冻不死他。叫他吃吃苦头是应该的。我还嫌不解恨呢。” 郁枫抿了抿嘴,慢吞吞的道:“我也不解恨,要是再有人来勾搭你,怎么办呀?” 她笑着逗他:“你觉得该怎么办?” “谁抢我媳妇,我就杀了他!” 采筝一怔,笑着抱住他:“好啊,就这么办。” 郁枫凑过去脸去:“你亲我一下吧。”采筝毫不犹豫的落下一吻,然后拍着他后背道:“好了,快穿衣裳,去老太太那拜年。府里各路亲戚也一个不能落。对了,娘特意告诉我,说今天要带你去外公家拜年。” “外公?谁的外公?” “严府。” 郁枫抱着被子,哭丧着脸道:“我不想去,我一去,外公就要哭,还让我见御医,烦死了。” “……”采筝眼睛一亮:“你怎么不早说?”原来有这么一位支持郁枫看大夫的长辈在。 “我说了,咱们就不去了吗?”他眼睛也亮晶晶的。 采筝摇头:“当然得去,要给长辈拜年。” 郁枫不从,抱着被子一滚,就滚到床里去了,采筝便又好气又好笑的去拽他:“快出来!” 郁枫嚷道:“我不去,每次都要看大夫,大过年的喝汤药,苦死了——我要吃糖,我不想喝汤药!” 与他不同,采筝心道,别挣扎了,跑不了你,就是捆也得把你捆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郁坪妾室多,加上院子里的丫鬟,外面相好的歌姬,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经常几日见不到他人影。fqw年三十,不见他人影,按照他一贯的秉性,旁人都以为他又去哪里浪荡了,他父亲私下里派人去找,寻了一圈没见人影,恨恨的骂了几句也就作罢了。直到元旦一早,眼看要祭祖了,他还没回来,众人才觉得事情不好,多派了几个人找,最后打玉皎园把人拽了出来。 采筝穿戴好等着跟婆婆祭祖,从丫鬟们来报的只言片语中揣摩事情的进展。大体和她估计的一样,郁坪冻了一夜,抬回府里生病发烧去了,他没说出来是谁把他给害了的。毕竟说出来,只会更丢脸,府里上下都知道郁枫脑子不灵光。而被郁枫给算计了,别说大家不信,就是信了,也只会笑话郁坪更傻。 男女分开祭祀,郁坪的事,对这边影响不大,他正妻安氏虽然因为要回去照顾他,没法参加祭祀,但她本来也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平日里就少言寡语的,府里的事插不上手,老太太也不待见她,走了就走了,别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祭祖之后,轮到给长辈拜年了,这时采筝见到了丈夫叶郁枫,他偷偷拽着她低声笑:“大哥吃哑巴亏了,没说是我做的。”她不动声色甩开他的手,目不斜视的道:“量他也不敢说,但咱们也不能高兴的太早。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快轮到咱们了。” 采筝注意到身边的柔瑗正往她和郁枫这边看,似乎对他们谈话内容感兴趣,她便朝她微微一笑,先拜了个年:“二嫂,新年大吉。”她一出声,柔瑗身侧的郁城不觉向她这边睇了一眼,采筝便又笑道:“二哥,过年好。”郁城和柔瑗都只是点点头而已,没开口说话。 采筝挺喜欢做在敌人伤口上撒盐的事:“二嫂,那贼是不是到底没招供,我看祭祖的时候,案前还缺那个供盘呀。我这院的兰香被我给罚了,撵出府里了,你审讯的贼人惩罚了没有?” 柔瑗轻咬嘴唇:“罚过了。” 采筝笑:“哦,那便好,否则又要到处乱咬,说别人藏了脏,府里都被这帮贱-人给搅乱了。”气的柔瑗嘴角只抽。 轮到他们给长辈拜年了,次第进去,跪到蒲团上,喜气洋洋的说了吉祥话。 长辈们打赏的银两,都由采筝收着了。郁枫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出去转了一圈,不知碰到了哪个嘴欠的,回来就朝媳妇要钱。采筝正在准备去严府携带的礼品,头也不抬的道:“我替你收着不好么,你要银子做什么?” 郁枫道:“找个粉头玩玩。” “……”她凶道:“大过年的,我怎么招惹你了?你要这么恶心我?!”见他不知所措,就问:“你知道粉头是什么吗?” 他懵懵的摇头:“是能吃的面团糖人么?” “你打哪听的这句话?” “我去巷子里,听马夫说的……”他道:“他们说粉头好玩。” 采筝道:“不是吃的,更不是好玩的东西,不许再问了!”郁枫哦了一声,是不再问了,但她看得出来,这家伙心里好奇着呢,早晚去问别人- 严夫人要在府里坐镇,不方便回娘家,就让采筝带了她和侯爷的拜年帖,表心意。采筝收了书信,别了婆婆,向府门行去。走到院门口,碰到了一个人,是多日没见的郁栋。郁栋抬眸见是嫂子,赶紧低头转身要躲避开,采筝唤他:“郁栋兄弟,怎么见了我们扭头就走,大过年的,是觉得见了我丧气,还是怕我看见你晦气?” 郁栋只得回来,梗着脖子道:“我没看到嫂嫂。” 采筝冷笑道:“你眼里自然是没我了,你的算计全在老太太和老爷身上呢。”上下打量郁栋,上手捏着他肩膀的料子抖落:“啧啧,瞧瞧这身衣裳,有年头了吧,亏你没长个还穿得下。我问你,这是想干嘛,大过年的一身旧衣裳,跟谁哭穷呢?!” 郁栋低头听训,没法反驳,谁让颜采筝说的对呢,他生母马姨娘让他穿旧衣裳的时候,就叮嘱他要多去老太太跟老爷面前转悠,刚才大家一起拜年,没被长辈们注意到,回去后,被姨娘骂了一顿,又把他赶出来单独给老爷拜年,让他主意到自己的‘落魄’。fqw 采筝见他不吭气,就知道猜对了他们的小心思,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让老爷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好说是我扣了你们的月钱,装委屈顺便控诉我恶毒欺负你们娘俩么。那我可劝你省省吧,最近哭穷的多了,轮不到你们,你们有胡姨娘娇贵么?” 郁栋小声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我知道,因为你好歹还长了点脑子,比你姨娘强多了!”采筝道:“你想越混越完蛋,就直管听她给你出的歪歪道。我现在忙着出去,你想去挑事,尽管去,等我回来,咱们好好算算总账。” 郁栋吓的脸色苍白,腊月里出了一身冷汗:“我、我这就回去。” 采筝道:“等下,我还没问完你话呢,你欠我们那六十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 郁栋在颜采筝面前硬气不起来,吭哧了半天,支吾道:“我一有闲钱就还。” “抓紧时间凑钱罢。扣你月钱,不知道要扣到猴年马月去。你想耗着,我还懒得等呢。”采筝道:“不行,我哪天去你们院子,看看你那屋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搬来抵债。” 郁栋知道颜采筝做得出来,可他欠了外债的事,不想让姨娘知道。赶紧低声求饶:“嫂子,您就高抬贵手罢,您也知道,我怕了您了。” “怕了我?你不是要进去给老爷太太看你的破衣烂衫么?!” “我哪敢啊,我再不听我姨娘的了,就听您的差遣,行吗?您再缓缓,这账懒不掉,我早晚还您。” 这话才是采筝想听的,她犯难的道:“瞧瞧你这德性,我还怕你逼急了,你去作奸犯科,到时候说是我逼迫的。这样吧,你老实点,我容你再缓几天。哪天找个差事给你,叫你赚点银子,把钱还上。” 郁栋连连作揖:“谢嫂子宽容,谢嫂子高抬贵手。我能走了吗?回去把衣裳换了。” 采筝一摆手:“去罢!” 跟郁栋说话,耽误了不少功夫。到二门口乘车的时候,郁枫早就无聊的直哼唧了,见她来了,开始发牢骚:“慢死了,慢死了,慢死了……”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采筝啐了一口:“快呸两口,去去晦气!”郁枫照她说的做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没敢再发牢骚,乖乖的上了马车。 郁枫的外公严大人,祖祖辈辈都是平民。他现在能够入阁为相,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的能力,中进士,进翰林院,在京为官,步步高升,最后有了今天的地位。 简直是无数翰林的楷模。 当采筝第一次听到严大人官路的时候,她就有种感觉,父亲觉得严大人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随着她一点点的了解严大人的情况,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严大人唯有一发妻,早年过世后,再没娶续弦,身边也没妾室侍候,而且发妻只为他留下一个女儿,后来嫁给了宁安侯,成了侯爷夫人。 而她爹颜岑安,目前为止,只有一发妻,发妻育有一女,就是她,嫁给宁安侯嫡子为妻。 严大人无子,能跟他亲近的人不多,除了几个门生外,人生际遇和他相似,还跟他沾亲带故的颜岑安,应该很容易得到他的信赖。 官场要有靠山,要抱大腿,她父亲找到的这个大腿够粗,且容易抱的牢。这么一想,父亲连蒙带骗,要死要活的一定要把自己送进叶家,就可以理解了。 揣摩清父亲的心思,顷刻对父亲的厌恶感又增加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她不愧是她爹的亲闺女,她愿意嫁过来,不也是看中叶家的权势么,除了丈夫傻了点,有少奶奶的位置,不愁吃穿,享受荣华富贵,也不亏。 “唉——” “你怎么叹气了?”他拍着胸脯自豪的道:“你看,我一会要吃汤药,都没叹气呐。” 她笑道:“嗯,我不叹气了,咱们高高兴兴的。”他都不愁,她愁什么。 郁枫咧嘴朝她嘿嘿笑,笑的采筝有不好的预感,在他来摸自己手的时候,赶紧缩回衣袖内,表情渐渐冷淡的警告:“坐车的时候,不许胡闹。” “那下了车就能胡闹了吧。”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身子也靠过来,几乎压在她身上。 她推他,皱眉道:“你在这里动手动脚的,外面的车夫都知道,哪有你这样做主子的,叫人笑话了去。” 他赖过来:“下车就能胡闹了,是不是?你倒是说啊,是不是?” “下车也不行!” 他靠到车壁上,噘着嘴,一脸的怨气:“哼!” 哼就哼罢。她不管他,反正过一会就好了,她继续走神想事。这时,他突然猛扑过来,一手抱住她,一手撩她裙子:“行的,行的,我昨晚上都没碰你。” 她非常烦他这点。采筝摁住他作恶的手:“晚上回府再说,你再不听话,我饶不了你!” 郁枫和她对视,妻子坚定的眼神让他退缩了,慢慢放开她,缩到一旁嘟囔:“我听不听话,你都要骂我的,我才不听话。”一边用手指在车壁上无聊的写字,一边偷偷瞥她:“我才不告诉你,我知道粉头是什么意思了呢。” 他是在想办法引起自己的注意吧,采筝不由得这么想,她坐进车里后,一直在思考父亲和严大人的事,冷落了他,所以他才没事找事的一个劲的撩拨她。她偏不上当,噙着笑意看他,不说话。 郁枫低着头,慢悠悠的说道:“粉头就是涂脂抹粉的婊|子。”迅速瞥向妻子,见她无动于衷,又补充了一句:“……世家公子都玩过粉头,我哪天……也……”说到此处,明显不敢往下说了,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偷看妻子。 “你也怎样?”她冷笑。 他噘嘴:“我也……也……”打了退堂鼓:“也不能去……” 她没憋住,掩口轻笑。 郁枫又羞又急,半耍赖半气恼的道:“你欺负我!我不和你好了,再不跟你说话了。”采筝心情好了,便有心思哄他了:“乖,你别闹了,让我想点事情,等我想完了,就陪你,好不好?” 郁枫勉强点点头,抱住她,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好了,你想吧。” 在她怀里,她没心思想父亲的事了,昨晚上的心思又冒出来,若是能跟他生个一儿半女,把现在的日子稳定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严府没挂匾额,大门在胡同里一溜宦官宅院里并不起眼,但从胡同口堵的马车轿子的数量,就能猜出这里面一定住了一位大人物。车夫先下去通禀,很快府里出来个上岁数的老仆,牵着采筝他们的马车去了后巷,从一处偏门进了府里。 严大人从宫里的大朝会回来后,一直在前厅接受各路人员拜年。所以老仆先让采筝和郁枫到一处暖阁休息,请他们稍等。 采筝发现严府真的是冷冷清清,记得一路进来,连仆人都看到几个,宅院屋舍不多,前后不过二十几间,跟中等人家差不多,屋内的摆设简朴,梨木多宝格上的摆件,不过是寻常的观音瓶之类的器物,别说跟宁安侯比了,就是跟自己外公家比,也显得太过寻常了。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不为黄白之物,不为女色,又不想封妻荫子,庇佑子孙,唯有权力才是他的一切,正因为如此,官场对手抓不到他徇私枉法,中饱私囊的把柄。 等了一会,还不见严大人来,郁枫有些熬不住了:“别等了,咱们回去吧。”采筝道:“不可能,来都来了,必须要见到他老人家,拜了年,他允许咱们回了,才能走。” 郁枫不情愿的又待了一会,忽然起身来抱她:“我要你……”揉着她胸口不放手,采筝拧了他一把,瞪眼道:“别胡闹,你觉得在这里可能吗?你敢在这里动我,我就跟你拼命!” “不行就不行呗,吼什么呀。”他退回去,小声嘟囔:“就是问问你,不行就算了,我等晚上就是了。” 这时老仆进来:“拜年的人走了,大人让您们二位过去见他。” 随着老仆来到后堂,屋内只简简单单的摆了一对太师椅,一张八仙桌,靠墙立了一个黄梨花木的多宝格,格子没摆满,空了几个,地上叩头用的蒲团亦是旧的。 太师椅上坐了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干瘦的像株人参,但整个人不怒自威,颇有气势。采筝挑眼略微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紧张感猛增,心道这大概就是官威? 与丈夫一并跪下,给严大人磕了头说了吉祥话,听到他说了句:“都起来罢。” 她缓缓起身,很自觉的站到一旁了。 这时就听严大人道:“很好,像你的父亲!” 她微微含着一点笑意,不敢多言,就怕说错什么,连带着把自己和父亲都葬送了。 “郁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听严大人声音哽咽,抬眼一看,就见老者双眼含泪,激动的朝郁枫招手:“你又长高了。” 郁枫不耐烦的道:“我原本就这么高。”赖在原地,不动弹。 采筝立即朝他努嘴,示意他过去。郁枫不情愿的甩了甩袖子,走到外公面前:“远看近看,我都这样!哎呀,您怎么又哭了,每次见我都这样,我以后不来了……” 采筝十分紧张,心道叶郁枫,你这家伙竟然出言不逊,冒犯长辈。 谁知严大人居然怔住,呆呆的看外孙,忽然问采筝:“他一直是这样的吗?一直能这样流利的说话吗?” 采筝被问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道:“……嗯……是……” 严大人忙问屋内的老仆:“你发现了没有?他比去年说话利索了。”那老仆笑容尴尬。严大人起身踱步:“不,不,是真的,比上次好多了。得叫大夫看一看。” 郁枫听到大夫两个字,就闹腾了:“我不看大夫,我走了,再不来了!采筝,我们走。”采筝劝他:“别闹,听外公的话。” 严大人也不许外孙离开,吩咐老仆:“去把庄咏茗叫来。”又对采筝道:“你去后面避一下,但要仔细听着些大夫的话。” 一听就是习惯命令人的。采筝道了声:“是。”松开郁枫的胳膊,进了旁边的屋子。 就在郁枫跟外公耍赖的时候,老仆带了一个年轻人进来,此人年纪甚轻,在她的印象里,大夫多是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头。她记得,以前好像也遇到过这样年轻大夫。一有这个念头,她越瞧这个年轻人越眼熟了。 这时,男子拱手向郁枫道:“庄某见过叶少爷。” 而严大人对郁枫道:“这人是你岳父介绍来的,别看他年纪轻,刚医好了我的多年痼疾,我想着,叫他给你也瞧瞧。”看着郁枫呆怔的样子,不由得又开始伤心了:“……兴许能把你医好。” 想起来了,果然是他。给她大伯治过积食症的庄姓大夫,堂姐采篮还曾想利用他,来坏自己的名声。她从他手里要回簪子后,再没见过,没想到因为父亲的举荐,又在这里碰到了。 若是别的大夫,她还有些期待,可是他…… 怎么看都不靠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郁枫虽坐在桌前,眼睛却一个劲的往采筝所在的地方瞟。fqw他是典型的不配合大夫看病,之前不管庄咏茗问他什么,他都一问三不知,统统是严大人代他回答的,而现在把完脉就更没他什么事了,不是低头玩手指就是偷偷看妻子。 这时,庄咏茗放下纸笔,道:“叶公子先吃完这副汤药,若是能见效,公子的病,我能治。如果叶公子仍旧是老样子,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起身对严大人弯腰拱手道:“能否请您借一步说话。” 严大人当真听了大夫的话,起身随他借一步说话。而郁枫在桌前无聊的坐着了一会,见他们两人还在门口说话,耐不住性子,跑来找采筝。 采筝便往外推他:“给你看病呢,你怎么离开了,快回去!” 郁枫抱住她赖着不动:“看完了,他们在唠叨,没我的事了。” 她见推不动他,便问道:“大夫都说什么了?”她离的远,庄咏茗有些涉及病情的话,似乎是故意的一般,声音放的极低,她断断续续的根本听不清楚。严大人还叫她仔细听着呢,她倒是想,可谁叫庄咏茗说话声音太小了,她想听也听不见。 “没听。”他笑眯眯的道:“采筝,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采筝瞥了他一眼,微微探身去看严大人和庄咏茗的谈话的情形,看样子,是在说很严肃的事,严大人紧锁眉头,脸色十分吓人。而庄咏茗每每说几句会停下来看大人的脸色,也是一脸的无奈。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没救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嫁给他时,原本就这样,能不能好顺其自然吧,她不强求。况且他现在不是比之前聪明了许多吗? 她一怔,赶紧问丈夫:“你跟大夫说了么,你比以前要伶俐多了?” 郁枫疑惑的‘啊’了一声:“伶俐?我什么时候伶俐了?” “你挖个坑给大哥跳。”她提醒他。 “那又怎么了?”他不懂的问,想了想,猛地一拧眉,生气的道:“你就是嫌弃我,跟外公一样,嫌我现在笨,嫌我不聪明!我不会读书,考不上进士,让你们丢脸!” “郁枫,你别闹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我要跟你说一些话,你仔细听。” 他偏不听,一甩头:“哼。” 她叹道:“郁枫,这些话,我以前没说过,我觉得你可能不懂,现在,我想你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我这就把心里话告诉你,你听我说,我嫁给你之前,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想过离开你,所以,哪怕你以后,永永远远好不了,我也不会嫌弃你。你就是你,我的丈夫。”这一番话,显得太沉重了,她说完了,尴尬的笑了笑:“瞧我,怎么说上这个了,都是你整天念叨我嫌弃你弄的。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嫌弃你,你放心了?”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听妻子如此正式的说话,他呆怔怔的看了她许多,然后才满是幸福的点头:“嗯。”自个偷偷美了一会,又猛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采筝怕老仆进来撞见他们如此不庄重,赶紧挣脱他的拥抱,道:“郁枫,你再听我说几句话。” 他老实的颔首:“你说,我都听你的。” “……就是……大夫咱们还是要看的。”采筝道:“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让外公放心,你也得听话。他不是嫌你笨,他请大夫给你看病,是因为他关心你。” 郁枫撇嘴:“药好苦的,不想吃。fqw” “……”采筝笑道:“忍一忍吧,你也不想他老人家难过,是不是?” 郁枫纠结了一会,还是摇头:“叫他去难过罢,我不要喝汤药。” 这个自私鬼。她垂头苦想对策。 这时听严大人在外间唤郁枫,采筝赶紧推他出去,他不愿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赶走了。过了一会,郁枫又过来了,兴冲冲的道:“咱们能回去了!快走,快走!”拉着她的手,往外拖。 “我自己走,你别拉扯我。”她小声抱怨,甩开丈夫的手。 到了外间,已不见了庄咏茗人影,想是走了。而严大人重新坐到了太师椅上,表情严肃,眼神审视着采筝:“你回去照这个方子抓药给郁枫吃,一定要照办,不许糊弄我。” 郁枫在一旁嚷嚷:“我不吃!我以后不来了。” 严大人对他表情却瞬间温和了下来,轻声道:“郁枫啊,我这也是为你好。”郁枫噘嘴,分明在说:你别为我好。这时,严大人笑道:“不说这个了,郁枫,知道你要来,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一会留下来,好好陪外公吃顿饭。” 郁枫道:“看完病,我们还不能走吗?” 严大人脸色一变,干笑道:“就这么不想见外公吗?” 采筝不得已替丈夫答道:“怎么会呢,郁枫来之前来念叨您身体是不是还硬朗呢。郁枫,咱们留下吃饭,好不好?” “你说行,就行吧。”他苦着脸道。 等待吃饭的功夫,严大人便跟外孙聊天,享受天伦之乐,郁枫估计还怪他逼自己喝汤药的事,闷闷不乐的。采筝不想打扰二人,开始提议去厨房帮忙,被严大人给否决了,她便只好站在一旁,看祖孙两人说话,不时接过老仆的茶水,再递给严大人用。等开饭了,采筝一瞧这满桌子的菜肴,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明白严大人说的‘准备了你爱吃的’是什么意思了,这些菜统统是酸甜口的。郁枫见了,果然比刚才心情好了点。 但他毕竟不缺嘴,吃了几筷子就没了兴趣,手不老实的在下面摸采筝的腿,幸亏屋内没有伺候的丫鬟,只有他们三人,否则采筝非得丢尽脸面。 其实采筝非常想问庄咏茗到底说了什么,可又怕问了唐突,只能憋在心里干着急。席间,严大人只问了她关于郁枫饮食起居的琐事,其余的,并不多和她说什么,一心都在郁枫身上,恨不得把眼睛黏在外孙身上。 眼看天色不早,他们得回府去了。郁枫欢天喜地的走在前面,采筝赶紧寻了这个机会,问严大人:“我有件事,刚才就想跟您讲了,是这样。我曾跟婆婆说过给郁枫治病的事,但她说,是药三分毒,想有子嗣的话,不该服药的。我怕这次回去……,没法按方子抓药给郁枫喝。我当然想让郁枫好,只是怕现在服药不方便。”她说的含蓄,其实她想说的是,让严大人写封信给他女儿,把这件事交代清楚,而不是让她在中间传话,左右为难。 严大人自然听懂了采筝的意思,捋须道:“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不怕你婆婆不答应。” 采筝持怀疑态度。自从胡姨娘怀了身孕,她能感觉到婆婆对她的肚子隆起更期待了。郁枫已经傻了,若是他的孩子再有差池……采筝觉得婆婆绝不会担这个风险。 看得出严大人是真的待见外孙,居然一路送了他们出府,看着郁枫上了马车,还恋恋不舍的叮嘱他要常过来看看他。 马车驶出去后,采筝赶紧拿出那张方子仔细看,口中念念有词。这时余光看到丈夫的手往这边伸来,她瞪眼阻止他:“你若是敢扯了,我就把纸塞进你嘴里,让你嚼着吃了。” “你怎么这样狠毒?”郁枫嘟囔,但是话锋一转,他忽然笑道:“你喂我,我就吃。”竟然真的靠过来,嘟着嘴巴要亲她的唇。 “老实点,别找掐!”药方必须要记得准确,用量错误,会吃死人的。她拿着药方靠着车壁,反复默念背诵。郁枫又来烦她:“药方比我要看吗?” “……”她笑道:“这样吧,你别出声,回府后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他道:“撒谎是小狗。”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捂住嘴巴,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给了采筝难得的安静,让她在马车行使的半个时辰内,把药方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回府第一件事,是见老爷太太。侯爷不在,她推断是在胡姨娘那里,而严夫人正玩牌,见她回来了,严夫人先撂了牌,把她带到避人处说话。 没等采筝开口,严夫人便问道:“我爹又给郁枫叫大夫看病了吧。今年是哪位御医?” 她觉得庄咏茗应该还没混进太医院,便道:“不是御医,好像是外面的大夫,据说看好了外公的痼疾,他很相信他。” “唉——再相信能顶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事是,你的肚子,郁枫已经这样了,孩子可绝对不能有事。”严夫人伸手道:“我爹给你方子了吧,来,先放我这儿,等你肚子有动静了,看看情况,再熬药来吃。” 采筝听话的将方子奉上。 严夫人道:“虽然年前给你把平安脉,大夫说你身子很好,不需要吃药调养了,但你也别掉以轻心,觉得这事就板上钉钉了,要多用心。” 采筝听训:“是。” 严夫人又道:“郁枫只在上午读书,下学回来,他没事,你别让他乱跑,年后府里也没那么多事了,你多留他在屋子待会,多亲近亲近。他又没旁的妾室,除了你不接近别人,你可得抓点紧。” 采筝连连点头:“……是。” — 婆婆着急,她更着急。虽然嫁进来的时间还短,肚子没动静,也没人指责她,可采筝一想到,万一柔瑗先怀了,她落在她后面,心里就难受。 一身疲惫的回到屋里,先净了手,然后让丫鬟取来纸笔,把背诵的方子写下来收好。来到床前,仰面躺好,盯着床顶发呆。 她是不信任庄咏茗的,他必然不是太医院的御医,因为他当初是给大伯看病的,大伯平民一个,他能请得起的大夫,自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夫。可见庄咏茗就是个寻常的江湖郎中,不过是通过父亲的门路,搭上了严大人,入了他老人家的眼睛。 可是,严大人阅人无数,这么多年陆陆续续也给郁枫请过大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对方是不是江湖骗子,他应该心中有谱吧,难道庄咏茗真的有点真才实学? 严大人要郁枫服药,婆婆不同意,这打了个平手。而这边,郁枫不愿意喝汤药,至于她的态度…… “唉——乱了,乱了——”她也搞不懂自己了。她没那么期待丈夫康复,可如果他能恢复,自然更好。 “什么乱了?” 她听到郁枫的声音,懒得起身:“没什么……”忽然间,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想坐起来,可终究晚了一步,被他迎面一推肩膀,重新把她按在了床上。他骑在她身上,喜笑颜开:“我刚才听人说,大哥哥病了,都说胡话了。” “活该!” 他跟着点头:“就是,活该。”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然后点着她的鼻尖道:“我在马车上的时候都乖乖的了,你呢?是不是得兑现若言?” 这话说的十分顺溜,采筝心道,这么看,他几乎跟正常的好人没区别了。她痴痴的看着他,反倒看的郁枫不好意思,低着头笑道:“就知道你会答应。” 他的手摸进她裙中,她一怔:“我答应什么了?” 他道:“你知道的。” 一会换件衣裳还要去见老太太,她可不想被他搓弄的连路都走不了,求饶般的道:“咱们等晚上不行么。” “等不了!” “……”对付他,要软硬兼施,有必要的话,还得营造严肃紧张的气氛,吓唬他。采筝脸色阴沉,冷声道:“必须等,我要和你说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你现在不许胡闹!” 他有点被吓住了,舌头打卷:“什、什么事?” 看着他,她不觉在心中悠悠叹了一声。对她来说,她是对现在的生活满意了,可郁枫呢?没人愿意一辈子痴傻,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抓住去尝试。他现在脑子不灵,正需要她这个明白人给他做选择。 况且他现在已经显露出恢复的迹象了,哪怕庄咏茗的方子没那么神,只要正常的喝药治病,加一把劲,他或许就能痊愈。至于孩子的问题,她身体健康,孩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只要她不喝奇怪汤药,应该影响不大……吧。 眼下的难题是,郁枫这德性的,要他喝药简直跟要杀他一样。 她得想想办法,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一本正经的道:“郁枫,我刚才去见母亲大人,被她把外公的方子给收走了。” 郁枫高兴的笑道:“真的,太好了!娘真好。” “你别高兴的太早,你不喝这个药,得喝别的。”她道:“刚才娘又问我肚子是否有动静了,她着急,我更着急,你着急吗?” 他忙点头:“着急。” 她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我知道一副生子的方子,只是需要男人喝,怕你难捱,才一直没说。现在我急了,不想等了,你愿意为了孩子受这个苦吗?” “……”郁枫皱眉:“非得男人喝吗?” 你这自私鬼。采筝点头:“对。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怎么样,够重要吧。你好好想想,你愿意吗?” 终于,郁枫下了很大决心的道:“好,我愿意。” “但你喝药这件事,得保密,谁都不能告诉。”采筝继续哄骗他:“你想啊,万一你告诉别人,被其他人知道了,就糟糕了。告诉母亲,被父亲偷听去,你又多庶出兄弟了。被二哥郁城知道,就更不得了了,他那么坏,还打过你呢,咱们不能让他占便宜。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嗯!”他郑重的点头承诺:“我绝不告诉别人。就咱俩知道,偷偷生儿子。” 采筝心里偷乐,真是,他哪里变聪明了,还是挺好骗的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6 正月里,所有人都在犯懒,主子们会客听戏,下人们也私下里喝酒赌钱消磨时间。fqw冰火!中文郁枫不用读书了,除了陪老太太看戏,就是在屋子折腾自己媳妇。 这也不能怪郁枫,妻子不许他和丫鬟们在外面玩捉迷藏,不许玩脏兮兮的小猫小狗,更不许跟郁栋他们在一起打摴蒱。 他只能找她。 采筝也喜欢让他腻着,他们两人在一起,总比让他惦记别人强。初五过后,店铺一开张,采筝就让人偷摸去抓药回来熬着给他喝,她看过方子,里面的药材,诸如‘伏龙肝’‘铁落’和‘甘遂’皆是用来清神明智的。反正他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治不好也没坏处。 按照药方,先抓了七副药吃着,这些药吃完了,也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采筝猜中了最坏的情况,庄咏茗开的这些药,真的没什么用,郁枫除了不大爱闹腾,静坐冥想的时间多了之外,还是老样子。 元宵节府里挂什么样的花灯,由严夫人和采筝最后定主意。当然,也少不了爱凑热闹的郁枫。 这一日,在严夫人的上房,采筝跟郁枫正忙着挑选花灯的样式,就听丫鬟道了声:“老爷。”随即就见叶显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郁枫和采筝赶忙起身向老爷请安,可谁知道,就在郁枫站起来的瞬间,叶显德二话不说,抡圆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脸上。他没防备,直接将他扇倒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椅子扶手上。 “啊——” 屋内的人一瞬间都被吓呆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采筝,她忙扑过去捧起郁枫的脸,慌慌张张的扫视,见他嘴角顺出一条血线,掏了帕子给他擦:“磕坏了没?” 严夫人疯了似的朝叶显德喊道:“他怎么了?你要打他?”气的浑身发抖,幸好一旁的李嬷嬷扶住她,否则准要瘫软在地。 叶显德去推采筝,看样子还要再对儿子动手:“你给我让开,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坏心烂肺的畜生。” “郁枫到底做了什么,说出来再打也不迟啊!”采筝紧紧抱着丈夫,寸步不让的对叶显德嚷道。语气是恨的,眼神亦满是怨气。 这时严夫人也过来拦丈夫:“他就算做错了事,你也犯不着打他呀,他都这样了,你还想他病的更重吗?” 采筝猜测是不是笔洗的事情被发现了,若是被侯爷发现了,这种事瞒不住,只能痛哭流涕,磕头求饶了。 叶显德气的青筋暴跳,指着郁枫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孽障,你是要害死你弟弟啊!” 不是笔洗的事。采筝看得出严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严夫人明显冷静下来了,道:“郁枫要害死谁了?还没出正月呢,怎么就死啊活的啊。这是要吓死我们呐。” “你的狮子猫今早跑到胡姨娘屋里头,差点吓的她小产!要不是大夫来的及时,你弟弟怕就要被你害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采筝觉得好笑,忍不住道:“郁枫早八百年就不养猫养狗的了,哪里还有什么黑猫白猫狮子猫能跑到姨娘院子里作乱?!哪怕退一步讲,那猫就是郁枫的,该打也是下人,跟郁枫有什么干系?” 叶显德怒斥采筝:“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严夫人冷冷的道:“她说的对,怎么就不能说了?!先不论胡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没定论。单说郁枫的猫吓到她这件事,谁看到了?” 叶显德狠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不想这时,郁枫却道:“……‘铜钱’前天就死了,那猫不是我的。” 郁枫的确养了只狮子猫叫‘铜钱’,因为周身雪白,只有肚皮上有块铜钱大的黑毛,它躺着的时候才看得见。如果猫的颜色相同,蹦跳的速度又快,很容易认错。fqw 采筝心头一喜,揪住这点,朝侯爷干哭道:“您听见了,郁枫养的猫,前天就死了,因这正月里不吉利,就悄悄的让人埋了。不知是哪个想生事的,又去抱了个狮子猫来,污蔑是郁枫养的,分明是想陷害郁枫,离间您们的父子骨肉。” 严夫人彻底淡定了,料定丈夫没理由再动粗了,坐回榻上,道:“想挑唆生事的人,没想到郁枫的‘铜钱’已经死了吧,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话说的太过直白,叶显德没法坐视不理:“不是郁枫干的,也是别人!” 严夫人冷声道:“难道我们中间有人说是某个人贼喊捉贼了吗?”一句话气的叶显德哑然。 这时采筝扶起郁枫,心疼的又给他擦了擦嘴角,低声问:“要不要看大夫?”她记得他脑袋磕到椅子扶手上咣当一声,着实吓人,于是又伸手去摸他脑后的地方,幸好没有肿起来。 郁枫啐的吐了口血沫,闷声对父亲道:“我可以把铜钱挖出来给你看,这就走!”说罢,就要举步出门。采筝拉住他,道:“要出门,也得先加件衣裳。” 严夫人道:“侯爷,您的意思呢?要不要去看?” 叶显德犹豫片刻,哼道:“罢了,姑且信你!以后少养这些猫猫狗狗,你平时好好的,不养这些乱七八糟的玩物,出了事,又怎么会怀疑你?出了正月,赵先生回来,让他好好教教你!” 采筝则道:“不管他养不养猫狗,只要有人想找茬诬陷我们,总能找到借口的。幸好这‘铜钱’死了,要是没死,今个有狮子猫冲撞了胡姨娘要找我们,万一狮子猫惊扰了龙辇,是不是也得抓郁枫问罪呀!” 叶显德一惊,在这家里还没人敢跟他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哪怕她夫人的父亲是内阁重臣,但夫为妻纲,她凡事还是以他为重的,并不敢逾越。可这个颜采筝,表面上乖顺,哄的老太太开心,但背地里着实刻薄,上次提及胡姨娘滋补品的时候,她就能说会道的,当时没理她。过了年,她翅膀更硬了,居然敢当面顶撞公爹了。 “你说什么?”叶显德火冒三丈的质问。 她亲爹说错了,她都照样顶撞不误,更别说不是自己亲爹了。采筝便道:“上次怨我们克扣她口粮,这次又说我们要谋杀她腹中胎儿。真真是笑话,真想找她麻烦,谁会今天摸一下明天碰一下,不痛不痒的,还容易被人揪住把柄!我们只求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谁没事去惹这麻烦?再者说了,胡姨娘不好了,我们能得什么好?郁枫上有外派做官的哥哥,下有在书堂苦读的弟弟,哪怕胡姨娘保不住了,便宜也是他们俩的,我们能捞到什么?!还不是看郁枫好欺负,谁做了什么坏心烂肺的事都往他头上按,让他背黑锅。” 叶显德憋了半晌,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长辈问你们几句话都不行了吗?”但凡人家,婆婆和儿媳水火不容的多,鲜有公公和儿媳起冲突的。叶显德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外面嫁进来的媳妇,哪个不是在长辈面前低眉顺眼的,偏偏她颜采筝敢顶撞他。 此时,严夫人试着拦了一下:“侯爷消消气,采筝不是有意的。” 叶显德一甩袖,冲妻子撒气:“都是你教的!教不好儿子,连儿媳妇也拐带坏了!”撂下狠话:“你们好自为之,都自己好好思量思量罢。”说完,负气拂袖而去。 等公爹走了,采筝气头也过了,冷静下来后,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看婆婆,她这般冒犯长辈,不敬公婆,可是犯了七出。 严夫人没有斥责采筝的意思,只是命人取了冷水和药膏来,让采筝替郁枫将药抹了。 郁枫的样子和每天不太一样,往常挨了打,早委屈的哼唧了,今日仅仅低下了头,不见他喊疼。采筝想起刚才磕到脑袋那一下,又伸手碰了碰他脑后:“疼吗?晕不晕?”又看向婆婆:“您也看到了吧,磕的好重。” 郁枫自个揉了揉,摇头道:“我没事。”反手碰了碰嘴角:“就是嘴巴里面疼。” 严夫人眼角泛起泪光,咽掉泪水,道:“你们先回去吧,采筝啊,好好照顾郁枫,最近别让他乱走动,少给挑刺的人口实。” 采筝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婆婆这个态度,她也只能带丈夫回去。郁枫一路上不时用手去碰嘴角的伤口,看的采筝愈发难过。上次,被郁城打就算了,怎么亲爹老子也这样对他。 不就是看他傻了么,要是个好的,嫡子嫡孙,外公还是内阁忠臣,谁敢这样对他。 回到屋内,采筝一边给郁枫解斗篷,一边气鼓鼓的道:“不是我说,你爹还没老呢,怎么就糊涂了?!别说胡姨娘那个种,还不知带不带把,就是文曲星下凡,等他长大成人,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怎么着,想把爵位让这个么子继承?哼,就算你不行,当郁彬和郁栋是死人呐!” 郁枫默默点头,来到火箱前,烤火取暖,眼睛盯着火光,若有所思。 采筝气哼哼的挨着他坐好,哼道:“真气人,本来不想理她,各自过点安生日子,她倒好,偏来找麻烦,好啊,咱们就看看谁能玩过谁!”见丈夫一直不说话,她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郁枫,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 “我……”郁枫微锁眉头:“我不舒服,不想说话。”歪身躺在床上,闭眼去睡了。 她去摸他的额头:“着凉了?” 他却抓住她的手,温柔的笑道:“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采筝一怔,恍惚间双颊微烫,心道他这个样子,真的看不出来生病,跟正常的好人没两样。她小声笑道:“那你休息罢,晚饭咱们吃你爱吃的。”给他脱靴子时,她顺口问:“郁枫,你喝药这段日子,有没有什么感觉?” 他轻笑:“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居然还会反问她了。她惊奇的去看他,见他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并没觉得他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采筝拽过被子给他盖上,轻声道:“我就在这。”他闭眼笑道:“我知道。” 安顿好丈夫,采筝便叫了碧荷进来,表情凝重的吩咐道:“你带几两银子,去胡姨娘那院打听打听消息,到底侯爷在那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又叫了鸣绯进来,问她是否知道少爷养的狮子猫死的了事,鸣绯并不知情,便又叫了个小丫鬟进来,盘问下有了实情。郁枫说的是真的,这狮子猫前天就死了,少爷让她们就手埋了,谁也没当做一回事。 稍晚的时候,碧荷带回了打探的消息,采筝一听,蛾眉倒竖,冷笑道:“自己做的孽,偏往别人身上怪,咱们走着瞧!” 她没想到的事,到了晚上,她打探到的消息就有了用场。 晚饭时,采筝去唤郁枫起身用饭,他最近服药后安静了许多,平日里爱睡懒觉,她起先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见他不动弹,又碰了几下:“郁枫,郁枫——起来了——” 他从喉咙里痛苦的闷哼了几声。 采筝隐隐觉得不好,叫碧荷执灯一瞧,登时吓的花容失色,就见郁枫鼻下有血迹,已透湿了枕巾。她慌了,使劲去推他:“郁枫!郁枫!”见他仍旧没法回应她,失声对碧荷道:“去、去告诉太太,叫、叫大夫——” 碧荷也吓的腿软了,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采筝抹了下他唇下的血迹,放到灯下一看,是粘稠的黑血。撬开他的嘴巴,探了下,见里面也有黑色的污血,也不知是呕出来的,还是鼻血流进了嘴里。怕他被鼻血呛到,忙唤进鸣绯和鸣芳,把郁枫身子抬起来些,用引枕垫好。 “郁枫!郁枫!”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害怕想掉眼泪,用帕子给他擦了鼻下的血迹,发现已经不再流了,可见他这样有一会了。 都是她的错,还说她在他身边,结果他昏迷了,她居然没发现。 这时,碧荷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太太来了!” 采筝正六神无主,见了婆婆,心底有了些着落:“您看看,郁枫回来后就睡下了,刚才我一看,就这样了……” 严夫人也慌,声音不成调:“他昏了多久了?” 采筝都艰难的启齿:“我、我不知道。” 严夫人恨极,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采筝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厉声道:“不是要你好好照顾他吗?你是做什么的?放着他不管!” 采筝觉得婆婆打的对,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看着郁枫含泪道:“他说他累了,我就让他睡了,和每天一样的,我没想到会这样……” 此时府内的大夫也来了,又是把脉又是翻看郁枫双眼的,鼓弄了一会,摇头道:“本就内有血瘀滞留,已成血肿。如今又遇外力相击,已致真元亏损,阴寒太盛,阳格拒在外。这人怕是醒不过来了。” 闻言,严夫人浑身瘫软,已然昏死过去,周围丫鬟们尖声叫做一团,搀的搀的扶的扶,把人抬到通风地掐人中。 采筝稳住脚跟,但也无力:“你说……内有血瘀……” 大夫挽袖,指着郁枫后脑的部位,道:“此处是旧伤,现在又添新伤,真元大损,邪火上头,怕是难醒过来了。” 碧荷怕少奶奶晕过去,忙扶住她:“您别急,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能想别的办法。” 采筝推开碧荷,揪住大夫的衣襟道:“你是不是说,今天的新伤,让他变成这样的?” 大夫向后躲:“……没,没错。” 她失神的后退几步,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丈夫,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恨自己,更恨叶显德,是他害死郁枫的。正恨极时,恍惚间听到公爹的声音:“郁枫怎么了?又病了?” 采筝正愁没地泄恨,偏巧他就来了:“现在人被你打死,你满意了?!因为小妾几句话,就把嫡子打死了。你当我不知道吗?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撞翻了你搁在胡姨娘处的药酒,里面的蝮蛇掉出来,吓到了胡姨娘。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自己的错,她有了,药酒用不上了,怎么不放好了?!那猫不知是谁养的,怎么上下嘴唇一碰,就怪到郁枫头上?!” 叶显德一进门就被一顿儿媳妇指着鼻子训斥,顿时火冒三丈:“你闭嘴!” 郁枫好不了,她就要成寡妇了,她怕什么?!采筝一跺脚:“你才要闭嘴!大夫说了,他是被你打成这样的,上午那声磕碰,多少人都听到了!你就没心寒?!虎毒不食子,他别说傻了,就是疯了,你就没半点慈爱的心,非得要将置于死地?!”一抹泪,断了气般的扑回到郁枫床前,哭道:“就算告到官府,拿你没法办法,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要是郁枫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老的小的都别活!” 她伏在他身上痛哭,紧紧握着他的手,哭着唤他的名字。忽然她觉得他手指微颤,她便顾不得哭了,抹了泪,惊喜的看他:“郁枫?” 他缓缓睁开眼睛,不解的看这一屋子人:“怎么了?为什么都在这儿?” 采筝欢喜异常,忘了擦眼角的泪光:“你、你醒了?你昏迷了不醒,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 他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采筝顿时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你不认得我?你别吓我……” “那就不吓唬你了!”他轻轻拂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晶莹泪珠,笑眯眯的道:“跟你说笑呢,我当然认得你,你是我妻子颜采筝。” 她揪着帕子,突然很想再给他一巴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郁枫揩拭着鼻下残留的血迹,纳闷的道:“怎么有血?”他神情自若,笑容恬淡,真的就像睡了一觉,正常醒来似的。fqw2反倒是屋内的人,大眼瞪小眼,无比惊奇的看着他。 尤其是叶显德,听说郁枫昏迷不醒,一进门就被儿媳妇指着鼻子一顿咒骂,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儿子又清醒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对那大夫道:“快,快再给他看看。” 那大夫听令,就要再来摸郁枫的脉象,不想郁枫把手腕抬起来,护在胸前,道:“冷大夫,你给我把了好几年的脉象了,不差这一次。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采筝却不敢马虎,道:“郁枫,乖,让大夫看看,真的没事,咱们才放心。”强行拉过他的手腕,亮给大夫看。 冷大夫擦了擦冷汗,在众人的目光中,扣住郁枫的手腕,号了一会脉,道:“能醒过来,就是没大碍了,好好调养,别再磕碰,便能安康了。” 郁枫道:“我就说,我没事吧。”语气平淡,略有不满。 这时严夫人醒转过来,由人扶着到了郁枫床边,抱住他痛哭不止,一声声‘我的儿’哭的动情。采筝想起刚才揪心的一幕,忍不住后怕,在一旁偷偷抹泪。没一会,老太太也过来了,哭的人便又多了一个,连带着屋内的小丫头都跟着掉眼泪。 叶显德长长松了一口气,绷着脸坐到一旁,在他看来,郁枫根本没什么事,是儿媳妇小题大做,不仅吓的太太跟老太太差点病倒,而且指着他鼻子咒骂,简直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采筝发觉了公爹怨毒的目光,不由得担心起来,刚才以为郁枫好不了了,一时口无遮拦,说了许多戳侯爷肺管子的话。现在郁枫好了,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屋内火盆烧的正旺,可她还是冒了一身的冷汗。 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确定郁枫没事后,大家好说歹说把老人家劝走了,严夫人留下守在儿子身边,瞅着他抹眼泪。 这时叶显德冷声对妻子道:“好了,别再哭了,他不是已经没事了么。没出正月,你就哭哭啼啼,多晦气!” 严夫人哽咽道:“幸亏郁枫没事,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准和你那巴掌脱不了干系。” 叶显德便看向采筝,冷声道:“你这些话,你这个好儿媳妇已经说过了,还要找我拼命呐!哼!看看你们,遇事便慌了手脚,一个个就会大哭小叫。” 采筝心想,如果不关心,自然也能像您那般冷静了。严夫人落泪:“他人没事,你怎么说都行了。”说完,心疼的看向儿子:“郁枫,你真的不要紧了吗?一会再去请太医院的黄院判,让他给你看看。” 叶显德道:“他已经好了,你就少折腾几下罢。”说完,蹙眉起身就要举步出门。但他在门口停住脚步,特意回头瞪向采筝:“好好想想,你都说过哪些大逆不道的话,府里容不下你,让你爹娘将你领回去好好教导。” 采筝在心里顶嘴,我现在这样就是爹娘教的,再教还是这个样子。等叶显德走了,她又让丫鬟倒来一杯温水,递给郁枫,关切的问:“你说饿了,那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抬眸点头:“好。” 严夫人做出欢喜的样子:“对,吃东西,咱们吃东西。”等饭菜张罗好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儿子看,仿佛怕一眨眼,他就能消失不见了似的。 但严夫人再担心也不能彻夜守在儿子身边,照顾郁枫的事项最后还要落在采筝身上,这一次,严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不能再有差池了。fqw 就算婆婆不叮嘱,她也不敢再马虎了。所以等严夫人走了,她的眼睛一刻不离的黏在丈夫身上。 郁枫很安静的坐在床上,双目愣怔,一副魂魄出窍的样子。 采筝心有余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郁枫?” 他突然警惕的猛然抬头:“什么?” 她一怔:“你、你真的没事吗?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要立即告诉我。” 他伸了个懒腰:“我困了,想睡。”哈欠连连,不停的揉眼睛。采筝害怕他再睡过去,没法醒过来,并不同意:“现在不行,等一会再睡吧。” 他嘟囔:“好吧,那我先趴一会。”说完,将头埋进臂弯间,伏案小憩。采筝起身推了推他:“你这样跟睡了有什么区别,你清醒清醒。我去端冷水给你擦脸。” 他双手托着腮帮,垂头道:“用不着。” 两人灯下寂静无声的对坐,采筝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拍打窗棂,发出的声响,心里惴惴不安。他最近虽然有些奇怪,但属今日最令人诧异。往常一丁点的小伤都要闹腾缠着她,今天被父亲打了一巴掌致使昏迷,醒过来后,居然如此安静。 她低声道:“郁枫……你……鼻子里的血,真的不流了吗?” “嗯……”他木讷的颔首。 她虚笑着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太过激动,一门心思怪上侯爷,其实仔细想一想,他流鼻血,会不会是庄咏茗那副药在起作用。如果是的话,可就糟了,服药是背着太太熬的,现在郁枫身子出了岔子,要是告诉太太,她非得再赏自己一个耳光不可。她泛起愁来,扶着额头,唉声叹气。余光瞥向丈夫,见他还在走神,她心里一沉,叹道完了,完了,不管是侯爷打的也好,吃药吃坏了也罢,他的确变得更迟钝了。他以前受了伤,起码知道叫疼,现在可好,傻呆呆就会发愣。 她甚是揪心,不忍再看他。又熬了半个时辰,她吸了吸鼻水,强挤出笑容:“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请了太医院的御医来,好好给你看看。”亲自端来洗脸水,侍候他净手洁面。 郁枫一边净手,一边饶有兴致的在灯下端详自己的妻子,她生的可真好看,清秀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还挂着她担心自己流的泪水。她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比趾高气昂的时候,更耐看。 这四年,他傻乎乎的虚度光阴,终身大事却一点没耽误,幸好自己虽傻了,对美人的品评目光却没变差。 否则,他醒过来第一件事,恐怕是琢磨着该如何休妻了。 前几天,他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脑袋像套在一个‘木桶’里,闷的难受,总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脑海里钻出来。今天,父亲那一巴掌,打碎了桎梏,一觉醒来,豁然开朗。他刚睁开眼睛,尚恍惚的时候,的确有些识人不清,脱口问出问她是谁,看她着急的样子,脑海里才渐渐浮现出关于她的一切。之后,是母亲的,父亲的,关于这个家的一切重新清晰起来,脑袋里不可遏制的闪着过往的种种情景,让他头疼欲裂,可也重拾清醒。 郁枫又在出神了,采筝见了,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一脸担心的道:“你在想什么?” 他咧嘴笑道:“想你。” 她笑的苦涩,悠悠叹着气,撂下幔帐,吹灯上床挨着他坐下。在黑暗中,握着他的手,低声哽咽道:“你千万不要有事。都是我不好,或许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你吃庄咏茗开的方子……” 嗯?不对啊,庄咏茗的方子?什么方子?郁枫凝眉苦思,很快想明白了,他记起来了,当初她在马车上在背那个方子,再联系她最近让自己喝的汤药,答案不言自明了。 好你个颜采筝,居然敢给自己乱喂药?!虽然他还没跟那帮家伙算总账,不会过早暴露自己康复的消息,但她居然敢欺瞒自己,让他坚定了同样欺瞒她的决心。他装傻:“我什么时候吃他开的药了?” 采筝痛苦的道:“……就是所谓的‘生子的秘方’,其实根本不是,你喝的是他开的‘逐心汤’。” 果然被乱喂药了。郁枫闷声道:“那咱们还能生儿子了吗?” “孩子什么的,不重要。关键的是你,我怕你流鼻血,是因为喝了他的方子所致。”采筝将担心一股脑的说了:“你喝药之后,病情没见好不说,反倒比之前更……” 他绷着脸道:“更怎样?” “更……呆了。” 他脱口而出:“你才呆!” “你别跟我置气,你听我慢慢说,你从醒来一直呆坐着,问你话,你也不会回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采筝指出他的诡异之处。 那是他在逐渐恢复清醒,思虑过往,况且大梦初醒,却发现自己记得痴傻时做过的每一件傻事,那滋味不好受……郁枫斜睨她:“……你想怎样?” 采筝道:“我明天会跟太太坦白这件事,让她把庄咏茗找来,看看他怎么说。”她眼睛酸涩,喉咙发紧,低声道:“希望你没事,不过,就算你变得更笨更呆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郁枫暗暗咬牙,冷笑道:“废话,你都嫁给我了,你还能去哪儿?”仰躺在床上,裹住被子要睡,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变的更傻更呆,你是罪魁祸首,你就应该负责照顾我一辈子。”亏他一直以来,这么喜欢她,她可好,欺负他傻,便给他胡乱吃药。也不知,她都背着自己还做过什么事。慢着……她好像第一次见到他,就没干好事。 她把自己推到了池塘里。 郁枫蹭的一下子坐起来,阴测测的冷笑:“颜采筝!” 采筝正在自责,冷不丁被他一叫,吓的抖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捂着胸口道:“怎、怎么了?”今日被他吓的不轻,此时深更半夜的,他的病情又出现了新状况,她紧张的咽了口吐沫:“郁枫,你别、别吓我。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如果是恶鬼作祟,她不是烧过纸钱了么,怎么还没走?难道要找驱邪的道士做法么。 一句话提醒了郁枫,脑海里那些记忆浮现在眼前,自己受了惊吓时,都是她温柔的抚慰自己。转念一想,当初的确是自己不好,吻人家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被她报复也说得过去。这么一想,他释然多了。他闷声道:“没事。”躺回去睡了。 采筝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心道,完了,完了,这人不仅是傻了,而且有了疯癫的症状。她根本没有心思睡下,抱着双膝靠在墙壁期盼天亮,过了一会,她爬过来,探指擦拭他鼻下,看有没有新的污血流出。 猛然,她被丈夫抱住,卷进怀里。郁枫的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耳中,让她耳垂烧起来,她道:“你还不赶快休息?” “采筝,我害怕……” 听声音很是无助,采筝正心疼他呢,赶紧转身也抱住他:“怕什么?” “我怕爹娘让我休了你。”郁枫道:“你明天跟他们说,你对我下药,他们肯定不容你,会让我休了你的。我不愿意。” 采筝也有这个忧虑,就冲今天,她对侯爷的态度,和侯爷对她的积恨,明天把这事抖落出来,太太不袒护她,她就算不被下堂,也会失去很多。采筝低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要紧。” “不怪你,我流鼻血,是我爹打的。”郁枫缠住她不放,趁机上下其手:“你别说喂我吃药的事,你说了,他们赶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想暗度陈仓,暂时不打草惊蛇,万一庄咏茗来了,发现他已经康复了,那就瞒不住了。所以,让妻子嘴巴严实,不将此事不告诉父母,不惊动大夫,是当务之急。 “……可是……” “不熬药了,不再喝了,不就行了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当没发生过。”他紧紧抱住她,倡议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他连连点头。 “你居然会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种词句了?”她奇道。 郁枫一惊,赶紧哼唧道:“所以我没变的更傻,我挺好的,你没错。采筝,我还想跟你生孩子呢,你不想么?我不想你被休。” “那、那就先不说,可你真的没事吗?”想想侯爷那个眼神,这个节骨眼上坦白这种事,的确无异于投火自尽。改天,偷偷找庄咏茗问问药的事罢。 他心里轻松了,笑嘻嘻的道:“没事,不信,你看看。”凑脸过来。帐内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轻抚他的五官,心疼的道:“那明天不喝药了,你千万要好好的啊。” 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已经醒过来了。 郁枫嘴角噙着冷笑,忽然间,一个作恶的念头涌上心尖。他装作懵懂无知的问道:“采筝,你是坏女人么?”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她皱眉,道:“怎么这么问?” “……你不能生孩子,娘说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什么时候说的?”采筝心里凉了半截,虽然知道婆婆抱孙心切,但居然跟郁枫说这种话,也太让人寒心了。 “忘了,反正她说过。”他信口胡扯。 她被戳中心事,强作镇定的道:“我才嫁给你多久,急什么。” “那你要嫁给我多久,才能变成好女人?”颜采筝,你的‘恶行’太多了,咱们慢慢‘纠正’。 “……” “现在,好不好?”轻轻覆盖住她的唇,将她压在身下,感到她因紧张而绷紧身体,泛在他唇畔的笑意不由得加深了。 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清醒过来的当晚,就在床上‘欺负’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太过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天才蒙蒙亮,不等采筝和郁枫起身,屋门便咣咣作响,因为昨夜屋里没留上夜的丫鬟,采筝被吵醒后,瞅了眼睡的正香的丈夫,不忍心叫醒他,轻叹一声,无奈的披了件衣裳,抱着肩膀去开门。fqw冰火!中文 想想昨晚上的事,她心里还在后怕。虽然其后的欢爱,他和平时无异,还是那么能折腾,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是因为自己担心他身体状况,一直悬着心,太过担心所致吗? 硬说哪里不对劲,大概是他事毕后,他问她有什么感觉,她说没什么感觉,他就郁闷的坐到一边生气去了。 好像变得比昏迷前爱生气了呢。 不过,他以前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噘嘴胡闹。 “唉——”她思绪繁杂,摇摇头驱赶走‘奇怪’的念头,将门打开。 碧荷带着李嬷嬷站在门外。 门外的李嬷嬷一行人见采筝穿戴不整,很是吃惊,丈夫昨天那个样子,她居然还有心思蒙头大睡。 采筝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嬷嬷,何事?” 李嬷嬷责怪道:“怎么连个丫头都没留,您自个来开门?太太请了大夫,您和少爷快点准备准备过去罢。” “啊……这样啊,请回太太,我们马上过去。”采筝关门前,客气的问道:“您进来等我们?”李嬷嬷见她衣衫不整,哪能进屋等待,道:“您快些吧,老奴还得回太太话呢,就不进去了。” 采筝赶紧笑道:“那就有劳您了。”说罢,赶紧将门关上,小步跑回火箱前烤火,朝床上的丈夫唤道:“郁枫——快点起了——今个要看大夫呢。” 郁枫心里一震,昨天听母亲的意思,今日要请太医院的黄院判来,既然能做到院判的位置,自然比下面那些个脓包大夫强,说不定有些本事,会看穿自己。他才开始装傻,自认为学艺不精,万一被那老大夫看穿,就麻烦了。他打定主意,赖床不起,一动不动的躺着,佯作根本没听到采筝唤他。 “郁枫——郁枫——”见他不吭声,采筝以为他又昏迷了,吓的语调都变了:“郁、郁枫?”扑到床前,使劲的摇晃他:“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便揉了揉眼睛,发自内心的哼唧道:“怎么了?” 采筝面孔迫近他:“我是谁?” “……”他不想回答,重新闭眼:“我好困,让我再睡一会。” “不行,你快点说,我是谁?” 母老虎。他不得已坐起来,低声道:“我的妻子颜采筝。”就势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昨晚上太累,我好困……采筝,你再陪我睡会,好不好?” “李嬷嬷刚才来说,母亲叫咱们过去,说是今天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 他结结巴巴的道:“不、不行啊,他如果发现我乱服药,母亲会让我休了你的。” 这么一说,她也担心了:“会有那么神么?” “万一呢?”他噘嘴表示抗拒,盯着她的眼睛,等她拿主意。 采筝犯难了,思来想去,最终一拍床板:“听天由命吧,如果他真的能看出来,我也只能认了。” 女人真是善变,昨晚上不是商量好要保守秘密的么?郁枫耍赖不从,抱住被子不起床:“我不要看大夫,我不喝汤药。fqw” 如此生龙活虎,看来她不必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了。采筝起初还柔声哄他,比如说:“郁枫,我也没办法,母亲让咱们过去,咱们怎么能不过去呢?你别跟我耍赖,见到母亲,你跟她闹腾吧。” 郁枫盯着她良久,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压根不想出屋。” 她嘴角抽动,揉了揉太阳穴,微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就欺负我,跟我闹腾?” 他颔首,不怀好意的笑道:“跟你在床上折腾才好。” “叶郁枫!”她怒,照准他脸颊就拧了一把:“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昨天对你太好了,你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痛快给我起来,别找不痛快!” 姓颜的,你还真敢下手!他心里叫疼,捂着脸颊,不等他说什么,迎面便打来自己的衣裳,蒙住了他的视线。就听妻子下达命令:“麻溜自个穿了!” 郁枫气哼哼的抓下头上的中衣,一边穿一边瞪她:“哼,等老黄头发现我有乱服药的迹象,我就把你供出去,休了你,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耳朵要生茧子了,他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话?她漫不经心的点头:“嗯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 他道:“对!把你赶回娘家去!” 她此时挑眼,双目含情的睇他,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不要我,我要你,行不行?” 他一怔,瞬间有些恍惚,失神片刻,猛地脸上一红,哼道:“那也不行!” 她抿嘴偷笑,蹭过来抱住他,逗他:“呦,快点让娘子看看,是不是脸红了?”他心烦气躁,推她:“烦人!一边去!”她笑的更欢了:“啧啧,看不出咱们郁枫脸皮还挺薄的么,说两句就受不了了,奇怪,昨晚上可看不出你脸皮薄来。” 颜采筝,你这个女泼皮。他将嘴巴闭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出声,果然说了两句,采筝以为他生气了,不逗笑了,反过来哄他。 顾不得吃饭,稍微收拾一下,两人便赶着去见太太。一进上房的屋门,就瞧出气氛和往日不同了,门口站的都是各院的大丫头,其中还有几个是伺候老太太的。 老太太坐在榻上,见了郁枫,未等说话,眼泪就先下来了,连连唤他:“我的心头肉,快来,快来——”等郁枫坐过去,不停的打量他,确定他没缺鼻子少眼,人还在正常喘息呼吸,才止住眼泪。 叶显德道:“娘,他没事,倒是您,身体要紧。”老太太不领情,绷起脸训斥他:“人没死,就没事吗?!亏你还是当爹的。” 严夫人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赞同老太太的话,然后抬头对采筝道:“郁枫,昨晚还好吧。” 好得很,险些没折腾死她。她轻声道:“……和往日一样。” 郁枫也皱眉道:“我挺好的,你们……”想说‘小题大做’,猛然想起昨晚上妻子的警觉,改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又要让我看大夫,好烦哪。” 叶显德一挑眉:“看吧,他自己都说没事了。” 老太太便道:“难道非要他自己说有事才能看大夫吗?”叶显德赶紧起身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里嬷嬷进来说:“大夫们来了。”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边,老太太也没空怪儿子了,算是救了叶显德。 老太太命人放下珠帘,让儿媳和孙媳妇都进来陪着自己坐着,静等大夫们进来给孙子把脉。 采筝揪着帕子,呆呆的望着珠帘后来回都走动的人影。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她想好了,太太和老爷真要责怪她的话,她就把严大人供出来,让他们去找严阁老算账。 过了一会,郁枫笑嘻嘻的把头探进珠帘后:“看好了,我没事。” 采筝这才身上一松,险些连帕子都拿不住:“真的,那便好。”扶着丈夫走回老太太身边,让他坐下,笑道:“大夫,怎么说?” 郁枫抓了抓嘴角,迟疑的想了想,然后道:“……不记得了,我听不懂。” 这时,叶显德亦走进来,面无表情的道:“黄太医说他好着呢,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郁枫无聊的摆弄他腰上挂着的玉牌,不时瞥瞥妻子,朝她咧嘴笑。 难怪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大夫都没治好,原来太医院真是一帮废物。还院判呢,不过尔尔。 郁枫正得意着,就听妻子道:“太医院的大夫瞧了这么多年,也没起色,要不要找外面的大夫看一看?或许他们有别的办法。”他眉头皱起,心道,多嘴。 不等他抗议,他父亲叶显德先道:“御医都治不好,何况民间的游医?你们之前靠这帮乌合之众治病,在这府里别妄想看到他们的影子。” 被讽刺了出身,采筝心中不愤,可又没办法,把这口恶气咽下去了。严夫人也道:“民间的大夫也靠不住,治不好倒是其次,就怕把人治坏了。” 想起郁枫昏迷的情形,采筝心有余悸,不敢再声张什么了,安慰自己道,不求他康复了,保持原样,别再糟糕就好了。 算了,不再提给他治病的事了。 经过昨晚上的事,老太太看郁枫更加宝贝了,看完大夫后,老太太一整天都让郁枫陪在她身边。严夫人和采筝亦是如此,一整天没做别的,全围着叶郁枫在转。 他毕竟昏迷过一次,采筝怕他有闪失,晚上不敢睡实,偶尔会靠近他,察看他的状况。提心吊胆了两天,见他的确没再发病的端倪,才稍微放心了点,正巧元宵节,里里外外要她张罗,她无暇顾及他太多,但也派了人跟着他。 这日,采筝训斥了一个手脚不麻利的婆子,心情正恶劣。却从碧荷那听到一个更令她吃惊的消息。 少爷不见了。 “你们长眼睛是喘气用的吗?”采筝指着眼前站的三个小丫头,咬牙切齿的骂道:“养你们不如养几条狗,主人丢了,狗还知道汪汪两声!” 其中一个小丫头,委屈的抹泪:“少爷说要玩捉迷藏,奴婢们眼瞅着他进了寻芳园,可等奴婢们进去,就找不到少爷人了。” “所以说你们蠢呐!”采筝对身旁的鸣绯道:“给我一人赏她们几个嘴巴,狠着点。” 鸣绯很愿意做这件事,挨个丫头打了两耳光,回头对采筝道:“少奶奶,还打吗?” 采筝一抬手,示意鸣绯够了,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你们爷?!”吓的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套了出去。 眼看离晚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会赴宴的时候,再找不到郁枫,老太太和太太一定会朝她要人,她交代不出清他的去处,两位长辈非得活剥了她不可。 也没心思张罗晚宴的事了,采筝系了斗篷,戴了观音帽,顶着寒风去院子里找他,尤其是他走失的寻芳园,更是一寸不落的仔细勘察。 天黑下来了,他活不见人死不见人。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找遍了,还是没有他的影子。采筝深深的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不是碧荷扶着她,她靠自己的气力恐怕没法支撑着步伐走回屋内了。她一进门,鸣绯就兴冲冲的走出来,撩开帘子道:“少奶奶,爷刚才回来了。” 采筝登时来了精神,小步跑进里屋,见丈夫趴在床上,和往常并无两样。 “郁枫,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她站在床前大声道,见他不动,去推他:“你去哪了?我什么都没干,找了你一下午!” “……” 她坐下,一边晃他一边猜测道:“去赌钱了?还是郁坪把你逮去了?你好歹起来看我一眼啊!别人为你操心劳肺的,你能不能长点人心?” 他这才撑坐起来,不耐烦的道:“我累了,想躺会,别烦我。”他溜出去找以前的书童桢儿了,没想到,到了地方,一打听,人早就死了。 更令他难受的是,桢儿的邻居跟他说,之前也有个男子来打听桢儿的事,通过邻居的描述,郁枫在脑海里勾勒了一张面孔——燕北飞。 他在她外公家见过的市井痞子。 他为什么会打听桢儿的事?想必是颜采筝吩咐的吧,那么颜采筝对自己的事了解多少? 她值得信赖么? “我烦你?”采筝像往常一样点着他的脑门,教训道:“到底是谁烦?你一声不响的到底去哪了?你累?我还累呢!整天为你操心,落不得一点好,别人埋怨我就算了,你也埋怨我,我对不起谁,也没对不起你的地方!” 太聒噪了。桢儿死了,他有许多事要想。她这么跟自己一嚷嚷,他脑袋乱哄哄的,没办法思考。他跳下床,就要走。采筝展开胳膊揽住他:“你又要去哪儿?” “……解手。” “我陪你去。” 他又不能长臂膀飞了,哪有这么跟着他的,他不满的瞅她,忽然间有了主意,噘嘴朝她坏笑道:“采筝,我不去解手了,我想要你……”说着,便动手动脚起来。 她正一肚子气,甩开他的手:“要什么要?!快去解手,回来换衣裳去老太太那!没你开不了席,你不知道吗?!至于其他的,咱们再算账!” 见她让自己走,他立刻借坡下驴,理了理衣衫,丢下一句:“我去了。”挑挑眉毛,就向门口走去。她不放心的道:“你快点回来,就一刻钟!” 郁枫不想解手,径直向院子的二门走去,到了巷子里,在穿堂那里来回踱步,思考着以后的对策。 忽然觉得鼻子里一暖,他忙掏出帕子来拭,借着灯笼的光瞧了瞧。见帕子上没有血迹,稍微松了口气。 “阿……阿嚏!”看来是着凉了。 “爷?”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关切的问他:“爷,您怎么了?” 这把声音太熟悉了,他好奇的回眸,见红彤彤的灯笼下,映着飞舞的碎雪,站着一位紫袍美人。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她梳起了发髻。 “鸣……鸣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她对他来说,不仅是旧仆那么简单,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所以此时见到她,郁枫心中怪怪的。fqw “鸣翠?”他将帕子揣好,温柔的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鸣翠略有迟疑,低眉想了想,才淡淡的回道:“大少奶奶来赴宴,忘戴暖耳了,大太太让奴婢送过来。”眼神凄苦的又问:“您、您怎么是一个人?” 他嘿嘿笑道:“透透气。”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他像以前一样,抓了抓脸颊,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大哥对你好吗?” 郁枫记得清楚,她是和郁坪私通,被妻子做了顺水人情送给郁坪的。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居然背着他做这种事,但也谈不上忌恨,毕竟只是个家生奴才,或许在他犯傻的时候,他有点舍不得她,但现在,感觉已经淡到不能再淡了。 至于郁坪那混账,弄走他一个丫鬟,又来迷惑他的妻子,这笔账,等他把要紧的事处理完,再慢慢算。 鸣翠忽然呜咽起来,捂着脸道:“自从被领到东苑,这么久一直没见到少爷您,奴婢应该先向您请安,问您的日子是否顺心……”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若是被别人看到,还以为他在调戏自己曾经的丫鬟。郁枫犯难了:“你再这样,我可走了。” “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少奶奶管着您么?”鸣翠轻试泪水:“奴婢真的没跟大少爷私通……是鸣绯冤枉奴婢的……” 这话,他记得她说过,他当初脑子虽然不灵,但也是半信半疑的,他的确怀疑过妻子从中做了手脚,至于后来……她是如何跟自己解释的来着? 猛地,他脑袋里如锥扎一般的疼,赶紧捂着额头,不觉在原地晃了几步。 他发现自己其实只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而记忆则是时断时续的,有些东西,需要仔细去想,才能重新想起来。 最可恨的是,他对自己如何遭受磨难这段的记忆是模糊的。有的时候只能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子,像蒙了一层雾,伸手去摸,却总是触不到真面目。 “爷!”鸣翠看得心疼,忙跑过来扶着他。 郁枫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稳住身子的重心:“我、我没事……你先走,别让采筝看到你。”推开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低声道:“快离开这。” 鸣翠不放心:“奴婢不走。” “咳!”幽暗的穿堂中,不知从哪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咳嗽声,听得出是个女子的。鸣翠吓的赶紧松开郁枫的手臂,四下看了看,用手揪住斗篷的前襟,小碎步去了。 郁枫则回头望了眼鸣翠的背影,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也回去了。 鸣翠一路低头快走,猛地撞到了什么人,惊慌至于抬头:“鸣绯?”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是仇人,鸣翠哼了声,啐道:“啧,你管我去哪儿呢?怎么,颜采筝给你的骨头不好叼么?” 鸣绯也不是好相与的,冷笑道:“我不和争论,口头上占那便宜也没用。我瞧见你来勾引少爷了,劝你收敛收敛罢。少奶奶没要你的命,你老老实实伺候大少爷不好吗?” “好好伺候大少爷?你嫉妒我呀?用不用我向大少爷引荐你,也让你做做主子?”想起鸣绯对自己的污蔑,她不禁红了眼,恶狠狠的道:“你给我等着,我绝饶不了你!” 鸣绯一挑眉,鄙夷的道:“还饶不了我呢?刚才我撞见你又来勾搭少爷,如果我不咳嗽提醒你,而是回去告诉少奶奶,你以为还有你的活路吗?我为了自保害过你,但今天我饶你一次,咱们也该扯平了。fqw” 鸣翠冷恻恻的道:“扯平了?你诬陷我清白,怎么能扯平?” “诬陷你清白?哈哈,别逗我了。你还有哪门子清白,你之前是想送清白送不出去罢,谁让少爷不懂人事呢,勾引过几次没成功,反倒让太太察觉了。”鸣绯啐了一口:“我呸!可惜后来少奶奶进门了,你没戏唱了。啧啧,少爷好的时候,正眼瞧过你吗?他病了之后,你反倒得意起来了。” 鸣翠恨极,便来撕扯鸣绯:“你、你就好吗?你如果不想,怎么还会嫉妒我?!” 可惜她个子不如鸣绯高,被对方使劲一推就给撞开了。鸣绯理了理衣裳,喘了口气道:“你好好伺候大少爷,肚子大起来后,做个姨娘不好吗?非得来这院转悠!我告诉你,我就容你这一次,下次再被我看到你,我立即告诉少奶奶!”说完,又啐了一口,剜了鸣翠一眼,沿着原路小步跑回去了。 — 采筝派鸣绯出去找丈夫,结果丈夫回来了,鸣绯还不见踪影,又等了好一会,她才一脸惊慌的回来,说在院子里没看到少爷的踪影。 采筝蹙眉,没好气的道:“人都回来了,你还在外面瞎找呢。罢了,你先去回老太太和太太,说我们马上过去。” 等鸣绯领命走了,采筝来到丈夫面前,噙着微笑上下打量他,阴阳怪气的道:“你这一天究竟去哪里了?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不计较,照样疼你。你要是不说,被我查不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郁枫想起鸣翠那张凄楚的面容,心里冒出个念头,若是鸣翠说的是真的呢,她真的是被冤枉了,是被颜采筝给陷害了……对了,采筝曾哄骗他,说他从鸣翠那染了跳骚回来,为此折磨了他好几天,这件事总不能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妻子没那么可爱了。 他噘嘴哼道:“不是告诉你,去玩了么,还问,问什么问,讨厌。” 采筝皮笑肉不笑的道:“去哪里玩了?” “……喂、喂马。” “喂马啊,喂马好啊。”采筝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最后变成一个灿烂的微笑:“原来是这样,怪我多心了。”哼着小调,来到梳妆镜前,拿起一支凤钗在发髻上比着。 碧荷来到主人身旁,为她打开妆奁,让主人挑选首饰。这时采筝盯着镜中的丈夫身影,悄声问碧荷:“你看清楚了?他刚才是跟鸣翠说话?” 碧荷压低声道:“是鸣翠没错,鸣绯那丫头在我前头,她分明也看到了,她还咳了一声提醒他们。” 采筝沾了口脂抹在唇上,冷冰冰的笑道:“行啊,翅膀全硬了,一个个都会欺瞒我了。” 碧荷吓的不敢出声,她是知道少奶奶脾气的,本就视鸣翠为眼中钉,这会见她还赶到自家门口勾引少爷,一定早就气疯了。此时,采筝抿了抿唇,让口脂润开,附在碧荷耳边,低语道:“只要你眼珠子还在,就给我盯紧他们。” 碧荷忙不迭的应下。穿戴打扮完,采筝带着丈夫先去了太太那里。严夫人一下午没见到采筝人影,此时猛地见到她人,忍不住埋怨她不该撒下这摊子事不管。采筝不敢说是去找郁枫了,只好将责骂全担下了,低着头认错。 郁枫见妻子因为自己挨骂,心中也颇过意不去,大家出门向正厅走的时候,他主动去拉妻子的手,笑眯眯的问:“冷不冷,我帮你暖暖?” 没想到妻子根本不领情,红唇一努,轻轻送了他一个:“滚”字。气的郁枫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见她没追上来,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步子照样慢悠悠的,于是他真的生气了,一拂袖大步不停的走了。 两人虽然闹了别扭,可毕竟不是第一次了,采筝根本没当做一回事,到了席上,该笑就笑,该吃就吃,压根忘了这茬。郁枫开始在前厅跟男子们在一起看戏,后来老太太想见他,就派人把他叫来了。 他绷着脸,似乎还在生气。老太太哪壶不开提哪壶,心疼的问孙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你哪个哥哥又犯浑了?” 郁枫摇头,满屋子的视线差不多都集中在他脸上。 采筝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气道,求你了,千万别犯傻,千万别犯傻。 不想就在这时,郁枫突然间一指采筝,哼道:“她惹我!” 屋内众人见了这指出的罪魁祸首,皆忍不住笑出声,尤其以柔瑗笑的最大声。严夫人和采筝齐齐尴尬,严夫人一个劲朝儿子使眼色,低声训道:“别瞎说。” 郁枫噘嘴,强辩道:“就是她,不许我牵手。”他这么一闹,没人会怀疑他已经康复了。这屋里的几个太太,媳妇们回去跟老爷,少爷们一说,大家全部会认为他傻透了。 “哈……”采筝挤出笑容,舀了碗汤圆,端到丈夫面前,笑道:“好好好,是我惹了你,给四少爷赔不是,您吃了我这汤圆,就原谅了我罢。” 郁枫见妻子捏着汤匙的指节泛白,想是在强忍怒气,把他当汤匙捏了发泄,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担心的看她,心道是不是,闹的有点过了? 采筝笑容可掬,灿若骄阳:“喏?四少爷不肯原谅我么?”将汤圆递到他面前,十分和蔼的道:“吃吧。” 郁枫乖乖的低头含住汤匙,将汤圆嚼好咽了,‘大度’的道:“好吧,不跟你计较了,哼。” 老太太不知其中内情,只觉得两个小辈打打闹闹,很是恩爱,笑着将采筝也拉过来坐下,责怪郁枫:“你啊,就会欺负你媳妇,下回可不许这样了。” 郁枫嘟囔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上房揭瓦的是你小子罢。采筝低头不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目光扫到柔瑗那里,见她笑的都呛到了,正拿帕子痛苦的捂着嘴巴,忍笑忍的辛苦。采筝火辣辣的难捱,她知道,柔瑗这会一定痛快极了,她嫁的相公不是傻子,是个聪明好学的好人,还有什么比这能更令她觉得比她颜采筝强的呢。 采筝舀起汤圆,吹凉,又递到郁枫面前,笑道:“喏。” 郁枫登时觉得阴风阵阵,背后发凉:“……我、我吃。” 采筝低眉浅笑,似是很欣慰:“郁枫,今天元宵节,咱们好好陪老祖宗赏灯不好么?别跟我置气了。” “好、好吧。”他装模作样的哼道:“原谅你了。” 看了戏,便开始猜灯谜,这事和郁枫无关,一来他要是猜中,就会穿帮,二来,他得好好想想如何能逃过今晚这一劫。因为瞧这个样子,妻子回去定饶不了他。 采筝却很投入,玩的开心,猜了灯谜,又和大家一起玩酒令,直闹到大家都乏了为止。这时听说前厅散席了,这边厢众人也陆续离开,采筝留到最后,吩咐管事娘子和丫鬟们收拾餐盘。 这为郁枫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先于采筝进了屋,打发掉碧荷跟鸣绯两个碍眼的,翻开她的妆奁,从最下面的匣子里翻出一把镂空翡翠玉簪,颜色并不好,做工亦糙,自进门,他就没见她戴过。 把簪子摔在地上,随着一声脆响,簪子断成了两截。他俯身收好,放进下午穿过的衣裳袖子里。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双手托腮等她回来。 不一会,她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眼神亦冰冷。 她扫视了屋内一圈:“人都死哪里去了?连个端茶倒水的都不留?!”继而质问他:“不留人,端茶倒水又得我来伺候你,行啊,叶郁枫,你娶我,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吧。” 他低头玩手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不是。” “不是?”她积了一肚子的火,再加上玩酒令时,被罚了几杯酒,她现在浑身热乎乎的,胆子比平时更大了:“不是?你在众人面前那么对我,你怎么不把我剥光丢到街上去?那样才好羞辱我呐!” “那怎么行,你不穿衣裳的样子,只有我能看。”说完,就觉得一阵风,她已到了自己面前,面对气势汹汹的妻子,他忙捂住脸:“不许掐我!好疼的。” 看他这副样子,采筝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老实交代,你下午究竟去哪里了?” “……” “是不是和鸣翠在一起?”她冷静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跟她偷情,对不对?” “……”他不由得慌张起来,她怎么提起鸣翠来了?难道那声咳是妻子发出的?他呆呆的看她:“我……” “到底是不是?”她瞪眼,恨不得吃了他。 “不是,不是。”他有种预感,要是承认,他有罪受了:“我、我去找外公了。” “哪个外公?”采筝警觉的道:“让他帮你找庄咏茗?” “……是你外公……我去……”郁枫起身,从衣架上的衣裳里摸出断掉的簪子:“……我找他补这个……他把笔洗都补好了,这个想必也能补。” 这的确是她的簪子,她接过来,试着拼了下:“你打碎的?” “……嗯,中午不小心打碎了。”郁枫道:“……我出去转了圈,发现不记得去外公家的路了,每次都是坐马车的……” 她怔了怔,突然扑哧一笑:“怎么没让人牙子把你拐走!居然敢出去乱逛。”无所谓的把簪子扔到桌上:“这玩意坏就坏了,多大点事。” “是你的陪嫁,我怕你心疼。” “我心疼?”她苦笑:“我心疼的是你。” “……”郁枫心里欣喜,装作迟钝的道:“……心疼我?” 酒劲上来,她醉醺醺的点点头,一手搭在丈夫肩膀,一手拍着他脸颊道:“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喜欢你,哪个女人敢过来勾搭你,我就弄死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0第五十章 嫉妒是最要不得的,妻子可以不漂亮,甚至可以无法生育,只要她贤惠,能够包荣其他美貌或者可以为丈夫延续子嗣的女子,她都能够称得上一位好妻子。fqw 而颜采筝刚才说的话,喜欢他叶郁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无法忍受他与其他女子有染。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空落落的。她能够说出这番话,似乎可以说明鸣翠的事,的确是她在做手脚了。 “你听懂了么?”她再次强势的问。因为饮了酒,她心里热乎乎的,身上亦燥热,她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的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没有……。”郁枫想推开她,不让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忘记了。” “你怎么能忘记呢?!”她笑着又来掐他的脸,可这个惯常的玩闹举动,此时却被郁枫抵挡开,他表情不耐烦的道:“就是忘了。” 采筝也敛了笑容,眉梢挑了挑,叹着气道:“那你就再听一遍,我的话还有后半句,我弄死她之后,你也跑不了。”斜睨他,眼中全是威胁。 她不是女泼皮,根本是江洋大盗,她居然在威胁自己,难道还有谋杀亲夫的打算?郁枫愁眉苦脸的道:“跑不了?什么叫跑不了?” 她仰头看屋角,也在思考:“是让你做宦官呢,还是让你做宦官呢?”见他表情严肃,自己又扑哧一笑:“不吓唬你了,我哪舍得呀!”说罢,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半撒娇的道:“你什么都不懂,我哪能迁怒于你!都是那帮贱人的错!” 不知者无畏么?郁枫声音闷闷的道:“什么叫‘不懂?’”她的意思是,假如他头脑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敢跟其他女子好,她就对自己不客气罢。 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妻子不是口头上说说的人,她能做得出来。 她笑道:“你傻呗。她们欺骗你,我自然不能怪到你头上。” 他抗拒这个‘傻’字,拧眉道:“你才傻!哼!” 采筝忍俊不禁,歪着头看他,须臾露出心疼的样子:“你傻,我也喜欢。就这样吧,咱们不看大夫了,以后,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守着你过一辈子,不好么?” “……” 她忽然间惆怅起来,低着头抚了抚他的胸口,无奈的道:“我愿意,你不愿意吗?” 郁枫今日又得了一个教训,不能让她喝酒。他轻声道:“好啊。”然后小声嘀咕:“你好奇怪啊,说一些我不懂的话。” “那咱们不说了!”她笑道,拉着他的手起身,郁枫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她推搡着倒在床-上,他刚想伸手抱着她一起滚成团,她却直接骑跨在他身上。 “……你喜欢我什么?”他不明白妻子喜欢他哪一点,他表现出的样子,完全是又笨又蠢的。 “你听话。” 果然如此,就因为听话,哼! 没心思和她做什么了,郁枫将把她从身上推下来:“我累了,想睡觉。fqw”采筝不许,掖好耳边的碎发,笑盈盈的俯身吻他:“我不累,我给你生孩子好不好?” 她生得好看,他喜欢她娇-媚的容貌,此时被她骑跨在身,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他内心挣扎,别开脸不想她:“我……” “你怎么样?”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吻他唇、下颚、还有耳后。纤细的手指探进他腰间,挑开他的汗巾子,抿唇浅笑,看穿了他一般的道:“其实你想要我的……” 她这么一说,他就算想,也要争一口气,一咬牙,推开她,翻身坐起来,梗着脖子道:“我累了,现在就要睡觉!” “你怎么了?”她也纳闷,但还醉着,整个人迷糊的可以,她迷茫的看了他一会,便憋不住笑道:“说你傻,所以你跟我置气?” 根本不是因为这个。他只是不想刚脱离痴傻,又被自己的妻子监视起来。这时,就见妻子又靠过来了,笑的娇-媚,捧起他的脸,娇滴滴的道:“我向你赔不是,我再不这么说你了,你原谅我吧。” 从没见过她这般柔媚,或许的确该感谢那几杯酒。郁枫再次陷入天人交战,痛苦而纠结的表情不用装,乃是真实情感的表现:“我没生你的气。” 她笑:“既然没生我的气,那么给我吧。”抓-住他的手,探进自己裙底的亵裤内,眼神迷离,哑声道:“你瞧,都不行了。” 手指感受到她的湿-滑紧致,想象一下,假如真的进去后是何等的销-魂,他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压在身下了。嫌弃她自己宽衣解带的动作太慢,他粗-鲁的扯开她的衣裳尽数脱到帐外。知道她足够湿-润,可以承纳他,他毫不怜惜的一攻而入。她猛地被刺入,下-身本能的收紧,嘴里不由得泻-出丝丝媚人入骨的娇-吟。 他狠捣,直到她咬着指节,忍不住抽抽噎噎的求饶:“郁枫,你轻、轻一些。”他却不想放过她,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希望她能乖巧,不这么咄咄逼人,就像现在一般,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完全由他掌控。可是现在,她娇娇弱弱的求他,他又想狠狠的欺负她,恨不得让她哭喊才好。他咬住她的唇,微微用力,留下齿痕:“不行!” 她泪眼迷离,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抱住他,让他进的更深:“……我是你的,随你。”渐渐的没了往日的疼痛,指尖泛起的酥-麻感沁入了五脏六腑,最后整个人都醉了,不知今夕何夕。 与每次不同,他感到她那里越收越紧,呼吸亦变得更加急促,他埋首在她颈窝,再用力,助她上了巅峰。她醉眼朦胧,丢了魂似的任他摆-弄,他怜惜的轻吻她:“采筝,采筝……” 她醒过来,不知自己刚才怎么了,沉浸在未平的余波中,忽然羞答答的低眉笑道:“讨厌,欺负我。”话音刚落,他身子再度酥-麻,在她体内又胀-大起来,他一怔,咬住她耳-垂,再度动起来:“就欺负你了!你能怎样?!” 她笑:“我不是说了,随你么。” 好,这可是她自己说的,他就如她所愿。闹腾到天边见亮,两人才歇了。郁枫先于妻子醒来,见外面已经大亮,借着若有若无的光亮,恶念再度涌起,噙着笑意来分她的腿。 可能是闹的太厉害了,她那处红肿,连腿窝都是红的,他轻叹一声,搂住她,拉过被子裹好,闭目继续安睡。却不知在他怀里的采筝,早就醒过来了,正惊恐的瞪大眼睛。 她、她昨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啊。要不是他抱的牢,她一定羞的掩面了。 不该喝酒!不该喝酒!上次还埋怨郁枫酒后忘形呢,她也没好到哪里去。等一会他醒来了,她要如何面对他? 采筝想死,虽然面对他的时候,数度无奈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以这次为最。不过,慢着,他傻乎乎的,未必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镇定下来,无心恋睡,从他怀里拱开,起身坐好。郁枫一手揉眼睛,一手来拉她:“你不累么,咱们再睡一会吧。” 她尴尬的笑道:“真是,我有什么可累的,你要睡就睡罢,我去母亲那里了。”郁枫呆了呆,然后认真的问:“你腿窝都红了,不疼么?” “不疼!”她凶道:“别多嘴,睡你的罢。” 郁枫不明白她一大早哪来的怨气,嘟囔道:“还说喜欢我呢,哼!” 采筝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来都记得。她道:“别唠叨了,睡你的罢。”去捡拾亵衣,稍一动,腿窝间黏-腻腻的,极不舒服,她丧气的一摔亵衣,道:“真麻烦,还要洗。” 郁枫低喃:“我就说不做不做,不知谁偏要逼我。” 正戳中采筝心事,她昨天晚上实在是放浪过头了,正想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他偏旧事重提,她瞪他:“闭嘴!” 他一噘嘴:“哼,活该,疼死你!”反正他累,准备睡个懒觉,便不睬她,扯了扯被子准备再睡。可却于此时,忽然发现妻子耳根处泛红,不,正确来说,因为她皮肤极白,耳朵发烧,颜色是粉的。他得意的偷笑,装作不懂的问道:“你热吗?脸都红了,我摸-摸。” “摸个鬼!死远点!”采筝躲开他,抱着衣裳下床,跑到帐外去穿了。郁枫趴在床-上,撩-开幔帐一角,装作严肃的道:“以后不许喝酒了,我都要累死了!” “……”她又羞又恼,可见他一本正经的面容,又猜他没有揶揄自己的本事,想是发自肺腑的,她总不好去找他理论,只绷着脸警告道:“好了,别再说了!” 郁枫憋住笑,小声嘀咕:“切,不说就不说,又变得凶巴巴的了。”采筝把幔帐狠狠的撂下,迟疑了一下,见他没有重新撩-开,才放心的后退去穿外裳了。 开门让丫鬟进来端水浄面,打扮后去给婆婆请安。她今天不想见他,所以在婆婆那里多待了一会,言谈间说起了胡姨娘。严夫人冰着脸道:“大过年的,不提那个晦气的!”明摆着对胡姨娘极度不满。 过年不提,就意味着过完年可以提了。正月里,大家都消停了,估计都在磨刀霍霍,等着过完年找茬滋事,再斗呢。胡姨娘挑唆侯爷找嫡子的麻烦,差点把郁枫打死,这笔账,采筝记得很清楚。可胡姨娘现在娇贵着,她若是出了事,侯爷必然找严夫人和她颜采筝算账。所以,采筝一直盘算着怎么能用老太太的手收拾着这娘们。 只是老太太一心享清福,叫她大动肝火惩罚人,着实有点困难。为了这个,采筝一直冥思苦想,可始终没有办法。 — 郁枫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找媳妇。可屋里的丫头说,少奶奶去给太太请安还没回来。没寻到媳妇,他很是郁闷,懒洋洋的起床后,连饭也没吃,就出门去找她。 采筝把碧荷带走了,留下鸣绯对他盯梢。在郁枫的印象里,鸣绯以前对他还算忠诚,也不知采筝给她喝了什么汤,她就背叛他这个主子,投到她门下了。 郁枫实在是反感鸣绯对他紧盯不放的样子,走到道路错综复杂的小花园的时候,他突然间一拍手,笑着提议:“咱们玩捉迷藏吧,我藏,你们找我!”说完,闪身就进了花园,等鸣绯和几个丫头跟进来找他,他就翻了矮墙出去。 上次,他就是用同样的办法,甩开她们的。 落地后,他俯身拍打膝襕处的雪沫,翻墙的时候蹭上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头顶传来一个男音,语气是盘问的。 郁枫抬头,见是郁城,心情立即变得极差,噘嘴道:“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干嘛盘问我!” 郁城冷笑道:“蠢货!” “你不蠢,干嘛跟我这个蠢货说话?!”郁枫朝他做个鬼脸。 郁城无奈的摇头:“你看看你自己,一副呆相。” 你看我呆,我就放心了。郁枫低头玩手:“你管我,采筝就喜欢我这样!” 郁城哼笑道:“是吗?那真是恭喜四少爷您了,抢来的娘子居然也能对您这般好。” 抢来的?郁枫道:“抢谁的?她本就是我的。” “唉——”郁城眺望远处,小路上没人经过,他放心大胆的冷笑道:“你大可以去问太太,她都为你做了什么。不过,报应会来的。我听说二哥要回京了,嫡子又如何,爵位也轮不到你个傻-子来继承!” “二哥?你吗?”因郁彬一直在外做官,所以东苑排行第二的郁城,纵然到了老太太这边,大家也习惯叫他二少爷。若是论大排行,和郁枫同父异母的郁彬才是实打实的二爷。 “是郁彬哥哥。”郁城道:“他回京抢你的爵位来了。” 郁城暗暗握紧拳头,表面上不动声色,咧嘴笑道:“给他了,我不稀罕,我只要采筝!”说完,蹦蹦哒哒的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采筝身后跟着鸣芳,她端着炭到了火箱前,一边加炭一边认错:“奴婢一时没找到炭,耽误了时辰,少爷不要责罚奴婢。fqw冰火!中文” 郁枫自己有心事,哪里顾得上责怪鸣芳,只缩了缩脖子,做出很冷的样子:“少废话,快点把火烧旺!” 采筝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鸣绯,听她们说少爷又不见了,吓的她差点晕过去,幸好回到院子的时候,有丫鬟说看到少爷往书房去了,她才没慌了手脚。此时,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居然还有心思烤火小憩,她气不打一处来,等鸣芳将火箱弄好,等人出去后,她端着一张阴沉的脸,冷声质问郁枫:“你能耐了?会耍人玩了?” 郁枫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闷声道:“切,又骂我,就不会跟我好好说话么。” “想让跟你好好说话,你倒是乖点啊。”采筝恨恨的坐过去,揪住他的手掌,掷地有声的拍了一下:“我以为你又不见了,差点吓死,你倒好,躲在这里呼呼大睡。” 郁枫怕妻子发现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把手抽回来,嘟囔道:“昨晚没睡好,还不许我补一觉。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顶嘴是不是?!”她瞪眼。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便滚回榻上,面朝里躺好:“我乐意,就要睡。”不知她发没发现鸣翠的事,可能没发现吧,若是发现了,现在就不是这个语气在跟自己说话了,一定又喊又叫的闹腾开了。 采筝气的心肺疼,这厮愈发任性不懂事了,以前好歹教训他,他会认错卖乖,现在呢,一副死不悔改的德行。在榻边静坐了一会,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本来昨天晚上就该盘问他的,但自己喝了酒,给忘了。 “郁枫,你说你想去外公家,修我的簪子……”采筝凑到他跟前,俯身逼问他:“你从哪里溜出去的?谁给你开的门?” “翻墙。” 采筝哦了一声,挑挑眉又问:“我纳闷,你动我簪子做什么?你是不是又算计什么呢?上次你把玉佩押出去,让下人给你挖坑陷害郁坪……”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一丝异样:“你这次,是不是想偷我的簪子抵押出去做坏事?” 郁枫没有这个打算,也不心虚,和妻子对视,十分坦荡:“没,我没打算做坏事。”说完,忽然莞尔,在她胸上摸了一把:“要做坏事也对你做。” 采筝握住他的手,道:“那你动我簪子做什么?” 他一皱眉,无辜的道:“忘记了……不知怎么着,它就坏了。”对于他这个傻瓜来说,说话有挑理才是致命的。 她放开他的手,很是担心的道:“算我求你,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他眨眨眼:“我记得了,你昨晚上说,不给我治病了,我就这样,你愿意守着我过一辈子。”其实,这句话听到耳中,的确暖人心。他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笑眯眯的道:“我给你省心,你守着我吧。” 采筝长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就嘴上说的好听,转头又不听话了。” 她温柔的笑颜,让他心头一动,起了别的心思,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一本正经的把她上榻,心疼的道:“你还疼吗?” “什么疼?”斥责完他,她也想起昨晚上的事了,脸上有点发烧,半推半就的靠在他怀里。 “你腿窝都红了,还不疼吗?”一副为她好的样子:“我给你看看,别躲,啊,你又掐我。”他不畏困难,硬是把人压在了榻上,采筝本就没成心反抗他,道:“哎呀,大冬天的,衣裳脱了不好穿的。”可招架不住他赖皮,只能由他褪了下面的衣裤。 看着她衣衫半开的娇媚摸样,郁枫心道,祸水啊祸水啊,接着便低头解自己的衣裳。突然间,他又觉得鼻腔一暖,吓的他赶紧以手揩拭,果然看到一抹黑色沾到指尖。fqw 采筝闭眼等他动作,没感到他扑过来,奇怪的睁开眼,见他怔怔的低头。 “怎么了?”她唤他:“郁枫?” 郁枫不敢再胡闹,合上她的腿,嘿嘿笑道:“我看过了,真的不红了。”然后,正人君子般正襟危坐到一旁,对发呆的妻子道:“不冷么?还不穿好衣裳。” 她哭笑不得,他原来是真的关心自己而已。也是,他本就是小呆子么,的确不可能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 采筝坐起来穿戴好,见他神思恍惚,笑道:“在想什么?” “……没事。”他摇摇头。可以肯定,妻子没有发现鸣翠向自己哭诉这件事了,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温柔对待自己。 他相信,鸣翠向他求救这件事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她能够离开郁坪,随意出入这边的院子,本身就很可疑。还有,她哭诉郁坪虐待她,却没有可信的证据,至少也应该亮一亮身上的伤痕,如果有的话。 他就算是傻子,骗他的时候,是不是也该用点心? 他相信这是个坑,鸣翠这个傀儡后面十有八成是郁坪。 郁枫不由得怅然,自己身边这些人,先不讲害他至此的人就是身边的人,连几个丫鬟也都纷纷背叛了他。 “郁枫?”采筝见他又在发呆了,担心的唤他:“怎么又愣神了?” 女人间的事,就让女人去解决好了。 “……”郁枫侧过脸,戳了下她胸口:“……我、我错了……” 她忍俊不禁,捏了下他的脸颊:“知道错了?那以后不许白天扒我衣裳。” “不是这个。我……我抱别的女人了。”他惊慌的解释:“不是我的愿意的,是她往我怀里钻的。” 还真有不怕死的丫头敢爬她男人的床。采筝恨极,反而笑道:“别怕,我说过,我不怪你的。你抱谁了?” 郁枫指了指东苑的方向:“……鸣翠。” 采筝表情阴鸷:“什么时候?昨晚上?” “刚才,你进来之前,她来找我,让我向大哥求情,把她救出来。”郁枫怯生生的道:“……你说,我去么?” “去个鬼!你敢去,我就阉你了!” 郁枫胆寒:“你好狠我,你不想生孩子了么?” “我不生,其他女人也别生,阉了你最好!”她叉腰生气的,点着丈夫的脑门数落:“你怎么不早说?难不成你动了念头,想救你旧情人于水火?” “……哼,早知道不说了,说了,你还要打我。”捂着额头,郁闷的道。 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看在采筝眼中,觉得有趣,气消了不少,但声音仍旧很冷:“让你怎么救?” “就、就是今晚上亥时,她给我留门,带我去见大哥求情……” 采筝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道:“说你什么好呢,你也不想想,什么情用得着深更半夜的去求?你不怕去了,被郁坪打死吗?别忘了,你怎么坑的郁坪,他病了大半个月了,才渐好。” 就是怕这个,他才跟她说了实情。 “不许去!”她下令。 “……嗯……我不去。”郁枫忽然笑着提议:“让郁栋去吧,他还欠咱们银子呢。”他自己去诱骗郁栋不现实,一来可能会暴露自己已经康复,二来,郁栋那家伙鬼主意也多,未必肯上他的当,还是利用妻子比较可靠。 采筝一凛,心道,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今晚上让郁栋过去,没发生事更好,若是有意外发生,她还能隔岸观火看热闹。 只是,她都没想到,丈夫怎么想到的? 但,转念一想,他之前坑过郁坪,这次再坑郁栋,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端看他,颇有些担心的想,这家伙若是恢复了,指定是个恶魔。现在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已经作恶害人了。 郁枫被她盯的心虚,心里有些后悔,难道这个主意看起来太聪明了?被她发现蹊跷了?他抓了抓脸颊,嘟囔道:“他欠咱们好多银子呢,让他跑一趟怎么了?” 她扑哧一笑,搂住他亲了一下:“你这个小财迷,好!咱们就让郁栋替你走一趟!” 他反驳:“你才财迷呢,哼!” 她憋住笑,点头认真的道:“我是财迷,你就是我的大宝贝。” 他觉得肉麻,不过肉麻的挺舒服的。 — 侯爷的心拴在胡姨娘身上,对其他姨娘淡了许多,林姨娘这样没有生育过子嗣的,除了在太太这里能偶尔看见侯爷,私下里看不到老爷。而孕育过子嗣的,比如马姨娘,以前还能在老爷督导儿子读书的时候,见见他,但现在,新人换旧人,也见不到了。 马姨娘得罪了管家的四少奶奶,老爷又对她淡了,所以她的郁闷,没法用言语形容,唯有啼哭才能让她心里畅快些。 面对老太太跟太太,她嚎啕大哭:“老祖宗,太太,你们千万要给我做主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瞧瞧把人打的,就是捉贼,也没这么下狠手的呀——呜呜呜呜——” 郁栋胳膊上绑着夹板,脸上也有伤,一只眼睛还是青肿的。这些伤,是昨天晚上听颜采筝的话,带着银票去东苑还钱的时候弄的,他才进角门就被人套上了袋子,踹倒在地,一阵猛打,等他鬼哭狼嚎报出自己姓名的时候,已经受伤了。 事后,惊动了大哥,大哥一向看不起他,发现伤的是他,居然只给了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弄点药擦擦。 焉能咽下这口气?!郁栋想起昨晚的情景,身子气的发抖。 采筝站在严夫人身后看热闹。 果然有诈。估计郁坪就是这么想的,等郁枫一进角门,套住袋子一顿棍棒,把人打了,就说抓贼误伤,大不了给几个钱,大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着。反而打了侯府嫡子,能让他叔叔婶婶脸上无光。 只是现在打了郁栋,如意算盘落了空。 她对郁栋说,让他带银票从角门进去见大哥,他管玉皎园修缮的事,她家里的人想做太湖石的买卖,给大哥送点礼。她去不方便,让郁栋代她送银票,事成之后,他欠的债,一笔勾销。 于是,郁栋就去了。 然后就受伤了。 马姨娘拉过郁栋,指着他的伤处道:“郁栋是庶子不假,可也是叶家的爷们啊,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连句话都没有,呜呜呜呜,哪怕当面说声对不住,我这个做姨娘的也心甘了。”又对严夫人哭道:“您是郁栋的嫡母,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严夫人道:“郁栋,你半夜没事去东苑干什么?” 郁栋看了眼四嫂,低声道:“回母亲大人,我去……找蹴鞠。白天掉进去了,不敢过去,半夜去找,我看角门没关,就进去了。” 采筝听了,心想,算你机灵,六十两不用你还了。 严夫人无奈的道:“你鬼鬼祟祟的,就别怪人家打你。”话锋一转,对老太太道:“郁坪也真是的,都是一家子骨肉,打了人总是不对的。” 老人家总是同情弱者,见郁栋伤了,也恼道:“郁坪这么大个人,怎么如此不懂事!打了兄弟,哪能说算就算了,把他叫过来,我亲自问问他!” 丫鬟得令,一溜烟跑去传话了,马姨娘则继续抽抽噎噎的哭,郁栋则一脸不忿的等待消息。很快丫鬟回来,说大少爷还病着,没法下床,来不了了。 老太太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严夫人趁机挑刺:“他动不了,他媳妇也不动不了吗?屋里头就没人能动吗?老太太叫他过来,不是别人!” 老太太一摆手,道:“算了,算了,有什么爹娘养什么子孙!不来就不来罢,等他爹回来,我找他爹说话去!郁栋,别急,我给你讨这个公道。” 马姨娘一听,难掩喜色,忙对儿子道:“还不快给老祖宗磕头。”郁栋磕了头,由丫鬟扶起来站到一旁,扫了采筝一眼。采筝不动神色,偶尔看他,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听完马姨娘哭诉回到自己屋子后,采筝翘腿坐到炕上,得意的发笑,本想跟丈夫分享这喜讯,结果扫了圈没见人。让碧荷去打听,不一会,碧荷进来说,有人看到少爷往书房去了。 “怎么爱往书房跑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以前太爱缠着自己了,他愿意往别处跑,她正好消停一会。把碧荷叫到身边,与她耳语:“你去找燕北飞,说我有事吩咐他办。” 碧荷竖起耳朵听:“少奶奶尽管吩咐。”但听完采筝的话,碧荷不由得忧心起来:“这……能成吗?鸣翠是大少爷屋里头的人,她一般不出府的。” “逢年过节,我就不信她不踏出大门回娘家看看。”采筝拍了碧荷一把:“好了,去办吧。” 采筝一个人歇着,没有郁枫在身边烦她,总觉得少点什么。她坐起来,叫了丫鬟在后面端着手炉供她路上暖手,就去书房找丈夫了。 进去时,他在伏案小憩,半边脸埋在臂弯间,睡相恬静,安静的像个婴儿,采筝看得欢喜,放轻步子走到他跟前,娇嗔道:“怎么跑这儿睡来了?跟我回去睡。” 他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唔……” 她仍旧没觉得异样,笑道:“昨晚上叫你别折腾,你不听,瞧把你累的,大白天睡懒觉。好了,快起来,小心受凉。”推了推他。 郁枫埋在臂弯中的半张脸露出来,采筝不经意扫了一眼,却登时吓的脸色惨白。他鼻下有淤黑的血迹,与他昏迷时如出一辙。 “郁枫!郁枫!”她失声的唤他,眼泪不争气的盛满眼眶。 “唔……”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见是妻子,嘟囔道:“干嘛吵我?再吵我也不给你了。” 她揩了下他的鼻血,给他看:“你看!” 他惊讶间赶紧抹了,故作神秘的道:“嘘——别出声,我不要喝药——” “这不是喝不喝药的事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我要去告诉母亲。”说着就要跑出去。 郁枫拉住她,噘嘴道:“你不怕被休吗?” “不怕!”她坚定的道:“总比守寡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傍晚时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样的天气在元旦后是很少见的,凄寒冷冽的气候,纵然屋内的火盆烧的热碳通红,仍旧挡不住渗透进来的森森寒意。fqw 郁枫垂首坐在圈椅上,不时睇望床上的妻子,见她也低落的垂头,既心疼又堵心。丫鬟们早就退下了,留下他们两夫妻无言对坐。 每天都是妻子唤他休息的,今天她不来叫自己,他便继续坐着不动。郁枫不停的变换姿势,或双手托腮,或单手杵着下巴,不耐烦的熬着时间。 终于,采筝开口了,语气冷淡:“时辰不早了,咱们睡罢。” 郁枫斜睨她,故意刺激她:“还难受吗?” 自从发现丈夫有流鼻血的迹象,采筝便向婆婆和盘托出了事实,隐瞒的情况,自然让严夫人震怒,将采筝臭骂了一顿也就不奇怪了。严夫人立即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亲,让他老人家把庄咏茗叫来,不巧的是庄咏茗不在京城,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过来,于是给郁枫看病的事,拖到明天才能下定论。 采筝回来后,情绪一直低落,此时丈夫一问,她没好气的道:“幸灾乐祸?” 他装傻:“幸灾乐祸?什么意思?”说你活该并不冤枉你,叫你不要去,非要去,挨骂了罢,没打你真是便宜你了。 采筝压下怒火,开始铺床,跪在床上,道:“快睡吧,明天见庄咏茗那厮,若是有状况,立即把他投到大监去!”回首见丈夫还坐着不动,皱眉道:“别愣着了,快过来!”把他拽过来,解他的衣裳:“我受这些苦,也是应该的,谁叫我一开始受你鼓惑,没跟母亲坦白呢?!你没事当然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没法活了。” 郁枫不耐烦的道:“流点鼻血而已,你们真是胆小鬼!”躺下后,没心思做别的,仰躺着生闷气。他还没查到自己变傻的头绪,就被颜采筝这个傻女人弄的要暴露了。 采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唉——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了别人。婆婆不待见我就不待见我罢,命该如此。” “哼!就是,你就是活该!”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采筝鼻子一酸,气的嚷道:“你也讨厌我?就算公公婆婆不待见我,想把我赶回娘家,但只要你不开口,谁也奈何不了我,现在好了,你也这般说我,我真是没法活了。”讲到气处,顺手拍打了丈夫几下出气。 郁枫确实怪她,任性的用刻薄的言语气她:“哼!你欺负我没读过书吗?你自己算算你七出犯了几条了?” “啊?”采筝怎料丈夫居然认真起来了,震惊的道:“犯七出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她不信他自己懂这些。 郁枫很顺溜的把脏水扣到郁城头上,道:“郁城说的,他跟我说,你做姑娘时品行不好,他们不要你,你才嫁给我的。” 她打娘胎里出来还没这么生气过,这分明是颠倒黑白,她喘了两口粗气,道:“放他娘的屁!我做姑娘时品行不好的话,他娘能让我进府给素云做女伴?!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居然还来泼我脏水。郁城这王八蛋,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他也乱放厥词!” 郁枫冷眼看妻子,见她委屈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心里舒畅多了,装作害怕的道:“他胡说的,我不信他的话。” “本来就不该听!”采筝心里烦躁,气的身上都出汗了,坐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郁枫想了想,妻子直接跟郁城对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来没这个机会,二来,她也不需要对峙,她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fqw他小声数着妻子的恶行:“他说……你嫉妒,不敬父母、无子、话多,还藏私财……”其实还还差了一个‘淫’,但郁枫可不想让自己做龟公,于是没提。 仅是他说的这几件,就足够让采筝怒火中烧的了,她咬牙切齿的质问丈夫:“你信了?” 郁枫摇头:“没。” 采筝冷笑道:“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这样看我?我记得,你可说过我无子。” “不是我说的,是母亲说的。” “你不信,你还告诉我?” 郁枫觉得自己特别冤枉:“哼,那我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了,分明是你要我说的,现在又不愿意了,什么人呐!” “……”采筝不许他躲开,凑过去,似是害怕的小声问道:“你也认为我犯了七出,应该被休?” 郁枫不想正面回答,而是闷闷的问道:“你被休了,会怎么样?” 采筝想了想,十分冷静的道:“改嫁呗,还能怎样?”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乎了郁枫的预料,他还以为她会撂下狠话,比如你们叶家老小都给我陪葬之类的话,结果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改嫁。 他忍不住了,语调都变了:“你怎么能这样?” 她冷声道:“凭什么不能?你们叶家要休我,难不成我还要痛哭流涕抱着你们大腿,求你们不要抛弃我?切!又不是没法活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不了不喝你们家井水了,到哪不是活。”迟疑了一下,带着笑意道:“而且我若是改嫁了,准能把我爹气在嘴斜眼歪,我挺乐意看到那情景的。”她说的并非气话,外婆和外公都没读过书,反倒和三教九流来往密切,在他们看来改嫁虽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采筝从小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脑子可没父亲那么顽固不化。 郁枫觉得自己不仅是流鼻血了,连吐血的心都有了。他敲了敲胸口,顺了顺气,哼唧道:“你说喜欢我的,你还改嫁?” 采筝叹道:“我喜欢你,奈何你不喜欢我,要休了我,那就不能怪我了。咱们好聚好散罢。”黑暗中,看不到丈夫的表情,但隐隐能感觉到他散发着‘悲愤’的气息。面对傻夫君,她说话半真半假,有赌气的意思,也有逗弄他的想法:“你不要我,我也不会缠着你不放!反正有那么多丫鬟想爬床呢,你随便挑个做少奶奶罢。”说完,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被子,仰躺下了。 郁枫猜不透她说的是真是假,毕竟她出身摆在那里,她外公外婆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父亲仅是个小京官,离重视家门清誉的书香门第,差的不是一般远。 虽未说明,但两人确实在暗暗较劲,谁先服软,谁就输了。最后郁枫熬不住了,扑过来吻住妻子的嘴,直到憋的采筝满脸通红,险些背过气去,他才放开她:“不行,你不许嫁给别人!” 赢了。采筝叹道:“你兄弟说我犯了七出,挑唆你休我,你不听他的吗?” 掀开被子的同时,也去脱她的中衣:“让他滚,不听他的。” 采筝忍住笑,冷声道:“爹娘让你休我呢?” “也不听!”触碰到她滑腻的肌肤,低头含住她的红缨。 她觉得痒,咯咯笑道:“那你可要记住了。” 发觉她的笑意,他一瞬间郁闷了,他觉得被她威胁了,并且被威胁成功了。不由得口中用力,让她嘶嘶抽冷气:“使坏呢,轻着点。” 轻?非要狠狠糟践你不可。 — 严大人百忙之中,亲自带着庄咏茗登门。叶显德一改往日对郁枫的态度,对他十分关心,在严大人面前表现的一派父子情深。 庄咏茗没看到叶郁枫之前,表情凝重,因为关乎他身家性命,若真的伤了这位公子,他脑袋就要搬家了。但见到郁枫之后,经过一番观察把脉问话,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下了结论:“少爷的病,有望治愈。” 严大人大喜过望,赶紧让庄咏茗继续写方子。但叶显德很冷静的问东问西,他关心儿子鼻腔中的淤血是怎么回事,庄咏茗解释说,是邪火下行化作淤血流出,只要淤血排净,邪火散尽,少爷自然能恢复清明。但光吃药是不行的,还要配合针灸。 严大人似是十分相信庄咏茗的医术,在一旁道:“我这次见郁枫,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他之前看人都是直勾勾的,但现在不一样,显德,你看呢?” 叶显德忙附和岳父大人:“如您所说,确实是这样。” 严大人捋着胡须满意的点头,好像已经看到了外孙痊愈的样子:“那就这样吧,以后就让庄大夫进府给郁枫治病。”又问庄咏茗:“针灸,几天一次?” “月初、月中即可。” 岳父如此信任庄咏茗,叶显德不好直白的说什么,便低声道:“希望郁枫这次托付对了大夫,太医院的御医来了几次,都束手无策。” 严大人道:“我早就不信他们了,就你们还信。” 叶显德陪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遇到信得过的大夫。”严大人低头品茶,不和女婿多说什么,倒是郁枫从隔壁的屋子出来见他时,老人家立即笑逐颜开,放下茶盏,对郁枫道:“这些天,觉得好点了么?” 郁枫默默摇头:“……没有。” 严大人笑道:“没事,没事,慢慢就好了,今天外公有空,要不要去外公那玩啊?” 郁枫摇还是摇头:“……不去,在家跟采筝生孩子。” 叶显德碍于岳父在场,不好发作,只瞪了儿子一眼了事。郁枫并不担心外公和父亲的态度,他担心的是身后的庄咏茗,他会不会已经发现自己是在装傻了? 严大人也尴尬:“啊,那就不去了,在家吧。”又跟郁枫说了一会话,他起身离去,叶显德带着郁枫相送。在路上时,严夫人带着采筝也从后院出来了,看到妻子,郁枫立即扑过去,牵着她的手笑嘻嘻的玩闹。 采筝于这时见到了庄咏茗,彼此相视了一眼后,又很自然的移开目光。郁枫拉着采筝往后院回,严大人见了,很大度的笑道:“别冻着郁枫,快让他回去罢。” 郁枫得了外公的允许,高高兴兴的跟媳妇回去了。叶显德则跟妻子继续送岳父大人,直到府邸门口,亲自撩开轿帘让岳父大人坐进去。 这时,叶显德才问道:“郁彬回京的事,怎么又没消息了,能不能劳烦您问问。” 严大人沉着脸道:“到日子该回了就回了,吏部的事,我也没法问的太清楚。” 叶显德道:“不用您亲自过问,派个人递个话过去催一催……” 严大人白了女婿一眼,冷声道:“起轿——”轿夫便抬着轿子向前行了,撂下叶显德在风中无奈的叹气。 他叹完气,忽然转身对妻子重重哼了一声,拂袖往府邸去了。心里则骂,这个死老头,娶了他的女儿,一点光没借上,不仅对自己的仕途无助,自己的子孙看来也沾不上他的光了。当初老侯爷为自己挑了个小小翰林的女儿做正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翰林仕途发达入阁为相,记得感恩,没想到这个严老头冷血无情,这么多年,竟没沾到他一点好处。 “郁彬的事,你也不说帮着问问。”他责怪妻子。 严夫人觉得好笑,郁彬就不是个省油灯,他回京对她有害无益,她不出手阻止,已是仁至义尽了:“多少京官捞不到外派的机会呢,郁彬有外派的好机会,怎么还不珍惜,急的回京做什么。” 叶显德气道:“亏你还是嫡母,郁彬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做小小的县官受苦,你也不说拜托父亲把他调回京城,此时还说风凉话。” 严夫人冷眼瞧丈夫:“我说风凉话?你自己的儿子留不到京城,还怪别人了?”说完,扭身就要进门。叶显德于此时,猛地抓过她,把他拉到面前,表情扭曲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严夫人便像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的瘫软下来。 “哼,你好自为之罢。”叶显德推开她,大步迈进了院子。 — 严夫人昨天狠狠骂了采筝一顿,经过一夜的冷静,不免有些后悔。颜采筝除了私自给儿子服药这点外,其他的地方无可指摘,况且庄咏茗也说流出淤血是病情好转的迹象,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他死马当活马医了,姑且信他了。 采筝迎了婆婆坐下,殷勤的给她捶肩。严夫人回眸扫视采筝,颇为无奈的叹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儿媳悉听您的教诲。”采筝一脸的恭敬。虽然有被休的可能,但现在严夫人还没开口呢,有挽救的可能,就要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回婆婆的好感。 郁枫也替妻子求情,坐到榻上,哼唧道:“是我让采筝保密的,我不想看大夫,不想喝药!”然后指着采筝道:“现在好了,不仅给我喝汤药,还要拿针扎我!”抓起果盘里的花生朝妻子掷去。 “呀!”采筝被打中肩膀,委屈的看婆婆。 严夫人便对采筝道:“你不能事事依他!唉,罢了,你以后千万不能擅自做主了,就算是我爹吩咐你的,也不行。” 她赶紧道:“儿媳再也不敢了,以后只听您的。” 郁枫又开始撒泼,把果盘推到地上:“你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我的!我不要你了!” 采筝暗暗恨道,你这家伙,昨晚上不是说好的么,你怎么又提‘不要我’这茬了?这不是再提醒婆婆休掉自己么。她忙过去摁住丈夫的胳膊,赔笑道:“我以后也听你的话。” 他瞭她一眼:“那你写文书,签字画押,永不改嫁,我死了也不行,得为我守节。”为了怕妻子看穿他,又说了一句话做掩护:“戏本里都是这么写的。你连戏本里的人也不如吗?” 采筝当即做出一个决定,以后不许他跟老太太看乱七八糟的戏,人都学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采筝为了让他小声些,哄道:“别急,别急,我这就写。fqw” 比起儿子以前犯的傻,这次闹腾并不过分。严夫人虽无奈,却也没多阻拦,由着俩人玩闹。 丫鬟取来笔墨,采筝为了哄丈夫,按他的吩咐写了,然后给他看:“这样可好?” 郁枫尽量装傻,指着一个略显潦草的字迹问:“这个字念什么?” 严夫人道:“不读书,就不会念。” 采筝责怪的看了眼丈夫,心道不能由着你整日瞎逛,在赵先生回来开课前,得让你多背几篇文章。 郁枫嘟囔:“读也不会念。” 严夫人笑容渐淡,怅然叹道:“他外公说庄咏茗是个神医,也不知是真是假。他说流去淤血是驱邪火,不用担心,哎,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采筝不敢吱声,这件事是她违背严夫人做的,现在没出大事,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但若日后证明庄咏茗是个大骗子,实则用药损害了郁枫的身体,她亦难辞其咎。 严夫人扶额,又道:“他说只要继续用药,加针灸便可以医好郁枫,能是真的吗?”瞅了眼儿子,见他眼神懵懂无知,越发没信心了,忽而摇摇头:“罢了,罢了,听天由命罢。” 采筝默默的整理了笔墨,使眼色让丫鬟端下去了,便垂首站到了一旁。严夫人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对郁枫和采筝道:“老祖宗还不知今日问诊的结果,随我去一趟知会她老人家。” 采筝很懂避锋芒,从不‘顶风作案’,听了婆婆的话,赶忙去扶郁枫下榻,给他整理衣裳,到了外面下台阶的时候,问声细语的提醒:“小心着点。” 郁枫心里明镜似的,不过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他乐于压榨她伪装的温柔。在路上时,把手伸进她袖管,尽情揩摸她滑腻腻的手腕,烦的采筝敢怒不敢言。 到了老太太那,进了外间,被告知要等一会,说大太太在里面跟老太太说话。上次老祖宗说要替郁栋讨公道,如此看来,她应该在里面训斥郁坪的母亲尚夫人。 果不然,很快就见尚夫人从里面灰头土脸的出来,见到妯娌,先是愣怔,继而略显气恼,她踱步到严夫人跟前,笑道:“郁坪做的事,历来瞒着我这个做母亲的,我也不知,你看看,真对不住了,郁栋请大夫花了多少,都算我们的。改天让郁坪过来亲自给郁栋兄弟赔不是。” 不出意外,这一‘改天’就遥遥无期了。严夫人皮笑肉不笑的了:“郁坪病着呢,没法下床,道歉这事就算了,自家兄弟,又是误伤。为郁栋请个好大夫,就行了。” 尚夫人道:“那我这就回去给他叫大夫。”走了几步,转身瞧着郁枫,关心的问道:“我听说你们今日也看大夫了,那大夫怎么样?跟我说说,我回去让下人去请。” 她去请,岂不是就让她掌握了郁枫的病情?!严夫人自然不许,便虚笑道:“他外公带来的,我只知道是太医院的,旁的,我也不清楚了。” 尚夫人很是失望的道:“那我回去,就请其他的大夫吧,定给郁栋好好瞧瞧。”说完,便出了门。 采筝她们进去时,老太太好像还余怒未平,大丫鬟正给她顺背,见到郁枫来了,表情才好看了起来。fqw 严夫人对老人家当然是报喜不报忧,说庄咏茗承诺能治好郁枫,老太太高兴的不得了。 采筝则捏了一把汗,她对奇迹是不抱希望的,若是到时候,郁枫没起色,庄咏茗进大监还好说,就怕严大人迁怒于把庄咏茗介绍给他的颜岑安。 这些关系盘根错节,真真是牵一发而全身。 — 赵先生要过完正月才能回来给郁枫上课,这就意味着还有大半个月的日子,郁枫无事可做。但采筝没打算让他闲着,拿着书本,逼他背书。 郁枫体会到娶懂得识文断字的妻子的苦恼了,如果她是个白丁,此时两人肯定一心一意的扑在生孩子上了,哪会像现在这么烦。 要是单背文章也好背,奈何郁枫不敢表现的过于聪明,只能磕磕绊绊的结结巴巴的背,既耗时间又耗精力。 他要烦死了。 采筝却有十分的耐心。此时许久不见丈夫出声,她从书本后,亮出一双美目:“又忘了吗?快点背!” “……”郁枫瞅着她,愈发觉得的她没事找事,嘴噘的高高的,就是不吭气。 采筝将书扣在胸口,对他媚笑道:“你倒是长进点呀,背好了,咱们好做点别的。” 郁枫听了,去抢书:“现在就做别的。” “不行!”她凶道:“背书倒是其次的,关键是练你的长性。”他不能总是四处胡闹了,等她有了孩子,他好歹是孩子的父亲,就算傻愣愣的,也总要懂些事了。 他顿了顿,很直白的回道:“我就这样,不练。” 采筝黑下脸:“又不听话了不是?你真不让我省心,等以后,有了孩子,大的操心,小的也费劲,那我可怎么活。” 郁枫撇嘴:“你先怀了再说罢。” 采筝一怔,随即大怒,把书直接砸在丈夫脸上:“我才进你们家门几天,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之前说两次还没说够吗?你还故意气我?!” 淬不及防之下,郁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疼的捂脸。采筝还在气头上,捡起桌上的其他书继续打他:“我嫁进来还不足半年,没有孩子,怎么了,怎么了?”喊完了,低头哽咽道:“别人说就算了,你也嫌弃我,那你还说什么不许我改嫁呀,直接把我撵出去算了!”然后便要下榻离去。 郁枫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妻子大发雷霆,忙拉住她:“我不说了,你别走。” 采筝打算闹到底,使劲推开他,捂着脸跑了出去。郁枫被唬的一愣,双手托腮,不由得犯难了,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话说采筝出了屋门,见丈夫没追出来,略显失望,噘嘴埋怨道:“真是个小傻子。”但出都出来了,不好现在就回去,忽然想起郁栋来,便只身去了马姨娘那。 经过几天,郁栋脸上的伤已结痂了,看着没有前几天那么狼狈了。见嫂子来了,深知采筝的厉害,虽不情愿,也站起来相迎,马姨娘更是不敢怠慢。 采筝早就瞧出郁栋成不了气候了,之所以恶整他,完全是为了替丈夫出气,现在郁栋挨了打,也受了苦,采筝不想把人逼急了,此次来有示好的意思,拐弯抹角的暗示郁栋,那六十两不用还了。 从马姨娘那出来,才进自己的院子,就见碧荷慌慌张张从院子往外跑,采筝啧道:“掉魂了?” “少奶奶,我要去找您呐。”碧荷一看就知是在外面待了很久,耳朵冻的通红,她脸上挂着笑:“燕北飞说,事情办成了。” 采筝嘴角浮现笑意:“干的好啊。”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少了碍眼的,以后咱们省心多了。对了,等过两天消息传开了,你让鸣绯去挑唆鸣翠老娘去找郁坪要人,这事要能成,够郁坪喝一壶的。” “是。”给少奶奶推开门,撩了帘子,等采筝进去后,碧荷紧跟其后,进了屋,她先去将炭火挑旺,然后又退了出去。 采筝没打算给丈夫好脸色,进屋后便坐在绣墩上,背对着他。她是故意闹脾气的,总不能每时每刻和颜悦色对他,若是那样,他会认为她没脾气,好欺负,他会得寸进尺,得时不时的向他展现自己不好惹的一面才行。 郁枫对她无计可施,他没哄过人,也不会哄人。试探着唤她:“采筝——” 她听闻,干脆伏案不起:“别叫我!我又不会生孩子。”郁枫穿好靴子,来到她身后,小声道:“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你生气……好可怕的……”他发誓,他说的是真话。 “我可怕?我有你的心可怕吗?”她嚷道:“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这么往我心口插刀子。你不让我改嫁,就是为了虐待我一辈子吗?” 也不知是谁虐待谁。郁枫心里到底是喜欢她的,借着自己可以装傻的优势,把手伸到她面前,认错道:“我错了,你打我吧。” 采筝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勉强绷着脸道:“谁稀罕打你!”他会意,耍赖道:“给你亲下,你原谅我吧。”说着,硬把脸凑过去,弄的采筝哭笑不得,使劲推他:“讨厌,别过来。” 两人拉拉扯扯的,不一会就闹做一团,滚到床上去乐了。 她刚才得知了一个消息,她拜托燕北飞做的事做成了。其实她有自信一定会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她让燕北飞趁鸣翠出府,一个人的时候,弄晕了卖掉。至于卖到哪里,自然是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到京城,跑到她眼前恶心她。 采筝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既然以前赏给鸣翠的性命,她不珍惜,继续蹦出来闹事,那么就不要怪她四少奶奶无情了。 可以肯定鸣翠再也不会回来了,采筝心里痛快了很多,跟丈夫置的气也早消了,于是郁枫没逗她几下,她就缴械投降了,主动去吻他:“……以后不许气我了。” 吮她的唇,服软了:“我以后听话。” 他知道她不像其他女人那么贤惠,但她性子里的小瑕疵,尚在他的忍受范围内。况且只要不招惹她,她脾气好的时候,对他还是蛮好的。 再说,人都会变的,她年轻气盛,脾气难免暴躁,等她做了母亲,一定会温柔起来,到时候,一切会变得更好。 他这样想- 这天,父亲不知怎么想起郁枫来了,把他叫过去,让他背书。进屋后,父亲坐在榻上,在矮桌上写着什么,母亲端坐一旁,见他来了,笑道:“听说你最近很用功,你父亲想考考你呢,好好给你父亲背书。” 叶显德撂下笔,抬头正视儿子:“你母亲说,你媳妇每天都看着你用功,是真的吗?” 原来是母亲在给妻子说好话,如果他背的好,自然算是采筝的功劳,父亲对她的不满会消减不少。想明白这点,郁枫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妻子赢得父亲的好感,便道:“……是,她不许我玩,看的我可紧了。” 严夫人温笑道:“看你看的紧,还不是为你好。” 叶显德没说话,道:“她都让你背了什么?”听听儿子都背了什么书,然后从其中挑几篇考考他。 郁枫才要开口,忽然听到身后的珠帘一阵乱响,回眸便见一个女子跑了进来,不是别人,竟是素云。郁枫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来做什么? “叔叔婶婶——你们快去看看吧,我爹说要打死我大哥——”素云才一进来,就抹泪道。 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惊,严夫人忙起身护住素云道:“别急,慢慢说。” “我不敢告诉老祖宗,只求叔叔婶婶救救我大哥——”素云哽咽道:“我爹回来知道我大哥做过的事,气的不得了,要对他行家法。我大哥大病刚好,哪里经得起打呀。”说着,又落了泪。 郁枫站到一边,冷眼看着,心道郁坪就是挨打的太少了,早些年多打几次,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叶显德奇怪的道:“你大哥犯了什么错,让你爹这般动怒?”他大哥在乡下颇有几个庄子,前段日子,他离府去乡下了。怎么才一回来就对郁坪发这么大的脾气。 素云道:“……第一件便是五哥哥的事……第二件……”她抿了抿,才道:“是他屋里头一个叫鸣翠的丫鬟,最近失踪了,鸣翠的舅舅找到我爹哭诉,非说鸣翠是被我大哥害死了。” 郁枫暗暗吃惊,鸣翠失踪了? 叶显德道:“郁栋的事,郁栋怎么了?”看向妻子,寻求答案。严夫人道:“他被郁坪那院的人失手打了。”叶显德愤恨:“怎么没人告诉我?” 严夫人然后对素云道:“别害怕,你叔叔这就过去看看。”然后对叶显德道:“侯爷,您过去瞧瞧罢,郁坪大病才好,可不能再伤了。” 叶显德也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穿衣带帽,便出了门。素云则留下跟严夫人在一起,难过的道:“婶婶,您得信我们,我们也不知鸣翠到底去哪儿了。她娘生病,她去看,结果出了门就不见了。” 如果真的和郁坪没关系,能对鸣翠下手的人,只有……颜采筝了。 郁枫想到这点,也得觉自己可笑,下意识的用手背蹭了蹭脸颊。 怎么会是采筝呢,真是没理由的猜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鸣翠已经不会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了,采筝没必要做到这一步。fqw冰火中文他该说的都对妻子坦白了,也表现出对鸣翠的不信任了。经过上次郁栋的事,想必郁坪会迁怒鸣翠,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所以,采筝没必要这么做,郁枫努力说服自己。 就算采筝一开始就有卖掉鸣翠的权力,但是秋后算账,把人置于死地的作为,他仍旧不愿意是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做的。 严夫人见儿子愣着出神,便朝丫鬟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丫鬟忙过来扶郁枫坐下:“少爷,您坐。” 严夫人知道儿子跟鸣翠的纠葛,怕他听到郁坪伤害鸣翠的消息,迁怒此时在这里的素云,便劝道:“人或许去哪个小姐妹家玩了,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宽宽心。” “……我宽什么心,又不是我的女人。”郁枫冷声道,垂着头,脑子里继续乱哄哄的。 素云颇为尴尬,如坐针毡,待了一会,想要离去。严夫人拦着她:“先别回去,等你叔叔回来,看看情况,我派人送你回去。现在那边乱着呢,你回去了也帮不上忙。” 素云无奈的同意了。 郁枫仍旧出神,刚才心中的想法暂时被压下去了,但似乎随时可能重新浮现出来,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绝不会是采筝做的手脚。 严夫人此时埋怨道:“鸣翠的舅舅也是的,怎么能去告状呢,糊涂的奴才。” 素云低声道:“我听人说,鸣翠伺候我大哥,他们家便以为鸣翠能做姨娘,处处别人不起,这会鸣翠不见了,自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严夫人又道:“你大哥也是的,这种人不就是想讹诈几个钱花么,给她几个就是了。怎么能放着他告到你爹面前呢。” 素云道:“据说他们狮子大开口,不仅要卖身契,还要五百两银子,否则先去告诉我爹,再就去告官。” 虽然家生子是主人家的奴才,但也不许擅杀,出了人命,上面相查,事情便麻烦了。其实告官的话,叶家也不怕,只是要打点衙门的官吏,也得花不少银子,还要欠人情,也是挺麻烦的事。 “告就告吧,又没见到尸首。”严夫人道:“咱们还说鸣翠是逃奴呢。” 素云颔首赞同:“我大哥也是这样的说,没给鸣翠舅舅钱,还打了他一顿,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敢告到我爹面前。” 鸣翠毕竟是从自己府里这边给出去的,现在出了事,严夫人也很烦心。见儿子还在发呆,无奈的道:“你爹一时半会回不来了,你别等他了。” 郁枫回过神,道:“那、那我回去了。” “慢着,让你媳妇过来接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说完,严夫人派人去叫采筝过来领人。 郁枫则继续坐着发呆,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很快,听人说:“少奶奶来了。”他循声抬头,见妻子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见了素云,略显惊讶。 采筝给婆婆请了安,微笑道:“娘,您叫儿媳过来何事?”严夫人对郁枫道:“你媳妇来了,跟她回去吧。” 郁枫低低的哦了一声,起身垂头向外走。fqw丈夫走了,采筝也赶紧跟了上去,临走前,对素云笑道:“小姐哪天到我那坐坐吧,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素云微微笑道:“有空,我一定去看嫂子。” 采筝笑的嗯了声,赶紧出去门追上了丈夫的步子。她见他奇怪,好奇的问:“今天怎么了?素云怎么来了?父亲大人呢?不是要考你文章吗?你背的怎么样了?” “一口气问这么多,你要我怎么答?”他不满的道。 采筝笑道:“好好好!不问这么多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她心情好,哄着他。 “……鸣翠不见了。” 她脸上登时难看起来,但随即又笑了起来:“哦?奇怪了,家生子也能不见。不过,她是通房丫头,小半个主子了,自然和别人不一样,能进出府邸。在外面认识哪个混子痞子,私奔也是有可能的。啧啧,郁坪也算步了你的后尘了。” 这分明是暗骂郁坪随他之后戴了绿帽子。郁枫皱起眉毛,瞅着妻子,半晌无语,恨恨的把头低下了。 采筝就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嘴巴恶毒的又揶揄道:“哎呦,瞧瞧咱们叶大公子的出息,光记得人家胸大漂亮了,都不记得她是怎么坑你的了吧。联合郁坪想把你骗到东苑打一顿的事,忘了?要不是我让郁栋过去顶下,你早被打的下不来床了吧。” 妻子不是醋坛子,简直是醋缸。郁枫哼道:“你说话太难听了。”然后便不顾她的步子,大步匆匆走在前面。采筝哪里有他走的快,在后面唤了几声,他不见步伐变慢,反而走的更快了,气的采筝也不喊了,攒着怒气,准备跟他一起算账。 郁枫心烦意乱的,进屋后把鸣绯她们几个看屋子的丫鬟都撵了出去。因为他知道,等妻子回来,必然有一场大吵。如他所料,丫鬟们退了没一会,妻子就怒气冲冲的进了屋。 “叶郁枫,我叫你慢点走,你为什么不听?” 只有妻子听丈夫的,哪有丈夫唯妻命是从的。他不想理她,白了她一眼,不出声。越来越觉得是妻子做的了,把鸣翠神不知鬼不觉的卖掉,再让郁坪遭罪,怎么看,都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且慢,如果是采筝做的,她一个内宅妇人,必然做不成这么大的事,一定有人帮助她。究竟是谁帮助了她,也不难猜。 联想起自己找桢儿时候,邻居告诉他的关于那个酷似燕北飞的男子,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她不仅托付他去查桢儿,还让燕北飞替她卖掉了鸣翠。 自己的妻子和燕北飞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成婚了,他们还如此频繁的联系? 他扶着额头,回忆着有关燕北飞的点滴,记得三天回门的时候,燕北飞曾跟几个年轻男子玩斗鸡,他还去看了。后来,好像采筝来了,叫走了燕北飞单独说话…… 为什么要单独说话?有什么话好说的? 忽然间,他头如针扎一般的疼,接下来便感觉鼻腔一暖,低头一看,眼前的桌面上落了个黑红色的血滴。他忙反手去擦,心乱如麻。 “郁枫——郁枫——”采筝见他又滴鼻血了,顾不得置气了,慌忙过来,掏帕子给他擦鼻血,心也重新揪起来了,虽然庄咏茗说流鼻血不碍事,但是她仍旧十分担心,见他又有了这样的状况,紧张的道:“怎么弄的?你别乱动。” “别碰我!”他推开她,此时只觉得她甚是惹人反感。他夺过她的帕子,甩到地上:“我自己有帕子,用不着你的!” 采筝也不是好相与的,丈夫听说鸣翠失踪了不开心,这还不算,居然还敢这么对她。她拍桌喊道:“别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那小婊-子不见了,伤心难过找郁坪算账去了,跟我嚷什么嚷?” “郁坪?是郁坪让她不见的,还是另有他人?” 说罢,两人皆是一怔。 郁枫心里打了个颤,完了,一不小心把这这种话说出来了,自己有这样的推断,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太聪明’了? 采筝亦惊慌,丈夫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府邸上下,都认为鸣翠失踪是郁坪做的,怎么偏偏他叶郁枫怀疑是别人做的。她冷静的反问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鸣翠去哪里,说实话,他并不十分关心。因为那毕竟只是个下人,还是个不安分的下人。但如果妻子是个如此有算计,暗中勾结外面市井痞子的人,他无法容忍。 “我不管是谁,我不想看见你。”郁枫推了她一下,在采筝踉跄后退的时候,他摔门跑了出去,一路到了书房,将门从里面反闩,任妻子在外面叫他,他就是不应声。 “郁枫,我有话跟你说,你开门。” “我没话跟你说。”他冷声道。 采筝也是一肚子怨气,她收拾了鸣翠,没想到让丈夫这般伤心。她觉得寒心,男人啊,都一个鸟德性,聪明也好,傻瓜也罢,心里永远疼他们的小婊-子们。她提起裙子,照门踹了一脚:“好好读你的圣贤书吧,叫你那浆糊脑袋开开窍,想想你是不是对得起我!” 回到屋里,采筝气的够呛,不住的唉声叹气,碧荷在一旁又是劝,又是捶背顺气:“鸣翠已经走了,没人再来碍眼了,您又何必置气呢,以后都是好日子呢。” “好个屁!跟着这么个冒傻气的东西,我哪有好日子过。” 碧荷唬的不敢再出声,只默默的捶肩。 采筝骂过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丈夫刚才那句话会不会是他跟自己生气的根源?他怀疑她害了鸣翠,所以才对她如此恶劣。 可是,他傻乎乎的,会想到这一点吗? 她自言自语:“庄咏茗说邪火去尽,他就能恢复清明。现在他总是流鼻血……会不会人已经聪明多了?” 她一凛,倒吸了一口气。 碧荷赶紧问道:“少奶奶,怎么了?” 采筝让碧荷靠近她,吩咐道:“你去书房,就说我病了,让少爷过来。” “少爷不来怎么办?” “你傻呀,不会装的像点吗?!”拍了拍碧荷的肩膀:“去吧,把人带来。” 待碧荷走了。采筝杵着下巴,凝视着火盆里跳跃的炭火出神。如果丈夫聪明起来了,自然不能总是用对他大吼大叫来管束他,得想点其他的法子。 估摸半个时辰后,郁枫走了进来,碧荷跟在后面,看得出来,因为完成了少奶奶的交代,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她知趣的退下了。 郁枫不得已从书房回来看她,果见她憔悴,不由得心疼了,但皱眉道:“你怎么了?” “……我不要紧,我就是想见见你。”采筝坐在榻上,捧起丈夫的脸,疼惜的道:“难不难受?”因手头没帕子,便用衣口给他擦鼻下:“不流了?” 她忽然变得柔情起来,郁枫一时不适应,愣愣的看她:“……我没事了。你生病了,该看大夫了。” “我一生气就这样,不生气,一会就好了。”采筝道:“我自小肝火旺盛。” 就是说,是他气的喽。郁枫无奈的绷紧嘴角:“那干嘛叫我来,你看我不会继续生气吗?”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忽然掩面啜泣起来:“呜……”郁枫从没见过她这样柔弱过,吓的不知所措:“采筝?” “你为什么要这样气我?我哪点对不起你?”她呜咽道:“你不记得了么,我说过,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什么样,我绝不强求你改变,愿意一辈子守着你过。为什么你就不能将心比心,多体谅体谅我?我脾气不好,愿意跟你吵,但我哪点不是为了你好?” “……” “家里兄弟看你不起,欺负你不懂事,我只好强硬些,这也是错了吗?”她不想哭的,但此时硬挤出了几滴泪,挂在眼角,眼神里的光黯淡下来,咋一看,颇有几分柔弱憔悴之感。 郁枫心乱如麻,动手拂去妻子的泪:“别哭啊……我不气你了。”知道她不容易,有些地方,确实该多体谅她。一向强硬的妻子此时流下了眼泪,看的他心软了,心道鸣翠的事,都是自己猜的,一点证据没有,怎么能怀疑她呢。 她就势捧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郁枫,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颔首。 “那就别去想鸣翠的事了,她跟咱们是没相关的人。”采筝道:“我以后给你生个儿子,咱们一家人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去理旁人的是非,好不好?” “……好。”郁枫低声道:“你也不许跟别的男人来往。” 她纳闷:“我能给谁来往?你是说郁坪吗?切,我只恨自己整治他不够!”没人伦的猪狗。 “不是他。” “既然不是他,那就不用担心了。”她轻轻伏在他胸口,搂住他柔声道:“我就喜欢你,眼里可容不下其他男人。”须臾,她抬眸望他,眼神似水般温柔:“郁枫,你有多喜欢我?” “很喜欢……”其实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爱她,说一丁点没有,那是骗人,要说刻骨铭心,远远达不到。 她看似幸福的一笑,耳朵贴在他心口,道:“郁枫,我觉得你比以前聪明多了,我才嫁给你那会,你一点都不懂事。不像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听得懂,简直跟好人没差呢!” 本是随口一说,却突然间听到丈夫心跳如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郁枫?”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将手放在他胸口,紧紧贴服在他胸口:“你心跳的有些快呢。fqw” 郁枫内心虽然紧张,但佯装冷静,皱眉道:“流过鼻血后,一直不舒服……” 采筝最怕的就是丈夫身子出状况,不敢怠慢:“怎么个不舒服法,疼?” “不,喘气困难。”他试着想推开她:“你抱的太紧,我更难受了。”采筝忙离开他,半跪着给他顺心口,关切的问道:“这会好点了吗?” 郁枫故意提议:“那你再听听,我心跳的还厉害吗?”她又听了一下,比刚才好多的了,采筝松了一口气:“不那么快了。” “以后记得,别抱我抱的太紧了。”他语气一顿一顿的叮嘱妻子。采筝乖顺的颔首:“嗯,记得了。”低眉顺眼,温柔乖巧,没有半点凶悍的影子。须臾,见丈夫仍旧在发呆,她半撒娇的晃他的胳膊:“还难受吗?” 郁枫干脆的点头:“不舒服。” 她挨着他,给他揉心口:“现在好点了么?”语气轻软的像羽毛一般的抚弄他的心尖,郁枫不由得痴痴的看她,微微垂首吻上她的唇。 她开始半推半就:“别这样,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听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眉眼笑弯弯的瞭他:“真是,拿你没办法。”拉着他上榻,完全依由他了。 她在房事的表现上可以称得上让郁枫刮目相看了,他记得不久前,她还是个以此为苦的青涩小女子,每次都他缠着她才能胁迫她就范。自从上次她尝到了甜头,愈发有女人的媚态了,一颦一笑,能勾到他心坎里。 事毕后,躺卧在他怀里的娇弱模样,又分外惹人怜惜。他看着她,再度吻她,明明感受到的是柔软甘甜,心中却有丝丝的苦涩。 采筝以为他还想要自己,娇嗔的拧了他一下:“就不能让你媳妇歇歇?” 郁枫这次没强求的心思,便放了她,坐到一旁愣神。采筝看得出丈夫不开心,就算是刚才浓情蜜意的时候,情潮退后,他眉间不知为何重新浮现了淡淡的忧愁。 “你到底怎么了?有心事?”说出‘心事’二字的时候,她一怔,有心事?傻子会有心事么? “……”不把燕北飞的事弄清楚,他大概会一直耿耿于怀。他道:“……你想娘家的人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你就说你想不想?”她如果想见燕北飞,两人隔着侯府的深深院门,没法见面,唯有她回娘家能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得看哪个人。”比如她爹,她就不想见。 郁枫道:“你想哪个人?” “我娘,我外婆外公。” “没了?” “没了。”他说话步步紧逼,很有条理。采筝狐疑的看他,喃道:“难道庄咏茗真是神医?人有起色了?” 隔靴搔痒,问不到关键的地方,他紧锁眉头,决定换个方式问:“外公外婆……不是好人吧。” 采筝居然不反驳,笑着戳了他眉心一下:“你才发现呀,其实我都不敢领你回去,就怕你跟那几个游手好闲的痞子学坏了。fqw” “哪个痞子?” “记得玩斗鸡的那个吗?”提起燕北飞,采筝并无好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上次听我外公说,他还包了几个娼妓玩。”咧嘴嫌弃的道。“姓燕?” “对,就是他。”采筝一本正经的教育丈夫:“下次看到他,离他远远的,那不是个好人。” 瞧妻子嫌恶的样子,似乎是从心眼里讨厌那个人。他略微舒心了,撇撇嘴:“那你们还留着他,府里的奴才不听话的都要赶走。” 采筝道:“是呀,所以郁坪把鸣翠赶走了。” “……” 她忽而笑了笑:“瞧我,怎么又提起那个扫把星了,不提了,不提了。说正经的,燕北飞这个人,是我爹旧相识的亲戚,在京城混了许多年了,三教九流都认识。否则,你以为你打碎的笔洗,是怎么修好的?反正他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既然三教九流都认识,找个人牙子把鸣翠卖掉,岂不是易如反掌。郁枫低沉的哦了一声:“那我以后见到他,绕路走。” 也许燕北飞只是她花钱请的帮手,并非和她有染。 “真听话!”她笑眯眯的去吻丈夫:“……最喜欢咱们郁枫了。” 你是喜欢我只听你的话吧。 他总觉得刚才妻子已经怀疑自己了,他得想个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 二月初,庄咏茗如期而至,来的当天,在府门外着实等了好一会,等到层层的下人把话递到严夫人面前,允许他的进府的时候,他在外面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手都差不多冻僵了。到屋内,缓了半晌,才能拿稳银针。 郁枫赖着不想去,严夫人和采筝软硬兼施,才把他哄过去。采筝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法亲自见庄咏茗,丈夫问诊的过程需要问当时在屋内的丫鬟。 当天针灸结束,郁枫嚷着再不要看大夫了,疼都要疼死了。黏着采筝作了一通,弄得她又爱又恨。 这一次,庄咏茗重新开了药,严夫人亲自过目了药方,郑重的交给采筝,让她叮嘱丫鬟仔细煎熬,喂郁枫喝。 可以堂堂正正的给丈夫熬药喝了,开始的几天,采筝很兴奋,一有空就教他读书,希望能发现他的进步,比如突然间聪慧的能过目成诵了。 现实残酷,眼看就要到月中,庄咏茗又要进府给郁枫针灸了,他在读书上,仍旧毫无起色,背文章磕磕巴巴的,放下书本,玩一会,就彻底忘了。 采筝安慰自己,治病哪有一蹴而就的,短则数十日,长则数十年才能去根,也不是不可能的。耐心的伺候他,总会有起色的。再说了,他一直这样傻下去,也没关系,她忍得了。 初春,虽然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但采筝有个春困的毛病,比别人瞅着精神倦怠。但老太太和太太都喜欢有精气神的女子,陪伴两个长辈的时候,她强打精神。 这一日,众人陪老太太看戏。幸好戏目演的凄惨,给了采筝机会,她装作看戏看的动情流泪,用帕子掩住口鼻,微微打哈欠,然后再偷偷拭泪。 这出戏的唱腔绵远悠长,加重了采筝的困意,她低着头,用帕子抵在眼下,不住的点头。正此时,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惊醒了采筝。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太太,出事了——” 李嬷嬷道:“喊什么喊,惊到老太太,扒你的皮!出了什么事,慢点说。” 那丫鬟白着一张脸,道:“不好了,二公子回京的马车翻了,二公子受伤了。老爷已经赶过去了,吩咐奴婢来告诉老太太和太太。” 老太太手里的戏折子掉在脚踏上,愣了愣,追问道:“还说什么了,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采筝皱眉道,哪个二公子?郁城?他不是老实在府里读书呢么,没听他离京了呀。再看严夫人的表情,没有着急的神色,反倒有几分厌烦。她明白了,或许是府里的庶出公子郁彬。 严夫人劝老太太:“显德赶过去了,应该离城不远了,大夫赶过去来得及,您就别担心了。”然后冷声对那丫鬟道:“还不下去继续打探消息!以后别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除了老太太外,其他人面色都很平静,郁彬受伤和她们没什么关系,照样看戏过日子。 采筝也是这样想的,但老太太伤心,其他人也不能太无动于衷。 戏没法继续看下去了,其他人离开后,采筝和严夫人留下来陪着老太太。采筝觉得奇怪,老太太不论嫡庶,这些子孙,她都喜欢,当然可能嫡出的郁枫更受宠,但对其他人也没偏私到哪里去。 难道人老了都这样?看到晚辈,都觉得讨人喜欢? 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这这样,看到庶出的儿子们和孙子们都很喜欢。 不会的,郁枫别想娶妾生庶子,她的儿子也不许纳妾给媳妇添堵。采筝暗暗想。 “这是怎么了?郁坪不好,连郁彬也不好了。”老太太伤心的道:“郁枫的病没见起色,郁栋胳膊的夹板也还在。叶家的子子孙孙到底是怎么了?祖宗们不庇佑了吗?” 倘若这样想,老太太的确有理由伤心,孙子们除郁城活蹦乱跳外,其他人不是全都算半个残废。 严夫人道:“还没其他的消息来呢,您老别往坏处想,郁彬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伤心欲绝的道:“不光是郁彬一个人,你自己看看,哪个子孙落下好了。尤其是郁枫,可怜见的,怎么就得了痴傻的病——老天爷还要往我这老太婆心上戳刀子。” 抛去郁枫,郁坪和郁栋两个人,都是活该。尤其是郁坪,因为鸣翠的事,被他爹打了一顿,据说修园子的差事也泡汤了。 采筝给老太太擦眼泪,不敢贸然开口劝说,只眼泪汪汪的陪哭。她春困出的眼泪派上了用场,眼圈红红的,不掉眼泪,也能蒙混过关。老太太哭了一阵,瞅见采筝,便把她搂在怀里,继续掉眼泪。 大概是看到她,想起了可怜的孙子郁枫。 这时候,老太太的大丫鬟领了个穿红戴绿的丫头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鸣绯。 鸣绯一脸的难色,看来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采筝有不好的预感:“鸣绯,怎么了?” “老太太,太太,少奶奶……”鸣绯请了安,道:“少爷想见少奶奶,派奴婢请少奶奶回去。” 严夫人听到儿子相见采筝,便道:“你先回去看看吧,他没事了,你再过来。”老太太也道:“去吧,去吧。” 采筝弯腰退出去后,问鸣绯:“他怎么一下学就来找我?每天不是吃了点心,然后午睡吗?” “……少奶奶,其实是,少爷跟东苑的二爷吵起来了,奴婢见事不好,赶紧来找您了。” “吵起来了?”自己丈夫笨嘴拙舌的,怎么能跟暴脾气的郁城吵起来?采筝不可思议的问:“他们怎么碰到的?”都不在一起读书,各住各的院子,他们两个怎么会遇到? 鸣绯道:“二公子伤了,少爷说去大门那听信,然后在大门那碰到……” “唉!”顾不得再听更详细的了,采筝微微提裙,加快步子往大门口走去。她出门,一般在二门处就坐车了,还从没去过府门那里。 远远就见前面围了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采筝到了跟前,鸣绯在前面拨开人群,方便采筝靠前。 “都让让,四少奶奶来了。” 就在采筝马上要接近中间的那两个人的时候,就听周围人一片哗然,然后四下散开了。采筝个子矮,等其他人散开了,才看到里面的情况。 丈夫坐在地上,面前是凶神恶煞的郁城。 这情景,似曾相识,这是郁城第二次在她面前动手打郁枫。 但两次心境,完全不同。 “你干什么?”采筝惊呼,冲到郁城面前,抬臂就打。她个子矮,加上郁城躲的及时,仅在他面上扫了一下。不过采筝的指甲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轰’的一下,众人再次惊呆了。毕竟活一辈子,也未必能看到女人打男人。 郁城呆呆的碰了碰伤口:“你敢打我?”论辈分,他还是颜采筝的兄长。 “叶郁城,你还是人吗?”采筝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为什么要打他,他身子不好,你不知道吗?之前几次,我们忍气吞声,还不够吗?非得要欺负死我们吗?” 郁城余气未消:“你自己问问他为什么挨打!” “他能说清楚,我还问你吗?他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采筝哭道:“叶郁城,你杀了我们吧,来吧,快动手!”说着,就往他面前冲:“你要我的命吧,今天给你了,让你杀个痛快,省得软刀子杀人,一步步逼的我们没法活。” 郁城哪里见过这阵仗,吓的连连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别跑,跟我去见大太太,我要问问她老人家,究竟是多大的仇,让她养的好儿子非得害死堂兄弟!”采筝想起丈夫曾告诉她说郁城说她犯七出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指着他道:“府里的人还说你读书好,就读成这样子吗?” 此时,鸣绯在她身后惊慌的道:“少奶奶,您看看少爷啊。” 采筝回眸,就见丈夫痛苦的捂着嘴,身子剧烈的抖动,她吓的白了脸,扑过去扶住他:“郁枫,郁枫?” 突然间,他猛地一咳,手掌慢慢拿离嘴边。 她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 他掌心的赤红,无疑是咳出的鲜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6五十六章 看到四少爷咳血,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呆了。fqw冰火中文最先撇清关系的是郁城:“怎、怎么会这样?我只轻轻推了他一下。” 采筝慌手慌脚的给丈夫擦净了嘴角的血迹,赶紧唤来几个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扶着少爷回府里去!叫大夫——叫大夫——” 她刚才跟郁城撕扯,不全是因为在气头上的关系。她想把事情闹大,反正在场都许多人都看到了,正好借机把事情闹开,让郁城吃不了兜着走。 她以为丈夫仅仅像上次一样受了皮外伤而已,所以才没管他。现在不一样了,丈夫伤的很厉害。 采筝脑袋里一片空白,顾不得听郁城解释什么,只含泪看护着丈夫向府内走。 郁城怕了,也跟上去看情况。采筝发觉,回眸恨不得将牙齿咬碎般的道:“你跟来做什么?” “我不过是推了他一下……怎么就……咳血了……” 自觉现在不是和郁城争吵的时候,一边摇头一边转身去追丈夫的步伐:“是不是你打的,看了大夫,到老太太面前说去!不许跟过来!” 郁城便在二门处停住了脚步,是弟弟来招惹他的,他是被逼急了,没忍住性子才动了手的。 他怎么就吐血了呢?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没有使劲打他,仅在他肩膀打了一拳头而已。 郁城站在二门那里,看着那个本来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内,心中涌起无尽的惆怅。 回到自己院子的屋内,采筝扶着丈夫躺下,令派了碧荷去叫太太,她则守着丈夫等待府内的大夫过来。 “别急啊,一会大夫就来了。”采筝不通医术,她能想到的仅是让丈夫躺好,安抚他的情绪。她握着郁枫的手,克制着眼泪:“别说话,乖,我派人去叫母亲了,她马上也会来了。” 郁枫痛苦的皱眉,衣襟上还挂着点点的血痕,他无力的道:“我等大夫来……你别走……” “……我不走。”如果她做到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何至于碰到郁城,还让人家欺负了去。丈夫既然是个傻的,她不能怪他,那么只能怪她自己。 这时,丫鬟进来说:“太太来了。”采筝这才松开了郁枫的手,起身迎婆婆。严夫人在来的路上,就听闻了事情的经过,进屋一看,果见儿子受了伤躺卧在床上,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怎、怎么会这样?”严夫人坐到床前,陶帕子拭泪:“早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人就这样了。” 采筝道:“前院听差的小厮们全看到了,是东苑的郁城动的手,当时人就咳血了。”他现在是仇人,不用尊称他为兄长了,直呼其名。 严夫人恨极:“有人生没人教的玩意!郁坪那德行,郁城还赶不上他哥!” 采筝亦恨不得吃了郁城:“怎么能对自家兄弟下这样的死手,一拳便给打的吐血了。我要是没及时赶到,还不知要打几拳呢。” 今天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郁彬回来的路上,翻了马车,现在连郁枫也受伤了。严夫人伤心的道:“这事先不能告诉老太太,她要是郁枫咳血了,这一桩桩的事压下来,她老人家还能活吗?咱们这些身子骨健全的都受不了,更别说她一个上岁数的人了。” 采筝本来还想让老太太做主,既然婆婆如此说了,她只有听的份,道:“不会告诉老祖宗的,能瞒便瞒。” 片刻,府里的冷大夫来了。自从侯爷和夫人从外面请了一个庄咏茗的大夫给四少爷看病,冷大夫就受了冷待,正因为受了主人遗弃而神伤,突然听闻召唤,赶紧乐颠颠的过来了。 严夫人和采筝太过担心郁枫,也没回避,就站在床前,盯着他给少爷号脉。 冷大夫急了一脑门子的汗,他知道,这次若是再出岔子,他该卷铺盖走人了。fqw “怎么样?” 冷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先摇头,让太太跟少奶奶有心理准备:“这……” 采筝亟不可待的问:“到底怎么样了?是否是内伤?” 冷大夫支支吾吾的道:“……有内伤,但也有别的病症,两者兼有,才致使少爷咳血……” 采筝大声道:“人命关天的大事,非要我们问一句,你才说一句吗?你担待的起吗?!”严夫人按了按采筝的手,示意她不要吵,但对冷大夫,她脸色亦非常难看:“有话,请直说。” 冷大夫撂下幔帐,走到门口,转身对跟过来的严夫人和采筝道:“……少爷,有中毒的症状……咳血更像是中毒所致。” “中毒?什么毒?”采筝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怎么会中毒?”她吃住都和郁枫在一起,要说中毒,为何她没事。 “……这,至于是什么毒,小医无能,实在看不出。”侯府嫡子出现中毒症状,这可不是好完的,事态严重了。冷大夫道:“或许也可能是小医无能,诊治错了,昨天小医乡下的亲人来信,说舅公病了,小医正有意跟太太告假回乡。”说完,就要拱手走。 想跑,哪里有这么容易?严夫人冷声道:“事情没查明前,谁都不许离开京城!冷大夫你也别急,清楚了,你想走,侯府绝对不留!” 采筝无心管冷大夫的去留,回到丈夫床前,见他面容憔悴,不由得难过至极。郁枫似乎还不知怎么了,惨兮兮的笑着来牵她的手:“我没事了,你别哭啊……” “你都好了,我当然不哭了。”她想挤出笑容,却不知比哭更难过,给丈夫盖了盖被子,道:“大夫说你休养一下便好了,郁枫乖,好好休憩。”俯身在他脸颊上吻了下,待他乖乖的闭好了眼睛,她放好幔帐,瞧瞧退了出去。 婆婆在外间愁眉苦脸的坐着,冷大夫已经走了。采筝道:“娘,您相信冷大夫的话吗?”严夫人咬着唇,目光飘忽,似乎没听到儿媳的话,许久,忽然扶着额头,哽咽道:“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对我,我只有郁枫一个儿子,难道也要夺走吗?” 采筝自己尚且如此难过,别说生为母亲的严夫人了,她能够感受到婆婆的心痛,走过去轻轻的给婆婆顺背:“咱们再叫其他大夫过来看看吧,冷大夫医术不精,不足信的。” 严夫人沉默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坚强的道:“也对,不该这样自怨自艾,再请大夫来看要紧。” 严夫人立即派人去请太医院的黄院判来,不巧黄院判进入进宫还没回来,但他大儿子在家,医术也不错,于是仆人便把人带来了。 此时,去接郁坪的人还没回来,府里有种灾难来临前的静谧,压抑的让人窒息。黄御医给郁枫把脉的时候,采筝大气不敢出,害怕发出的声响,搅乱了御医的诊断。 “少爷最近吃的方子,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黄御医开口了,采筝赶紧让碧荷取来方子呈递给他。 难道是庄咏茗的方子有问题?采筝捏了一把汗。 “……朱砂、乌头……”黄御医道:“朱砂的确有安神、定惊的药效,乌头则能镇痉,这副方子里有这两味药。不过,乌头有毒,开药的时候,要慎之又慎。依我看,这方子里的用量对少爷来说太过了。” “你是说,是乌头和朱砂中毒?”采筝替黄御医把话挑明了:“病症出在方子上?” “乌头中毒者可致心悸、紫绀、咳血。与四少爷的病症很像。” 听到‘心悸’二字,采筝猛地想到那天听到丈夫的心跳很快,原来那时候,他有轻微中毒症状了吗?! “是药三分毒,用哪些药,用多少量,千万要慎重慎重,不能一味求效用,就罔顾人命啊。”黄御医也知晓侯府换了江湖游医给嫡子治病的事,正正经经的太医院御医竟然得不到侯爷的信任,反倒让江湖游医比下去了,任谁心里也不好受,便多说了两句:“乌头这味药,哪怕是熟知他毒性的大夫,也不敢随便开的,对症下药,更要对人下药,人和人体质差异大,一旦摸不准病人的情况,开的量不合适,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 “……之前他明明好了的……”采筝道,做最后的辩解。 “用药在缓不在急,立竿见影,从来不是什么好事。”黄御医道:“当然江湖上,有些骗子,求一时利益,自然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句话如一块巨石重重的打在严夫人和采筝的心上,此时千般恨万般恨,最恨的就是那个庄咏茗了。 严夫人最关心的是儿子的情况:“郁枫体内的毒能化解掉吗?他性命要不要紧?” 黄御医也不敢保证:“不管怎么说,先停了眼下吃的方子罢。我再给少爷开些生甘草等药,都是可以解乌头之毒的。” 他写完的方子后,采筝立即吩咐下人去抓药,那边厢则让碧荷去煎药房把火点上,药一到就下锅煎煮。 严夫人怕郁枫再出差池,留下黄御医不让他走,请到隔壁院子的厢房让人伺候着,听候差遣。 等生甘草汤煎好了,采筝小心翼翼的喂给丈夫喝:“慢点——”她表面的冷静下,是一颗濒临崩溃的心。她发誓,这一次丈夫康复后,在她有生之年,她绝不会再求医问药了。 当初婆婆不想给郁枫看病的心情,她理解了,也害怕了,他只要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比什么都强。再不提劳什子的治病了。 这次,郁枫吃过药后,不一会便困倦了,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想睡。”采筝便笑道:“那就睡吧,我守着你。”不过等丈夫睡熟了,她就离开了他,去见婆婆了。 严夫人便又把黄御医请进来,让他再度给儿子号脉,这回,黄御医道:“少爷中的毒不深,静心调养,身子会慢慢转好的。” 病急乱投医,投个了庸医,比如庄咏茗。 严夫人和采筝无论如何,不敢再相信他了,别说是严大人推荐来的,就是皇帝钦点的,也不敢用了。 气急败坏的严夫人当即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到父亲府邸,直接让父亲把庄咏茗这个庸医关到大牢里去。 这封信送出去的当夜,严大人便顶着风霜进府,向女儿问了个仔细。严夫人心里埋怨父亲,吐出的每个字都冷的彻骨。事实摆在面前,严大人不信也得信了,连连懊悔的说:“都是我的错啊,反而害了郁枫!” 严夫人冷眼看父亲,进行无声的指责。 送走父亲,严夫人从前院的会客厅出来,问暖阁里候着的李嬷嬷:“侯爷他们有信吗?” “回太太,侯爷派人回来说,今晚上没法进城了,明天大概才能回。”李嬷嬷道,知道夫人不关心郁彬,便没提他的情况。 对自己的父亲,严夫人尚且一肚子怨气,更别提儿媳妇了。她现在可以迁怒于任何人:“你去告诉颜采筝,以后安分点!今天的事,我且不计较了。让她给我记住,再有一次被我住到她擅自做主,绝不容她。” 李嬷嬷本想替少奶奶辩解几句,可看到太太气的铁青的脸,不敢多言语,默默的去了。其实严夫人想去看儿子时,亲自警告颜采筝的,但她除了儿子外,还得照看老太太。 时辰不早了,她想安慰老太太几句,伺候她老人家安歇了,等明天,侯爷他们回来,有主心骨了就好了。 可她一进门,就见妯娌尚夫人站在老太太身旁,她儿子郁城跪在屋中央。 “婶婶——侄儿错了。”郁城看口便认错。 尚夫人啜泣道:“我也是才知道郁城打伤了他弟弟。这孩子下手没个轻重,失手伤了人,吓的慌了神。刚才我见他慌慌张张的,逼问之下,他才跟我说了实话。”放下帕子,对儿子恨道:“孽障,还不给你婶子磕头,求她别把事情告诉你爹!” 看得出来,郁城是被母亲硬拽来的,并非心甘情愿的认错。严夫人没说话,疲惫的叹了一声,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 老太太急切的问她:“你不见了,我就知道出事了,郁枫伤的重吗?” 故意告到老太太面前,逼自己原谅他们吧。严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当着老太太的面,总不能说郁枫病的厉害,害得她人家担心,也不能埋怨郁城,在老太太面前大吵大闹,让她老人家此刻担惊受怕。 “……还好,已经睡了。想必老太太您也累了,先歇了吧,儿媳扶您休憩去。”严夫人摆明了不领情,冷声对郁城道:“好侄子这么快就知道错了,孺子可教!我明日要向你爹问问他是如何教导儿子们的,一个个都如此有出息,伤了我们这边一个又一个的!” 老太太也道:“郁城啊,你有你父亲教导,我这把老骨头管教不好你们兄弟了,回去吧,我要歇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得不走了。尚夫人只好带着儿子告退了。等剩老太太跟严夫人的时候,老太太叹道:“现在你能跟我说实话了吧,郁枫到底有没有事?我听郁城说,他咳血了?” 严夫人不忍让老太太担心,低声道:“不是咳血,是被打的流鼻血了,洗洗,早没事了。您老别担心他了。”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可不想再听坏消息了。” “您明早起来,还有好消息听呢,您就信我的吧。”严夫人其实恨自己的妥协的态度,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吃哑巴亏。其实她刚才听说儿媳给了郁城一巴掌,她心里怪怪的,一边觉得一个女子,如此泼辣爆裂,实在不可取,但另一边,又觉得打的好,不能忍的事就不该忍。 但她恐怕这辈子永远不会像儿媳那样‘任意妄为’了。 — 采筝一夜没合眼,守着丈夫到天亮。半夜他醒过一次,发现她没睡,死活要搂着她一起睡,采筝假装同意,结果等他睡熟了,又坐起来照看他。 这时,隐隐听到有人敲窗户,采筝便到窗下没好气的问:“谁呀?” “少奶奶,您娘家来人了,您快去看看罢。”是鸣绯的声音。 天刚亮,自己的娘家人一大早来做什么?!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她吓的手脚冰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丈夫刚病,娘家又出事了。采筝七手八脚的套了衣裳,自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出了门。临走前,吩咐鸣绯进屋照看好郁枫,匆匆带上碧荷去见娘家人了。 一看到‘娘家人’,采筝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来的人居然是她大伯和大伯母。 采筝也没客气,直接问:“你们来做什么?” 大伯父一见采筝就咧嘴嚎道:“可不好了——你救救我们罢,庄咏茗被下了大狱了。” 她一头雾水:“庄咏茗下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姐姐采篮已经跟他定亲了——”大伯母一甩帕子,跟着丈夫哭嚎起来:“他下狱了,采篮可怎么办呀——” 采筝一怔,采篮许配给庄咏茗了?难怪自己父亲把他推荐给严阁老呢,原来是把他当自家人看待了。 现在好了,乱成一锅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采筝端着茶盏放到鼻下,嗅着茶香,对伯父伯母的哭诉置若罔闻。fqw冰火!中文等对方哭的累了,坐到一边歇气时,她才慢悠悠的冷声道:“事情我大致知道了,你们二位回去吧。” 伯母早就对采筝敷衍的态度不满了,碍于自己是来求人的,不好说什么,此时听采筝竟然下逐客令,便跳将起来,道:“我们叫你一声四少奶奶,把你供起来,让你找不着北了吗?来求一趟,瞧瞧你的嘴脸,你爹真是白养你了,自己人遭难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采筝昨天晚上受了李嬷嬷的斥责,这会也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甘示弱的怕案而起,道:“我就眼睁睁看着,有什么不可以吗?庄咏茗这个庸医差点害死我丈夫,我不把他扒皮抽筋,算我仁义了,竟然还想我救他,救出来继续害人吗?以前是我们识人不清,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把他下狱,是理由是应当的!他是采篮的未婚夫,那对不住了,让采篮另寻门亲事罢。” “哎呦——你听听,你的好侄女都说了些什么呀!”伯母干脆跌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对丈夫哭道:“你当初有口大饼舍不得自己吃,喂你弟弟,你现在看看,你弟弟的好闺女要咱们的命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新鲜,采筝不是没见过。便对伯父道:“快扶我伯母起来吧,地上凉,到时候遭了寒症,你们女婿在狱中,可没人给你们医治了。” 采筝伯父气的脸色煞白,咬牙切齿的道:“你嫁进叶家,也是一点没长进,嘴巴这么损,小心不攒阴德,坏了你的儿女!” “我损阴德?庄咏茗乱开药方,差点吃死人,不损阴德,你们要我背弃夫家,救一个庸医出来继续祸害人,不损阴德,我想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处就损阴德了?”采筝大声道,坐下来,喝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决定不跟伯父母们浪费时间了,再次干脆的下逐客令:“没什么好说的了,顺天府的青天大老爷自然能秉公办案,要死的活不成,能活的死不了,二位请走吧,给祖母大人带好。” “采筝啊采筝,你真是打算见死不救啊?”伯父道:“你这不是逼死我们吗?”他话音一落,采筝伯母便突然从地上扑腾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哎呀——没法活了,我也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伯父拦着妻子,朝采筝道:“你真要逼死你伯母啊,要出人命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吗?” “哼,我这人软硬不吃,以死相逼在我这儿行不通!”采筝茶盏,道:“要死便死吧,自己的性命自己做主。我身子弱,见不得血淋淋的场景,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拐进后堂去。 见她要走,寻死的人也不死了,反而扑过来拉着采筝:“颜采筝,你个没良心的,眼睁睁看着别人送死,你半夜能睡得安稳吗?” 采筝没准备,竟被拽了趔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了,她推开大伯母,冲碧荷道:“给我叫人来,把这两人打出去!”碧荷也早就看不惯了,听了这命令,立即跑了出去,转眼间就有执院领着几个小厮堵在了门口。 看到对方动真格的了,伯父伯母也不哭喊了,反而吓的霜打了一般的愣在原地。采筝道:“给我叉出去!赶的远远的。”碧荷对门口的小厮道:“少奶奶吩咐,没听到吗?”那几个小厮便冲进来,架的架,拉的拉,连推带打的将人赶了出去。 “筝丫头,你没良心——你没良心——” 大伯父出门前还在喊,采筝便追到门口,厉声道:“把他嘴堵上啊,这一路喊着,惊到太太们拿你们是问。”吩咐完这点,很快就听不到声音了。 采筝站在门口,气的直拿帕子扇风去火:“庄咏茗是你们的女婿,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容他个杀人犯?!”碧荷扶着少奶奶坐下:“您消消气,别理他们。”采筝恨道:“脑子整天不知想什么呢,顺天府的事是咱们女人能管得了的吗?如果我能管,非得要牢头打庄咏茗一百杀威棒,要他的小命不可。” 回到屋里,见丈夫已经醒了。郁枫精神颓靡,坐在床上发呆。其实采筝经过一夜的折腾,也疲惫到了极点,但强撑着笑道:“好些了没有?” 郁枫缓缓点头:“……我……” “别说话,快躺下。fqw”采筝示意他安静,病人最重要的是休养。 郁枫听她的话,重新躺下,双手放在胸口,直挺挺的躺着,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上方,许久,眼睛才眨了眨,表示他还没有彻底呆了。 采筝见他这模样,心里一酸,在脑海里把庄咏茗凌迟了一百遍:“郁枫……你什么都别想了,一会赵先生来,我就派人让他回去,咱们休息,不上课了。” “……我究竟怎么了?”郁枫道:“我听黄御医说……我好像中毒了……” “你前几天服的药方里,有几味药的分量大了点,停药了,再喝生甘草解毒,已经不要紧了。” “……哦,这样啊。”郁枫咧嘴笑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别愁眉苦脸的了!笑一笑。”说着,就去戳妻子的脸颊:“我都笑了,你也要笑。” 采筝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他看,然后便别过头去,努力眨眼,不让眼泪掉下来。郁枫见了,坐起来抱住她,扭她的脸:“好采筝,你怎么了?” “都让你别说话了呀,怎么还说,快躺下!”她皱眉,但眸子里闪耀的泪光骗不了人,反倒显得她威严不足,柔弱有余了。郁枫不从,吻她的泪水:“让我亲亲你,我就躺下。” 采筝雾眼蒙蒙的看了丈夫一眼,便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再也不要你服药了,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你不是还想改嫁么,怎么能叫一辈子?” “我哪都不去,就守着你!”她受够了惊恐的滋味,没什么比亲人平安更珍贵的了。 算是因祸得福么?中了毒,却让妻子安分了不少。郁枫紧紧的抱着她,心里有丝丝的满足:“……以后我不喜欢的事,不许逼我。”采筝忙不迭的答应:“都听你的。”郁枫道:“要对我,不许对我大呼小叫的。”采筝低声道:“……我以后一定温柔,再不欺负你了……再不自作主张了。” 这还差不多,就怕你现在答应,转眼就忘记了。郁枫搂抱着妻子,如此这般的想,他昨天听到自己中了毒,也吓了一跳,其实咳出的那口血,是他陷害郁城的。但没想到,经过大夫一瞧,发现他还有中毒的症状,因此,那口血也被归咎于中毒所致了。 他最近确实觉得打不起精神,做什么都懒得动,有的时候,会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的愣怔出神。他还以为是春天来了,季节倒换造成的困乏,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乌头轻微中毒,造成的迟钝。 母亲想必把罪责归咎到庄咏茗头上了,但郁枫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果庄咏茗真是个庸医,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被他医治好了?他不是治好了外公的病么,可见是有些本事的,怎么会差劲到用错药物的用量呢。 “采筝……平时都是谁给我熬药啊……”郁枫问,没听到妻子的回答,他低头一看,见她抱着自己,已经睡过去了,卷缩在他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十分惹人怜爱。 郁枫轻轻的拂过她的光滑的脸颊,心里无端的叹了一声,唉——她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采筝提心吊胆的过了两天,尤其侯爷回来后,她更是把一颗心悬的高高的。侯爷原本就不待见她,若是知道是庄咏茗的药方害了郁枫,定要对她兴师问罪。不过,李嬷嬷过来了,告诉她说,冷大夫和黄御医那边都打点好了,统一口径,少爷受的是内伤,是被郁城动手打的,咱们这边也要咬死这个理由。 其实想想也是,从太太那边看,庄咏茗是她父亲推荐来的,一旦说出真相,太太难辞其咎。 大家都想自保,反倒把她也给保护了。 不过,也险些穿帮,据说郁彬伤到了腿,侯爷想请庄咏茗过来看看,结果获知庄咏茗下了大狱了。好在当初下狱的时候,为了保护叶家的秘密,令寻了个罪名,侯爷一时没想到岔子是出在自家儿子身上。但为此,也把妻子和儿媳妇叫过去,骂了一顿。 采筝发现自己开年之后,就没顺过,处处倒大霉。她想哪天去寺里烧烧香,捐些银子消灾去难。不等她把这个想法化作实际的行动,另一件倒霉事就找上门来了。 她爹来了。 颜岑安自从女儿嫁过来,从没露过面,这次却不同,带着厚礼登门拜访。父亲的年俸少的可怜,这些厚礼自然又是从母亲身上搜刮的。况且,他来做什么,她心里有数,能猜个七七八八。 给老祖宗请过安,见过侯爷和侯爵夫人,颜岑安在午饭前,终于得空能跟女儿单独见上一面了。 采筝低头把玩手上的玉镯,不看父亲的眼睛。颜岑安清了清嗓子,道:“采筝啊……你别这样,爹想跟你好好说几句话。” 她叹了一声,认真的问父亲:“您若是为了庄咏茗的事来的,我劝您还是回去吧。您想想,您再送礼再说好话,难道侯爷和太太就能让差点害死他们儿子的庸医出狱吗?” 颜岑安一怔:“我还什么都没说……” “爹!您求侯爷和太太,不如在严大人身上想想法子,就算我们都原谅了庄咏茗,严大人不开口,什么都是白费。您在官场,应该比我明白。”其实,不消说,父亲来找侯爷,必然是因为严大人那边说不通了。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想给人家外孙治病,结果反倒把人害了,严大人估计很死自己的父亲了,升官发财什么的,永远不要想了。这就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采筝,我还没说话,你不要太咄咄逼人。”颜岑安叹气:“你是不是也想把我打出去呀!” 采筝:“……” “你这个人,怎么分不出轻重缓急,现在大难当前,你居然还要落井下石,你大伯他们不容易了。才给采篮寻了门好亲事,就……唉——” 她冷笑道:“这门好亲事,不是您牵的红线吧。以为庄咏茗能大富大贵了,亟不可待的把采篮许配给他,没想到一脚踏进火坑里,好女婿没捞到,自己也被火烧了。” “你怎么能说风凉话呢?”颜岑安再次发出疑问:“你这般冷血,究竟像谁?” 敢情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原谅某个人就是冷血了。采筝道:“爹,说这些废话于事无补,不管您想要我帮什么忙,我都做不到。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然难保,您此时要我向太太求情,是往死里害我!” 颜岑安忙道:“不是让你求情,是让你多留点心眼。”说到这里,对一旁候着的碧荷道:“去,上门口看看,盯着点,别让人进来。” 等碧荷走了,采筝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揉着太阳穴道:“留心眼别再让庸医骗了吗?” 颜岑安把声音放的极低,似乎真的怕隔墙有耳:“你大伯花钱进了大监看到了庄咏茗,他说,这药方没错,错不在他,肯定有人另外加了分量。” “哦——”采筝点点头,然后冷漠的道:“他为自己开脱,能说点新鲜的吗?” “啧!你怎么不信?”颜岑安更神秘的道:“庄咏茗还说,其实郁城的病很是蹊跷的,表面看,头部受外伤,淤血致使邪火蒙蔽神智,但他说,淤血不散,跟受伤后,有人别有用心的故意反其道而行,开了凝血的方子有关。他当初看到郁枫,不敢肯定能不能治好他,只跟严大人说,若是服药后有淤血流出,证明还来得及,人能救,如果没效用,他束手无策,另请高明。” “您想说,有人不想郁枫好,想害他,现在发现庄咏茗或许能治好他,就再次出手,把弄死郁枫?” 颜岑安远不如女儿干脆,见女儿将话挑明了,反倒遮掩起来:“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哼!”采筝把身子扭向一边,冷冷的道:“照他的意思,他是冤枉的喽,成了替死鬼,幕后黑手另有他人?” “……对,对,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道理?” 采筝扯出更深的冷笑:“那请庄咏茗说清楚别人是如何下毒的?我吃住和郁枫在一起,煎药是碧荷负责的,偶尔我也会亲自为他煎药,哪个黑手能这般能耐,只毒郁枫而不毒到我?” “……”颜岑安没法回答:“一定有你想不到的地方,疏漏了。” “爹——”采筝气道:“您能不能分清亲疏远近啊,郁枫是您的亲女婿,庄咏茗是您的侄女婿,哪边远哪边远,还用我说吗?他毒杀了郁枫,您却替一个杀人犯开解,未免太寒女儿的心了。” “这……我……我怎么成了为杀人犯开解?我只是想……” 她倒要看看父亲意欲何为,道:“您想如何?” 颜岑安被女儿逼的无话可说,情急之下,起身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小心府里的坏人,这样总没错罢。” “女儿会小心的。”采筝话锋一转:“但庄咏茗,我没发法求情,也不打算求情。” “你!”颜岑安脸色铁青,对油盐不进的女儿,他实在没办法了,背着手来回踱步,然后朝门口走去:“我憋的慌,去院子喘口气!” 采筝跟着他走:“我得回去照看郁枫了,没法陪您了,您先喘着。”出了门,向后院回了。 其实父亲的话,她并没有做耳旁风,确实听进了心里。 假如庄咏茗说的是真的,这个家里,谁会害郁枫呢? 将一张张怀疑的面孔在脑海里筛选着…… 她谁都不信,瞧谁都可疑。 而且,就算真有人加害,他是如何做到的?就像她跟父亲说的,她几乎日夜跟丈夫在一起,她为何没事? — 郁枫的书房内。靠墙立着的那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其中大部分在他十二岁以前就读过了,至于剩下的,他会在未来的时间内慢慢读完。 当然有个前提,他得抓出害他的凶手,让自己活下去,有命读书才行。 被郁城推搡后,他咬破舌头做出咳血的假象,本来是想诬陷郁城,让采筝更加讨厌那家伙的。却不想阴差阳错,在就医的时候,知道自己中了毒。 如果与庄咏茗的药方无关,那么只能是被家里的人投毒了。是谁做的,他没头绪,但下毒的方法,他大概能猜得到。 桌上摆着一个五彩花鸟纹鱼缸,里面游着一尾金鲫,正适合试毒。 郁枫先从桌上拿起自己最近在读的那本书,用手指揩抹书页,然后到鱼缸前,把手指伸进水中,搅了搅。 过了一会,鱼依然游的畅快。 他又将目光放在笔架上,取了最右侧那支狼毫笔,把笔杆插到水里后,定睛观察。一刻钟后,鱼越游越慢,最后悬停在水中,没一会鱼肚朝上,漂在了水上。 找到落毒的方法了。 他傻乎乎的时候,每当冥思苦想,就会不自觉的咬笔杆。后来恢复了,为了不让赵先生怀疑,他偶尔也会咬一咬。 毒抹就抹在笔杆上面。 如不是发现的早,再待几日,他真的没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郁枫还是吃了一惊,书房只有府里的主子,和少数几个大丫鬟能来,这样看来,对他下毒的人,就是他身边的人。fqw 这次对他下毒的人,与之前害他至此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 他当初不让采筝声张,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如果那个人听说自己能够被庄咏茗治好,绝不会坐以待毙,必然要再对他下毒手。结果采筝把这件事捅了出去,先告诉母亲,后来又大张旗鼓的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不是等于告诉敌人,他要好了,快抓紧时间给他最后一击么。 郁枫颓然的坐下,瞧着那条死鱼,良久出神。 他只知道家里藏了一个敌人,至于对方是谁,全无头绪,他在明,对方在暗。这次他侥幸没死,保不齐下一次就要他的命。这一切,要感谢他的好妻子,如果不是她积极的联络大夫给他治病,又怎么会再次引起敌人的注意,惹祸上门。 他不止一次的阻止她不要惊动其他人,更不要看大夫,她就是不听。 暗度陈仓,韬光养晦。她难道真的一丁点都不懂? 郁枫在心里发牢骚。 想曹操曹操到。这时,就听妻子的声音在外面跟丫鬟道:“哎,少爷怎么又来书房了?” 郁枫瞅了眼鱼缸,毫不犹豫的一推,让它从桌子上掉到地上,摔了个细碎。里面那条死鱼在地上滑出很远,郁枫上去又补了一脚,才放心。 “发生什么事了?”采筝听到声响,推门而入。见到地上的狼藉,再看看无辜的丈夫:“不是让你好好休憩么,你怎么跑书房来了?平时让你来,你都不来,费尽力气也不能把你的牛头按在书桌上。现在一身的病,非得往这边跑!” 一照面,她就吐出一连串训斥他的话,这让郁枫愈加心生不满,气哼哼的道:“我躺腻了,到这里来玩不行吗?我家,我说了算!”采筝虽然责怪的瞪他,但想到他是个病人,便不跟他计较了,只是关心他:“你要玩也得小心点啊,打碎了瓶瓶罐罐,割伤你。” 反正也要死了,割伤就割伤罢,他置气的想,把不满都写在脸上:“不玩了,我回去了。”说完,就往外走。 采筝让丫鬟把碎掉的鱼缸收拾了,追着丈夫出来,对他的穿戴,又挑起毛病来:“春天,冻人不冻地,别看花草吐芽了,风可冷着呢,你怎么能就穿这么点就出来了。真是,下人眼瞎了,不会给你加件衣裳么?”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般废话多?郁枫不耐烦的道:“别唠叨了。” “你嫌我烦?”她冷冷的质问。 “本来就烦。” 采筝到底体谅他的身体,强压下火气,挤出笑容:“嫌我烦,那我就不说了。”抿着嘴巴,默默的来牵丈夫的手,往屋里走。 一进门,郁枫就扑到床上去了,裹着被子不吭气。他现在不想看到妻子,这一桩桩的事情加起来,不知他还能忍她到什么时候。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个大醋缸。 她见丈夫还穿着靴子,便俯身去给他脱,不想郁枫以为是哪个丫鬟,没好气的踹了一脚:“滚开!” 若是以前,她早暴跳如雷,上去拧他了。fqw但这一次不同,她深深的内疚,丈夫本来就是个病人,又因为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他难受是应该的,自己多担待点罢。默默的弹掉裙子上的鞋印,采筝放下幔帐,转身出去了。 郁枫许久没听到妻子的声音,撑起身子向外喊了一嗓子:“采筝——”这时鸣绯撩开幔帐,回道:“少奶奶出去了,奴婢这就去叫。” “不许去!”她不在,他能清净一会。 鸣绯不知少爷哪来这么大脾气,小心翼翼的回了声:“是。”但少奶奶吩咐过要照管好少爷,她仍旧寸步不离的守着。 鸣翠是妻子的眼线,主子不在,她代替主子看管他。郁枫上下打量鸣绯,忽而冒出个念头,他带着一点笑意道:“鸣绯,我一个人睡不着,你来陪陪我吧。”说着,便去拽她。 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鸣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爬床,挣扎道:“少爷,您别这样——” “你以前陪过我的——”他记得挺清楚的,她和鸣翠没少争风吃醋。 “您、您再这样,奴婢要叫人了——”鸣绯力气没少爷,眼看就要被拉到床上去,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奴、奴婢——您放开奴婢——” “喊什么?!”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愤怒的呵斥,不是别人,正是妻子颜采筝。鸣绯见了救星,赶忙辩解:“少奶奶,您要给奴婢做主,是少爷拽着不放的。” “我睡不着,让她陪我,她不从。采筝,你快打她!”他推开鸣绯的时候,哼道:“以前明明陪我一起睡的,现在要你,你却不肯了,切,竟然敢不听你主子的。” 鸣绯跌坐在地上,爬起来后,捂着脸怯生生的看采筝。采筝冷声道:“没你的事了,下去罢。”鸣绯还想解释,但采筝先她一步道:“叫你下去就下去,有话以后再说。” 郁枫目送鸣绯离开,又去看妻子的表情,见她目光清冷,嘴角微微抿着,一脸的愁容。 居然没吃醋?郁枫道:“你叫鸣绯走了,谁陪我睡?” 她轻声问道:“好端端的,睡觉怎么让人陪了?我陪你,你别动丫鬟。” 郁枫吐舌头:“你身子,我早就腻歪了。” “……”她慢慢走到床前坐下,挨着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故意气我的吗?我哪点对你不好了?” 哪点对他不好?她还真有脸皮这样问,要不是她这傻娘们,不听他的话,满天下张扬他的病能治好,使得坏人再次瞄上他,他能中毒吗?另外,她前几天是怎么跟他保证的,再不对他发脾气,好好对她,结果呢?扑到他怀里,腻歪了一会,说了一堆甜言蜜语,等第二天,就恢复本性了,对他呼来喝去,动辄训斥,尖酸刻薄的样子一点没变。郁枫别开脸,道:“我不想见你,你怎么又回来了?!快出去!” 她难过的咬住嘴唇,身子抖了抖,低声叹道:“你不想见我,那么你让我去哪里呢?我爹来了,我和他也闹僵了。公婆也都怪我,老太太那边也正糟心,你让我在这里,我能去哪儿呢?” “……”又打算跟他装可怜么?郁枫不吭气,静观其变。 “郁坪、郁城和郁栋,能得罪的都让我得罪了一个遍。素云虽然没直说,但她两个哥哥都和我起了纠葛,她自然是向着亲人的,内心定要怪我……”采筝靠着床柱,怔怔出神:“现在你也怪我,我究竟错在哪里了,怎么人人都怪我。” 郁枫道:“你刻薄,好多人都说你刻薄。” 她惨然一笑:“……你怎么想?” 他眯起眼睛,凑近她:“你不仅刻薄,还傻。” “啊?我哪里傻?” “你嫁给我这个傻子,你说你傻不傻?” 采筝与每天不同,想了想,微笑道:“大概吧,我要是精明也不能喜欢你。”顿了顿,又道:“其实别人怎么看我,全无所谓,只要你觉得我好,可现在……你也这样讨厌我,我该怎么办?”说完眼中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郁枫发现自己的很容易心软,颜采筝整日里张牙舞爪,对他呼来喝去的,他一肚子的不满。可等她一旦露出哪怕一点点的柔弱,就会把他的不满击的粉碎,叫他心疼。 “……” 采筝声音极低,自喃一般的:“……我想为你好,但如果我做错了,你要知道,那不是我本意。” 他烦躁的抓了抓额头,他觉得她再可怜兮兮的说下去,他就要缴械投降,搂着她,安慰她了。此时不知为何,心里想的都是她的好,她愿意嫁给自己这个傻子,愿意为自己得罪别人,她一个女儿家,的确处处不容易。这么一想,郁枫又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愈发瞧着妻子楚楚可怜了。 “……我这么不好……你不想要我了,我不怪你……是我不贤惠,又蠢又笨,照顾不好你。”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无奈的道。 “谁说的,我想要你。”投降了,没办法继续跟她闹脾气了。他才一说完,采筝就抬起雾眼蒙蒙的眸子,哽咽道:“真的吗?” 所有的不满和怨气都抛到爪哇国去了。郁枫楼过妻子,道:“真的。” 采筝扑到他怀里,一半撒娇一半埋怨的道:“那你干嘛气我,我还以为你真不要我了。” 就像她说的,她在府里树敌颇多,现在公婆也开始对她有微词了。如果他这个做丈夫的此时再给她气受,她的确太惨了。 他和妻子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了,对他来说,太危险,对妻子来说,太闹心。周旋在各个亲戚间,每日争吵算计,还要受自己母亲和父亲的训斥,未免太苦了。 “采筝……咱们走吧……”郁枫晃了晃妻子:“离开这里。” “啊?去哪里?”丈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年了,去趟自己家,婆婆都要派人跟着,还能允许他分家单独过不成。 “……我想去京郊的湛明山庄……小时候去过,那可好玩了。”他俯身在采筝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咱们俩,谁也不带。” 采筝迟疑片刻,遂咧嘴笑道:“好啊。”倘若庄咏茗说的是真的,下毒的人在府内,那么离开这里,让对方无计可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郁枫马上又颓丧了:“我怕母亲不许。” 不出意外,严夫人必然是一百个不同意。她凝眉思忖了一会,捧着丈夫的脸,信心十足的道:“这不难,你想做什么,哪次没做成?闹,你使劲闹,母亲被你作的没了耐性,便会就范了。” “啊?”郁枫摆出发难的样子:“怎么闹?” “你当初为了娶我,是如何闹的?这一次,你就照那个样子来!” “好吧……”又得装傻了。 其实让婆婆答应去他们去湛明山庄,只要说出庄咏茗的猜测,让严夫人知道,府里有人想害郁枫,她就同意让儿子暂时搬出去的。可是采筝已经没法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是郁枫的母亲。况且庄咏茗的话,实在不足为信,他人在大牢里,自然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解,甚至会诬陷他人。没有真凭实据,她颜采筝就跟婆婆说家里有人对郁枫下毒,说不定,婆婆会以为她疯了。 郁枫见妻子愣神,用鼻尖蹭她的脸颊:“在想什么?都不看我?” “我啊,在想。”她拱在他怀里,很幸福的憧憬道:“去了山庄,就咱们两个人,没有烦人的兄弟叔嫂们,得多逍遥自在啊。” “那、那你到山庄,是不是就有空给我生儿子了?” 采筝扑哧一笑,打了他一下:“讨厌,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她就从悲伤的掉眼泪,到高兴的眉飞色舞了。 他好像又被她给骗了。 光靠口头保证,她永远不会变成贤妻良母。郁枫负气的想,如果对丈夫虚情假意是休妻的理由之一,她颜采筝早就应该被扫地出门了。 “郁枫?”她唤他,声音甜的能挤出蜜来:“你刚才为什么跟我发脾气呀?” 瞧吧,开始秋后算账了。他装傻,哼唧道:“不记得了。” “你要拽鸣绯上床,要她陪你上床,你不记得了?” “……”秋后算账,妥妥的。他指出她的缺点:“谁让你不温柔,见到我就训斥我……” 她歪着头笑盈盈的看他:“那我现在温柔吗?” 他十分没定力的点头:“……温柔……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在外面的时候,不厉害点,婆子们都不听我的,有的时候见了你,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等咱们到了山庄,我不用整日面对讨人嫌的亲戚们和下人们了,脾气自然好了。”她在他胸口上画着圈,笑着许诺:“倒时候,我会天天这么温柔的。” 他敏锐感觉到妻子有目的,他道:“……太好了。” “所以,你千万要卖力的闹腾,让咱们去山庄这件事,得到爹娘的允许。”她甜笑。 唉,明知道是假的,他也愿意看到她笑,自己也不由得跟着笑:“好。” 他猛地一怔,不对啊,妻子打他一巴掌,他受着,转身给个甜枣,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捡了。 他痛苦的想,自己可真没出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59 采筝在郁枫的书房内待了足有半个时辰了,早上起来之后,她就一头扎进了这里。fqw因为她怀疑,郁枫就是在这里被人下毒的,除了读书的时候,郁枫几乎都是跟她在一起的。她不在的时候,他身边也有丫鬟跟着,盘问了鸣绯她们,她们各个都说没有异样。 那么,他的书房便是最可疑的地点了。 采筝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屋内左瞧又看,翻翻这里,动动那里,不过放任何的蛛丝马迹。从墙角的书柜开始,一寸寸的探查,希望能看到可疑的粉末。可惜,一无所获。 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间瞄到桌上的笔屏,发现笔屏上挂着的毛笔,少了一支。她狐疑的嘟囔:“被人偷了,不偷值钱的,偏偷狼毫笔吗?” “啊!”她恍然大悟,猜测道:“毒药是不是藏在笔杆里,需要的时候,拧开取药下毒。”抓过其中一支,拿起镇纸,高高举起砸碎了笔杆,可惜里面空空如也:“……猜错了,唉,算了,如果能离开家里,不管是谁买通了哪个丫鬟下的毒,这从走了,只带碧荷跟鸣绯,看他如何再收买人心。” 采筝正思虑出神,便听碧荷在外面喊她:“少奶奶,太太来了。” “知道了。”她不仅没着急动身,反而坐下来,继续研究那几支毛笔。严夫人来探望儿子了,郁枫会跟她说去山庄的事,太太必然不许,郁枫必然闹腾。她现在不能回去,等尘埃落定了再说。期间,太太又派人催了两次,采筝才慢悠悠的回去。 一进门,便听到严夫人苦口婆心的在劝:“山庄那边没修呢,什么都没有,你去那儿干嘛呀,不好玩的。郁枫,你走了,老祖宗想见你,可怎么办?” 郁枫在耍赖:“我要去,就要去——现在就要去——” 采筝装作不知请的走进去,慌慌张张的道:“呀,这又是怎么了?”严夫人见儿媳来了,顾不得责怪她姗姗来迟,拽过她到一旁,问道:“他要去京郊的山庄,这事你知道吗?” “昨晚上说过,我没当回事,怎么,他这是……闹着要去?” 严夫人揪心的道:“就是一个破宅子而已,许多年没修了,更没什么人去住过,只留了几个做活的下人,根本没法住人,去不得,去不得。” 和采筝预料的一样,夫人不会一下子答应。她为难的道:“不让他去,定要闹的。人还没休养好呢,这样大吵大闹的,多伤身呐。依儿媳之见,不如去住几天,他觉得苦了,自然就回来了,再让他去,他都不去了。” 严夫人仍旧摇头:“这事,绝对不行,没得商量。在府里,上下几百双眼睛盯着,还出岔子,去了那边,没人照管你们,更是不行了。” 所谓的没人照管,应该是指逃离婆婆的眼皮,她没法管教他们夫妻俩了。采筝见婆婆态度坚决,已做好了长期闹腾的准备,不急一时,道:“……可他执意要去,要怎么办呀,郁枫现在也不大听我的话了。” 严夫人叹道:“听不听你的话,你都要劝。” 正巧这时,郁枫在里面嚷:“你们不许背着我说话——”严夫人便朝儿媳使了个眼色,让她进去劝郁枫。采筝默默垂首,小步往里面去,假意劝道:“我来了,你身子要紧,可不能生气了,咱们有话好说。” 郁枫不达目的不罢休,吵着嚷着要去湛明山庄。但是任由郁枫闹腾,严夫人就是不松口,采筝看得出,她表情坚定,毫无动摇的神色。 采筝不免有些灰心,难道让郁枫离家这件事比娶她还难?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时候,就见李嬷嬷走了进来,道:“太太,少爷,少奶奶,老太太让大家过去一趟。” 严夫人拧眉道:“没看这忙着呢么,回老太太,稍迟一会再去。”李嬷嬷瞅了瞅一地的狼藉,知道少爷又在闹脾气了,这对太太来说,是头等大事。但此次老太太的号令也不容迟缓,她再次开口:“老太太不光请了咱们这院的,连东苑的人也叫上了。fqw恐怕有大事要交代。” 严夫人犯嘀咕,她最近虽然陪老太太的时辰少了不少,但她有什么要吩咐的,应该不会瞒着自“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己啊。她对李嬷嬷道:“……派个人回老太太,说马上就过去。” 没法表演下去了,趁早收了这股闹腾劲儿去见老人家罢。她对郁枫道:“这事改天再说,老祖宗要见咱们呢。” 不料郁枫根本不想见老祖宗,因为每次见到老人家,老人家只会一个劲儿的喂他吃的,很是无聊。今天外面又冷,他不想动弹。郁枫往床上一滚,嚷道:“当我被药死了,我不去。” 严夫人彻底无奈了:“郁枫……” 他埋头在被子里:“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当我被毒死了!”采筝嘴角抽了抽,挤出一点点的笑意,凑到丈夫耳边,压低声音道:“别装了,现在是正经事。” “谁装了?我哪都不去!”郁枫道:“你们干脆毒死我罢,我想做的,做不成,不想做的,你们逼着我做!” “……唉——你是愈发能拿捏你母亲了——”严夫人最终还是妥协了:“随我去见老祖宗,去山庄的事,回来好商量。” 郁枫从衣袖间露出半只眼睛:“真的?” 严夫人道:“娘什么骗过你?”然后扶着他起来,唤来丫鬟给他穿戴,出门坐车去见老太太。 在见到老太太前,采筝并没多想,等到了地方,看到满屋子的人,她才隐隐觉得不好。 有种预感,今天要有大事发生。她侧眼看丈夫,他可能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安静了下来。 除了老太太外,东西两院的四位老爷太太也都在列。郁坪、郁城和郁栋都在,采筝没看到陌生的面孔,便猜那个断了腿的郁彬,可能因为不方便,没有来。 按辈分,男女分开坐。像采筝这样新入门的媳妇,惨了点,只能站着。不过郁坪媳妇和柔瑗,也是同样的待遇,大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彼此又都低下了头。 众人沉默着,显得厅堂里越来越安静,静到采筝连呼吸都压着。不过,她虽然低着头,但能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在慢慢扫视屋内的所有人。 “你们当我老了,不中用了,事事由着你们自个的性子乱来!”老太太突然发声,吓的众人一个激灵。她声音高亢而愤怒,与大家印象里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娘……”叶显德再坐不住,起身奉茶,劝道:“您消消气……” “住口!”老太太怒道:“给我坐下!任何人不许再插嘴!”叶显德只得灰溜溜的坐下,低头听母亲训斥。 “我也知道自己老了,所以家里的事,我不管了,交给你们自己处置。”老太太严厉的目光扫到严夫人和尚夫人脸上:“我信得过你们,可你们呢,好好瞧瞧,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了!以前我睁只眼闭只眼,以为你们还能好,可过了年,你们愈发不成样子了。父不父、子不子,兄弟骨肉间更像是仇人!” 采筝瞄了眼郁坪,见他勾着嘴角,显然没把老太太的话当回事。 这时,老太太便直接骂到了他头上:“郁坪,跪到这来!”使劲杵了杵拐杖。 郁坪咬唇,撩开衣摆跪到了老太太的脚踏前,以为老太太要打他,很识时务的道:“孙儿错了,请老祖宗责罚。” “我罚你什么?罚你把兄弟的丫鬟摸上手吗?”老太太俯身字字带怒的训他:“咱们府里向来厚待下人,老侯爷活着的时候,人人都道他宽厚,结果你呢?你不喜欢的丫鬟,莫名其妙的没了,传出去,外面的人要说咱们宁安侯府草菅人命的!你妹妹还没嫁人,你怎么不寻思给她攒个好名声?” 郁坪负气的想争辩,想了想,把这口恶气咽了,低头认命的道:“您教训的是,孙儿知错了。” 老太太抿了抿唇,下达了对他的处置:“长芦的盐运的李家欠咱们府里银子,你不是负责修园子吗?明天动身去取银子。” 郁坪大吃一惊:“银子的事,修书一封,让李家派人送过来就是了,何必让孙儿千里迢迢登门去要。” 尚夫人不敢开口,但眼睛紧迫的盯着老太太,不住的点头,十分赞同儿子的话。 老太太道:“你不登门,人家凭什么乖乖的给你送上门?吃喝能耐,让你出门替府里做件事,简直像杀了你一般难?这么废物的话,你什么都不用做了,在家养着罢。” “我去,我去!”他今日不从,老太太便会罢免他在府里的一切事务:“明天便动身。” 老太太闻言,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带你媳妇下去吧。”这时郁坪媳妇站了出来,在丈夫身边跪下,朝老太太磕了头,然后跟着丈夫郁坪一并出去了。 采筝明白了,老太太今天是要挨个收拾这帮‘不肖子孙’了。郁坪出去后,气氛更压抑了。 “郁城,你过来!” 郁城心中有数,早猜到哥哥完了,就该轮到他了,并不紧张,神态自若的跪到老太太脚踏前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只是他比哥哥郁坪运气差多了,刚跪下就被老太太当头打了一拐杖。 “啊!”郁城捂着额头,倒抽冷气。 “这是替你爹娘教训你的!书读的不怎么样,打起人来倒是越发能耐了。”老太太数落郁城:“这般好拳脚的话,干脆不要读书了!读了也是白读!” “孙儿错了。” “找到你们头上了,你们都知道自己错了,不问你们的时候,你们谁都不知道有错!”老太太抡起拐杖照准郁城肩上又是一下子,打的郁城吃痛,她气道:“我已经跟你爹娘说了,已经给你捐了一个监生,收拾收拾去就国子监读书罢!” 话音刚落,采筝便见柔瑗哭着跑了出去,扑到老太太面前道:“我们成婚还不足一年,他去国子监读哪门子的书,他走了,撇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又转向自己的公婆,哭道:“这么大的事,二老为何不跟儿媳商量商量,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尚夫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时,老太太把拐杖咣咣砸向地面,呵斥道:“你怎么这般容易去死?!老侯爷南征北战时,我一个人在京城照顾叶家老小,其中就包括你娘。郁城不过去是国子监读书,你就受不了了?要是战事来了,你这个废物,还不得立即死了?” 柔瑗被骂的不敢回嘴,但仍旧掉眼泪,嘟囔道:“这也太突然了……哪有这样的……” 郁城冷声道:“捐的监生,孙儿不要,以后就算中了举人,也要被人看不起!”在国子监在读的监生,可以分成三种,蒙荫、的花钱买的,各地县学举荐的。其中最被人瞧不起的便是花钱捐来的监生头衔,一般只有民间有钱的平民才捐来充门面的。在他看来,老太太出这一招是在恶心他。 “这还不是为你好吗?不想当花钱买的例监,谁让你老子不是功臣名将,没给你蒙荫的资格!” 采筝一怔,心道老太太果然狠辣啊,挖苦人直中要害。郁城的父亲不是她亲生的,乃是庶出。她此时这么说,分明是骂郁城的父亲是庶出,没法蒙荫子嗣。果然,再瞧郁城,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老太太又道:“别管这监生是怎么来的,你成了国子监的监生,可以直接参加明年秋天的乡试,省了不少麻烦事。如若不然,你要猴年马月才能过了童子试,弄个秀才的功名?去了国子监读书,好歹有个充门面的头衔!” 郁城被老太太连番打击,已经面色赤红,羞愤异常了。这世上,讽刺一个读书人屡试不第,简直是最恶毒的诅咒。他噙着泪道:“孙儿去读这个监生!” 柔瑗哇的一声哭开:“你怎么能去呢,你去了,我要怎么办呀?” 郁城的‘判决’已定,他朝老太太磕了头就要拽着妻子离开。不想柔瑗一把推开他:“我不走,我要留下看看老太太是不是独对咱们这院这样!” 尚夫人急的站起来,呵斥她:“胡说什么,还不下去?!” 柔瑗偏不,梗着脖子道:“只看看老太太偏不偏私罢了,把大哥赶走了,郁城也赶走了,剩下的都留给小傻子了。” 老太太恼然大怒:“混账东西!还不住口!” 采筝瞅着柔瑗,心道她如果不是跟夫家沾亲带故早就被休掉了吧。 “不愿意我在家里,我也不待了!”郁枫此时站出来,嚷道:“我搬到山庄去住,离你们远远的。”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道:“郁枫,错又不在你,你别走,让他们走!” 一句话道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出玄机,众人全明白了,老太太是要赶走跟宝贝孙子郁枫有罅隙的两个兄弟,让他在府里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这次,尚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了,怒而起身,对柔瑗道:“别喊了,喊了也没人听,快随我回去!”一副就要愤而离场的架势。 郁枫指着柔瑗道:“我们走,不理你了,你只会欺负采筝!” 柔瑗一跺脚哼道:“我们欺负人?你媳妇动手打人的事,你怎么不说?” 采筝见事情牵扯到了自己,马上到老太太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声解释:“……那天……我见夫君受伤,情急之下,才动手了手。” 老太太决定把偏私进行到底,道:“打就打了,有些人就是欠敲打。” 柔瑗一听,哭的更凶了:“何必说是‘某些人’直接骂我们便是了,郁城该打,我也该打,老太太不如下令直接打死我们算了!凭什么我们离家,郁枫留下来享清福!他不走,我就不活了。”说着,摆出要撞柱而死的模样。 采筝能够理解柔瑗的恨,她和自己斗了这么久,就没赢过。要是这次再输了,更没翻身的可能了,索性放手一搏,豁出去了。只是,她这次哭闹,正中采筝下怀,巴不得柔瑗以死相逼,胁迫老太太同意让她和郁枫去庄上呢。 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都别拦她,我看她能怎么样?!” 正闹得不可开交,打门外溜进来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走到叶显德跟前,道:“不好了,老爷,公子说他发现府里的传家笔洗有蹊跷。” 叶显德正焦头烂额,但听到这个消息,不觉身子一凛:“什么?什么蹊跷?” “公子说……可能是赝品。他才发现,就打发奴婢过来通禀您了。” 严夫人离丈夫最近,把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当即心里便颤抖开来。她就知道,郁彬这个滑头回来没好事,这不,让他瞧出笔洗有问题了。查来查去,保不齐查到郁枫头上,儿子再经受不起侯爷的打骂了。 趁事情没穿帮,得让他躲出去。 严夫人一咬牙,对老太太道:“既然有人不容我们郁枫在府里,我们就不待了。郁枫想去湛明山庄,就让他去散散心罢。”然后回眸对尚夫人道:“这样,总该行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0 采筝虽然高兴,但同时也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就转变如此之快。fqw冰火!中文看婆婆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能柔瑗她们挟持的人。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不管婆婆为何改变了主意,当务之急是别让她反悔。 采筝扶过丈夫,双双跪到老太太面前。她顺着婆婆的话,对老太太恳切的道:“兄弟们都走了,我们不走,怕是有人不服气。这个不能因为我们散了,请老太太肯许,让我们也离家……” 老太太态度比当初的严夫人还坚决,一口否定:“让他们走,你们不许走!” 叶显德沉着脸,冷声呵斥妻子:“胡说!郁枫从没离开过家里,怎么能单独离府!庄子上哪能跟府里比,好人去了,尚且要吃苦,别说他了!” 说辞太老套了,采筝挑眼睇了眼侯爷,又将目光放在婆婆身上,她有种感觉,只要婆婆同意,这件事便成了一半。 那边厢,柔瑗听到老太太这般袒护郁枫,哭嚷道:“没想让您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能相差太多呀!我们这边的,人人都可以弃之,只有叶郁枫是好的吗?” “你说的对!嫡子嫡孙,自然与你们不同!”老太太估计被气糊涂了,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尚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老太太表面上看着对儿孙们各个不错,其实嫡庶观念早就沁入骨子里了,郁枫傻成那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嫡孙早就不重要了,偏偏老太太还把他当宝。 事情闹成这样,各方都撕破脸了,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罢。尚夫人道:“我们不好,以后不打扰老太太清静,免得老人家看我们心烦!”厉声呵斥郁城和柔瑗:“还不回去!别碍老祖宗的眼睛!” “我不走——我不走——凭什么颜采筝这个女人,上蹿下跳,搅的家宅不宁的女人不走?”柔瑗的生母是府里的庶女,没少听自己的母亲讲老太太苛待庶女的事,从小就对老太太有怨气,现在老太太又‘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当然不肯罢休。 郁城早就被吵的心烦了,恨的去捂妻子的嘴巴:“别闹了,快走罢!”柔瑗推开丈夫,指着采筝的鼻子骂:“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也要离府,谁不知道你嫁给这傻子,是奔着四少奶奶的位置来的!跟你爹一样,贪慕权势,你肯离府?离开府邸,你四少奶奶还怎么发号施令?虚伪!假仁假义!” 郁枫气哼哼的站起来,扯着妻子向外走:“吵死了!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们不走,咱们走!” “哎——”采筝被他硬拖着出了门。一边踉踉跄跄的向外走,一边还能听到身后众人在喊他们,但郁枫不做理睬,大步拽着妻子离开了。 室外春风拂面,加上耳朵突然安静下来,采筝深吸一口气,瞬间觉得浑身轻松了。 郁枫还因为柔瑗的叫喊声烦躁着,他以前错怪妻子了,柔瑗才是真泼妇,跟她比起来,妻子的喊叫只能算是柔风细雨。他嘟囔:“她可真吵……” 采筝微微咬唇,回眸瞅院门的方向:“母亲怎么突然同意咱们去山庄了呢?” “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了!”担心郁城他们紧随其后出来,郁枫拽着妻子往自己的院子走。他多日没出门,身子又弱,冷不丁被风一吹,鼻子发痒,侧头打了个喷嚏。 轮到采筝紧张了:“别说话了,咱们快回去。” 在回廊上走了一段路,转弯的时候,视野再度开阔,采筝不经意的望去,忽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回廊下坐着一个身披月白色斗篷的男子,他身边摆着一个轮椅,由一个小童推着,他则眼神淡然的眺望着园中新抽芽的点点翠绿生机。 这……八成就是郁彬吧。 “这人,你认识吗?” 郁枫皱眉摇头:“不、不认识。”说完,他几步跑过去,质问那人:“你是哪个院子的,在这里偷懒?” 郁彬被问的一愣,但发现是郁枫后,笑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你到底是谁呀?”郁枫希望每一个人都认为他是没威胁的傻子,尤其是精明的郁彬。fqw “郁彬,你忘了?” “哦——断腿的那个哥哥!”郁枫好像想起来了,一边点头一边说。然后指着他的轮椅道:“我想玩,我要了!” “这——”推轮椅的小童吓坏了,赶紧求救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郁彬无奈的笑道:“现在不行,等我不用了,再送你罢。” “不——现在就要——” 采筝忙赶过来,低声劝丈夫:“这个旧了,咱们不要,我让人给你做新的。”又向郁彬抱歉的道:“哥哥不要怪他。” 郁彬很和气的道:“唉,我哪能怪他。也怪我,我不应该路上停留。对了,你们是从老祖宗那里来吗?父亲大人在那里吗?” 采筝垂眸道:“在。”回答完,轻轻推着丈夫继续往前走:“别着凉了,咱们走吧。” 郁枫留个心眼,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找爹干什么?” 郁彬正往轮椅上移动身子,苦笑道:“刚才我在大书房,偶然看到咱们府里的笔洗……好像有点问题。” 采筝一惊,她几乎忘了笔洗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穿帮了,顾不得再跟郁彬说话,她赶紧推着丈夫继续往前走,并低声道:“我知道,母亲大人为什么要咱们离开府里了。” 郁枫不时回头看郁彬的去向,眸子里隐隐藏着不安。他和这位庶兄并不熟悉,在他印象里,郁彬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后来他病了,郁彬也外放做官了。 可是事情再次发生的这般巧,他被人下毒,郁彬就回京城来了。 “我说,我想明白为什么母亲允许咱们去山庄了!”采筝见丈夫盯着郁彬的背影出神,忍不住提醒。不想丈夫噘嘴苦兮兮的看她:“我想玩那个椅子……” “……”她一字一顿的道:“你听到了吧,他说发现笔洗有问题了。笔洗的事,你总记得吧。” 其实郁枫也很担心,他倒不要紧,他爹一向对他没好印象,可是采筝不一样,事情穿帮,她就成欺瞒侯爷的罪人了。 “啊!”他做恍然大悟的样子,紧张兮兮的看妻子:“那咱们怎么办啊?” “……在被揭穿前,躲出去。”最好在侯爷暴怒想打人的时候,让他找不到郁枫的人。 “那咱们快跑吧。”说罢,拽着妻子的手就往前奔。采筝无奈的唤他:“你慢点——慢点——”跑了一段路,她再跑不动了,嗔怪他:“不要命了,身体还没好呢!” “好了!我还能背你哪!”他当真来抱妻子,想背着她走。 采筝慢慢向后躲:“大白天的,别这样,叫人看见了不好。”但郁枫哪里听她“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的话,过来扑她,吓的采筝拔腿就跑,幸好离自己的院子已经很近了,她一口气跑进了屋里,吓的看屋子的碧荷以为出事了,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少奶奶,出事了吗?” 郁枫紧跟着妻子的步子追了进来,一把搂过她入怀:“嘿嘿,抓住你了。”打横抱起她,往屋里走:“让你跑,瞧我怎么罚你。” 原来是少爷和少奶奶闹着玩。碧荷很知趣的叫了其他的小丫鬟退了出去。 采筝很警觉,只与他搂搂抱抱的,亲了几下后,就准备把他赶走:“好了,大夫说要节制,身子要紧,可不能胡来。” “哼,你又不温柔了。”他戳她胸口:“泼妇要受惩罚,你说,怎么罚你?” 她勉强笑着,甜腻腻的道:“真的不行,不是我不给你,是为了你好。” “鬼扯!你是为了你自己好,怕我弄疼你!”多说无益,不如直接行动。手探进她裙里,费了一番功夫,穿过层层衣裤,触及了她的肌肤。他笑不出来了:“你来月信了?” 难怪她不挣扎,只在口头上警告了他几句。 “天意难违。”采筝道:“老天爷让你好好养身体,我也没办法呀。” 他脸色难看,不满全写在脸上。 她来癸水,意味着肚子不争气,还没动静,他愁眉苦脸的,她便也难过起来,无奈的嘟囔:“我也不想这样啊……” “采——”他才要开口,便听门外有丫鬟禀告:“少爷,少奶奶,太太来了。” “大白天的,关窗户关门在里面干什么呢?”严夫人的声音传来。 采筝赶忙下地理了理衣裳,站着恭候婆婆。她暗自后怕,幸好没做别的事,否则可就惨了。 郁枫锁紧眉头往床上一仰:“没干什么,等死!” 话音未落,严夫人已经走了进来,见儿媳妇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她,很是满意,不管四仰八叉的儿子,笑着坐了下来:“老太太答应了,让你们去庄子上住几天。” 郁枫腾地坐起来:“真的?” 严夫人道:“老太太说端午节到庄子上过,先让你们过去哨探哨探。可没说让你们常住。” 这就够了,先离开再说。郁枫嘿嘿笑着,又躺回床上了。采筝惦记着郁彬发现笔洗的事,拐弯抹角的问:“侯爷也答应了?” 严夫人冷声道:“老太太答应了就行了,旁人说一百句顶不了老太太一句。” 就是说侯爷没拗过媳妇和亲娘。采筝道:“是,听老祖宗的。”笑呵呵的对丈夫道:“这回高兴了吧。” 严夫人轻声叮嘱采筝:“出去住两天也好,府里太闹腾了,庄子上清静,郁枫休养的还能更好些。尽快上路吧,我已经派人先过去知会了,庄子上的几个老仆这会已经开始打扫迎候你们了。” “是。” “多带点人手,尤其是大夫,让冷大夫跟着你们一起去。” 郁枫反对:“他是庸医!” “总比没有强!”严夫人道:“到了陌生的地方,最怕的其实小病小灾,稍微不注意,就成大麻烦。” “是。”采筝有自己的主意,不管带着谁,出了府,他们鞭长莫及,她看谁不顺眼,想撵谁撵谁。 严夫人事无巨细,反复啦啦文学更新最快llwx,全文字手打叮嘱儿媳妇。采筝连连点头,但是郁枫已经不耐烦了,哈欠连天。 “说一千道一万,有些事,现在也预想不到,等你们到了,遇到什么事,及时派人回来告诉我便是了。”严夫人最后叹道。 “是。”采筝仍旧回答这个字。 — 湛明山庄是祖上留下来的避暑用的庄园,但最近几年,老太太岁数大了,侯爷又不喜欢这里,主子们便来的愈发少了。不过,还是留个几十个仆从负责清扫院落,看护庄园。听说小主人来了,在这里等待了几年的牛管家激动的老泪纵横,一大早就率领所有下人在府门口等待小主人的马车。 郁枫一下马车,郁枫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四少爷,您还记得老奴吗?”牛管家弯腰拱手道:“老奴一直等待主子们再来庄上,终于让奴才们等到了。” 郁枫没有理会他,向庄子内走去。牛管家赶忙跟上去,采筝亦紧随其后。庄子内,前院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因常有人走动,看不出荒凉来,但到了后院,就看出常年没人住的痕迹来了,尤其推门进屋,竟有一股子彻骨的凉意扑来。 采筝只带了碧荷跟鸣绯两个丫鬟,没带多余的人手。不过在庄子上,不像在府里的时候,管理那么多事务,倒也不用那么多人手。 碧荷一边解包袱,一边对少奶奶道:“咱们这么走了,府里就剩五少爷了,能好吗?” “他呀,成不了气候了,郁坪郁城他们,好歹被惦记着,他压根没人提。”采筝在屋内四处察看着,漫不经心的道:“其实郁栋并不要紧,关键是那个外放回京的,当过官,虽是庶出,却是侯爷的长子。不过呢,他在京城为官,必然受制于郁枫的外公,这么看,他又不能成什么气候。” 这时,鸣绯匆匆进来,看她的神情,就知道郁枫又出事了。 “说吧,又怎么了?”采筝大致猜到了:“他又乱跑了?” “少爷非要去后山的果园,牛管家让奴婢回来告诉您。” 采筝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快领我去!”其实,她想带着鸡毛掸子,等见到丈夫,狠狠抽他几下才解恨。 死冷寒天,雪还没融化干净,处处泥泞,往后山的果园跑什么? 她赶到的时候,郁枫正坐在肩舆上,由四个人抬着,准备从角门出去。 牛管家守在郁枫身边,见了采筝,赶紧对自家小主人道:“少奶奶来了。” “采筝——”郁枫朝她招手:“快随我山上逛逛。” 逛个鬼!她温笑道:“要上山也不多加件衣裳,快随我回去暖和暖和再出来。”说罢,二话不说,上去拽住郁枫的衣袖,朝他瞪眼,用口型道:“快下来!” “不!” 她挑挑眉,踮起脚尖对他耳语:“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上都脏了,咱们去洗洗吧。” 他实在不想上这个当,根据对妻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跟他一起沐浴的,就是个吊他回去的诱饵。郁枫咬唇,斜睨她百度搜索“海天中文”看最新章节:“现在?” “嗯!当然是现在!”她颔首。 “我不想现在洗!” “……” 此时肩舆突然一抖,朝右后方斜去,幸好郁枫反应快,翻身跳到了地上,并护着采筝躲到了一旁。 牛管家勃然大怒,照准那个没抗住肩舆的小厮就是一记窝心脚:“该死的!没吃饱饭吗?存心想伤主子!” 管事的历来有两张脸,对主子的恭敬,和对其他下人的残忍,采筝在府里帮太太管家这么久,自然熟悉。那小厮十三四岁的样子,被踢的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痛苦的□,采筝看不过去了,道:“罢了,再找个身强力壮的来就是了。” 牛管家又赶紧朝采筝认错:“是老奴的错,没选好人手,让少爷受惊了,老奴的错,请少爷、少奶奶责罚。” “死老头!故意找瘦子来,存心不让我去山上!”说罢,郁枫气哼哼的拂袖而去。 结果不错,采筝心里高兴的想。对牛管家道:“这脚力年岁也太小了,这里的下人这么缺?” 牛管家觉得冤枉,道:“少奶奶,本来脚力是他小子他爹,结果他爹今天病了,我说另找脚力。可他爹听说少爷来了,非要给少爷尽忠,痛哭流涕的求老奴啊,老奴没办法啊……” “行了,我明白了。”采筝见那小厮并不为自己辩解,冷声道:“你知错了吗?” “回少奶奶,他是个哑巴。”牛管家赶紧又道:“不过,他能听得见,您说什么,他都知道。” “……”采筝便对那小厮道:“我不罚你,你下去吧。” 那小厮听闻,朝采筝磕了个头,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退了下去,他行出了很远,才敢回头,但目光中闪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心道,四少奶奶是个懂事理的,她或许会相信自己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1 自从采筝记事以来,第一次过上这么安静的日子。fqw冰火中文没有闹心的祖母伯母们,没有糟心的堂兄堂姐们,更没有爱找茬的公婆们。 原来,生活居然可以这么安宁。 她打从心眼里觉得轻松。 可惜,清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他爹颜岑安登门了。采筝听丫鬟说父亲来了,她着实吃了一惊。 见到父亲后,发现他又是为了庄咏茗的事来的,简直把采筝烦的就要当场要下逐客令。 父亲从来没为她和母亲的事,如此费过心。为了采篮的未婚夫却这般上心,父亲分不出亲疏远近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发自内心的态度冰冷:“没想到您居然追到这儿来了,上次不是说了么,我没法帮上忙,严大人把庄咏茗下的大牢,您该向他求情。” “采筝,你别闹脾气,你听爹好好说。”颜岑安一副参透了女儿心事的模样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相信庄咏茗的话,那你们为何离开侯府,搬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住?还不是怕那只看不见的黑手?” 她冷笑:“我是在躲您呀。” “……”颜岑安清了清嗓子:“爹知道,上次的话,你往心里去了。你在家里也进行探查了吧,正因为没查到,你才为了躲避搬到这山庄来了。你不要放弃,今日我来了,你跟我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帮你想想,说不定能猜出凶嫌。” 采筝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反感父亲,便出乎呛着他说话:“我什么都没发现。您就不要瞎猜了,听信庄咏茗一家之言,小心把您给搭进去。这番话,您敢跟严大人说吗?不敢吧,推荐了一个差点害死他外孙的人,本就是一桩罪了,现在为了脱罪,居然还要诬陷他人,哼!” 颜岑安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不光是为了庄咏茗洗脱罪名,也是为了郁枫的安危。” “啧啧,‘也’?原来您女婿的性命之忧排在庄咏茗之后,难怪呢!”采筝斜眼看父亲。 颜岑安连忙摆手:“你不要揪住这个不放了。你好好想想,谁看过郁枫的药方,只有了解他药方的人,才能根据方子的用药投毒。” “这事该问庄咏茗,他都把药方给谁看过!”采筝翻了一眼:“别再争辩了,依我看,就是他医术不精所致。” 颜岑安道:“他也算是你的姐夫,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遭受牢狱之灾?”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听她耳朵都要生茧子了。采筝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和郁枫在这里安安静静过的很好,您没事不要来了,我现在帮不上忙,以后也不打算帮忙!” “你明知道庄咏茗是冤枉的!”颜岑安气道:“见死不救,和直接杀伤别人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采筝停住脚步,被这句话刺激的心里一紧,脸上立刻阴云密布,回头冷声对父亲道:“这世上没那么多‘天理昭昭’,就算庄咏茗是冤枉的,谁叫他倒霉碰上了,哪怕他说的是真的,真有人给郁枫投毒,但这个人是谁,有何种能耐,我们一概不知,贸然查来查去,岂不是送死!您在朝廷混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混什么!”说罢,摔门而去。 屋内春风和煦,处处是醉“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人的绿意,一阵清风拂来,抚平了采筝心头的焦躁的怒气,她逐渐平静下来,放缓步子往后宅回了。fqw 路上,她下了命令,以后再有她娘家的人过来,一概不见。省得打扰她的清静生活,不是她六亲不认,是他们太过分,庄咏茗医术不精害了郁枫的事,有目共睹,让她凭一种毫无证据的猜测,便觉得他是无辜的,为他求情,简直不可理喻。 来到山庄后,清闲的不仅是她,郁枫也整日优哉游哉的,不用读书,不用挨骂被欺负,她想,他的日子,同样过的逍遥。 “少奶奶,少爷去后山了。” 才进屋,就在鸣绯那里,听来这么个消息。 果然逍遥。她坐了一会,不放心他,带着碧荷去找他。无奈后山太大,采筝寻了一圈不见人,但从看后门的小厮里听说是牛管家带着少爷走的,她多少能放点心。 毕竟是在府里做了一辈子事的老仆人,应该靠得住。 春暖花开,天气已经很热了,采筝走的又急,回到庄子里的时候,身上出了些汗。她许久没走过远路了,此时脚酸的受不了,便在后花园的石凳上坐了歇脚。 她人一安静下来,难免又想起父亲的话来。假如郁枫真的是被府内的人投毒的,从对方投毒的方法看,他不想让别人察觉,否则他也不会根据庄咏茗的方子来安排下毒了。 如此处心积虑,怎么看,也不像郁坪和柔瑗或者郁栋这几个蠢蛋做的。 脑海里浮出那说话时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孔。 郁彬。 如果郁枫一直傻下去,爵位就是他的了。 可是,郁枫中毒的时候,他根本不在京城。这几年,他也一直外放,好不易回京了,路上还把腿摔断了,这么看,他也很倒霉。 正胡思乱想间,采筝隐隐听到有奇怪的声响,好像什么人在挖土。碧荷聚精会神的给少奶奶揉肩,此时也听到了。 “奴婢去看看。” “嘘——”万一是庄子上的人在栽种树木,碧荷猛地撞过去总不大好。采筝低声吩咐:“你悄悄溜过去瞅一眼就行了。” 碧荷点点头,绕过矮树丛,往声响那边去了。 突然就听碧荷嚷道:“你别跑——跟我回去见少奶奶——”接着又是碧荷在喊:“让你再跑!让你再跑!“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不一会,采筝便见碧荷拽着一个小厮的后衣领,使劲往这边拖拽,采筝瞧那小厮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待走近了,碧荷推搡了他跪地,采筝仔细一看,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给郁枫抬肩舆,结果突然摔倒那个小厮么。 “少奶奶,我见他在槐树下挖坑,没有其他人跟着,多半是他自己的主意。”碧荷厉声问他:“你在那干什么?” 小厮瑟缩着肩膀,惊恐的看着采筝。 “他是个哑巴,你问也问不出什么。”采筝无奈的摇头叹道:“罢了,我不想折腾别人了,不管你在那做什么,你要是敢做坏事,下次再被我发现,准饶不了你。”摆摆手:“去吧。” 小厮一怔,惊喜的磕头连连磕头。 等他走了,碧荷盯着他的背影,道:“这里鲜有人经过,他偷偷摸摸的,准没做好事。”其实她心里奇怪,少奶奶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怎么会轻易饶了他。 “你发现没有,他有点一个人……” “……奴婢没发现。”碧荷如实说:“少奶奶,您觉得他像谁?” “像……”嘴巴和下颚那里,有点像郁枫。冒出这个念头后,她自嘲的一笑:“看错了,根本不像,咱们回去罢。” 傍晚时,郁枫疯玩了一天,神清气爽的回来了。一见到媳妇,就把脏兮兮的双手往她面前一伸:“给我洗手!” 她又好气又好笑:“自己洗去!” 郁枫噘了噘,二话不说,便握住采筝的手,将一手的泥水都抹到媳妇手上了:“你洗你自己的,顺便把我带上吧。” “你!”采筝咬牙,牵着丈夫,来到脸盆架前没好气的给他搓手:“也不怕在后山遇到狼,把你叼去了!” 她为他着急生气的小模样,看得他心里满满的欢喜。最近两人过的清静,她脾气当真好了许多,尤其没人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温柔似水。他心头一动,不自觉的低头去吻她的脑门:“采筝……我……” 她含笑的瞭了他一眼:“讨厌,想要什么,就不能等晚上么。” 他连连点头:“能等,能等。”一门心思盼起天黑来。 到了晚上,两人相拥在榻,她担心他的身体,不敢太让他胡闹,亲热了一会,就抿好了中衣,不许他再摸她了。 郁枫不甘心,不让他要她也就算了,居然连搂搂抱抱也要受限制。他不满的摁住她,扯开衣裳,狠狠的把她轻薄了一番。 忽然,他脑袋一晕,使劲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就听妻子惊慌失措的喊道:“呀——你又流鼻血了——” 该死的!关键时刻坏事。郁枫捏着鼻子,仰起头,皱着闷头闷哼哼的道:“我要死了!” 采筝跳下床,端来烛台细看:“别仰头,呛到就糟了。你别动,我去端水给你洗洗。” “别去!不流了。”郁枫此时发现鼻血并不多,仅有几滴。 “……那……我让碧荷去叫冷大夫来……” “你又不听话了!”郁枫气道:“又要给我乱看病了。” “……”她坐立不安:“可、可你……” “我没事!死了更好!”他没好气的道。他内心烦躁,身体变成现在这样,康复不是康复,病态不是病态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他更是没底。 采筝不敢再提看大夫的事了,只简单的透湿了毛巾给他擦了鼻子,见真如他所说,不再出血了。她稍稍放心了,搂住郁枫的肩膀,内疚的道:“……对不起。” 呃,又来了,装可怜。他哼唧道:“我累了,要睡了。”说完,钻进被子,紧紧闭好眼睛。 采筝吹灭灯“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烛,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后,挨着丈夫躺下,须臾,微微起身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轻声道:“郁枫,我爱你,你千万不要有事。” “……” 叶郁枫在黑暗中美滋滋的偷笑,等她睡熟了,强行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如此又过了数日,安宁的日子,过的飞快,几乎让采筝有种错觉,仿佛那些争吵的日子,像前世那么久远。 这一日,采筝又寻不见丈夫的踪影,一打听,有人说看见他往后面的厢房去了。采筝便沿着回廊去找他,在路上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挑柴的小厮。 碧荷像往常快走了两步,伸手指着那小厮道:“少奶奶来了,往那边站着。” 那小厮赶紧放下柴火,在一旁站好。 经过的时候,采筝不经意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然后立即驻足,狐疑的问道:“怎么又是你?”正是前两次见到的那个小不点。 这就奇怪了,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有意往她眼前凑合呢。 那小厮是个哑巴,没法回答采筝的问话,张了嘴巴,啊啊啊的乱嚷着。 “你先闭嘴。”采筝一边打量这个小厮,一边吩咐碧荷:“你去找牛管家来,我今天要好好盘问这个人。” 那小厮一听,脸色有些异常。 等碧荷小跑着去了。采筝盯着那小厮,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了几年事了?” 那小厮伸出三个指头。 采筝道:“你怎么哑的?” “……” “你上次在花园里在做什么?” “……” “偷挖花草,拿到外面去卖?” 他使劲摇头,拒不承认。 采筝低头想了想,然后道:“不管你是不是偷了府里的东西,我看你可疑,一会牛管家来了,让他多给你两个月的月钱,你带着你的老爹出府去罢。” 那小厮登时脸色大变,扑通一下子跪在采筝面前,含着眼泪咣咣磕头。 “这庄子里不能留可疑的人,我总能见到你,你生的这么小,却怎么能每每找到借口靠近主子,之前是抬肩舆,现在是给厨房送柴火。府里没别人了吗?”她需要堤防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打发走一两个下人,何足挂齿。 他重重的给采筝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额头破了皮,渗着血丝,眼睛里,全是泪。 看着他可怜的模样,采筝不免有些动摇。 “少奶奶,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他却于此时,突然开口。 采筝惊慌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是眼前的人在说话,遂即怒道:“你不是哑巴?!你究竟是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2 “你到底是什么人?”采筝惊呼。fqw冰火中文现在四下就他们俩个人,此人如此可疑,他要是突然袭击她,吃亏的可是她。她假作强势,其实内心怕的可以。 “我姓曹金瓯,来自封县的曹家村。”金瓯见四下无人,发现这是个跟少奶奶坦白的好机会,马上道:“我有事想跟少奶奶说。” 采筝不想激怒他,拖延着时间等人来:“你装哑巴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从村里出来,是来找我娘的。我娘来湛明山庄,再没回去。”金瓯说着,眼泪盈满了眼眶:“我娘不见了,就在这庄子里。” 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个:“既然是找人,你娘叫什么,让牛管家查查便是了!你为什么装哑巴欺瞒众人。”她不信这样简单的说辞:“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娘失踪的蹊跷,她……她不是来山庄做事的,她也是来找人的,再没有回去。”金瓯抹着眼泪,道:“少奶奶,其实我……我……” “别支支吾吾的!”她觉得他有所隐瞒。 “我、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他豁出去了一般的道。不想此时,就听远处传来牛管家的呵斥声:“臭小子!你怎么冲撞少奶奶了?!”挽着袖子冲过来,抡起巴掌便抽了金瓯一下,打的金瓯脸肿起半边。 “他……”采筝本想吩咐把这人打出去的,可忽然看到金瓯含泪的双目,那种渴求而又胆怯的目光,让她不忍再残忍的对待他。采筝改变了命令:“先把他关到柴房去,等一会,我亲自审问!” 牛管家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架起金瓯,往柴房去了。金瓯被拖走的时候,还不忘看向采筝,但这次,看得出,他仿佛瞧见了希望一般的,眼神有期待。 等人走了,牛管家满面堆笑的对少奶奶请罪:“一时没看住,让这小子冲撞了少奶奶,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说着,抡起自己的巴掌也不手软,啪啪的清脆有声。 “好了,他爹也在府里呢吧,给我看起来,不许他乱动,等我审完他,挨个处置。” 牛管家一听,脸上一僵,试着劝道:“少奶奶,你息怒,其实金瓯这孩子,嘴巴虽然不会说,但还挺机灵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冲撞了少奶奶您,您看在他年小不懂事的份上,轻点罚吧。” 采筝冷笑,你这个老家伙,人家是不是哑巴都看出来,还要为他请求呢:“是你处置还是我来处置,轻罚与否,我自有定夺!” “是,是,当然都是少奶奶您说了算的。”牛管家低着陪笑道。 “对了,老祖宗说了,端午节要来这过,庄上能修的地方,动手修一修,缺什么要什么,告诉我,给你们银子添置。”采筝边走边道:“务必让老太太来了,住的舒坦。” 牛管家许多年没见到老主人们了,有点不敢相信主子们会再来:“少奶奶、这是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采筝道:“四少爷在这,老太太来过了端午节,很意外吗?” 牛管家连点头:“对,对,四少爷是咱们老太太的心头肉,一时半刻不在身边,她老人家都放心不下。” “好了,不多说了,你下去做正事吧。我叮嘱你的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看住曹老头,等待您处罚。”牛管家笑道。 采筝嗯了一声,把他打发了。继续去后花园找郁枫。碧荷见少奶奶脸色不大好,担心的道:“少奶奶,要不然您先回去,奴婢去找少爷,帮您唤他回来。” “不用。” 碧荷又道:“刚才的小厮确实可疑,您什么时候审讯他呀。fqw” “我什么时候审讯,用你管吗?”她一横眼。吓的碧荷不敢再言语了。她不知道,少奶奶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脾气又暴躁上了,她最近一段日子,明明整日乐开怀的。 采筝确实烦躁,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可正是这股不详的预感让她拖着不想审讯金瓯。她无心看沿途的风景,匆匆的走着,过了一会,她冷静下来,对碧荷道:“……你从小跟着我,别看我现在差遣鸣绯,但我根本不信任她,你心里明白吗?” 碧荷抿嘴笑道:“奴婢知道。”少奶奶当然跟她最亲近了,她从没怀疑过。 “……其实……”采筝咬着牙,小声道:“刚才那小厮开口说话了。” “他不是哑巴吗?” “所以我吓坏了。”采筝揉着太阳穴道:“他还说他是来找他娘的,他娘是在这庄子上失踪的。你说,咱们那天看到他在挖坑,会不会在他娘亲的尸骨。” 灼眼的烈日下,碧荷腾地冒起一股寒意,冷的打了个寒颤:“少奶奶,您别吓唬奴婢。” 采筝微微咬唇,回眸看碧荷:“依我猜……” “你猜什么?” 突然间,身后响起郁枫的声音,接着整个人被他搂在了怀里。采筝本就被自己的猜测吓的够呛,冷不丁的被窜出来的丈夫一吓,唬的连叫喊都忘了,呆呆的看着他。 郁枫从后花园出来,看到妻子和丫鬟在回廊上说话,他猫着腰绕到她身后,想吓唬她一下而已。但妻子目光呆滞,显得被吓的不轻,他有点心虚:“采筝……”并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 她咽了下口水,良久才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责怪道:“你干嘛突然冒出来?以后不许这样了!” “……”郁枫低下头:“以后不这样了。” 采筝吐纳了几口气,记起自己的承诺,不再对他发脾气了,改成淡淡的口吻道:“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不要有下一次了。” 他见她没动肝火,得寸进尺的笑嘻嘻的道:“没有下一次了。” 完全是知错不改的态度。但她也没办法,就像她说的,她已经放弃改变郁枫的个性了,他愿意如何就如何吧,只要健康,她就心满意足了。 郁枫见妻子虽然口头上原谅他了,但她脸色实在差的可以,便主动赔不是:“我背你回屋吧。” 她没这个心思:“我自己走回去吧,别累到你。”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毕竟他才中过毒,需要调养。 “怕我背不动你吗?”郁枫不服气的道,突然打横抱起她,往屋里走去。采筝又好气又好笑:“非要逞能,你累到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郁枫想回嘴反驳她,但又怕表现的太机灵让她生疑,只嘿嘿笑了两声:“我好着呢。百度搜索“第五文学”看最新章节” 抱着媳妇进了屋,刚一放下,他就吻住她的唇,往床上栽去。 她不从:“大白天的,别这样。” “我抱着你回来,手都酸了。”必须要回报。 她笑:“都说不让你抱了,谁让你逞强了?” 他哼道:“嘁,还不是你胖了。” “……”故意气她。采筝笑着拿过他的手探进自己衣衫内,笑着问他:“那你摸摸,究竟胖哪里了?” 你这个没羞没臊的。郁枫觉得自己被她调-戏了:“你……”触摸她滑腻的肌肤,脑袋一热什么都抛到脑后了,便把人向身下压去。 — 隔天早上,把金瓯关在里面一天一夜后,采筝才露面。她相信让他滴水不进的饿上几顿,更容易让他说真话。 他缩在柴房的一角,听到有人开房门,接着漏进来的光线,眯着眼睛瞧来人,发现是采筝,激动的立即爬了过来:“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我是不想来了。”采筝让碧荷守在门口,她自个进来单独审讯他:“我本来想,就这么饿死你的。” 金瓯舔了舔嘴唇,用沙哑的嗓音道:“奴才知道少奶奶不会的。” “哼,这会自称奴才了。”采筝早就发现了,这人之前都是自称‘我’的,估计在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奴才看。 他没说话,只磕个头:“少奶奶……” “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想说什么,可以尽管说来了。”采筝冷声道:“我是见你有重要的跟我说,我才留你到现在的。假如,你现在说不出什么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奶奶是个明白人,我对您不敢隐瞒。”金瓯道:“我、我娘就在这庄子上,她四年前跟我们说,来这里寻人,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和我爹离家来到这里找她,还被人打了一顿。” 采筝不耐烦的道:“你想说就是这个?那不用再说了,就算你娘亲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给你伸张正义的。” 金瓯失望,继续道:“您为什么不问问,她离家,来到山庄找的是什么人?” “牛管家?”或许是牛管家的旧情人,来找他帮忙,不想被牛管家欺凌后,卖掉了或者杀掉了。或许在他看来,一个管家背着主子做下人命案是件大事了吧。 “……不。”金瓯咬牙道:“我娘原来是宁安侯府的丫鬟,后来被卖给了我爹做媳妇,生下我之后,她整天哭闹,她说她要回京城,要找她的儿子。她说……她给侯爷生下了一个儿子。” 采筝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一瞬间,竟有点视物不清,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住。她扯出一丝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金瓯含着泪,重重点头:“就怕人不信我们,我才假装哑巴,什么都不说,不跟任何人说话。” 采筝胸口闷得慌,她喘了几口气:“你娘与侯爷生的儿子是哪位少爷,她说过吗?” 是郁彬,一定郁彬。 “是四少爷,叶郁枫。”金瓯一字一顿的道。 “胡说八道!”采筝愤怒之至,指着金瓯道:“我把你舌头割下来,让你永远别再开口说话!” 金瓯此时已哭的提泪涟涟了,哽咽道:“您就是割了我的舌头,我也要说。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娘叫枳云,您不信的话,可以去侯府里打听,是不是有这么个被卖的丫头。” “四少爷乃是嫡出,是严夫人的新生儿子!”采筝想嚷,可怕人听到,努力压低声音,怒斥道:“你鬼扯也就罢了,也不扯的靠些边际。” “我娘说了,是夫人夺了她的孩子……”金瓯呜咽道:“她被卖给我爹后,一直不愿意在村子里生活,想要逃跑。后来,我渐渐大了,她不跑了,我们都以为她愿意留下了,可谁知,趁我们不留意,五年前,她又跑了。从小到大,她被我爹打了,总是告诉我,她不该待在村子里,我有个哥哥,是侯爷的儿子,只要母子相认,她就能当上主子。” “疯子的臆想!”采筝惊慌过后,逐渐冷静下来了,她发现自己实在可笑,就因为一个小厮的话,居然慌了手脚。府里想往上爬的丫鬟,被女主人发现卖掉后,在乡下发了疯,臆想出一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被她卖掉的鸣翠,说不定现在也在哪个村旮旯里,对丈夫说她是侯府少爷的心头好呢。 “她走了,我和爹出来,一路打听,发现她到这个庄上来了,那时候,正好侯爷他们才在庄上离开,我娘一定是来见侯爷跟小少爷了。” 采筝彻底冷静了,她道:“你还真相信你娘的疯话。” 见少奶奶不信,金瓯道:“起先我们还不信,后来到我们到庄子上做事,我爹跟这帮老人聊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娘。甚至有人说,在五年前,帮着我娘偷偷进过庄子。” “那你觉得你娘亲,现在在哪里?” “四少爷不认她……然后她被……”金瓯道:“她一定就埋在这庄上,后花园,或者后山!一定在的!” “所以你偷偷摸摸的挖坑?”这点倒是和她猜的一样。 “如果她没生过四少爷,为什么要杀她灭口?”金瓯坚信自己的猜测:“我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尸骨。” 采筝发现跟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没找到她尸骨,你怎么能肯定她被人灭口了?” “……我知道您不相信。在来京城前,我们也不信,后来发现我娘小时候说的话,都能得到证实。侯府的摆设,侯爷的长相,各个主子的长相,没一点差的。全一模一样!” “那她生了四少爷的证据呢?” “……”金瓯自然拿不出,他道:“我可以跟四少爷滴血认亲,我和他是半个兄弟,血应该能融的。” “哈哈——”采筝不觉得冷笑出了声:“你想的美,就凭你空口白牙,让严夫人和四少爷遭受如此的侮辱吗?” 当下心里不禁想到,这家伙着实可恶,竟敢侮辱严夫人,真该乱棍打死。 金瓯爬到采筝面前,哭着求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少奶奶,您是个明察秋毫的人,您可以自己去查——” 采筝气不打一处来:“快闭上你嘴巴,你再敢胡说,我便让你也死在这里!” 他不敢再争辩了,眼神晦暗下去,低喃道:“果然少奶奶不会相信我……” 啦啦文学更新最快llwx,全文字手打 “你还跟谁说过这些话?”绝不能让这样混账的流言传出去。 金瓯呆呆的道:“我是个哑巴,没人听过我说话……我爹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忽然一怔,既惊慌又愠怒的看着采筝:“少奶奶,难道您也想杀人灭口吗?” “你娘亲定是个疯子,你们相信她的疯言疯语,跑到这里搅事,本不可饶恕。但,你们没跟其他人提过这样的荒唐事,没传出有损太太和少爷名声的话,我也不想要你们的命。”她道:“但活罪难逃,等我想明白如何惩罚你们,再来治你的罪!”说完,转身便要走。 金瓯快爬了几下,来到采筝脚边,哭着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娘叫枳云,您可以去查……” 采筝狠道:“你还不懂吗?你说的是假的,你还有命可活。假如‘句句属实’,你只有死路一条!”说完,甩门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今天是个假阴天,天色灰蒙蒙的让人难受。fqw采筝见完金瓯出来,虚脱了一般的,跨出门坎的时候,险些被绊倒,幸好守在门口的碧荷手急眼快,扶稳了她。 “少奶奶,您当心。” 采筝怔怔的看她,挣开碧荷的搀扶,扶着回廊的廊柱大口大口的喘气。碧荷担心的掏出帕子给少奶奶擦汗:“您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采筝这才发现自己头上全是虚汗,她拿过碧荷的帕子,拭去汗水,恍恍惚惚的问道:“有人来过没有?” “没人来过,奴婢一直守在这里。”碧荷有种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少奶奶从没这么失魂落魄过。 “你……你……” “您吩咐。” 采筝打消了脑海里的念头,现在的她,举棋不定。金瓯的话,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但不管真假,她都无法去印证了,因为一旦动手,必然会惊动严夫人。 到时候,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知晓了这个秘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是假的,严夫人该如何看待她这个儿媳妇,她居然听信一个小厮的蠢话,怀疑自己丈夫和婆婆的血缘关系。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有的时候,知晓秘密,本身就是罪过。 “不、不,不会是真的。”她这么安慰自己:“冒认皇亲的事都有,这帮刁民,胆子大着呢。”如此一想,心里果然轻松了许多。微风吹过,缓解了她心头的紧张,慢慢的她恢复了冷静,吩咐碧荷:“你现在进城里去,把燕北飞给我找来,他来的时候给我带两样东西,一样是砒霜,另一样是哑药。” “是。”果然出事了,否则的话,少奶奶是不会叫燕北飞过来的,这个人历来做的不会是好事。碧荷忐忑不安的走了。采筝则回身去反锁柴房,这时里面的金瓯听到动静,隔着这道门,他哭道:“少奶奶,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没有编瞎话骗您。能给我做主的,只有你了。” 采筝冷声道:“你只管老实待着,我自有定夺。” “我等,我相信您一定能为我做主!”这世上,除了眼前的四少奶奶颜采筝之外,他找不到第二个人可能为他找回公道的人了。 采筝的两只脚仿佛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飘飘忽忽回到了屋内。郁枫又不在屋内,鸣绯去跟和牛管家交代端午节的操办事宜了。 此时屋内,只有采筝在。 她伏在桌子上,闭眼冥思。如果郁枫真的不是太太生的,那么侯爷知道吗?如果侯爷不知道,那么即是太太除掉了来认亲子的枳云?然后埋在庄子里? 倘若如此,枳云是五年前来寻子的,郁枫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病的。 所以,是太太害了发现真相的郁枫? 郁枫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下起手来,毫不手软。可是,采筝想不通,太太夺子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嫡子巩固地位么,但是把郁枫弄傻,郁枫没法继承爵位,对她毫无用处。 另外,还有一点,太太对郁枫的感情不像作假的,她是真的疼爱郁枫。 采筝纠结的想,此时的她开始恨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扶着额头,她再次陷入沉思中。猛地,她想起了狸猫换太子的那出戏。 会不会是太太和丫鬟同时怀孕了,后来太太的嫡子病死了,侯爷为了安抚妻子,就把丫鬟的孩子换给了太太。让太太免于失子之痛。之后再把丫鬟卖掉,遮盖事实。 “……”可是看侯爷和严夫人的感情,不似那般恩爱。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时鸣绯从外面进来,笑道:“少奶奶,牛管家来了。” “他来做什么?” “您不是让他盘点庄子上的进项么,他向您报账来了。” 采筝这才记起自己吩咐过的事,道:“让他进来罢。fqw”很快,牛管家猫着腰进来了,捧着几册厚厚的账本,一脸的恭敬。 鸣绯接过长辈递给少奶奶翻看。采筝的心思不在这上面,粗略的看了几眼,便道:“做的很好,我知道了。” “那老奴不打扰少奶奶休息了,这就退下了。” “慢,我有事问你。”采筝道:“曹金瓯的老爹还活着呢么?” 牛管家一听少奶奶问起曹家父子的事,赶紧道:“少奶奶息怒,后生的错,不管他老子的事。再说,他那糟糠似的老爹差不多也要咽气了,您何必费心罚他呢?” 曹金瓯被少奶奶叫去关起来一天一夜了,连点消息也没有。现在听少奶奶又问起曹老头的事,自然想到的是,少奶奶要连金瓯的父亲一起罚。 采筝懒得跟牛管家计较,道:“还有气的话,给我叫到后花园去,我一会过去,有话审他。” 牛管家怯生生的猜想:“是不是金瓯手脚不干净偷了您的东西。我以前也发现了,他没事爱在庄子上闲逛。但他爹,您要相信老奴,绝对是个老实人。”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让你把人叫过来,你就去!” 牛管家发现这位四少奶奶的脾气令人捉摸不透,好的时候,可以随意放下人走,不好的时候,逮谁训谁。牛管家不敢再替曹家父子争辩了,乖乖的道:“老奴就去。”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问鸣绯:“少爷去哪里了?” “跟几个小厮去后山玩了。” 采筝放心的点点头,丈夫去后山玩,短时间内不会下山回来。他不在庄子上,她做事不用太束手束脚的了。 待了一会,有人来报,说牛管家递话来,把人带到了。采筝带着鸣绯到了后花园,让她守在门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自己则沿着小路往里面走了。 牛管家身边站着一个老老干干的男人,脸上的深深的皱纹沟壑足可以见证他这辈子所吃的苦。 他年岁很大,两鬓斑白,佝偻着腰,见了采筝,把腰弯的更低了:“请少奶奶安。” 牛管家道:“少奶奶,人带到了。” “下去吧,没你的事了。”采筝摆手。 牛管家没想到少奶奶真的打算单独审问曹老头,有些担心:“您不需要帮手吗?” 采筝冷声道:“我只问话,又不上刑,要很么帮手。”牛管家在采筝冷冷的注视下,捏了把汗,弯着腰退下了。 等牛管家走了,采筝在凉亭中的石凳坐下,上下打量曹老头,他实在太老了,根本不像金瓯的父亲,简直像他祖父的祖父。 两人所处的地方在后花园偏僻处,四周是高高的树木和丛丛花草,并不容易被人发现。采筝静了静心神,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曹富贵。”他嗓音也苍老的不像样子。 看他的样子,差不多没几日可活了。采筝道:“不用弯腰,站直了说话吧。”一般叫富贵的,往往穷的不像样子。 曹富贵道:“我是个驼子,挺不直。” 是个驼背,这样的人,在乡下,若是家里穷,更难讨到媳妇吧。采筝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道:“你儿子曹金瓯,告诉我一件事,我不信,找你印证一下。” 曹富贵眼神晦暗的看向采筝,满满的全是恐惧,他抖着声音道:“他、他说什么了?” “哼,你怎么不问他一个哑巴怎么会开口?”采筝冷冷的道:“他跟了我什么,你也不会没有头绪的吧。” 曹富贵唬的浑身颤抖,竟双膝一软,跪到了采筝面前,良久才道:“少奶奶,您别信他胡说,他是个呆子,满嘴说胡话。” “有装哑巴的心机,会说胡话吗?”采筝厉声道:“我问你话,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你,金瓯的亲娘是宁安侯府的丫鬟吗?” 曹富贵咳了几下,自知隐瞒无果,艰难的点点头:“她说自己是。” “叫枳云?” “反正她自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曹富贵道:“家里穷,到了四十多岁才在攒够钱买了个媳妇生娃……那婆娘性子烈的很,打了不知多少次,还是要跑。她见过大世面,哪里肯跟我这个庄稼汉老实过日子。生了金瓯,以为她收心了,结果还是跑了。” “你觉得她跑到哪里去了?” 曹富贵沉默了,干裂的嘴唇嚅动了许久,才哑声道:“她一直说,她给侯爷生了个儿子,她要回京城认自己的儿子。” 他的说辞与金瓯如出一辙,但采筝想要更详细的:“哪个侯爷,生的哪个儿子?” “宁安、宁安侯……”曹富贵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声,上下不接下气的道:“她说,自己的娃被夫人抱走了。我们后来进京,打听到侯夫人只有一个嫡子,想来就是……您的……”说到此处,他因为害怕,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的恐惧换来的却是采筝的冷笑:“我的什么?” “……”曹富贵不敢再说下去了,话锋一转:“少奶奶饶命啊,我们是不信的,从来没信过呀,金瓯的娘卖给我的时候,脑子早就不好了,她说的全是疯话啊。金瓯年纪太小,不懂分辨,他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不怪他啊,都是那个疯婆娘的错。” “哼,你们既然不信,那么跑到这庄子上做什么?”她冷然质问道。 “……我们只想找到他娘的尸骨,背回老家。等我死了,跟我合葬,我花了一辈子的钱买了个老婆,不能死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呀。”曹富贵字字泣血:“她跑回京城,肯定惹怒了侯爷,被打死了,随便埋了。我们就想混进来,偷偷找到她的尸骨带回老家,真的没旁的想法了。” 假如就像他说的,仅是为了妻子的尸骨,真是悲哀到极致了。采筝道:“可曹金瓯可不这么想,他开口求我,让我带他认亲呐!” “全怪他娘亲,自小就跟他胡说。我下地干活,顾不着管他们,他们越来越不正常了。少奶奶,您别跟一个疯孩子计较了,饶过他罢。他还小,真的不懂事,他想娘想疯了,才会这样说的。” “你不用怕,我知道曹金瓯脑子有问题,才来问你的话。”采筝道:“我信你的,两个疯子的话,我不会信的。金瓯现在关在柴房里,我没打他,以后也不打算对他用刑。” “谢少奶奶,谢您宽宏大量。” “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们了。”采筝道:“不过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的棺材本了。”斜睨曹富贵,又道:“你领着你儿子回乡下,永远不要再踏进京城。至于,枳云的尸骨,你们恐怕找不到了,府里的丫鬟,死了的话,一般烧了填井,尸骨早找不到了。” 曹富贵摇头道:“我们不找了,再不找了。我活不了几天了,只想有人在床前给我尽个孝心,送个终。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什么都不要。” “不要急,你这么大岁数了。如果枳云真的是在庄子上不见的,是我们对不你不起,欠你个媳妇。你大老远的来了,哪能让你们再辛辛苦苦的上路呢,我找个人送你们回去。”不派人看着,她可不放心他们。万一出了门,直奔衙门,那就麻烦了。 曹富贵哑声道:“谢少奶奶,谢少奶奶。” “你回去了,什么都别说,明个,我就让金瓯回去见你。”她道:“然后派人送你们回乡下。” “是,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永世不忘。”曹富贵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金瓯,让他清醒,让他明白!再不敢来京城半步。” “好了,你下去吧。” 曹富贵佝偻着身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的往花园外挪步。采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有底了,这是个老实人,年岁也大了,看样子,也没几个月可活了。 再说,他们就是嘴上说说,一点真凭实据都没有,不足畏惧。 给一笔银子,打发回乡下算了。 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曹金瓯想认亲,不就是为了钱,为了富贵么,现在给他银子,让他过上几辈子过不上的好日子,他必然会妥协。 其实,采筝嘴上说不信他们的话,但内心中却冥冥中自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金瓯的模样,真的有那么一点像郁枫。这才是她担心的,她终究不是个狠毒的人,没法做到杀人灭口,尤其那个人可能是郁枫同母异父的兄弟。 她能做的,只能是湮没这个秘密,给这个兄弟一笔钱,让他做个跟宁安侯府再无关系的陌生人。 等曹富贵走了好一会,采筝才踱步出了花园。 — 在等待燕北飞到来的时间,采筝如坐针毡,度日如年。但为了不让丈夫发现她的异常,她努力的时刻保持微笑,一副快乐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崩溃了。 丈夫可能不是嫡子,可能是个丫鬟的私生子,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丫鬟还跟一个又老又丑的乡下老头生了一个弟弟。 郁枫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他已经痴傻了,再失去嫡子的身份,他几乎没法过活了。 晚上想到这里,采筝鼻子一酸,紧紧伏在丈夫怀里,不觉间泪水盈满了眼眶:“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只要打发了这两个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郁枫迷迷糊糊间听到妻子这句话,便假作浑然不知,翻了个身就势搂住她。 他回到庄上,正在逐渐拾回记忆,等到他把一切都想起来,揪住那个想害他的人。太平的好日子便会到来了,他会好好读书,登科入仕,与她白头偕老。 采筝咬紧牙关,给自己鼓劲,一切都会过去,他是嫡子,他们会继续过这样安宁的日子,然后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一夜没合眼,心里牵挂着事情,她坐立不安的等燕北飞上门。用过早饭,传来令人欣喜的消息,碧荷带着燕北飞回来了。 郁枫又去后山玩了,正给了她处置事情的好时机。 采筝让碧荷把柴房的门打开,领了金瓯到客厅来。 金瓯不明白少奶奶要做什么,但隐隐的感觉到,他期待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采筝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但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的。她指着桌上的两个茶碗道:“你挑一碗喝了,然后你可以见你的父亲了。” “啊?”被关了两天,金瓯不知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少奶奶,您……” “其中左边的碗是哑药,右边的碗是毒药。”采筝紧张,但故作轻松的笑道:“选一碗喝下去,然后我便让你父亲来见你,他看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全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少奶奶,您不帮我吗?”金瓯等了这么久,却是这样一个答案。他不甘心,他的全部希望都在四少奶奶身上,可她跟其他人一样,根本不相信他,也不帮助他。 “毁了你自己,还是毁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你自己来选。”采筝严厉的道:“难道你没想过最坏的后果吗?没有荣华富贵,所有人万劫不复。” “想……想过……”金瓯看着采筝,哽咽道:“我爹怎么说?” “你爹说你娘和你都是疯子。” “我知道了……”金瓯慢慢伸出手,去碰其中一个碗:“我喝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64、第六十四章 金瓯很识时务的选择了那碗哑药。fqw 这让采筝松了一口气,因为另一碗根本就不是毒药,假如金瓯豁出去,喝下那碗所谓的毒药,却没死成,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她看得出金瓯在害怕,手哆哆嗦嗦的将碗端到嘴边,却迟迟不饮。采筝适时的劝道:“喝了吧,然后拿着钱与你父亲回老家去。” “……我……”虽然一直在装哑巴,但想到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再发声了,金瓯还是难过的想掉眼泪:“您觉得我们是刁民,在讹诈您的银子吗?不是的,我只是想……” 采筝见他又犹豫了,督促他道:“你爹是个老实的庄稼汉,我相信他的话,你是被你娘带坏了,相信没边际的疯话。所以不管你说过什么,我都不和你计较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说了。我见你爹岁数也大了,趁着还能走,赶紧回乡下罢,省得病得重时,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只是想让您主持公道……”金瓯的泪水掉进眼前的碗里,他另一只说抹去泪水,哽咽道:“我娘死的不明不白……哥哥也傻了,只有您是个明白人,却也不帮我。” 采筝冷哼一声:“哪个是你哥哥?” 金瓯紧紧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了,盯着手里的药碗看。突然间,猛地一扬脖,把药汁灌了下去。 他手里的瓷碗应声落地,迸溅的碎片甚至飞到了采筝的裙边。但她并没慌乱,而是稳坐在圈椅上,看着金瓯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十指弯曲的抓挠喉部,不一会,他虚脱的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采筝注视他片刻,起身向外走,想要让丫鬟去叫燕北飞。就在经过金瓯跟前的时候,他突然撑起身子,面目狰狞的看向她。 她没有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倒,反而淡淡的问道:“还能说话吗?” 他动了动嘴,可喉咙里只发出嘶嘶的浊音。 “……很好。”她道。开门吩咐门口的鸣翠:“去把燕北飞叫来吧。” 在燕北飞进来之前,采筝对金瓯道:“你爹年迈体弱,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他,我派个人手路上照顾你们。他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把你们送到家。” 金瓯神思恍惚的看着采筝,目光幽冷,抹去嘴角的血迹后,一直低着头。 这时碧荷来报:“少奶奶,人来了。” 燕北飞还是老样子,见到采筝嬉皮笑脸的道:“您叫小的来,有何吩咐?”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少年,他也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儿? “送这个人出京城,回封县的曹家村。”采筝又对金瓯道:“你跟着这个人,他会送你们回去。” 这事,燕北飞嗅了嗅,道:“您让我带哑药是给他吃的?” “多话!”采筝一直不满燕北飞这一点:“我只问你,你能不能做这件事,不能的话,我另找他人。” “能能能,少奶奶您吩咐的事,我哪有不能的呢。”燕北飞连忙道:“您吩咐的事,我哪件不是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就相信我罢。” 采筝便也尽量安慰这个得力臂膀,叹道:“我知道你能干,也信得过你,所以这事,我找你,没找旁人。” 燕北飞嘿嘿笑:“让少奶奶信得过,可不容易。”说完,转身对金瓯笑道:“小兄弟,不能开口说话,我说的话,总能听得见吧。少奶奶让咱们今早动身,你要是方便,现在就走,如何?” 金瓯冷漠的瞟了眼燕北飞,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外走。fqw 燕北飞朝采筝鞠躬作揖:“小的走了,少奶奶安歇。” “慢,先让他回去收拾,我还有话问你。”采筝到门口吩咐碧荷领金瓯先回去,她则先把燕北飞留下来。 家里的事,她要向他打探家里的事。 燕北飞弯腰垂首,等着少奶奶的问话,态度虽然恭敬,却那表情依然让采筝不舒服。 “我大伯和大伯母去家里闹过吗?我爹呢,去闹过吗?” “都来过。但夫人全没理会。”燕北飞笑道:“还被夫人给骂走了。不过,后来还是帮了点小忙,托人进了大牢给庄咏茗送了几顿好饭,添了几件好衣裳。” 她之前还对庄咏茗的话半信半疑,认为他是给自己开脱,才说有人对郁枫下毒的。现在,爆出金瓯父子的事情后,她相信庄咏茗的确是无辜的。 “……说没说要怎么罚他?” 燕北飞道:“您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去。他不就是惹了您们家,才的狱么。颜家老太太据说整日在家骂您呐,说都是您撺掇的,一门心思想坑死您堂姐的未婚夫,让她未嫁先守寡。” 采筝刚涌起的那么点同情心,瞬间被这句话摧毁的干干净净。她冷笑道:“就当我是故意的,让她们尽情去哭罢。”不想再聊娘家人了,她改问别的:“我上次,让你办的事,你确定办利索了?” 燕北飞一怔:“您说的是那个丫头?啊,办的利利索索,那种深山沟,进去了一辈子别想爬出来。” 那么当初卖掉枳云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她被卖到了乡下,一辈子没法出现了,不想她历经十数年,还是没忘记自己的儿子,不仅逃了出来,还摸进了湛明山庄。 “…少奶奶?”燕北飞见她出神,低声唤道。 “啊,好了,我没旁的要问了,你再叫上两个可靠的人手,把曹金瓯父子给我送回老家去!如果可能,最好再盯他们一阵子,等曹富贵死了,再把人手撤回来。” 燕北飞低声道:“少奶奶,您别怪小的多嘴,这两个人是谁?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叫你找两个人盯着,哪里算兴师动众?”采筝道:“到了地方,把他家屋子修了,再给曹金瓯买几个奴婢,好好伺候他。” 燕北飞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是,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 “务必要办好!”采筝说完了,疲惫的道:“最好别让他们再来京城。” “是。” 其实,这个时候的燕北飞,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 天气越来越热了,几场豪雨过后的一个艳阳天。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空气里积满了躁动的闷热感,热的人心里发慌。庄子上本就人少,天气又热,偶尔做事的人,都躲在树荫里走,显得偌大的庭院,更加空荡荡的了。 在庄子的后花园内有一处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水池塘,偶有微风拂过,漾起一池碧波。但今日,树叶纹丝不动,空气仿佛静谧了一般的,不见半点微风。采筝躺在树荫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摇着团扇。 眯眼看向湖面,波光粼粼,亮的耀眼。她便又闭目养神,摇着团扇纳凉。 人都说心静自然凉。 她的心,现在应该可以安静了吧,曹富贵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了,早出了河北地界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们一定拿着银子,好好回乡下修屋养病了。 郁枫究竟是严夫人生的也好,丫鬟生的也罢,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曹家父子想认亲,不就是为了钱么,现在给了他们钱,他们就乖乖闭嘴享受去吧。 丈夫的身世,永远不会被人提起了。 “采筝――采筝――” 她听到丈夫的声音,闭眼笑道:“我在这儿呢,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郁枫一撇嘴:“看见了,叫你名字不行吗?” “行,行。”采筝半坐起来,扯着丈夫挨着她坐下,眉眼笑弯弯的道:“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不是喜欢去后山玩吗?” “后山没你好玩。”他噘嘴,说完,亲了她一下,笑眯眯的看她。 采筝看着的丈夫的容颜,心想,果然不太像严夫人。这个念头冒出来,她不禁一愣,赶紧摇摇头,驱散这可恶的想法。她指着池水道:“你热不热,咱们撑船去纳凉吧。” “不去,荷花没开呢,不好玩。”郁枫道:“我不热,我可冷了。”说着,把手往她怀里放:“快给我暖暖。” “……”她瞪眼:“别人都快热死了,你怎么还冷?” “就是冷!”仍旧往她怀里送。她半推半就的给他暖了一会,实在热的受不了了,推他道:“你这爪子热着呢,哪里凉了,就寻思占我便宜。” 郁枫其实也不冷,谎称手发凉,的确是为了占妻子便宜,此时打肿脸充胖子,把她压到榻上:“我哪都冷,快给我暖暖。” 采筝笑着挣扎:“不要闹了,快起来,呀――”拿团扇打他的后背,娇嗔道:“一会来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哪里有人会来,这会,下人都热的躲了起来。郁枫越发胆大,去吻她的颈窝:“采筝……我想要你……” “不行!”她没了调笑的心思,一本正经的道。 他喜欢看她急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尤其每每害怕他做出过分的事时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鼓着脸蛋,噘着小嘴,十分讨人喜欢。 “就要!”继续逗她,吮她的耳垂,加重呼吸。 “都说了不行了!”她猛地推开他,然后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起的急了,她一阵阵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其实从早上开始,她就不太舒服,以为躺一会休息休息能好,看来,症状反而更厉害了。 她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弯腰侧身‘哇’的一下子吐了出来。 “采筝!”他没心思闹了,赶紧给妻子顺背,担心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都是你!我说热,你非要闹腾,定是中了暑气。”她试了下额头,发现其实并不热。 “我去叫大夫!”正好他们带着一个大夫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采筝不想折腾,看大夫的话,还要回屋去,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纳一会凉:“不用去,我待一会就好了。”最近常常有恶心感,浑身亦无力,定是前几日太过紧张,突然放松下来,各种病就找上门来了。 “……那你……好好休息……”他不敢乱动了,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的直直的坐着。片刻,见妻子闭眼休憩,眉头微蹙,他道:“……采筝,你千万别生病啊……” 她睁眼笑道:“呦,还知道疼人了。看来,我要常常生病了,多让你疼疼……”话音未落,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忙捂着嘴巴,坐了起来,俯身干呕。 “乌鸦嘴。”他一边给她捶背,一边道。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采筝苦着脸看丈夫:“我还是看大夫吧,扶我回去。” 郁枫二话不说,背起妻子:“走,看病去!” 她浑身无力,乖乖让他背着,没像每次一样反抗。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侧颜,想到她替他隐瞒的一切,忽然鼻子一酸,哽咽道:“郁枫,咱们要是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好了……” 他一惊,奇怪的回眸:“你哭了?这么难受吗?” “不是。”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我害怕隐瞒的事情穿帮了,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呀?” 他装傻:“隐瞒什么了?”不就是一个破笔洗么,打碎了就打碎了,他爹勃然大怒就让他怒去。 采筝自然把最大的秘密压下去,轻声道:“……笔洗呗,父亲大人发现了,不知道要如何生气呢。” “嘁,不管他!”他爹没气到冲到庄子上来打他,就证明事情不大。 她苦笑道:“嗯,不管他!” 她想要的并不多,守着丈夫,丈夫也守着她,像现在一样,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她就满足了。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仅有的一丝希冀也会成奢望。 进屋后,采筝打发了鸣绯去叫冷大夫,又让鸣绯去端冰块。她相信自己是中了暑气,一会让冷大夫开点解热的汤药去去火便好了。 很快,冷大夫拎着药箱来了。自从庄咏茗那个骗子被关进了大牢,他重新得到了侯爷和太太的赏识。而且当初,他是第一个看出少爷又中毒症状的人,虽然没搞清楚病因,但他毕竟不是御医,身为府里养的大夫,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否则,这次,少爷和少奶奶来庄上静养,夫人也不会挑他跟着了。 采筝将一只腕子露在帐外,让冷大夫号脉。 冷大夫号了一会脉,然后把手指从她腕上拿开了。隔着幔帐,她见不到冷大夫的动作,不知他在做什么。 “冷大夫,我得了什么病?”她开口问道。 “少奶奶,容小医再看看。”说着,冷大夫的手指重新搭在她的手腕上。 采筝无奈的叹道,果然是庸医,简简单单的中,他都摸不准。她主动告诉他:“最近可能热到了,一直想呕,方才在池子边,热的太厉害,吐了一场。我是不是暑热?” “呃……这个……”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下结论:“容小医片刻。” 采筝耐心的等他。可郁枫却没这个耐心,他对冷大夫本就没好印象:“庸医!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你别看了,滚回府里去吧。” 冷大夫这才咽了下口水,字字清晰的道:“少奶奶您的病,不是中,而是……有喜了。” 他知此事重大,不敢轻易下定夺,反复摸了几次脉象,确定脉象如盘走珠,是有了身孕的连珠脉。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快乐=3=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许久压抑在采筝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去,自从搬到京城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高兴和欣喜。fqw冰火中文 采筝腾地坐了起来,激动的捂着嘴巴,想笑又想哭。她看不到帐外的丈夫是何种表情,想必他也会很高兴。 冷大夫的手指离开少奶奶的手腕的时候,碰掉了垫着的手帕,帕子落在郁枫的脚下。冷大夫本能的挑眼向上看,就见少爷杵在那里发呆,似乎神智又不知飘向何方了。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少奶奶有身孕了。”冷大夫起身拱手道,把话说的更明白。 “啊……”郁枫眼珠这才动了一下,仿佛飘走的魂魄此时才归位:“真的吗?” “小医确定。”冷大夫见少爷还傻愣愣的,心头居然有点不是滋味,少爷还傻着,少奶奶以后既要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可有她的苦受的。 “采筝……怀孕了……”他木讷的问冷大夫。等再次看到冷大夫点头,他才眨了眨眼睛:“哦。” 冷大夫瞧出少爷举止奇怪,担心的问道:“您、您还好吧。” 郁枫揉了揉眼睛,对他道:“你下去吧。” 冷大夫吃惊的‘啊?’了一声,他说出这么大的喜讯,居然一点嘉奖没得到了,也看不出少爷的高兴来。他灰溜溜的作揖道:“小的退下了。” 采筝把他们的对话,隔着幔帐听的一清二楚,原本的欣喜随着丈夫冷淡的态度,一点点被冲刷殆尽。等冷大夫走了,她撩开幔帐,露出半张脸,看着郁枫,冷声道:“坐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便挪步到床边,陪妻子坐着。 采筝道:“……什么时候派个人回府说一声吧,这么大的事,总不能瞒着大家。” “什么大事?”他呆看她。 她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我有你的骨肉,难道不是大事?罢了,罢了,你就当我揣个肉球吧,不用管我了。” 谁料郁枫摸了摸她的手背,道:“那我……走了。”说完,当真起身走了。等采筝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她错愕,无法理解丈夫的行为:“你――你――”指着他的背影,气愤异常,但忽然黯然想到,这不是很正常么,他本来就不一样,指望他能像其他人一样,高高兴兴的等着当爹,是不可能的。 采筝咬唇,暗暗把心里的酸楚再度压下去,深吸了几口气,便下床追着丈夫出了门。 在庄子内,沿着回廊找他,在后园一处水榭找到了他。fqw郁枫倚着栏杆在喂鱼,面容愁苦。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不免越发心疼了。她走过去,心平气和的笑道:“郁枫……你不是一直念叨想要孩子么,现在我有了,你不高兴吗?” “高兴。”说真的,他刚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被喜悦冲昏了头,激动的良久说不出话来。大脑一片空白,全是欣喜,想搂着媳妇狠狠的亲昵一番。 但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他高兴不起来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保护妻女呢? 采筝有了孩子,可他连仇人一点的眉目都没有。 “高兴,那你还绷着脸。”采筝耐心的开解他:“郁枫,你放心吧,就是有了孩子,我也不会冷落你。” 这时,采筝想要坐下,但郁枫怕她着凉,不肯让她随随便便坐到冰冷的石凳上,便拽过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他抱着妻子,心里五味杂陈。 见他落寞,采筝越发心疼他了,小声劝他:“我知道你担心,你别怕,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她的眼中映着池水的粼光,整个人焕发着柔和的光彩。郁枫不的呆了,转而又纠结起来,妻子这番话真正的触到了他心底,他的确害怕自己没法照顾好他们娘俩。 “我……” 采筝笑道:“你想啊,咱们有了孩子,再没什么能把咱们分开了,这样不好吗?” “好。” 她含笑不语,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然后从他腿上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原路回:“那咱们回去吧,别闹别扭了。” “采筝……你有身孕了,以后会更不容易的……”他发自内心的担忧。她既要顾及自己,又要照顾孩子,对她来说,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之前可以瞒着她,甚至跟她置气,那是因为她能承受得起。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身孕了,照顾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让她再担心自己了。 他决定和盘托出,向她说出自己并非痴傻,叫她不要再担心自己,只需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 他横下一条心,低声道:“采筝,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才一开口,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她万一被吓到怎么办?岂不是适得其反了?要不然再等等吧。 采筝温笑着回眸,用小手指掖好鬓角的碎发:“跟我说什么?你怎么一直怪怪的?”歪着头笑盈盈的看他。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她迫近他。 郁枫鼓足勇气,道:“我也不想这样,我有我的苦衷……” 采筝眨了眨眼睛,苦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又前言不搭后语的了。走,咱们回去歇着。” “我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她抿着嘴角,用余光扫了眼周遭,确定没有其他人,丈夫是在和自己说话,她干笑道:“对啊,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聪慧呢。” “我是装的。”他在吐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已做好了天崩地裂的准备。 “啊?”采筝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我的病已经好了。” 当病人说自己已经好了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可能病的更重了。采筝背后凉飕飕的:“郁枫,你别吓我。” “不是吓你,我是说真的。”郁枫抓过妻子的手,让她摸着自己的脸颊,他则看着她的眼睛:“你怀孕了,我不想再瞒着你了。我的病一早就好了,现在不想再装了。” “……”她惊的嘴巴合不拢,脑子也转不过来。丈夫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听不懂?什么叫‘他的病早就好了,他现在不想装下去了?’她眼睛发胀,很快视线模糊起来,待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不争气的哭了,说话亦含糊不清:“装的?” 郁枫早料到她会激动落泪,忙安抚着她重新坐下,道:“其实我一开始就该告诉你的,但是……” 她呆若木鸡的看他,良久迟钝的追问:“但是什么?” “但是我觉得,不告诉你会更好。”郁枫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毕竟你毛手毛脚的,让人信不过。” 采筝心里如同狂风卷过一般,曾经的一切顷刻坍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连枕边人都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看着眼前的人,的确是丈夫的皮囊,但内里呢,是谁? 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道:“有人想害我,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装作仍旧痴傻的。你别急,我会慢慢跟你说清楚。” 采筝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变故,她恍恍惚惚的推开丈夫,扶着栏杆,大口大口喘气:“……你别过来,我……我不认识你。” “采筝。”他亦无奈:“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是元旦之后,才醒转的。当时,摸不清周围的情况,所以我就想……干脆再静观其变。后来,装着装着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原本虚弱的采筝,听了这句话,便冷笑道:“呦,您还挺为难的。” “……”郁枫心道,完了,变成伶牙俐齿的模样了。 短暂的震惊后,采筝心里涌起一腔怒火:“你瞒着别人也就算了,你居然连我瞒着!你说我毛手毛脚的,你既然信不过我,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做你无忧无虑的傻子去罢。” 郁枫实在不喜欢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因为你怀孕了,我不想你为我劳神了,从今以后,你不用牵挂我了,一门心思安胎吧。” “哈!我只有怀了,才能被你当人看?否则仅仅是照顾你的老嬷子和陪床丫鬟吗?”倘若没孩子,还要被蒙在鼓里,每日身前身后的侍候他,整日替他操心。敢情,她费的心思,全是笑话。他好着呢,一边享受她的伺候,还要一边笑她傻呢。 他撇撇嘴:“你别这么说自己,多不好。” “不好?我好着呢!被你当猴子耍,能不好吗?!”她为了他担惊受怕,到头来,才发现她才是最蠢的那个。 “……”郁枫上去给她拂泪:“别这样,讲道理不好?” “好你个鬼!”她打开他的手,恶狠狠的道:“道理是这么好讲的吗?你需要的时候,就讲,你不需要,就不讲了!你把我当傻子耍的时候,你怎么不想跟我讲道理!” 以前就听过怀孕的女人脾气大,加上妻子原本脾气就暴躁,郁枫决定小心安抚之。他做了‘嘘’的动作:“你脾气太急躁了,我怕告诉你,你守不住秘密,招来祸端。现在若不是你有身孕,我也不会着急告诉你的。” 他这哪里是安抚,简直是火上浇油,她火了:“那真该感谢这个孩子,让我能活得明白点!如你所说,我不会牵挂你了,一门心思养胎去。你是死是活,随天命罢。”说完,气哼哼的便要回去。 郁枫一把揽住她:“你要去哪儿?”她似乎不是要回卧房这么简单。 “当然是回娘家。”她瞪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指望我,能够若无其事的继续跟你同床共枕?” “……为什么不能?”他嘟囔:“再说了,你回娘家,早晚还得回来。别折腾了,对孩子不好。” 她正在气头上,便冷笑道:“谁说我还会回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无疑,她说的是气话。fqw但郁枫再一次觉得妻子是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这是说好听的,说不好听的话,她做事不经过脑子。他有些无奈的叹道:“你何必说这样的话,你不可能不回来的。”毕竟还没见过哪个正经人家,把生育过子嗣的妻子休掉的。 采筝挣脱他的手,冷笑道:“你凭什么这样说?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还拦得住我?” “你心里比我明白,一旦有孩子,谁都动不了你了。你不也一直想要这个护身符么。现在有孩子了,你就是一等一的少奶奶,谁敢把你怎么样。”郁枫道:“你当初嫁给我,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他又不是真傻,妻子当初想嫁过来的真实目的,稍微用些心思,便能揣摩明白了。 “我……”她愤怒,更加不甘。不甘在于她对他的体贴入微,在他看来其实是不必要的。一想到她的种种担忧在他眼里是荒唐可笑的,她的愤怒便多于伤心:“你觉得……我对你是假的,为了你们叶家的权势地位?” 他低声反问:“难道不是吗?”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这是明摆的事实。 她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她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至少,她后来对他的心思是真的。采筝咬唇,冷哼一声:“是。我当初想要,现在不想要了!叶郁枫,你下休书罢!” 他很头疼,叹道:“你别这样,怎么扯到休书的事上去。”女人都不会就事论事的么?他现在有点后悔和盘托出实情了,妻子的性子太过暴烈,他很担心,她以后会再做出对两人不利的事情来。 “你不是说我犯了七出吗?” “你是不太贤惠,可我不在乎。”郁枫很认真的道。 采筝不觉得动起一丝柔情,低声问道:“真的?” “真的。”他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你生下孩子,再说罢,能改最好,不能改……唉,算了,你本性如此,我认命了。” 采筝越听越不对劲,他哪里是在安慰自己,分明是再吐苦水,句句在指责她的不贤,话里话外全是无奈。她以前那些为他做过的那些事,原来真的是付诸东流了。 “你不用觉得委屈,你觉得我不好,你可以休掉我!”采筝使劲推他一下:“反正我是你做蠢货的时候,你现在醒了,你不愿意是自然的,我不怪你!” 郁枫一边挡一边叹道:“你听我解释……” 她含着眼泪,泪眼汪汪的看他,见他一脸真诚,决定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你想说什么?” “我没后悔。你很漂亮还……”他愣住了,至于‘还’字后面的话,迟迟不见说出来。须臾,话锋一转:“其他的不重要,反正我不后悔。” “你不如直接说我没有一丁点优点!”她气的直哆嗦:“你是想故意气死我的吧,把我气死了,你直接另娶算了。” 他再次重申:“我没想过休妻再娶的事。采筝,你别闹了,生气对孩子不好。”见妻子仍余怒未消,他很大度的道:“这样吧,你随便打我骂我,到你消气为止。” 她眼神哀然,微微侧头。 他挑挑眉:“随你便,只要你消气。fqw” “……” 啪!啪! 叶郁枫倒抽一口冷气,摸着两边脸颊,哼唧道:“你还真打。”自己心疼的碰了碰,再抬头发现妻子已经走出了水榭,正往九曲桥那边走,他忙追上去,扯住她的手,道:“采筝,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你别走。” 她眼神冷淡,勾起嘴角冷笑道:“啧,是么。所谓的信任,就是等到我有身孕了,你才不得不说?你这信任还真干脆呢。” “……” 采筝轻哼道:“你相信我,我却不信任你。我认识你吗?熟悉你吗?”她逐渐从震怒中冷静下来,想起金瓯父子的事,她心里咯噔一下,再抬眸看丈夫,发现他真真是个陌生人。不仅不傻,也不是嫡子,她忽然鼻子一酸:“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这里鲜有下人出现,但郁枫还是警惕的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别不信,确实有人害我,上次中毒的事便是佐证,根本不是庄咏茗方子的问题,而是有人在我的笔头下了毒。” 采筝何尝不知道这点,可惜,她以为是重要的秘密,忐忑不安的揣测来调查去,原来丈夫早就知道了。她愕然:“你知道?” 轮到郁枫吃惊了:“你也知道?”随即,他扳住她的肩膀质问道:“你知道多少?” 采筝道:“我父亲代庄咏茗来向我求情,这是庄咏茗的推测,我半信半疑罢了。倒是你,你如何察觉的?” “被人害过,自然懂得如何小心。”郁枫道:“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她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仍旧澄澈,纯粹的像天真的孩童。她觉得讽刺,抿着嘴笑着问道:“来山庄,也是你想的计谋吧。我还傻呵呵的附和你,敢情是被你利用了。” 他不满意她的说法:“你不也得到好处了吗?这里清清静静的,没人劳烦你,不用天天请安,服侍公婆。” “我不服侍公婆,却要专一服侍你,我哪里清静了?”她无力的道:“你既然如此精明,想必也用不到我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怎么用不到你,你还得安心养胎,给我生孩子呢!” 她错愕:“这就是我对你的用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总是能曲解?” 采筝累了,不想再吵下去了,咽掉眼泪,淡淡的道:“我不管走不走,我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我想先回去躺一会。” 郁枫大喜,赶紧献殷勤:“我背你。” “你见过背孕妇的吗?想让我小产吗?” “……”他马上厚着脸皮笑道:“我抱你。” “信不过你!”她瞥他:“我自己有腿,能走。”说完,甩手走在前面,郁枫在后面跟着,绞尽脑汁的想该如何继续哄她。 奈何平日里,都是采筝哄着他,他还从没做过哄妻子的事。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回到屋内后,采筝疲惫的卧下躺好,郁枫在一旁照耳挠腮的想对策。 “采筝……”他一本正经的对着她的背影道:“我真的不想瞒你,瞒着你实属无奈。我现在都对你坦白了,你气也气过了,为了孩子,就原谅我吧。” “……” 见她没动静,郁枫小心翼翼的跪到床沿上,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去摸她的脸颊,轻声问:“就……原谅我吧?” “哼!”她斯毫不领情:“叶郁枫,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高兴,高兴你恢复神志,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之女,能嫁个正正当当的侯府嫡子。” 他皱眉思忖:“你要是心甘情愿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他不是傻子,她不是赚到了么,为什么还不开心。 “侯府嫡子……哼哼……”她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原本觉得他可怜,傻乎乎的不更事。唯一能自保的嫡子身份,还有可能是假的。她心疼他,可怜他,现在看来,多么可笑,他分明是就是个大骗子,从嫡子的身份到现在的假痴不癫,没有一样是真的。 他不懂妻子为何发笑:“怎么了?” 她翻身,面朝他躺着,眸子里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枫……叶郁枫……你说对,我确实不该再为你操心了,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解决好你自己的事。” 他以为她懂了,笑眯眯的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只管养好咱们的孩子,从今以后,你不用为我再担心了。” 采筝扑哧一笑,抹去眼角的泪,怔怔的凝视他。他根本不是叶家的嫡子,严夫人和严大人与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压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人一等。 “郁枫,你觉得是谁害了你?” 妻子不再纠缠他欺骗她的事,而是转而关注他的安危,郁枫高兴的笑道:“我也不清楚,所以咱们现在先不能打草惊蛇,你别像外人透露我病好的事情,行吗?” “行!”她颔首,嘴角的带着讥讽的笑容:“可是我怕你迟迟找不到凶手,孩子长大了……没法保证他平安。” 郁枫肯定的道:“不会的,我已经想起许多事了。我以前来过山庄,好像见了什么人,之后便不记得了。这个人,我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早晚会想起来。” “……”她道:“那你可要快些,现在郁彬回来了,爵位弄不好被他继承了去。” 郁枫并不太在乎爵位:“……只要我能考取举人,证明我不是痴傻,爵位就算被他拿去,早晚也会回到我手中。” 她笑,带着十分明显的嘲讽。 他狐疑,他不懂妻子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郁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没有。”他摆出吃惊的样子:“怎么会?” “不用否认,我现在想想,我哄你的样子,说那些肉麻的话,都很恶心。”她淡淡的道:“另外,你说的对,我当初嫁给你,看上的就是你是侯府嫡子。嫁给你,生下嫡孙,我就是雷打不动的少奶奶,只要养育你的孩子成才,府中的一切逃不出我的掌握。” 虽然是真话,他也早就洞悉了,可听她□裸的说出来,他心里还是酸酸的不舒服。他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早就猜到了,我也说过了,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采筝瞅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吗?” 他一怔,不解的反问:“为什么这样问?” “你对‘枳云’和‘金瓯’这两个名字,有印象吗?” 郁枫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认识。” 她有些迟疑了,她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丈夫这件事:“你再想想。” “……我……”他仍旧摇头:“他们是谁?” 当初以为他是傻子,才替他瞒下的,现在他康复了,应该让他知道真相了:“我……我来告诉你,他们是谁,你若是不信,还可以亲自找他们对峙。虽然其中一个是哑巴,但另一个是能开口讲话。” 他洗耳恭听。没想到妻子却话锋一转,对外面大声喊道:“碧荷——你进来——” 很快,碧荷低头走了进来:“少奶奶,您吩咐。” “……你回我外公家,问燕北飞一句话,就说前两天让他安排的人,安排在哪里了?是在村里添置新屋了,还是搬到镇上过活了。” 一听‘燕北飞’几个字,郁枫立刻拉下脸,重重哼了一声。但碍于碧荷在场,他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碧荷奇怪的瞅了眼少爷,然后低头道:“是,少奶奶,我这就去……问。” 等碧荷走了,郁枫亦酸溜溜的道:“你还没少跟这个人联络啊,这次又交代他做什么了?” “这次?我还有哪一次联络他了?” 郁枫觉得她十分可笑,磨盘大的事实摆在她眼前,她还想装傻:“派他去查桢儿,派他把鸣翠卖掉了,你当我真不知道?我不过假作不知罢了。” “……”她呼吸一窒。 “我没说错吧。”他无所谓的道:“我早就知道,当初没和你计较,以后也不会。对我来说,你和孩子比他们重要。我不会因为他们生你的气的。” 采筝并没觉得轻松,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装傻充愣,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洞悉一切。她不寒而慄:“为了感谢你的原谅,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自己做决断。” “……”他苦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一贯擅做主张。”采筝道:“就在不久前,我瞒着你,替你做了一个决断。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痴痴傻傻,必须替你做这件事。现在,既然你好了,我就把该告诉你的通通告诉你。夫妻么,不该互相欺瞒。” “……你是讽刺咱们俩吗?”他低声嘟囔。 她抱着引枕,悠悠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郁枫,咱们刚来山庄不久,这里有个叫金瓯的奴才,告诉我,你不是侯爷的嫡子,而是他娘亲,一个曾在侯府里做事的丫鬟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叶郁枫比采筝想象中的更冷静。fqw按照她的猜想,在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大概会因为嫡子的身份受到质疑而暴跳如雷。 因为假如突然有人告诉采筝,她不是父母的亲生骨肉,她一定会甩胡说八道的对方一个响亮的耳光。 可是,丈夫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准备洗耳恭听接下来的内容。 这反倒让采筝很恐慌:“你不吃惊吗?” “……你别管我……先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采筝移开目光,她不想看到丈夫波澜不惊的眼神,因为他目光中的平静,似乎能把她看穿。她曾自以为他是个小傻`子,不懂世事,凡事需要她的照料,结果现在证明他是装傻充愣,他暗度陈仓,假痴不癫的洞悉了她的想法。 这样的感觉,不仅仅是恐怖那么简单。 采筝觉得自己必须展现出比他更冷静的姿态,才不至于在他面前落荒而逃。她缓缓开口,徐徐说着金瓯和曹富贵的事。末了,她道:“说真的,我并不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谓‘枳云’。” 郁枫低着头,从采筝的方向看,仅能看到他翘翘的鼻梁和好看的眉毛,无法看到他眸子中的感情。 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的唤他:“郁枫……” 他慢慢抬起头,眉心紧紧的锁着:“他们人呢?” “我让燕北飞送他们回老家去了。” 他道:“我真该感谢你没有卖掉他们。” 采筝一愣,随即便明白他是在讽刺她卖掉鸣翠的事,当仁不让的冷笑道:“我只卖贱人,你的亲眷,我自然得悉心照顾了。” 郁枫重新低下头,玩着手指,就像他每次局促不安的时候一样。有的时候,小动作会出卖一个人。采筝发现了,便明白他在紧张。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是已经让碧荷去问燕北飞了么?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如果他们胡说八道,你大可就地惩罚他们。”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不管真假,你自己都能应付吧。”采筝道:“你不再需要我照顾了,再说,我也照顾不起了,有孩子就够我受的了。” 叶郁枫闻言,狐疑的抬眸:“这件事对于你,难道一点触动都没有?” “有,但远不及某些人欺骗我来的震惊。”她道:“当然,身世对某些人来说也是欺骗的一部分。”采筝微微摇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否则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吃惊就得大喊大叫吗?”他冷声道。 采筝明白了,他在跟自己闹脾气,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要抢着她回答。于是采筝干脆闭口不言,只冷冷的盯着他看。 一个丫鬟生的庶子罢了,她哪里配不上他? 之前,他虽然傻,但毕竟是侯府的嫡子。 现在呢,就算他神志清醒,聪慧机敏,但身世寒微。 她配他,绰绰有余。 半晌,仍不见他吭气,采筝适度的提醒他:“幸好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 “仅你我知道?假如这件事是真的,侯爷跟太太会不知道?”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串闷闷的回答。 采筝不由得轻轻蹙着眉心,他居然称呼父母为‘侯爷和太太’,难道他已经肯定自己的身世了么。 她吐出一口气,故作强势的冷笑道:“是啊,肯定知道的。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要保守秘密至今了,尤其是太太,真真叫人匪夷所思。” “颜采筝,你要是不能替我分忧解难,你就闭上嘴巴,行吗?” 他第一次对她用这种口气。fqw 以前他憨憨傻傻的,就算发脾气,也是跟她撒娇,哪里这般冷酷。她瞬间,眼睛一酸,道:“分忧解难?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瞒着我,骗我,还敢要求我做这做那的!报应,你自己受着罢。” 叶郁枫一咬牙,起身便走。采筝瞪了他一眼,随他去了。等他走后,她伏在床`上,心烦意乱的很是纠结了一阵。 天黑下来后,鸣绯很小心的走进来提醒采筝该用晚饭了。虽然她没胃口,但一想到孩子,她总不能饿着肚子里的这位,便让鸣绯去准备菜肴了。 叶郁枫不知去哪了,她恶狠狠的想,或许在庄子上哪个旮旯怨恨自己的出身,自惭形秽呢,活该,好好照镜子看看自己罢,你根本不是叶家嫡子,还不如做个傻`子呢! 鸣绯见少爷迟迟不见踪影,而少奶奶一反常态,毫不关心,她就猜到可能出事情了。 采筝不想吃任何东西,硬往嘴里塞,等把自己填饱了,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夕阳落下了山头,庄子里静的吓人。对于不见人影的丈夫,采筝还是不闻不问。 他早就不傻了,能照顾自己了,她还操那份心做什么。 在灯下坐,偶有夜的凉风吹进来,她便加件衣裳,继续坐在灯下。翌日,采筝醒来,发现自己枕着胳膊伏在桌上,而蜡烛早就燃尽了,只留下一堆蜡泪。 叶郁枫一夜未归。 采筝揉着酸疼的肩膀,撑着腰站起来。这时,鸣绯一旁打盹的鸣绯也醒了过来,她昨夜数次提醒少奶奶去休息,无奈少奶奶不听,她便也只能陪着主人干熬。 采筝不想过问叶郁枫的下落,要做出毫不关心的样子才行,否则的话,他还当她真的离开他活不了了。 用了早饭,她没去后花园散步,免得碰到叶郁枫,让他觉得她是来找他的。采筝在屋内看书,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碧荷回来了。 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燕北飞。 采筝奇怪,她让碧荷问他那些人的行踪,并没让他登门。 “他怎么来了?” “他说,有些事情必须要跟您亲自说。” 采筝心里泛起嘀咕,她一边去见前厅见燕北飞,一边让人去找丈夫。 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等见到燕北飞,这种预感成真了。 燕北飞一见采筝,就笑着迎上来,拱手道:“请少奶奶安。” 采筝坐到圈椅上:“我是否安好,得看你是不是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桌上有茗茶,她瞧着茶盏:“燕北飞,你把人安排的如何了?” 燕北飞抓了抓鬓角,只一味发笑。 “你笑什么?”采筝道:“曹富贵父子在哪里?在村里?还是镇上?” 燕北飞眼珠一转:“要不说他们命苦呢,不是享福的人,来世上就是受罪的。坐船过黄河,船翻了,人栽进河里了,包袱带人,全没影了。” 采筝大吃一惊,噌的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前几天回京城,不是说人安排的挺好的吗?怎么,你现在又跟我说人掉进黄河?” 燕北飞苦笑道:“我……上次见你气色不大好,就没跟您说实话。”搓`着手掌,手足无措。 她瞪大眼睛,紧紧握着拳头,走到他面前,扬手便是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做的?两个大活人,居然这么死了?!我不信!”她指着他气道:“是你故意为之的,对不对?把人弄死,贪了钱,谋财害命!” 燕北飞挨了一巴掌,碰了碰脸颊,没有反驳。 “你要钱,你就直说!你要多少?你尽管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人对我有多重要?!”采筝气急,指着他骂道:“燕北飞,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我哪点对不住你,你这么坑我,什么钱,你都敢贪,你也不怕下地狱!” 燕北飞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的模样,捏住采筝的手腕,把她拽到眼前,恶狠狠的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四少奶奶您?!你真当我这么多年是白混的?!他们一定捏住了你什么把柄吧。否则的话,你何苦对他们两个这么好?!这种人不能留,趁早弄死,免得生事端!” 采筝挣了几下,挣不脱:“你懂什么?!这是你该操心的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做决断?!” “我是不配,但我做的是对的,你外公救过我爹,我不想让你毁在一时的妇人之仁上。” 采筝呼吸急促,冷笑道:“你认了,人是你杀的?” “是我做的,变成厉鬼索命,只管来找我!”他放开她,大概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过分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后,道:“……少奶奶,你现在可以清净的过日子了,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采筝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圈椅上,恨恨的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你……” 话音未落,突然门被从外面推开,郁枫站在门口,脸色煞白,他直奔燕北飞:“你说什么,死人不会开口?” 燕北飞奇怪,这四少爷是个傻`子,他为什么要质问自己?他向后躲:“四少爷……” “人死了?!你居然向他们下毒手!”郁枫眼睛发直,恍恍惚惚的问燕北飞:“你和你家小姐……为什么都是这样心肠歹毒的人?” 燕北飞惊觉不好,看向采筝:“这……” 现在的叶郁枫,可不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叶家嫡子了。采筝急的一拍桌:“燕北飞,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燕北飞本就机警,听到采筝叫他跑,立即夺门而去。 叶郁枫却没追过去,而是晃晃悠悠的向采筝走了几步,突然间双膝一软,栽倒在地。 “郁枫——”她惊声尖叫:“郁枫——来人呐——快来人呐——” — 郁枫侧着身躲在珠帘后,在仲夏夜里,觉得全身都浸在冰冷粘`稠的汗水里。 女人呜咽的哭泣声和男人的咒骂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十二岁的他害怕的不知所措。 “贱人!你这该死的贱人。” 这样的咒骂,从父亲见到这个女人开始就骂个不停。 他被书童桢儿领到这处偏僻的厢房,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粗使打扮的女人在这里。她哭着不能自己,一声声唤他的名字。 他吃惊、狐疑,却不知为何,不想离开这里。 眼前的女人,皮肤黝`黑,但仔细看来,五官却生的很是精致,年岁也不大,至少比他一开始的估计要年轻许多。 她是谁?既然是奴仆的打扮,为什么敢这么无礼的直接唤他的名字? 可是,她哭的说不出话,等他想发问的时候,父亲却来了。 他见了这个女人,狠狠甩出一个耳光,直接将她打翻在地。郁枫看到,有血迹从女人的嘴角渗了出来。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人哭道:“侯爷,我只是想见见咱们的儿子,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他……” 她说‘孩子’,谁是她的孩子。 他,叶郁枫吗? “侯爷……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头发凌`乱的女人蜷缩在地上,哭着想要争辩,却换来了进一番的拳打脚踢,直到她抱着头,完全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叶显德扫见了桌上的铜炉,登时眼中的怒火燃了起来,拿过铜炉狠狠砸在女人的腹部:“贱人,婊-子,饶你不死,你还有脸找上门来!” 响声震的帘子后的郁枫一个激灵,浑身抖开始抖了起来。她会被打死吗?脑海里竟然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个字,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动也动不得。 女人捂着被砸中的肚子,想要坐起来,她的头深深的低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可还未等她完全坐起来,飞来的一脚直中她的小腹,接着又是一阵暴打。 “看到你就恶心,当初生下郁枫这崽子,就该弄死你!”说着,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像只猫似的拎了起来。 “侯爷……侯爷……”女人奄奄一息的挣扎:“你……你别打了……求求你……我知道他叫郁枫,他是咱们的骨肉……你都忘记了吗?” 一听到郁枫二字,男人揪住她的头发便往镜子上撞:“你还敢提?他是谁的儿子?是老东西的儿子,不是我的!你这贱人,勾搭完老子又勾搭儿子,我年轻不知事,让你骗了,你不死的远远的,竟然还敢来恶心我!”他的出身限制了他骂人的词汇,翻来覆去的就是贱人和婊`子。 打的累了,松了她的头发,将撞的满面是血的女人,扔在地上。 女人一动也不动,稍事冷静,他重新提起她的头:“上次,是姓严的,让我放了你。这一次,没那么便宜了。” 她仰头看他,忽然诡异的笑开。幽暗的月光下,郁枫觉得笑容像话本里的女鬼的笑般的骇人:“呵呵……侯爷……您说得对,我……我不是婊`子……怎么会背着老侯爷,跟您私通……还生下郁枫……” “你找死是不是?”他瞪眼。 她却笑,鼻腔嘴里都是血,分不出究竟是哪里来的血迹,腥甜的想干呕。 短暂的僵持,他突然抄起桌上的观音瓶,狠狠的砸向女人的头。待她像偶人一样软趴趴的滑落倒下,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手中的半截观音瓶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郁枫看着从母亲脑后流出的血迹越漫越大,嫣红的血迹落在地上,形成一圈深红色的弧线。 染着血迹的观音瓶的残片,点点滴滴的嫣红点缀在白釉上,像雪地中盛开的红梅。 她是谁?是自己的生`母吗? 叶显德从恍惚中惊醒,他赫然发现郁枫正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想起层层的过往,他再也无法遏制对这个孩子的厌恶,他抓过郁枫的胳膊,把吓傻的他拎到女人的尸体旁:“你知道她是谁吗?” 女人眼中的光芒晦暗慢慢晦暗下去,但她不甘,眼睛还是睁着的。 “我……我……我不认识她……她是谁?”他含泪看向父亲。 叶显德按住郁枫的脑袋,强迫他的脸贴向女人:“她是生了你的贱人!” 女人的尸体还残留着温热,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生`母的温度,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叶显德这时松开了手,郁枫立即爬开,反手抹去脸上沾染的血迹。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爹……” “我不是你爹,你是这个婊`子跟老东西的儿子!”这个叫枳云的女人是他一生的污点:“她做丫鬟,勾引老东西,怀了你,却栽在我头上!” 郁枫看了眼生`母的尸体,恍恍惚惚的笑道:“我不是嫡子……不是母亲的孩子……是丫鬟生的……” 他其实想哭的,却不知自己为何在笑。 “要不是姓严的无法生育子嗣,又怎么会抱养你?!” “那您呢?”郁枫忽然咯咯笑道:“您是谁?” 他是谁,他是他的兄长,却可笑的把他当做儿子抚养。 叶显德怒发冲冠,一步步向郁枫走去。 郁枫本能的感觉到恶意,他向后挪动身子,嘴唇颤抖:“你别过来……你不是我爹……我不认识你……” “那她呢?” 郁枫盯着那具尸体,恍然道:“不认识……我不认识你们……不要过来——” 叶显德于此时扑住儿子,死死扼住他的喉咙:“你该死!你早该死!” 郁枫试图抵抗,想掰开对方的手,但换来的是对方的愤怒。叶显德把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8 嘴上说不再管他了,可是看到他就此晕厥过去,昏迷不醒,她如何能放任不管。fqw冰火!中文采筝守着郁枫,自从他昏迷过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还没醒,她亦魂不守舍,心里空荡荡的,太过痛苦和担心,反而有些麻木了。 问了冷大夫数次,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但就冷大夫的医术,自然束手无策。她便也认命了,握着郁枫的手,时不时的探探他的鼻息。 “你什么时候能醒啊?”她难过的道:“我不想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吵架。” 丈夫仍旧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偶尔他会痛苦的低低哀吟,好像梦到了特别的事情,但更多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种毫无反应的昏睡当中。 夜色来临,她还在灯下守着,如果明天郁枫还不能醒过来,她必须通知老爷和太太们,否则的话,就是她想隐瞒,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十几双眼睛,她想瞒也瞒不住。 昨天晚上,她就没好好睡过,今天又受了惊吓,她实在太疲倦了,依靠着床柱歇了一会,不知不觉就伏在了床沿边,睡了过去。她梦到自己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周身温暖,有人轻轻柔柔的吻自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叶郁枫。 “郁枫……”她鼻息一酸,竟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早就大亮,而原本躺在床上的丈夫不见了。 “来人——来人——”她大声喊。碧荷闻声,急急跑进来:“少奶奶,您醒了。” “少爷他人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话音一落,就见叶郁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依靠着门框,嘴里叼着一块桂花糕,不情不愿的哼唧:“找我干什么?” “你、你没事,你醒了?”采筝问题一堆,不知先问哪个好了:“你什么时候醒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的,怎么不叫我?” “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郁枫转身出了卧房,去外间继续吃东西了。采筝赶紧下床,追过去,见一桌子的饭菜,她呆呆的问道:“你想吃东西?” “吃东西怎么了?不行吗?” “不、不是。你吃,你吃。”采筝拽了把椅子坐下,盯着丈夫看:“你……你……”你是不是又失忆了? 郁枫并不看她,埋头吃饭,吃的饱了,伸了个懒腰:“累了,我要睡了。”说罢,碗筷一推,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往屋里回了。采筝便又跟过去,进屋前把房门关好,就留他们两个在。 郁枫正在桌前倒水喝茶,听到她关门,蹙眉回首:“你不吃饭吗?” “郁枫,你是不是又失忆了?” “什么失忆?”他撇嘴凝眉:“你在说什么?” 完了,他这副样子,分明是一夜回到生病前,又什么都不记得了。采筝深吸一口气,干笑道:“没什么,昨天你晕倒,害得我好担心。”没关系,傻就傻了吧,现在只要他活着,她就满足了。 “担心我?你不是该担心燕北飞吗?” 采筝瞬间脑袋变成两个大,结巴道:“你、你没失忆,都记得?” 郁枫坐下来,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眨眨眼:“谁说我失忆了。fqw” 她立即绷起脸,阴沉沉的道:“你想怎么样?” 轮到叶郁枫不解了:“你是不是有病,我还能想怎么样,当然是想你好好休息,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了。”颜采筝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对他这么敌视。 采筝试探道:“你既然记得昨天的事,你肯就这么算了?”曹富贵父子死了,虽然是燕北飞害死他们的,但若是怪到她身上,也不能算是冤枉她。 “不算了,我要怎么办?折磨你,虐待你,把你折腾到小产吗?!”郁枫又押了一口茶:“我是伤到过头,但我没疯。” “……” “倒是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对你再好,也招架不住你自己折腾自己。”他叹道:“你可长点心吧,都要做母亲了,也不知道整天脑子里想什么。” “我当然在想你的事!”她急吼吼的道:“你居然还舔着脸数落我,你看看你自己,有事没事两腿一蹬,就不省人事了。我哪里知道你是真要死了,还是假要死。你现在不怪我,还不是要秋后算账!” “……”郁枫道:“我要算账也不找你。” “那你要找谁?” 郁枫尽量轻描淡写的道:“我已经把过去的事想起来了,整个人轻松多了,不会再疑神疑鬼了,你也随我一起安心罢。” 她眨了眨眼睛,赶紧好奇的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他瞭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告诉她了,因为他知道,她会追问到他愿意开口为止的。郁枫有些无奈:“是我爹。” “侯爷……”还算在预料中,郁枫只是个丫鬟生的,却被当做嫡子相待,他真正疼爱的儿子却不能继承爵位,憎恶郁枫也属正常。采筝找了个地方坐下,与丈夫隔的很远,过了一会,她敢鼓起勇气问道:“那其余的,还想起什么了?” “……哦,你是问我到底是不是嫡子这件事吧。”他挑明,显得无所谓的道:“我的确不是太太生的,我生母的确是个丫鬟。当初她来找我,被侯爷撞见了……期间发生了混乱,我磕到了脑袋……”他做个了外头的动作,噘着嘴巴道:“然后就傻了。” 他说的轻巧,但采筝却听的毛骨悚然,她咽了口吐沫:“被侯爷撞见了后……那个人呢?去哪了?” “死了。”郁枫道:“她不可能活着……”他大概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叶显德和老侯爷身边的丫鬟私通,结果丫鬟有了身孕,可这时老侯爷死了,正好他的夫人还没有嫡子,两人一合计,让丫鬟生下孩子,当做嫡夫人的嫡子。之后不知是谁心软,没有杀这个丫鬟,却不想她十数年后找上门来了。 他唯一一次见到生母,却是目睹她的死亡。他的出身,其实比郁彬和郁栋更不堪,他们虽不是嫡子,却一直有亲生母亲相伴。 郁枫握紧拳头,咬着牙关,强撑着微笑对妻子道:“金瓯也死了,他们在九泉下也有个伴。” “……对不起。”采筝也很纠结:“我当时糊涂了,不该让燕北飞逃走。” “这个弟弟对我来说,是陌生人,他死了,我没什么感觉。”他盯着采筝,如此说道。 采筝不知该说什么,干脆闭口不言。 “但是,我会为他报仇的。”郁枫补充了一句。 采筝重新警惕起来,怔怔的与他对视。郁枫却忽而一笑,很轻松的问:“你还想问什么?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若是没有解不开的谜团了,就安心养胎吧。” “你……还笑得出来?” “那难道要哭吗?”郁枫道:“哭丧着脸,也解决不了任何事。” 采筝心情复杂,她实在没办法像他一样,什么事都笑嘻嘻的一笔带过。他不是嫡子,他在府内立足的根基已经动摇了,他居然还没事人一样的能笑得出来。还有,他说是侯爷想要他的命,做父亲的想害死儿子,他难道一点不害怕吗?! “郁枫,你不是嫡子……这件事要怎么办?” “太太认我这个儿子,就够了。”郁枫盖上茶碗,淡淡的道:“在侯爷把我弄死前,先发制人,把他解决掉……剩下的,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采筝与父亲经常吵吵闹闹,父女感情极差,但她绝对不会做出伤害父亲性命的事。但是叶郁枫这番话,明显是要害死侯爷。 她觉得无力,忽然发现自己跟妯娌们吵吵架还行,一旦涉及到需要心狠手辣的阴谋诡计,她就害怕的退缩了。采筝轻咬嘴唇,长长叹了一声:“这……” 郁枫苦笑:“我不告诉你,你偏要问,告诉你了,你还担心。唉,你要我怎么办?” “……你说的对,我不管了,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吧。”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我只要照顾好他。” 郁枫挑挑眉:“这就对了。” 采筝挑眼瞧他,从鼻腔里发出冷冷的轻哼:“我再不管你了,你再晕倒,我直接叫一口棺材把你装起来,埋了。” 他撇撇嘴,笑的灿烂:“行。” — 为了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有孕的事,告诉老爷太太,两人又产生了分歧。这回,郁枫希望她把这个消息传回府里,但采筝坚决不许,想起上次投毒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她怕的紧,万一对方动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对她腹中的胎儿动手,那就麻烦了。 弄不好,一尸两命。 两人一言不合,又翻了脸。采筝想起这两天受的气,把丈夫撵下床,他敢往上爬,就毫不犹豫的拿枕头砸他。郁枫怕她动了胎气,苦兮兮的忍了,对她道:“好,我走,你别生气。” “谁让你走的,你给我趴这儿睡!”她叉腰拍着床沿道:“我连续两天晚上都这么睡的,你也该尝尝这滋味。” 郁枫叫屈:“又不是我不许你睡床上……” “你真敢舔着脸这么说,丈夫在那挺尸,做妻子的敢好好睡吗?!” 他一本正经的道:“哪次你挺尸,我也守着你,我对天发誓,我到时候,肯定一夜不合眼。” “你啦啦文学更新最快llwx,全文字手打才挺尸!”采筝拿枕头砸他:“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他显得很无奈:“气死你,我有什么好处,媳妇没了,儿子也没了。” “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郁枫瞅了眼外面怡人的月色:“我不打扰你了,我出去透透气,你睡你的。”谁知话音一落,妻子突然坐起来,“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揪住他的耳朵道:“我跟你说一百遍了,让你趴这里睡,你听不懂吗?!” “颜采筝,你别得寸进尺!”当他没脾气是不是?! “就是得寸进尺了,怎么样?!”她昂头瞪眼,叉着腰道。 “唉——”他揉着耳朵呲牙咧嘴的道:“进就进吧,我听你的还不行么。”说完,为了让妻子安静下里,他只好搬了个绣墩到床前,趴在床沿上做出休憩的样子。 采筝狠叨叨的哼道:“这还差不多。”独占了一张大床,气哼哼的仰面躺着。她心中有烦躁,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很想和他好好相处的,但一看到他的脸,却气不打一处来,只想朝他发火。 郁枫伏在床沿上,很是难受,但毕竟太累了,没过多久,意识飘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中有那个女人的残像和破碎的观音瓶,满地的血迹,还有叶显德吼声。 “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老东西和丫鬟生的杂种。” 郁枫一阵心悸,猛地从梦中惊醒,胡乱摸了下眼角,发现有淡淡的湿润,他揉了揉眼睛,心里叹道,说不定自己真是老侯爷的儿子,是侯爷的庶弟,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憎恨自己。他一边揉眼睛,一边想给妻子盖好被子,免得她夜里着凉,伤了身体。 手往床上一摸,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妻子不见了。 若是妻子出了个三长两短,他真要仰天大哭了。出了小院,逮住个外院上夜的小厮一问,说看见少奶奶一个人往荷花池那边去了,郁枫赶紧追了过去。 远远看到妻子扶着拱桥的栏杆发呆,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引起她的注意。 “采筝……回去吧……”他深谙一点,那就是不要指责她,每每说她两句,她都要暴跳如雷,现在她站在桥上,惹怒她,可就危险了。 月光洒着淡淡的清晖,沐浴着银白的月光,池塘中的片片莲叶静静睡着,绽放着与白日不同的美丽。虽然看不清妻子的表情,但郁枫感觉到她剜了自己一眼。 “回去吧,没你,我睡不着。”他嘟囔着,过来拽她的手。 “我也睡不着。”采筝盯着池塘里道:“看到那朵荷花没有?欲放不放,明日一早,说不定就开了,我要等着它开。” 郁枫瞅了一阵,低头想了想,突然跃下拱桥,跳进池塘,向那朵荷花游去,摘下那朵花,带着一身泥在桥下递给她,笑眯眯的道:“咱们拿回去看,好不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69 69、第六十九章 采筝再想闹腾,也闹不起来。fqw眼睛蒙起一层水雾,转过身去,背对他。 郁枫不解,泥猴似的上了岸,拿那朵荷花撩她的脸颊:“喂——喂——不喜欢?” “喜欢又能怎么样,等我生了孩子,你还不是要纳妾冷落我。”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啊?” “我这么不好,刁钻刻薄,顶撞公婆,还和别的男人私下见面。又做下许多糊涂的错事,你不嫌弃我,我都嫌弃我自己了。”自从郁枫醒来,她就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早就厌烦她了,离开她是迟早的事。 郁枫很大度的道:“以后别做就好了,走吧,咱们回去。”又拿那荷花逗她:“我给你摘来了,你好歹笑一笑吧。” 她咬唇:“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发生了这么多事,没法凑合的。”采筝颓丧的垂着头,越想越心焦。这时,郁枫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她一边烦躁的回头一边道:“干什么?”才一回头,就被他紧紧抱住,搂在怀里深吻,她开始还挣扎,呜呜的打他,渐渐的身子软下来,由着他吻了。 郁枫吻的嘴巴都麻了,才在她耳畔道:“采筝,我爱你,从没想过离开你,你不用这么害怕。” 一语中的。没错,她害怕,她不安,因为除了孩子之外,她觉得自己没有半点能留住丈夫,坐稳叶家四少奶奶的资格。当初他傻乎乎的,她只要生下孩子,这辈子稳稳当当的过完这辈子,但他现在恢复正常了,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如果他讨厌她,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从她种种恶行来看,他讨厌她,合情合理。跟丫鬟争风吃醋,甚至间接害死了他的兄弟。 “骗人!”她满脸通红,仍认死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喜欢你,你这辈子别想跑了。”郁枫把刚才摘的荷花塞给她:“定情信物,拿着!” “……” 他笑嘻嘻的硬塞给她:“好媳妇,快拿着。”采筝抵不过,心里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明明不想信他的话,但是招架不住他的‘哄骗’,半推半就的拿了。 郁枫便在她脸蛋上重重的吻了一下,赞叹道:“我家采筝,真听话。” “别冒傻气了!”瞧他又学小傻子的模样,她愠怒道。 他赶紧害怕的向后躲了躲,哼哼唧唧的道:“你真凶,晚上不疼你了。” 简直是顶风作案,不让他学,他偏学,采筝拿那荷花打他:“瞧你那傻样儿。”郁枫接住她的手腕,揉着她的手背,傻乎乎的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学傻子上瘾了吧!”她羞愤的推他:“谁稀罕你。fqw” “喜欢我吧,你看我多好啊。”他扯着她的胳膊晃荡。采筝道:“别晃了,快放开我。”郁枫嘟嘴:“亲我一下,就放开你。” 正因为知道他是装的,才显出他的可恶来,采筝想逃,却被他给拽了回来,她无奈,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去印了一下,郁枫大喜:“好媳妇,我也喜欢你,咱俩一定得白头到老。” 更新最快 采筝哼道:“说得好听。” 他不乐意了,缠着她道:“白头到老,白头到老,快点承诺,快点。” “别闹——”她跺脚:“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难道你现在没生气吗?”郁枫不听话,继续傻乎乎的缠她:“快点承诺,快点,快点、快点……” 她服了他了:“好好好,别念叨了,白头到老。” 他这才满意的点头,笑道:“嗯。” 采筝严肃的警告他:“你再学傻子,我决不饶你。” 他敛去笑容,很失望看她,然后咬着指尖,傻乎乎的哼唧道:“一点也不行吗?” 采筝拿他没办法,一跺脚,撇下他,急急走在前面。 郁枫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哄道:“好了,好了,我乖,我不学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都听你的。”采筝白他一眼:“就嘴巴甜。” 他皱眉:“甜吗?要不然你再尝尝。”说着扳过她的脸,就要吻她:“快尝尝,然后告诉我甜不甜。” “……”采筝到底脸皮薄,面对丈夫的调戏,无能为力:“甜,快放开我。” 郁枫得寸进尺,笑道:“甜的话,再亲一个吧。” 终于采筝忍无可忍,狠狠的拧了他一下,小步跑了。 他则捂着脸,坚定了一个想法,哄媳妇,撒泼耍赖,十分奏效,但要掌握好尺度,不能把人逼急了。 虽然脸上疼了点,但这点小伤算什么,调戏自家娘子就不该怕这点困难。 — 在荷花池闹腾了一番后,采筝虽然对他,表面上看还是冷冰冰的,但郁枫能感觉到,她不像以前那样对他有所提防了。眼看要到端午,采筝也差不多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府里派人来问过节事宜,如果合适,像一早说好的那样,老太太要到山庄来过节。 怀孕的事瞒不住了,加上郁枫不停的劝她,采筝只好答应把这件事告诉府里的人。 端午前一日,众人如期而至,老太太才下车,看到好孙子和孙媳妇在石阶下候她。当下心疼的揽过郁枫,上下打量,口中道:“瘦了、瘦了。”再瞧孙媳妇,道:“采筝这丫头,倒是胖了。” 采筝笑的尴尬,老太太这是责怪她,把她的好孙子给饿坏了么。 正说话,采筝看到侯爷和严夫人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忙过去挨个施礼:“请二老安。” 严夫人空扶了一把:“快起来吧,这两个月,可苦了你了。” 叶显德则黑着脸,扫过儿媳的脸,又去盯着儿子看。郁枫怯生生的望了眼父亲,往老祖宗身后躲,老太太回头见儿子这般瞪孙子,黑着脸训斥道:“不就是个笔洗吗?坏了就坏了!不许打骂他,有气朝我来!” 采筝便知笔洗的事,已经穿帮了,她看向婆婆,严夫人尴尬的用帕子掩口咳嗽了一声,道:“这里风大,赶紧进去罢。” 叶显德哼了一声,冷着脸随在母亲身后向山庄内走。他宠爱的胡姨娘就要生了,他根本没心思到这来陪老太太过节,但是这样的节日,必须在母亲身边尽孝,才不得不来的。 之前,从郁彬口中,他得知笔洗居然是假的,审问之下,发现是郁枫摔碎的,他不禁越发憎恶这个所谓的儿子了,当初要不是自己的妻子突然出现,他一定把他和那个贱人一起弄死。 枳云是他永远不愿想起的污点,奈何偏偏她的孩子却被当成嫡子,天天在他眼前晃,提醒着曾经的不堪往事。 不过,郁枫变傻了,是他难得的安慰。 郁枫傻了,爵位才不会给这个可恶的孽种继承。倘若胡姨娘能生下一个儿子,爵位自然是留给那个孩子的。 至于郁枫,只要他继续傻着,留他一条命,未尝不可。 一行人进到客厅里,郁枫很孝顺的给老太太端茶,又给母亲揉肩,就是不靠近父亲。叶显德见了,冷笑道:“瞧他,怕我打他,躲得远远的。” 采筝捏了一把冷汗,知道丈夫是装傻的之后,她不怕郁枫做出傻事了,而是怕他‘傻’的不够,叫侯爷发现蹊跷。既然是侯爷害郁枫变成这样的,那么很多事情就好解释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儿子,他考郁枫背书,也不关心他,而是考验儿子是不是恢复了。 如果恢复了,那么……就下毒毒杀他。 庄咏茗开的方子,侯爷是少数几个知晓方子配药的人。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那个幕后黑手。 采筝再次打起了退堂鼓,侯爷怕郁枫被庄咏茗治好,可以下毒毒杀他,那么,他若是知道郁枫有了孩子,会不会对她动手呢。 她紧张的瞧了眼丈夫,见郁枫正躲在严夫人身后,胆怯的注视着四周。 那无辜的眼神,她若是不知情,定能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太会演了。采筝感叹道,再对比自己,她差的太远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问采筝:“怎么了,在想什么?我瞧这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累坏你了,等过完节,就跟我们回去罢。别管柔瑗那丫头怎么说了,你们在外面住这么久,已经给足她颜面了。” “要回的,要回的!”郁枫忽然捂着嘴巴乐开了:“采筝不能住在这里了,她——她——”严夫人奇怪的道:“她怎么了?” 采筝心道,你是逼我开口说怀孕的事。便低声道:“我……我……我……” 郁枫见妻子结巴巴的心急,干脆替她说了:“她怀孕了!我要做爹了。” 众人皆是一愣,老太太和严夫人乐的合不拢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家里人?” 郁枫指着采筝道:“我要告诉你们,她偏不让说!” 你是故意的,你给我等着!采筝虚笑道:“怕看错了,空欢喜,想等脉象再明显些,确定是有孕了,再告诉您们的。” 老太太喜道:“感谢列祖列宗,叶家有后了。”小辈成婚的不少,但媳妇们肚子都没动静,采筝是第一个有孕的。 严夫人露出欣慰的模样,虽然不知采筝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但她能生便是天大的好事。 叶显德也假惺惺的笑道:“好事,好事,一定要大大操办一番庆祝。”但心已经跌倒谷底去了,若是颜采筝生下一个男婴,年岁和胡姨娘的孩子差不多,一起长大后,爵位一定会由这个嫡孙继承,万万轮不到同年纪的庶子。 况且这个嫡孙有严家支持,胡姨娘的孩子几乎不可能了。 叶显德陪老太太坐了一会,再无心闲聊,离开客厅去歇息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想对策,上次用乌头下毒的事,怕是已经让精明的儿媳妇看穿了,她才带着儿子躲到了这里。 她可能并不知道谁在搞鬼,但是这一次,自己再动手,弄不好会把自己暴露。 “老爷,开席了。”门口丫鬟在叫他。他抬头看窗外,发现已是夕阳西沉,太过思虑,竟没察觉过了这么久。他叹了一声,背着手踱步出了房门,才向回廊处走了几步,突然就觉得右眼一麻,接着眼前一黑,他慌忙去捂眼睛,然后把手掌放到眼前一看,上面是殷红的血迹。 这时拿着弹弓的郁枫,从树丛里钻出来,看了他一眼,竟然撒腿跑了,他钻心的疼,咬牙启齿的道:“郁枫——叶郁枫——你这孽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70 采筝突然开窍了,她明白为什么胡姨娘怀孕的时候要闹腾了。fqw因为怀孕这十个月,不仅仅是孕育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在改变自己的地位。就像她颜采筝,她记得离府之前,婆婆对她已经是很不待见了,但是现在,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对她嘘寒问暖,连净手的时候,都得几个丫鬟伺候着。 她隐约记得听外婆抱怨过,说她娘生她的时候,她爹正忙着秋试,目不窥园,更别提照顾妻子了。倒是她娘既要照顾公婆,又得贪黑起早陪丈夫读书。结果,内外操持下来,没落下一句好,她娘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再没所出了。现在想想,大概是那会把身子给累坏了。 既然怀孕的时候,不用人照顾,什么都顶下来了,那么以后就更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有的时候,该娇气就得娇气,自己疼自己,周遭的人才会跟着疼。 所以采筝不表现自己的贤惠了,婆婆不让她请安,她就不请,婆婆让她坐,她就坐。老太太最是高兴,拉着采筝的手,让她陪她说笑。采筝此时正得老太太欢心,她说什么,老人家都喜欢听。 采筝明白老太太想听郁枫的事,便挑郁枫逗乐的事,讲给老太太听,祖孙三代其乐融融,很是温馨。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叶郁枫就出现,把这天伦之乐给打破了。 采筝见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捏了一把汗。这时严夫人先开口问道:“怎么了?脸上跟泥猴似的,在哪里蹭的。”掏出帕子,便来给郁枫擦脸。 采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虽然不是严夫人亲生的,但她真的很疼郁枫,再看老太太,不禁又想,如果老太太知道郁枫不是嫡子,还会这么宠他么? 郁枫推开母亲的帕子,指着外面道:“我、我犯大错了,我、我不能活了。” “别急,慢慢说。”严夫人想拉着儿子坐下,不想郁枫扯着她的衣袖急道:“我把爹的眼睛打瞎了!” “什么?”老太太就要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严夫人黑着脸呵斥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郁枫哭丧着哼唧道:“完了,我、我要死了。” 采筝不知郁枫这是唱的哪出,难道他所谓的计划就是这么莽撞的打瞎他爹一只眼睛进行反抗吗?她嘴角抽了抽,真是个简单方便的好计划啊。其实他还傻着呢吧,用这样的方式反对侯爷,只会死的更惨吧。她不由得泛起愁来,眉宇间充满无法掩饰的忧伤:“郁枫,你怎么能这样呢?” 严夫人见老太太和儿媳妇都在担心,忙劝道:“你们别急,身子要紧,先坐着,我去看看。”推了郁枫一把:“你爹在哪儿?快带我去!” 郁枫低着头,咬着半截手指,知错的走在前面带路。 老太太搂着采筝的肩膀,自己虽然也担心,但更关心孙媳妇:“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郁枫!千万别着急,伤了胎气。” 采筝很享受老太太的关怀,默默点头:“嗯,您也不要担心。侯爷的伤势不会重的,可能郁枫看错了,只是破了点皮,见了血。” 最好是这样,否则伤了父亲一只眼睛,纵然是无心,也是不孝的大罪了。fqw况且侯爷那样的脾气,加上笔洗的事,一定会扒了郁枫的皮。 很快有丫鬟递夫人的话来,说侯爷没大碍,眼睛是好的,淤了些血,已经在看大夫了。采筝和老太太齐齐松了口气。 “人在哪儿呢?扶我去看看,快点。” “您慢些。”采筝相扶着老太太起来。不想老太太道:“哎,你别扶着我这把老骨头了,再闪着你,你才是应该要人扶的。快点来个人扶着你们少奶奶。” 采筝忽然发现,若是以后都这样小心翼翼的,也挺难受的。但难受归难受,老太太的美意她得领下,采筝也让人左右扶了,随着老太太去见侯爷。 i远远就看到自己假痴不癫的丈夫叶郁枫杵在门口,不住的踮脚往屋里张望,那副样子活脱脱一个稚童。她没好气的重重咳了一声,提醒某人她们到了。 郁枫回眸见了她们,忙跑过来,对老祖宗惨兮兮的道:“大夫在里面给爹看眼睛,不让我进去。” “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不进去就不进去,我替你说情去,好孩子别怕。”老太太又回头对采筝道:“你也别进去了,在这里陪郁枫。” “是。”老太太不说,她也不想进去。这会,侯爷一定气的想杀死郁枫和她。采筝见郁枫颧骨处有块红痕,她拿手碰了碰:“怎么弄的?” 郁枫捂着那里,小声道:“刚才爹打的。” “哦——老爷打的。”采筝碍于有丫鬟在场,不好发作。只重重的碰了一下:“疼吗?”郁枫呲牙咧嘴:“当然疼!” “疼就对了,你何苦来呢。”她发牢骚:“这次伤了老爷,有你受的。”不知他脑袋里在想什么,这不是拿秸秆去捅老虎鼻子么,老虎没伤着,反倒被老虎一巴掌拍死了。 郁枫显得很痛苦:“我、我……他会打死我的……” 采筝狠狠的剜他:“活该!活该!活该!”除此之外,她没别的想法了。 这时,采筝看到冷大夫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侯爷的眼伤要紧吗?” “并未伤及要害,眼睛保住了。但是现在淤肿严重,可能一段日子要视物不清了。”冷大夫叹道,略显无奈的看向郁枫:“少爷,太不小心了,要是再偏一点,打中眼球,事情就可就大了。” 郁枫很直接的问道:“我爹说要打死我了吗?” 冷大夫很尴尬:“……小医没听侯爷说起。”说完,拱了拱手:“小医退下了。” 郁枫偷偷撩开帘子,探进去半个脑袋,接着身子也跟了进去,采筝没敢跟进去,一直守在门外,很快,就听叶显德吼道:“滚!你这个小畜生!”然后就见郁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采筝无语,心道,别告诉我,你全部的计划就是打伤父亲,然后一个劲的气他。 这时严夫人追了出来,拽住郁枫叮嘱道:“你爹在气头上,你先别过来烦他,消停几天,老祖宗替你说好话呢,没事的。” 郁枫怯生生的点头:“……嗯。” “采筝,看好他。你们先回去。”严夫人吩咐道,见儿媳妇点了头,她急急转身进了房里陪丈夫。 采筝无奈的长叹一声,道:“闯祸的爷,咱们走罢。” 郁枫一边由妻子牵着手,一边咬着手指头不住的回头看父亲的卧房。待回到他俩的卧房,采筝一回头,见他还咬着指尖,气的打了他一下:“行了,不嫌脏!”然后让碧荷跟鸣绯关好房门,退了出去,单独让她和丈夫说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和和气气的要开席吃饭了,又让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你给搅合了。”采筝抱怨,坐下来发牢骚。 郁枫吐出半截舌头:“你整天这样,以后孩子也得随你的性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呸,这奶真难喝!”他皱着鼻子学道。 气得采筝哭笑不得:“你还有理了,不许学!” “好,我不学!”他在八仙桌另一边坐下,杵着下巴笑呵呵的四下张望。采筝无力的问道:“你究竟怎么想的?能跟我说吗?” “你说过的,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我是说过,但现在大家知道我有身孕了,你的错连累到孩子,我能坐视不理吗?” 他笑的自信:“不会有那一天的。” “就凭你把侯爷的眼睛打坏了?”采筝扶额。 “嗯。”他微笑点头:“你别管我了,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就算我被侯爷打个半死,你也不用替我掉眼泪,我命很大的,死不了。” “……”言下之意,他想作死,与她无关。 采筝只能随他去了,他早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叶郁枫了,她管不了他了。但没法管,不代表不能管,比如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捉青蛙这种事,她就忍不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身边的位置空了,她想了想,没有起身找他,而是翻个身,脸朝床里继续酣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青蛙的叫声,这并不奇怪,池塘边有许多青蛙,它们偶尔蹦到窗户下。 但……怎么觉得这叫声好像在屋内。 她唤了一声:“郁枫——你在吗?” “在,不要管我,你快睡吧。” 采筝气的捶床板:“……我真是欠你的,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都多大了,为什么还要玩青蛙啊……”哼哼唧唧的抱怨着,怨着,怨着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没看到郁枫,听丫鬟说少爷被老太太叫过去给侯爷赔不是了,见少奶奶没醒就没惊动。 采筝终归是担心郁枫的,简单的梳洗了,就去侯爷的卧房找丈夫。 果不然,就见郁枫跪在院中央,一脸的委屈,不住的在抹眼睛周围。天气已经很热了,太阳火辣辣的炙烤大地,郁枫的额头已经看到豆大的汗珠了。 这时李嬷嬷从屋里出来,拉住采筝,低声道:“老太太让少爷跪在这,给侯爷请罪,您别插手,一会侯爷心软了,就放人。” 采筝只能干看着,一边怪他自己活该,一边不免又揪心。 过了半个时辰,严夫人从屋里出来,朝儿子招手:“行了,你爹原谅你了,快进来罢。”郁枫抹了把汗,兴冲冲的跑了进去。 采筝见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不禁气道,白心疼你了,以后再遇到这事,绝不可怜你了。她站在回廊上想,很快,就见丈夫忽然又出来了,一溜烟往厨房那边跑。 “你要去哪儿?”她喊他。 郁枫嘿嘿笑道:“给爹拿粽子吃!” 她猜他是打算亲自拿粽子,剥粽子给父亲吃,尽孝心讨好。果然,郁枫不一会就捧着个食盒兴高采烈的往这边跑,顺带扯住采筝的手:“随我一起进去,爹不生咱们的气了。” 采筝现在不知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唯有尽量配合。屋内清凉,老太太和严夫人都在,桌上还摆着清淡的早饭,叶显德坐在桌旁,一只眼睛肿的厉害,眯成了一条缝隙,另一只虽然没肿,但也充满了血丝。 “请老爷安。”采筝低声道。 叶显德绷着脸嗯了一声。采筝乖乖的避让到一旁,站好。 这时严夫人笑道:“侯爷,今个端午,吃个粽子吧。”说完,朝郁枫使了眼色,可惜儿子傻乎乎的看不懂,她只好挑明:“郁枫,给你爹拿个粽子。” 郁枫便打开食盒,拿了个粽子双手递给父亲。 叶显德拿下后,老太太在一旁督促:“郁枫这孩子是无心的,他现在吃错了,你吃了这粽子后,可不许再打他了。” 叶显德碍于母亲的叮嘱,无奈的剥粽叶。严夫人笑道:“郁枫也坐,陪你爹把饭吃了。”郁枫一边往椅子边挪步,一边盯着父亲的动作。 他记得曾听人说过,青蛙腿里的虫子吃到肚里,会慢慢长大,吃人的眼球,吃人的脑子。得病的人中,有疯的,有傻的,有卧床不起的。 粽子里,嚅嚅软软的白糯米里掺杂了几条这样并不显眼的虫子,湿软的口感,似乎正合适吞咽它们。侯爷的眼睛看不清东西,更别提分辨本就和糯米一样的白虫了。 这样3gnovel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合适不过了。 看到侯爷吃光了粽子,他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青蛙是益虫,大家要保护它。→→ 想吃它们的可以百度“青蛙,寄生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71 脸皮厚到这样的地步,可谓针扎不透了,采筝冷眼瞪他:“你都不害臊么。fqw冰火中文” “你当初喝醉了来勾引我,也没见你害羞。”郁枫理直气壮的道:“我喜欢你,让你亲亲我,怎么了?” “……”她脸上一红,气道:“不要再说了。”郁枫嘟嘴:“好吧。”动作却没听,笑眯眯的道:“快点来亲我一下。” 她挣不脱,被他越逼越紧,不得已之下,恨恨的冒出一个念头,冷笑道:“行。”说完,迎上去吻住他的唇。 “啊!”郁枫摸了下嘴唇,竟见了丝丝血迹,但须臾,便朝她笑道:“挺甜的,就是有点疼。” 采筝心里怪怪的,要说十分厌烦他,倒也说不上,可要说喜欢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突然性情大变的丈夫,像个陌生人,不可能一朝一夕的爱慕得起来。 郁枫捧起她的脸,笑道:“好吧,我想想办法,让庄咏茗出来。”采筝哦了一声:“那尽快罢,再拖下去,他人在大牢里落下病根,可把人害惨了。”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他在她胸口掏摸了一把:“咱们那个黑心黑肺的颜采筝哪去了?”采筝马上辩解道:“我什么时候黑心黑肺了?”郁枫立即伸出一个指头:“鸣翠!”伸出两个指头:“郁坪!” “那是他们藉由自取。”她恨道:“我做这些事,为了我不假,但同时也是为了你。”说完,把头扭到一边。郁枫嘿嘿一笑:“我知道,刚才母亲说了,你再不好都是为了我,我全记得,以后补偿你。” “不用特意补偿我,想办法把你嫡子的地位保持住,不让我和孩子没吃喝,我就满足了。”她冷声道。 提起这道伤疤,郁枫没了笑意,摸了摸脸颊,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嗯,好的。” 采筝瞅了瞅屋内的摆设,长叹一声:“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说完转身离开了。出门后,发现郁枫没跟上来,她有些失望,但也仅此而已了。 晚上一家人在湖内的船舫上开席宴饮。老太太自从上次撕破脸,对嫡庶的偏见也不加掩饰了,这次过节只跟嫡子嫡孙们在一起,更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儿子叶显德虽不成材,但有爵位在身,在朝廷里也有个不大不小的闲散官职,嫡孙病了,可重孙眼看就要降生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她就满足了。 在老太太面前,众人表现的一团和气,团团圆圆的,真真像一家人。就连一贯看不上郁枫的叶显德在这个夜晚,亦表现的像一位慈父,眼睛的伤一点没妨碍他暂时表现出对郁枫的喜爱。 郁枫也很乖,至少没再毛手毛脚的暗地里摸采筝,让她难堪。快快乐乐的吃了酒,时辰不早了,各人散去,回去休憩,按照事先说好的,再待两天,然后郁枫和采筝得跟着父母一起回去。 郁枫不乐意的闹了几句,被老太太和严夫人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一番,比如:“你愿意待你就待在这儿吧,采筝跟我们回去。fqw”“都要做爹了,好歹该懂些事理了。” 他只好退步同意了。 结果晚上回来后跟采筝发牢骚,盘腿坐在床上“小说领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嘟囔道:“你现在都成宝贝了,该满意了吧,你看看老太太和太太全偏袒你。”见采筝不吭气,推她:“你听到我的话了么,四少奶奶,您要是能生个儿子,你就是叶家的大功臣。” 采筝疲于应付他,哼道:“羡慕呀,不服你也怀一个!” “……”一句话呛的郁枫没法回答:“你——” 她轻笑一声,翻身侧卧去了。过了一会,感觉他贴了过来,手摸上了她的腹部,她立即睁眼,愤怒的掐了他一下:“干什么啊你,冷大夫说不能行房的,不长记性呢!孩子弄没了,你哭都找找不着调儿,这么急的话,外面有丫鬟,随便拉一个去睡罢。” 郁枫只想随便摸摸妻子,乖乖入睡,没想到立即被骂的狗血淋头:“我……” 她滚到床里去:“快离我远点!”拽着被子,拿手驱赶他:“一边去。” 郁枫受了这样的待遇,怔了一会,终于脑海里邪恶的念头占了上风,他低声道:“采筝,你别这样,我轻点。” 她大吃一惊,要知道自从她有了身孕,他坦白是装傻之后,两人几乎没有亲热过。采筝嫌恶的道:“忍着吧,这么天都忍了,没必要今天晚上非得怎么样吧……” “本来能忍的,但你今天白天吻了我一下,勾起我许多感触,便忍不了了。”他道:“不想还好,一想情烈如火,如何都忍不了。” “……”采筝咬牙道:“你不有手呢么。” “你也有手。”他说完,便来擒她的手,吓的采筝一骨碌坐起来,团起手,抱成团:“休想。” 郁枫见她这般提防,越发想折腾她了:“……好吧,我自己来。但你得帮我个忙,你把衣裳脱了,我看着你,才有兴致。” “没兴致就不要来了!”采筝往床里缩,瞪眼恨恨的道。 郁枫一拍床板,气道:“我又不用你做什么,只是脱了给我看看罢了!莲花虽然不能亵玩,但还可以远观吧,你连观观都不行了?你这么高洁的话,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采筝无语,轻轻咬着唇,明明不愿意但又说不出什么来。她心里一横,爬过去豁的一下拉开幔帐,让月光洒进帐内,宽衣解带,露出玲珑的曲线。 郁枫咽了下口水,呆呆的看她,良久才嘿嘿笑道:“你真漂亮。” “……”她冷声道:“别废话,你还不动手?” 他笑嘻嘻的拍了拍她肩膀,道:“别担心,就是想看看我媳妇身段还漂亮不漂亮了!嗯,挺漂亮的,没走样!我安心了。” “你——你——你——”采筝恨极,抄起枕头便打他:“走样,走样,我看你是脑袋走样了!” 郁枫就势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倾,便把她压在床上,在细细白白的脖颈上吮了一口,一本正经的道:“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 “既然知错了,还不放开我。” “我不该只看看你就作罢了,让你空欢喜一场。”说着,一用力将她的亵裤拽了下来,露出两条白白嫩嫩腿,分开架在肩膀上。采筝此时反倒豁然了,道:“我不是没告诉过你,孩子没了,就是杀的。” “啧,你还真一推干净,要不是你勾引我,我能这样么。”见她的表情又愠怒了几分,马上改口笑道:“好好,是我的错,是我头脑不清。”说完,不见她脸色变好,眉梢一挑,做出傻乎乎的样子哼唧道:“采筝,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学得惟妙惟肖,她愣愣的看他。此时郁枫探手在她腿间揩抹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笑道:“颜采筝,你真的喜欢小傻子啊,我才学了一下,你下面就江河泛滥了。w百度搜索“海天中文”看最新章节”歪着头不解的道:“傻乎乎的,有那么好吗?” 采筝把手挡在脸上:“少废话,愿意做什么随你。”她不想看他,之后不管叶郁枫再说什么引她,她都不上当了。很快,感到他的玉麈在她花瓣间磨着蹭着,由慢及快,最后一股灼热喷溅她小腹上。她摸到一旁的亵裤麻溜的抹了,随手一丢,趁他享受余韵的功夫,翻身去躺到一边去了。 “采筝——”他没皮没脸的又靠过来,听声音应该挺满意的,笑意浓浓:“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学给你听,怎么样?” 她眼睛一酸,咬着牙关,不出声。 “采筝——采筝——你当初多喜欢我啊——怎么现在讨厌我了。”他十分豁达的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就傻给你看。”说罢,拽着她手腕,一边拉扯一边哼唧道:“采筝,采筝,咱们生孩子吧。”那口吻,和当初没有两样。 她腾地坐起来:“你到底有完没完了,终于逮住一个折磨我的法子,很好玩吧。”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可难受的,可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叶郁枫,你快滚,找你的□们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郁枫还没察觉自己惹下了大祸,笑着摇头:“不去,就缠着你,哪都不去。采筝,我可乖了,别撵我走。” 她吸了吸鼻水,眨眨眼睛:“好玩是吧。” “不好玩,可是你喜欢,我就学喽。”他指着自己笑道:“怎么样,招人喜欢吧。” 采筝瞅着他,良久无言,忽然冷笑一声:“嗯。”默默的躺了下去,郁枫把被子给她小心翼翼的盖上,十分心疼的道:“别着凉。”隔着被子搂着她,乱发感慨:“真奇怪,你说你妇德也不怎么样,我怎么还如此舍不得你呢,奇怪,奇怪。” 但无论他说什么,她统统不作回应。他一个人唠唠叨叨也没意思,过了一会,闭嘴搂媳妇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郁枫精神抖擞的起来去见父母亲,采筝有了身孕后,便不用再去请安了。她懒洋洋的睡到醒来,梳妆打扮后,才去见严夫人。 婆媳在花园里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十分惬意。 但采筝没惬意一会,就见前面的回廊处,鬼鬼祟祟露出个人影来,仔细一瞧,竟是叶郁枫。她当即心烦的皱眉,郁枫不知打哪摘了朵牡丹花,颠颠的跑到她面前:“这个好看,给你。” 严夫人见儿子懂事,颇为欣慰,笑看采筝。 采筝硬着头皮接下来,挤出笑容:“真好看,在哪儿摘的?”说完,她就后悔了,这是个圈套,只要她问在哪儿摘的,这家伙就得说带她去看,把她领走,又是一番调戏。 果然,郁枫指着远处,牵她的手:“我带你去看。” “……”她不想去,忽然计上心来,迈开两步后,哎呦一声,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吟。丫鬟赶紧来扶她:“少奶奶。” 严夫人也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采筝做出有苦不能言的样子:“没事……没事……我……啊……” 郁枫见妻子痛苦,忙过来急道:“我抱你去看大夫。” 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都是你!” 郁枫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了?”给她闻的是牡丹花又不是鹤顶红。 严夫人若有所思,朝儿子道:“那边去。”然后扶着儿媳妇,小声问道:“怎么了,跟娘说。”采筝咬了咬唇,在严夫人耳边道:“郁枫……昨晚上要我……之后就一直疼了。” 声音不大不小,郁枫刚好能听到,他倒吸一口冷气:“我——我——”忽然瞥见妻子冷漠睇望他的目光,他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严夫人绷着脸,无奈的数落郁枫:“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以后你们晚上分开睡。” 采筝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继续扶着小腹苦苦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2章 求救穆宣昭(下)(多谢亲们的月票) 为妻不贤,第72章求救穆宣昭(下)(多谢亲们的月票) 穆宣昭虽然听到了帘子掀起的声音,但是此时他正忙着栽种怒放的梅树,这些梅树都是从外边寻来的生长了多年的根深叶茂的大树,贸然移植尤其是在这种隆冬季节,极难存活,所以,他才寻来了经验丰富的花匠,还建起了这座暖房。fqw1 打量着这一树枝条老干虬龙、花色怒放傲然的梅花,低声轻吟:“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这树红梅即使开得热烈喧闹,却因为开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仍然不改它欺霜赛雪的孤傲不群,这倒与那林燕染十分相似,都是这种即便妥协,却仍留下几分不屈的傲骨,挑起人的征服。 “将军,属下有事禀报。”王士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打断自家将军的兴致。17129819 带着王士春进来的护卫,很有眼色地上前接了穆宣昭手里的铁锹,站在了花匠身旁。 穆宣昭抓过一旁浸湿的毛巾擦了擦手,“出了什么事情,说吧。” 王士春将手下报上的消息说了一遍,低垂着脑袋,等着自家将军接下来的吩咐或者怒火。 “留在广平府的暗部的人呢,出动了吗?你不要告诉我,广平府的人都没有动作,巴巴地干等着。”穆宣昭一把扔掉手里的毛巾,剑眉一凝,一个个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将军,暗部的人一直在观望着广平府杨大当家等人的情况,而且”王士春本想说他们的人是在事情发生两天后,察觉到杨致卿等人的动作太大,才追查事情起源,而后才将消息递给他。19sfp。 “马上传令下去,命广平府的暗部全力追查此事,记住,人绝不许出了差错。”穆宣昭厉声打断了王士春辩解的话,下了动用暗部的命令。 王士春领命匆匆而去,穆宣昭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忧虑,人都失踪了将近四天,还没有找回来。穆宣昭努力压下因为想到最不堪的后果而溢满心头的戾气,但他紧握的拳头,绷紧的肌肉,却暴露了他平静表面下的汹汹怒火。fqw “将军。”眼看着穆宣昭只着一身单薄的家常袍服就出了暖房,护卫忙拿着放置在一旁的大氅,急急地追了过去。1 “将广平府以及冀州的地形图取出来。”穆宣昭大步回到书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附近的地形图。 “冀州虽然多山,但广平府却是难得的一马平川,若是立即封了广平府,堵了所有的官道,再在府城里下了株连通告,何愁找不到人,杨致卿那个废物。”传完命令之后的王士春,又忙忙到了书房,听候着接下来的吩咐。 “这,属下听说杨大当家自从接管了广平府,行事宽仁,一向不愿过多扰民,林夫,咳,姑娘母子失踪之后,他派人全府城搜寻,只查封了客栈,而广平府据说要重开商道,日常进出客商多了许多,所以,没有封府。”王士春禀报着,心头为自家将军轻易就说出口的株连通告惊了惊,这株连通告他并不陌生,当初跟着将军驻守幽州时,为了防止潜进来的鞑子和城里的内应,在衙门和显眼处张贴出来的就是这种株连通告。 意思就是让各家各户不仅注意自家的门户安全,有无外人潜入,还要密切注意左邻右舍的动静,若是发现了不对劲,立马将情况报告给官府,否则若是最后在某户人家寻出了鞑子或内应,不仅这户人家要受罚,就连左邻右舍也都逃不脱干系。只是,这种株连之策一般都是在边关重镇实施,在如广平府这等府城里几乎很少使用,而且除了像自家将军这种手腕铁血、手掌重兵的人,一般的州府官员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张贴株连通告,毕竟府城里除了平头百姓,还有大量的世族缙绅不能得罪。宣子季但怒。 “将军,大庆商行谢家来人求见,说是奉谢家大公子的命,还像将军禀报一件大事。”守护书房的亲兵,站在门外回禀道。 “大庆商行,江南第一富商谢家。”穆宣昭沉吟了一下,大庆商行的名字他并不陌生,毕竟谢家的富有天下皆知,也引得众人垂涎,楚王就曾不止一次地表露过对谢家财富的兴趣,但是,他从未与谢家打过交道,与谢家人也没有交情,更不清楚这谢家大公子是何许人,也想不通这人要向他禀报什么大事。 “将军,来的谢家之人手里拿着一件奇楠木的信物,属下”守着大门的兵士,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就将求见将军的人通报上去,他们之前都要核查一遍来人的身份,而这个谢家的奴仆,虽然身份低微,但手里握着的信物图案却与穆将军平时佩戴的玉佩上的图案十分相似,这才直接传到了书房亲兵处。 “将上带上来,马上。”一听到奇楠木的信物,穆宣昭霍然站起身,动作太大,以致膝盖撞上了桌案,案上的地形图等东西随着桌案的倾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若不是王士春眼疾手快地扶住,准得倒在地上。 穆宣昭紧绷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松,他身上只有一块奇楠木雕琢的信物,他也只给了林燕染一人,这谢家人既然能够拿到手,还能够找到他面前,足以证明林燕染现在生命无忧。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他就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他的,是否能够救出林燕染,穆宣昭一点都不怀疑,敢动他看上的人,他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谢家奴仆平泰参见穆将军” “起来,把你手里的信物拿上来。” 穆宣昭神色急迫,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久历战火与鲜血淬炼出来的气势,压得平泰呼吸一窒,脑海里一白,只顾得紧紧攥紧手心,连讲话都磕磕绊绊,几乎忘记了谢怀远派他来的任务。乍然一听头上冷肃的声音,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就将攥紧在手心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就是这件,她在哪里。你起来说话。”紧捏着这件他亲手送给林燕染的奇楠木信物,穆宣昭神情激动,语气急切地问着跪在地上的谢家奴仆。 “穆将军,小人是大庆商行谢府大公子身边的随从,路上遇到大雪,在一座破庙里躲避风雪,遇到了两个贼子带着一对母女,大公子察觉到情况不对” “闭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说了,你直接说给你信物的人让你带来的话,你谢家的功劳,本将军自然记在心中。”穆宣昭不耐地打断这没眼色的奴仆的废话。 平泰一噎,他也不是故意长篇大论,这不是第一次见到鼎鼎大名的穆大将军,又被他气势压迫,险些忘了大公子让他的带的话,他才不得不从头回忆,借着他擅长的滔滔不绝来平静狂跳不已的心脏啊。 “小人知错了,大公子命小人带来的话是:‘求救乐陵府穆宣昭将军,祸因痒痒粉。’” “痒痒粉?”这三个字一入耳,穆宣昭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燕染的场景,当时她用痒痒粉糊了崔明菱一脸,差点让崔明菱毁了容,难道是崔明菱动的手? “你说的破庙距离这边多远,那些人是骑马还是步行?”穆宣昭现在要确定林燕染是否已经到了崔府。 “小人奉大公子的命令,天色未明之时就从破庙出发,一路快马加鞭,不曾休息,而且小人走的是官道,一进乐陵府就来到了将军府求见。他们驾驶的是辆马车,现在外面积雪厚重,小人一路上并未看到马车。”平泰赶紧回道。 “王士春,命人探查崔府,若是没有消息,你带着人守着崔府,一旦看到可疑之人,立马拿下,记得不要惊动崔府之人。”穆宣昭听了谢家奴仆的话,稍稍思索,便知道此时崔明菱尚未得手,林燕染仍然在崔明菱派去的人手里,而且,崔威毕竟还是冀州节度使,名义上冀州职位最高的官员,又与楚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他也有着心照不宣的利益划分,此时,并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到崔府查探,最好的办法的就是暗中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才命王士春暗中盯紧了崔府。 “是,属下遵命。” 穆宣昭打发了王士春盯牢了崔府,但在没有见到完好平安的林燕染时,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平整下来,又负手在书房踱了几步,对着一旁垂手听命的亲兵吩咐:“备上六匹好马,随我外出。” 穆宣昭披上玄色大氅,只带了一个亲兵,命平泰引路,三人各骑了一匹马,手里却又牵了一匹马,这是为了保持速度,当胯下的马累了之时,及时换马用的。这一路穆宣昭面色冷寒,骑马的速度堪称风驰电掣,在一片茫茫大雪之中,他身上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极为耀人耀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3章 情暖风雪夜(一) 为妻不贤,第73章情暖风雪夜(一) 风雪凄迷,马车一路磕磕绊绊地向前行走,林燕染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唇角干裂地渗出血丝,触及外面凛冽如刀子般的冷风,便疼的她一抽一抽,但是,这两个绑匪如今一门心思地要赶往乐陵府,将他们千辛万苦弄回来的人交给三小姐,只要她死不了,他们全然无动于衷。fqw冰火中文1雪绊匪体来。 而且,这一路上除了昨夜里吃的那些干粮,今日自赶路到现在日头坠向西边,他们水米未进,整个人都冻得透透的了。 “娘,我身上暖和,你抱着我。”林安谨挣脱绑匪老三的桎梏趴在他娘的身上,以他的体温温暖着林燕染。 “老大,寻到了老五他们留下的线索,不过,要穿过广平府的官道,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拦截咱们,你怎么看,要不,咱们别管老五他们了,咱们自己将人带给三小姐,行不行?” 绑匪老大沉默了一会,但快速转动的眼珠,却暴露了他的心动。 “老大,这人可是咱们两个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老五他们可是没有遇到这么大的危险,再着说,即使咱两将人带给三小姐,咱们也可以在三小姐面前说一说他们的辛苦,三小姐必然也会放过他们,咱们也对的起他们。况且,若是咱们两个得了三小姐的看重,自然也会提拔老五他们,总比咱们所有人都落不到好强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三,老五他们可是比咱们速度要快,若是等不到咱们,他们索性不在约定的地方等着,直接赶到乐陵府城门前等着,倒时候咱们还是不能抢先见到三小姐。” “所以,老大,咱们从这个小路拐出去,直接抄近路,在老五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抢先进到乐陵府。” “那近路,有段山路,路滑坡陡,可” “老大,富贵险中求,咱们连这种掳人的勾当都做了,还彻底地得罪死了广平府,若不给自己挣一场富贵,死了我都不甘心。” “行了,老三,别说了,直接抄近路。fqw”绑匪老大的心火被激起来了,直接拍板同意。 马车拐道之后,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逐渐变成了陡峭的山道,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1 一直小心地坠在后面的锦衣公子谢怀远与侍卫对视了一眼,“他们走了山道,待会见机行事。”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这场病来势汹汹,林燕染觉得她的骨头缝里都疼痛了起来,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此时此地,她无比地盼望穆宣昭的到来。 “老三,速度加快一点,天色都要黑了,再走不出这条山道,晚上就太危险了。”绑匪老大忧虑地说道,这山上可是有狼群出没的,现在这种寒冬,不仅人难过,要挨饿受冻,狼群的日子也不好过,寻不到猎物,它们也吃不饱,就时常攻击村子,寻口吃食。而这条山道,是以前的客商等为了抄近路走出来的,虽然不是在大山深处,但它距离村子很近,那有烟火人气,就常常吸引了狼群过去。 “嗖嗖。”老三狠狠地挥舞着鞭子鞭打着已经精疲力尽的马,一边骂骂咧咧地让它加快速度,马儿吃痛不住,悲嘶一声,撩起马蹄向前冲去。 “这畜生不打不动,啪啪。”老三得意洋洋地说道。 林燕染无端端地心慌了起来,这是种没有来由的第六感,一种对危险逼近的反应,“安谨,抱紧我,不要撒手。” 转到一处拐弯处,早已不堪重负的马匹,突然马蹄陷在了深厚的雪地里,一下子前蹄跪在地上,砸在地上发出轰然一声,伴随着马儿悲嘶声,马车再也保持不了平衡,向左倾斜倒去。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坐在车辕上的两个绑匪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重重地甩到了一旁石头上,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17130126 可是,坐在马车里的林燕染母子,就没有他们的幸运了,拉车的马轰然倒地,马车却不能立即停下来,巨大的冲击力,致使马车翻转,车轮又滑在冰雪之上,竟然向着左侧的山坡滑落。套在马上的缰绳绷到了最紧时,马车彻底倾覆,林燕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要滚到山坡之下,但她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伸出冻僵的双手死死地拉出车轮,将即将滑落山坡的身子吊了起来。 “安谨,快,攀着我的身体上去,快呀。”林燕染催促着搂住她腰的林安谨,趁着她尚有力气之时,赶快爬上去。 林安谨咬了咬唇,攀着林燕染,时不时踩落斜坡上的积雪,手脚并用,总算在林燕染手脚酸软,就要撑不住身子的时候爬了上去。而这时候,那倒地的马匹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它一动,连带着马车剧烈晃动,林燕染本就无力的双手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在滑下山坡的一瞬间,眼角余光却看到了那破庙里的锦衣公子,还好,安谨有救了。19sk。 摔得七晕八素的绑匪,终于回过了神,其中的老大一看林燕染滑到了山坡下,大惊失色,三小姐要的就是这个女人,她若是没了,三小姐绝对饶不了他们,当下提起向着滑坡冲去的林安谨扔到了绑匪老三处,顺着积雪滑落下去。 谢怀远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霍霍地疼,只是晚来了一步,就看着人这么滑到了山坡之下。当下带着手下两个侍卫,费了番周折,制服了绑匪老三,夺过来了手打脚踢的林安谨。 “放开我,我要救我娘。”林安谨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眼泪珠子滚滚而下。 “公子,这滑坡并不十分陡峭,那位夫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刚刚一位匪徒也在,您若是过去,太过危险,不如小人等下去。”谢家侍卫阻止了谢怀远,他们可不放心自家公子贸然救人。 “把孩子给我,你们下去救人。”谢怀远伸手接过林安谨。 “呜呜,放开我。”林安谨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谢怀远的手腕上,他牙齿尖利,这一下疼的谢怀远脸色都抽了抽,手腕上留下一排整齐的小牙印。 “嘿,小丫头,你脾气这么暴,闭上嘴巴,你要再咬一下,我卸了你的下巴。”有着轻微洁癖的谢怀远,看到手腕上渗血的牙印,脸色都黑了,也就是看着一身女娃打扮的林安谨是个丫头片子,他才没有动手。 但是,林安谨依然不依不饶,他手劲又大,谢怀远既要抱紧他,还要防范着他有力的小拳头、小腿脚,一时招架不了,竟然脸上挨了一拳,这让一向将这张俊脸看得极重的谢怀远动了怒,直接一手刀劈在了林安谨脖子处,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安静了下来。 谢怀远制止了林安谨,抬脚踢了踢被紧紧绑住的绑匪老三,语气寒凉:“你们是谁派来的,哟,眼神还这么凶恶,快说。” 绑匪老三吐出一口血沫子,仍然闭紧了嘴巴,谢怀远撑着下巴,暂时想不出更有效的审讯方式,不由惆怅不已。 跳下滑坡的侍卫借着雪地反射的光亮发现那里有许多的山洞和岔道,一时之间根本寻不到人,而且雪地上并没有脚印之类的线索,两人又担心上面的谢怀远,便费力地爬了上去,将情况告知了谢怀远。 “寻不到人,时间这么短,他根本就跑不了。”谢怀远蹙眉问道,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千步香的方子,如今人却找不到了。 “公子,现在天色已黑,下面情势又复杂,真的不好搜寻,最主要的是,这条山道上,有狼群出没,这边闹出的动静又大,小人实在担心会引来狼群。公子,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此地不宜久留。”这两个护卫都是谢老爷精心挑选出来的,也许他们的功夫在谢家护卫中不是数一数二的,但论起对谢怀远的忠心,他们绝对无可挑剔,毕竟当初谢老爷就是觉得虽然功夫重要,但是,谢怀远只是行商,并不会招惹太大的麻烦,功夫够用就行了,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谢怀远却舍不下千步香,神色犹豫。 “公子,老爷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眼下情况不明,隐在暗处的危险重重,您不能拿自身的安全冒险,若是老爷太太知道,一定十分担忧公子。”侍卫看着天色已黑,吹过山头的风发出让人颤栗的声音,不由急道。 “好吧,你别再说了,老爷的话不是让你这般用的,我这就走。对了,带上这个人,他们走的这条道路似乎是到乐陵府的近路,咱们直接绕出去。”谢怀远无奈之下,抱着昏迷过去的林安谨,牵着绑匪老三,在这条山道之上,没有行多久,便绕上了乐陵府的官道,赶在黑夜来临之时,投奔到了一处邸店。 另一边,一路快马加鞭的穆宣昭,在赶到破庙之后,发现人早已远去,只余一座空荡荡的破庙,又在平泰的指引下,循着谢家商队留下的车辙,寻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4章 情暖风雪夜(二) 为妻不贤,第74章情暖风雪夜(二) 邸店之中,谢怀远对着座椅、茶杯、茶壶乃至饭菜一通挑剔,之后,在店主人黑成了炭的脸色下,优雅地做了下去,两大侍卫则十分无奈地将茶壶等要入口的东西用滚水烫了三遍,重新放到了谢公子面前。fqw爱夹答列 “店家,过来。”谢怀远看着仍然昏迷着的林安谨,嫌弃地发现“她”头发都打成了绺,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更让他崩溃的是,他想起自己亲手抱过“她”,还被咬了一口,手里的筷子啪地掉了下去。 “公子爷,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五十出头的店主,忍耐地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贵介公子,等待着他的吩咐。 “寻一个手脚利落的女子,再寻一身小女孩儿的衣服,将‘她’给我洗干净了。”谢怀远指着林安谨说道。19snh。 店家应声下去了,虽然这锦衣公子爷难侍候,但是扔给他的银锭少说也有五两,店家饱受折磨的小心肝终于熨烫了,心情愉快地寻了自家的老太婆,有翻找出了孙女小时候留下的衣裳,给那小女孩儿换洗。 不多时,店家脸色变幻地来到谢怀远面前,虽然他已经掩饰了一番,但看向谢怀远的眼神仍然诡异的让人头皮一麻。 “店家,你还有什么事情,是给你的银子不够么。” “公子爷,银子够了,小人,小人来禀报一声,那位小公子醒了。” “醒了,醒了就把他抱出来就是了。等等,你说什么,小公子?” “是啊,公子爷,小人斗胆再问一句,是给他穿女装,还是换回男装。” 谢怀远乍然受惊,面上便显露了出来,店家瞧他神色不似作伪,眼中的诡异打量便消了好些,刚刚老太婆告诉他那是个小公子的时候,见过形形色色客人的店家还以为这俊雅的锦衣公子有那种不好的嗜好,将好好的一个小公子装扮成了个小姑娘,挺为那漂亮的小公子可惜。 “有趣,枉我自诩一双慧眼,能够看穿美人的皮相,没想到今天在这个小家伙身上栽了个跟头,我竟然没有看出‘她’是个男孩,店家,再寻了一身男孩的衣裳给他换了。fqw”谢怀远一手撑着下巴,对店家说道。 换回了男装的林安谨,一双眼睛黑沉沉地来到谢怀远身边,小眉头紧紧皱着,任谢怀远怎么哄劝,都一声不吭,实在逼急了他,就拿那双怒气满溢的眼眸盯牢了他,倒让谢怀远哑了声。爱夹答列 “小家伙,你先吃点东西,你娘没事的。”谢怀远安慰他道。 林安谨眼圈红了红,端起一碗米饭使劲扒拉了起来,吃的太极,差点噎住,但是,他只吃米饭,一点都没有夹放在一旁的菜肴。谢怀远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家伙,看他的表情,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变化,显然是还在想着他娘呢。 “我吃完了。”碗筷放下,林安谨站了起来。 “店家,带他去客房。”谢怀远招来店家,让他将林安谨带回去。 穆宣昭一路风雪兼程,根据谢家商行众随从的指引,带着平泰竟找到了这处邸店。 “将军小心,前方有个东西。”亲兵看着前面一团黑影,语气急迫地对穆宣昭说道。 骏马长嘶一声,马蹄险险地停在了这团黑影面前,穆宣昭勒住马缰,玄色大氅划过一道圆弧,他已经气势非凡地下了马,低眉打量着雪地上的一团黑影,原来是个孩子,只是头发散了下来,覆盖了他卧在雪地上的大半身影。 亲兵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抱起地上快要晕过去的孩子,触到他微弱的鼻息,“将军,这个孩子身上发了热,估计在雪地里待的时间太久,他穿的又单薄,被冻伤了,如果不及时救治,怕是活不成了。” “带上他,到前面的邸店看一看。”穆宣昭并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他满心焦虑,只想快点寻回那个让他上心的女子。 邸店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进来的两位男子,让店里的气氛都凝滞了一下,众人的目光随意掠过抱着孩子的随从,而又将凝在了当先着一袭玄色大氅的冷峻的男子上。 他的气势极为慑人,冷寒的眸子只轻轻扫过一圈,就让吃惊地盯着他围观的众人,打了个寒颤,这眼神太吓人了,就这么隔着一大段距离,轻轻地瞥这么一下,就像是面对着寒光凛凛的钢刀,皮肤上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围观众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胳膊,甚至有人惊怕地摸了摸脖子,而后众人动作一致地收回了眼神,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了下去,最多是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探着。 谢怀远当然也看到了如此气势惊人又嚣张至极的男人,他心中一凛,俊雅的面容上笑容未敛,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穆宣昭打量一圈店里的情况,而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谢怀远身上,大氅一甩,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坐在最大的桌椅上的谢怀远。17130333 “公子,那是小公子,怎么会在那人怀里。”谢家的侍卫终于发现了抱在穆宣昭亲兵怀里的林安谨。 “这位”谢怀远一时分辨不出来人的身份,但眼睛瞥到他腰间的虎牌上,确认了他是位武将,“这位大人,在下大庆商行谢家谢怀远” “穆将军,公子。”落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来的平泰,高声喊道。 “谢怀远,人在哪里。”穆宣昭扫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林燕染,眉头紧紧拧着,问出的话语也冷如冰雪。 “穆将军,幸会幸会。”征北将军穆宣昭的名声极为响亮,但人也十分冷厉,谢怀远之前并没有见过他。 “本将军在问你话,告诉我,托你向我求救的人在哪里。” 店座西在则。谢怀远面容一肃,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眼前的穆将军神情焦躁,言语急迫,看来,那女子在他心上的地位极重,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他将人耽搁在了山坡下,眼下生死不明。 若那女子真的没了,穆宣昭估计会迁怒于他,还有那个绑匪在他一进店里,就被打晕扔到了柴房里。 “穆将军,在下惭愧,当时情况紧急,只来得及救下小公子,夫人却还在绑匪手上。”谢怀远避重就轻。 穆宣昭鹰眸转向亲兵手里的孩童,抬手撩开他额前厚重的头发,露出一张与林燕染六分相似的脸蛋,他曾经见过这孩子一面,确认了就是林燕染的儿子,心里虽然不喜,但是,以林燕染对这孩子的看重,他若是置之不理,林燕染必定与他闹上一场。 而谢怀远的话他也并不全信,对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一向没有好感,厉眸转向谢怀远的侍卫,吐出三个不容置疑的话语:“你带路。” 征调了谢怀远的侍卫之后,在离开之前,对着笑容快要僵掉的谢怀远说道:“孩子交给你了,他受了冻,身上又发热,你马上带着他到乐陵府,寻了大夫诊治。” 说着,扔过去一块印信,“到了乐陵府城门,报上本将军的名号。” 马蹄声得得的远去,谢怀远脸色黑了下来,而慑于穆宣昭充满杀气的气势安静下来的邸店,在他离开之后,喧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同修罗降世的穆将军,议论纷纷。 “公子,这孩子烧的很严重,咱们赶紧给他寻了大夫吧。”一路奔波,疲劳过度的平泰,尚未来得及休息,摸着林安谨滚烫的额头,满心忧虑地说道。 谢怀远是个商人,即便刚刚穆宣昭大大地下了他的面子,他也不能不理会穆宣昭的吩咐。因为,现在身处漩涡之中,被手握重兵的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是他们谢家,急于认识征北将军穆宣昭的也是他谢怀远。 “你去安排辆马车,立即出发,这个孩子现在不容有任何的闪失。”谢怀远对着平泰说道。 “是,公子。” 掉下山坡的一瞬间,林燕染不顾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强行进了空间,刚一进去,她就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是对她透支精神力的惩罚,甚至她以后都会患上头痛的毛病,但是,眼下,她是顾不上了。 强忍着非人的折磨与疼痛,林燕染来到小屋,寻到对症的炮制好的药材,熬了一碗苦苦的黑黑的药汤,稍一晾凉,一口气喝了下去,在精神力消耗殆尽被强行踢出空间的时候,抓了那把霍绍熙送给她的匕首,重新面对眼前的风雪与敌人。 所幸,因为这段时间的耽搁,绑匪老大在跳到坡底之后,没有立即寻到她的身影,以为她躲了起来,追到了前面,在林燕染出来之后,才能有一口喘气的功夫。 但是,夜色越来越黑,北风越来越凄厉,林燕染紧紧攥着匕首,寻了一处能够遮挡风雪的山石,将身子紧紧抵在山石上,屏息凝神,防备着绑匪。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绑匪的脚步声,林燕染刚松了一口去,却骇然发现对面山崖上一对对绿莹莹的眸子,她死死的捂住嘴巴,那是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5章 情暖风雪夜(三) 为妻不贤,第75章情暖风雪夜(三) 林燕染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狼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期盼它们没有发现她,而赶紧的离开。fqw冰火!中文爱夹答列 这次,幸运终于眷顾了她,她听到一声惨叫,山崖上绿莹莹的如同灯笼似的眼睛随之消失,狼群向着惨叫的方向追逐而去。 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什么都听不到,最后,传来一声狼嚎,狼群终于撤离了这片地方,向着传来的马蹄声而去。 “穆将军,是狼群。” 谢怀远的护卫一声惊呼,胯下的马受惊,几乎将他摔了下去,穆宣昭面孔紧绷,眼瞳里染上一抹赤红色。 大氅之下,紧身的箭袖衣袍身侧,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噌的一声宝剑出鞘,亲兵怒瞪了一眼不中用的护卫,打马护在穆宣昭身侧。 雪夜之下,星月全无,只有漫无涯际的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冷冷的寒光,而在这片冷光之下,穆宣昭手里的宝剑,叫嚣着杀戮的。 燕的同一燕。其实,在见到这群畜生的时候,穆宣昭心头已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这种天气,这种环境,还遇上了这群凶残的畜生,一个弱女子,再怎么聪慧,再怎么手段百出,她保住命的可能都不大了。 穆宣昭的亲兵看着自家将军几乎没有感情的眼眸,心头一寒,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处,这种时候,只有将惹怒他的东西全部摧毁,才能让他放松下来,镇静下来,眼前这些狼,都必死无疑。 马嘶声,狼嚎声,宝剑刺入皮肉声,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地上躺着六具死相凄惨的狼尸,鲜血将地上的雪都染成了鲜红色。 谢家护卫面色惨白,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指着林燕染掉落的山坡,“穆将军,小人小人看到夫人她从这里掉了下去。” 穆宣昭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毫无温度,谢家护卫看着他滴血的大氅下摆,滴血的剑尖,几乎要晕死过去。作为谢家护卫,谢家又是有名的富贾,在这个世道出外行商,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就他的手里也是有着人命的,但是,眼前这幅如同地狱的画面,以及眼前这如同血腥修罗的男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征北将军穆宣昭的赫赫凶名是如何得来的了。fqw爱夹答列 玄色大氅在空中飘浮,上面的血迹如同雨点似的滴落下来,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意识模糊的林燕染,几乎快要失去嗅觉的鼻子,还是被这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到了,她撑着如同千斤重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面前浴血的男人。 “穆宣昭,没想到我快死了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你,这真是好讽刺。”林燕染以为眼前的是幻觉。 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轻轻地将人抱了起来,穆宣昭看着她眼睛微睁,嘴唇蠕动,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用手背试了试微弱的鼻息,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真好,她还活着,等到了他的到来,这真好。 温热的茶水流进她干渴的喉咙,厚厚的棉被温暖她冻僵的身体,冰凉的脚边还放着暖炉,意识模糊的林燕染申银一声,这个梦真是美好,接着,她皱了皱鼻子,如果没有这股如影随形的血腥味,这一切简直是完美了,差点都让她以为回到了家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一把小小的矮凳上,稍一用力,饱受蹂躏的矮凳就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抗议,让男人眉毛一挑,脸色一僵,急忙看向床上睡得沉沉的女人,见她并没有被吵醒,才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坐得越发小心翼翼。 “将军,夫人喝过了姜汤,暂时没有事情了,您还没有用过晚饭,属下命那店家准备了热饭,您看,是不是先用了晚饭。”亲兵垂手询问道。 “嘘,不要吵醒了她,你先下去,自己垫垫肚子,让店家多准备些热水。”穆宣昭奔波许久,终于救出了林燕染,现在看着她的睡颜,他才安心,连带着狼血的衣袍都没来得及换,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看了片刻,并未见林燕染惊醒,穆宣昭确定她睡得足够沉,便不满足于眼睛的巡视,伸出带着手指,点上她的皱皱的鼻子,看着她眼皮下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了两圈,无声地笑了出来。 带着薄茧的手指,从鼻子两侧,一路向上停在了她的额头上,手指下的额头白希而又饱满,触感比他曾经攀折的荷花瓣还要光滑,让人不想停下手指。 穆宣昭眯起眸子,难得地回想起幼年时的生活,记得当时他美丽尊贵的母亲,曾经指着初初进门的堂嫂夸奖道,女人额头光滑圆润是福相,是有福气的人。 他笑了一下,挥去这许久不曾再回想的记忆,手指顺着脸颊而下,直到来到了立领中衣的衣扣上,手指无意识地捏起这颗珍珠扣。 血腥味越来越近,而且脸上一直有着刺刺的痒痒的感觉,林燕染睡得越来越不安稳,向着左边翻转了一圈,抬手打向一直在她脸上脖子上作怪的东西。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穆宣昭的手臂上挨了一掌,轻飘飘的,像是挠痒痒,他一点都没有感到疼痛,倒是无意识中挥巴掌的林燕染,柔软的手掌触碰到硬硬的肌肉,手心一阵麻痛,人也清醒了许多。 睁开迷迷茫茫的眼眸,“穆宣昭,我不是在做梦吗?”林燕染喃喃地开口。 薄唇扬起,愉悦的笑容越发显得俊美无铸,“你经常梦到我吗。” 原来他还能说话,原来这不是梦,她在最危险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拯救了她,林燕染鼻子一酸,几乎都要掉下泪来,心情太过跌宕,忽视了他话里的轻佻,只顾看着他笑,笑着笑着掉落一串串眼泪。 “那些畜生都死了,你没事了,别哭了。”穆宣昭见过许多女子在他面前哭泣,论美丽个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都比眼前这个哭得脸上泪痕斑斑的女人好看多了,可是,看到那些哭泣的脸,他只觉得厌烦可笑。兴致好的时候,还能逗上一逗,心情不好时,直接命人拉了出去。 但是,此时看着林燕染尽情的哭泣,他竟然不觉得厌憎,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委屈和喜悦,这种感受真真奇妙,原来哭泣不一定是伤心,也有喜悦的意思。 所以,穆宣昭一直盯着林燕染笑中带着哭,最后,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止了哭声,眼中却有了一丝薄嗔。 “你不哭了。”话语里竟然还有着一丝不舍。 “穆宣昭,谢谢你。” 林燕染说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飞了红霞,她竟然在穆宣昭面前又哭又笑,像个疯婆子,这真是太难为情了。 死里逃生的大惊大喜过后,林燕染迟钝的脑子重新转动了起来,她这才顾得上打量四周,从简单的木桌,到穆宣昭坐着的可怜的木凳,以及她身下躺着的简陋的木板床,可以看得出这里不是乐陵府的将军府,而只是一处简陋的客栈。 撑着酸软的手臂,拉到胸口的棉被顺势滑落,露出她粉色的中衣,想起自从被掳走,她一路风尘,一路惊吓,这身衣服自然没有换过,林燕染羞愧之下,耳朵都要烧了起来。 “穆宣昭,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想” 穆宣昭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陷在棉被里的林燕染,越发衬得她娇小,“与你之前的张牙舞爪相比,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想要什么,你和我说一声,我一定答应你。” “我要沐浴。”声音干脆利落。 穆宣昭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才迈着长腿离开了这房间,让林燕染大松了一口气,却捧起烧红的脸颊,埋在松软的崭新的被子上,她刚才竟然被穆宣昭的笑容耀花了眼睛,差点就露出花痴的样子,这真是不可原谅。17129857 店家早已得到吩咐,早早地备下了热水,片刻之后,就送进来了浴桶,里面热气袅袅,店家娘子站在床边,堆着笑问道:“夫人,热水都备好了,老婆子扶着您过去。” 办坐起身子,身上一阵阵疼痛,这几天,先是被绑着手脚,后来在马车上颠簸,她这一身的骨头都要松了,尤其是乍然放松了心神,更感觉到全身的痛楚。 伸出手,扶着店家娘子,脚步软绵绵地走到浴桶旁边,却发现店家娘子还在旁边,没有离开的迹象。 “这位大娘,我自己就行了。”19sg1。 “夫人,您身体,您脸色还是白的呢,又刚刚睡醒,泡在热水里很耗气力,老婆子服侍您沐浴,您能省不少力气。再说,这也是外面公子爷的吩咐,他的命令老婆子不能不听啊。”店家娘子一迭声地说道,门外那俊美但可怕的公子爷,她可不敢招惹。 “你出去,他要是为难你,你说是我的命令。” “夫人,公子爷还说了,若是您不让老婆子服侍,他就自己进来了。” “,你先给我洗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6章 情丝脉脉(一) 自被掳走,多日不曾梳洗,一头青丝染满了灰尘,几乎结成了一绺绺,在热水的浸泡下,与皂角的清香下,洗去了尘土,重新露出丝绸般的光泽,就像蒙尘的珍珠,拂去尘土,重归耀眼。fqw 屋里的炭盆噼啪作响,浴桶的热水换了三遍,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腰侧,桶里的蒸汽袅袅而上,仰躺着的林燕染终于赶走了店家娘子,浸泡在热腾腾的水里,望着窗外素白的大雪,沉思良久。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之后,将眼光从那边收了回来,炭盆里的暗红的火光不疾不徐地燃着,燃尽的炭灰却冷冰冰地,泛着一种死寂的灰色,凄冷地蜷缩在炭盆的一角,等待着它被抛弃的命运。 林燕染轻轻地笑了起来,唇角弯起,脸色舒展,只是眼神却极冷,眼前这种画面,竟让她想起以前不经意地看过的闺怨诗,让她想起那些穿着绫罗锦衣,吃着金莼玉粒,却蹙着一双娥眉,泪眼朦胧地摇着手中的团扇,望着案上的炉灰,将自己的命运比做手中秋日被抛弃的皎皎团扇,案上冷冷的残灰。 垂在身侧的布满伤痕的手,在水里浸泡之后,一阵阵刺痛,提醒着她这些日子的伤痛与惶恐,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脸,睫毛上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颤巍巍地摇摆着,分不出是泪水还是热水。 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林燕染紧紧闭上了眼睛,睫毛上的水滴扑簌簌而下,她抬手轻轻擦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便掩下了所有的情绪。 “这些布料太粗,再换一批。”穆宣昭不满地看着店家娘子手里的粗布衣服,沉声说道。 “爷,这是小人家里最好的衣料了,是小人女儿从府城买来的,自做了这件衣裳,她爱惜极了,一次也没有上过身呢。”店家娘子一脸肉疼地解释,声音在穆宣昭锐利的眼神下越来越低。 门外的说话声,毫无阻隔地传到林燕染耳朵里,她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自嘲一笑,这一路上,她风餐露宿,能够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满足了,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保暖遮风的衣裳,她就足够满意了,哪里还去计较布料粗不粗,是不是绫罗绸缎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路艰辛,一路风雨,为了生存下去,用尽了心思,吃足了苦头,早忘了她也曾是掌上明珠,也曾被人呵护备至,她以为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风霜雪雨,这种坎坷磨难。fqw 原来她一直不曾忘记曾经的温暖,而只是以为再也享受不到,从而逼迫着自己将它们压在心头,不再想起,却仍然埋藏的不够深,只是被穆宣昭一句衣料太粗,会磨痛她带伤的皮肤而尽数勾起。 团扇也罢、残灰也罢,此时此刻,林燕染不能否认她对穆宣昭的感激。 在穆宣昭的眼神下,店家娘子局促不安,大冷的天里,竟然出了一身的毛毛汗,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 “衣服拿进去之后,先在火盆上烤暖,再侍候着她穿上。”穆宣昭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店家娘子都拿出了家里最好的衣服,他便缓了语气。 “是。” 林燕染穿好了衣服,歪歪地倚在炕沿,店家娘子拿着吸水的棉布,一点一点试着她发上的水珠,动作温柔而谨慎,时刻记着门外满含煞气的那位脾气不好的将军爷,生怕弄疼了这位娇嫩的娘子,惹来祸端。 店家娘子在擦拭头发时,瞥到她白嫩透亮的脖颈,雪白的皮肤映着乌黑的头发,美丽极了,心里啧啧赞了两声,不由仔细打量了她的模样,这么一看,竟然越看越眼熟,仿佛见过一般。 她打量的目光太明显,林燕染很快就感觉到了,在她又一次偷偷瞄看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清澈如琉璃的眼珠,正正对上店家娘子,对方忙心虚地垂下了头,拿着棉布的手都抖了一下。 林燕染却冲着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发怒,让店家娘子缓解了紧张,松了一口大气。 “夫人真是漂亮,就像仙女一样,老婆子活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您这么标致和贵气的人儿。”店家娘子表情夸张的赞叹道。 边说边偷眼打量,直到瞧着她眉眼弯弯,唇角舒展,一双如漆似墨的深瞳还带着丝鼓励,店家娘子瞬间受到了鼓舞,压抑着的话匣子都打开了,眉飞色舞的说了许多的趣事。 林燕染听的很投入,偶尔听到稀奇古怪处,还适时地发出惊叹,更是让店家娘子有成就感,拘束与紧张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嘴里说出的话也不再斟酌,最后便说到了最新发生的趣事。 “要说老婆子在这儿也待了小三十年了,原先这边还是个大驿站,当时规矩严着呢,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其他人员,凭他再有钱,没有官印都是不能住进来的,老婆子当时有幸在驿站里侍候,这双眼睛也是见过不少官老爷的。可却从未见过像外面那位将军爷那么气势盛,偏偏还这么年轻,夫人真是好福气。”1cyfw。 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林燕染却微微垂了头,在店家娘子看来,就像是害了羞般,不好意思了,便笑了两声,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两分。这位年纪不小的店家娘子,虽然生在乡下,平生不识几个大字,但多年守着这邸店,迎来送往的客人见得多了,也就练出了几分看人的眼力,自然是将门外穆宣昭的心思看明白了几分。 虽然,之前她面对气势十足的穆宣昭,心里有着几分胆怯,然而在穆宣昭随手掏出的金锭之后,她便动了心思,知道现在要她服侍的这位夫人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又换了一块新的棉布,头发已经擦拭半干,她心里转了几圈,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位主儿并不是完璧之身了,也能看出那位将军爷的心思比这位主儿热乎,她虽然想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但是,直觉告诉她,若是将这位主儿哄得高兴,得了将军爷的欢心,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能到手了,所以,她才费力地哄着林燕染,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夸赞着穆宣昭。 “婆婆,最近店里都有什么趣事,瞧着外面冰天雪地的,羁旅在外的游人,都要投到店里,想必近日店里十分热闹。” “您这一说,老婆子还真想起了桩趣事,前日里,店里投了一伙人,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带着个小孩儿,其他的便罢了,老婆子什么怪人也都见了,就是那个小孩儿,那领着他的公子哥竟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还是老婆子给他洗澡换衣的时候,才发现那裹着一身女孩儿衣裳的是个男孩儿。可怜见的,那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的,那孩子长得真可人疼,看得老婆子都心疼。” 店家娘子说到这儿,想起那个俊秀的男孩儿,心里一叹,直觉带着他的那个公子哥不是个好人,不由走了下神,手下的动作便重了两分,扯了两绺头发。立马吓的她回了神,却没听到斥责声,忙偷眼看了看林燕染的神色,却见到她收了温润的笑容,一张芙蓉面都沉了下来,倒与那骇人的将军爷有了几分相似,心下大悔,直恨自个没有眼色。 “婆婆,还记得那孩儿的样貌吗?” 店家娘子听得这句话里带着几丝幽幽,见她并无追究之意,便放下了这桩心思,仔细回想那孩子的容貌,却觉得越想越眼熟,脑子里一乱,不禁又看了几眼林燕染,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觉得这位主儿眼熟了,原来那个孩子长得像她。 “这老婆子记得那是个极俊秀的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五六岁,却懂事极了,那个”店家娘子说不下去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离开?”林燕染收起了下颌,看住了店家娘子的眼睛,让她闪躲不了,只能回答她的问题。 “夫人,那个孩子发了高烧,咱们这边没有好的郎中,他们便离开了,哎呀,当时将军爷也在一旁。” 被青清出皂。“孩子很像我。” “哎,是呀。” 林燕染默了一瞬,她已经能确定那就是林安谨了,原来她们母子只差了一步,而穆宣昭又一次见到了林安谨,想起店家娘子说的孩子发了高烧,她心里便填了焦虑。安谨的身子虽然在她的调养下结实了许多,但是这些天的煎熬受累,又在冰天雪地里吃了这番苦头,必得损耗了几分,却又发了高烧,在这种医疗落后的时代,多少人挺不过伤害风热,安谨还是个孩子,他要受多大的苦,林燕染咬住了嘴唇,眼眸里溢满了痛楚。 归根结底,这场祸事还是她能力不够,护不住自个的儿子,才让他们母子两人几乎殒命,如今知道了背后下毒手的人是势大的冀州节度使崔家的三小姐崔明菱,她更是心头难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7章 情丝脉脉(二) 拭干了头发之后,林燕染抬手要梳一条辫子,店家娘子却自告奋勇地给她松松地绾了一个望月髻,当然这种发型是已婚妇人所梳的,在这儿只有未婚的女孩儿家才能梳辫子,于她来说,实在有些不合时宜。fqw冰火!中文 店家娘子见林燕染并未说什么,胆子不由大了几分,又指着梳妆台上的妆匣,笑着问她是否上些胭脂水粉,更增颜色娇艳。林燕染此时心系林安谨,哪里还有心思再上妆,抬眸看了她一眼,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店家娘子退下不久,穆宣昭便推门进来,看着她穿着一身靛蓝粗布衣裳,身子又清减了许多,偏那衣裳本就宽大,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这么一看,更显得她弱不胜衣,衬着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不见了平日的盛气,却看得他不由皱了眉头。 林燕染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飞快地抬头冲他展颜一笑,而后强撑着酸痛的身子,起身迎接。没想到,她身子已经快被掏空了,刚刚又洗了澡,看到穆宣昭心神一松,站起来时,不由头晕眼花,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穆宣昭一惊,疾步上前,堪堪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揽住了她,听着她急促的呼吸,甚至连眼神都有些发散,连忙张开手指,掐在了她人中上。 眼前乍然发黑,头脑一片空白,在片刻内便失去大半意识的林燕染,只能感觉到耳边轰隆隆的声响,心里知道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惊惧之下,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瞧着眼前迷乱飞舞的金星,沉入了黑暗。 直到人中被掐,阵阵刺痛传来,才将她从黑暗里唤醒,初初睁开眼睛,林燕染还有片刻的茫然,有些呆愣地看着穆宣昭急迫地对着她说着话,却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穆宣昭见着她醒来,才呼出了一口气,轻柔地抱着她,将她小心地放在床上,用手试了她额头的温度,感受到手心里温温的触感,并没有灼烫,心里也松了一些。 这时候林燕染清醒了过来,但于平日相比,昏昏的头脑让她少了几许理智,行动时多了几分随意与感性。fqw在穆宣昭试过了她额头的温度,庆幸她没有发烧,想要抽回手的时候,林燕染却抬起右手放在了他的大掌上,压着他不让他抽开,嘴里还小声地嘟哝着:“我头疼,你给我揉揉。” 穆宣昭手一顿,惊讶地看着林燕染,她这是在向他撒娇。 “我头疼,很痛很痛。”林燕染握着穆宣昭的手催促道,她声音带着股鼻音,软软的,听得穆宣昭心头也软成了一汪春水。 “好,我给你揉一揉,你先松手。”不知不觉间,穆宣昭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若是让王士春、章奎等他身边的亲兵听到,准得惊掉了眼珠子,他们随着他征战多年,可从未听过他这么和气柔软地说过话。 穆宣昭的手心虽然有着一层薄茧,但他手上温度很暖,动作又到位,用的力气也不大不小,正正好合适,揉在林燕染的额头上,舒服极了,原本突突直跳,又痛又酸的额头,疼痛渐消,重新轻快起来。林燕染不由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苍白也褪去了几分,多了几丝红润,穆宣昭看得翘起了嘴唇。 闭着眼享受额头按摩的林燕染,在穆宣昭突然停了下来的时候,脸颊鼓了鼓,仍然闭着眼睛,转了转脸颊,努力蹭一蹭他的手掌,催促他继续。 结果下一秒钟,嘴唇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触目所及的便是穆宣昭高蜓的鼻梁与他微阖的眼眸。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吻,让她愣住了,脸上却渐渐热了起来。 干要种林条。“乖,闭上眼睛。”被她明亮的大眼紧紧看着,穆宣昭伸手直接覆在了她眼上,然后细细品尝她唇间的甜蜜。 穆宣昭几乎要沉迷在她柔软温热而又甜蜜的唇齿间,将林燕染樱粉色的唇瓣吻成了大红色后,犹自不满足,伸出舌头抵上了她的上颚,在她口腔里肆虐,林燕染手臂软软地垂在他的背上,双手无力地揽上他的颈项,人晕乎乎的,几乎都快忘了呼吸。 感受到身下人呼吸不畅,穆宣昭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就势翻身躺在林燕染旁边,有力地臂膀将她揽到了身上,润泽的红唇凑到她耳尖,满意地看到洁白如玉的耳朵迅速染上胭脂色,如同上好的玛瑙,低沉愉悦地耳语道:“你怎么连呼吸都不会,之前在我面前像是母老虎,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装模作样的小猫咪。”说完,还低低地笑了一阵。 林燕染羞恼不已,挥起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好几下,她手嫩力弱,虽是咬着牙齿发狠,在穆宣昭看来,不过像是挠痒痒一般,与其说是捶打,倒不如说是,便高高挑着眉毛,放任她的任性。 打了几下,林燕染见他浑不在意,而她的手反而被硌得疼,不由泄了气,放下了拳头,撑起身子扑到了枕头上,不声不响,闷闷地发呆。 穆宣昭心情很好,以为她一时害羞,面上下不来,便不再闹她,只手里握着她因发髻松散而散落下来的头发,在手指上缠绕出各种形状,发丝又软又滑,握在手中触感很好,比之上好的丝绸好不逊色。 穆宣昭恍然忆起,不知从何处看来的话语,都说头发软的女人心也软,而再看到林燕染瘦削到能够清晰看到肩胛骨的身影,心里一紧,知道她受了委屈,吃了苦头。往日里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也可爱了几分,竟给她寻了理由,都是这个世道不好,她又孤身无依,才不得不出手狠辣,这么一想,心头因她谋算的芥蒂便消了大半。 手掌怜爱地放在她背脊上,想着要好好地哄一哄她,却发现手掌下背部的起伏不像是正常的呼吸,穆宣昭凝神听了她的呼吸,清晰地听到了其中细微的哽咽,脸上的融融暖笑,不由凝在了脸上,散了温度。 拢起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穆宣昭伸指压下软枕,强势地抚上她的脸颊,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湿冷,脸上便变了色,强硬地握着她的肩头,想要将她从枕上扶起,然后,遇到了林燕染的抵抗,她的手掌胡乱地挥舞,落在他的手上、腕上。这点力度对他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毫无用处,一点都阻拦不了他的动作,只是,瞧着林燕染手掌瞬间发红,他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收回了手。 “你这是怎么了,以后我会护着你的。”穆宣昭真的不明白好端端的林燕染为什么突然又哭了,他的性子一向不好,耐心更是不多,他自认为对林燕染已经足够纵容,对其他人,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忍耐,若是换了别人,他早撩开了手,但是,眼下这人是他看中的,话里便带上了几分无奈与叹息。 默默掉眼泪的林燕染,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之前在绑匪手里命悬一线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委屈过,为什么在此刻穆宣昭温柔的对待她的时候,突然便想着发下小脾气,在他调笑的时候,突然便觉得心里酸酸的,泪腺也变得极为发达,一瞬间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只想着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让他呵哄。 “我这是矫情吗?还是因为发现对他的感情再也无法无视的不甘心。”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却发现一团乱麻,扯不清楚,唯一有一点清楚的便是,此时此刻,在她脑海里穆宣昭的身影无比清晰,他的眉眼,他的神态,再不是模糊的一团,而是极为强势霸道地出现在她眼前,躲也躲不掉,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越发的难过,甚至带着点微微的惶恐。17f。 再听到穆宣昭说他要护着她时,林燕染眨了下盈满泪珠的睫毛,睁开朦胧的眼睛,终于离开了枕头,翻转过身子望着他,“绑架我们母子的人是崔三,就是和你一道鞭打过我的那个崔三,她想要我的命。” 说着的时候,林燕染拼命止住不停滑落的眼泪,努力让眼前清明起来,她想要看清穆宣昭的表情,哪怕是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神态,她都要印在眼中,这个问题对她至关重要。 不管崔三身后的崔威多么权势隆重,如今,她都是她林燕染的敌人,这些天来,她时时提着心,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而且她的儿子林安谨还发了高烧,这一切的债,她都会向崔三连本带利息地讨要回来。 原本她是想着自己动手,并没有想着让穆宣昭出手的,因为在见识过崔三对穆宣昭的情意,以及崔威在冀州的影响,她不认为穆宣昭会为了她与崔家撕破脸皮,刀剑相向。但是,此时,她就是要问出这个答案,她想要听一听他的回答,她想要看一看在穆宣昭心里,她究竟有多少重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8章 酸涩(一) 穆宣昭何等敏锐,林燕染的神态他都看在眼里,暗叹了口气,眼眸沉了几分,手里绕着她的头发,开口道:“你让谢家的人传信过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崔家,这些年崔威在冀州一家独霸,将崔明菱宠坏了,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这次一定会给她个教训,给你一个交代。fqw” 心里一沉,在这种时候,原本昏沉的头脑却快速运转了起来,委屈的泪珠也收了起来,面上反而带上了一层面具似的笑容,林燕染听明白了,穆宣昭的所谓给崔明菱一个教训,与她所想要的反击绝不相同,她要崔明菱承担绑架杀人的罪责,而他的教训应该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教训,这两者差远了。 “是吗?要怎么教训她。”收回了眼神,垂下了睫毛,穆宣昭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倔强。 “这你就放心吧,凡是参与到此事的崔府的奴才,一个都跑不了。” “嗯,谢谢你。”宣态人信燕。 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只是眼睛遮挡在浓密的睫毛下,让穆宣昭看不清。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你要相信我。” 说着,伸手撩开散落在她脸颊的发丝,而与此同时,林燕染侧转了脸,面颊转向了里间,这个抗拒的动作太过明显,两人之间的气氛再不复之前的旖旎,反而有些难言的尴尬。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林燕染背对着他,宽大的衣裳掩不住瘦削的肩膀,更掩不住她渐渐转冷的心,但是,此时她眼睛里却再没有一滴眼泪,她知道她的倔脾气又犯了。 当初她的闺蜜就骂过她,说她年龄不小了,心态却还十足的幼稚,在面对至亲至爱之人时,往往求全责备,连一点的瑕疵都不能容忍,以致年龄不小了,每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被闺蜜骂过之后,林燕染也反省了很久,都做好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准备时,却来到了这里。 现在她也知道穆宣昭所说的对崔三的教训是最合理的,在他们这些手握大权的人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即便与杨致卿有些瓜葛,也不足以与冀州节度使崔威抗衡,又怎么敢让崔威的掌上明珠崔明菱杀人偿命?她又想着穆宣昭的立场,他虽然是楚王帐下大将,在北地名声赫赫,但是,在冀州仍要给崔威留下面子,况且她又算他的什么人呢,如何能让他与崔威翻脸,这些东西她都知道。fqw 可是,现实归现实,林燕染难过的想到,听到穆宣昭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她还是意难平,毕竟她真的动了心,她想要穆宣昭的全心全意。这种时候,她不愿意贤良大方的表示她很好,一切以他的大局为重,她想要知道她是最重要的,只是,这种奢望怕是又一次的落空了。 “你转过身来,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出来,不要和我赌气。” 想通了之后,心凉了一片,听到穆宣昭的话,她张开嘴唇要回答的时候,一股冷风要灌进了喉咙里,一下子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咳到她觉得要将肺叶咳出,喉咙里一片血腥味儿。 穆宣昭慌忙拍打她的背,想要止住她这场可怕的大咳。 “水” 喉间一股股腥甜的血沫味儿,让林燕染难受坏了,更让她痛苦的是这股血味儿,她还吐不出来,只能强咽下去,然后带动着饱受摧残的胃部一阵阵翻涌,接着火烧火燎的痛。 穆宣昭踢翻了挡道的凳子,从桌子上翻找到茶杯,倒了一杯之后却发现水壶里的开水都凉了。林燕染瞅着他大步走了出去,被喉间血味儿呛得难受,哪里还等得及,哑着嗓子,微弱弱的喊道:“给我水,快点啊”。 穆宣昭顿住脚步,看着她竟然用手肘撑着想要起身,心里大急,顾不得水还是凉的,忙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端着茶杯给她喂水。一杯冷水咽下去,才冲去了喉间的血味儿,这阵剧烈的咳嗽也缓了下来,只剩下一点点的小声呛咳,以及胃部的不适。 然而,这么一番折腾,也几乎将她的精气神耗尽,好容易在邸店里养好的气血,竟又散去,看得穆宣昭脸上都带上了阴霾。 “再给我一杯水。” “不行,这水是凉的,你身子受不住,你先躺下歇歇,我去取热水。”穆宣昭收回茶杯,不许她再喝冷水。 “穆宣昭,谢谢你。” 在穆宣昭转身的时候,林燕染抵着下巴,细声说道。穆宣昭并未回应她,大踏步地出了房间,房屋发出咯吱的声音,而后被人轻轻地关上。1ceg8。 “穆宣昭谢谢你救了我,我不应该对你求全责备,你本就是你,我也只是我,我有什么权力强行要求你呢。”林燕染默默地想着,在开了一条缝隙,将要打开的心门上,又重重地加了一把锁。 提着热水回来的穆宣昭,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到透明的人,对着他露出一个缥缈的微笑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让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这种心疼的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这种感觉他自家变之后,颠沛流离的时候没有过,上了战场之后也没有过,现在却突然有了这种感觉,让他不适之中又有着暴虐的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喝了热水之后,林燕染昏沉沉地躺下,闭着眼睛,想要再睡一场,她刚刚下了那个决定,真的没有心力再面对穆宣昭了。 “我想睡一觉。” “怎么还要睡,莫不是病了?”穆宣昭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烧,但是看着她的气色,却憔悴不堪,看着让人心疼,像是病了一场一般。 “没有,我就是累了,让我再睡一觉,养好了精神,就能上路离开这里了,我还没有见到安谨呢。”林燕染最后的话含含糊糊的。 “好,你先睡吧,不要想那么多。”穆宣昭只得答应。 离开房间,坐在大堂上,面前放着一屋温酒,穆宣昭转着酒盅,思忖着林燕染的异样,他原本想着趁此时她心神放松的时候让她答应入府,这也算不得是趁人之危,只是让她明白这乱世的歼险。 刚开始的进展,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对他的信赖与感激,明明白白地表露在外,更让他满意的是,与之前的强硬不同,她对他终于有了依赖与柔顺,只是,在她问出对崔三的处置之后,情势便有些变了,虽然她并未明说,穆宣昭仍然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将军,属下已经将消息传到了府里,想来明日府里就能来人了。”跟随着穆宣昭出来的亲兵,小声地禀报道。 轻轻颔首,穆宣昭的思绪被这么一打断,便不再想他并不能完全猜透的林燕染的心思,而是问起了乐陵府里的事情。 “还传来什么消息。” “回将军,咱们府里倒是没有消息传来,但属下接到暗部传来的消息,说是”,说着望了望大堂,见四周无人,才小声地禀道:“楚王府里的世子病了。” 才禀完,亲兵就感觉周身的空气又冷了几分,显然是自家将军制造的冷气了,毕竟在楚王府里,自家将军与楚王世子交情深厚是众所周知的,甚至世子还要称将军一声师傅。 而近些年,楚王对世子的打压也不是什么秘密,作为穆宣昭身边的亲兵,他们也是知道的,尤其是楚王偏宠曹侧妃所出的三公子,常常将三公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甚至将身边的老将引给三公子,而这些待遇本该是世子拥有的,现在却尽数给了庶子出身的三公子,这让世子的处境尴尬至极。 这些事情楚王做出了,下面的人也都看在眼里,当初在幽州时,并非无人说楚王昏了头,竟想着要废嫡立庶,好在楚王妃娘家显赫,世子由着强大的外家,才坐稳了他世子的位置。但是,现在传来的消息却是世子病了,想也知道,能够传到冀州的消息,世子这病怕是不清,如果世子有什么不测,楚王妃的娘家再显赫,又有什么用,世子可是没有同胞兄弟了。 这么一想,亲兵出了一身冷汗,他们将军可是和三公子一系极为不对付,若是将来三公子得势,对他们就极为不利了。 这些穆宣昭自然是想到了,他沉目想了片刻,放在案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刚听到消息时的冷肃却散了几分,并不那么紧张了,楚王府里有楚王妃坐镇,世子的健康便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即便楚王妃与世子受了暗算,世子真的病重了,以他与世子的关系,世子也会通过他们联系的渠道,及时将消息传递给他,而不会让他通过暗部得知,毕竟为了保护暗部的安全,他在幽州布置的人手并不多。 所以,世子这病多半是个饵,看一看众人的反应。 “命人严密地监控着崔威,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报上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79章 楚王妃(一) 幽州楚王府里,楚王妃坐在榻上,背部靠着松软的锦垫,额上勒着根两指宽暗金色的抹额,脸色并不好,而眼睛下的乌青连脂粉都盖不住,贴身大丫鬟芙蓉小心地给她捏着肩膀,心疼地发现楚王妃又瘦了许多。fqw 看着刘嬷嬷端着燕窝白果汤进来,打帘的小丫头忙拉开青绸门帘,无声地蹲下了身子,刘嬷嬷冲她们点了点头,眼风扫了一圈,而后低声吩咐:“小心看着远门,除了世子那边的人,其他的人没有王妃娘娘的允许,都不能进了院门,若是有人违了命令,扰了王妃,府里的规矩也不是摆设。” 小丫头们惶恐地应了,刘嬷嬷看着她们这副模样,额头的皱纹深了几分,嘴角的法令纹也更明显了,但接下来的话,却又安抚了这些年纪尚小的丫头:“只要按照王妃的吩咐,你们也不需怕,甭管什么狐媚子,出什么幺蛾子,你们只管秉着对王妃的一片忠心,自有你们的好处。” “是,奴婢们全听王妃娘娘吩咐,请刘嬷嬷放心。”一个机灵的丫头对着刘嬷嬷表忠心,跪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流利地说着。 刘嬷嬷暗叹了口气,这丫头虽说是机灵,可到底年纪下,之前又不是在正院受过调教的,这话说的便有几分粗俗,行礼的动作也不是很到位,若是之前,这些没有经过认真调教的丫头,那能在王妃跟前侍候,别说在门口打帘了,就是正院里的洒扫丫头她们都轮不上。 只是,刘嬷嬷恨恨地想到,人都说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曹侧妃心肠狠毒,连畜生都不如了,竟然将亲生女儿弄得大病一场,几乎送了性命,以此嫁祸给王妃和世子,让王妃百口莫辩,最后,不得不将身边的丫鬟打发出去了好些,以致堂堂王妃,院子里竟然险些没了人侍候。 一口气哽在胸口,刘嬷嬷脸色黑了下来,胸口起伏加剧,不得不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了面色,才踏步进入房间。 “王妃,用些燕窝汤吧。”刘嬷嬷走到侧面,心疼地说道。 楚王妃睁开眼睛,幽幽问道:“曹侧妃哪里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王妃,二小姐还昏着,尚未醒来,府里养着的大夫全让王爷宣到了曹侧妃那里,都围着二小姐转呢。fqw”刘嬷嬷一想着刚刚打探的消息,就暗暗咬牙,曹侧妃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在昨日里王爷歇在她屋里的时候,夜里竟然要了两次水,那明显就是服侍了王爷,亲生女儿还没醒呢,当娘的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王爷上床,曹家果然上不得台面,出身低贱的东西。 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王妃的,王妃这次又气又累,若不是为了世子强撑着一口气,怕就要躺下了,便话锋一转劝道:“王妃,眼下您还是要保重身子,完不能累着了自己,否则就遂了那起子贱人的心了,您还有世子呢。” 刘嬷嬷一提世子,楚王妃晦暗的眼神里迸出了一抹亮光,是啊,她还有一个儿子要护着呢,自进了这楚王府,挣命般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怜长子尚未长大便夭折了,只剩下了世子这个儿子,还不受楚王待见。 一想到楚王,楚王妃捏紧了手指,楚王对她的不满、不喜,她都知道,只是,作为正妃,又先后生下两个儿子,楚王妃早不在意楚王的喜爱了,他乐意宠爱谁、抬举谁,她一点儿醋意都没有。但是,现在楚王独宠曹氏,在楚王府里曹侧妃的气焰嚣张,一切用度全都比照着她这个正妃,若不是她手腕狠,刘家一族又在幽州根深叶茂,势力雄厚,怕是连府里后院的大权,她都握不牢。 “刘嬷嬷,我明白了,芙蓉接了汤碗,莫累着了嬷嬷。”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更何况楚王妃本就不是懦弱的性子,平日里曹侧妃有着楚王的全心全意的宠爱,都动摇不了她独揽后院大权的地位,这次楚王妃没有想到曹侧妃竟然不顾亲女性命,才被她算计了去,连带着世子生病,楚王与她彻底撕破脸面,断了夫妻间最后的情分,她才灰了几分心,人也没了精神。 然而,此时想到尚未娶妻,地位不稳的世子,楚王妃咽下了心中酸楚,重新打起了精神,她在一日,就绝不会让曹氏得逞,这楚王府将来只能是她儿子的。如此一想,楚王妃挺直了腰身,伸手扯了抹额,从芙蓉手里接过燕窝白果汤,一匙一匙地送进了口中。 见王妃用完了一碗汤,刘嬷嬷面上带上了笑容,恰好此时门外小丫头脆声禀报:“王妃娘娘,世子屋里的芍药姐姐求见。” 楚王妃一惊,刘嬷嬷忙让芍药见来,片刻,只见一个容长脸儿,气度沉稳沉静的丫鬟走了进来,深深地蹲了个福礼,口中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快起来,可是世子那里有事情,竟让你跑了这一趟。”原来这芍药是楚王妃特特调教好了,送到世子处服侍的,为人最是稳重,行事也周全,此时,看着她不在世子屋子里侍候着,来到这这里,楚王妃心里便是一突。 芍药走近了两步,跪在了楚王妃身前,楚王妃面色一变,打发了刘嬷嬷、芙蓉守在门外,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了,芍药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信纸,双手捧上。楚王妃抿着嘴角,仔细地看了一遍,看完了之后,面上带了笑,话里也带上了放松:“昀儿装病也便罢了,竟连我也骗着,他不知我这做娘的心里,听到他病了的消息有多煎熬。” 芍药是个聪敏的丫头,哪里听不出楚王妃话里嗔怪,心里开心呢,便抿嘴一乐,“王妃娘娘,这却怪不到世子,当日里世子确是病了,府里也没了大夫,好在世子手下有个先生懂得医术,由他切了脉,库房里也有药材,便在小厨房里熬了汤药,世子身子又一向康健,只喝了一天的药,病便好了。只是,当日里王爷禁了世子的足,世子便暂时瞒下了”。 楚王妃手握成拳,在炕桌上重重敲了一下:“可怜我儿,身为世子,竟被禁足在了这府里,反而是那庶子在府里风光无限。” 芍药这几句平平常常的话,楚王妃自然听得出来其中的凶险,世子病了,府里的大夫全被弄到了曹氏院子里,偏偏又被禁了足,根本就出不了王府,更何况去请大夫,那时候,她这里更乱,被楚王手下的亲兵团团围住,搜寻谋害二小姐的罪证,莫说出府了,就连世子院子里的消息都传不进来。若不是恰好世子手下有个懂医术的先生,若不是库房里也有药材,难说世子能不能平安的扛过去。 楚王妃抬眸冷冷地望了一眼曹侧妃所居蕴秀院的方位,心中发狠,曹氏你有胆子谋算本王妃的儿子,本王妃饶不了你所生的孽种。 “王妃娘娘,世子还让奴婢带给您一句话。” 这句话世子并未写在纸上,却让芍药亲口带话,便是比他装病还要重要,也是对芍药的信任。 “世子说,请王妃娘娘与穆将军联系,将府里世子的处境告知他,请他稳住冀州,斩断曹家在冀州的羽翼。”1cjpp。 楚王妃亲手扶起了芍药,从手腕上褪下了个白玉镯子,放在了她手里,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难为你了,昀儿身边我都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头的,你只管先替他收拾了,你是我的人,也是昀儿的人。” 芍药含泪收了镯子,磕了头谢恩:“奴婢一家子的命都是王妃娘娘您救得,奴婢没什么能耐,也只剩这一腔子忠心了,世子不容易,请王妃娘娘放心,奴婢誓死也会守好世子的院子,不会让那些人进到世子跟前。” 这些天芍药日日揪心,夜里睡觉都睁着只眼睛,自从王妃命她管理世子的院子,她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心力,务求将世子院子管得滴水不漏,她这番赤诚忠心,世子自然也看在眼里,便待她十分尊敬,因她比世子大了四岁,世子私下里竟叫她一声芍药姐姐。 因此,世子在府里的难处,芍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快起来,莫伤了腿脚,昀儿那里还要你撑着。不过,也不要怕了他们,本王妃是拜了天地,祭了祖宗的嫡妻,昀儿是朝廷、祖宗认可的世子,那些子人想要动心眼,还太早了。”楚王妃情绪激荡之后,双目越加灼灼,终于拿出了早先的气势。 “你将前面多宝阁里的一把如意取来。”楚王妃吩咐芍药。 州部住宽芙。楚王妃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她的心意布置,一旦摆好,并不再改动,芍药在这里侍候过一段时间,所以熟门熟路地取了如意。 楚王妃接过之后,抬手将如意重重地磕在了炕沿上,芍药惊讶地张大了嘴,只见这块价值千金的青玉如意,碎裂成了两块。 “拿着,回去交给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0章 楚王妃(二) 楚王府中轴线上东侧的昭明院乃是世子所居之地,因为世子尚未成婚,按照规矩和习俗,他不能自己开府,还住在楚王府里,芍药将碎成两块的青玉如意拢在袖里,拉了拉身上楚王妃刚刚赏赐的湖青斗篷,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fqw 昭明院是除了楚王所居的中轴线上的崇正院外,整个王府最好的院落,曹侧妃对这所院子虎视眈眈,但任她在楚王面前再撒娇作痴,也要不到这所院子,芍药呵了口气,冷冽的空气中冒出一阵阵白烟,转过一条青石板路,便到了昭明院的地界。 与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雪迹的大道不同,这里的积雪并没有清理,芍药忍了气,显然这是曹侧妃趁着楚王妃顶着楚王的怒火,保下身边众人性命,坚决不认谋害二小姐的罪名,却又不得不将她们打发出王府的空当,伸手夺了内院的权力,笼络了一些人,故意给世子难堪。 这种手段,肮脏又下作,芍药想了想曹侧妃的性情,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曹侧妃出身不好,听说祖上是做泥瓦匠的,虽然后来她机缘巧合进了楚王府,还不知怎的入了楚王的眼,宠冠王府,娘家也跟着鸡犬升天,家里父兄都得了楚王赏赐的官爵,曹家便发达了起来。但是,曹侧妃的审美品位却没有跟着提升,一想起曹侧妃恨不得插满头的金钗珠玉,以及身上百花缭乱的绫罗绸缎,芍药摇了摇头,她真不明白楚王为何偏偏如此宠爱这位曹侧妃。在她看来,曹侧妃那张脸是长得好,可她年纪也不小了,这偌大的王府里,年轻貌美的女子比比皆是,却都夺不了曹侧妃的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为楚王爷口味怪异了。 见着芍药回来,昭明院里众人都很是欢悦,一口一个芍药姐姐,听得芍药忍不住笑嗔:“嘴上都抹了蜜了,个个都给我灌甜汤,行了行了,王妃娘娘说了,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容易,她老人家都看在眼里,一会儿人人有赏。” 众人欢呼了一声,笑了开来,年轻的清脆的笑声,终于将笼罩在这所院子上空多日的阴影打散了,连呼吸都松快了。东稍间书桌前,披着一件莲青色披风的俊秀少年,停了悬腕练字的笔锋,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到了院子里众人的欢呼雀跃,不由轻笑一声,更显得清俊至极。fqw 然而,这副画面落在芍药眼里,却让她蹙了眉,对着少年福了一礼,便忙忙上前关了窗子,嘴里还嗔责道:“世子爷,您才去了病根,身子还虚着呢,可不敢对着这凉风吹呀。” 轻笑着的少年,也就是楚王世子好脾气地听着芍药的说落,任她关上了窗子,也放下了手里的狼毫笔,离开窗前,做到了里面的盘榻上,鼻翼里闻到房间里的炭火味,不由打了个喷嚏。 关严了窗子的芍药,看了看屋子里烟雾升腾的火盆,心里沉了沉,这火盆里的炭根本不是无味无烟的银霜炭,而是分给她们这些下人用的劣质炭,不仅火势不足,而且烟火味极大,待得久了,连她们都受不住这炭火的味儿,难怪世子要开着窗子通风,可她记得院子里早先分到的银霜炭还有一篓,眼光不由望向了世子。 “芍药姐姐,顾先生病了,都是我连累了他,他眼下受不得风,不能再用那些劣炭,我就让木樨给他送了银霜炭。”世子笑着给芍药解惑,对这个忠心耿耿,又是他母亲亲自送来的丫鬟,他一向很是尊重。 世子口中的顾先生便是给他诊脉开药的先生,是楚王妃娘家刘氏给世子请来的幕僚,早先世子年龄尚小时,为他解惑答疑,随着世子年龄渐长,也帮着出谋划策,而顾先生妻子早早亡故,并未留下一儿半女,孑然一身。楚王妃便将他安置在了楚王府里,因为世子尚未娶妻,楚王妃又厌烦通房小妾,世子院子里十分干净,顾先生与世子讨论的投机之时,便常常歇在这里,这次楚王突然发作的时候,恰好顾先生也在,所以,世子才说顾先生受了他的连累。 “世子爷,自古邪不胜正,咱们府里的这股歪风早晚会散了,奴婢见过了王妃娘娘,王妃知道了您安然无恙,心情大好,人也精神了起来,还让奴婢带了件东西。”说着从袖口里掏出碎成两段的如意。 楚王世子伸手接了过来,把玩了片刻,眼眸一亮,瞬时理解了楚王妃的意思,嘴角不由翘了起来,看着芍药道:“娘亲这是安慰我呢,怕我在这当口乱了方寸,失了心性,进了别人的圈套,才敲碎了这如意,告诉我如意并不如意,我才是楚王府的世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看着芍药还不明白,世子轻声解释道:“三弟出生之时,父王大喜赐了他一柄金累丝万事如意,曹侧妃原还想着给他取名叫如意,后来才知道这名字不吉利,便罢了。” 说完,伸手触摸着断面的青玉,触感还是那么温润,可这玉终归还是断了,再怎么可惜,也回不到最初,楚王世子觉得指尖麻痒,面上的笑容也散了,母亲敲断了这柄青玉如意,除了给他鼓气,怕也有其他的意思。 她是在借机告诉他,经此一事,他心里对楚王的濡慕都可以断了,他与曹侧妃所出的三公子的所谓手足之情,也终归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性情温和,行事磊落,可他的父亲和弟弟,都不信他,他们单凭着曹侧妃的几滴眼泪,几声含糊不详的哭诉,就认定了他是居心叵测、残害手足之人。 所有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终归只是他的痴心妄想,他的父亲和弟弟,早已举起了刀剑,对准了他,以及他最在乎的母亲。 芍药此时终于明白了楚王妃敲断如意的心思,也想清楚如意的不吉利,汉高祖刘邦宠爱戚夫人和幼子如意,甚至想要废嫡立庶,当时的吕皇后万般着急,最后听了张良的主意,请出了商山四皓,才保下了太子的地位。 芍药虽只是个侍女,但她跟着楚王妃,读过书识过字,自然知道张良张子房的大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若是世子有此等人物相助,曹侧妃、三公子便不足为惧。可这世上再去哪里寻得这般人才,芍药暗暗着急,突然想到世子让她带过去的那句话,里面便提到了穆将军,难道在世子和王妃眼里,穆将军便是解决这个困局的人物。 “芍药姐姐,顾先生那边还要你去照顾几日,其他人都没有你周全,我不放心。”世子的话让芍药一个机灵,回过了神。 她忙福身行礼,让世子放心,一定会将顾先生照顾的妥妥当当。 “我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当日教导我的师傅虽多,但大多都被寻了错处赶了出去,或是他们疏远了我,如今,能让我全心信任的也只有穆将军和顾先生了,尤其是穆将军,虽然多年未见,但我仍时时想起他所教的兵法韬略,可惜我于此不甚擅长,如今这种局势,楚王军中我唯信他一人。”世子话语渐低,温润双目看向南方,芍药心中惊涛骇浪,死死地低下了头,今日世子之语,她一个字都不敢透露出去,即使是楚王妃她都不能说,否则这话语一旦被三公子乃至楚王听到,世子和穆将军的麻烦就大了。 驿站里,虽然经过连番休整,但情绪接连大喜大悲,林燕染还是没有抗住,病倒了,时而咳嗽,时而气喘,脸色苍白,两颊却充斥着病态的潮红,这种症状一看就是重度伤寒症。王院两俗按。 自接到紧急传唤,王士春将监视崔府的事务交给了手下,亲自带着马车,火速赶来了,被林燕染的病情弄得心焦如焚的穆宣昭,对他的速度表示了略略满意。再看到王士春颠颠地从马车里,源源不断地拿出珍贵药材和补品,甚至还有熬药的砂锅和小药炉,对他更是满意了。 林燕染给自己开了方子,穆宣昭对着这方子亲自从王士春带来的药材了抓了药,就连熬药时他都在一旁看着,一碗药汤刚刚熬好,便不顾烫手,端着送到了林燕染屋子里。 但是,堂堂穆将军显然没有喝过这种只闻气味便让人恨不能屏息远目的药汤,在喂药的时候,他竟然拿着一柄精致的小银匙,准备一勺一勺地喂林燕染喝药。1xr。 看着他这姿势,身体上的病痛加上心情上的不痛快,已经许久不曾开口的林燕染,不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穆大将军一圈。将小银匙里的汤药细细吹凉,穆宣昭看着林燕染发红的眼圈,感受到她停留在身上多时的眼光,心里得意,果然感动了,这种法子虽然麻烦,他很是不喜,但是能够博得美人的感动,还是值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1章 两样心思(一) “乖,来喝了这匙药。fqw冰火!中文”穆宣昭劝哄道。 话语温柔,但他手中小银匙里的黑呼呼的汤药,完全破坏这份温柔,看得林燕染忍不住别过了头。 穆大将军轩眉一扬,大手稳稳地托着银匙,跟着林燕染的脑袋转了一圈,牢牢地占据在她嘴巴旁边的黄金位置,这股气味太刺鼻,林燕染不得不投降,手一握,心一横,张嘴咽下银匙里的药汤。 瞬间,一股夹杂着苦、涩、酸等等难以言喻的味道混合的物体,充斥了她的口腔,更可怕的是,银匙本就小,里面根本盛放不了多少药汁,林燕染悲哀地发现,除了浸满她的口腔,根本没有药汁吞下去,也就是说,这匙药汁除了让她受尽折磨,没有其他的功效了。 而喂药的穆大将军,则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成果,又送来一银匙汤药,这一次却对上了林燕染泪汪汪的眼睛,她虚弱地问道:“穆将军,我是否得罪过你,你要这么对付我。” 苦涩酸楚等等滋味交织成一种味道,便是想要吐的味道,林燕染素白的手指捂在唇边,鼻翼皱起,水汪汪的眼睛控诉地望着他,让穆宣昭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好心好意地给她喂药,竟然成了对付她,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了。 哐啷一声,小银匙撞到了瓷碗上,溅出的几滴汤药,让林燕染心头一颤,她这是惹怒了穆宣昭了,“你闻一闻这股味道,多难闻呀,这又不是美味的羹汤,要一匙一匙地慢慢品味,巴不得立马喝光了它,长痛不如短痛,就像战场上受了箭伤,军医也都是一鼓作气,快速地拔了伤口上的箭呀,哪能一寸一寸地慢慢扯呀,穆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看穆宣昭的反应,林燕染确定他不是用这种法子折磨她的,更像是真的不会喂药,才让她受了这苦头,不由好笑又好气,再说话时,也软和了下来,再加上她皱皱的鼻子,右手做扇扇风,话里还以箭伤做比喻,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建了下来,倒让生气的穆宣昭感觉到了不好意思。 林燕染猜测的没错,穆宣昭还真没有怎么喝过这种乌黑的药汤,他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康健,很少生病,即便后来参了军,从小卒一步步凭军功升到了征北将军,也是受得皮外伤,用的止血药倒是不少。fqw说起来,他想出的这种一匙一匙喂药的主意,还是幼年时,家族尚未遭逢大变,见过他的母亲这么用药,当然喂药的是他的父亲,他记得那种时候,他母亲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甜蜜,才屈尊降贵的为林燕染喂药的。 当然,穆大将军的记忆很强悍,他没有记错穆爹穆娘的甜蜜往事,只是,人家穆爹喂穆娘的是补药啊,说是药还不如说是膳食呢,可不是他端来的这碗黑呼呼的东西啊。 “是苦了一点,其他还好,你真是麻烦。”穆宣昭有点羞恼,为了掩饰,舀了一勺药汤,放进了嘴里,特意品了品,而后淡声说道,当然,如果他嘴角没有抽动,这番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林燕染想笑又不敢笑,也顾不得嘴里的味道了,紧紧抿着嘴,垂下了面孔,努力克制着肩膀的抖动,真没有想到穆宣昭会喝一勺药,多苦啊,还辛苦地强撑着,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辛苦穆将军了,我自己喝药吧。”伸手接过药碗,里面的汤药经过这么一闹,温度散了不少,正正好是温热易下口的,林燕染捧着药碗,一口气灌下了整碗药,放下空空的药碗,眼角余光看到穆宣昭尚未掩饰完的惊愕的眼神,像是被她这一口闷的豪爽给惊到了。 “咳,把碗给我,你再歇歇,收拾收拾仪容,准备回乐陵。”接过碗,穆宣昭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一走,林燕染瞬时苦得皱起了脸,眼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摸出身上的帕子死死捂住嘴巴,这药可真难喝,她好想吃点蜜饯或者窝丝糖啊,穆大将军难道喂病人喝药的时候,不是应该端一盘蜜饯糖果甜甜嘴吗,你那法子到底是从哪里淘来的啊,害死人了。16ybp。 王士春接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几乎被穆将军的和蔼可亲闪瞎了眼,再一想自家将军收到林夫人失踪的可怕怒火,默默地将林燕染的地位调高了好几个等级,到了绝对不能得罪的类别,这么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让他们将军这么上心的女子,保不齐以后就是将军府里的女主人了,一定不能得罪。 心里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王士春面上却不显,仍是一副严肃庄重的好手下模样,在穆宣昭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接过了他手里的药碗,诧异地发现小银匙断成了两截,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下属,不该问的他是不会问的,只默默地收起了这把惨遭分尸的银匙。 “崔府里有什么动静。”将遭受了池鱼之殃的银匙掰断,穆宣昭握了拳头,骨节处一阵噼里啪啦声,又呼了一口气,才将那点莫名其妙的羞恼压下,瞥了眼王士春,问起了乐陵府里崔家的消息。 “禀将军,属下奉命带着人守在崔府左右,拿下了一批人,从他们嘴里知道,这些人都是崔府三小姐派到广平府的,而且从崔府的动静看,这些人是私下里为崔三小姐办事,崔节度使并不知情。” 王士春赶紧禀明情况,另一旁随侍的亲兵则迅速整理好屋子里的桌椅,桌子四四方方,椅子摆放的端端正正,桌上的茶水不热不凉,温度刚刚好,一切都是穆宣昭最习惯的模样。 “崔威,是个老贼,这些年冀州在他的治下乱的一塌糊涂,鞑子烧杀掠夺,各地匪徒流窜,民不聊生,如此惨象,他却还能稳稳地坐着冀州节度使的宝座,在朝里昏君僵而不死的时候,还能得到他的嘉奖。而等到昏君只剩下了空架子,群雄逐鹿的时候,他又投向势大的楚王,这人忠义全无,一身软骨,是个彻底的小人,但也不得不防,尤其是楚王年迈,世子抱负难展”。 王士春听了忙回答道:“属下行动很是谨慎,绝无人发现,拿下的那批人,也是趁着夜色悄悄儿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穆宣昭满意地点了点头,端了一杯茶水,悠悠呷了一口,溢满口腔的清香终于压下了那股若隐若现的苦药味儿,“这些人问完了之后,打上奴印,运到幽州荒地,出力赎罪。” 王士春神色一肃,应了下来,看来穆将军暂时放过崔家,连主使崔三小姐都一并放过,但这笔账却记在了心里,那些动手的人,若是将军直接下令处死,反而是种痛快的解脱。如今,穆将军一声轻飘飘地运到幽州荒地,才是最狠的处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个幽州人最惧怕的惩罚就是这一项,因为幽州荒地不仅遍布着沼泽和毒瘴,冬天极为寒冷,轻易便能冻死人,更可怖的是那里还生长着多种毒虫、毒草,稍有不慎,就中了剧毒,受尽折磨。 幽州荒地的来历王士春也不十分清楚,只依稀知道是穆将军立下赫赫军功,不仅得了征北将军的封号,还得了楚王封下的一块土地,而这块土地好像毗邻幽州荒地,这块一直作为收留流放犯人的不毛之地。 来药牢哄黑。后来的情况王士春也不了解,据说是穆将军看上了这块土地,一并要了过去,又做了一番整治,先是使计将近千个鞑子赶到了那里,让他们进退不得,陷进了沼泽里,连枯骨都没留下。之后,不知怎的,穆将军竟要开垦了这块不祥之地,但是危险重重之下,普通的农户无法垦荒,就想出了将犯了重罪、死罪的犯人发配到了这里,让他们开垦这块土地。 当然,在王士春开来,他觉得所谓开垦都是自家将军的托词,为的是处置犯人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堵住那些道貌岸然,骂他残暴的人的嘴。近些年来,王士春奉命送往幽州荒地的人中,最多的是鞑子俘虏,其他的人则是彻底惹怒了穆将军,才会被送到那里。而这些崔府的人,既是被送到幽州荒地,便知道穆将军怒火未消呢,崔家的账,自家将军一直记着呢。 稍稍同情一下被穆将军惦记上的崔家的命运,王士春继续禀报:“属下在来时的路上,见着了一队人马,似乎是从广平府的方向来的,看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咱们乐陵府。” “广平府,杨致卿,没用的家伙,哼。”穆宣昭冷哼一声,对杨致卿的迟钝反应很是看不上。 “那将军,要不要属下阻了他们?” “罢了,这时候他们也快要进乐陵府了,动静不宜太大,但是,本将军不想看到他们惹事。”目光中的压迫让王士春不自觉地弯腰,牢牢记住这个命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2章 两样心思(二) 在前往乐陵府的官道上,骏马飞驰,地上的积雪被马蹄踏碎,扬起的雪沫子飘飘洒洒,又加上北风一吹,如同一团汹涌的雪潮,裹挟着滔天的怒意。fqw一身森寒盔甲,唇角抿成一条锋利直线的霍绍熙,胸中怒火汹汹,将胯下骏马更加快了几分。 与王士春一行人擦肩而过的便是霍绍熙,只是王士春并不认得他,仅仅从他们来的方向和军服判断出是广平府杨致卿的人,此时,穆宣昭也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哎呦,这是雪缎、云锦,老婆子的眼睛都要闪花了,托了夫人的福气,老婆子可算过了眼瘾了。”店家娘子小心翼翼地捧着绚烂的锦缎衣裳,眼神里的火花,几乎和炭炉里的火星相媲美了。 褪下身上的粗布衣裳,一件件换上这些精美的华服,雪缎中衣,嫩黄绣迎春的锦袄,莲青色裙子,外面披上白狐披风,这么一打扮,店家娘子几乎晃了眼睛。 拢在袖里的手掂了掂沉沉的荷包,更是乐开了花,在林燕染出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劝道:“夫人,老婆子这些年里见多了来来往往的客商,带着家眷赴任的官员也见得不少,像将军爷这般人才却是未曾见过的。在您生病期间,又这么体贴,这么上心,老婆子嘴笨,说不出大道理,但家里世世代代传下的俗语‘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想着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脚步顿了顿,虽然店家娘子的话语粗俗了些,这些话又与她目前的处境不符,但看着她眼里的真诚,林燕染心下还是有几分感动的,也许看在外人眼里,穆宣昭的作为足够令人感动,她一个弱女子,更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乃是走了大运,不说感激涕零吧,也要温顺小意,否则,后果难说。这店家娘子估计也是觉得她不够和软,才想着劝解一二,这也是对她的一点善意了。 “夫人,您还是笑着最美了,老婆子不识字,也听说过美人如水,还有什么百炼钢成绕指柔的,就我家那老头子发火了,我都是哄着他呢。”店家娘子握着掌心里硬硬的银锭,笑米米地说着,说实话,她对这娴雅俏丽的夫人很有好感,不希望她惹怒了那位虽然俊美但让人发寒的爷,才在临走时略劝了劝。fqw 王士春特意带来的这辆马车布置的很精心,里面的空间很大,铺着厚厚锦褥的车厢,很是绵软,轻轻踩在上面,脚便陷在了里面,四面摆放了六个裹得严严的熏炉,既将车厢内熏得暖暖的,又不会烫伤她,这份心思倒也精巧。 坐在车厢里,背部垫着软枕,林燕染托着腮帮,静静地想了下之后的打算,等到了乐陵府,先给杨致卿送上封信,估计这次事情把她急坏了,等她来了,再到谢怀远那里寻回林安谨,他们在一并回到广平府。 至于穆宣昭,想到这个问题,她心里闷闷的,这种烦乱简直就像是五月的梅子雨,缠缠绵绵地绕在心头,挥不去躲不开,深吸了口气,抬手开了马车上的窗子,一股沁凉的冷风吹到面上,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胳膊枕在脑后,马车平缓的驶着,几乎感觉不到震动,但车窗口上呼呼作响的帘绸,告诉她马车的速度并不慢,这股冷风吹在面上,也有种刀锋的凌厉,不不是那么舒服的,但是,此时林燕染宁肯忍受风吹,也不愿心间绕着那扯不开撕不烂的憋屈。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门被从外部打开,穆宣昭俊美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下一刻,林燕染晕晕乎乎中就被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中,额头覆上温热的手掌:“没有发热,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下意识地回答道,一抬眼就看到了穆宣昭线条精致的下颌,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底气不足,有那么些心虚,像是先前远离他的打算,是一种背叛似的。这么一来,林燕染便不愿看他的眼睛,眼神虚虚地看向前方,散乱的找不到焦点。16y5a。 “现在外面风很大,你还病着,不宜开窗,若是闷了,找些解闷的东西。”说着,双手在车厢上一阵敲打,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有九连环、骰子甚至还有几本书,显然这些就是给她解闷的玩意了。 再三保证她没有事情,穆宣昭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窗,跳下了马车,呼了口气的林燕染这时候才发现她手上的书都拿颠倒了。 一路上很是平安,再没有出什么事儿,用了大半日的时间,终于到了乐陵府,守城门的卫兵,一见打头的是穆将军,忙忙地行礼,马车顺利地进了城门,直接到了将军府。 王士春瞧着守护将军府的护卫的脸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存了疑虑,便在穆宣昭等人进府的时候,留在了后面,“怎么回事?” 这守门的护卫都是穆宣昭手下的亲兵,王士春作为统领,也是他们的上级,他这么一问,这被憋了半天的护卫终于有个人商量了:“王统领,崔三小姐在府前等了大半天,属下们记着将军的吩咐,这期间谁也没让进府,可崔三小姐发了脾气,伤了两个兄弟。” 王士春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打量了一圈守门护卫,果然发现少了两个人,不由气道:“你们可真是出息,在府门口都能被人伤了,将军要是知道了,你们都等着挨训吧。” “王统领,崔三小姐是千金小姐,属下们不敢动手,万一掌握不住力道,伤了她,那,只是属下也没想到崔三小姐如此蛮野。”这护卫讪讪地分辨,他也知道这话说出去很是丢人,可是,这种事情他也不敢瞒,穆将军的脾气可不好,他还想着让王统领分说一二,饶了那两个倒霉蛋一顿军棍呢。 “怎么受得伤,伤得如何?”压下火,王士春也不是不好奇,这些护卫的手上功夫他都清楚,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如何会伤在崔三小姐手上。前的霍府汹。 “今日午时左右,崔三小姐坐着马车来到府前,属下等按照将军的吩咐,好声好气的告诉她,将军不在府里,请她改日再来。可是崔三小姐坚持要进府,一直命马车堵在府前,崔家的仆役嘴巴里还不干不净的,属下,就有些生气,让那些人闭了嘴。然后,崔三小姐就从马车里下来了,哎呦,王统领,您不知道,这大冷天的,崔三小姐就只穿了一身纱衣,又薄又透,稍稍一动,就能看清里面的身段,啧啧。”这护卫说着说着挤眉弄眼,眼里既是惊嘲,又是鄙夷,堂堂一个节度使的小姐,穿的还不如楼里的妓女庄重,真真让人看不起。 “胡说,即使崔三小姐真穿成这样,她又如何会出现在你们身前。”王士春想起那位崔三小姐的行事,对这话信了十足十,只是,崔三小姐傻了不成,在他们将军府门前露出那般模样,不然,按照她的脾气,早骑着高头大马,甩着马鞭冲进了府里,那还会乖巧地躲在马车里。 “嘿嘿,属下就知道糊弄不了王统领,崔三小姐外面还披着一件严严实实的斗篷呢,只是她脾气太大了,一下马车,就满含煞气地甩咱们鞭子呢。咱们虽是粗人,皮糙肉厚的,但看那鞭子上勾着倒刺,也不想挨上,就挡了几下嘛,这一来二回的,不知怎么的就弄破了崔三小姐的斗篷,露出了她里面穿着的纱衣,然后,正对着的两个家伙,就愣了神,在崔三小姐的尖叫中,挨上了两鞭子。” 王士春基本可以还原当时的场景了,崔三小姐脾气太差,将军府里她没少得罪人,当然,得罪最狠的就是守门的这些护卫,他们加以戏耍,也是为昔日受得气报仇,这些事情他就不言语了,反正待会他一五一十地禀给将军,如何处罚自有将军做主。只是,禀报的时候的语气,他可以稍稍带点主观感受的,他也不喜欢那个蛮横霸道、凶残任性的崔三小姐。 “不过是挨了两鞭子,就受不住了,人呢。” “王统领,那两个家伙倒霉,鞭子抽到了脸上,再站到门口,怕丢了咱们将军府的脸面,就回去了。” “都警醒着点,你们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代表的就是咱们将军府的精气神,不能丢脸,这事儿我会禀报将军,是你们的错,自有军法,若不是你们的错,将军也不会随意处罚,明白了吗?” 众守护心中一喜,面上也松快了下来,王统领这话音里有戏,看来他们今儿是做对了。 而进了将军府里的林燕染,在马车驶到了后院的青石道上,才扶着穆宣昭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脚上酸软,不由踉跄了一下,歪了身子,跌进了穆宣昭怀里,当然,这幅画面看在旁人眼里就不是这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3章 两样心思(三) 将军府里的一众姬妾,满含嫉妒的看着投怀送抱的女子,绞着手帕期待的看着将军厌恶的推开她,就像对待之前那些企图勾引他的女子,然后,眼前的画面几乎咬碎了她们的一口银牙,将军不仅没有推开了,还将她抱了起来,看他的神情,就像小心翼翼地抱着珍宝。fqw 作为被众人嫉恨的对象,林燕染自然也看到了这群美人,她饶有兴味地数了数人头,有七个人呢,真是个有趣的数字,还个个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瞧瞧她们害羞带怯的神态,袅娜风流的身姿,啧啧,林燕染伸手拢紧了身上的大氅,看到她们穿着单薄的绫罗,她都替她们冷。 穆宣昭扫了一圈这些女人,皱眉喝问负责布置这处院落的管事:“这些人是挑来服侍的丫鬟吗,府里的丫头都没有调教过吗,穿成这样是要看她们表演耍猴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将军要你何用。” 一通斥责,几乎骇破了管事的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磕头认罪,这当口他也不敢辩解,在他奉命修缮布置这处院落的时候,后院知道消息的姬妾们就不安稳了,经常派身边的丫鬟婆子来打探消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管事,除了听话做事之外,再没有别的本事,在将军府里的地位根本不能和穆将军手下的亲兵们相比,所以,对上这些花枝招展的姬妾们,他也没有赶走她们的底气,毕竟,虽然现在这些人不得宠,可万一将来有人入了将军的眼,到时候记了他的仇,他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拉下去,打十板子,再不录用。”冷酷的声音让这个管事彻底堕入绝望的深渊。 打扮的娇艳动人的姬妾,先是受了番刺激,接着被当做了侍候人的丫鬟,现在看着管事被如狼似虎的健壮兵士拉了下去,她们穿的又少,再被这么一吓,脸色青青白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除了打头的琵琶美人铮铮还保持着镇定,其他人提起的一口气早散了,恨不能打碎了这双腿,没有来过这儿,也不愿意对上盛怒的穆将军。 “奴婢铮铮参见将军,奴婢不是来耍猴的,是来服侍这位姑娘的。”寒风吹在身上,这身薄薄的绫裙根本抵不住,铮铮身上很冷很冷,几乎凉透了,但这股寒冷还是比不是她看到穆将军怀里的女人的熟悉的脸时的心寒,她明明将消息传给了崔三小姐,这个女人为什么还在,按照她的设想,崔三小姐根本不会留下她的命,难道是崔三小姐失败了。fqw 林燕染感觉到了一股恶意,她揉了揉竖起的寒毛,仔细打量了这些人,却没有发现端倪,那些女人都是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娇怯怯的,倒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 突然感到一阵落寞,林燕染心头发堵,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这些女人应该都是他的人,现在堵在这里有是怎么一回事,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吗。真是好笑,想着想着她还真笑出了声,几乎笑弯了腰,眼角都笑出了滴泪水。军妒牙待图。 腰上蓦然一紧,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笑得这么难看,你就不要再笑了。”穆宣昭心烦意乱,大手也用上了力气,紧紧箍住林燕染的腰肢,掩饰心头的慌乱,他总算想起来了,这些女人都是收在将军府后院里的歌姬舞伎,当然也是他名分上的姬妾。 “这么冷的天,她们穿的这么单薄,瞧脸都冻白了,多可怜可爱,连我看着都心疼,穆将军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还让她们跪着呢。”挣不脱穆宣昭的桎梏,林燕染柔声劝说。 林燕染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来,轻柔华美的披帛绫纱随风而舞,煞是动人,然而,铮铮身后的众姬妾,再忍不住,纷纷打起了喷嚏,一时之间,精心描绘的妆容糊成了一团,红红白白的一片一片,倒足了穆宣昭的胃口。 “姑娘严重了,奴婢们本就是侍候人的下人,那能怕冷怕寒呢,只要能够侍候好了姑娘,这点子冻算不上什么。”琵琶美人铮铮强撑着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她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按照她对女人心思的了解,此时她们不好过,看着她们的林燕染心里也不会痛快,她又上赶着找事,林燕染一定会记住她,为了对付她,也会将她留在身边,好方便折磨她。当然,她之所以要留在林燕染身边,也是为了就近知道她的消息,随时掌握她的动静,再将这些消息卖给需要的人知道,总之,铮铮不希望看到她活的舒心,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们,这让她心里的嫉妒之火,越烧越大,几乎焚毁了她的理智。 这次林燕染感觉到了说话之人的敌意,她好笑地发觉,这个女子每次说到姑娘两个字时,都特意咬重了发音,而且画着浓重眼妆的眼尾都特意撩起,带着股挑衅。 “你是穆将军的人,我可用不起你,多谢你这份心了。”林燕染准备一笑而过,这些唇枪舌战好生无聊,也与她不相干,她还有儿子要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不想再与她们浪费时间。 “王士春,带她们下去,所有的护院每人罚十板子,这些人每人抄录十遍府里的规矩,不识字的人派嬷嬷读给她们听。”穆宣昭劈头盖脸的吩咐了一通,除了铮铮之外的姬妾都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恨不能立马离开这个地方,呜呜,穆将军的脸色好难看。 而琵琶美人铮铮却跪着挪了几步,一把攥住林燕染的大氅衣摆,泪珠子滚滚而下:“姑娘,奴婢会沏茶、会打扇、会女红,所有丫鬟能干的活儿,奴婢都能干,求您让奴婢留下服侍您吧。” “王士春,带下去。” “慢着,除了丫鬟能干的活儿,你还能干什么。”1cupd。 “奴婢还会弹琵琶,奴婢的琵琶弹得极好,在整个冀州都是数的上名的,为此奴婢还得了铮铮的名儿。” “穆将军,能暂时用下你的歌女吗?”林燕染无辜地问道,又冲着铮铮露了个柔和的笑,这个铮铮对她充满了敌意,还要留在她身边,一定有所企图,经过了这次绑架事件,林燕染受了一次教训,不轻视任何对手和敌人,那么将人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底下,比让她躲在暗处,像条毒蛇似的窥伺,更有利于防范。 “你喜欢的话,就留着解闷吧。” 真是大方,林燕染笑容深了几分,眼神却也冷了下来,这就是姬妾的命运,在穆宣昭眼里就是个玩物儿,喜欢了逗弄了两下,不喜欢了轻易就撩开了手,就连送人也是让人解闷的东西。 想起来他曾经提出要她做妾,林燕染心情不由暴躁了起来,这一刻,她被他抱在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看着如此亲密,但两人的心思却又如此之远,远的就像隔着条银河的牵牛织女星,日日相望不得相亲,真冷啊。 “阿染,这屋里的摆设都是我画好了图,让下人对着摆放的,你看,喜欢吗?”走过长长的青石板路,穆宣昭一路将她抱进了屋子里,里面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林燕染看着这按照她喜好布置的房屋,整个屋子宽阔敞亮,东西稍间都打通了,用雕刻精美的木质屏风隔开了视线,既保留了相对的,又不显得逼仄,室内的装饰并不多,只放了一个多宝阁,上面林林总总、错落有致的放着精巧的玉器。 正堂内放在一张美人榻,上面铺着雪白的一张狐裘,看着柔软而又舒适,花梨木的案上放着瓶插了两枝高低错落的梅枝,屋内并没有燃香炉,但因有了这瓶梅花,屋内充满着一股清新冷冽的梅香,倒是比熏香更清雅。 穆宣昭小心地将她放在狐裘上,林燕染柔软的掌心,轻轻抚了抚,真是够软,几乎与她的掌心相媲美。抬头对上穆宣昭亮晶晶的眼神,林燕染忍了心中的酸楚,双手放在腰间,弯腰行了个福礼:“多谢穆将军费心,您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特意准备这么周全的客舍,让我实在感动。这份恩情,我将牢牢记在心中,等回到广平府,必定倾我所有以谢大恩。” 这些话是林燕染斟酌了又斟酌,才说出口的,既然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便要早些说出她的决定,将穆宣昭所做的一切,都看做恩情。她林燕染的人生信条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救命之恩,她一定重谢。 穆宣昭铁青了脸色,重重一拳击在花梨木案上,沉重的桌案发出闷闷的声响,林燕染偷眼一看,桌案上遍布了裂纹,好好一块桌案,成了密布蜘蛛网的废材,这得要多大的力气啊,她不自觉舔了舔唇瓣。 “林燕染,你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敢如此愚弄我,我真想看一看你有没有心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4章 软 禁(一) 穆宣昭话语刚落,林燕染猛地抬头看向他,对上他盛怒的眼眸,又垂下了头,看向脚底的地砖,仿佛上面开出朵花儿。fqw他还要她怎么样呢,刚刚入府,就遇到了那一幕,看着满院的姬妾,环肥燕瘦、各擅胜场,为了得到他的垂青,装扮的花团锦簇,也让她看看清了他们两人的差距。 “穆将军,多谢你的相救,请你将我的消息传到广平府,杨” 穆宣昭再没有给她机会将话说完,一脚踹飞了身边的凳子,眼里几欲喷出火星:“林燕染,本将军对你太过宽容,才纵的你无法无天,姓杨的何德何能,你竟然念念不忘,恩。” 呼吸一窒,双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嘴角努力绽放一朵小小的笑花:“穆将军客气了,我怎么敢在您面前放肆,这次我们母子突然遭此横祸,失踪多日,音讯全无,怕是要吓坏了阿卿,有劳您帮我报个信,既缓了阿卿的担忧,又能让她为我们母子讨一个公道。毕竟,崔家虽然在冀州权大势足,崔三小姐的这种行为,也是犯了国法了,需要给我们母子一个交代。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穆宣昭的脸色更是难看,林燕染的这话是说给他听呢,她这是在怪他没有为她报仇吗,张口闭口阿卿阿卿,他们的关系好生亲密,连称呼都这么的亲近,如此一想,他的神色更阴沉了几分。 他从来没有说不给她报仇,这次所有动过她的崔家的奴仆,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现在不是动崔威的时候,所以,才让她暂时忍一忍,而且,自从听说她在广平府里出了事,他便心急如焚,放下乐陵府里的这一大摊子事,不仅派出了手里的暗部,打探她的情况。连他自己都亲自搜寻她,在茫茫雪海里,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寻到了她。1d0jh。 可是,现在林燕染她不仅不感激,反而在身体一恢复好,就提出了离开的要求,她这是要置他穆宣昭于何地,置他堂堂的征北将军的脸面于何地。 “你休想,既然你这条命是我救得,如何安置你就是本将军的权力,你最好乖乖听话。” 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像是满意她下巴柔嫩的触感,不由摸了又摸,最后,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次你不要学上次,用你的生命来威胁我,别忘了你的儿子也在我手上。fqw听着,你若是死了,本将军就要他来陪葬,你若是伤了,本将军让他双倍感受。” 林燕染瞪圆了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双腿一软,跌坐在了铺着厚厚狐裘的美人榻上,冰凉的指尖抬起,嘴唇抖了抖,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穆宣昭看着她的惊吓,没有烟火气的笑了笑,转头吩咐铮铮等人:“好好侍候,若是有半点不妥,唯你们是问。” 转而深深地望了林燕染一眼,大踏步地离开了屋子,摔开帘绸,沉声问道:“有什么事情?” 扫到了台风尾的王士春,暗道了声晦气,又赶上了将军生气的时候,面上却更是恭谨地将守门护卫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想,穆宣昭听完,不怒反笑:“不错,虽然用的方法蠢了一点,但是还是记得本将军的命令,好好守住了将军府的大门,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传令下去,守门的护卫每人赏十两银子。命府里的大夫,给受伤的人好好看看,不要落下了病根,伤得可是脸面,落了疤总归不好。” 王士春惊了惊,小心地动了动耳朵,生怕是他幻听了,直到看到另一个亲卫,惊吓的眼神,才确定了他没有听错,穆将军的确说了要奖赏那些守门的护卫。 他这么来回一看,回话就慢了,穆宣昭挑眉冷冷一声:“怎么,你有意见。” 王士春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答话:“属下一定按照将军的吩咐去办,没有意见。” “下去吧,办完了这事,到书房来。”穆宣昭摆摆手,打发了王士春。 其他的人都看出了穆宣昭此刻心情不虞,都远远的缀在后面,生怕扰了他。走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穆宣昭疾步如风,大氅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猎猎的声音。 走到了一处院门,闻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冷冽梅香,穆宣昭顿住了脚步,想起了这是他特意命人建造的暖房,里面有他亲手植下的梅树。脚步一转,偏离了书房的方向,径直向着暖房而去。 暖房里的花匠,正在小心地侍弄着这些刚栽好的花树,动作轻柔而用心,连穆宣昭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到。 “这枝条已经折了,除了便是,何苦这般费力地缠上。” 原来花匠正在用稻草杆搓成的草绳,小心翼翼地将一枝折断的梅枝绑在树上,但是,因为那条梅枝断裂的太严重,花匠缠起来也很不容易,手臂都托举麻了,才缠了一半。穆宣昭看得费心,不由出声说道。 他这突然的发问,吓了花匠一哆嗦,但即便如此,花匠托着花枝的手仍是稳稳的。 “不用行礼了,你回了本将军的话便是。” 看着花匠行动不便,穆宣昭出声免了他的礼,否则,他再放手,转身行礼,这小半天的努力便是白费了,如此一想,花匠忙开口:“谢过将军了。老奴不恭敬一回了。” 转而又说道:“这株梅树是株古梅了,长了几十年才有了这番光景,很是不容易。这次移植,虽然千小心万般注意,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它不适应这里的水土,再出了差错,那可就太让人心疼了。而且,将军您看,它伤得这枝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分岔枝条,而是比较重要的主枝,老奴才要用心地给它缠上,梅树本身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缠上了树枝,用些日子它就能长上,等到了来年春天,伤口就愈合了,如果不知道,连这处伤疤都看不出来了呢。” 花匠说的饶有趣味,穆宣昭不由提起了兴趣,扰到了他的对面,抬手仔细摸了摸受伤的梅枝,微微颔首。 花匠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又见了穆宣昭确实感兴趣,谈兴越发大了起来:“老奴和这些花草树木打了半辈子的交道,最是知道它们的习性。尤其是梅树,前些年里,京城里还兴起了弄梅树盆栽哩。那些官老爷们爱好风雅,偏偏不喜欢像这种高高大大,花儿开得灼灼动人的树木,就好些枝干蟠曲,枝条疏落的样儿。老奴便按照他们的喜好,栽种了些盆栽,故意将枝干弄弯,剪去枝条,弄成了一株株的病梅,倒很受欢迎呢。” 花匠说的这些东西,穆宣昭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虽然出身世族,自小受得也是世族教育,但是,在家族倾覆之后,他小小年纪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除了骨子里的狠辣外,世族的审美之类,早随着一路的风餐露宿,丢了个一干二净。所以,这些故意将梅树弄得无精打采的放在陶盆里的爱好,他并看不上眼,府里也完全没有这些东西。倒是,此时听了这花匠讲述的如何将好好的梅树调弄成这样的过程,引起了他的兴趣。 “哦,听起来倒是有趣,梅树号称傲霜君子,自以风骨著称,没想到也能轻易被剔去傲骨,随意任人摆弄。” 穆宣昭看着这一树颜色如火,灼灼欲燃的红梅,感慨地说道。 花匠咧嘴一笑,满脸的褶子都舒展了,“嘿嘿,这也是老奴的手艺了,再娇贵的花草,只要找到它的命脉,明白了它的弱点,就能按照喜好摆布了它们。像那病梅便是,自小就长在逼仄的陶盆之内,又时时刻刻干扰着它的生长,它自然不会像这些生活在旷野之地的花树般肆意,等它长大了,也就会成为人们喜爱的模样了。”宣头穆呢么。 说完之后,花匠收了脸上的笑,又叹了一口气:“老奴年轻的时候,也为能够摆布它们而高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觉得天性的可贵,就像是这梅树,它就是喜欢开在冰雪里,花儿开得繁密,树枝长得粗壮,这才是它的天性。偏要扭了它的性子,将它放在陶盆里,置在案前,在老奴看来,这却也不是欺霜傲雪的寒梅了,实在是可叹。” 穆宣昭嘴角噙了一抹笑,注意力全放在了他前面讲述如何摆布病梅之上了,至于后面提到的顺从天性,他却没有听到耳里。 这自然而然的让他想起了林燕染的桀骜,之前他对她百般容忍,纵了她的性情,却不仅没有得来她的感激,反而让她越发的不逊,这让他十分的恼火,看来,他真的要收了对她的纵容,让她认清现实,改了她让他不喜的桀骜了。 如此一想,穆宣昭心头一阵火热,重赏了花匠之后,便离开了花房,召来府中的守卫,命他们牢牢守住林燕染所居的院落,除了那个小院之外,再不许她到别处,更不用说出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5章 软 禁(二) 很快,林燕染就发现了自个的处境不妙了,在穆宣昭负气离开之后,没多久,院子里就进来了个脸色严肃的中年妇人,身后带了三个一看就很有力气的丫鬟,走到她面前,嘴里说的很是客气:“奴婢们奉将军的令,特意来侍奉夫人。fqw” 但看她们的动作,可就一点也不客气了,个个拧巴着脸,身条站得笔直笔直的,直愣愣的杵在她身后。林燕染侧目打量了片刻,无奈地接下了这三个所谓的侍女,没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说,各位能不能不要像背后灵似的紧紧跟在我身后,你们眼明手快,我是逃不开你们的视线的,何必弄得这么累。” 在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眺望天空时,这三个侍女散成扇形,紧紧地将她围在里面,连个空隙都没有留下,林燕染还特意低头扫了眼地上的影子,发现她的影子上压上了三个厚厚沉沉的暗影,显得单薄又可怜。 放风的乐趣全部没了,林燕染回到屋子里,她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那三人就无声无息地堵住了帘缝里透进的夕阳余光,这才让林燕染忍无可忍地对三人说道。 三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面相平平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余的神色,可她们却已经达成了共识,三人动作一致,脖颈微垂,上半身保持笔直,膝盖处浅浅弯起,连说出的话都是整齐的三重唱:“奴婢们晓得了,请夫人见谅,不会再紧紧挨着夫人了。” 她们说完之后,齐齐向后退了三步,然后直起身子,警戒地守在一旁,看得林燕染忍不住扶额。这三个侍女,到底是穆宣昭从哪里找到的奇葩,放在她这里真的不会大材小用吗。 夕阳西下,暮色笼罩,屋子里烧着暖暖的地龙,点着七八盏烛台,屋檐下和院子门口,也挂在十数盏灯笼,橘红的烛光,将这所院子照的很是温暖。 门口传来絮絮地说话声,“哎呦,紫衣姐姐,小祥子给姐姐请安。”前院厨房里提着食盒送饭的小厮,进了这所很是神秘的院落,见来提饭的竟然是紫衣,不由很是惊奇,忙忙摆出样子,挤眉弄眼地行礼。 “嘘,小声点,做什么怪样子,食盒给我。fqw”三个侍女中的头儿,名唤紫衣的伸手拍了拍小厮的脑门,接过食盒。 “诶,紫衣姐姐小心拿着,里面怪重的。紫衣姐姐,咱们厨房里都传遍了,说将军亲自带回了个美人,就是住在这院子里吧,我原还不信,没想到将军将姐姐你都派来了,看来传言不虚。”小祥子奋力地扭头看向正堂,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他的八卦之心越发火热,小声地找紫衣打探着。 “你们真是越来越闲了,什么都敢编排了,食盒等明日再来取,快走吧。”紫衣是个稳重人,不理会小祥子的八卦。 “唉,姐姐,你只要点个头就行了,没人看的到。”想起送饭前,他们厨房的一伙人,尤其是主管,个个比灶膛的火苗还亮的眼神,小祥子急的抓耳挠腮的。 “亏你们还是管着厨房呢,你仔细想一想,这食盒里都装了些什么菜,答案不就出来了吗?”丢下鄙视的一瞥,紫衣脚步沉稳地迈进了屋子。 “唉,可不是,那里面还有道甜汤呢,说是滋阴美容来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紫衣姐姐聪明。”解决了一大难题的小祥子颠颠地回去交差了。 再踏进屋子里,紫衣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林燕染看着她提着的食盒,无声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反而有着几分惆怅,看来,穆宣昭是真的要把她禁足在了这儿。 紫衣三人虽然是穆宣昭特意派到这里照顾兼看守林燕染的,但她们本身并不擅长侍候人,所以,在擅长察言观色的琵琶美人铮铮,谦恭地从她手里接过食盒时,紫衣也顺势给了她。 果然,铮铮将食盒里的盘碗摆放的很是到位,颜色、顺序等等做的比她们专业多了,而且,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很是优雅。 “夫人,请用膳。”在紫衣三人到来之后,铮铮就老实多了,虽然眼睛里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不甘,但面上却很是恭顺。 与紫衣三人的貌似恭敬实则骨子里还带着的骄傲不同,铮铮身姿柔弱,腰肢纤软,穿的也是很标准的丫鬟服装,裙幅很宽,这么盈盈施礼的时候,很是美丽动人。 看来,她留下这人在身边还是很有用的,否则身边只有那三个看着就倔强的带着功夫的侍女,一定会很麻烦。 此时,穆宣昭已经回到了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封封口处封着火漆印的信,修长的手指,撕开信口,展开信件,慢慢地看着。 看着信上世子平静地阐述着他在幽州楚王府里的处境,点出了楚王最近的一些不寻常的动作,尤其是军队里的调任,除了跟随着楚王多年的,很得他信任的领兵的将领,保住了手下的将兵权。其他的一些性格比较桀骜,或者家族在幽州权势比较大的将领,在这次调任中,都被楚王寻了名目收了手上的兵权,当然楚王也给了他们补偿,封赏了大片的领地。 这些人名义上有的官职更高了些,但是,在这个世道,手里没了领兵的权力,傻瓜也能看出他们是遭到了楚王的猜忌,明升暗降。1d3zc。 世子在最后,忧虑地提到,在这次事件中,很多人提到了他的名号,说他虽然是征北将军,但是,手上的权力毕竟还是大了几分,现在又在冀州,并没有领兵作战,提议楚王收了他手中的军队。 面对这些提议,楚王很是心动,但是,楚王妃的兄长刘大人提出反对意见,指出现在幽州虽然暂时太平,但是关外的鞑子还在虎视眈眈,而且周边的节度使们又都蠢蠢欲动,整个幽州年轻的将领并不多,此时,若是收了他手中的兵权,无异议自断其臂,十分不明智。 所以,楚王在犹豫了两天之后,压下了那些人的提议,留下了他手中的兵权。但是,在这之后,楚王与冀州的节度使崔威之间的联系骤然增多,世子十分担心冀州有变故发生,尤其是崔威,让他万事小心,提防有变。 看完了之后,穆宣昭平静地将信纸团成了一团,扔到了脚下的炭炉里,艳红的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眨眼间的功夫就将信纸烧成了一团灰烬。快境燕婢中。 崔府里,在将军府前受了气,又被冷风一吹,风寒入体,病倒了的崔三小姐崔明菱,一边窝在床上,擦着流个不停的鼻涕,一边狠狠地咒骂着将军府前的护卫。 崔明菱的贴身丫鬟念秋低眉顺眼地侍候在她跟前,小心将她额头上晾凉的帕子取下,重新换上一块新的温热的帕子。 “那些奴才真是胆大包天,连我都敢拦着,还害得我出了那么大的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恨,当时穆哥哥不在府里,否则当时就要处理了那些东西。”崔明菱一想起她穿着轻薄的样子被那些模样粗鄙的士兵看到,心里一阵阵的恼羞,手指上留着的尖尖细细的指甲几乎要戳破床单。 “三小姐放心,以穆将军对您的疼爱,一定会重重处罚那些人的。”摸清楚了崔明菱的脾气的念秋,随着她的心意安慰她。 “嗯,还是你对本小姐忠心,及时护在本小姐身边。不像含冬那个没用的东西,先是给本小姐出些没用的主意,事情发生时,又只顾她自己,枉费本小姐看重她。”想起给她出主意的含冬,崔明菱阴测测的骂道。 “这,三小姐,奴婢觉得含冬也是为了您好,虽然她的主意不是太合适,但平时她很是听话”。念秋作势给含冬说情,却越说越挑起了崔明菱的怒火。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心软,顾念着和她的情分,但是,关键时刻,不能保护主子的奴婢,本小姐不想再看她一眼。马上,将她逐出我的院子。”崔明菱羞怒交加,脸上因为风寒而起的红团,越发艳丽。 门外跪了多时的含冬,听到念秋轻描淡写地说出崔三小姐的处罚,几乎摇摇欲坠,在被两个身形健壮的婆子拉出去之前,奋力地抱住门框,凄厉地哭喊:“三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当时脚突然麻了,才慢了一步。是有人陷害奴婢的。” 婆子的越来越大,含冬的指甲齐齐折断,仇视地看着念秋,声音越发凄厉:“三小姐,奴婢有大事禀报,念秋她,唔。” 念秋不慌不忙地用手里的帕子堵住了含冬的嘴,对着讪讪的婆子,轻柔地说道:“嬷嬷们用点力气,三小姐才喝了药,正需要休息呢,别被她吵着了。她嘴里不明不白的胡沁,惹烦了三小姐,大家伙儿都得跟着吃挂落,你们说是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6章 软 禁(三) 含冬绝望而怨毒地望着念秋,但是因为嘴里塞了帕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对念秋一点伤害都没有。fqw 押着含冬的婆子,对念秋很是客气,她们在这府里服侍了几十年了,自然知道含冬这是惹恼了三小姐,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从此也不再是耀武扬威的三小姐的大丫鬟了,只是任她们打骂折磨的贱婢了。但是念秋不同,她现在还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府里行事代表着三小姐的脸面,她们对她也要客客气气的。 眼下,念秋的举动可不像是姐妹情深,看着倒是与含冬不对付,两个婆子眼珠转了转,面上便堆了笑,手下却不留情,狠狠地照着含冬腰上的嫩肉拧了下去,嘴上还客气地对念秋说道:“这小蹄子好阴毒的眼神,看着就让人瘆的慌,三小姐多尊贵的人儿,怎么能留这种丫头,可要小心冲撞了。念秋姑娘放心,咱们一定好好再教教她规矩。” 念秋淡淡一笑,宽大的袖摆下滑出两个荷包,递给了两个婆子,直喜得她们笑裂了一脸褶子,见牙不见眼。“天冷了,给嬷嬷们买果子吃。含冬虽然该罚,但是,我毕竟与她一同在三小姐面前侍候了多年,总归是有些姐妹情,还请嬷嬷们让我与她说几句体己话。” 念秋本想看着含冬被带走就回去,但是,现在看着含冬不甘而怨恨的眼神,她感觉十分畅快,便想着在她临走之前,和她好好叙叙“姐妹情深。”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膀大腰圆的身材,一使力推攘着含冬,就将她推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然后,她们两人离开了一段距离,让念秋单独对着用汗巾绑住了双手的含冬。 “含冬,被三小姐舍弃的滋味如何,你怕不怕,唉,可怜吟夏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她还是一心为三小姐呢,只是命不好,顶了三小姐的错处,活活地被老爷打死了。你说,像你这种不忠心意图陷害三小姐的丫头,会受什么处罚呢,会不会比吟夏还厉害,毕竟咱们的三小姐眼睛里揉不进去一点灰呢。”念秋柔声细语的分说着。 含冬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转为青色,不知是被褪去了棉衣冻得,还是想起吟夏的下场吓得,只一双乌沉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念秋,塞着帕子的嘴巴里呜哩哇啦的骂着。fqw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嘴里在骂我,心里在咒我。”念秋说着抬手打了含冬一个耳光,声音沉闷厚实,显然是用尽了力气,再看含冬,白希的脸颊上,深深的五个通红的手印:“你咎由自取。” “咱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也都是小小年纪就进了府,从小儿打一处长大,后来先后分到了三小姐跟前侍候。我原想着咱们都是些苦命的,府里的主子不拿咱们当人,不怜惜咱们的小命,咱们这些人总得顾惜着彼此吧。可你都干了什么,为了在三小姐跟前出头,你踩了多少人。现在,嫌我碍事了,要对付我了。可惜,你心够毒,手段还太嫩了,这次你撺掇着三小姐丢了大人,还提前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预备着让我惹怒三小姐,你好踩着我上位。含冬,在三小姐跟前待了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一旦我真的在那时候惹了三小姐,被打出去,一定留不下命,可你还是这么干了,一点犹豫都没有。你真的够狠毒。”念秋一想着差点被算计的没了性命,就一阵阵的恼火。 “还好,你这恶毒心思,让我早早地知道了,这才没被你算计进去。哦,还怒瞪着我呢,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不过是将你的算计算到了你自个身上,现在关键时刻抛了三小姐的是你,这一切的后果也是你承担。”念秋说完拍了拍手,不再看含冬,走了开来。 两个婆子见她这边完事了,就赶了过来,“嬷嬷们受累了,含冬这丫头一时还没转过弯,她脾气又倔,若是有些什么出格的言行,嬷嬷们还多担待。三小姐那边还要我回去侍候,嬷嬷们告辞了。” 念秋走了之后,两个婆子就知道怎么对付含冬了,一路上压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等到了押解犯错丫头小厮的地方,因为贴身侍候三小姐而吃喝穿戴都十分精细的含冬,就大病了一场,人烧得迷迷糊糊,喉咙整个肿起,想说也说不出口了。冬因怨来连。 她原本还想着拿念秋意图背叛三小姐的事情,做最后一搏,这一下,也彻底没了指望,因为在这儿凡是生了病的人,压根没有大夫,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命大,抗过去了,再接着处罚,命薄,一病也就去了,然后一席烂席裹着扔出去,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走在平坦的青石板路上,念秋心里一片平静,含冬是活不成了,她没有开心更没有难过,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危机解除。 在吟夏死了之后,她就开始怀疑自小被府里教导出的对于三小姐的全心全意的忠诚,吟夏对三小姐的忠心是没得说的,要不然也不敢陪着三小姐闯进老爷的书房。可是,事情出来之后,老爷说罚就罚,三小姐见救不了,也就把吟夏丢开了手,之后,更是提都没有提过。 念秋拢了拢暖手的棉筒,跟着这样的主子让她心里发冷,时时处于不安全的惊惶之中。尤其是没了吟夏,她就成了三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丫鬟,遇到事情,三小姐都将她放在最前面。就像之前掳了那对母子,三小姐派出了很多的人手,府里的刑房让她亲自布置。想起那些森冷的刀具,念秋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她真的怕了,三小姐太残忍了。 而且,念秋不傻,相反因为小时候陪着三小姐读书,能够一道读书识字,她还比较聪明,她知道那对母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怕是会引来麻烦。 到时候,这件事情只要穿出去一点,三小姐是节度使的掌上明珠,一定会没事,她念秋却逃不过去,这条小命是保不住了。可是,能够活着,谁乐意去死,她念秋虽然是崔家的奴婢,可也想要好好的活着。 所以,念秋在做这事时,就处处留心,甚至留下了些带着三小姐私印的信物,只希望将来东窗事发时,能够保下她的命。1d5bt。 这些东西她藏的严密,可是,还是没有完全逃过和她一个房间的含冬的眼睛,含冬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是只需要把她藏的东西交给三小姐,她就完了。 幸而,在藏东西的时候,她放了根头发,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将东西重新藏了起来,含冬再没找到,又顾虑着三小姐对她的信任,怕三小姐不信她的话,一时没有出声揭发她。 但是,之后,私下里含冬总以为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嚣张,还谋划着除去她。只是,含冬的人缘不好,她寻药时被人看到,早早地报给了她,她才能将计就计,反而除了含冬。 回到三小姐的房屋时,念秋轻声禀道:“三小姐,含冬已经处置了。” “好,那个贱婢害得本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丑,真是该死。念秋,在将军府前的事情都处置好了吗,本小姐不希望听到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崔明菱迟来的羞耻心终于爆发了,长长的指甲掐着念秋的手腕,皮肤都破了,红肿一片。 “三小姐放心,府里的车夫和护卫,奴婢已经敲打过了,他们一个字都不敢乱说。至于将军府上,想来以穆将军对小姐的看重,知道他们慢待了小姐,一定会重罚他们,更不会有问题了。”念秋知道崔明菱想要听到什么,就以极有安抚力的轻柔声音宽慰道。 果然,崔明菱完全放了心,不再翻来覆去的翻滚,而是躺在松软的床上,阖目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美事,念秋望着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整个冀州,谁不知道三小姐你的恶名,又岂是你自欺欺人就能瞒过去的,你的真面目,那穆将军怕早就知道了,真是可笑。 当然,此时被软禁在将军府里的林燕染并不知道崔府里崔明菱主仆的各有心思,她如今还分不出精力找崔明菱算账。 将要就寝的时候,穆宣昭一直没有再进来,这让林燕染舒了口气,散了头发、换了寝衣,看着那个自称叫做紫衣的侍女走向脚旁的矮榻,林燕染目光闪了闪,看来这个紫衣要留在她身边守夜。 “铮铮,过来。”林燕染轻声唤道。 她这么一喊,四个丫鬟都看了过来,被点名的铮铮更是垂了头,行了一礼。 “我夜里容易失眠,瞧着铮铮能歌善舞,想让她给我唱些助眠的曲儿,夜里就让她睡在榻上,你们都守在外间就行了。”思来想去,只有铮铮守在她身边,夜里有事时,才能惊醒她,林燕染微笑着提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7章 事发(一) 出乎林燕染的意料,她这一夜睡得很沉,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一觉到了天明,连个梦都没做,醒来的时候,肌肤水嫩,神清气爽。fqw晨起梳妆的时候,看着铜镜里的面孔,耳边传来铮铮提步走动时裙角钗环晃动的沙沙声,紫衣捧着两枝结着花苞,将开未开的梅枝,轻手轻脚地放在插瓶里,再加上熏炉上的瓜果香,一室之内的脂粉香、花香、果香,让林燕染不由一阵恍然,心神微动。 紫衣旁边的一个身量瘦高的侍女,瞧着她一直眼望外面,上前询问:“夫人,可要奴婢打开帘子?” 这室内的火龙燃的很足,温度也很高,林燕染只在中衣外面穿了件杏色绣迎春的薄袄,就这样脸颊上还透着淡淡的薄红,显然是热的。不由心中一动,那侍女便倒退了几步,再转身走到门边,将绸帘卷到了两边,没了绸帘的遮挡,一股清冷的气流便涌了进来。 紫衣见状,避着林燕染,狠狠剜了自作主张的紫裳一眼,接受到她的目光的紫裳,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冲她扁扁嘴。紫衣回身取了件浅橘色大毛斗篷,轻声劝道:“夫人,外面天寒,没了帘子挡风,您又穿得单薄,怕是受不住,不如披上件斗篷,既防风又保暖。” 林燕染才大病了一场,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只是那些药汁太苦,她又忖度着风热已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的收尾,便想着扛过去,既能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又不用喝那些苦汤子。 没想到这个名唤紫衣的侍女,思虑如此周全,她这边刚吸了两口冷气,紫衣已经取来了斗篷,显然是知道她此刻不宜吹风的。否则,就只是在室内,打了帘子而已,吹进来的这几丝风,还能吹病了她,要知道就是那些真正的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身子骨也没这么弱。1da0j。 披上斗篷之后,紫衣还拿了个袖珍到只有一个拳头大的手炉,正好可以拢在袖里,既保暖又方便。 此时此景,真让林燕染恍惚,仿佛现在她不是被困在一处陌生的宅邸,而是真的是这里的女主人,过着平静安然的日子,有懂事的婢女侍候,有安稳的生活,她的任务也只是装扮好,等着男主人的到来。fqw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林燕染霍然起身,在紫衣愣神的功夫,脚步飞快地走到了门边,抬脚就走了出去,外面的烈风吹动她身上的斗篷,猎猎作响。紫裳震惊地跟了出去,紫衣却比距离林燕染更近的紫裳还要快的到了她的身边,正正地拦在她面前,面孔仍然谦恭,说出的话却很是坚决:“夫人,您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不适宜在外面逗留,还请您回屋。” 林燕染是一时情急,才走了出来,冷风一吹,她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经历过风雪狼群的生死一线,她十分看重自己的性命,再不会用性命来做赌注了。此时,即使紫衣不说,她也会自己回去的,但是,现在听到紫衣的话,她突然很想知道穆宣昭给她们下了什么命令,又为她留下了什么底线。 “你叫什么名字?”林燕染眼光转向一旁侧对着她的紫裳。 “奴婢名叫紫裳。”紫裳福身回道。 “你去取一件暖和的衣裳过来,我穿的暖和了,想在府里走走。”林燕染温声对着紫裳说道。 “这”紫裳一脸难色,看了看她,又悄悄地瞧了瞧紫衣,而后笑着劝道:“夫人,咱们府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景色,而且现在天寒,穿着再厚的衣裳,也抵不住这像刀子似的风啊。不如等天气暖了,夫人再出来散步。” 不同与紫衣的坚决,紫裳话里温软了许多,但是,她的意思与紫衣一样,都是反对她走出这个院子。 “我如果一定要出去呢,你们阻止我出去,理由便是怕我病了。可是,即使我不出这个院子,只是站在这里,也一样受着冷风,一样容易生病,可你们就只偏偏阻我脚步,那么,你们不只是为我身子着想吧。”林燕染面容带笑地说道。 她们三个真的以为她看不出她们的底细吗,其他的侍女她虽然见的不对,可只和那个铮铮相比,就能看出她们三人的不同。铮铮看着她,虽然掩饰不住眼里的嫉恨,但是,在面对着她的时候,铮铮的腰背弯的极低,为她做事的时候,也是正常的婢女的做派,带着些卑微与艳羡。而紫衣三人却不是,当然她们的面孔也是恭谦的,侍候她甚至更周全些,但是,在偶尔不经意的一举手一投足里,她们身上流露的自傲与轻视,却逃不脱她的眼神。 看来,贴身侍候她,对于她们三人来说也是一种委屈呢,从骨子里来说,她们也许看不上她的出身与来历呢,只是受了穆宣昭的命令,才不得不来侍候她,瞧瞧,就连现在,紫衣紫裳将她堵在门前,说的话多么的理直气壮。 “夫人,奴婢们一切都听从将军的吩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紫衣依然平静地回道。 “哦,果然如此。”林燕染微微一笑,了然的说道。 她们当然听从穆宣昭的吩咐,林燕染也不愿意在她们身上撒气,在知道了她活动的区域只是这个院子之后,便转身回了屋子。 她如此平静,完全没有发怒或者讥嘲,倒让紫衣怔了一下,与紫裳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不过,林燕染安稳地回去,对她们来说是个好事,毕竟如果她非要出去,她们也只能硬拦了,到时候万一控制不住力道,伤着了她,若是被将军知道了,她们或许还要受罚。本来,紫衣三人都是精心挑选,从小严格训练,练出了一身的武艺,为的就是能够贴身保护女眷,甚至若是她们运气好,还能保护将军府的小主人呢。 眼下里,她们的第一位主人却是这位将军带来的美人,还是嫁过人的,连称呼都是不伦不类的夫人。紫衣她们不知道将军的心思,也不清楚这位林夫人能够走到什么地位,现在,她们只是严格地遵守将军的命令,牢牢地守候着她,不让她出事,当然,也不让她走出这个小院一步。 紫衣现下真的有些拿不准这位林夫人的脾性了,要说她脾气好,她摇了摇头,能够让将军下令命她们看守的人,绝对不是温柔如水的性子。可要说她脾气暴躁,就眼下看来也不是,她和紫裳都如此行事了,显然是惹的她不高兴了,眼里的不快她看得分明,但这位林夫人也不打不骂,确定是将军的命令之后,就默默地回了屋子,倒也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了,这位主儿什么来历她不知道,但是,将军对她的上心,显然多于她对将军的用心,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局面呢,她们既然已经被分到了这里,以后怕是也回不去了,身上的这点傲气,还是早早地散了吧。 林燕染平静地回到屋子里,拿着纸笔涂涂画画的时候,紫衣从小祥子手里接过了食盒,这次铮铮巧笑着伸手时,她轻轻一闪身,避过了她,自己动手取出碗碟,布置餐桌。 手中空空的铮铮,对着望向她的紫裳羞怯一笑,垂首的时候,却露出了深思的模样。她也没有再往上凑,而是悄悄挪动脚步,站在距离林燕染不远的位置,等着她传唤。 今日的早膳十分丰富,不仅种类繁多,仅仅是粥,就有三种,一碗清淡的小米红豆粥,一碗滋补的燕窝白果粥,还有一碗鲜美的肉粥,其他的诸如汤包、酥饼、烧麦、饽饽等等,更是摆了满满一桌,比昨天的晚膳都要丰富。 扫了一眼,林燕染再抬头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眼神看向了门外。果然,沉稳的脚步声先响了起来,随后一道挺拔的身姿出现在了门前,在发现帘子被高高卷起的时候,脚步不由一顿,而后又笃定地走了进来。 乎得一出爽。铮铮眼睛一亮,率先福身行礼,声音轻软中带着娇媚,柔的能滴出水来,“奴婢参见将军。”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紫衣三人则是规规矩矩的见礼,而后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可惜了铮铮的一番表演,穆宣昭一进门,满眼里看着的便只有林燕染,对他来说,无论是娇声呖呖的铮铮,还是规规矩矩紫衣三人,都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是在他一挥手之后,都识趣地噤声的丫鬟。 与大多数喜欢与丫鬟的多情公子哥儿不同,穆宣昭从来不喜欢多事的丫鬟,在他看来,丫鬟就是丫鬟,尽忠职守地侍候人就对了。他要是需要女人了,自会寻找府里养着的歌舞伎,绝不会屈尊纡贵地拉了身边的丫鬟上床。所以,原本是歌姬的铮铮,在自告奋勇地留在林燕染身边当了丫鬟时,就彻底地断了她自己平步青云的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8章事发(二) 穆宣昭进来,四个婢女一个比一个恭敬,林燕染虽然生气,但也不是不懂礼数,提着裙角,微微弯身行了个礼。fqw经过几日休整,又喝了好些苦药,最主要的是没了崔家人带来的生命威胁,即使现在知道穆宣昭将她禁在了这府里,限制了她的自由,但是,林燕染就是有一种感觉,穆宣昭不会真的伤害到她。这是一种奇妙的直觉,让她少了许多的焦灼,心里真正得到放松。 精神的舒缓真的很重要,之前林燕染一直面临着极大的威胁,每每强撑着心力谋划,一着不慎,也许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那时候,她看着淡定,其实心里水深火热。夜里虽然能够睡着,可梦里尽是各种可怕的幻境,到处是悬崖,她则满怀恐惧地攀爬在一条羊肠道上,头上云烟笼罩,看不清道路,脚下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尸骨无存。 每每都在掉落中惊醒,满身俱疲,头痛欲裂,这种折磨可想而知。现在,她虽然处于弱势,但她能够确保生命无虞,巨大的阴影消散,日日吃的饱,睡得好,又养好了病,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亮闪闪的,一看就很有精气神。 她这样光彩照人,穆宣昭看得也满意,他可不愿意天天见人以泪洗面,憔悴支离,再说了,他将人弄到了府里,不就是要看着舒心,若真弄成了那样,还不够闹心的呢? “我看你气色很是不错,看来,还是将军府适合你。”穆宣昭轻笑一声,趋近两步,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掐了下林燕染透白的脸颊,唔,果然又滑又嫩,手感比看着还要好。 他的举动很是亲昵,又全不避忌,浑然不在意屋内尚有婢女在。紫衣三人立马地下了头,站得直直的,像是个木桩,但低垂眉目下,眼里流动的神色还是透露了心思。在被派来之前,紫衣她们并没有近身服侍过穆宣昭,对他的喜好并不熟悉。但是,当初教导她们的师傅们,除了有专人教授她们武艺,还请了世家大族里的嬷嬷们教导她们规矩。紫衣清晰地记得,老嬷嬷一双浸透了岁月风霜,带上了人世浑浊的眼睛,瞥着她,皱眉深刻的嘴角讥嘲地说道:“既然教了你一场,咱们总归有些香火情,老身就多嘴两句,主人家既教你习武学规矩,以后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小心地过上几年,攒上些银钱,日子也不会难过。fqw如果能侍候一位有造化的主儿,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而且,你小小年纪,就这般聪明伶俐,老身倒不担心你惹恼了主家,可是,这世上聪明是好事,可若是聪明过头了,呵呵,城外乱葬岗里各府里扔来的人中,十个有八个都是聪明人。” 紫衣当即就跪地上了,老嬷嬷摸着她的手,白希光滑,只有虎口处有着薄薄的一层茧子,早不似刚入府时皴裂干枯的样子,若不是见过她那时的落魄,几乎想不到她曾经的狼狈。紫衣也想到了当初的穷困,六七岁的年纪,长得像棵豆芽,细细瘦瘦的,风一吹都能折了,那双手更是在冬日里泡在刺骨的冻水里洗衣,肿的像根红萝卜,又痒又痛。 她发了个抖,脸色也白了些,后来有人用一千文钱买下了她,又辗转将她卖进了府里,她才穿上了暖衣,吃上了饱饭,就是这双手,也在日日热水烫泡,又涂上了滋养的膏油,竟也保养了回来。紫衣是个聪明的,她自然知道这一切转变的根本,就是富贵二字。当日她家穷,便活的辛苦,现在虽然身份低微,但她生长在了一处富贵之地,便吃穿不愁,享用精细。她过过苦日子,自然不愿再接着受苦,又亲见这繁华锦绣,心思也便动了。 紫衣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如今老嬷嬷只看上她一眼,就看透了她,还好,听老嬷嬷的话头,不像是要问罪,反而像是提点她。 “你们在府里也都待了七八年了,年龄也渐渐的大了,心思也多了,这眼睛也越来越不纯了。别人我懒得说,只对你说一句,看清自个的身份,守好自个的本分,不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不要不服气,想一想进府之后,你们学的东西,你就该明白你们是些什么人。若真要你们侍候男人,选的就不是你们这些姿色一般,大手大脚的人了,呵,你去瞧瞧那些歌姬舞姬们的身段、脸庞,那一个不把你们比到了泥地里。”老嬷嬷瞥着嘴角,言辞刻薄。 紫衣腾地一下脸就火了,火烧火燎的,既是羞的,更是怒的,“你还恼了,真是年轻不懂事,身在福里不惜福啊。脑子里进了水,看不清自个的好命,倒羡慕起那些可怜人了。你且好好想一想,容貌美丽的女子多少个,最后得了善终的又有几个,恩。” 脸上的血色褪去,雪白一片,老嬷嬷看着也多了几分笑模样,知道她想明白了,是个聪明的丫头,否则她也不会废这些唇舌:“我在太原王家侍候了大半辈子,那可是传了有两朝的名门望族,富贵了十多代人了,在那里,我见多了以命博富贵的女子,也见多了死人。那条路才是荆棘满地呢,唉。像你这般倒好,主人家教你们习武识字,是给了你们一条顺畅的大道,你长得也福气,不好更不丑,既不用担心招祸,又不会惹了主家厌烦。将来的日子必定不难过。” 老嬷嬷的那番话,像是一桶兜头浇下的雪水,让她瞬间清醒了,日后认真踏实地学习各项课业,每次的考核都名列前茅,她也顺利地一路过关斩将,一路挑进了穆将军府上最得看重的侍女队了,这一切付出都只为能够体体面面的活下去。 可那些话也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时刻警醒着她的举止。 紫衣偷眼看着穆将军的言笑,心里一颤,她觉得现在服侍的这位林夫人十足类似老嬷嬷口中的宠妾,得了男主人的宠爱,却也得不来尊重。 正经的大户人家里,正妻都是端庄的,夫妻相处也是相敬如宾,哪里像眼前这般,大白日里,还当着她们这些婢女的面,穆将军都目若无人般的调笑,这绝对不是对妻子的尊重,紫衣心里悄悄地思忖。 当然,紫衣心里的这番猜想,林燕染是一点也不知道了,即便知道,她也只是苦笑一声。这个年代对女子的束缚之多,她也是见识到了,若不然,当初的嫣娘也不会被逼到绝境,现在的杨致卿也不会女扮男装,死死地守着这个秘密了。 “梁园虽好,却非吾乡。”林燕染淡淡的回道。 一声轻嗤,穆宣昭收回了手,遗憾地看着她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又苦恼地看下了手指,他明明没有使力气,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就这样都能留下红痕,她的皮肤也太过娇嫩。 这样的人,若真的用那些霹雳手段,逼着她改了性子,怕是会吃上不少苦头吧,只是如此一想,穆宣昭便生了几分心疼。可是,听着她口里的强硬话语,想着她的倔强性子,又不免恼上了几分。 之前,他就是怕伤到了她,才一直用着和缓的法子,等着水到渠成的一日,等着她感动的一日。可是,这个女人是个没心肝的,他都为她做了这么多,还是换不来她的心甘情愿,竟然还一直想着离开。1dgkx。 一阵狂风吹过,吹开了帘绸,一束阳光顺着空隙穿了过来,照在穆宣昭脸上,明亮又和煦,掩去了他眸中的冷意。 “你都没有待过,怎么知道不是你心安处。这世间还有乐不思蜀呢,将军府里虽然比不上皇宫,但富贵繁华也少不了你的。好了,你别着恼,我知道你不是那等贪慕虚荣的女子,拿这些荣华富贵换不来你的心甘情愿,可是,难道本将本待你的心,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 林燕染站在他的身侧,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身上,柔化了他身上年积月累的冷厉,在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无奈叹笑之时,竟多了些暖意,十足的美好。 她不由移了眼睛,紧盯着案上的插了梅枝的白釉瓷瓶,红梅花蕾将开未开,火红的花瓣半蜷着,娇柔的花蕊怯怯的舒展着。 “那瓶花就那么美,让你盯得连眼珠都不带错的。你若是喜欢,府里建了座花房,还移栽了株老梅,开得十分美丽,你可以去哪里赏花。”穆宣昭看她只盯着花瓶不回话,心里略酸。 “将军不是将我禁足在了这小院了吗,哪里又能见着花房?”林燕染收回看向花瓶的目光,对着他揶揄的说道。她可还记得,就是今天早上,就在刚才,她不过是想走出这个四方小院,就被毫不留情的拦了下来,而且还是奉的穆宣昭的命令。他现在却又许她到什么花房里赏花了,朝令夕改不过如是吧。宣林虽苦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89章 事发(三) 顶着穆宣昭不满的眼光,紫衣连忙弯了腰,深深地低了头,铮铮则幸灾乐祸地看了过去,当然,她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若惹恼了将军,她就得不偿失了。fqw “是我的疏忽,以后府里的地方,你想逛哪里就逛哪里。”穆宣昭并没有发作紫衣等人,而是安抚地对林燕染说道。 林燕染道了声谢,清冷冷的目光绕着紫衣等人转了一圈:“你也别吓她们,若不是听从你的命令,她们何必在我身边做这个坏人,再说,让她们服侍我,本来就很是委屈了她们,我又何必再多事。” 穆宣昭眉头皱了起来,探究地看着林燕染,在他的印象里,林燕染是不会这么讲话的,这种带着些自嘲和酸味的话,和她十分的不搭调,怎么现在突然这么说话了。若说是她彻底接受了目前的处境,迫不及待地开始争宠,他是绝不相信的。 紫衣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正看到林燕染冲她笑得意味深长。 “她们三人是府里精心培养出来的人,能文能武,陪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但是,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也尽可教训,你是我的人,何来委屈她们一说。”穆宣昭话里带上了些警告。 紫衣膝盖一弯跪了下来,紫裳张了张嘴,带着些委屈,也跪了下来,最后一个命叫紫袖的,老老实实地随了大流,铮铮眯了笑脸,虽更弯了身子,可也没跪下去,而且与三紫不同,显然她心情愉快。 “你们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都跪在了地上,现在天气冷,虽然屋里烧着地龙,在这石板上跪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快起来吧。铮铮,快拉了她们起来。”林燕染声音里明显带了焦急。 铮铮一怔,没想到这个女人叫她的名字叫的如此熟练,而且在她吩咐之后,她就感到了一股极强的威势,让她不敢违逆,乖乖地听令。 “穆将军好大的威风,这才来,就折腾了这么多事情。”眼角斜睨,嘴角带笑,一脸无辜而狡黠,穆宣昭无奈地摇头浅笑,明明是她受了气,当着他的面出气呢,却又将这事推到了他身上,真是狡猾。 “你们都起来,以后多用点心,好好侍候。”穆宣昭自然不会下了她的面子,反而好好地给她收了场。着忙头眼敢。 紫衣三人这才站了起来,脸上俱都恢复了严肃而刻板的表情,垂手站在一旁。 林燕染不再多说,更连看她们都没多看一眼,轻嘲一笑,这下她在紫衣等人心中,算是坐实了得志猖狂的名头了,这还没成了那颗葱,就先装上了大象了。 “好了,你也不要生气了,桌上的早膳都要冷了。”穆宣昭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笑着安慰她。 林燕染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花梨木的饭桌大而宽,她坐在了左下的下首位置,与穆宣昭之间隔了很远。 “过来,坐这里。”穆宣昭不乐意了,指着身边的锦凳,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道。 在林燕染挪到了他身边之后,穆宣昭才露出了笑模样。拿着镶银乌木筷子夹了一块糯米火腿豆皮,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来,尝一尝这个,上次瞧着你喜欢,特意让厨房里做的。” 豆皮小小的一块,轻轻咬上一口,糯米的清香裹着火腿粒的鲜咸,间杂其中鲜甜的青豆,再加上外层豆皮的筋道,味道好极了,如此美味当前,林燕染心情好上许多,眉眼飞扬。 穆宣昭看她吃得舒心,心情便也不错,黑曜石般深沉的眼眸里露出的愉悦,让一旁的铮铮看花了眼,也嫉妒地差点揉烂手里的帕子。fqw2 “这块鹅油酥卷也很不错,来,张口。”林燕染刚刚咽下最后一口糯米火腿豆皮,嘴边又送来一块色泽雪白柔润的酥卷,引人胃口的香味飘在鼻端,不由张口含下。 与糯米火腿豆皮的筋道不同,鹅油酥卷入口即化,甜美却不腻口,清甜的滋味像是在口腔里爆出来,让人十分满足。享过了这道美味,林燕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接受了穆宣昭的投喂。 在又一块红枣栗蓉糕送到嘴边时,她稍稍偏了头,避过了。 只是,穆宣昭显然比她更坚决,持着筷子一直稳稳地停留在她嘴边,大有她不张嘴他就不收手的劲头,林燕染偷偷剜了他一眼。 “穆将军,我能够照顾自己,就不劳烦您了。倒是您,一直没有用餐,我也过意不去。”林燕染微赧。 “趁热吃了,恩。”他油盐不进,就像没有听懂林燕染的话似的,态度果决。1dk8y。 无奈地伸出舌头,吞下这小小的糕点,咽得太急,差点噎着。一旁眼明心亮,一直用心观察的紫衣适时地递上一杯温热的香茶,林燕染啜了几口,才顺了气,只是,眼角处还是微微泛了红,看着穆宣昭眼里,就像描上了一朵粉粉的桃花瓣,让人怦然心动。 他眼里的坚冰融了大半,看着她垂头喝粥,再不抬头,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手里的筷子。夹了一个玉米面的饽饽,慢慢地吃了起来,林燕染轻轻出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太微妙,不单单是暧昧,更有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温馨浮动,这让她沉迷又警醒。 之后的用餐,两人很是贯彻了食不语的古训,连话都没有多数一句,只默默用餐。等到穆宣昭放下筷子,林燕染松了一口,她都喝了一碗粥,吃掉了两盘点心了,差点撑着,还要时刻分心观察穆宣昭,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这餐饭吃得她很累,绝对不符合她的养生标准。 尤其是穆宣昭在他们漱了口、净了手之后,带笑的眼眸频频在她小腹处打转,十分可恶,吃了十分饱的林燕染恼怒地睨了他一眼,坐得笔直。 还好,穆宣昭并不是无所事事,相反这些日子他事务极其繁忙,有诸多事宜需要他亲自处理,在喝了一杯茶,给了林燕染一块府里的令牌之后,就离开了这所温暖的小院,赶回了他的书房,处理他的公务了。 “夫人,奴婢给您捏捏肩吧。”看着林燕染打了个呵欠,转动下脖子的铮铮,娇笑着上前。 紫衣三人经过这番变故,都老实了许多,再不像刚来时那样紧紧贴着她,也不再自作主张,但是,这场威风也没能吓着她们,因为她们都没有凑到她身边,连之前最软和的紫裳都远离了她。 这让林燕染舒了口气,她就说要这种效果,之前紫衣三人时时刻刻紧盯着她,说是侍候她,其实就是变相的牢头,让她一点的空间都没有,她才会借着穆宣昭的手发作一通,让她们三人老实了下来。 若是因此失了这三人的心,林燕染也完全不在乎,首先,她在穆宣昭府里的身份就尴尬,这三人看得比她还清楚,她们一来就说了是奉命来服侍她的,也是向她说明她们是将军府里的人,不是她林燕染的人。其次,她早晚都要离开这里,与她们没有太多的纠葛,没必要费了大心思。最后,远了她们三人,才能更显出铮铮来,用她来传递消息。 看,铮铮这不就凑上了吗? 软软的小手捏在肩上,力度适中,林燕染眼皮渐渐阖上,脑中飞速思忖。 “林小少爷,小少爷,你出个声吧。” “小少爷,你快出来啊,别躲了。” 谢府里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几乎翻遍了整个院子,声声呼唤,将府里弄了个鸡飞狗跳,愣是没有找到那个自家少主带来的小男孩。 一向注重外表,衣物饰品都要细细配套的谢怀远,此时,也没了往日的俊雅,身上的月白色大氅上溅上了点点泥污,可他只拧眉脱下了大氅,并未更换更脏污的靴子,仍然带着一群人仔细寻找。 “少主,府里都找了一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林小少爷,他该不会是出府了吧,要不要属下带着人出去寻找。”谢怀远身边的随从平泰焦急地询问。 因着给穆将军报信求救,与林燕染母子有了几分香火情的平泰,对留在他们府里的林安谨有几分上心。今天一早,天还没大亮呢,照顾林安谨的丫鬟一声尖叫,惊醒了半府的人。 原来这丫鬟昨夜里守夜,可她夜里睡的沉,一觉睡到了天将亮,才迷迷糊糊地进内室看了看。刚开始瞧着床上被子拱起一个包,她还以为林安谨钻到了被窝里,没放到心上。结果,之后她唤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这才心急了,结果一拉开被子,里面塞了个枕头,哪里有孩子的身影。这才慌了,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涌来,她骇白了脸,说道孩子不见了。消息报到谢怀远处,他还躺在床上呢,一听说林安谨失踪了,连梳洗都没顾得上,就亲自寻人了。 可是,现在整个府里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林安谨,谢怀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平泰也不由地想到了其他的地方,才提出出府寻找。 “将守门的人召来,其他的人继续找,除了那些显眼的地方,所有的边边角角都不要放过,小孩子身量下,随便找个地方一缩,都能藏住身形。”谢怀远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平泰的提议让他心里一紧,若是在府里还好,早晚都能找得出来。可若是到了府外,且不说街上人员混杂,一个粉雕玉琢、锦衣华服的小男孩会不会被人贩子抓走,单单是遇到了他们母子的仇家,他就有着大危险。 “参见少主。” “参见少主。” 守门的小厮个个头顶冒烟,也是被折腾的不轻。又一听少主宣召,一路小跑过来,声音都带着些喘气。 “从昨夜到今晨,府门开了几次,进出了几人,你们一一说来。”谢怀远沉声问道,林安谨绝对不能在他府上出了问题。 “昨夜里无事,戌时三刻就闭了府门。今日寅时开得府门,除了府里厨房采买的马车出了府,其他再没人出府。而且小的们按照往日的规矩,在厨房采买的人出府后,又闭上了府里的门,后来,到了大约寅时的时候,王管事等人回来了,按照少主您提前的吩咐,让人将他们领到了跨院里休息。”其中一个小厮口齿伶俐,说的十分详尽。 谢怀远眉头更皱了,“昨日那丫鬟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是什么时候?让厨房采买的人过来回话。” 平泰很快就带来了侍候林安谨的丫鬟和厨房采买的人。 那丫鬟白着脸,肯定地说亥时一刻的时候,她还查看了孩子,昨夜闭府的时候,孩子还在。厨房负责采买的是个头发花白身形精瘦的男子,他额头上的皱纹很是深刻,回话的时候,更是皱着脸,像是个风干的核桃,此时,他几乎是赌咒发誓:“马车上绝对没有藏人,老仆没有其他的本事,只在厨房里待得时间长了,有个精细的毛病,每天出车时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休说车厢,连车底都看了,绝不可能藏下孩子。” 厨房里的管事也一并来了,在一旁附和着这老仆的话,说他是个干净人,厨房里的人都知道他这毛病,绝不是瞎说。 谢怀远听完了几人的话,除了吩咐守门的小厮看紧了府里的大门,而后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继续寻找。而后,对着平泰说道:“看来,那小子还是藏在府里,仔细找,年龄不大,心眼不小呢。” 平泰袖着手,呵着冷气,“少主,你说林小少爷是不是生气了,他在府里也待了不少日子了,林夫人却一直没有来接他。” “你说的不错,昨日里他还在我面前吵闹着要找他娘呢,我不过是说了句她娘让人带跑了,那小子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钩子,然后气呼呼地走了。我还当他消停了,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就这么藏起来了,早知道我绝不让丫鬟照顾他,直接找个护院看着他。”谢怀远一想起这些日子林安谨折腾出的事情,脑仁就霍霍的疼。 当日里在那破庙里,明明是个纷嫩可爱的娃儿啊,即使后来发现不是乖乖的女娃娃,是个男娃儿,也是个听话的啊。怎么到了他这府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个小魔星,再说了,也不是他扣下了他娘,不让他们母子团圆的。他还急着找他娘兑现承诺呢,可是,他已经给将军府里递过了两个帖子了,人家压根不见他,只是派了手下与他洽谈,更是不提林夫人,这让他从哪里给他变出个亲娘啊。 “少主,这一直找不到,从那房间里看,林小少爷穿的也不厚,时间长了,可别冻出个好歹啊。”平泰眼瞧着太阳都出来了,冬日的阳光空有其形,却一点都不暖和,不由焦心起林安谨的身体。 “刚才守门的说王管事过来了,快去,看一看那个擅长养狗的王护院在吗。他如果在,立马让他牵着狗过来。狗的鼻子比人灵敏,这么多人寻不到,让狗闻着味儿找。”谢怀远一拍掌,想起来王管事身边有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是他不久前收留的难民。 虽然没有其他本事,但胜在有一身力气,而且弓箭用的好,听说落难之前是个猎户,王管事便将他留了下来,让他做了个护院。 这种事情谢怀远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护院,他也记不住。还是前几日闲来无事,和平泰几人说起踏雪打猎的事,有人说起王管事手下有人会养狗,个个膘肥体壮,带着出去打猎,兔子手到擒来,连狐狸都不在话下,他觉得有趣,才记了一耳朵。 现在突然想起,就让平泰去寻了这人,用他的狗替他寻人。 平泰眼睛一亮,应得声都响了起来,将袍角一掖,撒丫子狂奔到了跨院。王管事一行还都睡得香甜,他们昨夜里连夜赶路,今日凌晨才赶了回来,一进了府,连谢怀远都没来得及见,躺倒床上,个个睡得昏天暗地的。 平泰用力捶门,砸的手都疼了,才有人晃晃悠悠地来开门,嘴里打着长长的呵欠,见到是他,沾着眼屎的眼角狠狠瞥着:“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生。” 这人是王管事身边的得力账房,一把算盘打得飞快,有名的金算子,但他的脾气不好,此时平泰急归急,还是陪着笑脸哄他:“哎呦,我的哥哥,这天没塌,地也没陷,可咱们府里快要掘地三尺了。少主带来的孩子不见了,大家伙儿急的鼻子眉毛都快粘到一块了,连少主都来回寻了好几遍了。这不是没招了,才想起王管事身边有个王护院,养着几条好狗,借来使使,早点找到人,早点踏实。也是解了少主的一大烦难啊。” 冷风里吹了吹,打了几个寒颤,这人彻底醒了,一听是少主的事,也不再抱怨,带着平泰敲响了一个房门,声音响亮地喊道:“王青山,有事了,快别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0章 事发(四) 王青山很快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是个高壮精悍的汉子,平泰目测,这人至少要比他高了一个头,而且只穿了件夹袄,显然很是耐冻。fqw 听了平泰的吩咐,王青山应承了下来,冲他们二人一拱手,人便向后面的倒罩房走了过去。 “他这人话不多,但行事稳重、可靠,他的狗养在后面,他是去牵狗去了。”账房瞧着平泰面带疑惑,给他解释道。 “听说他这是附近的人,是遇到了事情,王管事救了他。”平泰忍不住低声询问。 “嘿,可不是,当时他一身血淋淋的,要多惨有多惨,倒在一处山沟里。幸亏遇到了王管事,看他可怜,就让随队的大夫给他治了,他也命大,硬是活了下来。后来,他说家里人都遭殃了,他既无处可去,又要报答王管事的救命之恩,就留了下来。还好,他有一身力气,会几手功夫,王管事就让他做了护院。出门行商的时候,他也能做个伙计。要说,他这人也不坏,谁让他帮忙,他也没有推脱过,就是不爱说话。要不是听过他开口,还以为他是哑巴呢。”账房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呜呜” “汪汪” 一阵狗吠声传来,两人互看一眼,账房住了嘴。王青山牵着两条毛色光亮,高大健壮的黑色大犬走了过来,这两条狗一看就不是善茬,眼睛里透着凶光,嘴里呜呜地咆哮着,到了平泰两人身旁时,还摆出了前腿微伏,后腿蹬起的进攻姿势。 账房还好,平时见的次数挺多,平泰就不由地颤了颤,胳膊上的汗毛都立起了好些。“这这是让它们找人,可别伤了人啊。” “不会,它们看着凶而已,没有我的命令,它们不会乱咬人的。”王青山伸手在它们脖子上揉了揉,两条狗立马乖顺了,卧在地上甩起了尾巴。 平泰这才满意,带了王青山前去见少主。 谢怀远已经命人取来了林安谨穿过的衣物,在王青山到来之后,将这些东西给了他,又命了人跟在后面。两条大犬闻过味道,呜呜叫了几声,向前窜去,王青山跟在后面拉紧绳索,快跑着追赶。fqw 出乎众人意料,这两条大犬直奔厨房,因着府里的人都忙乱着找人,厨房里的大厨和伙计也都没有煮饭,厨房里的人极少。 再加上这两条犬外面凶恶,一路上人人走避,而后又跟在后面,呼啦啦聚拢了一堆的人,他们也都好奇来着,那个林小少爷藏到了哪里,让他们这么多人都寻不到。 大犬进了厨房,耸着鼻子到处嗅闻,它们四条腿每迈一步,后面的人就蹑着脚步跟上一步,轻飘飘的连个声音都没有发出,甚至还放缓了呼吸,生怕出气声太大,惊着了。 “呜呜,汪汪。”大犬冲着灶眼疯狂地嚎叫,脑袋还一直向里钻。这处灶台修的很大,但因为这处宅院只是谢家商队在乐陵府里歇脚的地方,除非人很多的时候,才用得上这处灶台,平时很少使用。 里面的烟灰还是三天前的,因这几日没准备使用,厨房的人就犯了懒,只略略掏了灶灰,就没再管他。今天寻人的时候,厨房里的框框篓篓都翻找了一遍,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这眼灶台,也不过是略略探头看一看,里面黑洞洞的,当然也就没看出什么名堂了。 只哪里想到,林安谨还就躲在了这里,厨房里的一众人脸色都黑了,他们的一顿罚是逃不了了。 谢怀远眉头一蹙,低声遣走了众人,只留下了平泰,他是觉得林安谨躲在了灶膛里,总是不那么体面,就不许府里的人围观了。 “安谨,你在里面吧,快出来啊,谢叔叔在外面等着你。”谢怀远弯了身子,对着灶膛喊话。 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皱了皱眉,让王青山将大犬牵开,人趴在地上向里望去,乍一看过去,黑呼呼一片。眨了眼睛,适应了这环境,再看,便看到了一双黑黑的闪着亮光的眼睛。 “抓到你了,快出来,别闹了。”谢怀远怒极反笑,对着里面的人喊道。 片刻,里面果真爬出一个一身黑灰的小人儿,他本来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脸上又蹭了一鼻子一脸的黑灰,完美地与灶膛融为一体,难怪没人发现他躲在那里。 谢怀远抬起的手僵硬地落在半空,从头到脚都是黑灰的林安谨,让他无处下手,他讪笑了两声,便转了视线,这么乱糟糟的样子让他开得胸中发堵。 林安谨眼睛一闪,两只乌黑的小手啪的拍在了谢怀远的腰里,在他淡色的衣袍上,印上了两个鲜明的手指印。可怜谢怀远这个洁癖,抖着手跳了脚,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平泰清楚自家少主的这个毛病,平素出门在外都带着自家常用的器具,衣服上溅上了个泥星他都要立时替换,后来,出门行商,遇到条件不好,吃了些苦头,在荒郊野外露宿了多次之后,对食宿的要求才降低了一些。可那是没有办法,他才强自忍了,等回到了府里,只会变本加厉,这毛病越发厉害了。 现在林小少爷的这两个黑巴掌印,可算是戳到了谢怀远的痛脚,他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三两下就除去了外袍,露出里面的中衣。 平泰按下了翘起的嘴角,十分知趣地去取衣服了。 “你站在那里别动啊,小家伙,你若再不听话,那两条恶犬可不客气了。”谢怀远觉得浑身都发痒,眼睛都有些晕,一时心急,连这种不入流的威胁都说了出来。 林安谨抬头看了他这样子,鼻孔里发出好大一声哼,再不屑理他了。目光也转向了两条大犬身上,这两条狗比他都高,牢牢地把着他出去的路,嘴巴便撇了撇。 “大黑,小黑,听话,蹲下。”两条狗狗自然感觉到了林安谨身上的微弱敌意,喉咙里呜呜着,脖颈上的毛也炸了起来。低头望地的王青山一怔,出声命令两条狗狗老实点,也自然而然地看清了对面的小小男童。 “大黑,小黑,名字好熟啊。”林安谨喃喃自语,圆圆大大的眼睛带着两分困惑看向了狗的主人。 “呀,王”林安谨马上闭上了嘴巴,垂下了脑袋,深深地藏起了脸孔。 王青山瞳孔一缩,只觉眼前的孩子十分眼熟,又听他发出一个含混的词句,便欲盖弥彰的掩下了脑袋,心里更是起了疑,这孩子越看越熟,他一定见过。 谢怀远穿戴来衣裳,平泰极有眼色地拉了林安谨的小黑手,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安谨极其配合,根本不用他强拉,反而拽着他向前走,两条小腿倒腾的越来越快,出了屋子后,更是一溜小跑,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似的。 “林小少爷小心着些,路面滑,可别摔了。”平泰想着莫不是被少主的黑脸吓着了,不由出言安抚。 可林安谨压根不搭理他,蹬蹬一路跑回了自个的屋子,进了房间就推着平泰出去,他的小心脏蹦蹦地跳着,小眉头紧紧地拧着,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让他很是不安,他觉得这不是个好事情。1dlu。 林安谨还记得当时夜里黑黑的,他娘带着他惊慌失措地逃离王家村,路上还遇到了坏人,后来更是一气进了山,他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再一想,他就知道了,一定是王家村里有人要害他娘和娘,所以,他娘才不得不带着他逃走。可是,现在他又遇到了王家村的人了,那人好像还认出他来了,他真笨。 平泰吩咐了丫鬟烧了热水,给林安谨好好地洗一洗澡,就离开了这里,回到谢怀远身边待命了。青是子应要。 “少主,林小少爷回了屋子,属下吩咐了丫鬟给他洗澡擦身,他躲起来的时候,只穿了身单薄的外衫,还打了好些个喷嚏,要不要让府里的大夫给他看看,再熬上碗姜汤。”平泰挺担心林安谨的。 “熬上吧,除了大夫,再派两人守着他,免得一眨眼又不见了。对了,刚瞧着他挺怕那狗的,咱们府里的人手也不够,就换成那两条狗吧,让那哦,王护院守着他就得了。”谢怀远这一通着急上火,便想着给林安谨个教训,瞧着他怕狗,偏就让那两条狗守着他。 “嗨,少主,您怎么和个孩子计较。属下错了,这就去说。”平泰被瞪了一眼,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劝,快步走了出去,寻了王青山,一通嘱咐。 洗涮干净,又被灌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林安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安静地任丫鬟给他擦着头发,洗去黑灰的小手白白嫩嫩的,面孔被热气蒸的红润润的,一双眼睛黑黑润润的,嘴唇也红艳艳的。 服侍他的丫鬟,看着他这幅俊俏的小模样,受罚的怨气便散了大半,轻轻点着他的额头说道:“小少爷,以后可别再调皮了,少主在外面放了两条恶狗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1章 事发(五) “砰”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林安谨目光复杂地看着不明所以的丫鬟:“为什么外面会守着两条狗?”一光面上条。fqw冰火!中文 受了一惊的丫鬟拍了拍心口,面上堆笑:“林小少爷,少主为了保护您,特意命人牵了两条狗守在门口的。不过,您别怕,那两条狗很乖,不会乱咬人的,而且它们的主人也在,有他看着,完全没事。” “我知道谢叔叔怕我再躲起来,你去给谢叔叔说说,我一定不会乱跑了,让他撤了那狗吧。”带着婴儿肥的白嫩脸蛋,满怀信赖的大眼睛,长长的翘翘的睫毛,真是十足的可爱,丫鬟为难地搓了搓手,张嘴想要拒绝,又开不了口。 正在丫鬟左右为难之际,平泰走了进来,他诧异地看着闭上的房门,但也没想太多,敲了两下门,丫鬟忙开了门。 “小少爷喝了姜汤了,再披一件灰鼠毛披风,少主要见你呢。”平泰笑米米地说着。 平泰对他一向照顾,林安谨心里清楚,见着是他,先露了个笑,听说谢怀远要见他,脸颊有些赧然,又很快恢复过来,丫鬟给他披上一零大红羽缎面的披风,又在他手上套上了个棉筒,整了整头上的丫鬏,才让他随着平泰一块出去。 平泰要带路,便走在了他前面,两人之间落下了大概两步远,平泰越过王青山之后,林安谨的步伐顿了顿,气息也乱了一些。 “顺子”偏经过王青山身边时,耳朵里飘来了这句呼唤,王青山声音极低,但听在林安谨耳朵里就像是炸雷似的。他虽然极力掩饰,可到底是个孩子,面容脚步还是到出了些行迹。 前面平泰转弯时发现林安谨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以为是自己走的太快,歉意地回头望向他,脚步也停了下来。林安谨加快脚步越过了王青山,后来越走越快,以致平泰还安慰他:“慢着点,小心跌倒。”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王青山却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王护院,林小少爷暂时不在,你不必一直守在这里,等林小少爷回来之后,你再过来即可。fqw”丫鬟温声说道。 “如此,多谢姑娘提醒,我瞧着那位小少爷乖乖巧巧,很是俊秀,没想到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只是他毕竟是个小少爷,看着我r日守着他,估计心里不痛快,不知他与少主是什么关系。”王青山轻声问道,话语腼腆,一付怕惹恼林小少爷的老实样。 丫鬟噗嗤一笑:“王护院不用担心,既然是少主吩咐的,就没有事情。” 王青山低头道谢,也不再问,牵着狗回到了跨院。 他刚到跨院,便被王管事、账房先生等人团团围住,纷纷问他情况如何。王青山一一分说之后,状似困惑地询问:“我瞧着少主极重视那个小少爷,而且看他的举止,也像是出身极好,就不知他是那家的儿郎。” “他是少主带回来的,当时咱们都还在外面走商呢,少主身边的人嘴都很严,没有人乱说话,所以,他的来历咱们也不清楚。不过,只从今天他闹出这么大的一出,少主也没恼,就可以看出,少主对他的看重了。”王管事老神在在的说道。他年龄不小了,在谢家干了大半辈子,很是得谢家家主的看重,虽然谢怀远是少主,但对于像他这样的老人,也得尊敬着。只是,谢怀远年轻气盛,不比他父辈那么谨慎,行事很是大胆,用人不喜欢用王管事这种年龄大,资历老的人,他更喜欢亲自培养的年轻人,所以,王管事一面要尊着他少主的身份,有时也会挫挫他的锐气,不让他将他们这些老人都看扁了。 “王管事,我听说那孩子跟他母亲的姓,你说,该不会是少主在外面风流的”他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众人静了静,而后神思各异。只有王青山憋红了脸,瓮声瓮气地反驳:“不可能”。他这一声很是突兀,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他身上。 “恩,我看着他们长得不像,所以才这么说的,呵呵”。王青山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尴尬地摆着手。 “嗨,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呢。”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了,连少主都编排上了。”王管事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青山,然后止住了众人,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这帮子浑人说出些什么呢。 “嘿,不说了,不说了。”有人明白了过来,打着哈哈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聊些其他的东西。 “说起来,你们听说过崔家的名声了吗,什么刮骨刚刀之类的,啧啧,崔家人的名声真不怎么样。尤其是他家里的那位三小姐,我不过来了三天,就听说了好多她的丰功伟绩,有些还真是匪夷所思。”一位比大多数人提前了几天过来的伙计,故意压着声音,贼兮兮挤眉弄眼,将人的好奇心吊了起来。 这个伙计是个机灵的,又喜好逛酒楼妓院,生了个巧嘴,打听事情是把好手,王管事一向人尽其用,早几天将他派了过来,未尝没有让他打探消息的意思。 而他所说的崔家之事,若但是其他,大家伙儿也不过是恨声骂几句崔家的黑心肝,咒骂几句报应之类,可现在提到了崔家三小姐,那就大大的不同了。这种事涉大家小姐的事情,人人都鸡血上了头,知道些皮毛的卖几个关子,不知道的扯着别人的袖子打探。这一片乱哄哄中,只有王青山和王管事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插口。1dt8x。 “打死婢女、纵马行凶算什么啊,反正这些事情在他们那些世族眼里也算不上大事,真正让人瞠目的可是她的不顾廉耻呢。”卖够了官司,这人才撇着嘴角,带着三分鄙视三分得意的说道:“知道征北大将军穆将军吗?那可是将鞑子打得落花流水的英雄人物,听说相貌堂堂、俊秀风流,跨马游街的时候,沿街的大姑娘小媳妇,扔的香囊、手帕等装一马车。你急什么,怎么和崔家没关系了。我给你们说,崔家那母老虎看上穆将军了,人家将军府的护卫拦着她,直接被抽着了血人了。” 王青山在听到穆将军的时候,眼眸乍然亮起,身体都绷了起来,上前走了几步,距离讲话的人更近了些。 一直注意他的王管事,自然将他的这些变化收入眼底,不由沉思了起来。而王青山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现在他一心要打探穆将军的事情,王家村遭了祸,他侥幸留了一命,他的满腔仇恨堆积的几乎疯狂。 可王青山只是一个猎户,即便他有着几分小聪明,也只是在王家村这种小地方有些威望。哪怕在被王管事救了之后,还收留他留在谢家商行,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护院,而没有任何办法报仇。 但是,这股灭门的仇恨憋的太久,他一直琢磨,一直琢磨,最后竟然想起了穆宣昭。当初穆宣昭投奔楚王他们都是知道的,还一度对他留下的老母妻子很是敬畏,可后来,突然有传言说他早没了,他们才敢算计嫣娘母子。也因此惹下了灭村的大祸。 王青山当初虽然不太赞同里正将嫣娘送给张屠户的决定,当然,他不是因为同情嫣娘,而是觉得王家村献上美女金钱的事情会勾起张屠户的胃口,不是个上策。对于嫣娘本人,他甚至觉得那还是王家村人给了她一条生路,一个没有任何本事的弱女子,又没有亲族的护佑,将她送给张屠户,还能保住她的命呢。 所以,在王青山听说了穆宣昭的赫赫名声之后,想方设法寻到他,求他为王家村报仇的想法,他一点障碍都没有。 只是,他想得很好,却不知去何处寻穆宣昭,当时他还跟着王管事在其他的地方,并没有来到乐陵,他还以为穆宣昭在幽州。这种执念一直扎在他心里,直到上个月他偶然打探到张屠户一伙人,被人一夜杀光,他虽然不知是何人杀的,但他的仇人已死,也算是大仇得报。大哭了一场,也不再提去寻穆宣昭的事了。 没想到世事如此玄妙,在他终于放弃的时候,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顺子,穆宣昭的儿子。这一刻,王青山一颗冰冷的心重新燃烧了起来,这一次并不是为着报仇,而是为着富贵荣华。穆宣昭如今是威仪赫赫的大将军,他的儿子却留在了谢府上,还改了姓,这一切穆宣昭一定不知道。若是,他能将顺子的身世告知穆大将军,只是想一想王青山都觉得热血沸腾,一条荣华之路正铺在他的脚下。 “小家伙,你真有本事啊,今天差点没掀了我的府。”谢怀远在这大冬天的窝了一肚子的火气,竟然翻出了折扇,呼呼地扇着风,笑声里夹着冰渣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2章 事发(五) “你耍赖,我要回家。fqw”林安谨并不怕他,倔强地与谢怀远对视。 “我和你娘有约定,我只负责收留你,等着她来领走你。”林安谨虽然是个小孩子,谢怀远觉得他不是个一般的小孩子,口齿伶俐,条理分明,竟和他讲起了道理。 “今天是我不好,谢叔叔,对不起哦。我娘她还没有来,但是广平府的杨大人是我舅舅,谢叔叔你给他传递消息,他一定会来接我的。”林燕染一直没有露面,林安谨越来越不安,他这次躲到厨房,不是一次小孩子顽劣的调皮,他是真的想出府,他想回到广平府,求杨舅舅和周爷爷寻找他娘。 “广平府,是杨致卿杨大人吗?”谢怀远扔开手里的扇子,认真地问道。4083936 “是他,谢叔叔,这是我写给他的信,你派人送给他。”林安谨眼睛闪了闪,从怀里掏出这封他两天前写给杨致卿的求救信。 哄走了林安谨之后,谢怀远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开了信封,拿出折叠好的信纸抖了两下,看到林安谨稚嫩的笔触和话语之后,摇头轻笑两声,又放了回去,而后封住了信封。 “少主,穆将军回了帖子。”一脸欣喜的平泰双手捧着回帖进来了。 谢怀远接过帖子,果然是穆府的回帖,脸上便露出了笑模样,扬声吩咐:“将早先准备好的礼物理出来,告诉跟着的人,换上上好的衣裳,打扮的精精神神的,跟着少爷我去将军府。” “少主,这条和田玉腰带如何?还是这条嵌红宝的腰带。”侍候谢怀远换衣的侍女,捧着两条腰带,拿不定主意。 “红宝这条。”谢怀远思忖着穆宣昭的经历,他是依靠着军功升到了现在的位置,没听说有什么显赫的家世,但是,上次两人见面,穆宣昭气势惊人,身上又没有那些从底层爬上高位的人的粗暴之气,通身气派一点都不输所谓的世家子弟。若是只为投他所好,他应该选择低调奢华的和田玉,但是,此次他登上穆府的大门,不是为了让穆宣昭欣赏他谢怀远,而是向穆宣昭展示他谢家的财力,提高他谢家的筹码。更何况,偌大的将军府里,除了穆宣昭,还有众多兵士,这些人可不懂得欣赏素雅温润的和田玉,而闪闪发光、色泽明亮的红宝石,却能让他们一见就认作好东西。fqw “芝儿,少爷这身装扮如何?” “少主,若不是您玉树临风,风采过人,乍眼一瞧,奴婢还以为天上的散财童子下凡了呢,真个是金光烁烁,瑞气千条,嘻嘻。”芝儿用帕子掩着嘴,打趣着笑说。 谢怀远不仅不恼,反而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效果,随手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金果子扔给芝儿:“少爷今天就当一回散财童子,接着,赏你的。” 芝儿欣喜地蹲身谢了。 穆将军府内,自当日穆宣昭亲自将林燕染带回了府,还安置在了后院里,一应用具摆设,全是从库房里挑选的上等货,之后更是将紫衣三人送到了她身边,而后又频频出入,连用膳都不在书房,而是改到了后院。若说一开始还有人在观望,那么到了这时候,将军府里的人都看出了林燕染的地位,明摆着极得穆宣昭的看重。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林燕染再拆自个的台,只要他们称呼林夫人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号,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摆出任何的异样表情,个个镇静异常,眉眼都不波动一下,仿佛这个称呼再正常不过了。 打发了这些管事,林燕染撑着下颌浅浅一笑,对穆宣昭的御下手段不得不佩服,她当日进府的时候,还有一批女人给她难堪,这不过两三日,他便将府里的下人调理的服服帖帖,再没有一个人敢当面下她的面子,至于背转了身如何,她洒然一笑,若只能躲在暗处磨牙发狠,这种人也随她去罢。 若要府里的管事知道她心中所想,非要呕出一口血来,这两日府里挨罚的人,比过去一年都要多,将军这次下了狠手,拿出了治军的手段治理府邸。 这一来可苦了他们这些人了,将军府后院的人员情况复杂,有朝廷赐下的官奴,有买来的奴婢,有各地官员豪绅献上的美女,当然最多的还是楚王等人送来的歌舞伎,这些人来历身份不一,背后牵扯的关系也很是复杂。 唯一让管家欣慰的是,穆将军对这些人一视同仁,并没有格外恩宠那个,交给他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的吩咐,只要将她们困在府里,断了和外面的一应联系,其他的事情,只要不出格,就随她们去吧。 管家得了这话,就像捧了圣旨一样,心里有了底,再加上穆将军大部分的时间在征战,很少踏足这个府邸,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在吃穿上比个高掐个尖,反正小打小闹的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他就当看个乐子了。 没想到今年穆将军突然来了乐陵府,还在府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下子后院里就热闹了,若说之前他不在,后院里的这些女人是锅滚油,经常翻滚着冒着泡,但到底折腾的动静有限,你站远一点,冷眼看着就是,到底翻不出大的风浪。可这男主人一来,还是年少英俊的将军,那可就不得了了,那是往这锅滚油里倒了勺热水,瞬间就沸腾了,整锅油都炸了,饶是你站得再远,都避不了油星溅到身上。运气不好,直接溅你一头一脸,燎出一串泡,疼的你呲牙咧嘴,运气好,有衣服挡一挡,免了这通皮肉之苦,但那个恶心劲是避不了了。 管家耸了耸鼻子,仿佛真在这冷冽的空气里闻到了滚油味儿似的,本就塔拉的眼皮更拉下去了,嘿,这林夫人的到来,那是在这锅滚油下添下把柴,拱了大火了。 这局面终于碍了将军的眼了,林夫人这把火他是舍不得熄,只有踹了这锅油了,现在可怜的管家要干的就是这事。这一通杀威棒下来,后院里的女人只要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就都看明白了府里的局势,安安静静的不惹事,自然少不了她的一碗饭,若是不知死活,看不出眉眼高低,那也别在这儿碍眼了。 你说说,都到了这地步了,蠢笨些的自顾不暇,伶俐些利用这局势顺带着报个仇、下个黑手,那还有人敢再惹林夫人啊,连背后的酸话都不敢讲了,谁知道窗外有没有人,隔着墙有没有耳朵呢,总之,现在林燕染在将军府的隐形地位极为尊崇。与安有明。 之所以说是隐形地位,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暗地里的,是府里尤其是后院众人一致认定,但是,这是没有官方认定的,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名分,从礼法上来说,林燕染现在非妻非妾,地位很是尴尬。 这种情况,若是在其他家族里,大家伙儿还能在老太太面前掉几滴泪,告几句状,治她个狐媚之罪,可偏偏府里的人都知道穆将军无父无母,连个族人都没有,他就是将军府里的老大,一手遮天,再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充大头蒜,连楚王都不能直接干涉他内院的事。所以,现在没有人敢惹林燕染,至少在她失宠之前,连最笨最跋扈的人都乖乖的夹着尾巴。 “锦瑟姐姐快暖一暖手,都冻红了。”后院一处偏僻的厢房里,一个尚带着些许稚气的小丫头惊呼道。 “你才从外面回来,比我冷,你先暖着,我再绣几针。”温婉的女声轻声说道,柔如碧波的眼睛心疼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而后垂下颈子,专心地绣着手里的荷包。h8。 “谢谢锦瑟姐姐。”小丫头心里暖暖的,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赞叹地看着锦瑟雪白的素手,灵巧地绣着大鹏展翅图,雪青的缎面上,神骏的大鹏栩栩如生,连翅膀尖上的细小羽毛都纤毛毕现,凌厉的眼神神气十足,对眼的当口,小丫头拍了拍胸口,一副怕怕的样子。 等锦瑟放下将要完工的荷包,小丫头绕着转了两圈,“锦瑟姐姐你真厉害,绣的真好,我在针线房里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绣工。” 锦瑟提起一直温在炭盆上的茶壶,倒了些热水泡了手,而后用细棉布仔细地擦干,小丫头熟练地翻出一颗鸡蛋,分出蛋清,涂抹到她的手上,细心地按摩着这柔若无骨的绵软双手。 “锦瑟姐姐,只剩下两颗鸡蛋了,我昨日寻了守角门的刘婆子,她说府里现在严了许多,她再带不进东西了,让姐姐你等些日子。”小丫头嘟嘟囔囔的告了刘婆子一状,往日里锦瑟姐姐没少给她好处,不过是要几颗鸡蛋,老婆子都推阻,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府里,你以后谨慎些,除了领东西,不要到处乱跑,小心冲撞了什么人,到时候我人微力薄的,怕是救不下你”。锦瑟一声叹息。 “锦瑟姐姐,你这么好,将军会看出来的”小丫头嗫嚅。 锦瑟眼角溢出冷笑,她在府里待了一年多了,除了在宴席上献了一次唱,再没有见过穆将军,终日缩在这处阴暗的厢房里度日,一切都死气沉沉的。现在好了,府里来了新人,人心也乱了,乱了好啊,越乱越好,水浑了好摸鱼,局面乱了她才好出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3章 事发(七) 谢怀远一行人到达将军府时,果然引起了围观,外院的管事看了他递过来的拜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惊异,但见他不卑不亢,眉眼带笑,身姿潇洒,便收回了目光,引着他进了府。fqw 与经常应酬的管事不同,将军府里的士兵就像谢怀远所猜测的那样,大多出身贫寒,虽然跟着穆宣昭出生入死,拼出了头,吃喝不愁,但是,他们还年轻,穆宣昭又不喜奢华,不与人比拼豪富,他们尚未见识到世族子弟的做派。 所以,谢怀远这身金光灿灿便正与他们认知中的富贵相同,又见他大冬天的还拿着镶金粉挂玉玦的折扇,都不客气地打量了他好久。直到远离了府门,拐到了青石板路上,平泰涨红的脸色才消了一些,刚才他真感觉窘迫,几十双眼睛盯在身上,几乎要在他身上剜个窟窿,这阵仗真是受不住。 “少主,这折扇小的给你收着吧,小的觉得少主您暂时用不上它。”为了应和他,一阵冷风吹来,冷嗖嗖地打了个寒颤。谢怀远瞪了他一眼,又拿折扇敲了他一记,唰的一声利落潇洒地打开了扇面,惬意地扇了两下,幽香阵阵,“香味悠长,果是好香。” 平泰头一麻,脖子一缩,却见少主随手将折扇扔了过来,他眼睛一凝,双手一捧,趋步上前,好容易在折扇差点掉到地上时将它接了下来。谢怀远跟着管事进了院门,平泰等人跟着另一拨人去了偏厢等候,按照规定,他们是没有资格见穆将军的,平泰捧着折扇进了穿堂,扇上的香味幽幽飘来,他不由打了个喷嚏。 “夫人,请喝茶,是将军送来的上等白毫呢。”林燕染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白子,努力在黑子的包围中寻找出路,棋盘上黑子已得大势,白子只余边角之地喘息。以铮铮刚刚入门的眼力,觉得白子已无反手之力,只剩苟延残喘了,这盘棋局让她很是诧异,因为白子黑子都是林夫人自己在下,自己搏杀。按说自个下棋的人,要么白子黑子势均力敌,要么痛痛快快地赢了便是,像林夫人这样,黑子已经手握胜券了,她又偏要白子突围而出,这不是没事找事,自个受累嘛。 思忖了片刻,白子竟然孤军深入了,落子无悔,她的这一手大大出乎铮铮意料,但她定睛一看,大是惊讶,白子切断了黑子的气势,为一旁的白子赢得了气眼,眼见的竟活了过来。fqw 林燕染稍稍颔首,站了起来,为了这局她坐了大半个时辰了,端起如意圆桌上的润瓷浮纹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顿时齿颊生香,真是好茶。 “辛苦你了,来来去去的走了好几趟。”林燕染踱步到窗边,赞了铮铮一句,也不计较她自作主张剩了她的姓氏,巴巴的只称她为夫人。 “能够侍候夫人,是奴婢的福分,哪敢当得辛苦二字。”铮铮蹲身福了福,而后话音一扬,伶俐婉转:“夫人,刚刚奴婢去浮香远取山泉水烹茶,路上听说了件稀奇事,听说今天有个来拜访将军大人的人,披了一身的金玉,整个人都泛着金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走动的珠宝架子呢。更稀奇的是,他这样装扮非但没人看清,前院的那些人,还个个赞他是富贵气象,说他比节度使崔大人都阔气,这可真是,夫人您听一听,这可不好笑吗?”说着嘻嘻笑了起来,好在她模样漂亮,声音清脆,不显刻薄,只见娇憨。 “哦,这人倒挺有趣,是什么人。”林燕染看着她眼里的隐隐急切,很是捧场地问道。“外院的人说是个行商之人,奴婢又打听了下,那人姓谢呢,保不齐是富甲天下的谢家商行的人呢。”铮铮语气夸张地说道。“你懂得很多啊,连外院的人都没你有见识,不错。” 林燕染真切地赞道,姓谢,谢怀远,不管铮铮是为了什么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引起她的兴趣,只冲着她带来的谢怀远的消息,她都要赞她一声,她的儿子可还在谢怀远手里呢。 “夫人,奴婢出身不好,被爹娘卖到了教坊,入了贱籍,听到的东西就多了些”铮铮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欲哭不哭的看着她,小模样十足的可怜。 林燕染微不可见的转了头,抬手丢过一条手帕:“好了,擦擦脸吧。”面对这种说哭就哭,眼泪就像水龙头似的一拧就流的人,她真的很无力,也没有心力当护花人,看多了还会暴躁,必须要忍耐,她默默地数着数。 “谢夫人,奴婢罪过,拿这些伤心事惹夫人。” “行了,不怪你,去取了大毛衣裳,出去走一走。”林燕染打断了她的话,扬声吩咐道。 站在三尺外的紫衣反应极快,一听林燕染要出门,再不阻拦,反而赶在铮铮前面取了大毛披风和狐皮手筒,服侍着她穿上。 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林燕染又让铮铮到她屋里取香囊,一时,铮铮拿了两个香囊,一个淡黄底绣绿萼,一个月白底绣蕙兰,等着她挑选。 林燕染取了绣绿萼的挂在裙边,另一个给了铮铮:“这个颜色你戴着好。” 铮铮待要推辞,林燕染轻轻一笑:“拿着吧,这香囊本就是你做的,我瞧着刺绣做的很好,你拿着也是该当的。” 香囊虽是铮铮所做,但是里面的香料却是她配的。临出门时,林燕染停在了垂头候着的紫衣面前,无声地轻叹一声,对她说道:“紫裳两人留下,紫衣你跟着。” 紫衣欣喜地抬头,脚步轻快地跟在了她后面。出了院门,只见青石板路笔直笔直的,横平竖直,东西南北的分界全是九十度直角,十分硬朗,也与穆宣昭武将的身份映衬。这还是林燕染第一次出院门,前些日子她有兴致时,被紫衣等人拦了,等穆宣昭宣布她能够随时从小院里出来放风,她又没了心情,所以,现在看着这些景致,她觉得十足的陌生。 铮铮却是将整个将军府的布局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人了,再加上她一直观察着林燕染的脸色,她稍稍多看了那处一眼,铮铮就讲出了名字以及住客的名字,甚至有些地方她没多看,铮铮也向她点出了些名字,什么锦瑟、翠笛、吟萧之类的,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可惜太聪明了一点。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铮铮将方向引到了前院,守卫见了她们一行人,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任她们走出了角门,显然是认出了林燕染,她如今名声极盛,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么个人,没有人敢再拦她的路。9754587 “夫人,前面是将军的书房,这”紫衣为难地劝道。林燕染停下了脚步,铮铮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不由有些着急,她今天费了这么些功夫,就是为了将她引到书房里来啊。evc3。 整个将军府里都知道穆将军书房的重要性,若她连书房都能进去,那她在穆将军心中的地位就太高了,也太让人嫉妒了。如果她被拦在了书房外面,那她的名声就烂了,也让大家看清了她的地位,不过是穆将军一时高兴给了她虚妄的名声,实际上还不是和她们一样,那她们凭什么要回避她,甚至会让某些心大的人看到希望,连她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穆将军的喜爱,她们比她更年轻,她们也能爬上高位,享受荣华。 而且,铮铮咬住了唇角,眼底阴沉沉一片,她的处境十分糟糕,之前她为了攀上崔明菱,将她的消息给了崔明菱,现在她却安安稳稳地待在了将军府,崔明菱显然是吃了大亏。 但进惊一。这些日子铮铮一直惶惶不安,崔三小姐崔明菱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那从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姬妾,哪里受得了崔三小姐的报复,而且若是穆将军知道是她在后面嚼舌,她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太可怕。她想尽了办法,终于为自己寻到了条生路,如果她能成了穆将军府里真正的姨娘,她所面临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了。再面对崔三小姐和这个林夫人时,她也不必向现在这样卑微,她也能成为人上人。 她打算的很好,可是她平时极少能接触到穆将军,现在她不顾身份,硬是留在了林燕染处做了丫鬟,虽然能够经常见到人,可穆将军眼里却从来没有她这么个人,不论她沏的茶水多么香,装扮的多么柔弱,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铮铮在失败了之后,想出了其他的主意,穆将军不看她,她就要经常出现在穆将军身边,让他看到她的好处。所以,她才引着林燕染来到前院,甚至要到书房。 当然,铮铮没想着在书房里怎么着,这次她是要看林燕染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若是不能进书房,那就戳破了她的虎皮,若是能进书房,她也能借势,也就是狐假虎威,借着林燕染的势头,让府里的人不敢看清她。 铮铮的打算很好,只是林燕染真的会让她如愿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4章 事发(八) 紫衣眼底急色渐浓,看着铮铮,嗖嗖地放着小刀子,如果不是顾忌到林燕染,她一定会出手给这个不知礼数的贱蹄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fqw反之,铮铮低眉敛目,纤细的身段即使穿着厚厚的冬袄,仍是亭亭玉立,说不出的好看。 “既然是府里的规矩我也不能不遵守,紫衣提醒的对。”林燕染轻声说着,铮铮迅速抬了下头,面上却没有露出失望之类的表情,倒也沉得住气。 “不过,铮铮沏茶的手艺不错,穆将军送来的白毫也是珍品,我喝着很好,但是,我客居贵府,身无长物,连一针一线,一餐一饭都要靠贵府提供,纵是要感谢贵府,也送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借花献佛了。铮铮,你送些茶水进去,就说是奉了我的命令,若是书房守卫拦着,你也不要硬闯,就捧着托盘在门外等候便可,知道了吗?”林燕染语气温和地看着铮铮。 “奴婢遵命,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按照夫人的嘱咐办到的。”刻意平静下的语调里仍然露出一丝喜悦的颤抖,她真的没想到林夫人会给她创造这么好的条件。 目送着铮铮离开,林燕染继续向前走,在经过通往书房院落的一处岔道时,毫不犹豫的选了另外一条道路,步履悠悠,紫衣很是意外,看不出她要去的目的地。 “紫衣,府里客人带着的随从都安置在哪里?”林燕染偏头问道。 “府里有专门负责此事的管事,夫人,来拜访将军的都是男子,他们带来的也是男仆,这”紫衣诧异地望着她,她是真的吃惊,既没有想到她如此大胆地提出这个要求,也没有想到她在她面前如此直接,一点也不在乎让她知道,她这是有什么依仗? “紫衣,穆宣昭只说让你服侍我,没说让你管教我吧,我要见什么人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还是说你对将军府的护卫如此不自信,连个人都不敢让我见。”林燕染收了笑容,眉毛一扬,很有压迫力。 紫衣垂了头,不敢再反对了,前车之鉴不远,她不敢再与她对着干了,上次的教训告诉她,一旦她与林夫人发生冲突,受到责罚的一定是她,穆将军是一定会护着林夫人的。况且,她说的也对,在将军府里见几个下人,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天大地大,将军府里她最大,她想见那就见吧。fqw “是紫衣想左了,前方有个暖阁,夫人不如在那里歇歇脚,紫衣把人领过去,夫人觉得怎么样?” 林燕染随着紫衣走了段距离,来到了暖阁,这个暖阁建在一处和宽阔的广场上,前后都空空的,视野极好。负责这里的仆妇早早的打起了厚帘子,将她们迎了进去。 林燕染坐在铺着厚厚褥子的紫檀软榻上,手边一杯热茶袅袅泛着茶香,在紫衣领人过来的空当,又有人机灵地上了点心,如意纹方桌上摆上了奶油松瓤卷酥、炸糕、莲藕蜜糖糕等等点心。 一口热茶,一口卷酥,茶香融着甜香化在了口腔里,林燕染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暖热香甜的食物抚慰了她紧张不安的情绪,过快的心跳终于恢复了平稳,她肩头一松,腰身一软,靠在了软榻的靠背上。谢家的人终于来了,哪怕理智上知道林安谨没有危险,但是,一日没有见到他,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片刻,脚步声响起,紫衣引着人候在了帘子外,平泰熟悉的嗓音传了进来。 “进来。”林燕染扶着软榻站了起来。 “小的见过夫人。”平泰一头雾水地被拉了过来,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少主又不在,只小心翼翼地跟在将军府丫头的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连眼珠都不转动一下,生怕惹了什么麻烦。 “快起来。”林燕染打了个眼色给紫衣。 紫衣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搬了把圆墩方凳放到平泰身边,小声提点:“坐下吧,夫人问话,仔细回答就是了。” 平泰忙站起了身,但仍垂着头,欠了欠身,坐在了凳子的前沿,腰板直挺挺的很是僵硬。 她是出细。“谢公子可好,当ri你们主仆救过我们母子性命,平泰莫要如此拘束。”林燕染缓缓地坐了下来,嗓音清透如流水。 平泰惊愕,霍然抬头,眼神由迷茫转为恍然,话音都有些磕磕巴巴的:“您是当日那位夫人,林小少爷的母亲,难怪”。他动作太大,方凳擦着青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惊,当日虽然是他到将求救信交到将军府,但是,之后救人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他猜测过那个求救的林夫人和穆将军关系匪浅,可是这种猜测在少主递上的帖子接连被拒,而林小少爷一直待在谢家却无人过问的时候动摇了。他便想着或许是他们想差了,穆将军又如何会看上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可,现在这场面,这林夫人的举止做派分明不输于当家夫人,平泰十分震惊,恨不得立马将这情况告知少主。 “是的,当日事情紧急,没能亲自向贵府道谢,实在是失礼了。” 平泰不再那么惊愕,恢复了些平时的精明:“夫人太客气了,府里自老太爷那辈起都立有规矩,若是见到有难的人,能提供帮助就帮一把,这也是谢家行商的规矩。” 林燕染一笑并不接话,也许谢家先祖真的有这个规矩,也有这个善心,但是谢怀远谢少爷却绝不是这种不求回报的好人,他当日帮他们母子,也是瞧着有利可图才会出手。当然,林燕染也不是要指责他,毕竟无缘无故的也能指着别人舍命相救,而且谢怀远的这种性情对她来说反而是个好事,以利益相交虽然听上去不那么好听,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种结盟反而足够稳固。 “小儿没有给你们惹麻烦吧。”rkvt。 平泰紧张地看了好几眼紫衣,后者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更深地垂下了头,却纹丝不动,一点避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小少爷很乖巧,身体很健康,再没有生过病。” “如此便好。”林燕染面上缓缓露出笑,紫衣看得分明,这抹笑容与之前她见到的所有的笑都不一样,眉目舒展,眼底透着愉悦,这是真的发自心底的笑。6513713 门外木铃声响起,影影绰绰的人影一闪,紫衣眼角一动,低声请示了一声,脚步轻盈却迅疾地走了过去,平泰趁此机会将憋着的话说了出来:“林夫人,小少爷一直不见您,他十分想念您,还曾想偷溜出府寻找您,他年龄还小,少主也不敢让他出门,只能将他留在府内,可依小少爷的脾气,他再见不到您,怕不会消停。” 林燕染眼眶一热,捏着手帕的手指都发白了,受了这么大的罪,醒来之后又见不到她,林安谨一个小小的孩童心里指定不要多么惶恐呢。 “多谢你了,还烦劳你带句话给你家少主,救命之恩,广平府谨记在心。”林燕染声音很轻,却十足坚定:“如今世道纷乱艰难,各方豪杰枭雄争斗不休,可苦了百姓,广平府虽然人微力小,也会尽力保下一方平安。且广平府位处通衢之地,南来北往十分便利,贵府既是商家,也可前去看一看。” “夫人,将军请您去书房。”紫衣说完,侧身而站,摆出了请她起身的姿势。 林燕染点了点头,随着她离开了暖阁,平泰躬身目送她走了之后,忙跟着将军府里的管事回了原处,想着她交代的话,后背被汗水浸透,冰凉凉的。 将军府里神秘的书房,林燕染并不陌生,当初给穆宣昭送药的时候,她就到过书房。远远的就看到厚重朴实的大门前,夹在一片灰衣中的一抹艳色,十足的扎眼,再走近了,林燕染认出是铮铮,她与书房前的护卫们站在了一处。远看着不清楚,近看才发现她身旁空出了很大的空间,两边的人都离她远远的,她身高又比这些护卫们矮多了,身上穿得又单薄,在这寒风中站着,脸都冻白了,身子都打着颤。 “夫人,奴婢参见夫人。”一见着林燕染,铮铮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眼底闪过亮光,麻利地拜了下去。与她的恭敬不同,书房前的护卫都一脸好奇地看着林燕染,却也没有一个人给她见礼。 “紫衣,带铮铮回去歇着,脸都冻白了,请府里的大夫给她看看,别落下了病根。”在她腰间一扫,果然那个荷包不见了,林燕染转头吩咐紫衣,眼瞧着她嘴唇都冻得发青了,再接着冻下去,即使保住了小命,也会留下病根,以后的苦头少不了。 “是。”紫衣当然不会在这里和她唱反调,应了声之后,提起铮铮,轻松地退了下去。 有护卫见此张口欲言,立马有人捂住了他的嘴,随之书房的门开了,里面穆宣昭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5章 事发(九) 冬日天短,须臾之间,高高的冬阳便隐没了,天空昏昏暗暗的,而书房内更是早早地点上了羊角灯,比外面还要明亮许多,林燕染进了房间之后,眼睛由暗入明,微微闭了片刻,缓解这种不适。fqw冰火中文 在她闭眼的这片刻,手上一暖,继而一紧,耳边响起穆宣昭的声音:“手这么冰,紫衣她们怎么侍候的?” 林燕染睁开眼睛,恰好对着一盏烛台,刺目的光线让她有些不适,眼角一酸,竟流出了些泪水,好在只这么一瞬,她迅速眨了下眼睛,便掩下了这失态。 “冬天我的手一向如此,与紫衣无关。”林燕染听了出来他话里的恼意,诧异地看了过去。 “林夫人安好。”谢怀远坐在灯影暗处的方凳之上,林燕染进房间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前方,穆宣昭又迎了上去,挡在了他身前,所以,直道此时谢怀远起身施礼的时候,林燕染才看到了他。 “谢公子。”林燕染心头咯噔一声,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福了身,却在刚刚蹲了半身的时候,被穆宣昭强行提起了身,显然他认为林燕染在面对谢怀远的时候,只行半礼便足够了。 谢怀远眼睛闪了闪,不着痕迹地移了眼神,看来传言不虚,穆将军真的将这林夫人放在了心里,脚下动了动,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那半礼。 穆宣昭见他识趣,眼神柔和了一些,将林燕染安置到了熏笼处,他就势坐在了旁边的直背交椅上,一身青色暗纹锦袍,冷冽逼人。 “阿染,你一直担心孩子,吃不下睡不着,今日我特意让谢怀远进府,告诉你孩子的情况,你也能安心。”穆宣昭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震在她的耳边,这些天里,只要她提起林安谨,穆宣昭就会露出嫌恶的表情,而且毫不掩饰,他今天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林安谨的情况。 “林夫人,小公子在府里一切都好。”谢怀远笑着说,清俊的面容带着让人信服的笑容。 “阿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谢府会好好照顾他的,若是你还不放心,我派几个人过去护着他,如何?”穆宣昭手指轻柔地将她一缕扫到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询问她的意见。 林燕染只觉心头一阵一阵发寒,在他幽深的眼瞳里看着自己小小的身影,一脸的苍白,她绞紧了手指,穆宣昭在逼她,在用林安谨逼她。他这是在告诉她,若是她再逆了他的意,不听从他的话,他也许不会伤她,但他会派人看守着林安谨,让她再见不了他。可是,凭什么? “穆将军,谢府再好,也不如我这个亲娘,安谨还小,他离不开我。”林燕染扯着嘴角,尽量平和地说道。 “阿染,你这样不对,父母爱子女,要为他们考虑深远,而不是一味的溺爱。他留在谢府,有人照料,有师傅教导,长大了也能谋得一席之地,这才是对他好,你说是吗?”穆宣昭怕刺激她太过,又稍稍安抚:“况且,我也不是不让你见他,等你安定了下来,逢年过节的,自会让你们母子见面,毕竟血脉相连,斩也斩不断,我也不是那等冷血之人,而且我也不愿你恨我,阿染,这都是为你好。” 林燕染目光惨然地看着他,此时,她终于明白了穆宣昭的手段,先将她软禁起来,切断她和外界的一切联络,再用府里的富贵耀花她的眼,若是她就此软了骨头,那就最好,若是她没有,穆宣昭准备的这后手也便派上了用场,控制她的儿子林安谨。 她对林安谨的感情,穆宣昭一清二楚,他拿住了她最大的弱点,便能逼迫她做出任何的事情,他将她逼到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fqw进,她不敢拿林安谨来赌,退,她不甘就此任凭穆宣昭摆布,这一刻,林燕染对穆宣昭动了多少情,现在就有多恨他。 “穆宣昭,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不欠你,安谨更不欠你。”林燕染声音发哽,她最恨人逼她,可现在穆宣昭就是在逼她,用他的权势将她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 “阿染,我对你好,你看不到,我原想着和你慢慢磨,可世道败坏,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我不和你磨了。你不要委屈,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穆宣昭用帕子擦干她眼中的泪珠,看着她哭泣,他也不好受,可是,她太倔强了,他对她都那么容忍,甚至不惜弯了腰、让了步,她还要离开他,他怎么能答应。再说,他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楚王世子的地位虽说不上岌岌可危,可也不是那么的稳固,而且,今年风雪大,鞑子那边更是遭了暴风雪,牛羊冻死无数,鞑子没了吃的,不会老老实实的等死,他们只会红着眼杀向边关,到时候,边关百姓面对的就是一群饥饿交加的禽兽,温顺的百姓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那种惨烈的画面他只要闭上眼睛都能想象的出来,他不能坐视不理。 “穆宣昭,我恨你,你会后悔的。”林燕染颓然垂头,她手里的筹码全数用上,也比不上穆宣昭的一意孤行,她终于意识到她在穆宣昭面前的所有算计,不过是托庇于他的防水,她笃定了他不会对她下狠手。现在他不愿意放纵她了,他掐住了她的命门,她便只能任他宰割。 谢怀远坐立不安,可怜他一向自诩歼商,最敬佩的便是陶朱公,那才是真正聪明绝顶的人物,帝王将相、人心利益,算得一清二楚,他自小长在商行里,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都是为着那利来利走。3474087 他想的不差,也的确能利用人心贪欲将之耍弄的团团转,可终日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他现在恨不能有那飞天遁地之能,赶紧离开了这地方。 像是猜出他心中所想,穆宣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谢怀远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腰间的红宝石腰带叮叮咚咚一阵响,这清脆的宝石撞击声,若是在其他的地方,那是相当的悦耳,还会引来无数人羡慕嫉妒的眼光,可在这个场合,在这静悄悄连呼吸声都嫌聒噪的地方,这阵声音不啻惊雷,眼瞧着林燕染看了过来,谢怀远都要悔死了,他这个自作聪明的笨蛋。 谢怀远不由正襟危坐,嘴角的笑也变得牵强,他真的很冤枉啊,他真的不愿意听到刚才的话,本来他今天到将军府,只是想着和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谈一谈合作的事宜,如果说刚进府的时候,他还有着那么一丝和这位将军谈判以效吕不韦传奇的“奇货可居”的念头。那么,在这位穆大将军拿出他们谢家的家谱时,他在愤怒中这丝意气就像遇到朝阳的晨雾般化为了一阵青烟,而后,又看到穆大将军将他们谢家商行在各处的分行调查的清清楚楚时,他便恐惧多过于愤怒了。 好在谢怀远早不是娇养的公子哥了,立马认了输,软了态度,毕竟在这世道,他们谢家手里纵使握着金山银山,也比不过穆大将军麾下的十万精兵。而且,他今天来是为了寻找一位值得信任的守护者,可不是惹上一位煞星仇家,再看穆大将军的神情,显然也不是厌了谢家,他才算舒了口气,规规矩矩的站好,不敢在搞小动作。 之后,穆大将军虽然一直冷冰冰的,但也没再刺激他,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甚至允诺了只要他谢家守规矩,在北方他便给谢家保障,好容易谈完了交易,签了字盖了印鉴,谢怀远以为大事搞定,可以回去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哪里想到,真正的“苦难”才刚刚来临。 穆大将军他不敢得罪,可不代表他能肆无忌惮地得罪这位林夫人啊,单从这位林夫人轻轻松松地拿出千步香的秘方,他就不敢小看她,况且她还和广平府那边有着联系,他是个商人,在这种混战的世道,当然不愿意得罪死了任何一方。当日破庙中,那种危险的境地,这位林夫人都能撑了下去,更何况当日他怕遇到狼群,在她跌下去的时候,没有坚持救她,怕是已经得罪了她。幸好,他救了她的儿子,以林夫人爱子之心,只会感念他的恩情,不会和他计较那些事,可是,如果她的儿子在他手上出了问题,那可就说不清了,他可不愿意面对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的疯狂报复。ezlf。 “谢公子,小儿叨扰贵府了,当日之约,我一直谨记在心,不知谢公子尚记得否?”果然,谢怀远头大如斗,看着已经克制了情绪的林燕染,越发觉得不能得罪她,除了她本身的能力之外,她对穆大将军的影响他也不能小视,这世上英雄难过美人关,枕头风小小一吹,就能掀起大浪,她对付不了穆大将军,将怒火转移到他这儿可就坏大发了。 “林夫人息怒,谢家百年家业,谢家商行屹立不倒,靠的就是信誉,谢家人言出必行,人在约在。”谢怀远拢在袖里的手,死死地掐着一个精致的香囊,上面绣工精湛的兰草,被他蹂的皱巴巴的。 “阿染,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欠谢家的人情,我来补上。”穆宣昭就像没有听到她说恨他一样,神态反而更温和了一些,理所当然地要接手她和谢怀远的合约。 “谢公子,安谨是我在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他在我在,他若不好了,我为他报仇。”林燕染用力挥开穆宣昭的手,凄然而又坚决地对谢怀远说着。 穆宣昭想要再拉着她,林燕染回身一巴掌捶在他手臂上,白希的掌心红肿了起来,穆宣昭本人却没有感觉,不痛不痒,他眼眸闪了闪,怕她再伤着了自己,便住了脚,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向了谢怀远。 “林夫人,怀远以谢家百年声誉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谢怀远一声叹息,为自己鞠了一捧同情泪。 “如此多谢了,这个香包里面的香料是我配的,安谨熟悉这种香味,你拿回去给他,告诉他娘亲没有丢下他。”林燕染停了下来,解下了香囊递给了谢怀远,到了这种境地,她也不会一味地迁怒旁人,谢怀远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得罪穆宣昭。但从另一方面看,安谨在他府里,比在其他地方要好,她给了他千步香的秘方,他总会照顾安谨更精心,现在她做不了旁的,只能做这小小的努力。 谢怀远手指发颤,轻巧的香囊在他手心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块烙铁般沉重,当着穆大将军的面,他们这般私相授受真的没有关系吗?尤其是穆大将军的脸都青了。 “我让你拿着你便拿着,难道你还等着他搜查吗?堂堂征北将军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的!”林燕染语气嘲讽。 “没你的事情了,来人送客。”穆宣昭缓了面色,冲着谢怀远拱手。 谢怀远比他还要急迫,客字的音未落,他已经迈出了步子,急急地拱手施礼,而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将军府。 书房里此时之剩下了穆宣昭和林燕染,气氛更显压抑。 “阿染,相信我。” 林燕染冷哼一声,抬脚边走,她不愿意再待下去了,她不想再看到他,都软禁了她,将她的儿子扣在手心里当做了质子,还在她面前摆什么情深一片的面孔,他若是当真喜欢她,他就不会忍心伤害她,现在都这样逼她了,他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阿染,你若是为了广平府着想,就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之前是我刻意容忍他们,现在我的耐心耗尽了,若是他们不长眼,刀剑无眼,到时候不要后悔。”穆宣昭擒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 “穆宣昭你放开我。”林燕染不想和他争吵,更不愿意再面对他。 “放开你?阿染,在我从狼群里救了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你真的以为你能从我身边逃离吗,之前是我不计较,才由着你放肆,可那不代表着你能为所欲为。你对我下迷药的事情我没有追究,连姓杨的那些人我也一并放了,你真的以为我是拿你们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所有敢来行刺我的人,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啊。”林燕染被他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热气蒸腾而上,陌生而熟悉的男子气息让她心头发酸、发堵,她不愿陷在这个牢笼里,剧烈地挣扎。 “阿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也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唯一的例外就是你。”她挣来挣去,两人又靠的极近,避免不了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燃起了他心中的火,也挑起了他身上的火。 穆宣昭低低一笑,如铁双臂稍稍一用力,就将林燕染抱离了地面,将她的双臂折到后面,另一条手臂揽在她的腰身上,她再也使不上力气了。 林燕染的斗篷早已在之前的挣扎中掉在了地上,此时身上只着一袭薄袄,她又用力不小,头发也乱了,脸颊红扑扑的,鼻间急促的喘着气,连带着胸脯颤动,哪怕隔着薄袄,这股力道也传到了穆宣昭身上。 穆宣昭低头看着她鬓斜钗乱,靥飞双颊,樱粉色的唇瓣委屈的上翘着,仿佛受到了蛊惑般,定定地看着,越看越热,索性抱着她快走了几步,坐在了一张紫檀软榻上,抽出扶着她腰身的手臂,托出了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瓣。 真软,真香,穆宣昭低低轻叹一声,用力地吮住了这软香的唇瓣,细细地砸,慢慢地品,动作间充满了珍爱,喉间发出满足的呻吟。 林燕染心头恍惚,继而大怒,偏身子被他用力箍住,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现在竟然被他强吻,在两人刚刚剑拔弩张之后,穆宣昭竟做出这等事,她唇上痒痒麻麻一片,不由脸颊嫣红欲滴,怒中带羞。 手臂被折到了后面,她动不了,但是腰身上却一空,林燕染抬腿欲踹,结果膝盖顶着了裙子,只得颓然放下,而她这番挣扎,带动着腰肢扭动,以着眼下的姿势,她是活生生地在穆宣昭身上又放了一把火。 穆宣昭喘了一声,仰靠在软榻之上,松开她的后脑,手指寻到她腰间软肉,轻轻地掐了一把,林燕染乍然受惊,“啊”了一声,紧咬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大门洞开,彻底失守。 了要由燕。林燕染惊怒交加,气到极处,脑海中竟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偏偏耳边的声音听得更加分明,唇齿间的感受越加敏感,她想要狠狠咬住穆宣昭的舌头,却闭不上牙齿,咬合无力。 她绝望地发现,原来穆宣昭说的对,当他不愿意忍耐的时候,当他不愿放纵她的时候,在他绝对的武力面前,她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她力气几乎用尽了,连挣扎都不能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眼眶下传来温热的触感,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染,莫哭了,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6章 责问(一)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谢怀远大松了口气,走的越来越快,平泰等人只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fqw谢家牵马的仆人见着他们出来,赶紧地拉好了缰绳,理好了马鞍,没想到谢怀远只对着他摆了摆手,越过了来时骑得骏马,直接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平泰扶着马车,不解地询问:“少主,这马车是府里专门拉货物的,不是您出行专用的马车,里面没有炭炉、茶水,连褥子都没有铺。” 谢怀远揉了揉额头,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而后指使众人打道回府,连一句话都没说,全是用简洁的手势完成的,平泰心里咯噔一声,他在谢怀远身边服侍了多年,自是了解他的脾性,这种情况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现在他非常烦躁,遇到了麻烦。 谢家众人静悄悄地回了府,谢怀远在马车里颠来颠去,甚至差点撞上了额头,轻嗤一声,他拿出了两个香囊,一股幽幽的香味充斥在车厢内,鼻头嗅了嗅,果然是千步香。jzyi。 不动声色地将里面的两团纸条捏在手心里,谢怀远无奈地说道:“平泰,回府之后将林小少爷搬到我的院子里,撤了他身边的看守,再添上两个侍女。”理仆后绳。 平泰不由忐忑地开口:“少主,在将军府里的时候,林夫人见了属下,她很是关心林小少爷的安危,还提出了广平府的好处,属下看她一片慈母心肠,林小少爷要年幼,离不开生母,咱们是不是将消息传到广平府那里”。 “住嘴,以后不要再说起广平府,咱们得罪不起穆大将军。” 沐浴之后,谢怀远一身淡紫色锦袍,眉目端凝地坐在藤椅之上,手指间的两团纸条合在一起,恰好是千步香的秘方,可此时这世间难寻的奇香到手,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看了两遍记在心里,一抬手便将这纸团扔到了炭炉里,火苗舔上纸条,一阵火焰窜起,而后成了飞灰。 谢怀远一直盯着通红的炭炉,眼睛酸了才眨了几下,而后终于起身,寻了笔墨纸砚,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上报给祖父,却写着写着,雪白的澄心纸上滴上一团团的浓墨,刺啦啦地团成一团,掷到地上,不一时,干净的地砖上便堆满了废弃的纸团。 且不说谢怀远的举棋不定,焦躁难安,林燕染这边的情况比之他更要恶劣。fqw “阿染,睁开眼睛,醒一醒。”随着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落,林燕染的身子越来越僵硬,心脏收缩之下,眼前阵阵发黑,极度的惶恐启动了身体的防御系统,耳边轰轰巨响声中,险些栽倒在地上。 紫衣、紫裳接到命令匆匆赶来,林燕染钗环散乱,面色苍白,触到她身上凌乱的衣物时,两人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穆宣昭,你要逼死我吗?”望着他宛如刀削的下颚以及薄凉的唇瓣,林燕染雪白面孔上一双黑眸亮的惊人,但她微微颤抖的声音,瞒不过她的恐惧。 “阿染,再给你说一遍,不要用死来威胁我,你的儿子,你一定舍不得是不是?若你死了,我要他陪葬,你敢不敢赌。今天我不动你,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最好自己想开了,想通了,有些苦头也就不用吃了,你说对不对。”炙热的指尖抚在冰冷的脸颊上,林燕染拢紧了身上的薄袄,转过了身。 紫衣两人给她披上大氅,搀着她坐上了肩舆,回到了小院里。 在她离开之后,穆宣昭冷冷一笑,俊美的过分以致有些阴柔的面孔冰冷慑人。 他看上的人,纳进来便是,小小的抗拒,他也能当做时情趣,可若是分寸过了,他也没有那个耐心了,更何况他都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了,林燕染还如此的不识抬举,那么他也不和她耗下去了,直接强要了她便是。 “将军,王统领求见。” “进来。” 王士春递上幽州传来的信件,轻声禀报着探听来的消息:“暗部打探到楚王府里事情,曹侧妃的女儿生了重病,王府里的大夫全都守在身边,险些没有救过来,王爷迁怒于世子,将他禁足在府内,若不是王妃一力庇护,这次世子怕是危险了。” 穆宣昭看着书信,低声问道:“迁怒?世子做了什么,让王爷迁怒。” “曹侧妃的这个女儿一向体弱,据说是胎里带出来的,一年里吃的药比饭还多,常年被曹侧妃拘在院子里。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当日下了大雪,世子院子里的丫头贪玩,堆了雪人,不知怎的让她看到了,便拉着丫头要一块玩,然后着了凉,刚开始还没这么严重,只是发热,后来却越来越重,发起了高热,人也昏了过去,曹侧妃要哭死哭活的扯上了世子,说道是世子明明知道妹妹身体弱,偏要撺掇着妹妹玩耍,是要硬生生要了妹妹的命。这说来说去,是非要给世子安上一个谋害手足的罪名了,偏偏楚王爷就信了曹侧妃的话,将过错全安在了世子头上,大发雷霆,将世子骂了一大通,而后禁了足。”王士春说着都觉得世子冤枉。 “世子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保下了?” 王士春一怔,幸好消息特意说了这一点:“保下了,除了世子受了大委屈,其他的丫头、小厮挨了板子,但是都没有丧命。” “世子的性子还是这么软。”穆宣昭摇头叹息,世子什么都好,聪明伶俐,教导过他的师傅个个都夸赞他,他教导过他一段时间的骑射,虽然世子不是将才,可是他却认准了他,将他当做辅佐的对象,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楚王世子知人善任、心胸阔大,更难得的是那一点赤子之心。 经历过穆家的惨事,幼年之际便随着忠仆辗转流利,穆宣昭一颗心早就冷了,投奔楚王也只是看上了幽州的处境,紧邻着鞑子,历来便是边关重镇,最容易建功立业,而楚王此人,自私凉薄,在他看来不是英主。反而世子年纪虽小,气度却不凡,又有着难得的善心,他才愿意辅佐世子,可现在这最得他看重的慈心也成了弱点。 这个话题王士春只能听着,不敢乱插嘴,他也见过几次世子,觉得世子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站在一众武将当中,很是扎眼。大家伙在他面前也都束手束脚的,连讲话都压着嗓子,生怕声音太大惊着了他,王士春当时站在后面,只觉得这小世子像个读书人,养得精细,其他的也没多想。 可现在再想一想,却悚然一惊,他们这些武将,可和那些靠着锦绣文章和伶牙俐齿立足朝堂的文臣不同,他们大多不识字不会文绉绉的讽刺人,惹急了眼什么粗俗骂什么,可他们的军功是实打实的拿着一条命拼出来的,是用人头垒起来的。要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可不是做几篇文章念几首诗词就行的,他们对世子客气,那是明显没将世子当做自己人,这对世子可不是个好事。 “明ri你带人到谢家,取了粮食,悄悄地运出去,不要让人发觉。”穆宣昭敲着桌面沉吟,世子的日子不好过,作为世子的心腹,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尤其是他已经和曹家撕破了脸,曹侧妃在楚王面前吹了不少的枕头风,这种时候,若有战事,他们一定会在粮饷、兵器上做手脚,他不得不防。 “是,将军。” 王士春应了之后,并没有退下,“还有事么?” “这,守着崔家的人报来消息,近日有人夜探崔府,惊动了崔府的护卫,崔府的守卫严了许多,尤其是崔节度使和崔三小姐身边,增加了许多身手高强的护卫,咱们的人险些露了行藏,而且他们再进府探听也不容易了,属下想着要不要查一查那伙人。” “崔家的那些人都处置了吗?” “所有在广平府露面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有些当日没有回府,也由那些人指认,画了图像在外面寻到劫杀了。”王士春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答得很利落。10863064 穆宣昭颔首,王士春这桩事做的不错,“既然处理干净了,把人都撤了,崔家还有别的用途,至于另一伙人,小心盯着。” “是。”王士春躬身行礼退下。 “崔威,杨致卿”最后一个字极重,听着就不是带着好印象。 林燕染从肩舆上下来的时候,脚下踉跄了一下,她的容色仍然苍白憔悴,但冷风一吹,大悲大惊的心态终于平静了下来。也终于能够思索穆宣昭话里的意思,努力撇去心头的刺痛,压下对林安谨的担忧,将穆宣昭的每一句话细细的再回想一遍。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穆宣昭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会没有时间,祸害遗千年,绝不是性命不久的意思。那么只能是他没有时间和她虚耗,甚至是他停留在乐陵的时间不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7章 责问(二) 眉头紧锁,林燕染想着他的身份,征北将军,楚王府的大将,留在这个地方的确不妥,这里既不是重镇,又不能容纳他的大军,对他实在无益。fqw “紫衣,铮铮在哪里?”林燕染想来想去,想不出穆宣昭接来下的举动,只能密切关注府里的动静,而眼下她手里能用的人也只有一个心思不明的铮铮了。 “回夫人,铮铮病了,为了防止过了病气,将她挪到了凌音阁养病。”紫衣束手恭谨地回答。 “请了大夫吗?凌音阁那里怎么样,有人照顾她吗?”林燕染直视着紫衣的眼睛。 “夫人放心,大夫已经诊治过,还留了方子。” “派个人到凌音阁照料她,拿着方子取了药,照吩咐煎药,我希望她能早点痊愈。” “是,夫人。”紫衣应声退下安排。 用过了晚膳,林燕染见身边只有紫衣紫裳两人,舒了口气,铮铮冻了一场,这场病来势汹汹,她虽然不喜欢铮铮的算计,可也不想她就这么送了命。 吁了一口气,心口沉甸甸的,林燕染净了面,漱了口,脑袋昏沉沉的,又痛又胀,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便想着早点休息,不想被紫裳轻轻唤醒:“夫人,热水备好了,请您沐浴。” 随着紫裳到了稍间,这里专门辟作沐浴之地,地龙烧得尤其暖,一扇四季花卉屏风挡在宽大的浴桶前,热腾腾的蒸汽里夹着鲜花的香味。 林燕染嗅到花香,心里犹疑,但她此时正在换衣,这种时候她不愿紫衣紫裳在身边,只得压下疑惑。 披着外衫转到屏风后面,清清楚楚地看到浴桶内铺满一层的花瓣,“紫裳,进来。” “水里怎么这么多的花瓣,我记得曾经说过沐浴的时候不放任何东西的。” 紫裳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托着一个螺钿托盘,上面放着一双轻软的绣鞋,和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林燕染看到之后,嘴角抿了起来。 “夫人,这是将军的吩咐,今天晚上”。 “别说了。fqw” “是,夫人,需要奴婢服侍么。” “你出去。” 林燕染咬着唇站了许久,终于在热水转温变凉之前跳了进去,洗完之后,除了紫裳拿进来的衣物,再不见其他衣物的影踪,她不得不穿上这几乎透明的薄纱,以及几乎没有实用价值,更像是情趣用品的绣鞋。 紫裳听着里面的动静,估算出时间,适时地在她穿戴好的时候出现,展开一条厚厚长长的棉布裹上她的头发,又为她披上大红猩猩毡,从稍间回到卧房。 长及腰部的头发在紫裳的擦拭下慢慢干了,香炉里的白檀香燃了一炉又一炉,室外的夜色黑了一层又一层,时间过了许久,寂静的房间里打更的梆子声听得清清楚楚。 紫衣紫裳对看一眼,而后紫衣硬着头皮对上了林燕染似笑非笑的眼睛:“时辰不早了,夫人不如歇下吧。” 打发了两人,躲过了一劫的林燕染,一头栽倒在软软的被褥间,翻了个滚,无声地轻笑了两下,笑着笑着又沉凝了脸色,而后,盖上了锦被,身心俱疲地陷入了梦乡。 门外,穆宣昭玄色的大氅在夜风中飞扬,紫裳眼尖,瞧见前几日新换上糊窗子的茜香罗上多了一个洞,那洞恰好对着林燕染的卧房。 想着之前林夫人脸上如同赴刑场的神色,再一看穆将军站立的位置,紧拧的眉心,她咯噔一下,举止越加的谨慎。1e1do。 “好好侍候,除了不许她出府,其他的都听她的。”穆宣昭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对着紫衣紫裳说道,而后一掠袍角,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他终究不愿过多的逼她。 因林燕染不愿房间里有人,紫衣紫裳两人守夜只能卧在外间的榻上,既方便侍候,又能紧看着她的行踪,取了铺盖铺在榻上,紫裳轻声细语地问道:“紫衣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将军这样待人,可夫人偏偏不肯顺着将军,若是院子里其他的人有了这等机会,她们还不得乐上了天,哪能将人往外退呢。” 紫衣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又瞪了她一眼:“快别说了,这些话再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咱们奉将军的命行事,其他的事情少掺和。” 紫裳努了努嘴,不再说话,两人躺了下来,呼吸渐渐轻缓。 翌日一早,林燕染命紫衣备了药材,预备到凌音阁看望铮铮。紫衣婉言提到凌音阁位置偏僻,冬风凛冽,不利于她的身子,便备了软轿过去。 凌音阁内,铮铮倚在迎枕上,一声声咳的撕心裂肺,蜡黄的脸上,几乎没了光泽,她这副模样和对面容光焕发、鲜妍明媚的锦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铮铮气喘着喝问道。 “铮铮姑娘,你怎么这么说,昨夜里我们姑娘听说你病了,急的不得了,翻箱倒柜的寻出了手边的药材,今儿一早天还没亮呢,连早膳都没用,就急匆匆地来探望你。”锦瑟身边的丫鬟不乐意了,小嘴一张就是一串的话。 “锦瑟,你有这么好心,我呸。”铮铮捂着胸口冷笑,锦瑟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了,当时她在宴席上得了穆将军的青眼,锦瑟嫉恨她,没少给她下绊子。 “妹妹,你现在气促体弱,更不能生气,往日妹妹对我误会,都是我的错,来,姐姐亲自给你斟茶赔不是了。”锦瑟仍然俏生生地立着,白希的手上捧着杯热茶。头北头征个。 “锦瑟,你又有什么把戏?”铮铮狐疑地望着她,便咳嗽便想着她的目的。 “妹妹,来,喝口水润润喉。”锦瑟弯下腰将茶杯凑到了她嘴边,铮铮早已咳的喉干舌燥,虽然心里怀疑,但干燥的唇瓣已然凑到了杯口,小心地啜了一小口,茶水温热适宜,她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 “妹妹,慢些喝,别呛着了,姐姐提了一壶热水过来呢,必让妹妹喝个痛快。”锦瑟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呛着了。 喝完了水,铮铮舒服了些,一挥手拍开了锦瑟的胳膊,“不要你来可怜我,锦瑟,你不会以为我又被弃了吧,可惜这次你算错了。虽然我挪到了这里养病,但是昨日里林已经给我请了大夫,还早人看顾着我,她现在出去给我熬药了,才让你钻了空子。” “妹妹你又想多了,姐姐知道你跟了府里的红人,怎么会落魄呢。只是,妹妹,咱们姐妹在府里处了不少年头,彼此相依相顾,总是有情分在呢。姐姐既然知道你病了,便不能当做不知道,虽然人微力薄,总也要帮上妹妹你几分。”锦瑟言语越加温和。 铮铮说了些话,额头上冒了汗,脸色更难看了,转了头不再看锦瑟,她好的时候,嘴皮子上也不是锦瑟的对手,更遑论现在她气急心躁,怕再落入锦瑟的陷阱,索性闭了眼,不再看她。 “姑娘,有人来了。”丫鬟面带忧色地提醒锦瑟,铮铮倏地睁开了眼,锦瑟面上也露出了抹喜色。 林燕染进来的时候,看到屋子内三人都福了身行礼,铮铮身形还摇摇欲坠的,眼看她不支要倒地的时候,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的姑娘清凌凌一声:“夫人,奴婢失礼了。”而后转身扶住了铮铮。 “紫衣,搭把手将铮铮扶到床上,我是来探病的,不是来折腾人的。”林燕染眼光掠过说话的姑娘。 铮铮躺在了床上,鼻翼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铮铮多谢夫人记挂。”她努力地支着胳膊,撑起身子。 “妹妹快躺好,可别再受了寒风,夫人心善,必是想你早日康复的。”锦瑟扬着俏脸,对着林燕染大方一笑,福身行了个礼,而后挡在铮铮身前,将她身上的被子拉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林燕染看着有趣,又见铮铮的确是病得严重,就问眼前的这个女子。 “奴婢锦瑟,和铮铮同时入的府。”锦瑟温顺地垂着脖颈。 “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好名字,铮铮善琵琶,你莫非善鼓瑟。”林燕染对她们的名字很有兴趣,难不成都是合着乐器起的。 “奴婢善箜篌。”锦瑟回道。 “紫衣,昨日我命你派人照料铮铮,人呢。” 紫衣扯动嘴角:“夫人,她许是为铮铮煎药去了。” “许是?算了,我的话她既然不放在耳里,那边罢了。”林燕染不理会紫衣紫裳两人的反应,看着锦瑟笑言:“锦瑟,今天借你身边的丫鬟照料铮铮一天如何?” 锦瑟急忙福身应声:“她能入得您的眼,是她的荣幸。而且奴婢与铮铮是姐妹,奴婢也想着铮铮早日能好。” 双方皆大欢喜,林燕染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个锦瑟,“铮铮的琵琶我还没听到,倒能听到你的箜篌了,这也不错。” 穆宣昭听说林燕染又从后院里带回去了个女人,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吩咐她们用心地服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8章 责问(三) “夫人,这是云州有名的妆花云锦,还有幽州的银狐皮,并州的乌檀木梳”自从锦瑟到了身边,林燕染开始关注府里的锦绣绫罗,珠宝美玉,而在将府库里的东西看过一遍之后,她出不了府,就命锦瑟代她出府,逛遍乐陵府里大大小小的商家,凡是有点名号的东西都出手买下。fqw冰火!中文 穆宣昭很忙,听说了之后,只挥了挥手,送来一匣子的银票,由着她败坏。身边有着虎视眈眈的强敌,铮铮的病好的很快,在她素着一张小脸出现后,林燕染一视同仁,将她和锦瑟一块送了出去,为她收罗东西,两人身上揣着大笔的银票,坐着印有穆府徽记的马车,带着穆府的下人,很快在乐陵府的珠宝衣饰商人中打响了名号。 私下里传扬的沸沸扬扬,都说穆将军极宠府中两名姬妾,为了美人不惜一掷千金,真真是豪阔。 这名号没几日就传进了崔府里,骑马场上,崔明菱一身劲装,狠命地甩着鞭子,鞭打着胯下的骏马,马匹嘶声长叫,疯狂地奔跑着,一旁看护她的侍卫和马倌,一脸紧张,牢牢地护在她两旁。 念秋手里拿着她的斗篷,嘴角扬起抹快意的笑容,马匹上的崔明菱带着一顶严实的帽子,那帽子做工精细,灰鼠皮的衬底,外面是玫瑰金色的后绸,起额的地方留有一指宽的石青色镶边,上面缀了薄薄一层雪白的兔毛,配着崔明菱玫红色的骑马装,既般配又娇俏。 但是,念秋听着马匹痛苦的嘶鸣,就能想象出崔明菱暴怒的心情,她嘴角弯弯,愉悦的想着,哪怕那顶帽子再精致,崔明菱都不会喜欢,她巴不得撕烂了那顶帽子,可她不能,因为她要用它遮丑,遮掩她被剃秃了的脑袋。 “念秋姐姐,老爷派人寻三小姐。”新补上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征求着念秋的意见,眼角偷觑着甩着鞭子的三小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拿着三小姐的斗篷,待会侍候的时候小心点儿,我去告诉三小姐。”不出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感激的神色,念秋不在意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顶,把手上的斗篷递了过去,走向了面孔狰狞的崔明菱。 崔明菱一脸阴鸷,鞭稍上带着点点猩红,是她胯下马匹的鲜血,看到念秋走来,策马的速度逐渐停下,听到崔威找她,翻身下马,却在将要下来的时候,右脚勾了一下马鞍,一旁的侍卫大惊之下,出手制住了她的马,没想到激动之下,手肘触碰到了她头上的帽子。fqw “啪啪。”崔明菱双目几欲喷火,乌烧鞭劈手抽在了控马的侍卫脸上,好好的一张脸,瞬间布满了鞭痕,红肿一片,念秋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毁容了,即便马上上药,疤痕也除不去了。 “滚。”出够了气,崔明菱怒喝一声。 “三小姐息怒,老爷有事相召,这些人带下去,自有人替您教训他。”念秋软声相劝。 崔明菱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那人,对着念秋也多了几分耐心。前天她一觉醒来,头上光光一片,一头乌丝如枯干的杂草堆在脚下,惊骇之下,她大声尖叫,丽萃院里的丫鬟,全跑了进来,看到了她的丑态。 在她气怒攻心昏迷之下,念秋掐了她的人中,将她唤醒,一盏茶之后,丽萃院里除了念秋,其他的丫鬟再无踪迹。现在,为了掩饰她没有了头发,只得日夜戴着帽子,身边所有近身活计只要念秋一人服侍,这当口她即使生气,也只是喝骂几句,而不会再动辄动手,否则念秋若是伤了,她身边就没有人了。 崔府正堂,崔威心疼地看着脸颊消瘦的女儿,恼恨地说道:“菱儿你放心,爹一定找出那个混蛋,杀他三族为你报仇。” 对着身边侍候的人使了个眼色,念秋知趣地退了出去,低眉顺眼地站在廊下,既能随时听到崔明菱的吩咐,又不会听到他们父女的话语。 游廊下,虽然能遮阳避雨,却不能挡风,她穿着大丫鬟发放的青绸面羊皮坎肩,手脚冻得冰凉,可一想到那夜见到的人,心里就暖烘烘的。 前夜里,念秋吃差了东西,肠胃一直不舒服,恰好不该她守夜,她便早早地回到自个的房间,捂着汤婆子,钻到了被子里。而半夜腹痛加剧,她头脑昏昏地痛醒了,手脚绵软无力,又头痛欲裂,并开了窗子,想吹一吹冷风。没想到,窗子一开,一个全身包着黑衣的人就跳了进来,一把锋利的剑刃横在了脖子上,他的手紧紧捂着她的嘴巴,威胁着她:“不要动,否则我一剑杀了你。”nhec。 搓了搓手,念秋不知自己当时那里来的勇气,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想法子得了他的信任,知道了他的来意,原来是为了那对母子而来。 而后,念秋将她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连同手上收集的证物全都交给了他。她堵得不错,挟持她的少年虽然压着声音,她仍然听出了他年岁尚小,心肠还留有着柔软,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之后,一掌劈在了她颈项,将她劈晕了过去,可终归没有要她的性命。 到了天亮,她才知道他还给她留了份“大礼”,剃秃了崔明菱。一看到嚣张跋扈的崔三小姐成了眼下的模样,就像被拔了毛的山鸡,她心里就一阵的畅快,为她自己,也为吟夏,为所有枉死在崔三小姐手下的苦命的奴婢。 此时这个崔威恨不得手刃的混蛋,正大摇大摆的带着人,坐在乐陵府最大的酒楼极味楼里,点了满桌的佳肴美酒,这个人正是霍绍熙。 在林燕染母子失踪之后,杨致卿搜遍了广平府都没有寻到线索,领兵回去的霍绍熙一听到这个消息,激怒之下,差点和她拼命。 而后,周军师抽丝剥茧,找出了刘昆和刘文英父女的马脚,在霍绍熙恐怖的逼问手段下,两人顶不住,说出了和崔家联手,霍绍熙带着他亲手带出来的,他信任的亲兵,来到了乐陵府。 崔威好歹也是冀州节度使,他又加强了府里的防范,霍绍熙探查了整个府邸的防范,才进到了崔府,得知了林燕染两人并不在崔府的消息。 在他查探崔府的时候,也发现了另一批人,霍绍熙将怀疑的目标转到了他们身上,可是,那些人却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无处下手。 好在他派出去搜查的人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百药堂主治小儿病症的大夫,认出了他们携带的林安谨的画像,他们直接把这个大夫掳到了他们临时歇脚的院子里。 战战兢兢以为遇到贼寇的大夫,抖着嗓子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那天大半夜的有人死命地擂着医馆大大门,他携着药箱,踏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诊,因为诊治的小孩相貌出色,又一直喊着娘,他才记住了这个小孩的模样。至于请他出诊的人家,在小孩缓了病情,直接给了他一锭银子,一顶小轿将他送了出来。从头至尾,他都不知道是哪家家请他,大夫接着羞愧地表示,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记不得路,所以,他都是坐堂,极少出诊,如果要他照着记忆带路,那是万万不能的。 年近花甲的大夫,摸着雪白的胡须,瞧上问话的少年脸色越来越黑,心中忐忑,这些人拿着画像在药堂里询问,目色焦急,他当日又看那孩子可怜,还以为那伙人不是好人,他们是丢了孩子的亲人,才认了下来,可此时怎么瞧着这少年也不像是好人呢。 东并罗绣。霍绍熙虽然愤怒,可也不能将气洒在无辜的老大夫身上,深吸了口气,挤出了抹笑,请这大夫再回想一遍当日的细节。老大夫身不由己,翻来覆去的折腾那点印象,终于想出了些,告诉他当日请他的人是有钱的人家,里面仆役挺多。 霍绍熙根据老大夫提供的消息,将乐陵府里翻查了一遍,锁定了两个目标,一个是征北将军穆宣昭的府邸,一个是谢氏商行在乐陵府的宅邸。 “老大,人来了。” 霍绍熙眉心一蹙,看向了进来的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正是那个谢怀远,说话的人见他微微点头,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座位,坠在了谢怀远一群人的后面。 极味楼的掌柜亲自出面接待了谢怀远等人,安排在了他常坐的雅间,平泰留在了府里,平康跟在他身边。 “少主,吴大管事在敬您酒呢。”平康眼见吴大管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少主却发起了呆,赶忙悄声提醒。11745938 谢怀远一惊,忙收敛心神,和吴大管事交杯换盏,吴家幽州最大的皮毛、药材商,他们谢家若要进军幽州等地,必要和吴家打好关系。 喝完了一杯酒,谢怀远压下心头自从知道了林安谨的身世之后的巨大震惊,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林安谨是穆宣昭的儿子,绕着林安谨转了无数个圈,几乎将青石板都磨穿了,为了平复心情,他才出府与吴家人商谈幽州的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99章 责问(四) 一顿饭,谢怀远吃得味同嚼蜡,终于送走吴大管事之后,他脸色立马僵了下来,平康看他心神不宁,上前问道:“少主,可是有什么事情,吴家提出的条件很是优渥,而且他们在幽州根基深厚,信誉还不错。fqw” 谢怀远摆了摆手:“不是吴家的事情,这附近有没有卖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的店铺,带我过去。” “极味楼斜对面有一家如意斋,里面摆放着许多精致的玩具,有木制的陀螺,精巧的竹蜻蜓等等,属下前几天采买过年货物的时候发现的。”平康垂手回复道,他人精细,看出了谢怀远的烦躁,只是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出原因。此时听他询问,还以为是烦心老宅的事情。眼看着年节将至,少主还滞留在冀州,今年过年是赶不回去了,作为才能卓著的嫡长子,少主谢家继承人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但是,谢家上一辈和这一辈的当家人,个个龙精虎猛,喜好美色,生了一堆一堆的庶子女,以谢家的豪富,养活这些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有些人不知足,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少主的一大把堂弟庶弟们,也都慢慢长大,心眼也活络了,时不时的出些幺蛾子,虽然对少主造不成伤害,但他膈应人啊。 谢怀远不知道平康心中所想,否则他定会开怀一笑,和他现在烦心的事情比起来,那些事情简直不值一提。挑了一些男孩儿喜欢的东西,谢怀远忖度着如何安置林安谨,尤其是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穆宣昭,如果告诉他,又要用什么方式告诉他。4865953 他不认为大喇喇地到将军府,对着穆宣昭大剌剌地说:“嘿,穆将军你搞错了,你丢给我的那小子不是拖油瓶,那是你亲儿子!”是个好主意,连自个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这绝对不是个好事,尤其是儿子的娘,绝口不提孩子的身世,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更是个羞辱,尤其是对一个动了感情的男人。 是的,上次见过穆宣昭和林燕染之后,谢怀远就看出了他们的不对劲,他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那两人之间的气场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无意,然后一方恼羞成怒想要霸王上弓,可怜他做了这两人之间的炮灰。 只是无论怎么看,他都没办法将林夫人和王青山口中胆小老实的嫣娘联系在一起,可林安谨都快六岁了,更不可能认错亲娘,这中间一定有问题。fqw “唉,不管里面有什么误会,我若是直接将这事情捅破了,任那穆将军肚量再大,也不会想再看到我了。”谢怀远觉得若是他处于这种境地,对于上报消息的人,他会直接给他一笔银子,然后远远的打发了,这种知道自己狼狈事的人,最好不要再碍眼了。可他作为谢家商行的少主,以后和穆将军的合作会越来越多,仰仗他的也越来越多,绝对不能成为卡在喉间的鱼刺般的存在啊。 可要是瞒下了这个消息,日后穆将军知道了,他就是直接的罪人,况且他也不甘心拱手放了这个能给他带来巨大好处的消息。 “除非想出一个妙计,既能让穆将军感激,又能避开尴尬,最好还不得罪那林夫人,如此一石三鸟,才是上策。”谢怀远双手击掌,声音清脆,“平康,付账,回府。” “老大,那姓谢的去了如意斋,买了许多小玩意儿,都是小男孩喜欢的。”坠在谢怀远身边的安万里一五一十地汇报。霍绍熙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先回去。” 得到他的认同,安万里挤着眼睛笑,看得周围的人牙痒痒的,他们都是孤儿,要么家里遭了灾,要么爹娘死的早,靠着乞讨或者扒窃活了下来,后来,广平府张贴布告募军,他们为了三餐饱饭,参了军。又因缘巧合的跟了霍绍熙,其他的人不太喜欢他们这些十多岁的新兵蛋子,年岁小力量比不上成年人,也没有经验。可与他们年龄差不多,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一些的霍绍熙接纳了他们,力量不够,多吃点就有劲了,不会打仗,多杀几次人就会了,难得的是他们还小,心思相对纯净,这样的人用着放心,霍绍熙慢慢的组建了只听命于他一个人的亲兵。 之立的得。将军府里,到处披红挂彩,尤其是林燕染居住的这个院子,不止窗棂、游廊上挂着红绸,就连院子里那棵掉光了叶子的石榴树上都挂满了绸缎制成的红花绿叶。 虽然以马上就到年节,府里是为了新年营造喜庆气氛安慰自己,林燕染看着那树远远一看,煞有其事的石榴树,心中越来越不安:“都是上好的缎子,为了装扮那棵树用了两匹了,太浪费了,多少人连件不带补丁的衣裳都穿不上呢。” 紫衣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了,已经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夫人,府里平日里没这么奢靡,这也是府里有了喜事,咱们院子里的这棵石榴树有了些年份,长得又好,石榴花的寓意也好,红红火火,而且石榴多子,兆头更好,将军才装扮了它,其他的树都没动。” 林燕染手指一颤,手下的琴弦断了两根,断裂的弦划破了手指,点点殷红的血迹冒了出来:“紫衣,你知道了什么?” 紫裳飞快地取了备着的药箱,这也是穆宣昭吩咐她们预备的,里面有着止血粉,棉条等常用的药物,闻着熟悉的药味儿,林燕染认了出来这药粉还是她研制出来,送到这里的! 很快她的手指就被包了起来,紫衣垂着眼平静地回话:“夫人,这都是将军吩咐的,说三日之后,府里要办喜事。” “你们”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说完,帘子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穆宣昭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出去。” 紫衣、紫裳听话地退了下去,“三日之后,府里纳妾大喜,你好好准备一下,除了你命人出外采买的那些东西,如果还有需要的,直接吩咐府里的管事,让他置办。” “纳妾,你纳谁?”林燕染嘴唇都抖了,心都颤了,却还是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问了一遍。 “当然是你。”穆宣昭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嘲笑。 “我不答应。”林燕染看得出他的认真,可她越觉得失望。kpr7。 “阿染,你又忘了,这是我的决定,你只能顺着,只能答应。”穆宣昭低低一笑,眼中却寒凉一片,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要再忘了,你的儿子还在我手里。” “三天后,我要你开开心心地待在房间里迎接我,纳妾的文书已经办好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喜欢你身上出现一点儿的伤口,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加倍讨回来,你割了一刀,我就割他两刀。”穆宣昭捉住她曾经自残过的手腕,残忍地威胁着,目光触到她手指上的白布,瞳孔一缩,山雨欲来,冷声喝道:“来人。” “不,这是弹琴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只是一点点的小口子。你住口!”林燕染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他真的能说到做到,他的眼里没有一点的温情,她不敢赌。 穆宣昭看着面前惶恐地捂着他嘴巴的女人,她的手掌用力地扣着,眼睛带着恨意看着他,整个人带着让人着迷的刀锋似的美丽。 伸出两指钳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掰下了她的手掌:“阿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将军,属下在。”屋外有人出声。 林燕染大大的杏核眼几乎要裂了,见着他头微微偏了一下,将欲启唇,再也忍不住:“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 “阿染,这才对。这几天里好好打扮一下,你乖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看着她眼中吸引他的神采黯淡了下去,穆宣昭拧了眉,决定打一巴掌之后给她点好处:“三天的大礼,我许你用正红色,府里一应摆设全用最好的,不会亏待了你。” 见她软坐在榻上,紧紧抱着双腿,头低低的垂下,将抗拒的后背对着她,穆宣昭心情也不好,而且外面还有一堆事务等着他处理,过来通知她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又见她听明白了他的话,哪怕为着她儿子考虑,她都不敢再以死相胁,便放了一半心,转身走了出去。 “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许出现一点儿的问题。”再一次吩咐紫衣、紫裳两人,穆宣昭才离开了院子。 紫衣、紫裳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将地上破碎的瓷片清理掉,而后倒掉香炉里的残香,换上安神香。这当口两人一点都不敢再刺激她了,否则真出了事情,她们也担不起。 林燕染紧紧地抱着自己取暖,穆宣昭说要纳妾,妾这一个字如同一支利矢透心而过,寒凉了她整颗心,冷如冰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0章 决裂(一) 林燕染雪白的面孔时时盘旋在脑海中,穆宣昭手里的书页久久未翻,他呼出一口郁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索性放下了书本,但一想到眼下幽州的局势,楚王对曹侧妃母子的偏宠,他努力说服自己,只要今后多多宠爱于她,林燕染又是个聪明的,她会明白过来的。fqw 三日后的纳妾之礼他是要大办的,便将此事交给了王士春办理。王士春办事周全,又是他身边的心腹,由他出面,更能看出他对林燕染的看重。 忙得团团转的王士春,在腊月里急出了满头的汗,前脚打后脚的歇不下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耳边时时刻刻都有回事的管事的嗡嗡声。这时候,偏又有人不识眼色,嚷着嗓门请示林燕染身边的人要出府采购,他们是否放行。 他揉了揉耳朵,一脚踹在这不开眼的家伙身上,冲着人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臂,示意赶紧放行,这当口只要林夫人待在府里,她身边的人哪怕要买下整个乐陵府,他也不能拦着。 挨了一脚的守卫,长得人高马大的,皮也糙实,倒也受得住,这一下子也把他踹醒了,摸着后脑勺嘿嘿乐了几声,冲着王士春挤眉弄眼:“王统领,我脑子笨,迷糊了,您踹得好,嘿嘿。” 王士春看着他那滑稽样,不由气笑了,这一笑,脚下的劲也就松了,但他嗓子发哑,懒得对他多费口舌,虚虚抬手打发了这人。 角门处,铮铮和锦瑟呵着冻凉的手,坐上了府里的马车,但因着遇到这茬事,先后打发了两拨人去回报林燕染,如此一来,身边服侍的人少了一半,除了车夫,只有两个不懂功夫的仆役。 但她们两个这些日子出门的次数多了,乐陵城里早已转了个遍,心大了,胆气也壮了,并不以为意,反而紧赶着车夫出行。 因着进了腊月,眼看着都到了过年的时候,虽然如今的世道不好,但是乐陵府好歹是崔家的祖居之地,与冀州其他动乱的州府相比,已是少见的太平之地,百姓们又一向是最知足的,年味儿便格外的浓郁,大街上的人也格外的多,瞧着很是热闹。 铮铮和锦瑟二人逛了几个店铺之后,也受了这种喜庆的气氛感染,两人出身寒微,小小年纪就离了家人,所幸生了一张好脸儿,进了那些地方,倒也没有吃了大苦头,但这种平民的喜庆热闹,她们却也是再没有感受过的。fqw不由生了几分向往,而身边跟着的人又不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指使车夫绕了圈子。 她们所坐的这辆马车,打着穆府的徽记,拉车的马儿皮毛光滑,一看就是神骏不凡,街上的行人都眼含钦羡,远远的避开,更有妇人拉着自家的儿女,指指点点的给她们看贵人,两人心中不由自得。 锦瑟拉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人,只觉高高在上,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心里的野望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染着丹寇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柔滑的丝帕,沉沦至此,她不甘心。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马车行走的方向越来越荒僻,但心事重重的两人都没有感觉到异样,直到马车突然停下,骤然而至的惯性,将她们抛了起来,狠狠地撞到了车上。 铮铮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锦瑟死死地咬住了嘴唇,眼里惊恐交加,车帘被人从外大力扯下,看到高高坐在马上的艳丽女子,两人蜷在一起瑟瑟发抖。 崔明菱嘴角弯起带着恶意的弧度,冷冷的眼睛在看到两人的如云秀发时,更是冷的如同啐了冰。 “崔三小姐。”铮铮看清来人时,仿似兜头泼下一桶冷水,从头冷到脚,手掌撑在车沿上,软着腿脚,连滚带爬地到了崔明菱身前,啜泣着求饶。 自从将林燕染的事情泄露给崔明菱,意图借刀杀人,以泄心中嫉恨,铮铮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兴奋。可结果却是林燕染好端端地到了穆府,而且更得穆将军的看重,她心里的那抹兴奋便烟消云散,而恐惧却如春日的野草疯长,让她时时颤栗。 尤其是留在林燕染身边当婢女的这些日子,每当林燕染眼眸扫过她,她总是觉得自己被看穿了,更是惶惶不安。现在崔明菱突然出现在这里,铮铮脑子里翁然一声,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冷冽的空气灌入胸肺,带入一股灼烧般的刺痛,再张口说话,便牙齿战战。 看着脚下匍匐的卑弱之人,崔明菱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手上的马鞭便没有挥到她身上,而是带着恶意的逗弄,一鞭鞭地打在她身侧,看着她一次次的颤抖。 在锦瑟也滚落下来之后,念秋看了看铅灰色的天色,小声地回报:“小姐,天色不好,怕是会有大雪,不如将这两个小蹄子送到附近的宅院里,慢慢审问。” 见崔明菱点了头,念秋脆声吩咐:“把她们捆起来,嘴里塞上帕子,带走。” 借着查看两人是否绑得结实,念秋留在了后面,在一行人拐出这条冷僻的街巷时,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面,果然看到了一角灰色的衣角,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吁出一口浊气,快速地走向前,跟在崔明菱马前服侍。 “紫衣,铮铮、锦瑟两人还没有回来吗?”林燕染轻轻地问道。 紫衣舒了口气,虽然府里的人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有些反常,但是听到林夫人终于在昨日听到三日后纳妾之礼后的第一句话,她还是稍稍放了点心。只要开了口说话便好,哪怕是斥骂,都比默不作声要好啊。 “夫人莫急,奴婢着人到门房那里催一催,想必她们也快回来了。”紫衣看了紫裳一眼,后者行了一礼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门帘掀起放落的瞬间,外面艳红的红绸,抓住这倏忽一瞬的机会,映入了她的眼里,林燕染眉目间的神情虽然没变,但脸色却又白了一分。 作为习武之人,眼神格外好使的紫衣,自然是看在了眼里,生有薄茧的双手,微微握了起来,身体前倾,整个人都带了丝紧张。 出乎她意料的是,林燕染并没有发作,只是眉眼之间的冷意更甚,连嘴角的笑容都带着冰雪的味道。 “明明是肃杀寒冬,花叶凋零,用这些绸缎堆成的花儿,再相似也不是真的,灼人的美丽里透着虚假的味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真是无趣至极。”林燕染边说边笑。 手里捻起一朵殷红的石榴花,这种灼灼似火的花儿,在她冰凉雪白的指尖下,都消融了那些热烈,看着也凉薄了起来。在纳妾两个字落定的时候,她心里的那点如熔岩般潜藏的心动,也都消散了,穆宣昭多能耐啊,一句话就能将她击溃。 过了许久,一脸焦虑之色的紫裳回来了,她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铮铮、锦瑟失踪了。” 这是个大事情,紫衣两人都不敢瞒下,直接上报到了王士春那里。 “王统领,我们在城里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去了些铺子里询问,都说两位姑娘早早地就离开了,后来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出去寻人的兵士回说。 王士春喉咙里更疼了,甚至连牙齿都痛了,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都这当口了,连车夫带仆役,一行人全都消失了,显而易见的是遭了毒手,可问题是下手的人是谁? 是幽州的人下的手,还是冀州的人下的手。 王士春想不出铮铮、锦瑟两人身上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虽说她们两人名分上是将军的女人,但是两人既不受宠又没有后台,拿了她们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当院子里的宫灯都亮了起来,飘飘洒洒的雪片也落了下来,穆宣昭听了王士春的回禀和猜测,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这种事情不会是幽州的曹侧妃干的,那个女人手段阴狠,又善于隐忍,这种漏洞百出的手段,不是她的风格。 “派两个人再出去寻一寻,只在城里搜铺,下手的人出不了城,不需派大批人手查探此事。”穆宣昭随口吩咐了这件事。 转而眉头蹙紧,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对幽州的情况却是大大的不利,他这三天的时间也越发急迫了起来。 “今夜挑出一半的人手,拿着我的令牌,命他们连夜去幽州。” 王士春一惊:“将军,再拨出一半人马,您身边的亲卫就不多了啊,冀州这边也不太平,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啊。何况章奎已经到了幽州,若是有什么情况,他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穆宣昭轩眉一扬,“章奎一人太过单薄,你带着人连夜出发。” “将军,属下不能从命。”王士春一撩袍子,单膝跪地,“将军,属下等的职责是护卫您的安全,若是带着这些人离开,您身边的护卫就不足了。” “无妨,三天后,本将军边离开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1章 决裂(二) 夜色笼罩下的乐陵城,寂静幽谧,而时不时飞速窜过的黑影,是这寂静中的躁动。fqw 将军府里,穆宣昭一席紧身束袖骑马装,玄色的披风融入夜色,身姿挺拔如一柄寒锐的刀剑。在他面前,数百亲兵站得笔直,聆听他的教导。 “今夜出乐陵,一路疾行,赶往幽州,路上章奎接应。” 下路的亲兵眼神发亮,蓄势待发,他们是穆宣昭手下最精锐的亲兵,他们的经验都是在战场上用血与火磨练而成的。待在乐陵城的这些日子,虽然日子悠闲舒适了,但是,他们还是想要回到幽州,回到战场上,那里才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地方。 “王士春,倒酒。”穆宣昭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水酒,为他们践行。 “属下必不负将军!”数百铁血儿郎齐声应诺,声势浩大。 “好,各队队长带队,出发。” 乐陵城门处早已做好了准备,马蹄裹上,马口上衔枚,一路无声地出了城门,直往幽州而去。 王士春劝说不了穆宣昭,但他终究不能放心,留在了乐陵城里,护卫他的安全。 乐陵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守门的两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房间里一直燃着蜡烛,即使到了深夜,也没有熄灭。这是三间打通了的大间,中间用帘子隔开,最里边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尖细的哽咽声。这声音幽幽绵绵,时断时续,听着很是瘆人。 念秋斜躺在隔间的榻上,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和里面女子的哭泣声,面上一片漠然。里面的那两人得罪了崔明菱,白天时很是受了一番苦楚,饶是堵上了嘴巴,还能发出这种声音,可见她们受到的痛苦。 “吱呀”一声,这声音虽然很弱,念秋一直没睡,精神绷的紧紧的,她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放缓了呼吸,蝶翼般的睫毛颤颤地动了一下。 反射了烛光的刀锋一闪,念秋呼吸声重了几分,埋在被下的身子也抖了起来。咬着牙齿,眯起了眼睛的缝,看向了来人,“是你。” 霍绍熙挑了挑眉,竟是这个丫鬟。上次在崔威府里,这个丫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fqw霍绍熙森冷的表情缓和了些,垂下了手里的刀。 “崔,身边的丫鬟。”霍绍熙一时想不起来崔家那个毒妇的名字,顿了顿。 “是,奴婢是崔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公子是为何而来?” 觑了一眼霍绍熙的眼色,忙接着说:“是为了穆将军府里的两个姬妾来的吗?公子不要误会,奴婢是三小姐留在这里看管那她们的,她们都在里间。不如奴婢将她们带了过来?” “不用,有些事情问你就行。” 霍绍熙夜探崔府之后,碍于人手不足,又惊动了崔府的护卫,没能要了崔明菱的命,只剃秃了她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能随意损毁的,割发也就意味着早晚会取了她的性命。 之后,他一直留有人手,注意着崔府的动静。所以,崔明菱一动手劫铮铮、锦瑟二人,霍绍熙那里就得到了消息。一直坠在崔家人之后,摸清了地方。 “那两人是穆将军府里的人,崔毒妇拿了她们,为了什么?” 霍绍熙随意地坐在一张长凳上,念秋识眼色地坐在小杌子上,不住地庆幸,她今夜是和衣卧在床上的,免去了一场好大的尴尬。 “崔三小姐一直钟情穆将军,近日里这两个姬妾多次出府,大手大脚的买了许多的东西。街巷里,流言纷纷,都说她们是穆将军心爱的宠姬,三小姐听了心里很不痛快。尤其是,穆将军府里传出了要纳妾的消息,三小姐发了好大的火儿,在府里很是闷气。带着奴婢等出来散心,不想正好遇到了这两人,坐着将军府里的马车,一路很是招摇。三小姐十分愤怒,就命下人们绑了她们,教训了她们一场。”念秋话里煞是委婉,多少为崔明菱遮掩了几分。这倒不是她一心向着崔明菱,而是有些话,她一个未婚的女儿家说出来,很是羞人。 “嗤,蠢货。”霍绍熙一听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儿,更是看不上崔明菱了。 但他转而一想,上次从这丫鬟这儿打探到崔毒妇绑架林燕染母子,这次又命人绑了这两个姬妾,手段蛮横粗暴,几乎如出一辙。他面上神色数次变幻,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两件事之间难不成有什么关联?否则好端端的,崔明菱为什么要绑架林燕染?除非是林燕染得罪了她? “穆将军府里要纳妾?”霍绍熙并没有看向念秋,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 “是,据说穆将军十分钟情那个女子,三小姐恼得都砸了一屋子的瓷器了。”念秋飞快地回道。 “这女子姓名是什么,多大了,你知道么。” “这,自上次之事后,穆将军就冷了三小姐,再不许她上门。三小姐也不曾见过那女子。只是,奴婢从三小姐话里,隐约听到些事情,好像那女子不是清白之人,之前嫁过人。”念秋努力回想崔明菱咒骂的话语,从中提取有用的消息。 只这话一说,她不由心思一动,忍不住抬头看向霍绍熙。 显然,霍绍熙也想到了,再结合之前的线索,他不由大胆的猜测,难道穆宣昭要纳的妾是林燕染? 这么一想,霍绍熙只想马上到穆府,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林燕染。这些天,自从得知林燕染出了事,他再没有一夜安枕。 尤其是夜深人静,梦到母亲吐血亡故的画面,他手足冰冷的站在一旁,挪不动半步,只能哀哀地看着。看着看着,母亲的脸孔竟然变成了林燕染,他目次欲裂,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这种折磨,让他在战场中觉醒的杀戮之血,愈发浓烈。林燕染母子是他在遭遇了母亡,父亲追杀的残酷之后,仅剩的温柔,他不能想象失去了他们,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霍绍熙抬步就走,到了院子,带着人,几步纵越,就离开了这里。 念秋抚着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撑着柜子,站起身,拉开帘子,果然看到里面的两人昏睡了过去。 提了一盏灯笼,看到门口,看门的守卫,一人一边歪在墙角,昏昏而睡。 一切都处理的很利索,念秋轻轻地回房,歪在了榻上。 且说霍绍熙带着安万里,一路疾行,竟是向着穆宣昭府邸而去。 “老大,这府里不简单,扎手啊。”安万里窝在一处暗影里,悄悄的说。 刚刚下了一场雪,有雪映着,天色亮了许多。若是其他的地方,以他们的功夫,自是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可现下的这府邸,里面戒备森严,警惕性也极高,他们稍不注意,怕就被发现了。 霍绍熙一连寻了三处地方,都没能进到府里,不得不在安万里的劝说了暂且了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他面色更冷了几分,越发认定了穆府里有勾当,否则何必守得如铁桶一般。这话若是让穆府的亲兵听到,准得悄悄地揉揉臀部。当初,他们一时托大,竟让一个小子潜进了府里,还惊动了穆将军,这事是他们的耻辱。哪怕受了军法,他们也一直憋着这口气,若再让人进了府,他们估计就要羞愤欲死了。 远在广平府,伏案处理政务的杨致卿,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难道是有人骂她?扔下手上的东西,她站起踱了几步,烛芯摇曳间,思绪也飘飞了出去。 “阿染,你现在可好。” 回到歇脚之处,一群少年立马围住了两人。但,一见到霍绍熙的黑脸,就知道他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没人敢在这时候触霉头。都将目光转到了安万里身上,想从他身上看出端倪。 “马上就快四更了,赶紧回去,睡觉。”霍绍熙甩下一句话,回到了房间。 安万里领着其他人一哄而散,除了霍绍熙一人睡了一间房,这些人都睡在一块,直接在地面上铺上垫褥,像是军中的大通铺。他们正是十多岁的少年郎,血气充足,又从小漂泊,个个都有极强的生存能力,对这种待遇只会满足,没有人嫌弃简陋。 “小安哥,黑子我这条命是霍少给的。只要吩咐一声,黑子我豁出命,也要报答霍少。” 一个黑黑的少年,大手搭在安万里的肩膀上,睁着大眼瓮声瓮气的说着。 有黑子带头,其他的少年,争先恐后的表态。安万里霍的一下盘腿坐着,挥着拳头,“对,咱们本来就是没人待见的叫花子,若不是老大,哪能过上这种爽气的日子,大家都是好样的,好兄弟。” 原来,今夜探了穆将军府,安万里见到了那里的戒备,又见着了霍绍熙的郁怒。他虽然机灵,惯会看眼色,但也是真心敬服霍绍熙。只要霍绍熙一声吩咐,他们这些人是能拿命来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2章 决裂(三) 谢府里,灯烛早已熄灭,林安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耳朵戒备地听着外面的声音。fqw 终于确定了守夜的丫鬟都睡下了,除了风声,再没有旁的声音。他小心地掀开被子,从熏笼上取下衣服,麻利地穿上身,就着外面清冷的星光和雪光,小心地避开屋内的摆设。 弯着腰,像只猫儿似的,轻轻地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他行进的路线,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让他安全地到了目的地——谢府的马棚。 马棚里亮着两盏灯笼,朦胧的光线,将马儿的影子拉的很长、很大。林安谨躲在一根粗壮的柱子后,腊月的寒夜,滴水成冰,为了行动方便,他穿的又单薄,小脸、小手都冻的没了知觉。 可这时候,林安谨感觉不到这种疼痛,他咬着嘴唇,心儿砰砰直跳,全身的血液加速涌流,甚至耳朵里都因此有了嗡嗡声。他紧张而又期待,黑湛湛的眼珠,错也不错地盯牢了马棚,终于在一堆稻草旁,看到了一个人影。 小手颤了颤,脚步向前踏了踏,却又不忙着出去,打量了一番四周。 “小子,真是警醒。缀在后面的谢怀远,将他这番动作,全看在了眼里,低低地赞了一声。 确定了处境安全,林安谨灵活地冲进了马棚。 饶是他再三小心,踏上又干又脆的稻草上时,仍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一惊,忙顿住了脚步,但在这近乎寂静的寒夜里,这声音仍显得过于刺耳、糟乱。 被压在马棚里一天一夜的王青山,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慌下,哪怕又饿又累,头脑昏昏沉沉,也没办法睡实了。 霍然睁开眼睛,绷紧了身体,暗暗地蓄着力。 瞧着人影一动不动,林安谨以为没有惊动他,呼了口气,脚步更加轻慢地走了过去。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多步的时候,比对了下两个人的体形,林安谨停下了脚步。 “喂,醒一醒。”小声叫了几句,接着吩咐:“你要是醒了,就转过头,别大声说话!” 竟然是个孩子,清脆的童声一入耳,王青山先是晃了一下神,接着蓄力待发的身躯就软了下去。而后,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猛然回过头,看了过去。 一大一小,看了个对眼。 林安谨紧紧地攥起了拳头,王青山霍地站了起来,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原来他的脚踝处缠着长长的链条,限制了他的行动。 林安谨低头看了一眼,又向前走了两步,只要不进入王青山能够抓到他的范围,他的安全就很有保障。 “顺子?!”沙哑的声音,唤着他的小名儿。 “你是王家村的人?”林安谨板着脸,力持镇定。但他毕竟年纪小,虽然面上装的像,眼睛的焦灼和急切,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呵呵,王家村,王家村已经没了,村子里的人都死了。除了我,还有你们母子俩!”王青山咬着牙低低地回答,似哭似笑,毛骨悚然。 迎着他充满恶意与怨怒的眼眸,林安谨不仅没有低头,反而撑着气势和他对视,连心底里的焦急都顾不得了。 王青山当初在王家村时就是个猎户,死在他手里的动物,不计其数。而后,王家村遭劫,数百口人只逃出了他一个,手里更是沾染上了人命。 见了血的人,有种特有的阴厉,和他们打交道,总是让人发寒发麻,十分的不舒服。fqw而林安谨还是个孩子,本就比成年人敏感,此时,王青山更是激出气势,全力打压他。以致这小小的马棚里,仿佛充满了如有实质的血腥味。 小心地隐在一旁的谢怀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扣在手里的石子牢牢地对准了王青山。 “哼,王大叔难道还怪我们母子不成?你们欺辱孤儿寡母,想要逼死我娘。逼的我们连家都不敢要了,连夜躲进了深山。”林安谨手脚轻颤。当日他娘带着他深夜躲进了深山,哪怕当时他不明白,后来跟着林燕染的这段时间,学了认字,又跟着师傅霍绍熙学了功夫,他的心智早不是当初王家村时的单纯了。王家村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现在是一清二楚。 “杀了村子里的人是我娘吗?你不敢怨恨真正作恶的人,反而将错处都推到我娘身上,真是欺软怕硬,不知廉耻。”看着王青山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样子。林安谨轻轻笑了起来,眼中却滴下了一串串晶莹的眼泪。哪怕在王家村长大的日子十分心酸,大多数的村民对他们母子都不好,可是柱子哥和柱子爹娘,对他们很好。而且那些村民再怎么不好,他不理会他们就是了,他也不想让他们死的。 可是,王家村没了,只有这个王青山活着,他还不分好歹,将这些罪孽按到他娘的头上,他真是蠢笨又窝囊。 “据说,你还是村子里最好的猎人。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恶狼扑杀了野鸡,野鸡不怪自个儿飞的慢,反而怪躲开的兔子,不应该逃开,而应该乖乖的送到狼嘴里,换它逃命不成。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还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合格的猎人。否则,你每次打猎的时候,打着了野鸡,野鸡怪兔子,打着了鹿,鹿怪野鸡,你还不能不管它们,谁让你和它们一样想的呢。你若不听,那是你虚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若听了,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怪来怪去了,你啥也别打了。”那段深山的岁月,牢牢地刻在了林安谨的心中。他怕王青山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而用了这个简单的比喻。 “你”王青山气堵胸闷,脸色涨红发紫,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哇一声,他口中喷出了一口黑血,脸上的紫色才退了下去。颓然地倒在了稻草上,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马棚顶,整个人气势一消,竟有了几分死寂的感觉。 “你”看到王青山这个样子,林安谨不由同情了几分,他本就是个善心的孩子,哪怕霍绍熙教了他人世险恶,他心中的善良仍然没有泯灭。 “你不要灰心,想法子报仇才是正经。” 王青山用力地撑起身子,恻恻地笑了几声:“是啊,没有给他们报仇,我怎么能死。” 又看了一眼林安谨:“倒是顺子你,前些时候,避我尚唯恐不及,今天怎么又来找我?还是瞒着人,偷偷地来。” “你知道我爹?”最后一个爹字,林安谨说的极轻极轻。 “呵,你爹是外来户,在王家村住了多年。他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大家伙儿看见他都怕,比看见县老爷都害怕,哪怕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可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就能绕着他身周画出一个大圈,大家伙儿都远远地避开,不敢凑过去。其他的人从心底里害怕,瞧见了他,都远远地避开。我和他们不一样,虽然害怕,但我从小跟着我爹学打猎,胆子比他们还是大了些,想的也多些。我看着你爹,就想起了在山上见过的老虎,那种压迫人的气势,是那么的像。所以,每次见了他,我都会多看一看。本想着能从他身上学些什么,可他和少出门,我也就没能学到,但是,这么细心注意,我也将你爹的样貌记了下来。哪怕多年不见,他高高在上,我仍然能认出来。”王青山说的时候,眯着眼睛,回忆起了自己年幼时不知天高的往事。 “你见过他,他是谁?”这一刻,林安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这么紧张,不是为这个从来没有见面的爹。在山里的时候,他娘说他爹死了,他伤心了一场,就听了他娘的话,当他爹死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有过爹,只要有娘,就好了。 可是,昨天他一个人藏在暖阁的角落里,想他娘在哪儿,过的好不好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悄悄的说话,他躲在一旁,听出了一个是这府里的主人,那个阴险的谢怀远。 他本来没在意他们的话,直到听到他们说,他们早就找到了他娘,之所以瞒着他,是因为他突然冒出了一个爹,将他娘扣住了。 林安谨咬着手指,才没有发出声音。从他们话里,他知道他爹对他娘一点儿都不好,不让他娘见他,将他娘关在了一处院子里。 最后,他们还说,幸亏遇到了王青山,知道了他爹的身份,否则他们差一点就将他送到他娘身边了,那就大大得罪了他爹了。 可到他们走了,都没说他爹是谁。只听到那个属下禀报说,将那个王青山关在了马棚里,一定不会让他爹的人发现。 林安谨等了片刻,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遇到焦急地寻来的丫鬟,若无其事的跟着她回去。然后,想了许久,终于在守夜的丫鬟睡着了之后,悄悄地摸进了马棚。 他要找王青山,要问清楚他爹是谁。然后去找那个男人,让他将他娘还给他,他不稀罕他爹,他不能没有娘。 “怎么你娘没告诉过你?也难怪了,你爹那样的人,只有当年那么落魄了,才娶了你娘。如今他发达了,估计不会认你娘了。可是,顺子,你和你娘不一样,你是他的儿子。这男人能对女人狠,对自己的子嗣他还是上心的。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流落到这府里,但看着他们虽然对你客气,可对你看管甚严,想来也不是为你好。但你爹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寻到了他,我在一旁作证,让你认了爹,你以后的日子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王青山声音蛊惑,只要穆将军认下了顺子,必得记下他的功劳,到时候,他就能报仇了。 “你说他是谁?”林安谨牙齿咬的咯咯响,对这个爹更没有好感了。甚至还有些恨他。 “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他位高权重,是威名赫赫的征北将军穆大将军。他”王青山滔滔不绝地说着从各处听来的话,各种夸耀如流水似的,恨不得让顺子听了,立马去投奔他这富贵的爹。 隐在暗处的谢怀远深深皱起了眉。 过了近半个钟头,林安谨出了马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谢怀远看着他的背影,竟感到了萧瑟的味道,心头也有了些酸涩。深深灌下一口凉气,压下了这些情绪。看到一旁的平泰,满眼的心疼,和对他的不赞成。 “怎么,觉得我做错了?” “公子,这些话哪怕是一个大人都不舒服,何况林小公子还这么小,他怕是受不了。”一个男孩儿,对父亲总是有着深深的濡慕。尤其是林安谨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孩子,怕是没少在心中勾勒父亲的形象。而王青山的那番话,裸地撕开了父子之情的温馨,露出了狰狞残酷的真相。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原来会是这样。”谢怀远这话并不是敷衍,而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林燕染竟然是童养媳出身,穆大将军也真狠得下心,成婚第二日就离开了,从此再没回去。 而想到两日之后,穆大将军的纳妾之礼,他要以妾礼迎进门的又是他曾经的妻子。以妻为妾,还是从不曾将她当做妻子? 哦,对了,穆大将军根本就没有认出了,他根本不知道林燕染就是他昔日的童养媳。那么,当初的那个婚礼,怕是王青山等人想错了,那根本就不是婚礼,只是收用了一个丫头而已。 不得不说,这些富贵人家行事的相近,谢怀远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里面的玄机与残忍。 可是,林燕染是这么认命的人吗?和她打了这么些交道,谢怀远不信她能这么听话地任人摆布,当年的事情,他不得而知,但是他能想到,穆大将军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不过,有他的母亲在,以这位林夫人的行事,他吃不了亏。咱们只要将谢家从这事里摘出来,两不得罪,就行了。” 总体来说,谢怀远很满意。告诉林安谨身世的人是王青山,他再使些手段,让王青山顺利地到达穆将军府,将林安谨的身世告诉穆宣昭。这样一来,穆大将军是从王青山嘴里听到,即使他怀疑谢家早早知道这些事情,可只要让王青山咬定了不曾告诉过谢府。如此一来,即便穆将军看着他们谢家不痛快,他就装成一无所知,反正他没让穆大将军当着他的面儿丢了面子,这可比他直眉瞪眼的告诉穆将军实情,要好太多了。 而在林夫人面前,王青山是王家村幸存的人,他们谢家不过是心善仁义,救了个可怜人罢了。哪里知道王青山的底细,事情闹了出去,林夫人也不能全将错儿归到他们谢府上吧。 这么一想,谢怀远心情大好,可是,事情真的会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下去吗?有时候,算盘打得太精,想的太多,反而会吃亏。 夜转眼即散,透过黑沉沉的天幕,东边的天空,透来熹微的亮色。 霍绍熙准时起了身,用冷水擦了脸,打了一套拳。身上虽然只穿了单薄的衣物,头顶上仍冒出一股股的热气。 他带来的这些少年郎,个个都像他一样,早早起身,练武健身。 院门吱呀吱呀地响起,四个少年郎,两个一组,抬了两个五六层高的食盒进来。安万里指挥着他们将里面的早餐摆在了屋子里的大桌子上,热热的餐点,香气四溢。 霍绍熙看着众人都练了一圈,手一挥,大伙儿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过,这些自由惯了的家伙,很快就撑不住这层斯文的皮了。一个个吃的热火朝天,你抢了我的油条,我夺了他的卤蛋,打打闹闹,热热火火的,但见一双双筷子,你来我往,耍的煞是好看。 刚开始,还有人注意着形象,等手里的东西,被人接二连三的抢走,就激出了火气,连拳头和腿脚都用上了。 除了霍绍熙身周平静,其他的地方都乱哄哄的。但是,他们练拳练腿脚的动作幅度再大,放置食物的桌子都纹丝不动。争抢食物再激烈,也没有浪费了一点东西。 霍绍熙悠然看戏,慢条斯理的咽下一口包子。收了一群受过苦,尤其是做过乞儿的手下,霍绍熙的涵养是越来越好了。 刚开始手下这些家伙时,每到吃饭的时候,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相煞是吓人。世家公子出身的霍绍熙,着实吓了一跳,但想到他们吃过的苦头,就没紧着他们改了这习惯。 结果,让他窝火的是,这群小子,吃饱了也不停嘴,拼命地往嘴里塞,因为吃得太饱,生生地撑出了病。看着躺在地上,揉着肚子打滚的属下,霍绍熙就像看到了当年他小时候淘气,使劲地喂锦鲤池里的鱼,然后,一条条锦鲤,露出白白地肚皮浮在水面上,撑死了! 可对这些饿怕了的家伙来说,面子、教训都不重要,填饱肚皮才是实在的。 忍无可忍的霍绍熙,不得不想出了一招,在饭桌上只摆上够一半人吃的食物,你们各凭本事争抢吧。前提是,不许摇动饭桌,不许洒了饭食,否则自动退桌,一口都不准吃。 时间久了,这些家伙终于明白,跟着霍绍熙,不用担心饿肚子,才不再吃的像饿死鬼了。可这抢食的习惯,却也留了下来。 “老大,到谢府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谢府有个小男孩儿,和画像上十分相似,估计就是您要找的人。” “好啊,穆府里我暂时没办法,这个谢府” 话不用说完,看他的面色,安万里就明白,接下来谢府就等着倒霉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3章 决裂(四) 穆府里,张灯结彩,锦绣辉煌。fqw紫衣带着一溜的丫鬟,分别捧着凤冠、钗环、嫁衣等等,到了林燕染面前,矮下身子,将托盘里的东西,高高举过眉头。 “夫人,这是将军命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嫁衣,您瞧瞧,若有哪里不满意,奴婢让她们改了。” 看着眼前的这些丫鬟愈发恭敬的动作,林燕染的心里就越发堵。 她淡漠地转过眼睛,紫衣没再坚持,打发了这些丫鬟,轻声轻脚地退下了下去。 “夫人没有提出意见。”紫衣小心地措辞回报。 “选第一套,式样是龙凤呈祥的。”看她低眉垂目,穆宣昭估计林燕染没有配合,也不难为她了,直接定了下来。 “找到人了吗?”紫衣退下之后,穆宣昭问王士春。 “出去查访的人,发现了些线索,指向崔节度使府。”王士春一接到手下的回复,心底已经认准了是崔二小姐干的了。这种粗暴简单的手段,的确是她最喜欢使用的。 “崔府,崔威老儿胆子越来越大了。”幽州曹侧妃派人和崔威联络,他是知道的。崔威此人,心肠狠毒,手段狡诈,尤其擅长见风使舵。 如今,朝廷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听说老皇帝都一年没露过面了,各地揭竿而起的流民闹得沸沸扬扬,江南、中原之地民不聊生,盗匪四起。 随着这些战乱而起的,是各地拥兵自重的藩王、节度使,纷纷自立。这些人之所以没有此时称帝,不过是怕当了出头鸟,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虽然各地起事之人众多,但其中真正有实力、有潜力走到最后的人并不多,在幽燕冀这块地儿,当数楚王兵多将广。 崔威老儿定也是看到了这点,要转投向楚王了。 当日,他离开幽州,到了冀州乐陵府,一是为了消去楚王对他的猜忌,毕竟他手里掌着幽州三分之一的兵力,二是顺便夺下一批朝廷发到冀州的粮食武器,三就是看一看崔威其人如何。 到了现在,幽州局势变幻,崔威此人有小计而无大谋,不需要再在此地耗费精力,反而是幽州,外有草原强敌窥伺,内有曹侧妃母子虎视眈眈,情势危险。 穆宣昭看向西南方,眼眸幽深,嘴角挂着嗜血的笑容。fqw他看的方向,正是当今皇帝居住的地方。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要亲手毁了那个地方,用他们肮脏的血,腐朽的头颅,为他丧命的亲人祭奠! 王士春不由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厚实的大毛褂子,却抵不住这入骨的冷。 “将军,要不要派人监视着崔府。”王士春搓了搓手,希望得了命令,赶紧离开这里,将军身周的气势太可怕了,他不想成为炮灰啊。 “府里还剩下多少人?” “章统领带走了大半,昨夜又走了些,府里现有三百多人。这三百人还包括下人、婢女,兵士只有二百多人。”王士春一算人数,心底大为不安。 “无妨。重点守着马匹,夜里安排人守夜。对了,安排的班数从二批加到四批,每一批守夜的时间缩短,保证更充足的睡眠,务必不能累着,以免精力不济,反而生事。”穆宣昭略一沉吟,吩咐道。 门外传来守门侍卫的回禀声:“将军,管事求见。” 胖胖的管事擦着脑门的汗,弯着腰递上一沓拜帖:“将军,咱们府上的喜事传了出去,这是各府送来的帖子。” 王士春看了一眼穆宣昭的面色,伸手接了过去。 管事又从袖口拿出一封金底的帖子:“将军,这是崔节度使府投来的帖子。那送帖的人,将帖子交到门房之后,人就走了,连杯茶都没喝。” “东西放下,你去忙吧。明日的事情,务必不能出纰漏。”管事忙应了,出了书房,往头上一模,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心下叹息,进书房的时候,出的是累出的热汗,见了将军,硬逼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两下里一激,打了个冷颤。 胖管事一边拿袖口擦着汗,一边小跑着去了茶水房,寻思着赶快喝完姜汤,否则明日的喜日子里,得了病,惹了将军晦气,他可就惨了。 将那些帖子交给王士春处理,穆宣昭抬脚出了前院。在青石板路上走了片刻,听到紫衣的声音,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林燕染的院子前面。 抬脚走了进去,掀开正红色的猩猩毡,一眼就看到了侧坐在暖阁炕上的林燕染。她穿着他命人送来的织金花缎,银灰的底色,大朵大朵正红色的牡丹在浓绿的叶子的映衬下,红的耀眼。在牡丹花间,用金丝绣成的凤凰,华贵美丽。室内的布置更是喜庆,满眼红彤彤的。 但,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在这样的锦绣丛中,他仍然一眼就看出了林燕染身上的寂寥、淡漠。 穆宣昭一进来,林燕染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感的确很强,周身的气势绝不是能让人愉快的平和温宁,而是充满了侵掠感。在他的这种气势笼罩下,胆子小的人心生害怕,胆子大的人会死命地反抗,直到被他打压下去。 瞧着手上乍起的疙瘩,林燕染自嘲地想,不知道放一只猫儿过来,它会不会炸毛?或者,自己现在这样,也是炸毛? 直到穆宣昭坐到对面,两人分坐在炕桌两端,之间隔着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寒冷的味道。林燕染望入他黑湛湛的眼眸,看清了他眼底的冷,以及他毫不掩饰的嗜杀。这一刻,林燕染突然觉得这样子的他才是真正的穆宣昭,是那个名声赫赫,杀人无数的穆大将军。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荒诞,给了她很大的错觉。哪怕当时她在他的箭下,生命受到了威胁,可他终究没有扣下弓弦,之后的表现,甚至让她以为他是个登徒子。 尤其是,认出了他是林安谨的生父,脑海中有关于他的记忆,更是让她将他当做了熟悉的人,不知不觉间降低了对他的警惕。 可是,此时林燕染看着他眼底的肃杀,悲哀的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一厢情愿的美化着他在她眼里的形象。其实,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穆宣昭看着对面女子怔怔地看着他,瞳孔上倒影着他的身影,眼眸里的悲伤一点一点的增加。这种明明你盛满了她的眼睛,却偏偏不能抵近她心口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他使劲地握住她的手臂,很用力,很用力。 “你瘦了?!”语气既惊又怒。虽然自前天之后,他就没来过这儿。可每天她用了多少饭,紫衣都详细地回禀了,她明明吃的不少,怎么反而会瘦了。 紫衣一个哆嗦,迎着他质问的眼眸,声音都颤抖了:“将军,奴婢不敢欺瞒。的确是夫人用了多少,奴婢就上报了多少。” “她说的是实情,况且我身边的人又不止她一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哪里能替我隐瞒。”林燕染轻轻一笑,听在穆宣昭耳里,似有着说不出的讽刺。 “都退出去。”拧眉看了看她,穆宣昭将暖阁里的丫鬟都赶了出去。 “穆将军,又要上战场了吗?” “你怎么知道?” 林燕染转身拉开妆匣,从里面摸出一块小巧精致的铜镜,就着平滑的桌面推到了他手边:“一见来,你面上就带着腾腾的杀气。我自问没那个本事,惹起你如此大的杀气。只能猜你是要打仗了。” 穆宣昭握起铜镜,真的看了一眼,“你放心,明日行礼之后,我就带着你回幽州。那里有温泉,有暖房,比这里要舒服多了,你一定喜欢。” 林燕染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回话。 “别笑了,看着假的牙酸。”穆宣昭没有想到,她终于不再伶牙俐齿,和他大吵大闹,换成了这副轻言浅笑的模样,却让他更不舒服。 “穆将军,你不许人哭,也不许人笑,如此难侍候,真是让人难为啊。跟着你的人,真是不容易。”林燕染连讽刺他,都带着轻笑,并不理会他的命令。 手腕一阵刺痛传来:“穆将军,手下留情,我用惯了右手,若是废了腕子,怕是不好。这样,用左手换了它,可好?” 穆宣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威胁我吗?” “穆将军,你在说笑吗?我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能用什么威胁你。”林燕染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困惑地反问。 “我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穆宣昭克制着自己,放松了手上的力气,“之前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会允许她活下来?” “穆将军,当日的确是我错了,大大的得罪了你。”林燕染单手撑着炕桌,站起了身子,深深地蹲了下去,竟是行了大礼。 穆宣昭实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做,在她深深蹲身的时候,握着她手腕的手臂,被她的力气一带,曲着的手臂,伸长成了一条直线。 “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4章 决裂(五) 第104章决裂(五) 一条臂膀的距离,仿若不可逾越的天堑,将他们两人远远的隔开。fqw 止不住的心慌,蔓延,堵得他胸口难受。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飞扬入鬓的浓眉皱了起来,手下用力,将林燕染拉了起来。 “穆将军,昨日种种,是我错了。但愿来日之事,不要再继续错了下去。”就着他的力气,站起来的林燕染,声音飘渺。 “阿染,你敢说从不曾动过心吗?否则,当日在梅林之中,你怎会收下我的东西?”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穆宣昭心头的火气蹭蹭之上。他想要打碎她脸上淡漠的面具,他不好受,她也别想好过。 “或者,对你来说,随便一个男人的东西你都能接受。先是杨致卿,再是我,接下来又是谁呢。”声音低沉,字字如针。 林燕染的面孔渐渐雪白,连嫣粉的唇瓣都没有了血色。 穆宣昭心头刺痛中,竟有了一丝畅快。就像在战场上,面对数倍于他的强敌,拼着自己中了箭矢,也要一刀击中对方要害,从而赢得了胜利之时的畅快。 “终归是我错了。这个世道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这里的女人,没有自由,没有人权,只是男人的附庸,而已。”林燕染压住鼻头的酸涩,忍住了将要流出的眼泪。 又看了一眼穆宣昭,她痛苦的承认,之前,她的确对他动过心。她不曾料到,那一时的心动,将她陷入如今的泥淖。 前世,她大多数的时间,都与书籍医术相伴,尤其是捡到空间玉佩之后,更是将大半个心神投入了进去。对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是青涩的。 来到这个世界,一睁眼就成了个六岁孩子的母亲,又面临着种种的生命危机,她的心神都用在了如何生存下去。遇到穆宣昭,不小心动了心。虽然一再地告诫自己,她所处的世道已经不同了,再不能以前世的想法行事。 可她前世二十多年的灵魂浸染,又哪里能轻易地屈从现实的规则?在她潜意识里,从不曾将穆宣昭当做刚刚在上的将军,他们两人是平等的存在。 她的确动了心,可那不意味着她要接受他,更不可能做他的妾。 而在穆宣昭心里,大概从不曾见她放在同等的位置,最多是能讨他喜欢的宠物吧。fqw就像他喜爱的骏马、锋利的佩剑之类的吧。 “呵呵”林燕染想起他对心爱坐骑的精心,笑里更是带上了自嘲。或许,她还比不上那些呢,毕竟战马、佩剑能陪他上战场,是与他生死战斗过的伙伴,而她呢,若是那一日他忽然厌了,不喜欢了,便只能“红颜未老恩先断”了吧。 如此不平等的关系,又怎能期待两情相悦的爱情? “你就将我看做那等轻浮的女人吧,随你的便吧。”再牵扯下去,只会越缠越深,争执越来越大,到最后,怕连那点可怜的心动的影子都剩不下了。 就这样结束吧,他仍是英姿勃发的百战将军,她是无端来到这里的异世幽魂,本就不该相遇。明日之后,于世俗之中,她便是他身份低微的妾,于她而言,两人之间的情意便彻底的断了。 “你认了?你竟然承认了!”穆宣昭咬牙质问,他没想到林燕染真的敢承认了,那本就是他极度恼火之下,脱口而出的气话。 他等着她认错,等着她软下来。 可她是什么意思?这些事儿是能认的吗? “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我是,我就是。说我不是,我便不是。” 看着她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吐出这么伤人的话,穆宣昭猛的箍住她的腰,只堪盈盈一握。终于,见她变了脸色,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满目流光中,只有他们两人对视。 他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低头,擒住她的唇瓣,将她想要说出的话儿尽数堵了回去。 和她的脾气相比,她的唇出乎意料的软,又香又甜,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完美。 林燕染挣开手,用力地推阻,可他来势汹汹,紧紧地封住了她的嘴巴,攥住了她的双手,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反抗。 推不开,躲不过,林燕染僵硬着身子,睁着眼睛看他逐渐沉迷。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闭紧了牙关。 可穆宣昭吻得时间越来越长,她慢慢地喘不上气。双手攥在他的左手里,细弱的腰肢又被他的右手紧紧箍住,这么近的距离,衣袖教缠,衣襟相偎,她拼命向后仰,仍然阻拦不了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穆宣昭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双手背在身后反剪,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他顺势坐到后面的暖榻上,将她放在腿上,只用左手就能牢牢地掌控住了她。而空出来的右手,轻轻地盖在她的眼上,他的呼吸吹在她耳边,暖暖痒痒:“闭上眼睛。” 林燕染双手被制住,又挣扎的精疲力尽,呼吸急促,胸膛快速的起伏,她累的,真的很累。 可沉迷在她香甜的唇齿之上的穆宣昭,吻得越来越久。她的睫毛刷在他的右手心里,又麻又痒。 闭上了眼睛之后,听觉与触觉越发的灵敏。细细碎碎的声音,绕在耳边。 蓦然,手心一麻,林燕染不觉痛呼,便就此失了关防,只能任穆宣昭长驱直入。 唇齿嬉戏,相濡以沫,多么亲密的关系啊。 在眼睛上的手掌逐渐松开之后,林燕染能看清对面之人,投入又着迷的模样。 一颗颗泪珠终于忍不住,濡湿了她的睫毛。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妥协和软化,穆宣昭将她的双手从背后拉到了前面,手心贴在他胸前。白嫩的手掌,放在他深青的袍服上,竟有一种惊人的糜艳。 手心下跳动着有力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就像跳在她耳边。 随着这有力的搏动的是,越来越高的温度,她忍不住蜷起手掌,可握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有力地阻止了她。 低低地喘息声,响在耳边,几乎快要窒息的她,终于能够呼吸了,麻麻痛痛的唇瓣也终于自由了。紧接着,手腕上一松,火热烫人的手掌,如铁箍般箍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拉在身上,两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 脖颈间一阵阵热烫,穆宣昭用力地揽抱着她,埋在她颈间,平息如烈火燎原般的。 仿似过了许久,穆宣昭抬头,见她发鬟散乱,钗乱簪斜,乌鸦鸦的头发,松松地垂了下来,大有慵懒的风情。目光下移,更见她衣衫凌乱,对襟夹衣上面的扣子都扯开了,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肤。 被这美景一撩拨,刚刚平复下来的鼻息,竟又粗重了几分,右手抚上她的下巴,继而漫过脖颈,一路向下。 手下的身子颤了颤,却只有僵硬急促的呼吸,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不太正常,之前林燕染想方设法的阻止他留宿的那些小动作,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不想吓着她,才配合着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 若按照她之前的行事,这时候,她不可能会这么温顺的任他予取予求,再说,刚开始吻她时,她还凶狠地咬她,没道理,到了这时候,反而不动了。 穆宣昭存了心要试探林燕染的底线,稍一用力,就脱下了她上身的夹衣,露出粉青的中衣。薄薄的纱料下,白希的皮肤若隐若现。 见她还是不言不语,穆宣昭将摆在榻上的条案扫到地上,一把抓过一旁的靠枕,身子一歪,竟半躺了上去。倚坐在他身上的林燕染,失去支撑力,不得不趴在他身上。 咚一声,带着吸气的闷哼声响起。 穆宣昭抚上了下巴,瞪视着她。 嘴里满起淡淡的血腥味,门牙酸酸地疼,林燕染舔了舔,还好牙齿没掉。 原来动作太突然,林燕染的牙齿撞上了穆宣昭的下巴,隔着一层肉皮,牙齿直接撞上了里面的骨头。两硬相撞,两败俱伤。 这一撞,将屋里浓浓的暧昧气氛,撞碎了些许。 穆宣昭没再继续动作,黑湛湛的眼眸,盯牢了身上的人。 林燕染手臂酸软无力,索性,也不强撑,躺在了他身上。已经下定决心认清了现实,逼着她不得不决裂,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了,这副身子,若实在逃不掉,也不过当做被某种动物咬了一口罢了。犯不上,拿命交换。 滴答一声,一滴鲜血滴了下来,穆宣昭拿手抹了一下,原来下巴处撞破了皮,渗出了血滴。 因着两人的姿势,这滴血,最终滴在了林燕染的眼前,虽然穆宣昭着的深青色袍服,显不出血滴的颜色,但既然看到了,鼻尖就仿似有着挥不散的血腥味。 作为一个学医之人,对这些有着本能的洁癖,但穆宣昭失望地发现,林燕染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与昔日鲜活灵动的她相比,现在的她,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美则美矣,却让人索然无味。 满腔的欲念,烟消云散。 紧紧地握在她肩头,这时候,穆宣昭突然觉得无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5章 夺子(一) 穆宣昭沉沉地望着林燕染,两人之间只有沉默。fqw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急促的喘息声,越发的刺耳。林燕染以为他会就此放过她,毕竟穆大将军一向是个骄傲的男人,她这副木头样,只会倒了她的胃口。头发上的凤尾流苏钗,扔到了地上,接着是压发的蝴蝶簪子,一件件落了下来。直到一头乌鸦鸦的长发,尽数披了下来。“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穆宣昭感受着这如丝缎般光滑的头发,轻轻吟诵这首香艳的诗句。 这首诗,还是他小时候学的,当时还没有遭到家变,他还是尊贵的世家公子。看到这首诗,他一直好奇,那是如何的旖旎,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软红门帘外,紫衣早在屋内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的时候,就将其他的人都打发的远远的。只有她和紫裳,紧张地立在门帘两侧。屋里再没有声音传出,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大气。穆将军的脾气,她们生怕他一时恼怒,下了重手,以林夫人娇弱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住。 “放心吧,这些天,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将军对这位,是上了十二分的心了,怎么舍得下手?”紫裳挪到紫衣身边,凑到她耳边,极轻地说。紫衣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羡慕,拉了她一把:“这些年,将军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还少了。远的不说,就说失踪了的铮铮、锦瑟,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可,你何曾见过将军将她们放在身上。林夫人的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你可别迷了心,走错了路。” 紫裳立时涨红了脸,“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 紫衣看她恼了,携了她的手劝道:“好了,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紫衣多这句嘴,也是怕紫裳一时想岔了,害了自己,再连累了她。紫裳气咻咻地拍开她的手,正要张嘴,不妨一转眼,看到前面的游廊上,有人冲她们招手。 “是将军身边的王统领,我去看一看。”紫裳说了一声,一路小跑地去了。“紫裳姑娘。”王士春叫了一声。 “王统领。”紫裳急忙行礼。 “将军”紫裳见他欲言又止,接过话:“将军和夫人在里面,奴婢们都在外面候着。” 王士春脸色一僵,拳头抵到嘴边,尴尬地清咳了一声。fqw紫裳的话外之意,他听明白了。好端端的打发了所有的侍女,这情况,让人不能不多想。如果可以,他一定转身就走,绝不会在这种时刻扰了穆将军的兴致。可是,外面的事情,干系太大,他不敢拿主意,必须要立即禀报将军。 王士春几乎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却在三丈外,停了下来。 双手一拱,对着紫裳、紫衣作了个揖:“烦劳两位姑娘通报一声,府里有要事寻将军。” 紫衣、紫裳面面相觑,最后,紫裳跺脚,硬着头皮,站在门帘外,轻声回禀:“将军,王统领有要事求见。”片刻之后,门帘掀开,穆宣昭带着一股香风,走了出来。 一见他的面色,王士春抖了抖,垂着眼睛快速地说了出来:“将军,守卫抓到了一个人。原想着按照规定处置了他,没想到这人一直叫嚷着要见将军,说是您的故人,还说有一桩大秘密要告诉将军。” 穆宣昭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士春小腿都哆嗦了一下,后面的事情他本来不想说,这下必须说了:“他说是王家村人,叫王青山,说,将军您曾经在那里居住多年。他所的这桩秘密,是有关您的子嗣大事。” “王家村,人在哪儿?”浓眉一皱,穆宣昭问道。 “关在了前院前罩房里。”王青山从那人口中听到王家村的时候,就感觉很熟悉,稍后一想,可不是熟悉吗?穆将军特意派了章奎去查的那个被灭村的村子,就叫做王家村。穆将军还在那里立了一个坟,看来,这人可能真的知道什么秘密。王士春边命人绑了他,边到这边请人。穆宣昭抬脚就走,步伐又大又快,王士春赶紧跟上。 这边,紫衣、紫裳两人,轻声地喘了口气,掀开帘子一进去,就被屋子里的一片狼藉惊吓到了。再看到躺在榻上,散乱着长发,衣衫破碎的林燕染,倒抽了一口冷气。 “拿套干净衣服送过来。”林燕染面孔埋在胳膊里,话音闷闷的。紫裳去取衣服,紫衣动手收拾地面,扶正条案,又小心地将一地的钗环簪子拾起来。而后拿着一把玳瑁梳子,小心地询问:“夫人,奴婢给你整理头发吧。” “不用,衣服放下,你们出去。”两人屈膝行礼,却不敢出去,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便退到了门帘处,隔着一扇屏风,站定了。 前罩房里,王青山被五花大绑着,嘴巴也被塞了起来。王士春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拼命地在地上滚动,喉咙里发生一阵阵声音。穆宣昭面无表情地看了地上滚成一团的人影,抽出王士春腰间的佩刀,在地上人惊骇的眼神中,斩断了他身上的绳子,又用刀尖挑开了他嘴里的布条。 “草民拜见大将军。”重获自由的王青山,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面上狂喜。膝盖一软,扑通地跪了下来,脑门直接磕在了石板上,发出咚咚的沉闷的声音。穆宣昭不说让他起来,王青山就一直磕下去,一进将军府,他就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取决于穆大将军愿不愿意相信他的话了。而穆将军一进来,这股逼人的气势一压迫下来,他心头发麻,感受到了一种濒死的恐惧,这种害怕,甚至更强于王家村被屠灭的时候。 “有什么话要说,老老实实地说。我耐心不好,挑出错了,不会给你机会再改。”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小人不敢。”王青山又一阵磕头。 “大将军,谢怀远居心不良,扣押的那个孩子,是嫣娘夫人在王家村生的孩子,是您的孩子!”临走前,谢怀远许诺了他许多钱财,让他话里将谢府从这事儿里摘出去。 穆宣昭霍然站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俊美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寒霜,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缓慢而冷冰冰:“你再说一遍。” 王青山软成一团,狠狠地打了个寒噤:“小人说的都是事实。当日,将军您离开王家村,过了九个多月,嫣娘,小人该死,夫人就产下了一个男孩儿。那天接生的稳婆是我婆娘的亲婶子,小人记得清楚。对了,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她非常高兴,散了好些个红鸡蛋。” 王青山拼命的回忆,想起什么说什么:“小公子一天天的大了,长得越来越俊,村里的老人都说他是个有出息的。可不是嘛,有大将军您这么英明神武的父亲,小公子” 穆宣昭的表情太可怕了,王青山吓趴下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你说那孩子在谢府,叫什么?”几乎是咆哮的声音。 “叫叫,顺子,他叫顺子。”王青山汗如泉涌,脸色惨白惨白的。 “顺子。” “王士春,送到谢怀远那里的孩子,叫什么?” 顶着自家将军刀子般的眼神,王士春的头皮也麻了:“叫林,林安谨。” “对,对”王青山一声喊叫,又将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也顾不得了:“顺子是小名儿,林安谨是大名儿。” “王士春,立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至于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留你一条命,若是假的,我敲烂你的嘴。” 王青山脊梁骨都像是被抽去了,瘫软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终于保住了这条性命。 离开了前罩房,穆宣昭一拳击在柱子上,咬牙低吼了一句:“该死!” 到了这时候,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如果王青山说的是真的,那么林安谨是他的儿子,林燕染就是嫣娘! 他根本就记不起来,王家村的嫣娘长什么样子了,唯一有点印象的是,她终日胆怯地跟在奶娘的身边,偶尔见了他,也是低垂着头,说话的声音,低的像蚊子哼哼。这么个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合格的丫鬟。 直到他要离开王家村,投奔幽州的楚王,奶娘哭着求他留下个孩子。 苍老的奶娘的请求,他没办法拒绝,只能纳了嫣娘那个丫头。可,他没想到,会真的留下一个孩子。 更没有预料到,他动心的这个名叫林燕染的女人,和那个面目模糊的嫣娘是同一个人。 林燕染在这六七年里,都遇到过什么事情,才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样子?心冷肺冷,铁石心肠,竟眼睁睁地看着他差点害了亲子,这个女人,实在可恶至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6章 夺子(二) “公子,你受伤了,血都浸湿了上衣。fqw”谢府里,平泰紧紧抱住翻身上马的谢怀远,几乎没有哭出来。 “让开,那孩子若是出了事情,咱们就都得完了。”谢怀远勒紧缰绳,不顾胸前的伤口,焦灼的吼道。 “平康,平安,都是死人吗?快点过来扶着公子。”平泰死死抱着谢怀远的大腿,大半个身子都拖在了地上,如果谢怀远一意要骑马出府,只能从他身上踏上去。 平泰一嗓子喊出,谢府的家丁里,只有两个人,彼此搀扶着,歪歪斜斜的挪了过来。其他的人,要么昏死在地上,要么,缺胳膊断腿的,站都站不稳。 这两个瘸子中的将军,学着平泰,一人扯腿,一人拉袍子角,谢怀远受伤委实不轻,竟挣不脱这三人。只得颓然地从马上下来,紧紧提着的这口气一散,他眼前冒起了金星,进而一黑,晕了过去。 平泰唬的魂都快飞了,战战抖抖地拿了手指,放在鼻下,确定了有气儿,才眼泪鼻涕的抹了一脸,手撑着地面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口里说着:“我去请大夫,你们两个把公子扶进屋。” 乐陵城里最擅长跌打外伤的善济堂的四位坐堂大夫,都被平泰请了过去。这四位大夫一拐过谢府门后的照壁,全都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一地的伤患,红艳艳的血,衬着一旁尚未融化的白雪,怎么一个触目惊心? “小哥儿,贵府莫不是遭了强盗?”饶是长年坐诊的大夫,都肝儿颤了颤。 “唉,这位大夫请随我来,地上的这些人,就劳烦三位大夫了。”这场天降祸事,平泰不愿多数,引了资历最老的一位大夫,给谢怀远诊治,剩下的三位大夫留下,治疗躺了一地的家仆。 “尊府主人是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内里没有大的妨碍。只这胸前的刀伤,实在凶险,若在向上错了一寸,怕是华佗来了也救不回了。”大夫先把了脉,又看了刀伤,对着焦虑的平泰解释。 剪开衣裳,一个血糊糊的血洞露了出来,大夫净了手,止血、上药、缠绷带,其中还使了烈酒擦了伤口,那种如烈火焚身的痛苦,一般人都忍不住,都得要两个人,一人按住胳膊,一人按住腿脚才行。fqw 在这种疼痛下,谢怀远中途便醒了,硬生生地忍下了这非人的疼痛,出了腿脚有些不受控制的抽搐,再没有发出一声儿。大夫都忍不住看了他几眼,赞他是个硬汉子。 等缠好绷带,大夫又写了个养血补气的方子,就按照谢怀远的吩咐去院子里诊治其他人了。 “扶我起来。”谢怀远喑哑的说,刚才治伤的过程中,他虽然没有喊叫,可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不仅湿透了三层衣物,连靠背的迎枕都浸湿了。 但,服侍他的丫鬟们都吓破了胆,晕过去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都吓直了眼,这会子,好手好脚能办事的,只剩下一个平泰。 换下这些又湿又硬的衣物,怕碰着伤口,只披了件狐裘,谢怀远努力思索解决的办法:“那几个暗地里跟在林安谨身边的人怎么样了?” “都废了,比咱们府里的人惨多了。勉强保下一条命,但以后再干不了重活了。”那几人的惨状,平泰想一想就心惊:“公子,你说,这些贼子是不是和穆将军有仇。我瞧着他们动手的时候,招招要命,又狠又毒。反而是对咱们府上的人,手里留了情,否则,外面躺着的人都得没气了。” 他这么一提醒,谢怀远也回过味来了:“你说的倒是。他们进来的时候,直接冲着林安谨的院落而去,目标明确,行动干净利落。而后,掳了人就走,一件金银器物都不取。” “扶我起来,备马车,去将军府。”谢怀远眼睛一亮,终于寻到了一线生机。 “公子,不可啊。你这伤口会裂开,大夫说了这次十分凶险。”平泰大惊。 “听我的,快,晚了就来不及了。一定要在林安谨失踪的消息传到将军府之前,赶过去。你别忘了,王青山已经去了将军府,林安谨的身世怕是已经公开了。”谢怀远越发急切,忍着蚀骨的疼痛,穿好了衣衫。 当半道上和将军府的人碰上的时候,谢怀远捂着渗血的伤口,露出了一抹苦笑:“幸好出了府,否则,这事情真的说不清了。” 马车辘辘前行,谢府的人和穆府的人,情绪都无比低落,沉默地走着,等着迎接他们的怒火。 而搅动这一切的人,正安逸地蹲在地上,手里咬着一个鸡腿,吃的香甜。 看着好端端的两个木凳,一路返祖,成了碎木块,安万里怕怕地捂了胸口,并对顶着霍老大的杀气,面不改色地啃着鸡腿的小子肃然起敬。 他的目光太灼热,狠狠地咬下小半个鸡腿,腮帮子鼓鼓的林安谨,蹙着小眉头,望了过去。 安万里一愣,随即,条件反射地露出了笑容,没办法,当初讨生活的时候,练出的见人就笑的本事,一时半会的改不了。 不想,林安谨看了他一眼,就垂了下脑袋,还换了个方向蹲着,用单薄的小脊背对着他。 安万里的笑容立马僵冻住了,他没看错吧,这个小屁孩,在嫌弃他,这小屁孩,竟然在嫌弃他! 霍绍熙将手下完败的全过程都看在了眼里,瞪了一眼安万里之后,就专注地对着林安谨放眼刀了。 “老大,你这眼神和那小屁孩一样一样的,他不是你儿子吧?老大你够猛的,十岁就有儿子了!”安万里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足可以放进一颗鹅蛋! 啃完鸡腿的林安谨,一转身,就看到了安万里如此愚蠢的表情,小手抖了抖,骨头一下掉进了袖子里。平静地摸出骨头,若无其事的扔的远远的,林安谨迎上霍绍熙的眼刀,小嘴一张,无声地吐出:“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好了,找的人真蠢。” 霍绍熙双眼一眯,长腿迈开,三两步到了他面前,淬炼过的少年,身板硬朗,罩在如豆芽菜般的林安谨面前,就像矫健的老虎在逗弄兔子似的,拥有几乎不可逾越的天赋压制。 单手提起鼓着脸颊的小男孩,霍绍熙嗤笑:“除了耍嘴皮子,你还能干什么?” 双脚离地,衣领越勒越紧,小孩的脸蛋涨得越来越红,酷似其母的大眼睛,憋出了一层的水雾,霍绍熙一怔,手下一松。 眼看着小男孩就要摔到地上,安万里大喊一声,双出双臂,想要接住他。 手臂上空空的,眨眼一看,小男孩稳稳地抱在霍绍熙手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他不由挠了挠头,看来,这儿是他想多了。 “怎么,说了你两句就掉金豆子,嘁,男儿有泪不轻叹,给我憋着。”霍绍熙板着面孔,但手指轻柔地顺了顺林安谨的头发。 “师傅,我没用,救不了娘,那个坏蛋,哇”惊吓、无助、委屈,尤其是昨夜里得知了亲爹的无情带来的憋屈,种种情绪,缠在他这小小人儿的心里,几乎要压垮了他。终于,在霍绍熙冷眉冷眼下的温情关爱中,决堤了,全部化作眼泪,释放了出来。 林安谨嚎啕大哭,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口,堵都堵不住,哭声嘹亮,震得霍绍熙耳膜嗡嗡的响。 这种哭,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不管不顾的哭,也是一种极为耗费体力的哭。哭了一会儿,林安谨嗓子都哑了,眼睛也红肿了,鼻涕泡泡也吹了起来。 安万里在霍绍熙暴走之前,拿了一沓的布巾,一个擦鼻子,一个擦眼泪,努力把大哭不止的娃娃,拾掇干净。 哭声渐渐止了,林安谨窝在他臂窝里打着一个又一个闷嗝,霍绍熙手掌拍在他背上,却被凸出来的骨头硌了手。怜惜地看了眼哭脱了力的林安谨,轻轻拍了拍,这孩子这段时间吃足了苦头了,林姐姐见了,怕要好一阵心疼。 “呜呜,嗝”林安谨抓着霍绍熙的手臂,噎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嗝,知道我娘在哪里,你要救她。那个坏蛋嗝,他不要我们,我也不要他。” 霍绍熙没多想:“我知道你娘在哪里,明天,咱们就能团聚了。我也想她了。” 他看着碧澄澄的天空,上面的云层来去变幻,倏忽交错,倏忽又分开,在这个无边的空间里,所有的相聚和分离都是毫无征兆的,它们飘飘浮浮,悠悠荡荡,聚散如此容易。他不喜欢这些流云,没有根基,随风飘泊。 他更不愿意像这些流云一般,被迫地与人分离,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以后,有我在,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我发誓!”霍绍熙尚带着少年青稚的面孔郑重的发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7章 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一) “穆将军,谢某,没能完成您的托付,心中惭愧。fqw”谢怀远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穆宣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那个他刚刚得知存在的孩子,又一次的失踪了!他的脸色实在难看,乌沉沉的堪比暴风雨来临的天色。 “那伙人手里拿着锋利的直刀,行动之间配合默契,不像是普通的山匪流寇。”谢怀远边咳边说。 将谢府的人都交给了王士春,穆宣昭去了林燕染的院子。 林燕染重新换了一套衣裳,头发却没有再梳绾起来,而是长长地披在后面。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她嘴角微微挑了挑,情绪十分平静。 有人说过,或许不爱可以假装成爱,可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你却无法掩饰,无法假装不爱。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听他说话的表情,甚至他无意中带给你的痛苦,一切来自于对方的微小的事情,都能在你心里掀起滔天巨澜,这些统统无法掩饰。 而爱又是如此的不讲道理,它任性霸道,无视你的好恶,说来就来。你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从此不由自己做主。若是所爱非人,那么只能无助地默默神伤。 可,它又是如此脆弱而易碎的存在,也许某一个瞬间,你伤透了心,突然间它就散了。 此时的林燕染就像是突然间顿悟了,那抹脆弱的心动,烟消云散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仍然和之前一样的俊美,一样的气势十足,可她的心不再受他掌控,他便除了能给予她上的疼痛,再也不能伤到她的心了! “你是谁?”穆宣昭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惑,眼前这个乌发雪肤,眼神果决坚毅的女子,不是嫣娘,哪怕在他仔细回忆和审视之后,不得不承认,她们的五官惊人的相似。 可,他坚信,她们不是一个人,她们骨子里的精气神,天差地别。 “我的来历,你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说起来,穆将军真爱问这个问题,第一次见面,你就审问过我,没想到这么多天了,还问这个问题。” “不说吗?嫣娘!”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fqw 林燕染身子晃动了一下,她很快又稳住了,除了飞快而急速地眨了眼睛,其他的地方,没有露出一点的破绽,甚至还微微偏了头,一脸迷茫而困惑地看着他。 穆宣昭定定地看牢了这个只到他肩膀处的女人,眸光瞬也不瞬,看着她偏头时,带动的长发抛出如水袖般的弧度,看着她几乎毫无破绽的欺骗。 “顺子失踪了,我派去保护他的人,生死不明,谢府里流了一地的血,人人带伤,贼子出手狠辣,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心,就像是一个父亲担心着儿子的安危。 他看不出她本已苍白的面色是否更白了几分,但她眼里压抑的痛苦,积聚如风暴。 安谨失踪了,是谁带走了他?崔家,不会,崔明菱恨的人是她,不会单独对付安谨的。而且谢家的人都受了伤,却安全地带走安谨,难道是广平府派来的人?是了,她都失踪了这么久,又在这乐陵城里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杨致卿他们不可能一点异常都发现不了。 “看来你不是很担心。”没能彻底地摧毁林燕染的理智,穆宣昭有些小小的遗憾。 “我不得不怀疑你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嫣娘在哪里!”穆宣昭容不得她再欺瞒下去,低喝一声,面容紧绷,冷淡下来的五官泛着让人颤栗的冷意。 修长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声声逼人:“嫣娘不识字,不会医术,性子软弱好欺,你呢,识文断字,有着一手精妙的医术,性子嘛,这么多的漏洞,你怎么敢假冒成她?” 温热的气体吹拂在她耳廓附近,“还是你笃定了知道真相的人都死光了,才如此肆无忌惮的拐骗了我的儿子,嗯。抢夺人子是个大罪,凌迟、绞首都不足为过,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林燕染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一阵嗤笑:“顺子是嫣娘为我生下的孩子,你不承认你是嫣娘,那你就不是顺子的娘。你说,你是谁?” “穆宣昭,你颠倒黑白。”林燕染被他话里的陷阱气疯了,不管她承认不承认是嫣娘,她都没有好处。承认了,她不仅要解释清楚变化这么大的原因,更得接受嫣娘的身份——通房丫鬟!不承认,她就失去了林安谨母亲的身份,还得被他倒打一耙,担下拐骗孩子的罪名。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穆宣昭心情很好第斜斜靠在百宝阁上,颀长的身子闲闲地舒展着,双腿随意地交叠,自打见了王青山之后的郁气,终于发出了些。 “谁告诉你的,王家村还有人活着吗?”被人占尽先机,这局她输得一塌涂地。 “除了你们两个,侥幸还留了一个活口,否则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心肠真毒,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险些手刃亲子!王家村的事,与你有多大的干系?” 竟然怀疑她参与屠村,林燕染气极反笑了。 “你怪我?哈,真是好笑之极!薄情寡义的是你,抛下孤儿寡母,一走再不回头,你扪心问问,在这种人命贱如狗的世道,她们能不能活下去!冷血无情的也是你,明明瞧不上嫣娘,为了一己之私,夺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一生,你别狡辩,在王家村众人眼里,哪怕你这辈子再不回去,她也不能另嫁个好人!还有王家村的里正等人,无能又残忍,在恶人面前就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摇尾乞怜,逼迫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母幼子,却手段酷烈,面目狰狞。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敢反抗强过你们的人,只能欺辱妇孺。如此无能的你们,难道还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来洗脱你们的失败吗?”这个绝对男权的世道,她真是受够了。 她痛快淋漓地大骂了一通,对面男人的脸色,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又成了青色,五彩缤纷,简直精彩极了。脑门上迸出筋骨分明的青筋,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一对铁拳。 她几乎要以为他要动手了,没想到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承认是嫣娘了。”穆宣昭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十分平静。 这个问题戳到了她的死穴上,答不答应,已经由不得她了。 “如此便好,本来你就是我的女人,只是,当日王家村里,的确委屈了你。明日,重新给你正立名分。” 林燕染侧身对着他,垂下了睫毛,不再开口。 夜,深了。 在一声声嘹亮的打更的梆子声中,浓夜逐渐消弭,东方天际,亮起道道金光,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一天,是穆将军府里的大日子,从府门前挂着红绸的石狮子,到内院角落里贴着红色喜字的柴房,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主人对这桩喜事的重视。 上门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府里的仆役、主管,忙的腿都跑细了,连护卫府里的亲兵都帮忙干了杂活,只是,前后分别派出了两拨人,留下的人并不多。 抹黑了脸色,唇上黏上了两撇胡须,穿着红袍,装扮成一位绸缎商的霍绍熙,领着一帮抬着几十箱鲜丽衣料,带着一个嘴巴抹蜜了似的甜的机灵小厮,混在了一众豪商间,竟也进了府。 “这不懂规矩的是哪来的,咱们都是事先递了帖子,送了贺礼,才得了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抬着箱子,就进来了,这也太不符合规矩了吧。”队伍里有人看不惯,和同伴窃窃私语,只话声儿很高,清楚地传到他们评论的对象的耳里。 “没有见识的乡下小子,刚才那嘴巴甜的,腰都弯到地上去了。否则,将军府的管事会让他们进来,待会咱们赶紧换了位儿,不能和这些谄媚之人坐在一起。”这是看不上安万里的人,眼角还斜了斜,希望看到安万里露出羞愧的神情。 可惜,正主儿笑嘻嘻地对着他们一乐,全当他们是羡慕嫉妒了,这嘴甜卖乖也是个能耐,嫉恨不来的。 “一群满身铜臭的歼商,老鸹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谁。”另一堆突然冒出了一声,无差别地嘲讽了一众富商。 先前说话的两人侧目而视,原来是本地的乡绅,只小声恨恨骂了句:“土包子。”没敢和对方呛声。 两个身着读书人的标志衣物襕衫的士子,将这段插曲尽数看在了眼底,其中一人噗嗤一笑:“这些人还真有意思,说人的时候都不照一照镜子,看一看自己的脸面。可惜,堂堂征北将军府里,竟是如此宾客。” 另一人眼含轻蔑:“不过是纳妾,卑贱之人,当然只能引来这些逐利之人。” “贤兄所说有理,咱们这边回去吧,此等人不足为伍。”倏然,觉得背后一寒,像是被某种凶猛的动物盯上,忙闭了嘴。 阿姐竟受此羞辱,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8章 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二) 菱花镜里的美人朱颜星眸,丰厚润泽的乌发上戴着精美的凤冠,凤首垂下五串珠钗,颤悠悠地晃动在眼前、鬓边,柔婉而又旖旎。fqw 站在后面捧着大红金线绣牡丹喜服的紫衣,从镜子上收回目光,这时候,她真希望众人的眼睛不要太明亮,最好像铜镜那般带些朦胧,这样就看不到美人面上的讥诮,只见温柔了。 穿好了嫁衣,系上了玉带,紫裳忙取出凤穿牡丹的喜帕盖在了头上。那双寒冰般的眼眸一遮上,屋内侍候的众人,都长长短短的吐出了一口气。 林燕染眼前红彤彤一片,红的像血,红的不详。 提着六层食盒的嬷嬷,一掀开红绸门帘,跨过门槛,兴冲冲的劲头,对上这一屋子诡异的气氛,像是六月的冰似的,一下子就散了。 面上的笑瞬间冻成了干硬的面具,小心地将食盒递给了紫衣,福了一礼后,撒丫子奔了出去。便跑便搓着密布鸡皮疙瘩的手臂,小声嘀咕:“娘喂,这喜堂咋这么像阎罗殿呢。呸呸,神仙不怪,神仙不怪。” 酉时,金乌西坠,吉时到。 将军府里养着的乐伎,都穿着广袖的艳色衣裙,用琴、瑟、箫笛等乐器奏起了乐曲《凤求凰》。 “昔日,司马相如用此曲,挑动了卓文君的春心,携美人私奔。真不知穆将军看中的这位美人比之文君如何?”一位长着圆圆脑袋,米米小眼的家伙,摇晃着脑袋,一脸神往之色。 周围的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诡笑,霍绍熙手按在靴帮上,藏在里面的匕首噌然出鞘。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安万里连忙按在他的肩上:“老大,别冲动,寻找大小姐的兄弟,还没有发出信号,急不得。” 霍绍熙既认林燕染为姐,安万里一众人便称她为大小姐。今日,到这将军府的目的,便是从这里救出她,从堂堂的征北将军手里抢人,比虎口夺食还要可怕。饶是安万里他们,少年意气,有着一股初生牛犊的无畏,也有着很大的心理压力。昨夜里,做足了谋划,今天才终于顺利地混了进府。 与那些抬着箱子,扮作仆从的人任务不同,安万里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盯着霍绍熙,随时补救他装扮上的疏漏,在他激动的时候,让他冷静下来。fqw 穿着褐色短打的少年们,一看服色就是仆役,他们油走在前院时,并不引人注意,巡查的将军府亲兵,不过是看他们一眼,就不再留意。 等他们仗着身材瘦小,行动灵活,潜进到进入内院的垂花门时,已经脱离了亲兵们的重点巡游之地。 投出几粒石子,引开了看守着垂花门的仆役,几个像猫一样灵活的身影,迅速地钻了进去。 等嘟嘟囔囔的仆役,挠着头回到岗位时,还不知道他已经失职了。 布置的艳色灼灼的新房里,除了紫衣、紫裳两人,没有安排其他的人护卫。毕竟,有前院里的护卫巡守,这里有是府邸深处,安全一向有保证,又是办喜事,弄些刀兵,倒怕冲撞了。 一个少年取下短匕,轻轻割开窗子上糊得厚厚的窗纸,凑近向里面看去。看清了里面都是些年轻婢女的时候,心里一喜,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们开始行动。 服侍在林燕染身边的紫衣,耳朵动了动,目中疑惑地向外面看了一看,只见红绸帘子稳稳地挂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想太多了。但,她心里砰砰直跳,总也安稳不下来,忍不住走了几步,想要到外面看个清楚。 今日,为了迎接喜事,紫衣、紫裳两人都换下了行动方便的窄袖衣裳,而是和其他的人一样,穿着宽袖长裙,她这一动,衣裳摩擦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屋子内,无比的清晰刺耳。 “紫衣,我渴了,你给我倒杯茶水。”林燕染清清灵灵的声音,逼她停下了脚步。 外面,精神紧绷的少年们眼眸亮的惊人,领头的少年挨个看了一眼,提醒他们小心再小心,一个丫鬟都如此警戒,他们的行动只能更谨慎。 抿了口茶水,林燕染突然又发话:“将帘子放下来,拉长的黑影,我看着头晕。” 刚放下托盘的紫衣一愣,顿了两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原来这正殿有五间房,正中是正间,紧邻着的两侧是次间,剩下两边的外围是次稍间,没有隔墙,全部打通贯穿。为了格局布置好看,分别用多宝阁、纱帘、和屏风隔开,这样既美观又能遮掩视线。 但,今天为了喜事,所有的屏风都撤了下去,纱帘也都卷了起来。现在她们是在东次间,这里只有紫衣、紫裳两人陪着她,剩下的丫鬟都站在正间的两侧。此时已经是酉时两刻,即下午五点半,又是寒冬,天色早早就暗了。屋子里挂满了灯笼,燃起了烛台,在这种灯光下,人的影子的确能拉得很长。可她都盖着盖头呢,那能看到影子,紫裳默默腹诽。 紫衣也不解地看了看挺着脊背坐在床沿上的人,又看了看正间努力缩低身子的丫鬟,无奈地弯了弯身,将两层纱帘都放了下来。 纱帘一放下,东次间骤然暗了暗,连耀眼的红色都朦胧了起来,仿佛是一个独立隔绝出来的世界。 饶是紫衣眼神好,在帘子的阻隔下,也只能看出正间丫鬟的模糊身影。 前院里演奏的曲子,传到后院里,也只剩下轻轻的余韵,若不是这屋子里静的很听到呼吸声,根本是一点儿都听不到的。曲声渐消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阵砰砰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着暗暗的天色中,绽放出一支支姹紫嫣红、务必绚烂的花朵。 天幕间,霎时漫天花开,华丽的烟花绽放,妖艳无比。国色天香的富丽牡丹,朵朵鲜丽的金黄盛菊,姹紫嫣红的火树银花,照彻整个天宇…… 年轻的小姑娘拒绝不了这盛大的美丽,正间的丫鬟们探头探脑地看了看纱帘后方,确认里面的人没有发话,就放了心,提起裙角,站到了门边,悄悄撩起帘子,看着流泻在天际短暂而又华丽的惊艳。 “好机会,动手。”少年们眼里流光一闪,扑将出来,如凶恶的雕鹰捕食呆愣的小鸡,一眨眼间,帘子旁的丫鬟就无声地软在了地上,而另外两个靠在最后的丫鬟,也只来得及瞪大眼睛,连嘴巴都没来得及张开,后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最后动手的两个少年,扶着这两个丫鬟,没有让她们像帘子边的丫鬟倒在地上,而是将她们倚在多宝阁上,露出一截裙角在纱帘前,伪装成正常值守的模样。 这一番动作兔起鹊落,极其迅速,在外面震天的轰响中,他们的这点小动静完美地掩藏了过去。 东次间里紫裳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紫衣也在看到纱帘后丫鬟的裙裾,放了心。 穆府的烟花不仅前院在放,后院里的空旷之地,也燃放了不少,冬日风又大,燃放后刺鼻的味道,也随着风向飘了进来。 为首的少年,燃起了迷香,混杂在硫磺味里的迷香,不易察觉。 东次间三人中,最先发觉的是林燕染,嗅到熟悉的味道,放置在裙角上的手,不可控制的颤了颤。是了,这是她亲手制的迷香,里面添加了一味独特的草药,除了她,没有人能够仿制。 是谁过来了,杨致卿还是霍绍熙? 到了这个时候,林燕染一直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们来了,那么昨日从谢府带走安谨的人一定是他们了,安谨没事了。 咣一声,紫裳腿一软,装在桌腿上,上面的盖碗震了震,摔倒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让她们心惊胆跳。 紫衣立时察觉到出了事情,身影急速地扑到纱帘上,同时对着紫裳低喝:“有人进来了,我先挡住,你快传信出去。” 雪亮的匕首透过纱帘,直接刺向紫衣,刀刀逼到她的要害,她虽然武功不弱,可双拳难敌四掌,她一人也拦不住这么多人。不一会儿,就节节败退,更让她恼火的是,这过程中,她根本没有机会呼救,稍一分神,这些专门盯着她喉咙、腹部甚至胸口的阴险小人,就能让她身上多一个血窟窿。 眼见她情势危急,紫裳一把拖住林燕染,躲到窗边。这时候,她最担心的是林燕染的安危,如果这些人的目的是杀了林燕染,她就是成功地逃出报信,也逃不过将军的怒火。 一边拨开窗棂,紫裳惶急中发现,这些贼子打斗中小心翼翼,几乎没有发出多少的声音。 她心头狂跳,撩起束手束脚的拖地长裙,用力地踹向摆满了瓷器的檀木架,看到她动作的少年,眼睛倏然睁大。 哗啦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少年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呆愣愣地看着一身红衣,美丽的耀花人眼的女子,以与她外形好不相衬的勇武,举起一个大大的梅瓶,砸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09章 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三) 从身上掏出迷药,包在帕子上,再用残茶浸湿了帕子,之后,放到已经软到在地上的紫衣、紫裳的鼻翼下,彻底地昏迷过去。fqw “把这身衣服给她穿上,用她来冒充我,拖延一段时间。”林燕染便说便飞快地动手,拉开玉带,大红嫁衣如跌落尘埃的云霞,萎落到地面上。 随即,白希地手指轻灵地解着脖子上红色的菱纱上衣,接着是拉开腰间的如意结,脱下裤管肥大的裤子,直到剩下一身粉色细棉布里衣时,林燕染才抬起头:“你们带来的衣裳呢,快给我!” 递给他包袱的少年,脸烧成了虾子,眼睛飘忽游移,林燕染不由一怔,上下打量自己,中衣中裤,包的严严实实,一点皮肤都没露,他们这副样子,让她好笑不已。 “别发愣,快给她穿衣服。”不过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年,在林燕染眼里,还都是些孩子,她便将他们同霍绍熙一般看待。 脸上、耳朵上几乎蒸腾着热气的为首少年,握住地上轻软如锦霞还透着些温热的衣物,嗓子眼都冒烟了,瞄了一眼自个粗大的手掌,默默地垂下了眼帘,动作带着些粗蛮地拉下紫裳的外裳,将大红嫁衣给她穿了上去。 林燕染换好了同少年们一个样式的褐色短打,忙坐在梳妆台前,取下凤冠,散开乌发,粗粗地绾在头顶,用葛巾一系,便是男子的包包头了。 她眼角盯着回过神的少年们,警戒地警戒,给紫裳套凤冠的套凤冠,出乎她的意料,这种细致的活儿,那个身材微瘦的少年,做的利索极了。 取出自制的易容膏子,将脸上、脖子、手上的皮肤遮上,幸好天色已暗,不需要太过细致,只用了短短片刻,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身着短打衣褂的小厮就诞生了。 掀开绸帘,就着灯笼的光亮,林燕染轻轻地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心头一阵清明,眼见着自由在望,大大的杏眼里充满了期望。就连兜头一阵寒风,灌入她单薄的衣衫,都不能浇熄她火热的渴望。 没有失去过,就无法体会到曾经拥有的珍贵。在穆府后院的这些天,就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抬眼望天,都是割裂成狭窄的一条,胸口憋闷的发疼。fqw 少年们将她围在中间,前方的人探明了情况,后面的人掩护她避开一个个危险。天上的星子,眨着不太明亮的眼眸,好奇地看着下面这些人,一忽儿排成一队,一忽儿又弯成蛇形,走走停停,躲躲藏藏,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姿态。 终于走出了后院,从一处偏僻的角门,绕回正院的众人,如释重负。 鬓边留下几滴冷冰冰的水滴时,林燕染才意识到鬓边湿透了。极度的紧张过后,神经系统一松懈下来,耳朵、眼睛都恢复了灵敏,之前被摒弃的曲声如潮水一般涌入耳中,被无视的绚丽烟花也终于出现在了眼眸上。 “大”少年意识到了称呼的不妥,憨憨地笑了一下:“你们赶紧回到客院,我到前院通知老大,其他的都交给老大了。” “好,按照你们的安排。” 修长的指骨,捏着断成了四截乌木筷子,大红的长袍,更显得此人皮肤愈白,眼睛愈黑。因为饮了酒,身上带着浓浓的酒香,穆宣昭随意地叠起双腿,面无表情地听着王士春的汇报:“府门前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踏进射程,两排弓箭手,保证能把人射成刺猬。” “你还有话要说,别吞吞吐吐的,我最看不惯这种样子。”见他说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穆宣昭冷冷说着。 “这,将军,这次来府里的贺客很多,如果有误伤,怕是不好。” “让人领他们走侧门出去,后院的情况怎么样了?” “都晕过去了,除了紫衣、紫裳两人用的迷香,其他的都是击在后颈,手法干脆,力道拿捏的几乎分毫不差。” “废物!”冰冷的眼神,刺得王士惷心头发寒,嘴里发苦。这事情他还无法推脱,为了面子上好看,今天府里敞开了迎人,只要是来贺喜的,看着没有大问题的就都放了进来。而且,经过两次抽调,府里的亲兵本来就不太够用,又抽出了两排弓箭手,没有参与巡逻,而是放在了府门处。这样一来,他手里的人更是捉襟见肘,只能将侧重点放在了前院,想着,后面的丫头婆子虽然没有什么武力值,但个个都有一把好嗓子,遇到了事情,打不过,还不会叫吗? 他安排的巡逻的小队和班次,都十分密集,只要听到叫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冲回后院。 可,计划比不上变化,将军特意准备的烟花一放,那些丫鬟、婆子的一双眼珠子都贴到了天上,哪里还注意后院的动静,这才让人顺利地摸到了后院,打晕了丫鬟。连紫衣、紫裳两人都没能传出消息,就被迷香放倒了。 “是,是,得亏了将军,否则属下还发现不了。”见着穆将军眼底风暴更浓了,王士春狠狠啐了自己一口,脑子进水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叹自家将军熬了近五个时辰的滋补汤,最后一个时辰,眼巴巴地亲自看着火,不敢旺了一分,也不能减了半分,终于熬出色如白玉,醇香浓厚的顶级滋补汤。 转了一圈,还是没敢自个送去,找了个能说会道的嬷嬷,将这滋补汤送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王士春简直不愿回忆,惊吓过度的嬷嬷,眼泪鼻涕一把地回说,藏在纱幔下的不省人事的丫鬟,跌碎的琉璃碗,以及流了满地,飘了一室的浓香。 眼前的狼藉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王士春偏偏觉得这种场面,他并不十分意外。只是,一切的话语在看到穆将军面上的暴戾之后,吞回了口中。 啪的一声,四截的筷子变成了八截,王士春缩了缩冷飕飕的后颈,第一次羡慕起了远在幽州的章奎。暗暗发誓,一旦回到幽州,他立刻马上请战,他宁愿立下军令状,也不愿意再参与到将军的后院之事了。 红色的灯晕下,霍绍熙在众人之中,一眼就认出了裹着粗布衣衫,弯着眼角宁谧地冲着他笑的人。这一刻,焦灼难耐的心,拂过一阵清风,安闲了下来。 林燕染几乎能听到牙齿颤抖的咯咯声,暴露在寒风中的皮肤,像是在承受着凌迟的痛苦,一把把刀子割过,她觉得她的脸一定要冻僵了。所以,在远远地看到霍绍熙时,面部神经完全不听从大脑的指挥,只能活动两个眼珠,完成了微笑这一高难度动作。 眼中无数情绪,如走马灯似的飞速闪过,最后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我来了。” “好。”北风吹进喉咙,声音还未响起就已被吹散,林燕染只能做个口型,但她眼睛里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指尖轻触,霍绍熙几乎以为摸到的是冰棱,抬手拉开大氅的系带,林燕染忙握住他的手:“不行,我现在是你的仆从,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快走。” “走!”霍绍熙硬生生地转过头,走在最前面,林燕染仍然夹在中间。 一行人走出这处布置简陋的院落,出了门,转到了宽阔的青石板路上。 这是穆府防守最严密的一段路,手拿长矛,一组的巡守之人,登着厚实的牛皮靴,踏在石板上,一连串的踏踏声,重重地落在众人耳里。 唯独走在最前面的霍绍熙神色不变,尚带着少年郎特有的单薄,即使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仍然身姿清隽,如芝兰玉树一般。俊朗的面上,眉长眼深,在这深冬的寒夜里,有种温暖人心的绮丽。 站在门楼上的穆宣昭,看着星光烛色下的英武少年,精致的过分以致显得凉薄的五官,覆上了一层霜雪,眼中的戾气和手中的箭矢几乎化为一体,叫嚣着杀戮的。 耳边轰然作响,右边眼皮疯狂的跳动,心口一阵刺痛,林燕染本能地抚上胸口,重重地喘出一口气,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传来。 “绍熙,停下。”前方的霍绍熙周身紧绷,如此针对他的浓烈的杀意他不可能察觉不了。但是,听到林燕染的声音,他脚步只顿了一下,迈动的脚步反而更大了。他有种直觉,此时如果他停下脚步,将会彻底地失去她。 安万里小跑着侧身挡在了霍绍熙身前,护住他前面的空门,其他的少年们,几下穿插,组成了完美的阵型,将林燕染围在了最安全的位置。 眼尾一收,穆宣昭冷冷嗤了一声:“小子,还有两下子。”修长如玉的手上,长弓饱满如满月,乌钢打造的箭尖,寒意森森。 这种熟悉的恐惧感,林燕染霍然抬头望向暗沉沉的前方,声音破碎如裂帛:“暗箭伤人的小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0章 你,只能是我的女人(四) 这种熟悉的恐惧感,林燕染抬头望向暗沉沉的门楼上方,声音破碎如裂帛:“暗箭伤人的小人!” 门楼上,穆宣昭黑眸中煞气沉沉,手指一松,箭矢如闪电般射了出去,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如隐藏在暗夜中的勾魂使者,一路向前,只为收割生命。fqw冰火中文 安万里嘶哑的嚎叫声响起的时候,林燕染双腿一软,周身血液瞬间凝结成冰,直到泛红的眼眸中,看到霍绍熙仍然笔直地站立着,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悲呼。 又沉又冷的箭杆,紧紧地攥在麦色的手掌里,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箭尖,无声地滴落到脚下的青石板上。而这块前一刻还完好如初的青石板,此时却布满了四分五裂如同蛛网般的裂纹,鲜血顺着裂纹,尽数渗到了里面。 两条浓黑的剑眉在额间蹙成了一个“川”字,霍绍熙紧紧地抿着唇,知道这一箭看似险要,可射这一箭的人,不是为了取他的性命,而是,以这近乎戏弄的方式来羞辱他,否则,就不是射向他头顶簪发的玉冠,而是直射他的咽喉了。可是,这人的这一箭,即使没有全力以赴,他仍然伤了手掌,为了卸下这一箭的威力,甚至踏碎了脚下的青石板。 穆宣昭是在警告他,也是在羞辱他,用这一箭来告诉他,他差远了! “绍熙,你怎么样?”林燕染推开身边护卫她的少年,踉踉跄跄地冲到霍绍熙的身边。 不动声色地藏起双手,霍绍熙努力挤出一抹笑:“我没事,你快到后面,有我在,一定能平安带你出去。” 射出这一箭后,穆宣昭将手中长弓扔给了身后亲兵,转身下了门楼。 “呵,死到临头,还在大言不惭。”浓浓的讥嘲声,响在众人耳边。 看着眼前这对情深意长的男女,穆宣昭心底怒火滔天,目光却极其清冷,如带霜的刀锋。 背对着他的林燕染,身体一僵,慢慢地转身,哀戚地看着他,“穆宣昭,让他们离开这里,我留下!” 前面是穆宣昭亲自带着的两排箭手,身后是一队队拿着长矛的亲兵,这种局势,他们逃不出去了。她不能看着霍绍熙出事,还有这些的少年,这么年轻的生命,不能葬送在了这里。 霍绍熙扔下手中的箭,用力地将手上的鲜血蹭掉,再将林燕染拉到身后,紧紧地护着她,急促地说着:“阿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带着你出去的。fqw”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少年独有的清脆,为了更有说服力,甚至还点了点头。 林燕染心中酸楚中又带着些柔软,不忍地别过头,眼眶酸的像是抹了柠檬汁,她不能答应他,也许看在她是嫣娘,是林安谨母亲的份上,穆宣昭不会杀了她,可是,她不敢想象霍绍熙落入他手中,会得到什么对待。 这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男孩,哪怕那么狼狈,依然带着一身骄傲。不能因为她,毁了他的骄傲,毁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给与她阳光的少年。 “你是故意的。让他们轻轻松松地进来,再一举将人拿下,真是好狠的心。”林燕染用力地咽下喉中涌上的腥甜,低低地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懊悔与哀伤。 穆宣昭看着她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来维护别的男人,怒到极处,竟冷冷地笑了起来:“林燕染,你自身都难保,还敢开口替他们求情,真是可笑至极。” 林燕染脸色白的没有了一丝血色,身子一晃,险些倒了下去。霍绍熙伸手一捞,将她半拥在了怀里,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飞速地解下身上的大氅,密密地裹在她身上。 “安万里,我把阿姐交给你了。你小子最机灵,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就是那种无论在多么险恶的战场上,都能保住命的人。待会儿,找着机会,带着阿姐向后冲。冲到距离这里最近的西侧门,那里现在想必已经乱了套了,那么多贪生怕死的豪商巨贾,听到这里的动静,一定拼了命地挤在了那里。你带着阿姐,从那里出去”霍绍熙语速飞快地安排着接下来的行动,自接了那一箭后,一直紧绷的面容,突然松懈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他标志性的阳光俊朗的笑容。 但是,熟悉他的安万里,却声噎气堵,五内如焚,这是要拼命的架势啊。 “我不,老大,我的命是你的,你带着她走,我挡在前面。” 霍绍熙眉毛一扬,低声喝骂:“兔崽子,听话,若是阿姐出了一点事,你死了都别来见我!” 话音一落,手中用力,将林燕染推到了安万里手上,拔出匕首,爆喝一声:“兄弟们,冲开后面的拦兵。” 他却没有冲到后面,而是一个箭步,冲到了穆宣昭身前,继而欺身而上,与穆宣昭贴身打在了一处。 霍绍熙选择的这种贴身打发,对于力气比不上穆宣昭的他来说,其实是吃了大亏。可是,顶着头上两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只能选择这种打发。 果然,王士春看着下方拳来脚往,几乎分辨不出身形的两人,急忙对着弓箭手喝道:“不要放箭。” “王统领,那些人呢?要不要发箭阻了他们。”弓箭队的小队长,伸手指向安万里等人。 “不行!住手,谁都不许放箭。”王士春厉声制止,林夫人可在那里,如果他们真的放箭,万一伤到了她,他敢肯定,穆将军一定将他们射程了马蜂窝。 “王统领,跑了,有人向后面跑了。” 王士春凝目一望,那些人个个都是刁钻不要命的打法,剜眼手、撩阴腿,他们的兵士挨上一下,都缩成了虾子,可想而知有多疼了。 “带着一队人,跟我下去。剩下的那队,分出一半的人补上。快!”王士春权衡了一下,当机立断的带着人下去了,他十分清楚,今天最重要的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留下林夫人。 安万里背着林燕染,从撕开的裂口处,冲了出去。穆府的布局他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就向着西侧跑去。 “别跑了,带我回去。”林燕染回头只见,身后黑压压地躺倒了一地人,在他们的前方,霍绍熙被重重地掼在了地上。 安万里像是没有听到,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绍熙,带我回去!你要他们送死吗?”林燕染双脚用力,踢在安万里的腿上。 安万里一个趔趄,脚步踉跄,差点跌在了地上,愤怒地回头吼道:“老大用命来换你,兄弟们全都要交代这里,你还要怎么样,啊!!” 他吼得撕心裂肺,一脸的泪水。 “带我回去。” 霍绍熙躺在地上,胸前抵着寒光闪闪的剑锋。 “老大”安万里嘶叫一声,像是野兽临死前的悲鸣。 回身跑了不过十来步,身周就插满了矛尖,只要一声令下,瞬间,这些矛尖就能将他们两人捅成了刺猬。 林燕染瞥了一眼王士春,滑到了地面上,她一动,对着她的矛尖,齐齐向后缩,仍然保持着威胁的姿势和距离,却没有一根尖头碰到她一下。 “王统领,带我过去吧。” 王士春嘴角溢出苦笑,将被打趴在地,依然啐骂不止的小子留在了身后,跟在林燕染身后走了过去。 “统领,这小子嘴巴不干不净的,干脆杀掉。” “说什么呢,堵了他的嘴,等候将军发落,明白吗?”王士春受了冷冷一记眼神,没好气地踢了嘴巴闯祸的家伙一脚。这些人是杀是埋,都得听将军的吩咐。更何况,还当着这林夫人的面,不管今天这事闹的如何,将军是不会杀了她的。女人最是记仇,哪怕他们是将军的亲信,若是将她得罪死了,日后万一枕头风一吹,他们防不胜防。 “都是些粗人,成天说些打打杀杀的,图个嘴巴上快活,真要动手,他们是不敢的。林夫人大人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林燕染眼里只有穆宣昭拔出的剑尖,看着那上面滴答滴答滴下的液体,她头晕目眩,生平第一次涌上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王士春打着哈哈干笑了两声,听不到回应,继而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柔弱的林夫人,如一阵疾风飞奔,一溜烟的没了身影。 “快点,快点,再快点。”林燕染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她眼前看不到别的,只有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霍绍熙。 “穆宣昭到底刺了多深,这个该死的混蛋到底刺到了哪里。没事的,林燕染。只要没有伤到心脉,及时止血,是能够救得回来的,要冷静,别忘了你是个大夫,一定要冷静,一定能救回绍熙的。”呼呼的风声都在远去,呼哧呼哧,重重的呼吸声一路伴着她,将一个个拿着矛、刀的兵士落到了后面。 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可她没有感受到一点的疼痛,甚至没有看到突然刺到胸口的剑锋,全部的注意力只有霍绍熙的手腕,却怎么也找不到跳动的脉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1章 作死的崔威(一) 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可她没有感受到一点的疼痛,甚至没有看到突然刺到胸口的剑锋,只握住霍绍熙的手腕,却怎么也找不到脉搏。fqw 滴着血的剑锋,抵在了林燕染的胸口。林燕染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不躲不避,迎着他的剑锋,俯下了身。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穆宣昭快速地缩手,可锋利的剑刃已然划破了林燕染身上的衣裳,“你想死吗?” 细弱的手腕被牢牢地钳住,林燕染挣扎不开,低头,张口,狠狠地咬在了穆宣昭的手腕上。绝望之下,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温热腥甜的血液流进了口中,她依然不解气,狠命的姿势,像是要咬下一块肉。 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滴上咸涩的泪水,又涩又痛,穆宣昭不由轻轻抽了口气,眼中却带了丝茫然,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不止一次的受过伤,身上挨过刀砍,插过箭镞。 手腕上的这点伤,根本不能和那些相提并论,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小小的伤口,却让他感到如此的难受,心里又闷又痛? 扔了利剑的手,本已放在了林燕染的后颈上,却没能砍的下去,而是顺着她的脖颈,绕到了她的下颌处,拇指和食指合拢,想要捏下去。 不想,这个姿势看在初初疼醒的霍绍熙眼里,却以为他要捏碎林燕染的咽喉。不由目眦欲裂,强撑起身子,用脑袋撞到了穆宣昭的肩膀处。猝不及防受此大力,穆宣昭身子晃了晃,手里的准头一偏,扯了下林燕染脸颊处垂下来的发丝。 头皮疼的发炸,林燕染不得不松了嘴里的手腕,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头发,呸呸两声吐出一嘴的血沫。 “要打要杀都冲我来,不要伤害她。”用力冲撞之后,本已受了重伤的霍绍熙,摇摇晃晃地挡在了林燕染身前。 “绍熙,绍熙。”林燕染又哭又笑地用力揽住在这种境地仍然护着她的少年。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怕会护不住你。”失血过多,他的嘴唇带着不健康的惨白色,喃喃地低语,自责而又无奈。 “摸不到你的脉搏,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一定是你手抖了,我好好儿的,别哭了。”霍绍熙微笑着调侃,还费力地举着手给她擦眼泪。 林燕染流着泪点头,不想眼前蓦然瞥见一线寒光,大脑尚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扑到了霍绍熙身上。fqw 从上到下,劈下的一剑,将她身上披着的黑色男式大氅割成了两半,如同断翼的黑鹰一般,垂落到了她的脚边。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震惊地回头看向穆宣昭,哪怕光线暗淡,他握剑的手上,清晰可见根根青筋虬结,手腕上一排深深的牙齿印,汩汩地流着鲜血。 残破凄惨的大氅,昭示着穆宣昭这一剑的威力,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杀了霍绍熙的。 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林燕染扑了上去,他拼着反噬的后果,硬生生地收回了九分的力道。饶是他功力深厚,没有毁了这条胳膊上的经脉,却也受了重伤,几乎握不住手上的三尺青锋。 只是不愿意在林燕染面前露出一点点的狼狈,才咽下口中淤血,强撑着漠然的表情,当做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 自从家世倾覆,小小年纪的穆宣昭,无论受到什么伤害,只要还有一口气,他都不会将伤口露在外面。而成为了征北将军的他,更是将这种伪装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除了他自己,只要他不说,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得出来。 现在,他的境况,霍绍熙看不出来,王士春看不出来,林燕染也看不出来。 “放他们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 穆宣昭从未想过林燕染又跪下求他的时候,他恼过她的不知好歹,烦过她的伶牙俐齿,甚至恨过她的冷心绝情,但是,他依然坚信能够将她控在掌中。 可现在她为了别的男人,跪下了求他,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无望。 他想狠狠地骂她不顾廉耻,不要脸面,而喉咙里堵着的血沫,让他说不出话来。 两双对视的眼睛,一双哀伤入骨,一双却惘然神伤。 霍绍熙大急,却被林燕染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王士春等人,连呼气声都压了下来,更不敢打断这让他们头皮发炸的诡异的氛围。 直到守门的侍卫,一串长报:“穆将军,崔府的三小姐来了。她要骑马闯府,被我们拦了下来。但,崔三小姐不肯离开,说一定要见到将军。” 说完,站直等着指示。 却一直没有听到回复,不由疑惑地望了过去,一旁的王士春飞快地逡巡了一下穆宣昭,清了清嗓子请示:“穆将军,属下过去看看?” 得到了肯定的点头,王士春几步过去,扯着这传消息的守门侍卫到了府门。 为了配合今夜的布置,穆府的四扇红漆铜钉大门,合得紧紧的,上面安排了弓箭手,下面布置有伏兵,可谓是铜墙铁壁。 这种防御,崔三小姐莫说是单枪匹马,就是带着数十人也撞不开穆府的大门。 只是,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门外站着一位穿了一身白衣,喊着些负心薄幸之类的话的女子,总是不吉利。偏偏,这个女子又出身高门,是冀州节度使崔威的嫡女,他们不能伤着她,又赶不开,只能将这事上报了上去,由穆将军处置。 “开门。” 有成年男子腰粗的门栓,在两个士兵的合力下,缓缓打开。 府门外,崔明菱果真穿着雪白雪白的衣裙,骑在一匹白马上,手里缠着寒光烁烁的乌金鞭。 一双泛着猩红的眸子,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人,不由嘶声喊道:“穆哥哥,你出来,你出来见我。” 王士春皱紧了眉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崔明菱,认命地打叠起精神,“崔三小姐,今日乃是将军的大喜之日,不方便见你。而且天色晚了,这种时候,你一个千金小姐,留在外面,实在不是”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崔明菱抡起一鞭,打断了王士春的话。 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王士春等人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蚊子了,这刁蛮无礼的大小姐,重来不会说出个人话! “穆哥哥,明菱知道你能听到,不要躲着我,你快出来啊。”崔明菱一鞭让穆府门前重新安静下来,执着马缰,往前冲了冲,直到被人拦住。 “穆哥哥,我知道你纳了个小妾,我很伤心,很难过。一定是那个卑贱的女人,用些狐狸精的手段迷住了你,你放心,我已经去求了青石峰上的道长,取了破煞的灵符,一定能让这个狐狸精现出原形的。”咬牙切齿的说完,啪啪地击了几下手掌,一辆藏在街角的四轮马车,由四头马驮着缓缓地驶了过来。 马车的车厢极大,是普通马车的四倍有余,王士春不由多看了几眼,他一打量,赶车的车夫立马停了下来,距离穆府尚有好些距离。 崔明菱十分不满:“混蛋,把马车赶过来。” 穿着一身厚实的粗布棉袄的车夫,弓着身子,缩着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听崔明菱喝骂,条件反射性地抖了抖身子,一看就是长年受欺压,被吓破了胆子。 但这车夫害怕归害怕,却没有听从崔明菱的命令,裂开无数口子的手掌,并没有拿起赶马的鞭子,而是勒住了马缰。 浑浊的眼珠滴溜溜地看了一遍王士春等人,马夫垂下了头,声如蚊蚋:“三小姐,这是大将军的府府前,奴才不敢不敢。” “好,好,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都反了,反了。”崔明菱尖利的嗓音,带着破腔:“念秋,你也要反吗,还不快把那两个小贱人推下来。” 马车先是传出一声低低地女声,接着里面一阵推攘的声音,接着扑通扑通两声,两个嘴里塞着布巾,双手用绳子像串蚂蚱似的串成一串的两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女子跌到了地上。 崔明菱打马过去,抽了车夫一鞭,再用马鞭缠着露出的绳结,将这两个女子拖在马匹后面,一路拖到了穆府门前。幸好,串着她们的绳子只捆了她们的手,腿脚还是利索的,否者,这青石板能磨去她们半条命。 “王统领,这两位不是铮铮、锦瑟两位姑娘吗?”一位负责喂马的亲兵,前些日子经常给铮铮、锦瑟两人准备出行的马车,认得这两人的长相,不由惊声说道。 铮铮、锦瑟两人,嘴里呜呜咽咽,包着清泪的眼眸乞求地望向王士春。 没想到府里失踪的这两人,真的是崔府掳走的,现在崔明菱还这么大模大样地将人带到府前羞辱,王士春愤怒地瞪向崔明菱,冷声道:“崔三小姐,掳走我们将军府里的婢女,残忍折磨,真是好威风!” “哈,婢女。”崔明菱怪笑两声,鞭稍贴在锦瑟的脸颊上,“瞧这细皮嫩肉的脸蛋,好标致的婢女。谁家的婢女日日坐着马车招摇过市,一掷千金。不过是仗着些姿色,想要爬床的贱货,穆哥哥,就是被她们勾引坏的,我现在就让她们现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2章 作死的崔威(二) “哈,婢女。fqw冰火中文”崔明菱怪笑两声,鞭稍贴在锦瑟的脸颊上,“瞧这细皮嫩肉的脸蛋,好标致的婢女。谁家的婢女日日坐着马车招摇过市,一掷千金。不过是仗着些姿色,想要爬床的贱货,穆哥哥,就是被她们勾引坏的,我现在就让她们现行。” 崔明菱翻身下马,手中的鞭子随着她的走动来回的晃动,锦瑟、铮铮发出一声如同濒死的动物的哀鸣声。 膝盖一软,锦瑟、铮铮二人噗通噗通两声,倒在了青石板上。崔明菱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拉开挂在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掏出一沓绘着朱砂的符纸,还有一个火折子,两截蜡烛。 “哈,妖精马上就要现行了。” 崔明菱阴阴地说着,手中动作不停,转眼之间,锦瑟、铮铮两人的头发上,各贴上了四五张符纸,有成年男人一掌宽,两掌长的黄色底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鲜红色的图案,贴在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黑色的头发上,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就连王士春他们这些人,看着这一幕,身上也起了寒意。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崔明菱贴好了符纸,满意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然后,轻轻地划亮了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地上的铮铮、锦瑟两人涕泗横流,呜咽悲鸣。 “她要做什么?” “王统领,那纸不对,不对,符纸颜色不对,太亮了。” 身边士兵的话提醒了王士春,他不由睁大了眼睛,“这符纸鲜艳透明,难道是浸了油的油纸?” “对,对,一定浸了油。参军之前,我家里开着个油铺子,滴上了油的纸就是那样。王统领,她要干什么?她要烧了符纸,这浸油的纸,挨了火星都能窜起老高的火苗,救都救不下,她要烧死她们!” 王士春的脸色青中透着白,箭步上前。 崔明菱扔下了鞭子,一手拿着一截蜡烛,在锦瑟、铮铮两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手中的蜡烛,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折磨着她们的神经,接近了她们额头上贴着的符纸。fqw 橘红色的火苗,蹭地拔高了一截,浸油的符纸在风中晃了晃,两者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崔明菱的两只手腕一阵剧痛,手中不稳,蜡烛掉在了地上。 她一声尖利的咒骂,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到王士春,双掌成刀状,仍然保持着下劈她手腕的姿势。 “念秋,你这该死的奴才!主子受了欺辱,你死了不成。来人,拿下这个以下犯上的狗奴才!”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阵窸窸窣窣声,打头一个身形单薄的丫鬟,领着六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婢女走了过来。 王士春抬头一看,只见到打头的丫鬟容色惨淡、弱不禁风,而后面的婢女个个垂着脑袋,下盘稳健,落地轻快,看着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样子。 但,不待他细看,濒临死亡的锦瑟、铮铮两人,呜呜地挪到了他脚下,瑟缩着躲到了他身后,崔明菱拿起了鞭子,呼啸着甩到了他的脸上。 王士春急忙避开,将那几个婢女认作了崔府派给崔明菱的帮手,不过是几个女人,闹不出大问题,就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鞭子,不再关注那些婢女。 念秋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身后六人身上的气势,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多年侍候难缠的崔三小姐练就的小心谨慎、察言观色,让她不相信,身后的这六个节度使特意派到三小姐身边的婢女,只是简单的有一把子力气,只是让她们护着三小姐出一口气。 崔明菱出手狠毒,只攻不守,王士春却有颇多顾忌,一直以躲为主,一时就顾不上锦瑟、铮铮二人。 打不着王士春的崔明菱,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了锦瑟、铮铮两人身上,带着倒刺的鞭子,落到身上,鞭鞭见血,片刻间,两人皮开肉绽,疼的满地打滚。 眼看着两人丢了半条命,王士春忍无可忍地一把拽住崔明菱的鞭子,一用力,将鞭子夺了过去,冷声道:“崔三小姐,这两人都是穆府的婢女,在将军府前如此鞭打她们,置穆府于何地?” 崔明菱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地的时候,崔威派给她的粗壮婢女终于赶到,托着她的胳膊扶稳了她。 “三小姐,你手上流血了,节度使大人把你当做掌中宝、眼中珠般的疼惜,从小到大,连油皮都没有破过一块。哪想到,来了一趟穆将军府,被人阻在门外不说,还被一个小小的奴才打伤了。节度使大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心疼死啊,呜呜,我可怜的三小姐。 穆将军,你堂堂一个大将军,领兵数十万,在幽州说一不二,连楚王都奈何不了你,更何况我们崔府,怎么敢得罪了你。可是,大丈夫行事,理应光明正大,你先招惹了三小姐,又始乱终弃,现在寻你说一个明白,你手下的人又差点儿打死了三小姐。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羞辱崔府,今儿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扶着崔明菱的婢女,捏着手帕,边抹着眼泪边说落,吐字清晰、声音凄婉,听得众人恨不得揉一揉眼睛,看看这黑白是不是颠倒了。 不说王士春等人目瞪口呆,崔明菱也无法接受,她看了看在鞭子被夺走时,蹭破了的一块皮,一抹红痕印在白嫩的皮肤上,是挺显眼的,但这该死的婢女说什么她被始乱终弃:“死丫头,你胡沁些什么!” “三小姐,这是节度使大人亲自交代的,你只要配合奴婢就成。”哭着喊冤的婢女抽空低声回了一句。 “你拿老爷威胁我。” 崔明菱眼一眯,手一动,另一个安静地扶着她的婢女就按在了她肩膀处,不见她怎么动作,崔明菱的整条臂膀都酸麻了,连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脸色也白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三小姐,你要听话!节度使大人一定会给你出气,你想要的穆将军也会给你,现在,乖乖地不要闹。” “三小姐,你怎么了?天杀的狗才,我们和你们拼了。”婢女拼命摇着崔明菱,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便捶地大哭。除了扶着崔明菱的两个婢女,另外剩下的四个婢女,趁机转身冲向了穆府的大门,嘴里还嚷嚷着:“还我们三小姐一个公道。” 王士春大急,“拦住她们,拦住她们。” “穆将军杀人了,杀人了。” 府门外一时乱成了一锅粥,王士春不敢擅自处置,命人将情况详细地汇报给穆将军。 府里,穆宣昭终于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喉头虽仍是一片腥甜,但面上已找不出一丝痕迹,短暂地调匀了气息,能够说出话了:“什么都听我的,呵,我还敢相信你吗?” “我发誓!皇天后土在上,若我违背今日誓言,不得好死!” “你死了,我找谁兑现,嗯。我不要你的命,拿你心中最看重的人来发誓!”穆宣昭轻声哂笑。 “好,如果违背誓言,我最爱的人都要受我牵连,不得” “够了,不必说出来了,只要你心里明白就行了。”穆宣昭终究不忍将她逼的太狠,看着她眼中浓浓的哀伤,他打断了她的誓言。 “来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穆宣昭手指着霍绍熙和他带来的人。 “等等,绍,他伤得太重,我先给他包一下。” “好,但你别忘了,我的要求是,从今以后你心甘情愿地跟在我身边,你听好了,是心甘情愿!”穆宣昭紧紧盯着林燕染的眼睛,将心甘情愿四个字咬的重重的,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好,我答应!” 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穆宣昭脸色青黑一片,盯着霍绍熙的眼神,几乎发出了幽幽的亮光,像极了草原上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王。 看着她心疼无比地处理霍绍熙的伤口,手上的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什么一碰就碎的珍宝,这架势让他嗤之以鼻。他出手的力道自己最清楚,除了将地上的小子摔倒的时候用了些力气,让他受了些苦头,其他的血窟窿,他都拿捏好了位置,除了放了点血,根本没有伤到要害! 情绪一激荡,压下的气血又翻涌了上来,穆宣昭重重地抚了下胸口,目光恨恨地看着林燕染,和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比起来,他的内伤严重太多了,这空长了对大眼珠子的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还说什么医术高明,以他看,就是个庸医! 用撕碎的拭净了霍绍熙伤口上的血渍,林燕染在犹豫要不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伤药来了,一咬牙,她心一横,下定了决心。 手上砸来的重物,打断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念,捡起来一看,是一盒止血药,穆宣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死在了我府里,晦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3章 穆宣昭重伤(一) 霍绍熙带来的少年,摇摇晃晃地围在他身边,闻言,个个都红了眼眶,瞪了过去。fqw冰火!中文林燕染忙安抚了他们,好容易才让穆宣昭松了口,保住命都不错了,受点气就受着吧。 “穆将军,崔家的人在府门前胡搅蛮缠,说王统领打坏了崔三小姐,要他赔命,一群丫鬟闹了起来。” 穆宣昭听完,剑眉一蹙,眼尾一扬,眼里的流光刀锋一样:“传我的令,命王士春守住府门,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说完,逼近到霍绍熙身前,对着如临大敌的少年们寒声命令:“老实听话,否则军法处置,斩了他的狗头。滚到西侧门,守好那里,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来。” 他带兵多年,威势逼人,少年们一时不察,如听到军令一般,竟应了下来。还是林燕染从没有在军中待过,对这种气势有些许免疫,还能问出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应过来的少年们齐齐涨红了脸,羞愤欲死,“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穆宣昭嗤笑:“就你们这种混子,我军中可不收。不过是勉为其难的用用你们罢了。” “你”少年们受此毒舌,热血直冲脑门,血管都鼓了起来。 “住口。”自从林燕染立下誓言就化身成了石头,冷冰冰、硬邦邦,除了呼吸外,再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的霍绍熙终于开了口,“都听他的。” “绍熙”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没入发根,除了主人,没有任何人看到。 和正门想比,西侧门这里安静许多,来穆府贺喜的人都走的光了。门两边挂着两盏有半人高的红灯笼,里面各插着八支蜡烛,将周围照的亮亮的。 包好了伤口,霍绍熙不愿躺着,强撑着由两个少年扶着,一语不发,望着黑黑的只有几颗寒星的天空发呆。 林燕染无声地叹了口气,给他留下一个安静地空间,轻声地问着其他人的伤势。 安万里的到来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脸上带着些青青紫紫,一手抱着一个大大的炭炉,一手拎着一袋子木炭,弯腰弓背,一路溜边小跑,这一副小贼的架势,让一众沉默的人也撑不住扯了扯嘴角。fqw “兄弟们,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安万里仿佛没有看到众人脸上的沮丧,咧出个大大的笑容,不妨扯到了破皮的嘴角,疼的他呲牙咧嘴,这怪表情别提多扭曲了。 “嘶,这群混蛋,下手真狠。”低低咒骂一句,接着把手里的东西在众人面前显摆:“来个人,把炉子升上,这天太冷了。” 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蹭跳着到了霍绍熙身边,搓了搓手,刚才的痞态瞬间转换成了鹌鹑,缩头缩脑的弱弱地叫了声:“老大。” 霍绍熙看了看四周,除了林燕染,其他的人看着他的眼里都带着羞愧,他突然笑了,应该羞愧的人是他,护不住他们,也保不住阿姐,他们羞个什么劲。 “都打起精神,烤烤火,活动活动手脚,别摆出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了,快去。”说道丧家之犬的时候,脸上还带上了谑笑,像是开着一个好玩的玩笑似的。 他这笑砸开了包裹着众人的无形的坚冰,瞬间,少年们的情绪如同破冰的水流般顺畅地流动了起来。 终于有了人气儿,安万里也舒了口气,伸手接下了照顾霍绍熙的任务,低声说道:“府门前好像出了大事,看守我的人,急匆匆地跑过去了,把我扔在了柴房里。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马棚那里在检查马鞍和套马车,很想是逃命。”他想了想,用了个他曾经最熟悉的词。 “你爬到墙上,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 安万里松了扶着他的胳膊,跑开一段距离,助跑、起跳、攀爬,一连串动作下来,轻盈地攀上了穆府高高的围墙,双手攀住墙头,稍稍露出半个脑袋,左右转动着观察情况。 少顷,灵活地窜了下来:“有人带兵围了这里,看来是和穆结仇的人,老大,咱们怎么办,要不要马上离开。” 霍绍熙摇了摇头,“咱们人太少了,冲不出去。你去前面看着情况,见机行事。” “其他人,抓牢手上的刀,准备战斗!” 安万里一路顺畅,遇到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该干什么仍然干什么,整个气氛和军营里十分相似,是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有错,府门前,王士春捂着受伤的右臂,脚下倒着两具尸体。他没有想到,一直吵吵嚷嚷的崔府婢女会暴起发难,而且个个都有着硬功夫,如果不是门楼上还留着几个弓箭手,他险些遭了算计,失了府门。 “王统领,他们是男的,是男扮女装。”查探尸体上是否有暗器的兵士,发现这两人压根不是女的。 在王士春带人拼死阻拦下,争取了足够的时间,穆府的大门重新关上了,只是他们面前还有四个高手,不能回到府里。 穆宣昭登上门楼,看到两队骑兵从大街的两头过来,甲胄鲜明,刀枪森森,竟然是正规的骑兵。马上的骑兵,平静而低调,分明是经过了血与火的淬炼的百战之师。 这样的骑兵,崔威拿不出来,看来今天想要他命的另有其人。 “爹,爹,怎么会这样?”早已吓傻了的崔明菱,躺在门脊的角落处,喃喃自语。 自那六个所谓的粗壮婢女和王士春拼死搏杀的时候,就没人再理会她了,若不是念秋将她拖到了这里,她就成了两方厮杀的炮灰了。 “三小姐,你小点声,别引来了人,你想死,奴婢还想好好活着呢。”念秋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讽刺,如果不是寻一块关键时刻的保命牌,管她去死。 “你,贱婢。” “三小姐脑子还没转明白吗,崔大人根本不管你了,他这是拿你作饵,啧啧,都说虎毒尚不食子,你们崔家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念秋痛快地骂道,只是压低着声音,不敢引来别人的注意。 “不会的,我爹最疼我了,他不会的。”崔明菱在那两个擒住她的婢女手里吃了大亏,手脚都受了伤,这时候连念秋都打不过了。 “哼,等着瞧。” 骑兵队中,躲在中间的崔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曹大人,这些打打杀杀的活,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作为统帅,还是要守在中间,既能看清楚两边的情况,又便于发号施令。只有像穆宣昭那样的莽夫,才每战都冲到最前面。也就是那些大头兵,出身卑贱,没有见识,才将他吹嘘出了偌大的名声。真正的军神,都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他那样的只是没有根基的山野草莽之徒罢了,世家大族都看不上了。” 本被他说动了心的曹强,听了最后两句,却大冒肝火,心中冷笑,崔威这话是指着和尚骂贼秃么。他曹家可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连穆宣昭都比不上,好歹穆宣昭之前还是良籍,他们曹家若不是出了个曹侧妃,现在还是贱籍呢。可惜曹强太过自卑,以致太敏感了些,连崔威的出身都忘了,在百年世族面前,崔威也不过是个屠夫,根本不承认崔家是世家。 可是曹强不知道,他就认准了崔威在嘲讽他:“崔大人,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连身先士卒的道理都不懂了吗?亏我还向曹妃娘娘保举你,说你能征善战,现在看了,是我看走眼了。你就缩在这安全之地‘谋划’吧,我可不敢误了曹妃娘娘的事情,驾。”说完,不理会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的崔威,打马到了最前面。 崔威狠狠地啐了一口,到底不敢骂出声音,重重喘了一口气,还是骑马跟在了曹强的后面。 “原来是曹家,难怪了。”曹强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目标鲜明,穆宣昭又见过他,只一眼就认出了他,曹侧妃的族弟。 “穆宣昭,你给爷赔礼道歉,爷留你具全尸,哈哈。”曹强立在阵前,只觉豪气满胸,想起以前在穆宣昭处受的气,不由小人得志,猖狂起来。 “发箭!” 回答他的是一排箭矢,分上中下三路,直冲他而去。 看着身边曹家特意为他寻找的贴身侍卫,一下子倒下三个,曹强吓出了一身冷汗,催促着这次曹侧妃特意调遣给他的精兵:“挡在我前面,挡住箭,不许遗漏一支箭矢。” 奉了楚王密令,前来捉拿叛逆的西林军右卫将军李季十分不齿曹强,冷眼一扫,身边的骑兵纹丝不动,最后,守在曹强身前的依然只有曹家的人。 “曹大人,李将军,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直接动手,拿下叛贼穆宣昭。” 曹强的心思他懂,不过是想趁着这机会,羞辱穆宣昭嘛,可这脑子里进水的蠢货,怎么就不想一想,他们今天的这事担着多大的干系。只有穆宣昭死的透透的,他们才能安心。 “崔节度使,先王立下的规矩,凡是谋叛之人,死前,必得有人训斥,你也太心急了。”作为现任楚王的心腹,李季从未上过战场,都是随侍在他身边,对于向穆宣昭这样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将军,自然看不顺眼。但是,崔威、曹强这两个一个靠着阿谀奉承,一个靠着枕头风,却品阶还都在他之上,他更是看不过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4章 霍绍熙重伤(二) “不可。fqw冰火中文”曹强厉声反对。 “李大人,万万不行啊。”崔威焦声说道。 李季心下狐疑,他不过是随口说了说先代楚王的谕令,这两人也反应太大了吧,便仔细查看这两人的面色,想要找出些破绽。 “李大人,这穆宣昭行事狠辣,诡计百出,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啊,哈哈。”崔威干笑了两声。 曹强却指着穆府门前的几具女尸,阴测测地说道:“李大人,你瞧瞧,那些尸体都是崔节度使府里的婢女,他家的三小姐受了穆宣昭的侮辱,一时气不过,找他理论。没想到他却辣手无情,直接害了崔三小姐的性命。咱们是为了给崔节度使讨一个公道,不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李大人,你可明白?” 穆宣昭谋叛的罪名怎么来的,他可是比李季更清楚,因为这就是曹妃娘娘一手策划出来的。等穆宣昭死了,什么样的脏水都能泼到他身上,随便拿出一件龙袍,说是从他府里收出来的,就能坐实了这项罪名,反正死人开不了口。 但是,现在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万一有人流传了出去,让楚王妃和世子握到了把柄,倒霉的可是曹妃。所以,曹强的打算就是打着为崔府讨公道的口号,诛杀了穆宣昭,再将他谋叛的罪证呈给楚王,幽州王府里的曹妃,则攀扯上世子,将曹妃所出的三公子推上世子的位置,这才是他们的打算。 “你,明明说的是利用菱儿带进那六个死士,趁机打开穆府的大门,可没说要菱儿送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将我们崔家的名声置于何地。”崔威小声质问。 曹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女儿留着早晚是个祸害,我现在帮你除去,你还得谢我,否则将来你们全家都得让她害死。”一想起崔三竟然公然嫌弃三公子,还在他面前骂曹家靠着妇人裙带起来,一大家子的男人都是吃软饭的,曹强就恨不得亲手掐死她,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直接送那女人上路。反正崔威成了没牙的老虎,除了叫几声,也奈何不了他,将来到了幽州,还得求着他,在曹妃面前求情呢。 崔威噎了一口气,终究没敢闹出来,现在头上悬着穆宣昭这把死亡之剑,崔明菱这个女儿他也顾不上了,只在心里许诺到时候给她风光大葬。 这两人的言语动作,让李季越来越怀疑,“为了一个女子,闹这么大的干戈,你们胡闹。” “李大人,什么胡闹不胡闹的,说的这么难听。fqw你说说,你是不是接到了密令,让你配合我和崔节度使行事,你现在只管给我冲进穆府,杀了穆宣昭,其他的事情不归你管!” 李季大怒,摸向腰上的大刀,刀鞘上的刀环哗啦作响。曹强身边的侍卫忙将他围在中间,防备着李季动手。 崔威一见这两人竟然要内讧,忙插到他们中间,打着圆场。 李季到底不敢动曹强,毕竟是曹侧妃的族弟,他为了给楚王办事,已经得罪过楚王妃的娘家刘家,曹侧妃这边还得留下一线人情。 “既然两位都谋划好了,这破门的大功劳就留给两位,我就不留在这了,免得出力不讨好。” “哎哟,李将军你可不能这时候撂担子啊。”崔威驱马挡在李季马前。 “哼。”李季用鼻孔哼了一声,回了一句:“守侧门!” 除了曹强挑衅的时候,穆宣昭命人放了一轮弓箭,再没其他动静,只令身边不足百人的亲兵,严密防守。 下面三人的话语,他自然看不到,但从三人的动作可以猜出,这次行动的主谋是崔威、曹强,至于楚王的心腹李季,反而没有那么着急。 看着李季带着人向西侧而去,穆宣昭寒眸一闪:“他要去西侧门。” 安万里一路疾跑到西侧门:“老大,是正规的骑兵,有上千人,咱们要怎么办?” 霍绍熙指了指门外:“你听,马蹄声、刀枪声,这些人真是骄狂,一点都不掩饰。” 林燕染突然问道:“你们手里的迷香还有多少?” 霍绍熙眼中亮光一闪。 林燕染解下头上束发的布巾,将他们手里的迷香收集在了一起,数量竟然还不少,裹在布巾里有香瓜那么大。 “安万里,你去寻管家,找他要油纸、轻薄的丝绸布料,越多越好。” 安万里带着几个手脚没受大伤的少年应声而去。 “绍熙,我的想法你猜出来了吧。”林燕染轻声问道。 霍绍熙点了点头。 “那待会的指挥交给你了。” 霍绍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坚定地点了头,抬手接下身上的夹袍,语声极轻:“阿姐,我这件袍子里缝有夹层,为了方便,里面缝进了迷香,拆了可以取出足够数量的迷香,你拿着。” “绍熙”林燕染接过这件为她做掩饰的夹袍,语声轻的像是叹息。 “嘿,老大,你还真是会藏东西,下次我们也照着缝件夹袍,藏银子最好使了。”其他的少年信以为真,嘻哈着打趣。 不一会儿,安万里带着人扛着、抱着一堆堆的东西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穆府里的管家、仆役。 “林夫人府里的油纸不多,只有这些宣纸,我就把厨房里的油给提了过来,还有这些罗纱绸缎,全是一点火就着的好东西。这里是十多具弹弓,别看它样子不起眼,料用的都是好料,准头不比普通的弓箭差。”穆府的管家经常奉命从库房里倒腾东西给她,安万里一说是她要的,立马就带着人寻了东西,他亲自给送了过来。府外的情况他们也都听说了,和穆将军的亲兵不同,穆府的仆役也就力气大了些,杀人迎敌那可是没做过,现在见了林燕染吩咐人找他要东西,他们这些惶惶不安的人,终于是找到了主心骨,一心一意地听着她调配。 “好,管家你分配他们,一拨人将绸缎撕成块,一拨人浸油,一拨人包迷香,分工合作。绍熙,弹弓交给你了。”林燕染大略地说了几句,安住穆府管家等人的心。 只要手上忙起来,脑子里就想不了那么多,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接着撕开手里的夹袍,悄悄拿出两个油纸包着的大包,不动声色地将宽大的油纸团成一团,倒出里面密封的密密麻麻的手心大小的小包,看在旁人眼里,只会以为是早先缝进夹袍里的,绝不会想到是无中生有。 西侧门这里,众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块快浸了油包了迷香的绸布,很快堆了一大堆。更有机灵的仆役,寻了四架梯子,搭在了围墙上。 霍绍熙扶着安万里,指挥着梯子搭放的角度,手肩能活动的少年一人拿起一副弹弓,校准头、试手感,认真严肃的不像是对待弹弓而像是拿着一副良弓。 西侧门外,李季已经带着约三百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却没有动手。 “李将军,里面有不妥之处吗?”见他并不下令动手,手下的校尉开口问道。以他看来,这门一点都不难攻,只要冲撞几次,就能冲了进去。 “先等等,等着曹强、崔威两个蠢货先动手,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对劲。”李季有着武人的直觉。 “老大,他们就这么围着这儿了。” 霍绍熙心思电转,“他们不动,我们悄悄地动手,把那些用纸包的迷香放在灯笼里,挂在围墙上冲着外面点燃。” 穆府的管家立马命人取灯笼。 “再提几桶水,点了灯笼之后,用细棉布浸湿,捂在鼻子上。”林燕染跟着嘱咐一声。 “林夫人,前面将军那边,要不要送些东西过去?”穆府管家的眼睛在迷香上逡巡。 “西侧门外面是条比较封闭的窄巷,人也少,这些东西才能起到作用。府门那边,空间开阔,人又多,用处不大。” 穆府管家失望地叹了口气。 林燕染看了看霍绍熙,低低地说了声:“绍熙,我去前面看一看。” 霍绍熙坚持让安万里陪着,林燕染推脱不得,只得和他组成沉默二人组,安万里的不满几乎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林燕染听着府门外的刀枪的撞击声,心急如焚。 府门这边的情况,比西侧门要糟糕太多,还隔着几百米的路程,她都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外面已经短兵相接了。 门楼上方的穆宣昭,看着王士春带着人,以搏命地方式守在门前,冲上来的骑兵,死了一批又一批,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又不是攻城门,不过是个府门,他们都冲了三回了,还没有拿下来,真是没用,和李季一样没用。”曹强十分不满,催马上前,连声斥骂。 “穆将军,林夫人在下面。” 府门外,他的亲兵血流成河,府门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林燕染单薄的身姿亭亭而立。 “取我的硬弓来。” 穆宣昭轻轻地摸了摸腕上的咬痕,眼中波澜不兴,却下定了决心,哪怕他此时的经脉根本经受不住一点的力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5章 穆宣昭重伤(三) 可着劲儿叫嚣的曹强,额头一凉,不可置信地盯着颤颤抖动的白羽的投影,放大的瞳孔里还带着些骄狂,却永远没有机会再横行了。fqw冰火中文 “曹大人。” “少爷。” 曹家的侍卫口中呜咽着滚下了马,将从马上掉落的曹强扶住,手指伸到鼻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崔威喊了一声,见曹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疯狂叫人守在他前面,而他本人瑟缩成了一团,趴在马上,恨不能藏到马腹里。 但是,他面对的是穆宣昭,这世上凡是穆宣昭铁了心要射杀的人,从来没有人能逃出生天。 周身气血几乎倒逆,胳膊上的经脉几乎寸寸断裂,这种非人的疼痛下,穆宣昭闷闷地哼了一声。但对着崔威的弓箭,依然稳如磐石。 “嗖”一声过后,穆宣昭手上的长弓砸到了地上,弓弦碎裂,弓身断成了两截。 躲在众多护卫之后的崔威,依然没能躲过,箭矢穿透了他胸前的铠甲,洞穿了他的血肉,牢牢地插在胸口。 崔威以为他要死了,却在无边无际的寒凉中,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这种痛苦反而让他欣喜若狂。 “来人,来人。”与曹强的骄纵不可一世,将曹家的人聚在身边不同,崔威老谋深算,将他带来的人,安插在了这支队伍里,他一中箭,这些安静地融在队伍里的崔家家兵,都惊骇欲绝地围拢了上来。 “找大夫,送我回府,把城里的大夫都带”崔威的声音越来越低,崔家的兵丁看着他起伏的胸口,听着他拉风箱似的喘气声,才确认了他还有一口气。 一百多位的崔家兵丁呼啦啦地站了出来,十多个人托着崔威,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就要回府。 李季带来的人一看这情况,连忙阻拦,可崔府的人都发了疯似的,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他们连忙派人给在西侧门那边的李季报信。 穆府门楼上的弓箭手,早已被自家将军两箭射杀对方两个领头的英姿激的血气澎湃,在瞧见自家神勇的将军,一指指向西方时,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嗖嗖嗖箭矢如流星追月,报信的人噼里啪啦摔到了地上。 崔家的家丁趁着这机会,冲出了一条路,托着崔威疾奔回了崔府。作为下人,他们或许学识不够,或许眼界狭窄,可在最底层挣扎多年,他们绝对现实和精明,崔威绝对不能死,他们的性命、家人、财富都在崔家,没了崔威,天大的功劳都和他们无关。fqw 看着崔家兵丁顺利冲了出去,穆宣昭一直强撑着的屹立伟岸的身躯晃了晃,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鲜血。 “扶我下。”距离穆宣昭最近的小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顶天立地的将军,脸色比纸还白,身子摇摇欲坠。 “穆将军。”小兵带着哭音喊着。 穆宣昭耳里轰隆隆地响,像是他血管里逆流奔涌的血液,疯狂地、暴动地摧毁着他的经脉、身体。 “穆将军。” “穆将军。” 很快,不止一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最后,是三名亲兵将他拖下了门楼。 眼前的人影,晃动的他头更疼了,眼睛一阵阵发黑,他最熟悉的敌人也来了,带着蛊惑人心的香甜诱哄他堕入那无痛无恨的永久的黑甜乡里。 直到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白净脸孔,突兀而霸道地占住他的视线,她的脸真白,白的就像冬天的白梅,她的唇真红,和那红红的水蜜桃似的,只是,她为什么不能安静下来,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他都睡不着了。 “睡,不能睡。”如冰水倒灌,入骨的寒冷,终于驱散了那蛊惑人的魔鬼,穆宣昭用尽力气撑开重如千钧的眼皮,“冰水交给你。” “冰水,是啊,冰水,降温。我怎么没想到。”林燕染摸着他跳得飞快的脉搏和热的很摊鸡蛋的温度,惊得脑袋一片空白,听了他这五个字,她才回了魂,脑子瞬间连贯了,一下子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马车冲。”穆宣昭又挣扎着说了五个字,直到又喷出一口气,彻底地开不了口,才不再说话,改用勉力支撑的眼皮瞪着林燕染。 “来人,安万里,安万里。你去找绍熙,让他想办法再拖一拖两刻钟。” “你,告诉管家和你们领头的,所有的事情都听霍绍熙的,快去!” “你们,把他扶到最近的屋子里。” “你们准备冰、雪,越多越好!” 林燕染一连串的命令,穆府的亲兵虽然不满她逃跑的行径,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话,他们还是听从的。 所有人的效率都很高,背着穆宣昭的亲兵健步如飞,等林燕染追着他们跑到暖阁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手脚利落地脱去了他的外袍,只剩下薄薄的月白色绫衣。 很快,装满了冰雪的木桶抬了进来,穆宣昭坐进冰雪中时,发出一阵压抑地闷哼。 他灼烫的体温,瞬间融化了一层雪,木桶上竟冒出袅袅的蒸汽。 踩着凳子,捞起他的两条手臂,分别把了脉搏,林燕染看着他手腕上深深地齿痕,红肿的伤口在浸了水,带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惨白。 右手的脉搏她诊了又诊,继而沿着肩膀,一点一点地捏着肌肉里面的经络,肩膀、手肘、手腕,她每捏一下,半昏迷状态的穆宣昭都低低地逸出一声呻吟,声音里压抑着痛苦。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经络竟像是断了? 这番动静自然不可能瞒住一旁虎视眈眈的穆将军的亲兵,“将军伤到了哪里?” 在他们看来,穆将军的重伤来的诡异而突然,上一刻还好端端的将军,突然就重伤濒死,他们将前后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之前,穆将军两箭逞威,一举重挫了敌军。可,穆将军的长弓虽然是特制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拉得动,但是,这些年来,穆将军从来没有出过事,这两弓根本不可能伤到了他的根基。 而看着穆将军的伤势,又像是伤到了经络,不是他们所想的中毒,所以,此刻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燕染。 “他左臂受了重伤,像是巨力反噬。”林燕染只说了大概,这当口具体的伤势,诸如经络断裂,气血受损这些,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年代,几乎所有的武将都得有出众的武力,在千军万马的拼杀中或冲杀在前面,或镇守在后面,最不济的也得有自保的能力。 而从穆宣昭的赫赫声威中可知,他是那种最能打造出虎狼之师的将军,每战都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一军主帅如此,他手下的骄兵悍将,只怕也是些悍不畏死的人。 如果她告诉他们,他们的主帅废了手臂,伤了气血,以后上不了马,拉不开弓,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做,是抛弃他还是怜悯他?无论那一条,林燕染都不敢想,穆宣昭那么骄傲的人,他怎么受得了。 “反噬?将军近日有练功吗?” “没有,这几日将军都忙着准备喜事,到了演武场也只是看一看兄弟们的功夫,都没下过场。” “是啊,怎么会反噬?” 突然,其中一个啊了一声,粗壮的食指几乎指到了林燕染的额头上:“是你!” 他一声爆喝,吸引了暖阁内所有人的注意:“你们想一想,之前将军劈了一剑,要杀了那个小子。是她突然扑了出来,然后将军那一剑只是劈开了大氅,连她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你们再想一想,当时将军劈出那一剑时,我在旁边都胆寒,怎么可能伤不到她?” “是,是,难怪将军会反噬?” “我呸,搅家精!” 林燕染只觉得眼前晃满了手指,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身上的每一道目光都充满了厌恶、嫌憎甚至是仇恨。 “将军如果出了事,我杀了你!”那个将穆宣昭从门楼上扶下来的小兵,一脸狰狞地抽出了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反了你们,滚出去!”沉在木桶里的穆宣昭,冰雪的冷冽让他恢复了些神智,耳边亲兵的吼叫声、拔刀出鞘声,让他睁眼就看到了压在林燕染脖颈上的刀锋。 “将军,不能为美色所误!” “将军,这是狐狸精!” “将军,她是毒妇!” 这一刻,林燕染成了千夫所指。 “出去!”穆宣昭勉力握起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木桶上,这一声,压下了所有的叫嚷,暖阁内静的针落可闻。 多年的威压,已经刻在了他们的心底,这些乍起青筋的亲兵们,单膝跪地行了军礼,悲愤地转身。 “替我守住府门,辛苦诸位了。” “将军” “属下誓死完成。” 穆宣昭的这句辛苦,直接让这几位化身暴熊的亲兵哑了火,流下了男儿泪。再走出去时,虽然都拿眼狠狠剜了林燕染,但终于没有人对着她喊打喊杀了。 可是,这些人的态度转变,林燕染都不在乎,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脑子里来回转着一句话:“她害了穆宣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6章 你的身体,我来负责(一) 西侧门边,装了迷香的灯笼挂在围墙靠外的一面,燃着了外面的糊灯笼的纸,便借着风吹落到了下面。fqw冰火中文李季警惕地下令避开这些点燃的灯笼,但见它只是火势很大,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暗器,松了一口气。 地上的灯笼燃烧的时候,霍绍熙又让人用弹弓将浸了油的绸缎布料包,精准地射到灯笼上,包着迷香的绸布包,一接触火焰,便腾地燃烧了起来,眨眼之间里面的迷香就烧的干干净净。 李季虽然觉得情况不对劲,但一时找不到原因,心里焦躁了起来。 恰在此时,从穆府弓箭手下闯出来的人到了,“李将军,大事不好了,曹大人死了,崔大人重伤。曹家的人闹了起来,崔家的人带着崔大人强行回府了。” “你说什么?”李季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吼叫道。 来人又说了一遍,李季大急,一夹马腹,催马向前冲去。不想,胯下骏马刚刚飞踏四蹄,却一声长嘶,前蹄一软,轰然到地,马上的李季头脑一黑,直接从马上翻了下来。 “李将军。”跟在身后报信的人大喊一声,回头待要喊人,却被接二连三的扑通扑通重物砸落到地的声音,惊在了地上。 西侧门里面,趴在城墙上的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个个喜笑颜开,鼓掌欢呼。 胳膊腿都不甚灵便的穆府管家,急忙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倒了,倒了。老大,我们要不要趁机出去做掉他们?”问话的少年一脸的跃跃欲试。 霍绍熙一眼扫过去,这少年遗憾地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正经的面色。 “把你们府里备好的马车赶到这里,准备出府。”自安万里来传递林燕染让他守住穆府,霍绍熙心中酸涩苦辣咸无味俱全。 穆府管家脸色一整,立马带着人安排去了。 “幸好咱们来之前,让留下的兄弟们早早地出了城。等不到咱们,怕是他们都急坏了。”安万里无视霍绍熙身上的冷气,找穆府下人要了件厚厚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 “临行之前,我嘱咐过林安谨他们,如果过了戌时,我们还没有出现,就立刻回广平。”霍绍熙淡淡地开口。 “林安谨还是个孩子,他能听得懂吗?” “安万里,你是我看重的人。fqw阿姐和安谨是我的亲人,以后,在他们面前,你要向对我一样尊重,明白吗?” 安万里本来就是个机灵人,在今天霍绍熙受伤之前,无论是对待刚刚露面的林安谨,还是从未见过面的林燕染,他都没想过要得罪。可是今夜发生的事情,他打心眼里为霍绍熙委屈,在面对林燕染的时候,不满的情绪就带了出来。 “是,老大,我以后一定注意。”安万里心里很不服气,但此时霍绍熙身子还伤着,他只能一口应下。 外院暖阁里,地龙、火墙烧得再暖,也抵不住穆宣昭浸在冰水里,冻得唇青脸白。 手下的亲兵都被赶了出去,现在,这里只有林燕染和他两个人,穆宣昭不再掩饰伤势,之前他一直提着最后一口气掩饰,哪怕伤得太重,效果并不好。 可,这最后一口气一松,青白的脸色之中竟多了一丝灰败之色。 林燕染抖着手,拿出了一把各色用珍贵药材熬制的补血补气的药丹,一股脑地塞到了穆宣昭的嘴里,见他吞不下去,拿起手边的盖碗,用碗盖砸碎丸药,在水里一混,捏开他的下颚,连水带药地给他灌了下去。 一盖碗的药水,流出去了半碗,林燕染舒了口气,能吞下去就好,手下不停,连着又灌了两碗。 在她端起第四碗药水的时候,手腕突然一冰,冷得她抖了一抖,一个微弱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趁我不便,用这苦汤子噎死我么。” 林燕染手上的盖碗啪地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手一翻,反手握住了手腕上穆宣昭冰冷入骨的手。她的手小而绵软,两只手都握不住穆宣昭一只手,而且她手上暖暖的,冷热触碰间,热气便不断地转到冷的一方。而冰透的肌肤,乍一遇热,温暖的同时,也会有一种极不舒服的瘙痒,穆宣昭不怕疼,却最耐不得痒,但此时,他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并没有挣开手掌,而是忍着痒痒,让她一直握着。 “你怎么样,泡了冰水,接下来要做什么。”林燕染连珠炮地问着,既然泡冰水对他有用,他应该知道怎么治疗这种反噬的重伤。 她眼睛里带着的无限期望,在穆宣昭长长的沉默中,化为了乌有。 “泡冰水只能救下我这条命,这一身功夫和这条手臂,要废了。” 林燕染心口尖锐地疼了起来,盖在他手上的双手使力一握,“我有药,很多很多的药,治疗经脉的珍贵药材我都有,我还能用金针刺穴,总有办法的,你说是不是?” 穆宣昭嘴角的苦笑和眼中的灰败,压得林燕染几乎喘不上气,她以为这是种强烈的负罪,毕竟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说着说着,林燕染眼底的神色越发坚定了起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治好他。 “你先松手,我再给你把一把脉。”林燕染挣开手,握在了他的脉搏上。 脉搏终于缓了下来,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用手背试了试穆宣昭额头的温度,确定了热烫的体温降了下来。 “温度降下来了,这冰水不能再泡了。” 泡了这么久的冰水,虽然压制了体内躁动的气血,也将他冻得不轻,再加上手臂受伤,穆宣昭根本就没办法从这个深深的木桶里出来,更别说自己换下身上湿透了的单薄绫衣了。 林燕染想的是,找门口守着的亲兵过来,把他抬出来,再给他换上衣物。得到了穆宣昭的许可,她到门口唤了人,到另一边的柜子里寻找衣衫。 幸好平时穆宣昭经常在这处暖阁里歇息,这里放有他的衣物,当林燕染抱着全套衣物回来时,只有他一个人地倚坐在长榻上,那个亲兵连个影都没有了。 “人呢。” “我让他出去,外面事务繁多,没必要杵在这儿。”穆宣昭轻描淡写的解释。 林燕染张了张嘴,看着他冻的青白的面色忍了下来,把衣物放到一旁,蹲在他面前,解开他亵衣上的系带,露出他宽厚的肩膀,柔韧的腰身。手指触到亵裤时,顿了一下,在她心里打气,把他当做不能行动的病人,预备一鼓作气地褪下时,手指被握住,“先把上面的水珠擦了。” 她握着宽大的布巾,将他上半身的水珠擦净,接着服侍他穿上亵衣、中衣,这整个过程,林燕染都能感觉到身上辣的目光,可她的催眠起了作用,真的做到了将眼前的男人只是当做普通的病人,心里逐渐静如平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稳。 在穆宣昭眼里,她神色平静地像是对着木桩子,哪里有一点羞涩之态,这副表情,让他郁闷的几乎想要再吐一口血。 “给我,我自己来。”穆宣昭真忍不不下去了,劈手夺过布巾,随便擦了两下,踢下湿透的亵裤,随意地套上新的亵裤,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站在他身后的林燕染,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一不小心瞥到了结实的大腿,平坦的小腹,以及下面,耳根处开始发热,林燕染急忙打住乱窜的心思,将刚刚那一幕忘掉。 “咳,我来吧。” 虽然之前的动作流利无比,但系带子这一关,穆宣昭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单手完成。 接下来,林燕染手中动作越来越快,且一直深深地垂着头,穿上所有的裤子之后,更是蹲下身子,弯着的脖颈下,垂下如缎的秀发,密密地遮住了她的耳尖、脸颊。 穆宣昭满心的沮丧,配合地抬起脚,穿上青缎厚底靴,一点儿没有发现林燕染的异样。 之后,已经恢复正常面色的林燕染,若无其事地给穆宣昭穿上一件夹棉袍子,而在她拿起大氅的时候,穆宣昭抬手阻止:“不用了。” 林燕染一怔,继而看了看他垂下的右臂,将大氅抱在怀里:“我还是拿着吧,待会儿在马车上给你垫着。” “这里没有女人的衣物,你穿我的。” 穆宣昭看着她身上的短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这一点上,林燕染不和他争辩,从善如流的取了他的冬衣,结果穿在她身上,袄子直接到了小腿,可以当做斗篷穿了。 “呵”穆宣昭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却牵动了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 林燕染扶住他的左臂,沉声说道:“是我害了你,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放心。” “哦,你害了我。”穆宣昭凉凉地开口:“这是你的赎罪吗?” “当时你如果没有收力,不会受到反噬,而我也活不成了。”林燕染和他对视,语音坚定:“这些我知道。” “你是这么想的,难怪你像个丫鬟一样的服侍我。” 他语气极为讥诮,林燕染咬紧了牙关。 “但,你别忘了,你不是我的丫鬟,是我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7章 你的身子,我来负责(二) 他语气极为讥诮,林燕染咬紧了牙关。fqw冰火!中文 “但,你别忘了,你不是我的丫鬟,是我的女人!” 林燕染眉头微皱,微微抿唇,露出颊边一处小小的靥窝:“我一直记得我发的誓言。” 穆宣昭还要再说话,外面一阵踢踏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喊道:“将军,府里的车马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出府?” 林燕染扶着他的手臂一用力,回话:“外面的人进来,把将军扶到马车上。” 穆宣昭瞪了她一眼,吸了口气,挺直了腰背,在亲兵面前保持着一脸的高深莫测。 出了暖阁门,下了几阶台阶,一辆四轮华盖马车停在了下面。 马车下放着个脚踏,林燕染先踩着脚踏上了马车,撩起车上的棉帘子,等着穆宣昭上来。 等了片刻,他已然立的稳稳的,连扶着他的亲兵都挥走了,看着脚踏的眼神很是凶戾,连驾车的马都不安地踢着蹄子。 林燕染霎时明白了过来,颊边的靥窝不由深了深,可面上一点没有带出来,她终于发现了穆宣昭的一个隐藏特点,这人十分的爱面子。 把手里的大氅放在车厢里,提着过分宽大的棉袍子,脚尖点在脚踏上,轻盈地飘了下去,伸出手扶着穆宣昭,“将军您还没有上车,我不应该先上去,一时疏忽忘了这个规矩,穆将军勿怪。” 清凌凌的声音,穆宣昭却觉得里面带着丝嘲笑,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异样,又见她白嫩嫩的小手,挽在他深色的衣袍上,格外显眼,也格外好看,因着连上马车都费劲的郁气,便消散了不少。 “你先上去。” 林燕染听话地上了马车,转过身,将手臂伸了出去,穆宣昭搭在她手肘处,借力上了马车,碰都没碰脚踏一下。 车厢里很宽敞,里面还放着一个熏炉,熏炉里面没有放香料,而是燃着炭火取暖。fqw林燕染扶着穆宣昭坐在铺着厚厚垫褥的长榻上,而后把大氅展开,盖在他的腿上。 安置好了他,林燕染示意车驾上的亲兵,可以赶车了。 “吁”赶车的的亲兵嘴里喝了一声,马鞭在空中甩出清亮的响声,驾车的两匹瞟肥体壮的骏马,迈开蹄子,拉着马车平稳地行驶了起来。 穆宣昭闭着眼睛平气养神,林燕染坐到车厢的前部,拉开车帘看着外面一辆辆马车驶在两边,府里的众人,不论是亲兵还是仆役,都有秩序地忙忙碌碌。 “所有的人都安排好了吗?现在府里的事务是谁负责?”林燕染轻声询问车辕上驾车的亲兵,现在穆宣昭受了重伤,不能亲自指挥的当口,府里却一切井井有条,让人心里十分疑惑。 “穆将军之前都布置好了,而且府里的兵士五人一伍,十伍一队,队上又有参军,参军上有统领,结构严密,都有着各自的负责人。只要将军下了命令,下面各级伍长、队长、参军、统领都会带好各自手上的人,行事有序,不会乱套。”这驾车的亲兵听出了林燕染话里的疑惑,详细地向她解释。 林燕染这才了然,也更放了心,之前她让安万里转告霍绍熙再守着西侧门两刻钟,如今已经到了时限。当时事情太紧急,她心神俱慌,来不及考虑清楚,根本没想过这会给霍绍熙带来麻烦,毕竟他们这些人在穆府众人眼里也不甚友好,现在听这人这么一说,知道穆府的人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不会擅自动手,她才算是稍稍安了心。 很快,有两辆和这辆马车外形一模一样的马车,驶到了前面,三辆马车行驶的路径一样,都是向西拐,显然是要从西侧门的方向出府。 林燕染不再开口,凝神打量外面的情况。幸好,不仅马车上挂着羊角灯,一路上还到处都悬挂着红红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照出了一条亮亮的路,能够看清两旁的人影。 终于,在一辆停着的马车上看到了熟人,安万里手里拿着鞭子,嘴里塞得鼓鼓的,坐在车辕上,眼睛来回看着前后的动静。 林燕染忙掀开车帘,冲着他挥手,可安万里眼珠子都转了一圈,偏偏就不看她,林燕染嘴角僵了僵,在放下帘子的时候,突然看到那辆马车的车帘骤然打开,露出霍绍熙俊朗的脸庞。 手圈成筒状,放在唇边,却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她的马车突然加速,两人错身而过,林燕染忙探出身子,对着后面的霍绍熙用力的挥了挥手。 看到了霍绍熙,林燕染彻底地定下了心,坐回车厢,放下车帘,怕漏了风,从上到下密密地整理了一遍。 等她刚舒了口气,想要靠坐到凳子上时,闭目养神的穆宣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黑湛湛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乍然受惊,林燕染倒吸了一口气,急忙坐直了身体,拿拳头捶着胸口,带着些惊吓地看着穆宣昭,“你吓着我了,脸色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嗤,我不过看了你一眼,你就吓成这样,除非心里有鬼,做了亏心事!”嘴里虽然说着嗤笑的话,却配合地伸出手腕,老实地任她把脉。 “还好,没有变的更坏。不过,你心火太旺了,现在还影响到了口舌,这是的大问题。”林燕染撩起眼皮,看着说完话便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在他的眼窝下方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语气清淡:“你放心,这不是大问题,熬两碗黄连水喝下去,包管心火尽除,口舌的毒也能解了。” “牙尖嘴利。”穆宣昭低低地哼了一声,抽回手腕,歪在了迎枕上。 林燕染摇了摇头,不再开口,蹲下身捡起掉到了车厢上的大氅,估计是穆宣昭刚刚站起了身,腿上的大氅便掉了下去,他坐下去的时候却忘了捡。 这次她直接将大氅盖到了胸口,在他的腰肋两侧掖了掖,确保不会轻易掉落,才坐到一旁,掰着指头思索药方和丹药。 马车厢里静静的,偶有熏炉里的炭火迸出一两个火星,溅出一连串的噼啪声,然而,这种轻微的声音,却带不来一点紧张的气氛,无论是穆宣昭还是林燕染,此时的心神都是放松而安逸的。 这种放松对他们两人都是十分难得的,不论是时刻面对着杀戮的穆宣昭,还是时刻警惕着危险的林燕染,他们的神经一直都绷得紧紧的,哪怕是睡梦中都保有一丝清醒,更何况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如果在以往,他们之间绝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信任,将对方当做完全无害的存在。 也许长期面对危险,锤炼出的几乎来自本能的第六感,有时候比心还要灵敏,还要诚实。 这份难得的静谧,两人都很沉醉,竟连马车的突然加速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车厢外面,穆府车辆的前面,是一排骑在马上的亲兵,他们冲在最前面,西侧门一开,他们便如同一把尖刀一般直刺敌人的心脏,外面已经中了迷香,主帅甚至昏了过去的人,根本抵不住他们的冲锋。 连一个冲锋都没能挡住,穆府的骑兵冲开了西侧门前的防守,然后死死地挡在了李家军的前面,后面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冲了出来,马蹄踏着青石板,一路绝尘而去。 此时,穆府府门前的大部队,在经过了曹强之死和崔威叛离之后,士气大跌。再加上李季的突然昏迷,军心摇动,连回援西侧门的这个决定都不能及时决断,直到这边穆府的人马冲开了西侧门的防守,留守的李家军的惨嚎才将守在府门前的大部队唤了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西侧门这边巷子狭窄,李家军即使人数众多,也只能分成小股小股的队伍,而不能利用大队人马同时冲锋,守着窄巷的穆家军占据这种便利,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所以,虽然因为巷子狭窄,穆府的马车只能一辆一辆地驶出西侧门,但有穆府骑兵的守卫,他们还是能顺利地离府。 这时候,最欣慰的是一直苦苦守着府门的王士春,李季的昏迷,让他带来的军队一时群龙无首,号令尽废,大部队一拥而上全都转到西侧门那边,府门这边竟然没有留下守军。 已经浑身浴血的王士春,手拄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战死了,一地的尸体中,只有他一个活人,费力地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竟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背后有人,难怕已然力竭,王士春依然听出了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用力地握紧了刀把,准备在那人到来的时候一击而杀。 脚步声却远远地停了下来,一个怯怯的女声,“你是穆将军府里的人么,我知道崔大人府里的很多事,你能不能不杀我,我都告诉你。” 王士春费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丫鬟服侍的丫头,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依稀中有些印象,像是崔明菱身边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8章 你的身子,我来负责(三) 和林燕染想象的不同,穆府的大队人马,出城门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顺利,车厢里林燕染低声问他:“乐陵城的守门官是你的人?” “之前不是,现在是了。fqw冰火!中文”穆宣昭口吻淡淡地说。 在穆府门前发生的这场厮杀,乐陵城里的军队都看在了眼里,即使他们不知道李季和曹强,可崔威只剩下了一口气,这时候,如何站队,站在那边,这些底层的人才是最精明的,所以,他们不会阻拦穆府的车马出城。 当所有的车马到了乐陵城外的驿站时,都停了下来。驿站的小吏一瞧着这大队车马,唬得脸都白了,立马上前躬身行礼。 穆府的大管事掏出了一锭银子,语气温和:“准备些热饭,热菜,再烧些热水,备些马匹的草料。” 小吏接过银子,腰弓得更低了,一叠声地应着,命驿站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厢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军,属下王士春拜见将军。” “拉开车帘。”穆宣昭看着林燕染低声说道。 车帘外,王士春伤口累累,上面缠满了止血的布条,在他身后还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 “情况怎么样?” “除了属下,其他人都”这是王士春的声音。 “已经清点完毕,伤一百零二人,亡三十五人,剩下兵士一百二十一人,仆役四十三人,婢女十五人。”这是穆宣昭手下的一个参领。 “记下所有阵亡的兵士名录,命所有的仆役和婢女,照顾伤重的兵士。再派出两个身体健康的,快马赶往幽州,寻着章奎,将此事告知他,让他提醒世子,去吧。” “是。”参领应了声,却仍踯躅不走。 “你还有事?” “属下清点人数时,还发现谢家六人,以及到府里闹事的” “说的是我们么,我们有多少人,安万里你告诉他。”一左一右两人搀扶着的霍绍熙,横了一眼报数的参领,语气轻慢地说道。 安万里响亮地应了声,走到参领的面前,先是嘻嘻一笑,接着整容作揖:“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我们拼死拼活地守住了你们府里的门,兄弟们又累又痛,合着在您眼里就是个闹事的啊。唉,真是愧对这名声,发亮你这对招子,看一看有我们这种帮人退敌的闹事的吗?” 参领被他讥讽的红了脸,却口舌不甚便利,只抖着手指头,指着安万里说不出话。 “公子,是您么。”跪在地上的念秋,一仰头看到霍绍熙,喜不自胜地唤道。 她叫了好几声,虎着脸的霍绍熙才听到,扭头一看,在灯笼下认了认,才辨出是崔威的女儿身边的丫鬟,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声:“是你呀。” “公子,是奴婢。”虽然只见过两次面,念秋却牢牢地记住了霍绍熙的容貌。 王士春看了看崔明菱的贴身丫鬟,她和这来历不明的一群人却是旧识,目光便忍不住瞧了一眼车厢里的林夫人,眼前的局面都是因她而起,也只有她才能平息了。 “阿姐,安谨和我在一起,我已经命人先一步送他回广平了。”说着,睨了一眼穆宣昭:“咱们也回广平吧,其他的人与咱们无关。”一路纠结,霍绍熙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个誓言算个屁啊,如果真有牛鬼蛇神,就都来找他吧,他连人间地狱都见识过了,还怕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林燕染起身刚要走出车厢,穆宣昭抓住她的手腕,对着霍绍熙客气的点头:“多谢你照顾了我儿子,广平的杨致卿还欠我一笔账,这次顺道去瞧一瞧。” “你无耻。”霍绍熙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转头看到林燕染点头,霍绍熙更是生气,没想到杨致卿竟然和穆宣昭有勾结,更没想到他能这么恬不知耻地认下儿子。 很好,很好,霍绍熙磨了磨后槽牙,你儿子恨透你了,不知道你这便宜老子能当到几时? 到底不甘心将林燕染单独留在穆宣昭的马车上,霍绍熙眼睛一瞥,看到了地上的念秋:“阿姐,这个丫鬟虽然是崔府的人,之前帮过我几次,人也伶俐,你身边现在也没人,就让她跟在你身边服侍你吧。fqw” 说着,不待林燕染反驳,一打手势,安万里立马将人扔到了马车上。 穆宣昭眼风淡淡一扫,念秋身子就一抖,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林燕染心下不忍,又想着身边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就开口留下了她。 “你若要丫鬟,府里那么多忠心可靠的随你挑,这个不要留了。” “你送来的丫鬟,我还真不敢用,一个个都身有大才,跟在我身边浪费了,我瞧着她挺好的。”林燕染对着念秋安抚的一笑,拉她坐在一旁,随便问她几句话,让她不必这么紧张。 王士春和那个参领得到了去广平的指示后,都退了下去。霍绍熙和穆宣昭对视了一眼,彼此冷哼了声,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一时,众人吃了些热饭,又给马喂了些草料,饮了些水,休息半刻钟,便向着广平的方向出发。 大多数人吃饱喝足,心情都愉快了些,连身上的伤口都觉得好了些,只有穆宣昭和霍绍熙被彼此膈应到了。 第二日,在灯笼里的蜡烛即将燃尽的时候,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距离广平城也越来越近。 “大人,城外有大队车马,说着来自乐陵城的穆将军,而且霍少爷也在里面。”广平城的守门官不敢就这么放进这么多的人马,连忙到官署请示杨致卿。 “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来人,备马。”杨致卿脸色大喜,忙挥退守门官,一边又让人备马,她要亲自到城门迎接林燕染。 昨日她一接到霍绍熙传来的消息,就命人快马赶往乐陵,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护送林安谨的一行人,听他们说了乐陵的情况,这些人只得带着林安谨等人回了广平城。 她原想着直接带着广平的人到乐陵找穆宣昭要人,现在他们直接来了,倒是更好了。 杨致卿带着人风驰电掣地赶往城门,她的速度只比守门官慢了一点,到来的时候,穆府的车马才开始缓慢地进城门。 到了广平城,为了防止追兵而排在前面的那两辆和穆宣昭所乘马车一模一样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后面,现在最前面的就是穆宣昭的马车了。杨致卿显然知道这个惯例,直接打马到了车厢旁,双眸发亮,声音又急又乱地叫着:“阿染,阿染。” 到了半夜,撑不住睡了的林燕染,一觉睡到了进城,此时迷迷糊糊地听着有人喊她,先是迷茫地看了一眼穆宣昭,却见他肃着一张脸,不由茫然地看着左手边的念秋:“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你听到了么。” “夫人,是外面。”念秋小心地伸出手指指了指。 林燕染起身推开车门,再拉开车帘,一阵清冽的冷风,瞬时扑散了她初醒的迷糊,让她立马精神无比,微微眯着的眼眸对上马上笑得灿烂的杨致卿,不由瞪大了眼睛:“阿卿,原来已经到了广平了。” “是,阿染,你终于回到广平了。” 前后不过短短月余,可对林燕染来说,却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对这座广平城,她竟然感到了一种陌生。 “杨大人,我们远道而来,打扰了。”穆宣昭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了林燕染和杨致卿的两两相望。 杨致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见周围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只得走在最前面,领着身后穆府的车马到专门为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院子。 车马行进的过程中,霍绍熙带着他的人,跟着过来接应的人直接回了他在广平的府邸。 大约行了两刻钟,众人进了一条宽阔的巷道,再向右一拐,就见到一扇四扇红漆铜钉大门,门前立着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大门上写着养源院三个大字。 杨致卿先下了马,对着下了马车的穆宣昭解释:“穆将军是贵客,本应准备更好的住处,只是,突然而来,我们来不及备下这么多人的住处,只有此处虽然简陋一些,但好在地方足够大,房屋足够多,希望穆将军多加海涵。” 穆宣昭轻声笑了一声,“杨大人客气了。” 杨致卿回了一笑,看了看满眼无奈之色的林燕染,引着穆宣昭等人进了养源院。 自下马车到进院,穆宣昭一直攥着林燕染的手,杨致卿的明示暗示他要么装不懂,要么当做没看到,让杨致卿没有一点办法。之后,更是拒绝了杨致卿准备的人手,只说穆府的下人足够了。 养源院一直有人照看,所有的用具都是齐全的,所以,三人坐在正堂中时,很快,就有婢女端上了沏好的茶。 杨致卿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袖,郑重地施了一礼,语气端肃:“多谢穆将军救了阿染母子,这份援手之情,我以及广平都会记在心里。日后,穆将军但有差遣,我们绝无二话。” 这个承诺,杨致卿给的极重,几乎是将她所有的一切都许诺了出去。 “杨大人,我救下自己的儿子和儿子他娘,怎么需要你的感谢。反而是之前你收留了他们母子的情意,我要给你道一声谢。”穆宣昭放下手中茶杯,极为缓慢地说。 杨致卿受到极大的冲击,不自觉地向后迈了一步,看着穆宣昭像是在看一头怪兽,直到林燕染沉痛地点了头,她才发出一声:“哈。” 穆宣昭嘴角挑出一抹笑,重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今日事有仓促,不便招待杨大人,来日,再预备丰厚的宴席,好好招待广平的诸位。杨大人,请!” 端茶送客,在别人的地盘上,穆宣昭潇洒地端茶送走了主人,他的举止太有主人的气势,杨致卿又受了这么重大的打击,脚步发飘地领着下人,离开了养源院。 痛快地赶走了杨致卿,一回头,却见林燕染面色发冷,好心情一下子飞了,重重地放下茶碗,“扶我去休息,我累了。” 且说杨致卿晕晕乎乎地回到官署后院,抓着遇到的第一个人,问清了林安谨的位置,大踏步地进了林安谨的房间。围着正在吃豆花的林安谨转了一圈,又上上下下的大量了他一番,不由喃喃自语:“不像啊,一点都不像啊。” 已经受过这种待遇的林安谨,极其淡定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用瓷勺舀着豆花吃,只是在吃蛋饼的时候,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一下子咬去了半张蛋饼,鼓着腮帮,咬牙切齿地嚼着。 杨致卿哈哈一笑,坐在了一旁,给他卷了张春饼:“慢慢吃,这里还有,别噎着了。” 好不容易咽下去,林安谨双腿一蹬,从高高地凳子上跳了下来,跳到杨致卿面前:“你再仔细看看,我只像我娘,是不是?” “恩,是。”杨致卿十分给面子,没告诉他刚才他那气人的模样和某人十分相像。 “我娘呢,你没把她带回来。” “呃,还要再等两天,这事情太突然了,我得冷静冷静。”杨致卿一本正经地说着。 “我去找她。” “不行。”杨致卿手一抄,拉住了林安谨:“已经陷进去了你娘了,你就别再送上门了,乖乖地待在这里。” 林安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低低地哦了声,在杨致卿心软之前,他主动改变了主意:“我去找师傅。” 说完,拉开了杨致卿的手臂,后面跟着两个侍卫,一路向着霍绍熙的住处而去。 打帘的少年,看到林安谨,张了嘴想要通传,林燕谨连忙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少年便闭上了嘴巴,对着他笑了笑,掀开棉帘的时候,蹲下身子悄声对他说:“老大,在里面泡药汤呢,心情不太好,你小心着些。” 林安谨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收到,穿着厚厚的棉衣,像个圆球似的滚进了屋子里。一进屋,果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皱了皱鼻子,忍住打喷嚏的,悄悄地走了几步,在一架屏风后,看到了冒着热气的木桶,霍绍熙坐在桶里的凳子上,露出了赤o的上半身。 “别躲了,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脚步沉的我想装听不到都不行。”霍绍熙点破林安谨的行藏,招了招手,将他见到面前。 “师傅,你受伤了,谁打伤的?”林安谨凑到他身边,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后背,上面布满淤青。 霍绍熙的脸色很难看,暗幽幽的眼神盯着林安谨,抬手撩起深褐色的药汁,拍向背部。 见师傅的脸色快和药汁媲美了,林安谨转了转眼珠,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搬了个高几,脱下身上厚厚的棉袍,爬到高几上,拿过挂在木桶上的瓢:“师傅,我给你浇药汁,你背上哪儿伤的最重,我比你看得清。” “嗯”,霍绍熙随口应了一声,准了他在背上的淤青浇药汁,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后背伤得可真不清。但是,胸口上又有剑伤,不能浸水,最后,安万里想出了个办法,装半桶药汁,再在桶里放一把凳子,他坐在凳子上,让药汁浸在胸口伤处下面,这样既能温养内伤,也不会加重胸口的剑伤。 “师傅,他怎么和我娘一块来了?”林安谨一边浇着药汁,一边打探。 “他是谁?” 林安谨手顿了顿,继而有些生气地叫道:“抓我娘的坏蛋。” “哦,既然他是坏蛋,当然是用坏蛋的方法让你娘逃不出来。”霍绍熙说着睨了他一眼:“你这么关注他,怎么你想认他吗?” 林安谨气急败坏地用木瓢拍打了水面:“胡说,谁要认他,我才不要。” “行了,我知道了,你拍了,地面上都是药汁,去叫安万里过来。” 安万里就在里间,不用林安谨叫他,一听到这话,就捧着霍绍熙的衣物过来了,随手扔了一条棉巾过去,嘴里还抱怨着:“老大,咱们这里也添些丫鬟吧,你看看,现在打帘子的是男的,端茶倒水的是男的,连侍候你洗浴的都是男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咱们这儿都快成和尚庙了。” 套上中衣,霍绍熙把沾了药汁的棉巾扔到了他头上,不理会他的怪叫:“想添丫鬟了,行啊。” 安万里顶着药汁一喜,却在听到下面的话时,僵住了:“谁想添丫鬟,就搬出我的府邸。我这儿,不要女人,怎么样啊。” 安万里嘴角一苦,举着棉巾作揖:“老大,别啊,我不要丫鬟了,这些事儿大家伙儿都能干。来,我服侍你穿衣。” 霍绍熙穿好衣物,提溜着林安谨到了练武房,和他好好讨论讨论怎么对付那个坏蛋。 广平府这边,众人是暗潮涌动,而幽州的楚王府里却几乎是剑拨弩张。 曹侧妃在房间里心神不宁,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茶水,却一下子摔了茶杯,厉声喝骂:“贱婢,沏这么热的茶水,你想烫死我吗?来人,掌嘴二十。” 沏茶的婢女扑通跪在了地上,满心的委屈,她在端茶上来的时候,明明用手背量过杯壁的温度,只是稍稍温一点,根本就不烫。 可是,在曹侧妃面前,哪里容她分辨,只能拼命的磕头求饶。 曹侧妃看着她越发的心烦意乱:“拉出去掌嘴。” 婢女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堵着嘴拉了下去,跪在外面的石板上,挨着二十下掌嘴,还不能叫疼,否则曹侧妃会命人加倍。 其他的婢女,悄悄地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片刻,将地上的狼藉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怎么这么燥热,来人,取我的泥金牡丹扇来。” 曹侧妃大冬天的要折扇,管着她身边贵重物品的大丫鬟身子抖了抖,立马下去取了扇子来,幸好她记着所有的东西放的位置,否则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 “娘娘,三公子身边的琪人来了,说是有事禀报。”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通传。 “快,快让她进来。” 琪人一进来,被曹侧妃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曹侧妃一摆手,语气焦急:“是不是有消息了,快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19章 夺嫡、养病、宅斗各有奇招(一) 曹侧妃的模样吓了琪人一跳,她惶恐地摇了摇头:“回娘娘,三公子命奴婢取一些儿玫瑰露,近来炭火太燥,喉咙有些不舒服,他又嫌弃秋梨膏太甜腻,奴婢想着用温水冲些玫瑰露,既能润润喉咙,又不絮人,就来娘娘您这儿讨要一瓶。fqw冰火!中文” “就为这事,三公子没让你带口信?”曹侧妃伸出染着大红色蔻丹的手指,几乎指到了琪人头上。 琪人骇白了脸,她本来是三公子李旭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在曹侧妃面前也有几分颜面,人也机灵,平日里从不曾惹怒过这两母子,眼看着曹侧妃脸上压抑不住的焦躁,这是即将发怒的前兆。 她心思电转,突然想起来的时候,三公子也不似以往的温雅平和,而是在书房里转来转去,难道是真的有大事发生,“娘娘,三公子虽然没有让奴婢带信,可让奴婢过来的时候,心情很好,还让奴婢替他问娘娘安,请娘娘稍安勿躁呢。” 果然,曹侧妃听了这话,平静了一下,合拢了手上的折扇,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捧起一杯新沏的茶,啜了一口,因急躁而略略扭曲的五官平和了下来,带着逼人的艳丽与柔媚,“你去开了第二个柜子,拉开第三个抽屉,取出一瓶玫瑰露、一瓶蔷薇露、一瓶木樨露,都给三公子带回去。” 琪人接过一个精致的红漆小匣,恭敬地给曹妃磕了个头,慢慢地退出屋子,一出了屋门,转入走廊,就加快了速度,一路飞奔回了三公子所住的东紫院。 一进屋子,端起桌子上的冷茶,一仰头倒了下去,喝完半靠在椅子上喘气,另一个大丫鬟霓人不解地摸了下她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灌冷茶,小心生病。” 琪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刚回来的时候,在转角处突然跳出了一只猫,唬了我一跳,现在心口还在咚咚地跳呢。” 霓人知道她怕猫,点了下头,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红漆小匣上。 “这是我从娘娘那里求来的玫瑰露,娘娘想着三公子既然想喝这些,就多加了瓶蔷薇露和木樨露。唉,我这一吓,手脚都是软的,怕冲泡的时候浪费了这些金贵的东西,想着歇上一歇,手稳了,再给三公子冲泡。” 霓人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笑,伸手打开了小匣,看了看,果然里面垫着紫色的绸缎,上面躺着三个巴掌大的琉璃小瓶,上面挂着一条细细的鹅黄笺子,各写着名字,只看瓶子便精巧极了,她又识字,挑出中间写着玫瑰清露的琉璃瓶,握在白嫩的掌心,睨着琪人:“瞧你说的话,合着咱们东紫阁只有你是百伶百俐的,我们都是那蠢蠢笨笨的,连沏个温水都要专等着你。你且歇着吧,我给三公子冲碗温水去。” 琪人一下子拉了脸,盯着霓人,霓人却握紧了玫瑰露,冲着她得意地一笑,脚步轻盈地进了书房。 随着书房的天青色竹纹的帘子落下,琪人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到了椅子上,又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这几天她要告病,老老实实地待在东紫阁内,既然霓人想抢风头,就让她抢去吧,最好抢到曹侧妃面前。 将将一个时辰,东紫阁的大丫鬟琪人上吐下泻,好好一个水灵灵的鲜花一样的美人,只病得小脸蜡黄,连站都站不住了,三公子李旭皱眉看了她一眼,命人请了个大夫,将她打发到了西厢最里侧的屋子里养病了,东紫阁暂时交给了霓人打理。 霓人勉强绷住了面皮,却压不下眼睛里的流彩,假惺惺地对着琪人说:“好姐姐,你且安心养病,妹妹虽然不甚伶俐,打理几日东紫阁,还是可以的,你放心,东紫阁里不会乱的。” 琪人垂下眼皮,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般模样在霓人看起来便是不甘、恼怒,送走了众人,床上的琪人突然笑了,自作聪明的小人。 曹侧妃昨夜一直睡不安稳,头就有些昏昏的,听了琪人一番安慰的话,勉强躺在雕漆螺钿罗汉床上眯了眯眼,梦里却一直乱糟糟、黑漆漆的一团,让她睡都睡的不安生。fqw2 楚王妃胞弟刘子谦脚步匆匆地赶往世子李昀的院子里,身后带着两位面生的下人。 “舅舅!” “你们守好大门,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刘子谦急急地交代着守门的护卫,拉出迎出来的李昀的衣袖,语气急切:“世子,寻一处清静可靠的地方说话。” 李昀一怔,忙带着刘子谦进了书房,在一处书架上一转,露出一个小门,里面竟是一间隐蔽的密室:“舅舅你先进去,我去唤了顾先生过来。” 一转身,发现刘子谦的两个随从竟然也跟了进来,他尚在疑惑,两人抬起手,单膝跪地,抱拳作揖:“穆将军军下统领章奎、穆将军军下传信使王陂拜见世子!” “两位快起来。” “世子,穆将军出事了。” “曹强、崔威伙同楚王爷身边亲信李季,围剿穆府,将军重伤。” 李昀大惊,望向刘子谦,见他面色难看的点头,心里一寒。 “世子,奴婢端了些茶水。”书房外芍药脆声喊道。 “你去请了顾先生,让他马上来我的书房。”李昀顾不得亲自请人,吩咐了芍药一声。 少顷,顾先生宽袍缓带,却步履匆匆地赶到了书房,李昀连忙将他请人密室,命芍药守好书房的门。 密室中,带着三匹马,轮换着骑乘,一夜狂奔的传信使,红着眼珠将乐陵城穆府被围一事细细地说了一遍,众人听完,虽然反应不一,但面色俱是凝重。 李昀一脸惨白,惨笑两声:“父王这是容不下我了吗,穆将军是军中唯一护我的将领,除了他,我还有什么。” 章奎满心焦虑穆宣昭的安危,闻言不由粗声道:“世子,我们将军受了重伤,身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伤了,再有人打上门去,可就杀不过人家了。属下这就带人回冀州,守在他身边。” 世子李昀尚未发话,刘子谦先怒目而视,低声斥责道:“住口,这些话你自见了我就说了一遍,在世子面前还说,现在是打打杀杀的时候吗,事情的起因都没有弄清楚,你贸然带兵回去,只会落入别人的圈套。到时候,穆将军不反也得反了,这罪名他背的起,世子背不起!” “我管他们阴谋不阴谋,谁害将军,我杀他全家!”若不是这送信使非要扯着他来见世子,章奎已经带着人回到冀州了,在他心里,如果穆宣昭出了意外,他们这些人,全都没有好一场,以他看来,世子的命还没有穆将军的命贵重。 “两位稍安勿躁,此事十分诡异。”顾先生抬了抬手,压下他们两人的争执,沉吟地说道。 “顾先生,有什么问题,你但说无妨。” “世子,近些日子王爷对你如何,可有反常之处?” “顾先生,父王对我,十年如一日,面上都是冷冰冰的,再加上四妹妹的事情,见到我不是喝骂就是斥责,若是有些不正常,也就是斥骂的时间多了一些,其他的没有不同。”想起楚王这个父亲,李昀苦笑着摇头。 “这便好。” 对上众人诧异的眼神,顾先生解释:“在我看来,楚王爷不仅提防着穆将军,他更惧惮刘家的势力,虽然他这几十年来,将刘家在军中的势力清除大半,但刘家在幽州经营百年,根深叶茂,和其他的世家大族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最近七八年里刘家弃武从文,配置了众多的士子文人,这些都让楚王深深忌惮。” 李昀深深叹了口气,刘子谦看了看顾先生,嘿然一声:“楚王一直看不惯我们刘家,拼了命的打压,眼看着在战场上博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们都老了,拉不开弓,上不了马,年轻一辈,却被楚王压着不许进军营。这打仗可和读书不一样,没见过血的人,哪怕他兵书读的再好,上了战场那也是个雏儿,除非天纵之才,否则只能误了将士的性命,刘家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养上些读书人。” 他叹了口气:“可是,幽州这个地方,没了兵权,就没了和人掰腕子的底气。顾先生你说的那些,看着厉害,却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若是楚王不管不顾起来,带着兵马围了刘府,我们也只能任人宰割而已!” “舅舅!”李昀面上痛苦,嘶声唤道。 “刘大人说的不错,不过,时移世易,若是十年前,刘家如此状况,楚王一定不会放过刘家。现在,世道不同了,楚王的野心也不同了,他不敢这么粗暴的对付刘家,否则,他将得罪幽州的世族,坏了在幽州的读书人中名声,失了幽州的民心。这对于志夺天下的楚王来说,失大于得,他不敢动手。” “你说了这一通,还没说到我们将军的事情上,啰啰嗦嗦的,你快说怎么救我们将军?”章奎耐心告罄,眼睛瞪得铜铃一样。 “所以,我问世子楚王待他可有反常,如果楚王真的失了神智,一心只图痛快,先灭了刘家,他这些日子一定会先安抚住世子,若是这样,事情就坏了。可他没有,待世子依然冷冰冰,王庭里的官职也没有变化,显然他没有预备对刘家下手。以刘家的分量,除非雷霆一击,一举铲除,慢吞吞地蚕食是伤不到刘家的根本的,楚王他更明白这一点。”顾先生看都没看章奎,继续分析。 “穆将军的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一点,楚王既然不准备对刘家动用雷霆手段,眼下鞑靼人又虎视眈眈,整个幽州军中,最熟悉鞑靼人且百战百胜的只有穆将军一人,他不应该动手除去穆将军啊。” 刘子谦最熟悉刘家的处境,知道顾先生没有说错:“是这个道理。” 看了一眼李昀,有些话便没有说出口:“穆宣昭再怎么得楚王提防,他也只是姓穆不姓刘,他支持的是世子,不是刘家,楚王再怎么厌烦世子,世子都是姓李的,是他们李家的血脉。既然楚王不敢拼着伤筋动骨地除了刘家,在这当口突然除了穆宣昭,刘家恐慌之下,势必要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在军中安插人手,这样一来,楚王和刘家都讨不了好,怎么着楚王都是坐了近三十年王位的人了,这点账他还是能算得出来,的。” “难道要除去穆将军的不是父王,而是另有其人,是三弟。”李昀握紧了拳头,眼眸里悲凉一片,最后一个字极轻极轻的吐了出来。 “是了,一定是他,除了穆将军,最受益的就是他了,贱人生的贱种,果然只会使些鬼蜮伎俩。”刘子谦醍醐灌顶,咬牙喝骂。 “那李季将军是怎么回事,难道三弟敢背着父王调兵遣将擅杀大将,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你再说一遍,李季在包围穆府时候的表现?”顾先生指了指传信使。 传信使连忙又说了一遍,并且在顾先生的连连追问之下,将李季带的兵马人数,拿的兵器,兵马的气势,以及是积极进攻还是消极防守,所有他能想到的细节都说了一遍。 “三公子的胆子如何,老夫不清楚。曹侧妃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老夫不止一次地领教过了。你们也都听到了,李季虽然心胸狭窄,可他能让楚王视为心腹,掌着楚王的亲兵——西林军,他领兵的本事还是有些的。如果,楚王真的要除去穆宣昭,一定不会这么仓促。”顾先生对着世子李昀淡淡说道。 “曹侧妃,三弟,父王糊涂了” “世子,现在既然知道了不是楚王要除掉穆将军,你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见到楚王,将此事禀报上去,擅杀大将,密谋调兵,这那一桩都能让他们不得翻身。”刘子谦兴奋地站了起来,想好了要让刘家的人,上表弹劾曹侧妃母子,将他们彻底打落尘埃。 “世子,你此去见王爷,先说穆将军受了贼人围击,受了重伤,其他的看王爷的面色,酌情叙说。”顾先生没有刘子谦的信心,以他看来,楚王爷对曹侧妃母子的偏宠或许是出于宠爱,但他们也是楚王对付王妃和刘家的一把刀,除去刘家之前,楚王必定舍不得抛弃这把趁手的刀。 “顾先生,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够放弃?”刘子谦不满地喝问。 “刘大人,世子与王爷除了有君臣之别,还有父子之情,和三公子之间有着兄弟手足之情。如果王爷有其他的打算,世子再咄咄逼人,那就彻底地坏了父子之间的情意。” “嘿,楚王那有一点父亲的样子。”刘子谦不屑地道。 “舅舅。” “刘大人,楚王对世子可以不慈,甚至三公子对世子也可以不恭敬。可是,世子对楚王不能不孝,对三公子不能不友爱,尤其是面对着幽州世族士子的时候,世子的名声一定要对上至孝,对弟友爱。”顾先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刘子谦听了半懂,拧起了眉头,章奎是听到他们说到穆将军,才强忍着听了下来,至于里面的深意,他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也听不懂,只有世子李昀深深地闭了下眼睛,恍然忆起顾先生教他读《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的话语:“面对着母亲的偏心,郑伯一直隐忍不发,对弟弟的要求全都满足,让他骄奢猖狂,最后,占了大义的名声,一举擒灭了他。” 而他李昀的处境比郑伯要艰难多了,他不能落下一点忤逆父亲的把柄,孝悌的名声是他最好的选择。 “舅舅,你先回府,先不必理会这件事。” “章统领,我在城外有处别院,你待着兵马先留在那里。”章奎待要出言反驳,李昀举掌止了他的话:“那里既临着驿道,又有水有粮,且地势易守难攻,你们驻扎在那里,粮饷不用发愁。而且,此时幽州、冀州局势动荡,你们不能回冀州。” “你不用说了,穆将军既然命你们听从我的指挥,你不得再有异议,听命行事,明白吗?” “属下听令。”章奎咽下一口气,抱拳低头行礼。 李昀对着顾先生、刘子谦点了点头,按下机关,出了密室,披了一件暗蓝色的半旧披风,向着楚王的正院而去。 刘子谦面色变幻了片刻,对着顾先生施了礼,抬脚向外走去,不想,顾先生呵呵一笑:“刘大人,且等一等,我还有些话要说。” “顾先生,刘某既然应了世子,一定说到做到。”刘子谦以为他要再叮嘱几声,不由呛声道。 “刘大人守诺之名,遍传幽州,顾某怎会怀疑这些?”顾先生笑着摇了摇手,刘子谦面色缓了些。 “眼看着近了年关,又闹出了这些事,实在扫兴。但是,这过年一定要热闹,听说刘大人家新养了班唱南边戏的家班,个个嗓音美妙,词曲华美,是幽州独一份儿,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馋。” “原来顾先生也爱听戏。” “呵呵,刘大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排一出新戏,请幽州有名望的人士过府听戏如何?”顾先生笑着建议。 “什么新戏?” “父慈子孝的大戏,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0章 夺嫡、养病、宅斗各有奇招(二) “一场父慈子孝的好戏,如何?” 刘子谦眼角剧烈地跳了跳:“你对世子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世子刚刚明明说了不让刘家掺和这事的,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刘大人,楚王和世子之间有着尊卑之别,还有着父子之情,作为儿子,世子自然不能多说。fqw可你不同,再者说,不过是请人看场戏而已,更何况我现在和你说的话,世子知道么,他不知道,刘大人,你明白了么。”顾先生语气诚挚。 “好,好,我这就回去,命人好好地排几出戏,顾先生高见,我记着了。”刘子谦暗暗骂了一声,果然读书人都是杀人不见血,不敢再怠慢顾先生,拱手一礼,带着垂头做下人状的章奎两人离开了楚王府。 且说,世子李昀一路到了楚王所居的正堂,侍候的小厮连忙躬身行礼,并告知他楚王在明心斋。 李昀跟在引路的小厮后,走了一段长廊,转过两个弯,在回廊的尽头,有一座两层的双檐铺绿色琉璃瓦的木质楼阁,这座楼阁的台基有近三米高,是整个楚王府里最高的建筑。 楚王很是喜欢这座楼阁,平时多数时候都待在这里,久而久之,连召见王府属官、恩赏亲眷,都不在正堂,而在这座唤作明心斋的楼阁里。 时间一长,明心阁也便成了楚王府最重要的权力所在地,只是,楚王很少让世子到明心斋,至于楚王妃更是没有踏进过这里,反而是曹侧妃和三公子,可以自如地进出明心斋。 尤其是在出了二小姐的事情后,楚王更是准备在明心斋的后边圈出了一块地方,预备给曹侧妃建个院子,将她从后院搬到前院里。 李昀出神地想着心事,直到前面引路的小厮停了下来,轻声地禀报着明心斋前守门的小厮。 “世子爷请稍等,奴才进去通传。” 片刻后,通传的小厮走了出来,微微弯着腰:“王爷命世子进去。” 踏在铺着金砖的长长走廊,两边摆放着一盆盆花色艳丽的茶花,这是楚王最喜欢的鲜花,每年冬天楚王府的暖房为了种植这些娇嫩的花儿,都要花费上万两银子,几乎可以组建起一支上百人的骑兵了,李昀看着这些花团锦簇,眼里却无一丝的惊艳,只有浓浓的痛惜。fqw “世子爷,曹侧妃刚刚来了,好生地哭了一场,王爷砸了一尊梅瓶。”出乎李昀的意料,这引他进来的小厮,低低地说了里面的情况。 李昀脚步细微的一滞,目光在前面弓腰哈背的小厮身上一转,继而若无其事的收回,轻声地说了句:“多谢了。” 小厮腰弯的更低了些,却再没出声,一路安静地将李昀引到了屋子前,伸手接过李昀解下的披风。 “儿子拜见父王。”李昀隔着以珍珠串就的珠帘,高声请安。 里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哼声,继而飞出一个茶盏,只差了一点就砸在了李昀的面上,跌碎在他的脚边,碎裂的瓷片溅到了他的靴子上。 李昀垂眼看着,心想着幸好穿的是鹿皮的靴子,若是夏日的轻罗单鞋,怕是受不住这锋利的瓷片,要割伤了脚背吧。 “滚进来。” 李昀拨开密密的珠帘,穿的紧实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煞是好听。 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的楚王,目光深深地看着这个温和从容的儿子,这个长的和楚王妃无比想象的儿子。 李昀按照最完美的礼仪要求,恭敬地站在下方,身姿如芝兰玉树般美好,肩挺背直,眉眼温雅,又懂礼地微微垂了眼睛,没有直视楚王。 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只见他的父亲,冷冷地注视着他,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 “父亲,儿子有话要说。”李昀微一弯身,声音坚定有力。 “孽子,你干的好事,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到我面前说话,你好大的胆子。”楚王起身,指着李昀痛骂。 “父亲,儿子做了什么,惹您这般生气。” “你不知道?穆宣昭连曹妃的弟弟都说杀就杀了,猖狂若此,他是你的武学师傅,不是你这孽障挑唆,他怎能杀了曹强,你竟然还说不知道。”楚王厉声骂道。 “父亲,儿子没有。且先说曹强,我和他无恩无怨,连见都没见过,儿子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去杀他。再者,即便真是穆将军杀了曹强,可他为什么杀曹强,又是怎么杀的曹强,在哪里杀的曹强,这些事情必得问清楚。” 李昀说到这里,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丝女人的哭声,楚王更是回头望了身后一眼,接着举起手边的砚台,劈手就要砸来,他一展袍子,双膝跪地,口中说的话语掷地有声:“更重要的是,杀了曹强的穆将军如今怎么样了。儿子今日之所以冲撞父亲,就是见到了穆将军派来的传信使,那人一路疾行,一身伤痕,他说穆将军受了重伤,如今连起身都困难了。父亲,穆将军是咱们幽州的大将军,却险些不明不白的丧命,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什么,穆宣昭受了重伤?”楚王手中的砚台僵在了空中,之前,曹妃一路啼哭进来,哭得肝肠寸断,说是她的族弟被穆宣昭一箭杀了,求他给曹家做主,不求报仇,只找征北将军讨要个说法。 他一听便直接怀疑上了楚王妃,命穆宣昭杀了曹家人,以此警告曹妃,甚至警告他,所以,便大发雷霆,正要命人宣世子的时候,李昀先一步进来了。可是,他不知道穆宣昭也受了重伤。 屏风后只哭得凄凄惨惨的曹侧妃,噎了一口气,消了声音,她也不知道穆宣昭受了重伤,从乐陵赶来的曹家人,磕着头哭诉曹强死了,崔威抬回崔府之后也死了,李季见势不妙,带着人跑了。 “是的,父亲,穆将军府邸受到大军围攻,穆府的护卫,死伤大半。” “大军围攻,哪里来的大军?”楚王高声问道。 “王爷,求您给妾做主,妾的弟弟死的凄惨,呜呜。”曹侧妃捂着帕子从屏风后哭了出来,到了楚王面前,身子一软,半倒在地上,半倒在楚王的身上,靠在楚王的腿上,哭的戚戚哀哀。 李昀扫了一眼,见她穿的单薄,尤其是外面竟然只罩了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隐隐露出里面丰腴白嫩的肌肤,心下发厌,低下了头,却也不得不停下了话语。 “你快起来,弄清楚了原委,本王一定给你个交代,像什么样子。”楚王说着就要拉起曹侧妃。 曹侧妃一听这话,哭得更是惨了两分,眼角又瞥到李昀嘴巴一动,抢先哭诉:“王爷,妾在王府里,不知道外面的勾当,可是妾的弟弟是真真儿的死了。妾那可怜的弟弟,才将将娶了亲,连个儿子都没一个,就这么死在了穆将军的箭下。” 对着楚王哭过,竟然半跪着要世子李昀磕头,李昀忙闪到一边,只听曹侧妃凄恻恻地话语:“世子,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我,想是因着我出身低微,入不得世子的法眼,可是,死了的是我兄弟,我也不敢要穆将军抵命,只要他给我一个说法儿,好让我那可怜的弟弟,安心地去了呜呜。” 李昀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简直是颠倒黑白,不再理会她:“父亲,曹侧妃伤心过度,还是请她去歇息吧。至于包围穆府的大军,是李季” 楚王双眼锋利地射向李昀,额头上青筋直跳。 曹侧妃见状立马扑到楚王腿上,紧紧地抱着,眼中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王爷,妾不懂这些,可妾想问一问,世子的意思是妾的弟弟该死么。王爷,妾再卑微,也是侍候您的人,妾的弟弟曹强也是您的人啊。三公子也夸过曹强机灵懂事,是能为王府办差的人。呜呜,王爷,曹强他是为您办事的人,却就这么被人杀了。不知道,穆将军杀他的时候,记不记得他是妾的弟弟,是王爷您的人。” 李昀不待她说完,急声喊道:“父亲,父王!” 楚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地踢了曹侧妃一下,面上的怒色收了大半,眼中却越发的冰冷:“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下去。” 曹侧妃泪眼朦胧中见了他的面色,帕子遮住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陪了楚王这么多年,她比楚王妃和世子都更了解楚王。 若是只是死了个曹强,楚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曹强是她的族弟,她是楚王的人,穆宣昭杀了曹强,就是没将楚王放在眼里,楚王最恨看不起他的人。 弱弱地起身,盈盈地告退,曹侧妃知道她险险地赢了这一局。 果然,楚王强硬地打断了李昀的话,他不想再听到穆宣昭的名字。 李昀急切地说道:“父亲,穆将军受了如此重的伤,如果再将这无妄之罪加在他身上,这是寒了他的心啊。” “闭嘴。他大胆狂妄,曹强是曹侧妃的族弟,是我们楚王府的外戚,现在,他说杀就杀了一个外戚。是不是,过段时间,他还能说杀就杀楚王府的王亲,啊,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将本王这个主人放到了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1章 曹侧妃送美妾(一) 李昀还待继续分辨,一抬眼看到楚王燥怒的眼神,突然想到顾先生要他见机行事的话,显然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楚王都听不进去了,甚至他的话反而会火上浇油。fqw 竭力压下满心的不甘,李昀不再开口,垂头听着楚王的喝骂。 见他识趣,楚王一甩袍袖,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插手,穆宣昭身份敏感,你老实地待在府里,不许私下联络他,知道么。” “是,父王。” “恩,你这不稳重的性子也要改改,就抄十份《孝经》静静心吧。下去吧。”楚王背转过身,挥了挥手。 李昀只得退下。 出了屋子,那带他来的小厮仍然等在外面,连忙将手里的披风,给他披上。而后,领着他向外走去。 帘是珍珠,木是檀香,栏杆木柱上以金粉粉饰,雕梁画栋,旖旎无穷,却也极尽穷奢极欲,幽州贫瘠苦穷,父王真的不知道么。 “你叫什么?”李昀摇了摇头,苦笑着将这些念头放下,想起来时引路小厮的好意提醒,便问了问他的名姓。 “世子爷,奴才百文,自小就进了王府,没有姓儿。” 李昀轻轻一笑:“百文,这是谁起的名儿?” “是曹侧妃起的,奴才叫百文,还有个十文,千文的,侧妃的意思是奴才们现在只能当着起‘文’,若是侍候的好了,将来再改叫‘银’、‘金。’”百文低声回道。 “你们都是在父王面前侍候的人吧。” “是的,可这侧妃赐下的名字,奴才们也不得不领着,谁叫她是侧妃呢。好歹还是个‘文’,也能当个钱使呢。” 李昀脚步一顿,眉头紧紧一拧,一声长叹。 “世子,奴才大胆说一句,侧妃虽是个主子,可这王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您最大,凭谁也不敢越过您去,这天大的事儿也当不起您叹气。”百文突然停了脚步,将侧着的身子转向李昀,大胆的说道。 “你” “世子,王妃娘娘救过奴才的命,否则早在五年前,奴才都没了。fqw这些年来,奴才一直记着王妃的大恩,可王妃仁慈,只让身边的姐姐嘱咐奴才好好当差。奴才不能忘恩负义,眼下里王爷宠信错了人,将个小人当做了忠臣,奴才身份低微,别的也不懂,只求王妃和世子都好好儿的。” “起来吧,日后小心些,不要引了人注意,丢了性命,唉。”李昀凝视了他片刻,虚虚抬手,让他起身,还轻声地叮嘱了一声。 百文望着世子半旧的披风划了一圈,如涟漪一般的消失在了回廊转角,肃手垂头,重新老实规矩的站好。 三公子从来没有穿过旧衣,无论袍服鞋袜还是香囊玉饰,无不是簇新金贵的,可和世子一比,就显得俗气了。 而且,世子对府里的人,即便是洒扫挺远的粗使杂役,都那么和气,隔着厚厚的夹袍,仿佛依然能摸到那个长长的伤疤,当年三公子不过十岁,就能有那般狠劲,但愿将来继承了王府的是世子,不是那位人面兽心的魔王。 撵走了李昀,楚王一脚踹翻了桌子,坠地声、碎裂声,听得后面曹侧妃留下的丫鬟心惊胆战。 楚王虎着脸,一阵风似的到了里间曹侧妃休息的地方,一路上的婢女,全都面色发白的跪在了地上。 “曹心儿!” 楚王虽然在世子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可他也不是蠢货,李昀说的那些话,他稍稍一想,也能明白了六七分。只是,被曹侧妃话一激,又引起了他心里的旧恨,一时恼起了穆宣昭不将他放在眼里,才郁怒地打发走了李昀。接着便要找曹侧妃算帐。 “王爷,妾错了,您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曹侧妃自回来,就先打散了头发,零落地披在肩头,又将一应的金钗玉饰全都取了,只留了一件精致小巧的珍珠钗,斜斜地插在鬓边,随着她的动作,泪珠大的珠子串成的流苏,便婉转地摇摆着,娇柔又可怜。 楚王身上一暖,只见曹侧妃腮上挂着泪痕,满脸惶惑地扑到他的怀里。 “李季是怎么回事,曹强又是因为什么死的,你给本王说清楚!” 肩头上被勒的生疼,可曹侧妃却稍稍地放下了心,楚王话里听着恼怒,可这声音已经是降了下来。 “王爷,妾自知出身低微,能够服侍王爷是天大的福分,可是,三公子和二小姐虽然是从妾肚子里出来的,却是王爷您的子嗣,是楚王府的主子。只是妾连累了他们,沾上个庶字,被人瞧不起。”曹侧妃雾蒙蒙的眼睫上挂着颗晶莹的泪珠,看着实在让人怜惜。 楚王最恨的就是生母出身低,带着个庶字,受了多少委屈,此时曹侧妃将庶字挂到了嘴边,恼恨之下,手上的力道加大,差点掐下曹侧妃肩上的肉。 “本王问你李季的事,你提什么庶出。” “王爷,妾也不愿提,可外面的人不让妾母子三人安生,自从妾侍候了王爷,他们骂妾的话都没有停过。如今,又绕上了三公子和二小姐。尤其是那些官员,他们顶着王爷赏的官职,拿着王爷给的银子,却骂着王爷的子嗣,真真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偷偷觑了一眼楚王阴沉的面容,继续哭诉:“尤其是穆大将军,他眼里从来只有世子,从不曾正眼看过三公子。” “他是给昀儿当过武学师傅,当时旭儿还小,习不了武,而且,旭儿一向让你拘在内院,他见过几次,你的话从何说起?”楚王心里一动,嘴上却强撑着反驳了两声。 “王爷,妾倒真想是看错了。可是,冀州的来信写的清清楚楚,穆大将军坏了崔威的女儿的清白,始乱终弃,竟然,还将这女儿许给三公子。妾的族弟曹强恰好在冀州办差,就找了穆大将军理论此事,反被他嘲笑一通,轰出府门。妾这才气不过,想要教训他一次,族弟曹强就找了李季将军助阵” “助阵?” “是啊,想那穆大将军武功高强,手下又尽是精兵强将,族弟曹强自受了欺辱,险些吓破了胆,这次也是不忍三公子受辱,才拉了李季将军助阵。” “冀州的信在哪儿?” 曹侧妃心头一喜,脸上挂着泪珠,柔柔地起身,自梳妆台上的匣子里拿出一沓信,跪下恭敬地递到了楚王手上。 楚王快速地翻看,一页页地翻下来,脸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最后一封,甚至写着崔威之女的亲口话语:“楚王之子不及穆大将军万分之一,岂能入得明菱之眼?” “可恶。”一把摔在地上,楚王恨声怒骂。 楚王来回踏了几步,再一看地上无声地哭泣的曹侧妃,身上的轻纱半露,里面杏黄色绣大朵白色茶花的肚兜裹着雪白丰腴的圆润胸脯,半遮半掩地诱人眼球。 偏面上又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这般模样,让楚王不由忆起她素日的温存,心头一软,虽然明知事情还有隐瞒,也不忍再呵斥于她。 “李季之事,没有下次,本王最恨人欺瞒。” “王爷,妾知错了,这是妾一时糊涂,忍不下这口气。以后,无论再有什么事情,妾都不会了。妾一直记得,有王爷您在,妾母子三人就能无忧,您是妾母子的天。”曹侧妃挂着泪珠娇羞地望着楚王。 楚王果然面上好了些,微微眯了眼,拿手揉了揉被这事闹的有些发胀的脑门。 “王爷,可是头又疼了,让妾给您按一按吧。” “不用,本王还要处置李季惹下的祸事。”楚王摇了摇手,抬脚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将三公子请来。” 曹侧妃深深福了一礼,目送楚王离开,过了片刻,确定楚王进了前边,才站了起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招手叫来贴身丫鬟:“赶到王爷那边的人之前到三公子院子里,就说把事情推到李季和曹强身上,我这边已经将他摘了出来。走那条小道,快去。” 打发了丫鬟,曹侧妃才在众多丫鬟的服侍下,净了面,匀上了脂粉,重新打扮的光彩照人,哪里还有刚才的哀婉可怜。 将将过了半个时辰,打帘的小丫头禀报:“娘娘,三公子求见。” “让他过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一位貂裘锦带,腰悬美玉的富贵公子,轻舒袍袖地给曹侧妃请安。 “旭儿,快过来,坐到娘身边,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多礼。”曹侧妃面上欢欣,一叠声地嗔怪道。 “娘,儿子是王府的公子,这些规矩断不能少的。”瞧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李旭,眉梢一跳,眼角带着说不出的风流,玩笑着回曹侧妃的话。 若不看他眼神里有意无意地流露出的阴森,也是位风流佳公子,可惜眼神不正,看着就有些阴鸷。 “旭儿,王爷都说了什么?” “你尽管放心,事情都推到了李季和曹强身上了,和儿子无关。只是可恨那穆宣昭,明明都已经废了,父王也厌了他,却仍然不肯直接除了他。父王竟然还要我亲自带着财物去笼络他,真是可气。” 曹侧妃眼珠一转:“都带些什么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2章 曹侧妃送美妾(二) 这几天,幽州府城里新奇事一桩桩地冒了出来,惊破了众人的眼珠。fqw 连到了年节的正日子,有名望又眼明心亮的人家,都没能踏踏实实地过个安稳年。 依着规矩,腊月二十六起,楚王府的一应属官都要放假,连楚王都收了印,不再处理事务,更不会在这种吉庆的日子处罚官员。 但今年的年节显然不好过,先是鞑靼人遭了雪灾,冻死了无数的羊马,就打上了边境城镇的主意,掳掠抢夺了无数次,甚至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甚至左相王还叫嚣着打到幽州府城,打开楚王府的宝库。 这一闹,惹怒了楚王,连年都不过了,筹措粮饷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些蛮人。如此一来,楚王府的属官都没了休假。 这打仗不是楚王说打就能打啊,最起码要有粮食、银子,还要有能打胜仗的将军兵士。为了谁领兵出征,又是一通扯皮,最后,楚王妃的娘家刘家提出的征北将军穆宣昭,以百战百胜的骄人战绩,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连对他越加不满的楚王,都不得不承认他是幽州的第一悍将。 大伙儿的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哪里想到刚扯皮完,连军令还没签发的时候,又出了大事。 楚王明面儿上说的是,西林军左将军李季不满这个决议,瞒着楚王,悄悄地带着手下的兵士到了冀州,围了穆宣昭在乐陵的府邸。两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中间再加上冀州节度使崔威的挑拨,动起了手,然后,穆将军一怒之下,杀了曹强和崔威。 楚王对此事大为震怒,下旨斥骂了通崔威这个死鬼,并罚了李季一年的俸禄和五十军棍,甚至夺了李季府里的女眷和儿子的诰封和荫职,听着甚是凄惨。 但,幽州的世族和官员,听了这通解释和对李季的处罚无不嗤之以鼻,罚了再多,却保留了李季的西林军左将军的衔,其他的那些不足紧要,只要留了这个左将军的职务,李季就能东山再起。 若李季真犯下这么大的罪,杀了他三族都不为过,如此这般似严实宽的惩戒,怕是李季也受了冤枉。 紧跟着世子的舅舅刘子谦,广发帖子,在正月初四请众人过府听戏,据说,还是两出新排的好戏,一曰《美人叹》,一曰《娇子怨》。 拿到请帖的人家,看着这明显意有所指的戏名,脸上的笑别提多么意味深长了。 到了初四那日,一辆辆豪华马车,一顶顶华美轿子,堆满了刘家府前空荡荡的街面。 为了让众多贵客坐得舒服,听的享受,刘家挖空了心思,将原先听戏的绕梁阁用厚厚的缎子,隔出了大大小小不等的隔间,里面再置上暖炉,放些瓜果鲜花熏香,这一番布置之后,虽然说不上奢华,但这些客人可以三三两两拉着交好之人,单独坐在隔间里,闻着果木的清香,听着戏台上婉转清脆的嗓音,也是很舒适的。 而且,刘家特意在正中留出了一个足以容纳十多人的大隔间,专为了幽州府城里的头面人物而备。更妙的是,相隔所用的缎子,还可以撤开,若是有人想要和旁边的人交流,只要命侍候的侍女撤了缎子,就可以和旁边隔间的人畅所欲言了。 第一出《美人叹》唱过,正中的大隔间里,微妙地安静了下来,刘子谦端起茶盏,言笑晏晏地招呼幽州传承最久、名望最高的六大世家的当家人喝茶,面上一派和煦,看不出一丝的不满。 “刘兄雅兴,唱戏的花旦,嗓音妙美,身段风流,倒和戏中美人有些相像,想来当年迷惑晋公,以致酿成晋王室大乱的骊姬,也不过如此,呵呵。”和刘家关系最亲密的戚家家主笑呵呵地点评。 他一开口,其他的人也都含蓄地说了两句,心里都想着刘家真是憋屈的狠了,竟想出了这法子,戏中的晋公宠妾灭妻,放任宠妃骊姬暗害嫡子,最后险些丢了江山,让人不能不想到曹侧妃啊。fqw 等第二出《娇子怨》唱到一半,戚家家主慢慢地摸着花白的胡子,感叹地说道:“卫公宠溺幼子州吁太过了,堂堂一国君王,竟然伏在地上当马给那黄口小儿骑。若不是长子出身高贵,怕是这世子之位都是州吁的了。” 刘子谦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波澜不惊的开口:“戚兄说的是啊,可这后面的戏更精彩。卫公虽然没能立了州吁为世子,可他给了心爱的儿子高官厚爵,以及长子爱护幼弟的承诺,而那州吁的胃口太大,欲壑难填,最后,竟然害死了长兄,篡了位啊。” 戚家家主悠悠叹道:“卫公的长子真是仁孝之至矣,侍候父亲极为孝顺,对幼弟州吁也是百般包容,可惜了,可惜了。” “戚大人,刘大人,众位大人,岂止是卫公长子可惜了,‘美人叹’中被骊姬所害的晋公嫡子也是一样的冤屈,如此的至纯至孝,一心信赖君父,却枉死在歼妃之手,可叹,可叹。”个性耿直的林家家主,扼腕叹道。 看完了两出戏,绕梁阁内轰然做响,一些小隔间内甚至能听到拳头击在桌案上的咚咚声,更有些情绪激动的士子,呼唤侍女取来笔墨纸砚,他们要写诗文。 刘子谦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今日刘某招呼大家看戏,不是为宠妃骊姬,也不是为逆子州吁,而是为那两位仁孝的公子。如今世道艰难,礼法也崩坏了,但是这仁孝二字,却不能抛费。若是,今日与座的才子文豪,能为这两位纯孝的儿子做些文章诗词,既是幽州的一大盛事,也是缅怀这两位公子的盛事,刘某不胜感激。” 戚家和林家的人都拱手道好,其他的家族,看着团团作揖的刘子谦,暗骂他狡猾,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直白地将曹侧妃和三公子比做了乱国的歼妃逆子。 他们还等着这两出戏传到楚王耳里闹出大热闹呢,结果,刘子谦话锋一转,将锋头指向了仁孝二字,闭口不谈骊姬州吁,更是不提一字曹侧妃和三公子。 这下子,等这些文章诗词传了出去,幽州凡是识字的人,能不将世子和这两位悲情公子联想在一起吗?尤其是在发生了李季的事之后,楚王的解释他们傻了都不信,没人指使,李季他敢围了穆宣昭的府邸,敢伤了穆宣昭? 穆宣昭又是世子的武学师傅,杀了他,就是重创了世子,对付了世子,谁得利,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三公子和曹侧妃。 结果,穆宣昭大难不死,躲过了这一劫,楚王还要指着他对付鞑靼人,暂时动不了。可就这样,楚王也不舍得惩戒三公子和曹侧妃,反而是受了委屈的世子,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人心啊,一旦偏了,连眼睛都跟着偏了,反的成了正的,正的反而成了反的。可碍着父子尊卑的名声,世子只能咽下这委屈,连句不满的话都不能说。 刘家也只能借着这两出戏,用幽州的士子文人的口,为世子表一表这委屈了。 肚皮里腹诽归腹诽,面儿上还得装的若无其事,多多少少地要说几句,夸一夸戏文里的两位孝子,毕竟世子是正经的嫡长子,母家又是幽州的第一世族,和三公子相比,他们这些没有军功的世家,还是要靠着世子。 刘家的这两出戏闹出的动静极大,《娇子怨》刚刚落幕,楚王府里的所有主子,都拿到了完整的戏词。 曹侧妃屋子里的瓷器又要重新换一遍,留下满地狼藉,曹侧妃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三公子的东紫院,而后差点将东“紫”院变成了东“红”院。 三公子李旭喘着粗气平静下来的时候,东紫院里悄悄地拉下去了两个打的血肉模糊瞧不出模样的丫鬟。 不过,随着曹侧妃火速新配了两个杏眼桃腮的美貌丫鬟到东紫院,所有看到的人都一致地忘了那两个抬走的丫鬟,甚至都闭口不谈霓人二字。 除了病了三天,人瘦了一圈,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的琪人,偶尔会想起曾经有个经常和她作对,长得明艳又泼辣的“好姐妹”霓人。 和三公子只能拿身边的人出气不同,楚王提着刀直接冲到了世子李昀的院子里,口口声声要打杀了这孽子。 早早就来到儿子屋子里的楚王妃,伸出素白的手腕,握住刀刃,冷冷地道:“王爷,昀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了,你要杀了他!” 楚王眼珠猩红,狠狠地用眼刀剜着楚王妃:“刘氏,你生的好儿子,阴险狡诈,违逆父亲,李家的脸都险些让他丢光了,本王再不能容他了。” “父亲,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你要亲手杀了儿子。你是我的父亲啊。”李昀眼眸里带着深深的哀痛,虎毒尚且不食子,楚王却要亲手杀了他! “昀儿,退下。你是告祭了祖宗的世子,是李家的嫡孙,你父王现在受了蒙蔽,脑筋不清楚了。圣人有言:‘小杖受大杖走’,为了你父王的名声,为了李家的名声,楚王府绝不能有父杀子的丑闻。来人,带世子出府避祸!”楚王妃面不改色地喝令心腹将哀痛欲绝的李昀带出了王府。 楚王大怒,转身欲追,刀刃却被楚王妃死死地抓着,而除了他,王府的护卫没一个敢真的死命拦住世子,不过是做做样子,还没碰到世子的袍角,就滚在了地上。 楚王的脑子里还绷着最后一根弦,不敢真杀了楚王妃,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李昀一路远走。 世子逃了,王妃杀不得,楚王咆哮着要拿了刘子谦,一路怒火高涨地冲回了明心斋。 “王妃,王爷要杀舅爷,这可如何使得?” “他不敢,大哥不过是请人看了两出戏,既没有偷出兵符,又没有陷害大将,甚至连上表都没有。若是如此他还要责罚刘家,整个幽州的世族都会寒了心,他王爷的位置也别想做的安稳了。”楚王妃早已磨没了最后的一点夫妻之情,和楚王几乎成了仇人,冷笑着说道。 “王妃,您且忍一忍,这药粉沾到伤口上有些疼。”芍药取来伤药,小心地给楚王妃割破的两根手指上药。 “你只管上药,这治病的药疼才对了,越疼才越有效,越疼越能死了心。”说到最后,声音低低的,自己的儿子什么性情自己清楚,希望今天之后,昀儿彻底痛醒,不要再在楚王身上寄托濡慕之情了。 明心斋里,楚王厉声道:“来人,传本王的谕令,将刘子谦以及刘府的成年男子都捆了来。” 接令的人看了看一旁死命劝着楚王的幕僚,踌躇了几步,慢慢地挪着。 “王爷不可,刘家没有大错,没有罪名,怎么能将刘家的男丁都拿下?” “是啊,王爷,凡事都有规矩,刘家的成年男丁身上都挂着官职,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西林军没有权力直接捉拿官员。若是强行冲入刘府,就是西林军的错处了。” 楚王咬了牙:“那就任刘子谦侮辱本王,本王却耐何他不得。”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实在不是动刘家的时机。” “是啊,王爷,自古成大事者都擅忍耐。” “本王忍不下去了,你,用刘子谦大不敬的罪名拿下他。”楚王怒喝。 “不可,王爷,大不敬只能是忤逆皇上的罪名,您万万用不得。”这下子两个幕僚惊得脸色都白了。 “皇上?幽州已经十年没有交过赋税,更没有理会过朝廷的敕令了,早就是幽州的土皇帝了,本王用个大不敬的罪名又有何不可?”楚王越说越动心。 “王爷,自古名不正则言不顺,哪怕您是幽州实质上的皇帝,可现在您还是朝廷册封的藩王,您依然不是名义上的皇帝,不能僭越。” “如果本王做了皇帝,是不是就能行使皇帝的权力了?” “理论上是的。” “好,本王就暂时放过刘家。”楚王心中的野望如疯长的野草,分不清前面是否险恶,只一味野蛮地生长。 两位幕僚心中掠过不安,可他们又劝不下楚王,只能沉默。 “本王如果要称帝,需要准备些什么?”楚王目光发亮。 “王爷,其他的事情慢慢准备也可以,眼下却有一桩大事拖不下去了。” “哦,什么事情?” “带着王爷您的亲笔手书,和大批的礼物前往冀州,慰问穆宣昭将军,不能让他寒心。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穆将军是将才中的将才,日后王爷若要实现心中大志,离不得穆将军。”幕僚劝解道。 “本王已将这事交给了旭儿,等过了年,再让他出发。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他后天启程吧。”楚王微微皱起了眉头,明白要笼络穆宣昭是一回事,但他一个藩王被逼迫着向一个将军低头,心里的滋味却是不好受。 “王爷英明。”幕僚看着楚王的面色,咽下了三公子不适合的话,违心地夸赞。 “你们下去吧。” “是。” 楚王挥退了幕僚,称帝的野望让他暂时将对刘家的恼恨放在了一边,但他心里依然有着些不舒服。 “你去三公子那里,让他做好准备,后日启程到冀州。” “来人,传歌舞。” 明心斋里一时莺歌曼舞,气氛迷离。 东紫院里三公子李旭得了吩咐,恰好曹侧妃也在,不由焦声问道:“母亲,你那日问我都带些什么东西过去,我说都是些金银玉玩,你便让我再等一等。现在,父王定下了后日启程,可再耽搁不得了,你到底要备些什么,准备好了么。” 曹侧妃横了他一眼:“什么大事,值得你急成这样?咱们横竖已经和穆宣昭结下了死仇,这次你去冀州,也不是冲着和他泯恩仇的。不过是你父王用惯了他,一时半会不放心别人,才给他个台阶下罢了。” “这些我的知道,以我的意思,直接结果了他最好。可,母亲今天刘家的戏本你也看了,刘家的贱人竟然将我比做州吁,眼下却不能再违了父王的命令,不能杀了他了。”李旭气恨道。 “那就暂时留着他,他不是说受了重伤了么,管他是真是假,咱们一定要让你父王相信,他真的受了重伤,这样短时间内他别想回来掌兵。你再趁势推举个能打仗的,既解了你父王的急,又能拉拢人,一举两得的好事。”刘家的戏本人的确让曹侧妃生气,可气过了之后,她更害怕了,怕万一世子即位,王妃饶不了她。巨大的恐慌之下,她一定要将李旭推上去,只有李旭成了下任楚王,她才能继续锦衣玉食,奢华享受。 “母亲说的是,可你到底要准备什么。”李旭一边兴奋地想着无比美好的前景,一边又好奇曹侧妃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女人。穆宣昭在幽州的红颜知己,你一块带过去。”曹妃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抵着下颌幽幽地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3章 曹侧妃送美妾(三) p 幽州的这些鸡飞狗跳的烂事,还在章奎派出的飞骑的包裹里,冀州广平府里的穆宣昭还不知道。fqw冰火中文 这些天,虽然每天要喝很多苦苦的药汤,要忍受筋骨巨疼的药浴,但和享受到的温香软语、细语温存相比,这些痛苦也都不算什么了。 这个年节,因为是杨致卿他们攻下广平城的第一年,为了安抚城里的百姓,以及向外面的人展示他们的实力,在周军师的安排下,城里一派火热景象,尤其是下了一道手令,免了整个正月里的宵禁,晚上东市里灯火通明,亮如百昼,逛夜市的人摩肩接踵。一时之间,小小的广平城俨然有了京都的繁华。 正月初五清晨,虽然受了严重的内伤,不能习武,但多年的习惯下,穆宣昭仍然早早地醒了过来。 林燕染的医术加上他强悍的体质,他已经可以自己穿衣洗漱了,尤其是他敏锐地观察到,林燕染不喜欢侍女贴身服侍他,哪怕她没有说一个字,他依然察觉到当侍女服侍他起身、穿衣时,她眉宇间的不喜,这点发现让他有些淡淡的得意。 故意在穿亵衣时不予配合,让服侍他的侍女折腾的红了脸颊,而他则在端严的神色下暗暗注意林燕染,想要她再将这些贴身照顾他的活儿接回去。fqw 结果,一次两次之后,贴身服侍他的侍女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查看他恢复情况的林燕染看着他似笑非笑,这让他极为郁卒,立马挥退了侍女,用左手单手胡乱套上了衣袍。 而让他惊喜的却是,在他吃力地单手乱糟糟地套上衣衫后,林燕染看着一身狼狈的他笑得打叠,却又在他羞恼之际,拈起梳子,露出颊边小小的靥窝:“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赶跑了侍女,还能勉强穿上衣服,还能单手梳上发髻吗?” 纤白的手捏着褐色的木梳,一下一下插入他的长发时,穆宣昭心里泛起久违的安谧,只觉得在林燕染的手下,他硬硬的头发也变得柔软起来,在她指间听话地绕来绕去,温顺地服帖。 她捧起发冠轻柔地覆在发髻上,专注地插上一根洁白的玉簪,而后,端起铜镜欣喜地举起,他的目光却一掠而过自己的发冠,定定地落在身后眉眼都带着笑的女子身上,十分诚恳地赞道:“很好,很美。” 林燕染一阵大笑:“穆将军你真能自夸。”随着她的笑,手上的铜镜也跟着翻转,穆宣昭黝黑的眸子上染上笑,抬手托稳了她举着铜镜的手腕:“你看是不是很美,嗯” 林燕染渐渐止了笑,伸出细长的手指虚虚一点,眼角轻轻一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穆将军你的伤势逐渐在恢复,而且胳膊、手腕这些都是需要经常锻炼,否则就会逐渐笨拙,所以,从明天开始,你要自己梳发了哦。” 想着这些,穆宣昭轻轻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赤着上身,踩着软软的露着脚背的鞋子,从架子上取下衣衫,飞快地穿在了身上。 而后,又认命地拿起梳子,束好了发,走出了房间,向庭院走去。 外面守候的亲兵,听到动静,立马将备好的热水提了进去,轻手轻脚的放在了梳洗的隔间里,而后,又轻声地退了下去。 跟在穆将军身边的人都知道,现在整个养源院里的侍女、嬷嬷之类的,都不许再贴身侍候了。而这些提水之类的活计,由他们这些亲兵轮流着来做,幸好穆将军只让他们做些粗活,没让他们侍候着洗手、净面。 沿着走廊走了一圈,穆宣昭回到梳洗间,洗漱了一番,走到正间,恰好亲兵提着个攒心盒,在楠木桌子上摆出里面的早膳,一溜的素淡。 穆宣昭皱起了眉心:“今天怎么是这些?” 亲兵递上乌木筷子,回答道:“这是林夫人特意嘱咐的,说是穆将军您昨日吃多了红烧肉,对您的伤势不好。今天要清清肠胃,不能再吃肉了,这些是她特意准备的清粥和素菜。” 瞪了他一眼,穆宣昭说道:“不过多吃了两块,我这些日子要么喝药,要么吃这些没滋味的东西。” 顿了顿,他向外扫了扫,却没见到林燕染,不由问道:“她人呢。” “林夫人昨夜出去了,今天还没来呢。” “那这些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昨日出气之前,先嘱咐了厨房,还拟出了菜单,属下们都是按着她给的单子准备。” “好了,你下去吧。”穆宣昭端起一碗白粥,没滋没味的喝着,眉头越皱越深,昨夜里杨致卿带着他儿子林安谨一块过来,要林燕染一块出去逛夜市,他还特意嘱咐她早点回来,结果到了早上,人还不见踪影,真是过分。 刚吃完早膳,亲兵又提着装着浓浓药汁的盒子过来了,揭开盒盖,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小托盘上,放到====完整章节请到0o小说xxtx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4章 脸白还是脸黑(一) p 霍绍熙一出声,穆宣昭便看了过去,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几日躲在后面挑唆林安谨生事的人是他! 只见他一身黑色锦缎四片短袍,却镶着红色阔夹边,红色的织锦阔腰带,勾勒出柔韧纤细的腰身。fqw冰火中文 袍摆下是一双裹在黑色长裤中的长腿,脚蹬着乌靴,腰上坠着血玉佩。 乌黑的头发全部上束,金冠紧紧箍住发髻,越发显得他少年意气、英气勃勃。 穆宣昭暗暗骂了一句,好端端的男子打扮的如此风骚,让人看着心里不爽快。 霍绍熙踏了两步,感到一束带着刺的目光,顺着一看,只见穆宣昭慵懒地坐在廊子上,极不友好地看着他。 若是在以前,霍绍熙一定憋不住火气,可在乐陵穆府,他吃了那么大的亏,还让林燕染为他立下了如此的誓言,少年脆弱的心早已碎成了一片片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粘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不管他什么风度不风度,只要能让穆宣昭不爽快,他就做什么。fqw 双手抱拳,面上带着俊朗的笑,霍绍熙遥遥地冲着穆宣昭一礼,而后,抬起左手小指轻轻地敲了敲脑门,带着淡淡地懊悔转身冲着门外勾了勾手。 穆宣昭随着转了转眼睛,立刻咬住了后槽牙,眼神锐利如针,只见一个穿着和霍绍熙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袍,只是缩小了许多的小男孩儿,踏着厚底乌靴,绷着张小脸,学着大人样,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他看的再清楚不过了,这分明是不肯开口和他讲一句话的他的亲生儿子——林安谨。 霍绍熙灿然一笑,眼角不经意地看了看穆宣昭,而后弯下身子,伸出手包住了林安谨的小手,声音低低地:“今天师傅带你看个好戏,别再苦着张脸了,我看得难受,来,笑一个。” 林安谨借着衣袖的遮挡,一爪子挠在他的掌心上,而后仰着酷似林燕染的小脸,眯着眼睛笑得欢畅。 咔嚓一声,穆宣昭身旁的栏杆传出一声脆响,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小兵缩了缩脑袋,脚下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 别看他们都是男的,晚上围着火炉,烤着肉饼,没少说闲话,霍少爷和穆将军的恩怨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而林夫人和林小少爷更是差点没惊破他们的眼珠。 尤其是在将军都承认了林小少爷是他的长子的情况下,林夫人仍然让小少爷姓林,压根没有让他认祖归宗的意思,这将军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他不过是个小兵,遇到这场面,他谁都惹不起,心里暗暗后悔,之前不应该因为胸口的伤还没好,就站在后面了,早知道他死撑也得撑到王士春统领的队伍里,哪怕和人干一架,也比在这儿感受将军的冷气好啊。要知道,现在可是正月天,滴水成冰,真的不需要冷气的。 拍裂了栏杆,穆宣昭果断地起身,大踏步地走向林安谨。头上垂下一片阴影,将冬天难得的暖阳都遮了过去,林安谨不满地抬头一看,撞上了他所谓的亲爹。 林安谨一抬小下巴哼了一声,转过了头,留了个后脑勺儿对着他亲爹。 穆宣昭神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这股火,脸上尽力舒缓,声音努力平和:“谨儿,过来,让我看看。” 林安谨小身子一僵,霍绍熙爽声一笑,踏前一步,连他挡在了身侧:“穆将军,安谨小孩子,有些认生,不太喜欢理会不熟悉的人,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接着话锋一转,对着呆了的众人道:“比试的结果如何了?我可是在绝味坊摆下了大桌的好酒好菜,待会儿院子里的儿郎们不分胜负,都随我去喝酒。” 因着他们两人的突然出现而呆了的王士春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恼色,这最后一场还没比呢,他就说出这种话,太目中无人了吧。 王士春脚步不稳地走了过来,看了看自家将军的眼色,对着霍绍熙一拱手:“霍小将军此言差矣,胜负未分之际,就摆出庆功酒,不大妥当吧。” 霍绍熙朗朗一笑,将林安谨推到紧跟着过来的安万里等人怀里,眼光对上穆宣昭,“我原想着他们早早就能了了此事,没想到酒菜都已备好,他们却还在这里磨蹭,只得自己找了过来,看来穆将军的兵马不亏勇悍二字。如此,这最后一场,我便来领教领教。” 穆宣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一拊掌:“好。” “将军,不可。”王士春一听霍绍熙竟然不要脸的要亲自上场,就暗叫糟糕,连忙拉着穆宣昭的袍袖,急急地截断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完整章节请到0o小说xxtxt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5章 脸黑还是脸白(二) 昨夜逛了许久,回到杨致卿特意给她收拾出来的院子后,林安谨又拉着她的衣袖,要她说故事,为了哄他睡觉,又说了小半个时辰的故事,之后,林燕染听着三更的鼓声,迷迷糊糊的睡的也不甚安稳。fqw 穆宣昭派的人到来的时候,她才揉着胀胀的太阳穴,舀着糯米莲子粥恹恹地吃着。 穆府来人急声说他们将军身体不舒服,请夫人赶紧过去看看吧,林燕染索性放下了粥碗,坐了马车出了府门,直奔穆府而去。 “将军,夫人到了大门口了。” 安排好的人,一瞄到马车影子,立马前来禀报,穆将军一算时间,面上一喜,让他去找管事的讨赏去,打发了他。 林燕染一进到他住的院子,走上台阶,先看到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而屋门上的棉帘子还卷了起来,冷风打着璇儿的吹进了毫无阻拦的屋子里。 她一进来,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这屋子里的地龙和炭盆都白烧了,一点的暖和气都没有,和外面一般的冷。 抬脚走了几步,只见穆宣昭靠着大迎枕,仰躺在宽榻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裘毯,眼睛紧紧地闭着。 林燕染仔细地看了看,见他面色红润,肤色白希,看着很是精神,放下了心。抬手掖了掖滑到了地上的半截毯子,而后轻手轻脚的放下了棉帘子。 一直在装睡的穆宣昭,眨了眨眼睫,睁开了条缝,对于林燕染只是望了望他,既没有紧张地换他,更没有滴下几滴泪,心里颇有些不满。 但眼睛一直随着她的走动,慢慢地转着,见她放了棉帘子,又给炭盆里加了些炭,点上炉子烧了壶热水,看她忙忙碌碌着给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添上了温暖与宁馨,这点不满渐渐地化为淡淡的甜。 屋子里总算不是冰窟一般的冷了,林燕染这才解下身上厚重的斗篷,挂在架子上,搓了搓手,提着炉子上的热水,寻了茶叶、茶盏,烹了杯茶,握在手里慢慢地暖着。 一转身,正对上穆宣昭清亮的眼睛,时间一长,他看的入了迷,也不再装睡了。 “醒了?”林燕染对他嫣然一笑。fqw “嗯,给我也倒一杯。” 将手上的茶盏放在高几上,林燕染回身倒了杯白水,而后晾了片刻,加了几勺蜂蜜,递到了穆宣昭手上。 “这甜的腻人的东西,我不喝。”穆宣昭拧眉望着蜂蜜水。 “你有伤在身,不能饮茶,而且你不是说伤口又加重了么,更不能喝浓茶了,屋子里太燥,喝杯蜂蜜水最好了。”林燕染眼里带着笑,特意点出了他加重的伤势,白希的掌心托着墨彩的瓷杯,递到他跟前。 穆宣昭知道她是明白了这是他找的借口,也不再说,而且他是真的渴了,接过瓷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这些日子他喝得药汁比水都多,早练出了喝药的本事,一接过药碗就屏住呼吸,而后一鼓作气,灌到肚子里,能舌尖漫上苦意时,早就全喝下了肚,现在他用喝药的本事来喝蜂蜜水,让林燕染看得忍俊不禁。 习惯了涌上来的药味,突然换成了腻腻的甜味,穆宣昭不耐的皱了皱眉,一喝完,就将手里的墨彩瓷盅扔到了林燕染手上,带着些懊恼:“放这么多蜜,你是故意的吧。” 林燕染双手一托,接住瓷盅,只带着笑,并不辩驳。 穆宣昭看着她带笑的眸子,黑黑的瞳仁里像是漾入了碎碎的星光,觉得屋子里有些人,揭下了腿上的裘毯,让出了榻上的空间,声音低沉又有些暗哑:“坐这儿。” 林燕染没理会他,拖了条圆凳,坐在一旁。 “你坐那么远,怎么给我把脉?”穆宣昭不乐意了。 “我坐在这儿,恰好是你伸出手臂的距离,正适合把脉,坐得近了,反而不适合了。”说着,点了点下颌:“给我胳膊。” 穆宣昭无奈,懒懒地伸出胳膊,凝眸看着她细弱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有种奇异的美感。 “你院子里怎么没有人,万一有事儿怎么办?”收回手指,将他卷起的袍袖拉下去,遮住露出的手腕,林燕染问道。 见她没有长篇大论的说些要他注意的事项,穆宣昭挑了挑眉,知道这是他身体没有大问题的缘故,又一听她的问话,想起了之前霍绍熙带着林安谨气他的事情,低声咳了一声。 “一直将他们拘在府里,怕是憋坏了,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再说,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留不留他们无所谓。”穆宣昭不愿落了下风,尤其是身体方面,实在不愿被霍绍熙比了下去。 他伤势恢复的情况,林燕染是最清楚的,不过,她也不会戳他痛处,见他眼神有些飘忽,她反而认真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倒让穆宣昭一怔。 “咳,既然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夜我陪你逛夜市,如何?”穆宣昭早在她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鬓发上插了一支精致的钗子,上面的蝴蝶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两片薄薄的翅膀上镶着碎碎的蓝宝,眼珠却是正色的红宝,极为漂亮。 而让他在意的不止是它的华美,更是因为这种钗名叫雪蛾,是冀州女子在正月元宵前后赏夜市必须佩戴的首饰,只是女子爱美,与蛾子的拙胖相比,更爱蝴蝶的美丽,所以,虽然这种首饰依然叫做雪蛾,年轻女子头上却都插着蝴蝶头钗。 林燕染一向喜欢小巧精致的物件,这种蝴蝶钗子,她很少佩戴,今天却戴着它过来,看来昨夜里她就是戴着这根蝴蝶钗逛的夜市,而陪着她的或许是杨致卿,更甚者是霍绍熙。 如此一想,穆宣昭心里酸酸涩涩的不大爽快,就想着今天夜里一定要带她看更好的风景,并且扔了这根钗子,戴上他备下的更衬她的首饰。 “不行,晚上太凉了,你的伤势还要”瞧着穆宣昭的面色,林燕染遮了遮嘴角:“广平城的夜市没什么看的,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和幽州没的比,我昨夜看了一遍,也没瞧出什么好的,你更看不上眼了,还不如留在府里呢。” 穆宣昭一腔热情换来了一桶冰水,林燕染一点不懂他的意思,她以为他想逛夜市,真是好笑。 怕穆宣昭再提什么夜市,林燕染连忙拿话岔了出去,提起了近日的趣事:“腊月里,连着下两场大雪,城外积香庵里的红梅今年也怪了,大冬天里开得绚烂,白雪衬着红梅,说不出的好看。你要是憋的闷了,明天早上套车出城,赶到中午恰好能到积香庵,去看一看这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又能赶上积香庵的素斋,一举两得,比逛夜市有趣多了,怎么样?” 穆宣昭对这些踏雪寻梅之类的雅事,没什么兴趣,但见林燕染面上一片向往之色,突然觉得这什么白雪红梅的也不错,就点了点头。 林燕染见他也有兴趣,开心起来,笑得眉眼弯弯,之后,两人低声随意地聊着,不知不觉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早上的白粥素菜吃的十分没劲,到了午膳,菜单子还是按照林燕染拟的做的,盘盘盏盏的摆了一桌,却还都是些白饭清素的菜肴,唯一一道荤腥,还是用鸡汤煮的萝卜丝汤。 专门负责厨房的管事,提着食盒摆上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自家将军无肉不欢的性子他最清楚,早上的时候就不乐意了,这中午再弄这么一顿,估计将军忍不下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这清清淡淡,颜色煞是清新养眼的一桌一摆好,林夫人含笑在下首一座,自家将军瞥了一眼这桌饭菜,不仅没有一点不满,还舀了一大碗米饭,吃的有滋有味的。 管事收拾了食盒,一出屋门,喃喃地念了声佛,希望以后每餐饭林夫人都来作陪。 下午时候,院子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其中夹着年轻男子高高低低的呼喝声,十分吵闹。 正在费心琢磨着药膳单子的林燕染,把手里的澄心纸一推,起身说道:“我去看看,这么杂乱,别是出了什么事?” 穆宣昭耳朵灵敏,听出了是王士春等人的声音,再一听他们沉重漂浮的脚步声,就知道八成是喝多了酒醉了。 想来也是,霍绍熙等人在乐陵时吃了大亏,好不容易找着了这个机会,哪能轻易地放过他们,没把他们撂趴下,就算不错了。 “无事,有管事在,出不了大事。” 果然,大约一刻钟后,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又过了小一刻钟,管事过来禀报:“将军,王统领他们醉了,幸好王统领出门的时候,特意命大厨房备下了醒酒汤。给他们端了过去,一人一碗,又让几个侍女轮流守着,随着备着温水,现在他们都歇了,明天一早醒了酒,就没事了。” “王士春是个精细人,你也不错,今天府里所有的人,每人赏一个月的月例,你记着。”穆宣昭敲了敲楠木高椅的把手,吩咐管家,今天王士春他们心里一定憋屈坏了,赏些银钱表明他的态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6章 谁是你的红颜知己(一) “娘。fqw” 棉帘子晃悠悠地打着转儿,林安谨人未到声先到,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头扎在林燕染怀里,扭着小身子撒娇。 穆宣昭挥手让管事下去,每当这小子来的时候,他身边都不留人,实在是有些场面不太和平。 “你去喝酒了,谁带你去的?”林燕染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抬手拢了拢他歪斜的发冠,微微蹙了眉问道。 “呵呵,娘,没有喝酒,就吃了碗酒酿圆子。”林安谨笑着扭着她的袖子。 “小小年纪就撒谎,站没站相,都跟着人学坏了。”穆宣昭可不相信这么浓的酒气是吃酒酿圆子吃来的,又见他倚着林燕染扭股糖似的撒娇,衬着桃花眼,芙蓉面,倒像是个女孩儿,没有一点男孩子的硬朗,想起自己因为容貌带来的多年心病,不由出声呵斥。 林安谨一听炸了毛,重重地跺了跺脚,仰着脖子斜了斜眼睛,拉着林燕染的手就向外面拖:“娘,霍师父在外面马车等着我们呢,咱们快走!” 虽然不满意林安谨喝酒,但林燕染更不乐意听到穆宣昭这冷酷的呵斥,心里有些不爽,瞪了他一眼,又拗不过林安谨的力气,像前踉跄了两步。 “站住,事情败露了,不想着设法解决,只会逃跑,你这是懦夫。”穆宣昭这下子是真有些生气了,之前,哪怕林安谨冲他发脾气,使性子,他其实都没有真正生气,在他看来,男孩子胆子大是好事。 可现在林安谨这是做什么,先是用一个拙劣的谎言掩饰错误,接着又想着逃避,愚蠢又懦弱,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人! 林燕染晃了两下,稳住了身子,掰住林安谨的小肩膀,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询问:“安谨,到底是怎么回事?” 显然懦夫两个字伤害到了林安谨小小的男儿心,小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眼圈火辣辣的,狠狠地瞪着眼神冷冽的穆宣昭,心里又愤怒又委屈,只觉得自己白白帮了个坏人:“你胡说,我不是懦夫。” “阿姐,别冤枉了好人,是我带着安谨去的绝味坊,他没有喝酒。”霍绍熙一进屋,锋锐的眸子对上了穆宣昭的冷冽,嘴角带着似嘲似讥的笑:“至于穆将军说的酒酿圆子不能带出这么大的味儿,这个问题我可以说一下,因为煮圆子的不是水,是我特意寻来的山梨酒。虽然用酒煮了圆子,可安谨只是吃了酒酿圆子,并不算喝酒,所以,他说的是实话,没有撒谎,是穆将军你刚愎自负了。” 林燕染歉然地看着委屈的林安谨,轻柔地揉了揉他的脸蛋。 “强词夺理。”穆宣昭冷哼一声,霍绍熙玩的文字把戏,把酒到到酒酿圆子碗里就不算喝酒了,幼稚! “呵呵,总好过有人落井下石!”霍绍熙喝的有八分醉了,这几天冷眼看过来,发现林燕染竟然真的将当日的誓言认了下来,心里一直憋着股气。 瞬间,冲突的双方换成了霍绍熙和穆宣昭,间或夹着林安谨的抽泣声。 林燕染觉得他们两个一把年纪了实在有些幼稚,反倒是年龄幼小却被质疑诚信的林安谨更需要劝慰,尤其是当他用手掌捂着眼睛,控诉地问她:“娘,你刚才是不是也不信我,呜呜呜。fqw” “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问清楚,快松开手掌,我给你檫檫。” “不要,我伤心了,你要补偿我。”林安谨透过手指缝,学着林燕染的语气说着。 “明天带你去积香庵,打雪仗,堆雪人,捕鸟儿,行吗?” “好,一言为定。”林安谨兴奋地跳了起来,手掌一松,眼睛亮亮的,哪有掉一滴泪。 林燕染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嗔笑了他一记,心里却很高兴,林安谨越来越有着他这种年龄段的男孩子的调皮,这很好,至少那段被绑架的记忆没有给他带来太深重的阴影。 穆宣昭不满地望了林燕染一眼,说好的明天他们两人单独出游的,怎么又加上了林安谨这个泼皮孩子,他敢肯定明天的行程一定会出意外。 “阿姐,我都闷坏了,你出去游玩,怎么不叫上我?”霍绍熙语气软软地抱怨,听在林燕染耳里带着十足的幽怨。 “你的伤口还没好利落,今天就喝这么多的酒,把我的嘱咐都当做了耳旁风么。” 霍绍熙乖乖点头,认错态度极好,林燕染说不下去了,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心里更多的是心疼:“伤口没痊愈之前,不许再喝酒了。否则,将你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 “阿姐,你答应了。”霍绍熙冲着穆宣昭挑衅的笑。 林燕染既然应了下来,穆宣昭也无话可说,翌日一早,霍绍熙骑着马早早地去接了林燕染母子,并给他们备好了马车。 临出行时,一直缩在她的院子里的念秋,提着两个攒心盒上前给霍绍熙行礼。 抬了抬手让她起来,霍绍熙想了想说道:“阿姐,把她带上吧。” 念秋立马眼巴巴地望着林燕染,自从来到广平,虽然她吃喝不愁,却一直闲待着,连穆府的人都没找她问过崔家的事,这种闲置仿佛是忘了她这个人似的,让她心里一直不安。 林燕染看了看紧张不已的念秋,点了点头:“你回去穿件厚实的袄子再过来,那边不比城里,冷一些。” 念秋面上浸出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深深一福,雀跃地退了下去。 “阿姐,是不是不放心她,才一直没用她?”霍绍熙想了片刻,索性问了出来。 “那倒不是,我这边没什么事情,用不上她来帮忙。”林燕染笑了笑。 “她虽然是崔府的丫头,但以我之前所见所知,她是卖进崔府的丫头,孤身一人,和崔府没有牵扯,而且,崔威当日抬回府没熬多久就死了,崔家失了崔威,再没有能用之人,现在是树倒猢狲散,整个崔家已经败了。她又有些伶俐劲,那些大家族里的腌臜事,心里门儿清,有她跟在阿姐身边,多少也能有些用。” “而且,她还识些字,阿姐翻医书、拟药方、抓药材等等的时候,她也能帮些忙。”霍绍熙不愿每次林燕染到养源院给穆宣昭诊脉,都一个人去,就大力推荐念秋,务必要她带上个丫鬟。 霍绍熙都这么说了,林燕染便点头应了。 “对了,阿姐,一会儿谢家的人也一道出城,咳,到积香庵赏梅。”霍绍熙说着有些气弱。 “谢家,谢怀远,他还在广平?”林燕染讶异地问道。 不怪她如此询问,说来谢怀远也是倒霉,当日在乐陵时,先是被霍绍熙带着人进府打砸了一遍,带走了林安谨。 他带伤到了穆府,又遭了曹强、李季等人的无妄之灾,幸好,穆府的人撤离时,带上了他们。 到了广平府,杨致卿安排穆宣昭的人马住进了养源院,也顺便将跟着他们的谢怀远几人一道安排到了养源院。 结果,次日,谢怀远几人借口谢家在广平府置有宅院,辞了穆宣昭,住进了自家的院子。 所以,这几日里林燕染没有见到过谢家的人。 “当日在乐陵时,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这几日我府里堆满了他下的帖子,我懒得见他,又不好一口回绝了他。想着恰好要去积香庵赏梅,索性叫上他一块去得了。” “不过,阿姐放心,我让他先到了城门口等着,到了地方就分开,妨碍不着咱们。” 林燕染对谢怀远的观感极为复杂,大体觉得他就是个标准的商人,凡事以利为先,但霍绍熙都已经邀了他,她只得允了。 城门口,一身宝蓝色绸夹袄,披着白狐裘的谢怀远,站在马车边,远远地看到两匹并行的骏马,后面跟着一溜的马车,平平垂下的双手不由虚握成拳,及至看清了马上的两人,温雅的面容便僵了僵。 霍绍熙果然还记恨着乐陵的事,让他夹在他和穆将军之间,积香庵再美的景致,他都看不下去了。 “穆将军,霍公子。”原本广平人都称霍绍熙为霍小将军,一是因为朝廷没有封诏他,当然在现在朝廷自己都风雨飘摇的时候,估计压根不知道有他这号人。二是他年岁小,真正的少年成名。 但,现在他和穆宣昭一块出现,谢怀远清咳一声,这时候若再提这个“小”字,就有些微妙,便称了他为公子。 穆宣昭点头应了声,招呼了他一声,反正已经带上了最可恶的人了,再多一个他也不那么在乎了。更何况是和他有盟约的谢怀远,在乐陵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穆宣昭都记着呢。 和穆宣昭一比,手里摇着湘竹湖丝洒雪鞭的霍绍熙,看在谢家人眼里就有些倨傲了。 目送着两人两骑带着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谢怀远进了自家的马车,跟在后面,幸好下了两场大雪,道上并不干燥,否则一定是满路烟尘,他们更受苦。 “少爷,府里又来了信,你瞧瞧。”平泰从匣子里倒出一大沓的信件,都是府里老爷等人的信,一天一趟,攒了三四天,积累了这么一大沓,谢怀远再不乐意,也得拆看。 一张又一张的笺纸落在马车上铺的淡黄锦褥上,平泰低头打量,这些信笺一封比一封精致,什么桃花笺、竹叶笺,轻红浅碧,色彩缤纷,细细一闻,上面还都熏着清淡的香味,尽是些檀香、沉水香之类的名贵香料。 真是败家,好好的爷们,用这些富丽女气的东西,平泰愤愤地鄙夷。 “少爷,老爷他们又是要你回去吗?” “不知道他又听了谁的撺掇,要我回去定亲,真是”谢怀远低低地骂了声老糊涂。 “乐陵的事,差点吓破了王管事等人的胆子,现在冀州的事情全在少爷手上,他们不敢再来往的信上说三道四,老爷怎么想起来要少爷你回去呢。” “南边乱起来了,府上的粮库已经被抢走了三个,其他的酒楼、绸缎庄倒了一小半了,你算一算,最少要损失多少银子,那些眼里只盯着面前三分地的东西,现在也回过味了,知道南边一乱,将来大头就在北边了。他们能不眼馋吗?” 谢怀远厌恶地扔开那些信笺,慢慢看着手上的这封最普通的白纸黑字的信件,这是他二叔写来的,将家里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通,劝他一定要稳住,不可丢了好不容易开拓出的局面。 “二老爷怎么说?”府里有些主子的嘴脸着实难看,平泰这个伙计都看不下去。 “二叔是个明白人,他又只有莹薇堂妹一个女儿,手里的偌大家业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垂涎,他早就恼了,不想再和那些人厮缠下去,已经着手变卖了产业,只等开春,带着婶娘、莹薇北上。” 谢怀远晃了晃手上的信,面色带上些笑:“看他的意思,还要在这边给莹薇堂妹寻个佳婿,真是,叔父的性格还是那样。” 平泰一拍手,乐道:“少爷,我看二老爷的想法不错,这边还真有些年少俊俏的郎君。” 谢怀远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翘了翘,只是这事必须要谢莹薇等人到来再说,现在贸然开口,一个闹不好,损的是他们谢家的名声。 “这事咱们知道就行了,切不可出去乱说。” “少爷放心,我这张嘴严实着呢。” 谢家主仆轻声商议着事情,领头在前的穆宣昭和霍绍熙胯下所骑的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彼此又不想让,一路飞速行驶,比预计的时间早了近一个时辰,就到了山下。 到庵堂的上百阶石阶扫净了积雪,林燕染拉着林安谨,念秋提着攒心盒,跟在一旁。 到了山门,积香庵前立着两位迎候的师太,林燕染忙上前见礼,因着早到,两位师太直接将他们迎到了后山的梅林。 一树树红梅,压着素白的雪枝,红装素裹,分外好看。 穆宣昭被霍绍熙绊住脚步,落在后面,只能看着前面袅娜绰约的身影,狠狠地瞪了一眼霍绍熙,正要甩开他的时候,章奎派来的送信使一路紧追,赶了上来:“将军,章统领送来的急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7章 谁是你的红颜知己(二) 这送信使一来,穆宣昭的面色带上了些冷峻,直接拆开了信口的火封,里面章奎将这几日幽州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的写了一遍。fqw 尤其是当日在世子密室里,刘子谦和顾先生两人的话,当时章奎虽然听不懂他们话里暗含的意思,可他看着人粗鲁,其实心思挺细,将那些话牢牢记在心里,回到府里,就找了个文书一五一十的记了下来。 穆宣昭看到此处,眼中掠过丝阴霾,再看到楚王对李季的处罚,以及派了三公子李旭带着些珍宝玉玩,打着探视他病情的旗号,光明正大的以楚王的名义来冀州,更是明白了世子的处境。 看完了之后,团了一团塞在了信封里:“章奎带着人驻扎在了哪里,后面派去的精兵,他都怎么布置的?” 为了安全,有些消息,章奎并没有写在信里,而是让这个传信使记牢了,亲口说给穆宣昭听,毕竟是军事机密,泄露不得。 传信使眼睛溜了溜,看了看不远处的霍绍熙和谢怀远等人,低低地开口,将这些机密之事,说了一通。 穆宣昭听了,赞了声:“章奎辛苦了。” 说完了这些事情,传信使声音拔高了些:“将军,还有一件事,章统领命属下向您请示。” “你说。”穆宣昭抬手止了他行礼的动作。 “是是有关薛姑娘的,章统领打听到楚王府的人用楚王的名义强硬的赎出了薛姑娘,如今薛姑娘的身契在楚王手里。章统领一直命人暗中注意着薛姑娘那里,可听到回报的时候,还是晚了,薛姑娘已经被接到了楚王府里。这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请将军吩咐。” 传信使的这番话,一字不漏的将章奎的原话背了出来,而且他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将章奎的犹豫以及微微自责的语态,学了个十成十。 而和王士春的机敏不同,章奎虽然也见过林燕染,可他很早就回了幽州,乐陵府里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而且,章奎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着就是个粗莽汉子,他偏偏最喜欢文雅温柔的女子。出身世族,才貌双全却家族落败入了贱籍的薛韵,在他眼里就是高不可攀的神女。 所以,在穆宣昭偶然见到薛韵,并十分看顾她,让她安稳的待在楼子里,除了偶尔抚抚琴,再没人敢勉强她见客,过着实质上的千金小姐的日子后,章奎就将她当做了未来的小夫人。fqw 故而,在他回到幽州后,即使穆宣昭没有嘱咐,他依然命人暗中护卫着薛韵。章奎一直以为,等穆宣昭再回到幽州,以他的功劳,消了薛韵的贱籍不过是小事一桩,哪怕按照朝廷的律法,她这种籍没的女眷,是一辈子都不能赎身的。 章奎既然如此想,自然将这件事当做了要紧事让传信使带了来。 穆宣昭愣了愣,眼睛不由望了望前面的身影,恰看到林安谨踮着脚摘了一枝红梅,插在她乌鸦鸦的青丝上,一时看出了神。 传信使后面的这段话,声音不低,谢怀远和霍绍熙都听了个清楚,谢怀远尴尬的拿拳头抵着嘴,虚咳了两下,霍绍熙则直接鄙夷地嗤笑,只等着听下面的回话,才没有出言嘲讽。 不想,等了这许久,穆宣昭竟一语不发,再侧目一看,那厮竟然色眯眯地望定了林燕染,气的捏紧了拳头。 “霍公子,稍安勿躁。”谢怀远眼角一跳,连忙拉住霍绍熙,轻声劝解。 “将军”传信使也弱弱地唤了一声。 穆宣昭回过了神,忆起了他口中的薛姑娘,是幽州浮香楼里的薛韵,当日他每次下了战场,上涌的血气未消,心浮气躁的时候,晚上睡不安枕,只能灌醉了事。 而幽州最烈的酒只在浮香楼里有,他便常常到浮香楼里点上一桌饭菜,数十坛烈酒,倚在窗前,就着明月清风,消磨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当时,他身上杀伐之气未消,浮香楼上至老鸨下至最低等的龟公都怕他,将酒菜一送,恨不能离他十丈远。 只有一个女孩不怕他,就是薛韵,记不清从那日开始,中途给他添酒的都是薛韵,次数多了,穆宣昭也就注意到了她,记住了她的容貌,时不时的帮一帮她。 后来,他再到浮香楼,一见他就哆嗦的老鸨,就只让薛韵接待他,慢慢地他知道了她的身世,一朝由千金小姐沦落成尘,他不由地生出了些怜惜。哪怕没多久,他戒了喝酒的习惯,也依然时不时地去看一看她,一直护着她在浮香楼里安安生生地活着。 只是,自从一年多前他离开幽州,先是辗转在边境,后来到了冀州,尤其是遇到了林燕染之后,他几乎忘了薛韵这个人。 “楚王府消了她的身籍,是王府何人消的。”此时骤然听到薛韵此人,还和楚王府牵扯上了关系,穆宣昭不得不多想一二。 “章统领打探出,不是王妃,怕是曹侧妃为楚王选美”。原来章奎以为是楚王看上了薛韵的才貌,才将她弄到了楚王府。 “如此”穆宣昭沉吟了片刻,突然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冷笑,摆手让那传信使先回了广平府养源院,湛然双目望向了霍绍熙。 有谢怀远从中缓和,霍绍熙又听到了那薛什么去了楚王府,便咽下了那些不中听的话,只冷笑了两声,远离了穆宣昭。 谢怀远歉然地抱了抱拳,快步追去,直到一株虬结盘旋的老梅处,才追上了停了下来的霍绍熙。 他一拳头擂上老梅粗壮的树干,白雪花瓣飘飘洒洒地落了两人一身,谢怀远脖子里立时冷飕飕一片,发上、肩上甚至眉毛上都挂着珠水,夹着红艳艳的梅花瓣,一片寒凉中泛着幽幽冷香。 “霍小将军,老梅何辜,要受你这一拳。”谢怀远是个风流爱美的性子,看着他如此暴殄天物,语气痛惜。 “伪君子!你说这事我说还是不说。”霍绍熙极为纠结,一面想着拆穿他,让林燕染看清他龌龊的一面,一面又想着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再说出来,显得十分没品。 “在下多嘴一句,林夫人有什么打算?你息怒息怒,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当日乐陵的事情,是个什么章程。” 谢怀远悄悄挪了两步,迎着霍绍熙几乎喷出火焰的双眼继续说道:“这个,在下看着林夫人未必会在乎,再者那传信使所说的薛姑娘,若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幽州名声极响,才色双绝,被称为幽州第一才女的浮香楼薛韵。” “不过是个妓子,被捧出了个虚名,怎么,你也见过她?”霍绍熙掰下一枝覆着厚厚白雪的枯枝,弹飞枝上的雪层,洋洋洒洒的洒了一片雪沫。 谢怀远意味深长的一笑:“在下私下有个爱好,喜欢画美人图,曾经慕名拜访过薛姑娘,可惜,薛姑娘看不上在下,没接我的拜帖。” “不过,后来在参加幽州知名才子的聚会上,有幸见到了薛姑娘,的确名不虚传,色如芙蓉,质如冰雪,是个大美人。” 霍绍熙冷静了下来,抱拳作揖,算是谢过了谢怀远,转身踏上了条小径去寻了林燕染母子。 谢怀远站在原地,忆起那次见到的薛韵的容貌气度,和林燕染一对比,虽然姿色上两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但以他浸淫丹青,多年画美人图的积累,不得不说一声,一个是精雕细琢,无一处不精致,另一个却是清水出芙蓉,一段天然难雕饰。 如此一比,他不由自失一笑,徒羡一声,穆将军好艳福。 且说,霍绍熙一路疾行,落雪红梅洒了一头一脸,终于见到了林燕染带着林安谨徐徐而行,轻柔地给他讲着:“梅花花蕾能开胃散郁、生津化痰、活血解毒,而且它的树根研成末也能入药,所以,它不单单好看,还有着实际的作用” “阿姐,别人赏花都要做些好诗词,一味地夸它漂亮,你倒好,讲这些医理,安谨要是随你看多了花,以后怕是吟不出诗了。”霍绍熙收拾了脸上的表情,打趣道。 林安谨掌心托着几朵红梅,歪着脑袋打量着,闻言笑嘻嘻地回话:“我都习惯了,娘带着我进山的时候,给我指了好些能吃的花儿,还说桔花可以涮暖锅吃呢。” 霍绍熙想起了那一路的逃难,在遇到他之前,林燕染带着幼子,日子恐怕不好过,野草野花的没少吃吧,想着想着一阵堵心,瞥了身后一眼:“安谨,是不是你饿坏了,嘴馋了,才想着吃这些花呢,嗯。” 林安谨想到了在王家村饿肚子的日子,尤其是他娘晕倒的时候,他叫了好多声都没叫醒,心有余悸地抱住了林燕染,“我不馋嘴了,娘。” 穆宣昭停了脚步,再次听到这些话,他突然心里涌来无边无际的愧悔,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佳肴玉酿,美人相伴的时候,林燕染带着儿子正在受苦。 他隔着一株怒放寒梅的距离,紧紧盯着林燕染的眉眼,心忽的一沉,她面上带笑,云淡风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8章 我的人你要么(一) 积香庵回来之后,林燕染总觉得穆宣昭有些怪怪的,经常盯着她看,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感觉,犀利中带着些探寻。fqw冰火!中文 可,等她回望过去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头,让她很是无奈。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快到元宵节了,林燕染还是天色落黑见到林安谨提着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时才知道的。 “娘,我想提着灯笼出去玩玩。”林安谨很喜欢这盏灯笼,想要提着它和那些新结识的小伙伴儿玩耍。 伸手将他头上歪了的兔毛暖帽扶正,林燕染知道霍绍熙特意挑了些和他年龄相仿的玩伴,他们这群孩子玩闹的时候,身边都有人看着,也很放心,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将他放了出去。 林安谨一走,院子里好像一下子清静了下来,夜色渐浓,一轮圆月高高悬在头顶,清辉流银,令人有些淡淡的怅然。 穆宣昭进来的时候,看着她仰头望月,情绪低落的模样,脚步特意放重了几分,果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燕染怅怅地笑了笑,转眸见到穆宣昭颀长挺拔的身躯,站在屋檐投下的长长的阴影下,只他一人,稳稳一站,就站出了渊渟岳峙的气势。 “你怎么来了?”林燕染有些奇怪的问道,她住的虽然是个独立的庭院,但周围都是杨致卿的府邸,穆宣昭几乎从来不到这里,今天怎天突然来了。 穆宣昭顿了顿,迈开长腿,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和周君复谈了些事情,顺道接你回去。” 说着,握了握她在月光下白的几乎透明的手,寒凉浸骨,不满地睃了一眼:“手这么凉,站了多长时间了。” 林燕染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她压根没觉得冷,但手指触到他掌心火热的温度,两相对比,只得沮丧地闭了口。 接着,身上披着的羽缎披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随后带着他体温的厚沉沉的大氅压在了她肩头,指骨分明的手指利落地在她颈下打了个结。 温暖骤然袭上身,她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寒颤,而后,被半抱半拥着出了院子,等她晕乎乎的回过神,已经坐上了马车。fqw 穆宣昭看着她难得的迷惑,兜在他大氅里的脸小的出齐,鼻尖上还带着抹红晕,迷瞪瞪地望着他,心情大好,笑出了声。 穆宣昭本就生的极好,五官精致,眉目雅致如画,只是他不喜这种太过精致的容貌,平时总是用冷冽的气势压住,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容貌。但他此时舒怀大笑,覆在面上的冰霜尽消,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美丽的事物,总能让人心情愉悦,林燕染心尖一跳,堵在胸口的惆怅奇异的消散,靠着大迎枕上,无意识地跟着一笑。 “暖暖身子,喝杯果酒。”穆宣昭抄起矮矮的案几上的转心瓶,倒出一杯温温的酒,送到了林燕染唇边。 仿若受到蛊惑一般,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就着穆宣昭的手喝光了杯里的酒,甜甜的,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很好喝,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果酒。 穆宣昭接连喂她喝了三杯,到第四杯的时候,林燕染握住他的手腕,就着车厢里朦胧的灯光,凑近看了看,洁白的酒杯里,漾着一汪红红的酒液,色泽纯正透明,十分美丽,却又不是葡萄酒,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酒,酸甜爽口,很不错。” 穆宣昭见她目光仍然清明,有点失望,但面上一点不显:“这是石榴酒,石榴多子,有着百子团圆的寓意,酿成酒,很适合你们女子饮用,来,再喝一杯。” 林燕染咽下喉中的酒液,心里好笑,石榴酒是适合女子饮用,可那是因为它有美容的功效,和那什么百子团圆有什么关系,可她嘴里含着酒,说不出话来。 最后,满满一转心瓶里的石榴酒,都让她一个人喝了下去,石榴酒的度数不高,可她这具身体几乎没有喝过酒,这么一瓶酒下去,林燕染自觉脑袋清明,但身体已经飘飘呼呼了。 不过,这种感觉很好,暖洋洋、虚飘飘,堵在胸口的烦心事全飘走了,她索性将胳膊枕在脑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见她已然半醉,穆宣昭拿出另一瓶烈酒,直接对着瓶嘴灌了几口,多日不曾喝酒,烈酒甫一入喉,不由低低叹了一声。 马车悄悄地停在了在院子里,赶车的亲兵和护卫早已静静地退了出去,穆宣昭不想离开这窄小而温馨的空间,俯下身将半醉的林燕染揽在身边。 “阿染,明天幽州就要来人了,我可能很快又要上战场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再糊弄下去了,你知道么。”喝过酒的声音带着些独有的沙哑醇厚,吹在林燕染耳廓上,痒痒的。 她抬手拨了拨,迷离的眼眸睁开又闭上,转了转头,却没有出声。 “安谨是我的儿子,他要认祖归宗,跟着你随便的姓林,像什么话。” “安谨”林燕染真的有些醉了,一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才钝钝的想起,喃喃地开口:“没有我,就没有他,没有他,我当日也没动力活下去,你要抢走他吗?” 穆宣昭轻柔地吻在她的鬓角,声音极为缠绵地蛊惑:“不,我不是要抢他。你依然是他的母亲,而且咱们在乐陵已经行过礼了,你是我的女人了,不能带着他出去住,你要跟着我。以后,你的荣耀都由我挣给你,明白么。” 林燕染蹙了蹙眉,困难地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断断续续的忆起乐陵的片段,忍不住推开伏在她上方的面孔,“我知道我发了誓言,很严重,很严重,一定要遵守” 穆宣昭身子僵了僵,深邃湛然的眸子盯牢了身下的人,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这些日子,给我治伤,照顾我的饮食和起居,这些只是因为誓言吗?” 等待的过程中,穆宣昭屏息静气,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这是他自积香庵回来之后,一直压在心底的疑惑。 这些天,他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越看越不安,尤其是不久后他可能要回到幽州,要与她分离多日,在他已经将她放在了心里,甚至将她当做了妻子的时候,他不能容忍她是因为誓言而留在他的身边,哪怕这结果是他自己造成的。 林燕染吃力地睁开眼睛,甩了甩脑袋,她想要睡觉,不想理会绕在耳边的烦人的声音,啪地一声脆响,“不要再烦我了,我要睡觉。” 穆宣昭一时不察,脸上挨了一下,虽然不疼,却在这当口被打了,霎时,所有的小心翼翼全都飞了,他恼怒地盯着身下重新闭上眼睛的女人,锲而不舍的在她耳边威胁:“不说不让你睡觉,快说。” 林燕染恼火地翻了身,用手指堵住耳朵:“我说过了,誓言很重要,我不会违背的,你闭嘴啊。” 穆宣昭当然不会闭嘴,喝下的烈酒全变成了心火,掰下了她堵着耳朵的手,手臂顺势压住了她的胳膊,鼻尖相对,漂亮的眼睛里染上了火焰:“生下了我的儿子,盖了红盖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 “我知道啊,我说了会遵守誓言的,你还要怎么样,好累,让我睡觉。” “你的人你的心你的魂都是我的!”穆宣昭吻上她的唇,嚣张霸道而又缠绵入骨的呢喃。 林燕染呼吸着他身上的醇香的酒香,觉得头更晕了,他的面孔靠的太近,看起来很陌生,这些话更是像飘在半空的浮云一样虚妄,可奇异的挑起了她的骨子里的战斗。 当日穆宣昭强逼着纳她为妾,断了她那刚刚萌芽的爱情,而逼着她发的誓言,直接将她的心田烧成了一片荒芜。之后种种,她付出一切为他治伤,无微不至的照料他,或许是因为懊悔、愧疚、歉疚等种种理由,唯独不是因为爱。 那个誓言,虽然最后穆宣昭阻止了她说出口,可是誓言就是誓言,说不说来又有什么区别,以她永不得见的亲人做赌注,她不敢赌,她一定会守好这个誓言的。 原本,她已经认了输,反正她也没有两情相悦之人,守着荒芜的心和穆宣昭耗下去也没什么损失,无爱也便无恨了。 可现在他说什么,要她的人她的心她的魂,林燕染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眸亮的惊人,极度惊怒下,让她一片灰烬的心田里窜出了点点火星,只待春风一吹,便成燎原之势。 “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魂,你真敢开口。”林燕染一使劲挣开被压着的胳膊,用手肘支着车厢里厚厚的褥垫,尖尖的指尖抚上穆宣昭的脸颊,划过下巴,划过喉结,最后滑到他的心脏的位置,拇指抵着另四指,并成锥子状,尖尖的指头狠狠一戳:“我的心不难要,用你的心来换就成,我的魂也不难要,拿你的魂交换就可以了。你还敢要么。” 说着,戳了他心脏的指尖一路上移,压在了他额头的发际线上,在继续摸索的时候,林燕染嫌弃他的发冠挡了路,直接拆了发冠,散了他的发髻,而后指尖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扯断了多根头发,穆宣昭捉住她不甚灵活的手,低哑着声音压在她身上:“我的人你现在要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29章 我的人你要么(二) 说着,戳了他心脏的指尖一路上移,压在了他额头的发际线上,在继续摸索的时候,林燕染嫌弃他的发冠挡了路,直接拆了发冠,散了他的发髻,而后指尖按在了他的头顶上。fqw 扯断了多根头发,穆宣昭捉住她不甚灵活的手,低哑着声音压在她身上:“我的人你现在要么。” 醉了的人胆子都比较大,反应也最是直接,林燕染抬眸挑衅地横了他一眼,脆脆地笑了起来:“我的人你敢要么。” 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因为穆宣昭突然吻上了她的唇,十分的用力,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追逐厮磨,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仿佛过了许久,又像只是一瞬,林燕染眼角朦胧,颊上泛着水润的桃花色,急促的喘着气,身子一轻,眼前的东西倒转,人已经落入到泛着热气的强健的臂弯里。 马车的帘子荡悠悠晃来晃去,温驯的马儿不解地打了个响鼻,继续悠闲地甩着尾巴,沐浴着月光。 穆宣昭的卧室里一桌一凳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全是清冷、沉稳的冷色调,连挂着的灯笼,都在外面罩了青色的灯罩,更不必说床上的陈设了,一水的青莲色。 一到屋子,地上就多了一件大氅,一路上,错杂着步摇、蝶钗之类的首饰,间或有着杏黄色的夹袄和深青色的长袍。 昏昏暗暗的烛光下,天青色的床帐上映出了两个贴在一起的影子,穆宣昭半抱着怀中的佳人,鼻息灼热,看着一片青色中,点缀其间的娇黄牡丹,以及如羊脂玉般白希却多了香气的肌肤,心神激荡,几乎把持不住。 林燕染只觉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睁开的眸子上覆上了只大手,掌心温度灼热的几乎要融化了她,口齿间充盈着石榴酒和烈酒两种酒香,让她更醉了些。 舌尖被吮吸的麻酥酥的,她用手推拒着面前的胸膛,可发软的手怎能撼动这硬朗如铁,闷闷地发出一声轻哼,手上加了些力气。 胸上又软又滑,穆宣昭轻轻颤了颤,右手覆着她的眼睛,左手拉着她的小手,慢慢地将她往某个地方牵引。 微凉而柔软的手,轻轻一碰,穆宣昭喉咙里低低地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吻着她。 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小手再不肯往前一分,穆宣昭逸出一声轻叹,放过了害羞的小手,左手一路顺着向上,覆在了娇黄牡丹的蕊心处。fqw 大朵的姚黄,盛开在最高耸的地方,美的热烈而放肆,乳白色的花蕊下,朦胧中可见羞怯怯的嫣粉色,颤巍巍的惹人怜爱。 灼热的手掌覆在怒放的花朵上,堪堪遮住它的艳色,柔滑如水的丝绸随着动作,荡出一bobo的涟漪,旖旎的让人面红耳赤。 终于,林燕染趴在穆宣昭的肩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粉色的唇瓣仿佛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红的让人心颤,杏眼里染上了一层水雾,眼角上带上了醉人的绯红色。 近在咫尺的俊颜对她一笑,俯下了头,吻在了花蕊下的嫣粉色上,林燕染身子一僵,哑声开口:“不要。” 穆宣昭不理会她的抗议,一路逶迤而下,直到灼热如火的双手试图掰开她浑圆的大腿时,遇到了最有力的抵抗。 心跳像是失序的疯狂,喉咙干干涩涩,醉酒的脑袋清明了些,林燕染紧紧夹着腿,再一次开口:“放手,不要。”穆宣昭停了停,轻柔的吻了吻抖动的牡丹花蕊,像是在安抚,更是在引诱,感觉到肩膀上颤了颤,他轻轻地吐了口气,手上一用力,完美地攻下了属于他的城池。 林燕染叹了口气,怅然中带着释然,闭上了眼睛,颤着睫毛趴上了宽厚安稳的肩头上。 怎么也没有想到,片刻后,待要享受胜利果实的穆将军,下颚绷紧,压抑地吼了一声,直起身将林燕染紧紧地揉在怀里,手臂还在颤颤地抖着。 林燕染迷茫地睁开眼眸,不解地看着一脸郁卒挫败的男人。 “阿染,你害死我了。”穆宣昭苦着脸喟叹,将带着红痕的手指晃了一晃。 哄一声,林燕染几乎能听到她血管的爆裂声,整个人都红成了一团,难堪地挣扎着下地。 “别动,再动,就真的要了我的命了。”穆宣昭喘息着扣紧了她。 林燕染小腹处顶着灼热的一根,却不敢再动。 喘了几下,穆宣昭呼吸更重了些,他握着林燕染的小手,亮亮的眼睛望着她:“阿染,帮我。” 他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喉咙里又有些发干,沙哑的声音极为温柔,甚至还有些可怜,林燕染被他蛊惑,脸烧得像着火一样,小手随着他的大掌,一路下移,握住了那又硬又热的一处。 林燕染的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柔软而温湿的手指一碰触,穆宣昭忍不住舒服地哼了声。 大掌引着软腻的小手上下滑动,过了许久,穆宣昭的呼吸越来越浊重,鼻端发出淡淡的压抑的轻哼,“快些” 终于,他紧紧搂着林燕染颤了颤,帐子里传来淡淡的麝香味儿,两人心跳几乎处于同一频率,咚咚咚。 院子外面的夜空里,有烟花燃放,绚烂的烟火用一瞬的光华,成为夜空的主角,糊着明纸的菱叶窗上,光亮明明灭灭。 身子酸酸软软,脑袋昏昏沉沉,林燕染很是疲惫,模糊中觉得过了许久,穆宣昭撩开了床帐,跳了下去,很快端来了温水,浸湿了帕子,轻柔地给她擦了手。 在喝了一杯温温的白水之后,林燕染眼皮发沉,再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穆宣昭眉眼含笑,无比耐心地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到铺着厚软狐裘的矮榻上,先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子,而后将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的林燕染,重新抱到床上,裹上被子。 顺了顺她搭在被子外头的长发,打理整齐,穿戴一新的穆宣昭,走了出去,打开了快要被敲破的院门。 门外,举着拳头用力过度的霍绍熙差点跌倒,他脸色铁青的质问:“阿姐呢?” 穆宣昭对他友好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长臂一伸,将窝在侍卫怀里打呵欠的林安谨抱了过去。 “她在哪里?”霍绍熙嘶声问道。 拍了拍臂弯上快要睡着的儿子,穆宣昭一挑眉峰,低笑着回道:“她累坏了,在睡觉。” 霍绍熙心头猛的一紧,窒息般的疼,恶狠狠地望着他,穆宣昭只轻轻一瞥,暧昧的轻轻一笑,单手合上厚重的门,让人齿酸的咯吱咯吱声里,飘出最后一句话:“别打扰了我们休息,快点离开吧。” 两扇大门闭合的紧紧的,上面的狮首环扣狰狞地对着他,像是无声的嘲笑,霍绍熙一拳砸在上面,闷沉沉的摇摆作响。 “老大,咱们回去吧。”安万里小声地劝着。 抱着林安谨回到屋子里的穆宣昭,听着外面的响动,笑着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脱去他的外袍鞋袜,褪下头上的暖帽,直接把林安谨剥的只剩下条怪模怪样的只到大腿根处的短裤,而后,将光溜溜的儿子塞到了被窝里。 看着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两张脸,穆宣昭心里暖融融的,仿似很久很久之前空了洞的地方,重新被填补上了一般。 床上的林安谨睡得很不老实,鼻子皱皱的,小身板翻来翻去,穆宣昭给他掖了两次被角,都没能阻止他踢出小脚丫,最后,忍无可忍的将他裹成了蚕蛹,捏着他的鼻孔,教训睡在梦乡的儿子:“臭小子,便宜你了。” 翌日清晨,刺眼的光线照在脸上,林燕染抱着沉重的脑袋,不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昏沉沉的想着,她明明在窗子前加了层厚厚的缎子,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烈的阳光射进来。 不甘的睁开惺忪的眼皮,思绪尚未回笼,冷不定被带着委屈的童声吓了一跳:“娘,日上三竿了,你总算醒了。” “安谨?”拿开盖在脸上的手,林燕染裹着被子迅速地坐了起来,入眼的陈设,俱是熟悉的青莲色,让她惊的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林燕染差点跳了起来,小腹一阵酸痛,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淡淡的铁锈味绕在鼻尖,她脸色红红白白,终于忆起了昨夜的零星片段,呜咽一声,把脸埋在了被子上,凉凉滑滑的丝绸,降下了脸色灼人的温度。 “娘,你怎么了,真的病了吗?” “出来,别闹你娘了,她身子不舒服。”穆宣昭威压的声音响起,接着长臂一捞,抄起林安谨将他带出了屋子。 尴尬过后,林燕染捶了捶扔有些发晕的头,掀起被子一看,她身上的小衣并不是昨日她穿上的那身,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夫人,奴婢是念秋,服侍您起身。” 林燕染扫来扫去没有找到她的衣服,连忙应声让念秋进来,翻了翻她带来的衣物,全是华丽至极的新衣,蹙眉问道:“这些是谁让你带来的?” 念秋低眉顺眼的回道:“穆将军特意吩咐的,说是今天幽州有人要来,让夫人您盛装打扮,和将军一道接待来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0章 我的人你要么(三) 念秋低眉顺眼的回道:“穆将军特意吩咐的,说是今天幽州有人要来,让夫人您盛装打扮,和将军一道接待来人。fqw” “幽州要来人了。”林燕染揉了揉胀胀的太阳穴,好似昨夜穆宣昭提到过这事儿。 念秋一直温顺的站着,在她坐到梳妆台后,给她绾了个高髻,插上金彩烁烁的大凤钗,身上的衣服,赫然是绣着凤穿牡丹的礼服,裙子上还垂着一条绣着鸾鸟的绶带,打扮完毕,念秋低声说道:“夫人,这身衣服上的纹饰和配绶都是二品诰命夫人才能用的,所以,奴婢给您绾了飞仙髻。” 林燕染抿了抿唇角,仔细地看了一眼用金丝织就的绶带,上面鸾鸟的羽毛华美缤纷,轻声回道:“这样么,原来如此。” 这一身行头,十分沉重,与当日乐陵的那一身红衣金饰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穿上了这身礼服,脚上不能再穿暖和灵便的鹿皮靴,换上了鞋底高高,鞋尖前头成云朵状高高翘起的云头履。 只有这种云头履,才能在穿着拖地长裙的时候,保持平衡,身姿端庄而曼妙的前行。 当然,这么一来,穿着这身行头的人,想不端庄曼妙都不行了,只要她稍有不慎,可能就歪了重心或者踩了裙角,很有可能发生摔倒的惨剧。 所以,当林燕染走出来时,透过卷起的帘子射进的灿烂朝阳,打在她的身上,光华璀璨,穆宣昭眸子里闪过一丝赞叹的惊艳。 三两步走到她身前,攥住她的手心,俯身低低的在她耳边赞道:“夫人,你真美。” 林燕染眼中风云变幻,最后沉寂下来,横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 穆宣昭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声音清润:“昨日的话你忘了么,我的人你要了,你的人也是我的了。” 昨日的一切裹挟着羞恼扑面而来,林燕染反手掐住他的手心:“没忘,我的话你也得记得,以心换心,以身比身,若是你做不到,我可不是读着《女戒》长大的,贤良贤淑,我一概都不懂。如果后悔,现在还来的及。” 穆宣昭轻柔地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尖,沉沉的笑了,连胸腔都跟着颤动,第一次见面,她就引起了他的兴趣,让他必将她弄到手里。fqw而在乐陵府里,他宁肯自己受到反噬,也不愿伤了她,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诚实,他想要将她永远的困在掌心,昨夜之后,他对她的渴望更深了,她的人、她的心、她的灵魂,他都想要完全的拥有,那么,这个赌局他接下了。 “呵呵,夫人,你没机会反悔了,你只能是我的。”穆宣昭愉悦的笑了。 “好啊,以后的日子,咱们拭目以待。”林燕染如水的眼波一横,宽袖下掩盖下,与他握紧了手指,周身气势一变,走进了他安排的战局,以后是作为棋子还是棋手,只看她的能耐。 穆宣昭开怀大笑,觉得战意熊熊的林燕染明艳动人至极,内心里却并没有将她的话认真对待,更不知道很快他就要遇到了麻烦,以后更会因此而受到诸多折磨,因为要一个从不打算要做贤妻的女子,是一件甜蜜而痛苦的事情。 “娘,娘。”蹬蹬地跑过来的林安谨打破了静谧,小孩儿头发上冒着热气,委屈的望着林燕染。今天早晨,他揉着眼睛醒来,却惊恐地发现被裹成了蚕宝宝,连翻身都翻不了,更让他惊吓的是身边躺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 他张开嘴,刚要放声大叫,就被他堵住了嘴,连人带被人抱了出去,在他饱受摧残的时候,他娘就睡在一旁,睡的十分香甜,林安谨委屈极了。 “我们怎么睡在这里,是不是他趁着咱们睡着,把咱们偷过来的,太坏了。”林安谨当着穆宣昭的面光明正大的告状。 “这个安谨,娘有点饿了,你先让我吃点东西好不好?”林燕染脸颊染上淡淡的薄红,转移话题。 “哦,都快到中午了,算了,娘,你先吃饭吧。”眉头纠结的扭了扭,终于还是觉得他娘吃饭事大,暂时将问题放了下来。 用过了一餐提早的午膳,穆宣昭命王士春将一肚子疑惑的林安谨带了下去,小孩儿反对未果,看着挥手送别的亲娘一脸的泫然欲泣。 “小公子,可别哭啊,这大冷天的你一掉泪,就直接冻成了冰珠子,挂在脸上,掰都掰不下来。”王士春牵着他的手,信口开河。 “胡说,昨夜里灯笼着火的二虎、三虎哭成了一团,也没冻住。”鄙视地瞥了眼胡说八道的王士春,林安谨挺了挺小胸脯:“再说,谁哭了,我才没哭呢。” 王士春定睛一看,这小子脸上干干净净的,一滴泪水都没有,刚才那是在作假呢。 “哟,小公子真聪明啊。不过,在幽州以北那儿比广平冷多了,在数九寒冬里,真能把眼泪冻成冰渣,当年将军带着我们在那边打过仗。” “他很厉害么,那么冷你们怎么办啊。”林安谨好奇地问道。 “将军当然厉害了,从小兵到征北将军,都是靠着军功实打实的挣出来的,整个幽州甚至整个朝廷,将军都是独一份。”王士春崇敬地说道,见着小孩儿眼睛亮了亮,心里一动。 “那边太冷了,为了让将士保持体力,将军学着前朝卫将军马球练兵,发明了一种在冰上击球的游戏,十分好玩,小公子要不要玩玩?”王士春you惑地问道。 “冰上击球,嗯,你带我去看看,听着有些意思。” 王士春看着他故作镇定的大人样,差点笑破了肚皮,面上却还得保持的一本正经,狠狠地吸了口气,免得笑出声来:“咳,城北的清渊潭冰层够厚,小公子跟着我去哪儿瞧瞧府里的将士们的身手吧。” 王士春成功地将林安谨哄出了府,怕他反悔,将马车赶得飞快,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清渊潭。 同时,穆府的管事熬的药汤也好了,除了穆宣昭喝得一碗,还余下一大罐。 按照他的吩咐,这一大罐药汤用来熏屋子,林燕染闻着这股浓浓的药味儿,看着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的穆宣昭,十分不解:“你要装病,也要装的像一些,脸色、神态、精气神都得装的像样,你这样一看就不行。” 穆宣昭挥了挥手,命管事端下了药罐,回答道:“楚王的这位三公子,看着聪明伶俐,其实不然,当初楚王重礼聘请了燕州大儒方先生,入府为两个儿子启蒙,因着世子长了两岁,方先生就多教了世子些。这位三公子便不依了,先是吵闹了一番,当日楚王还有些成算,知道蒙童入学,两岁的差距就是一道深沟,世子比他学的快是应当的,就没理会他,让方先生继续教导。” “然后呢?”林燕染并不清楚楚王府的恩怨,可是看他不以为然的神色,想来这位三公子不会轻易罢休。 “这位三公子见明着哭闹不行,又不愿意落后世子,就暗地里用功,除了白天的课业,曹侧妃还为他找了个师傅,晚上学世子白日学过的课业,这么着熬了两三个月,终于在一次随堂测试中,当着楚王等人的面,压了世子一头。”穆宣昭轻蔑的摇了摇头。 “然后,曹侧妃放出风声,说方先生的水平不过如此,教导出的世子还不如小他两岁的幼弟,也不知道楚王吃了她的什么汤,真的找了方先生,直接惹怒了那位大儒,让他拂袖而去。” “虽然方法阴损了些,不过那三公子脑子也挺聪明的,否则,再有人辅导,他也压不过世子啊。”林燕染中肯的评价道。 “后面的事情就有意思了,胜过世子的当天晚上,三公子就大病了一场,据说是损耗了元气。而方先生愤而回到燕州之后,点评楚王两个儿子时说,三公子气量窄狭,非有福之人。这话虽然不是公平评论,却流传在北地的大儒圈子里,之后,楚王府再请不到有名望的大儒了。直到楚王越来越冷落世子,宠溺三公子,将两个儿子分开教养,楚王妃才单独为世子请来了学识渊博的先生,而三公子身边的则是楚王重金买来的先生,高下立判。” 穆宣昭说完这些旧事,解释他这些自相矛盾的举动:“楚王府两个儿子长大之后,顾先生评价三公子,说他好读书不求甚解,好做事不得要领,刚愎自用,自作聪明。幽州的这场战事,除了我没有人能打赢,可楚王年老昏聩了,竟然真的以为轻轻罚了李季,再送些金银,就能消了我的怒气,未免太自负了。曹侧妃母子的打算,亮在明处,幽州众人都看得明白,他们不希望我回去掌兵权,必定会十分在意我的伤势。所以,我要容光焕发的迎接他,再给他留下些药味之类的小线索,这样,我什么都不必说,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以为我受了重伤却在强撑,接下来,就有意思了。” 穆宣昭说到后来,唇角含笑,眼睛却极冷,显然乐陵的这笔账,他记下了,三公子母子甚至楚王,都被他牢牢地记了一笔。 “哦,不知道这个三公子会不会使一出美人计?”林燕染想起真真假假的试探,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了屡试不爽的美人计。 这句话于她不过是无心之谈,随口一说,穆宣昭却骤然想通了些什么,瞳孔缩了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1章 薛韵到来(一) 为妻不贤,第131章薛韵到来(一) 广平城南门外,进城的百姓都远远地躲在一边,为这一行气派的车马让路,出城的百姓则直接被告知到其他的城门口,有些脾气大的不乐意绕远路,和守门军理论:“杨大人是个好官,特意下了布告安抚老百姓,从不难为我们的,我担子里有给生病的娃子抓的药,走了北门,至少要多耽搁一个多时辰,军爷你行行好,让我出城吧。fqwai悫鹉琻” 其他的人纷纷附和,守门军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长枪挑了挑,但想起杨致卿治军的严厉,终究不敢放肆,瞪着眼睛训斥:“你们知道要进城的是谁么,是楚王爷的儿子,你们若是冲撞了他,一家老小的贱命都不够赔的,快滚,快滚,再啰嗦,小心我手里的长枪不长眼!” 他这副形容凶恶又可怕,出城的百姓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争辩,背着篓子、挎着褡裢、担着担子,离开了南门,从北门绕远出城。 三公子李旭骑着马走在前列,脸色阴阴的,心情很是恶劣,从幽州到广平,路途并不远,若是快马加鞭不过大半日就能到了。 只是,李旭不愿辛苦赶路,每日只走三个时辰,为了一日三餐饮食精美,晚上休息的舒适,他带了三大车的用具,如此,走走停停,用了近十日才到了广平城城门口。 但是,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只有几个谄笑的低等城卒,却没有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人来迎接,身为楚王的爱子,李旭心火烧得别提多厉害了。 守门官见他们并不入城,甚至勒马停了下来,还以为他们是不满意城门口的杂乱,几人商量了几句,分成了两拨,一拨将远远躲开的进城的百姓驱远了些,另一拨则谄媚的凑到李旭马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公子爷,卑下给您牵马,请进城吧。” 李旭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像是看着卑微的蝼蚁,冷冷地开口:“广平的主事官是谁,胆子倒是很大,安排你这种人来迎我进城,他是存心和楚王府过不去吗?” 蹭蹭蹭,李旭身边的侍卫拔出雪亮的长刀,寒气森森,守城官吓得面如土色,腿脚一软,险些瘫在地上,颤抖着嘴唇回话:“公子爷,卑下就是个卑微的守门的,不敢不敢迎您入城。” “听不懂我问的话吗,看来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fqw” 眼见着大刀横到了胸上,守城门几乎吓破了胆子,身子抖得筛糠一般,话却说的又快又利落:“广平年前已经归了杨大人了,他原先是外地的山匪,凑足了人手,一夜就占了广平城。公子爷,是杨大人安排卑下等人守在城门口的,不管卑下的事啊。” 李旭命人将他拖到了远处,脸色难看的问身边楚王派来的主簿赵庆:“广平城是冀州数的着的富庶之地,虽然这几年败落了些,可也不能由着个匪徒占了。对这个杨致卿,父王是怎么打算的?” 主簿赵庆是楚王派来协助李旭的,他四十岁出头,过了不惑之年,脾气早已磨得圆滑,一张团团脸,天生一双笑眼,一路上奉李旭为主,从不主动张口,故而和李旭相处的还算愉快。 现在,李旭堵在广平城门口发火,赵庆虽然不甚赞同,面上却一点不显。听着李旭提到杨致卿的口气不好,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明明出发的时候,楚王已经将冀州尤其是广平的局势细细说了一通,连给杨致卿的委任诏书都准备好了,如今还这么问,看来是大大不满杨致卿的怠慢了。 “三公子,王爷的意思是崔威已经死了,崔家落败了,冀州的局势不太好,广平的这个杨致卿,虽然出身匪徒,但他受了穆将军的招抚,奉了咱们楚王府为主。王爷宽宏大量,仁德无双,说他既然归了正途,也就给他个机会,封他做广平城的知府。” “穆宣昭招抚的人,果然可恶。” 赵庆见李旭的面色更难看了些,暗叫糟糕,一时不察,将穆将军说了出来,只得干笑两声。 这边僵持着,后面一辆马车上,粉色的绸帘轻轻掀起,露出一张粉团团的小脸,张望了片刻,脆生生地对着车里看书的娴雅女子道:“小姐,前面就是广平城门了,好像出了事情,车队停了下来,并没有进城。” 轻轻地翻了书页,女子抬起面孔,细细的柳叶眉蹙了蹙,曼声开口:“润儿,这些天你越发放肆了,到处打探,言笑无忌,虽然三公子大度,不和我们计较,可前面就是广平城,若是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说我轻狂,连身边的丫头都养得这么无礼。” 虽然这女子语音轻柔,嗓音动人,润儿却白了脸,极是害怕,她 恭敬地跪下:“小姐,奴婢错了,再不敢了。” 女子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细细打量了番润儿的脸,声音里辨不出喜怒:“你不是错了,是太蠢了,我教了你这么久,还分不清形势。前些天是在路上,见到我们的都是楚王和三公子的人,自然不会说我的闲话,在他们眼里,我可是曹侧妃送出的人。可现在已经到了广平城门口,穆将军就在城里,也许他的人正在关注着这儿,你是我的丫头,贸贸然的和楚王的人谈笑风声,打探消息,传了出去,只会给我惹麻烦。”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薛韵,跪在她前面的丫头,是她临行之时,特意找浮香楼的老鸨要的润儿。 “小姐,奴婢知错了,再不会犯的。” “这次算了。”薛韵冷淡的开口。 润儿磕了头,觑着她的神色,取出了美人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 薛韵侧躺着,右手支着脸颊,宽宽的天青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白希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玉质上佳,温润洁白,衬着她的手腕有种透明的质感。 她静静地想着前路,那一日,她刚刚为一位客人抚了琴,回到房里,狠狠地揉搓着手指,哪怕他为了听她一曲琴音,送了她千两白银,她依然觉得委屈,不愿意忍受那人的年迈老朽,只看着她都嫌脏了眼睛。 她不甘心,为什么她一介贵女,却流落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她一心等待的人不给她赎身? 手腕一酸,软了下去,碰疼了她的脸颊,薛韵坐了起来,摸了摸滑腻如瓷的脸颊,嘴角翘了起来。那日她几乎忍不下去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极媚的笑声,那种媚只听声音,就能勾人心弦,她警觉的望了过去,因为这种媚声,连她在浮香楼这种地方,都没遇到过。 “真是个美人,可惜是蒙了尘的明珠,没人珍惜。”声音的主人啧啧地赞叹着她,薛韵被戳到了痛脚,怒视着来人。 之后,薛韵惊讶地发现来人是曹侧妃,是出身贫贱却最得楚王宠爱的女子,也是她暗中羡慕的女人。 想的太出神,薛韵脸上带上了丝潮红色,一直观察她的润儿突然抖了抖,手上美人锤的力度大了些。 薛韵疼的嘶了一声,冷冷地看着润儿,低低地喝骂:“蠢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到了广平,别让我给你收尸。再这么蠢笨下去,死了还得带累亲人。” 润儿低泣两声,跪着讨饶:“小姐,奴婢会改的,请扰了奴婢的弟弟吧。” 薛韵抬起她的下巴,十分失望,当日之所以选中润儿,就是看中她长了这么一张娇俏无害的脸,和她曾经看过的一张画像上的少女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虽然两者的气质天差地别,年龄也差了几岁,可只要她依着画像中的少女的发髻装扮给润儿扮上,一定能打动画像的人。 只是,这丫头太笨了,她都教了这些天了,还笨手笨脚的,怎么给她做事。但是,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了,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是曹侧妃给她的人,只有润儿,拿捏住了她弟弟的命,只听她一个人的,又有着这么一张脸,薛韵如此一想,压住了怒气,重新摆出了温雅的浅笑。 “起来吧,你也别怪我教训你,只想想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还这样毛手毛脚的,我怎么能放心。唉,也是我太心急了,一心要把你调教成伶俐的丫头,却忘了你本不是这种性子。” 薛韵极会哄人,不仅话里带着疼惜,连面上的表情都无懈可击,饶是润儿吃了不少的苦头,在她亲自拿着帕子给她擦脸的时候,心里依然感动了,讷讷地开口:“小姐,是奴婢太笨了。” 薛韵眼波流转,轻轻地吹了吹她泛红的眼角,拍了拍她的手掌:“罢了,以后我再教你吧,谁让我身边只有你呢,润儿,你也别嫌我脾气急,除了你,我也不会对旁人发脾气,我信不过” “小姐” “润儿,你弟弟我都安排好了,给他找了户好人家,还给他请了先生,读书识字,以后就是个出息的读书郎了”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润儿堵着嘴,哭得几乎接不上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2章 薛韵到来(二) 为妻不贤,第132章薛韵到来(二) “润儿,你弟弟我都安排好了,给他找了户好人家,还给他请了先生,读书识字,以后就是个出息的读书郎了”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润儿堵着嘴,哭得几乎接不上气。fqwai悫鹉琻 “傻丫头,脸上都哭成了个花猫儿了,来好好檫檫。”薛韵柔声劝慰,递了条帕子过去,满意地看着润儿一脸的死心塌地,在浮香楼的这些年,她早就不是当初怕的发抖的小女孩了,这些收服下人的手段,她都是信手拈来。 润儿擦干净眼泪,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对薛韵敬重中带着畏惧,只要她下个命令,哪怕前面是悬崖,她也敢跳下去。 车厢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润儿连忙问了一句,车外的人高声说道:“薛小姐,三公子请您下车。” 薛韵沉吟片刻,应了下来,扶着润儿的手,踏着地上奴仆的背下了车。 唤她下来的是位中年嬷嬷,身量圆润,脸庞带笑,眼神却极锐利,见她下来,微微躬了躬身,走上前,将润儿挤了出去,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地说道:“广平这边的人尽是些不懂礼数的莽夫,三公子现在心情不好,薛小姐说话行事都注意着些。” 润儿紧紧跟在身后,听得清楚,抬头瞄了一眼,见这老婆子声音虽然放的轻,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脸上看着恭敬,眼睛里却很是倨傲,心想着果然是曹妃娘娘派来的人,难怪小姐忌讳她们。 “嬷嬷放心,三公子的话,我一向都听得。”薛韵仿似一点儿异样都没发现,轻言浅笑着就应了下来。 李旭已经下了马,身边侍候的人搬来了一张楠木的靠背椅,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恰好正对着城门口,赵庆等人围在他身边,脸色都不好看。 薛韵远远地看到,对着润儿低声吩咐了两句,润儿应声疾步转了回去,中年嬷嬷不满地说道:“薛小姐,别让三公子等的久了。” “嬷嬷你看,前面围了那么多的人,我又是曹妃娘娘送来给,不好见外人,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润儿片刻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顶冪离,薛韵戴上了冪离,隔着层轻纱,对着嬷嬷歉然一笑,继续前行。 中年嬷嬷抿了抿嘴角,鼻翼两周的纹路深刻了几分,暗暗啐了一口:一个楼子里的头牌,在我面前充哪门子的大家小姐,没得害臊。 薛韵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依然亲亲热热的任她挽着胳膊,款款地走向三公子李旭那边。 “见过三公子。”薛韵福身行礼,身段优美,如行云流水一般,头上的钗环,腰上的玉佩,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李旭摆了摆手,让她起身,赵庆等人都极快地扫了她一眼,浮香楼薛韵的大名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只是一路上她深居简出,他们倒是没有近距离地见过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又一想到关于她和穆将军的传言,以及这次王爷将她送来的目的,这些人眼中都带上了些暧昧,毕竟英雄美人什么的,听着就香艳。 “看来,广平城的人不欢迎咱们楚王府的人,随随便便弄些阿猫阿狗的恶心本公子。fqw”李旭等了这么久,依然没有见着穆宣昭或是杨致卿派来迎接他的人,闷了一肚子气,恨不得立马杀进城里。 “这三公子,或许是穆宣昭伤得太重,才没来迎接。”赵庆看了看那几个正在挨板子的守门士卒和空荡荡的城门,又不能不理会差事,只得违心地给穆宣昭寻借口。 李旭重重哼了声,却不得不接下了赵庆递来的台阶,楚王让他来安抚穆宣昭,他不能还没见着人就走,不过,他对穆宣昭的恨意又添上了一层。 “重伤!既然如此,咱们也得体谅体谅他,赵庆你带着薛小姐进城,先代本公子慰问慰问穆大将军。”李旭咬实了大将军三个字,很有些讽刺意味。 赵庆一张常年带笑的脸也笑不出来了,眼见着李旭怒极了,他不好再劝,只得接下了这命令,带着两个人,单独拉着薛韵的马车,进了广平城的大街。 躲在城门洞里暗中观察的小子,见着他们动了,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一溜小跑地将情况禀报给了杨致卿。 “杨大人,那个一身锦衣的公子气的不轻,现在还坐在外面喝冷风呢。只让一个看着就很 歼诈的家伙,带了个女人进了城。” 杨致卿霍地站了起来:“女人?你说他们带了女人。” “是啊,身上裹着层白纱,看不出来美丑,不过身段真不赖。”报信的小子挠了挠头。 周军师轻轻咳了声,没理会这女人的事情,得知那几个守门官都挨了打,便捋了捋胡子,说道:“楚王的这个儿子,心胸偏狭,不是能干大事的人,这么个小小的试探,就惹怒了他,此人不妥。” 原来,自穆宣昭到了广平,就暗中和周军师做了交易,默许了他们在冀州扩充势力,不过,明面上要归顺楚王。 周军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扶持的小主子杨致卿,不是真正的男儿郎,又养成了光明耿直的性子,他的一腔抱负随着年龄增大,是越来越小了。 所以,和穆宣昭谈了几天,就同意了他的意见,不过,在楚王的两个儿子上,他还是保留了几分,正好得知三公子李旭要到广平,他便趁机试探了下,结果十分失望,这三公子实在不堪大任。 “军师,安谨是穆宣昭的儿子,阿染是他的,现在楚王他们送来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关于林燕染和穆宣昭的纠葛,杨致卿还是比较清楚的,尤其是林燕染松了口的时候,他虽然不甚赞同,却牢牢地站在林燕染身后,为她撑腰,所以,乍一听楚王送了女人来,十分不爽快。 周军师看了眼一语不发的霍绍熙,呵呵笑了阵,没理会杨致卿的愤怒,起身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试探的结果已经知道了,咱们就去迎一迎这位楚王爱子吧,小霍,你去哪儿,这么大的事儿,你作为杨家军的副统帅,怎么能不去?” 霍绍熙只得停了脚步,面无表情的跟在周军师后面,杨致卿拧着眉,召来侍候的丫鬟吩咐道:“给养源院的林夫人说一声,就说楚王送了个女人,让她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呢。” 丫鬟点头退了下去,刚走了两步,就被拦了下来,霍绍熙寒声道:“不许去!” 杨致卿揉了揉太阳穴,十分无奈地劝说:“霍绍熙,阿染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提前给她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猝不及防下她一定不好受。” 霍绍熙不赞同她的话:“提前说了又怎么样,那个女人就不存在了,阿姐现在不过一时受到蛊惑,头脑发热了,正应该让她看清楚穆宣昭的为人。” 周军师止住两人争吵:“小霍说的对,而且,那女人的来历你们也没有弄清楚,别帮了倒忙。” 杨致卿叹了口气,无话而说,三人骑着马,带着各自的随从,一路赶往南城门。 半路上,远远地看到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拐进了养源院所在的街面,霍绍熙勒紧了马缰,眼眸深幽地看了一眼,又一打马鞭,追了上去。 养源院里,王士春带走了大半的人,去了城北的清渊潭,院子里静悄悄,空落落的,穆宣昭穿着极薄的箭袖,拿着柄剑对着虚空比划。 “将军,府外来人了,说是奉楚王的命令来探视将军的。”守门的小厮气喘吁吁的禀报。 穆宣昭点了点头,手里拿着出鞘的剑,迎了出去。 赵庆面上端着,心里很是忐忑,穆宣昭的脾气和他的功劳一样大,这抚慰正使三公子较上了劲,不愿进城,他虽然是个主簿,极得楚王信重,可此次只是副使,若是穆宣昭挑起理来,他怕是落不了好啊。 与赵庆的忐忑相比,马车里薛韵更是坐立难安,神思不属,马上就要见到能让她改变命运的男人了,兴奋、激动种种情绪交织。 “将军。”小厮们的行礼声,让赵庆回过了神。 “穆将军,下官赵庆见过将军。”赵庆眼睛一亮,深深地作揖,将来历一一道来:“王爷听闻将军受了伤,心里十分牵念,但幽州事务繁多,王爷不能亲自来看望将军,以致心绪难安,特命下官过来。” 赵庆见穆宣昭英气勃勃,穿着极单薄,竟然还单手提着一柄重剑,心里大为诧异,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重病的样子啊。 可是,他重伤的消息在幽州传的人尽皆知,甚至因此,楚王还处置了心腹李季,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表现的如此若无其事啊。 穆宣昭没有看见李旭,只见着一辆马车,及赵庆几人,略一思忖,大概明白了,冷哼一声,将剑抛到 空中,略略一抱拳:“原来是主簿赵大人,楚王厚爱,本将军心内感佩。” 赵庆眼角一跳,知道他生气了,忙解释道:“王爷还命三公子一道过来,只是,一路上车马众多,三公子焦心将军的伤势,特意命下官带着将军的故人,先一步赶过来。” 穆宣昭呼吸一窒,仿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马车,问道:“什么故人,本将军不记得在幽州有什么故人,值得王爷千里迢迢的送了过来。” 车里薛韵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眼里滚出了两滴泪,狠狠地擦了两下,虽然看不到泪痕了,但红红的眼睛,湿湿的睫毛,更让人怜惜。 一上车就脱下了冪离,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在赵庆接话之前,薛韵拉开车帘,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哀戚的望着穆宣昭,低低地唤着:“穆爷。” 这个称呼是尚未成为将军的穆宣昭,到浮香楼的时候,薛韵唤他的,这么些年,只有薛韵一人如此称呼过他。 “薛韵。”穆宣昭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联想起积香庵梅林里听到的回禀,瞬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更冷了些。 “穆爷,您没事就好了,奴在浮香楼里听到您受了伤,一直挂念,只能祈求佛祖保佑您。前些日子,不知道王府的曹妃娘娘怎么听说了奴,奴便跟着王府的车队来了这里,如今,见着穆爷您好端端的,奴也安心了。”薛韵一见他的神色,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赶紧解释,将自己从楚王府里摘了出来。 穆宣昭冷浸浸的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过赵庆,却轻轻地放过了薛韵。 赵庆硬顶着发炸的头皮,笑呵呵地说道:“王爷一直担心将军的伤势,想到将军一直没有娶妻,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王爷心里更担忧了。薛小姐既是将军的故人,又聪明伶俐,王爷便命下官将她一并送了过来。” 薛韵温顺地站着,极为安静,眼角红红的,面上却不悲苦,柔弱中带着坚韧,正是当初穆宣昭最喜欢的姿态。 穆宣昭微微闪了闪神,不由忆起了之前的那些日子,心里就软了软。 赵庆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立马抓住机会,“穆将军,王爷知道薛小姐出身高贵,只是当年薛家被歼臣如害,才家破人亡,对薛小姐的遭遇极为怜惜,又偶然听了她的一首词,感情充沛,缠绵悱恻,才知道薛小姐是担忧将军所做。王爷叹息良久,说道英雄美人、侠骨柔情,他就做次月老,成全了这份美满。” 穆宣昭回过神,神色变幻莫测,看了看一脸恭敬的赵庆,明白了过来,不管薛韵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她都是楚王送过来的人,他推辞不了。 又见薛韵立在寒风里身姿瑟瑟,他心里一叹,若是今日拒不接下她,只怕恼羞成怒的李旭,将怒火洒到她身上,只会害了她。 “来人,将薛带进去。”穆宣昭顿了顿,交代小厮。 小厮应了声,薛韵柔柔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蹲了个福礼,带着润儿跟在后面。 “站住。”穆宣昭又喝停了小厮,顿了顿道:“把她交给夫人,让夫人先安顿了她。” 薛韵一张俏脸青青白白,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穆宣昭,脑子里疯狂叫嚣:“夫人,什么夫人?不可能,不可能!” 穆宣昭突然想到可以将薛韵交给林燕染安顿,心里顿时轻松多了,便不再理会薛韵,和赵庆继续互相套话。 薛韵不甘愿地回过头,耳朵里嗡嗡作响,转着一个又一个疯狂的念头,差点撞上前面的柱子,润儿连忙拉着她:“小姐,小心。” 薛韵回了神,习惯性地笑了笑,就着润儿的力道,转了脚步,轻声叫住小厮:“小哥,我有些难受,麻烦停一停,好么。” 小厮见她脸色青白,唬了一跳,忙停了脚步,这还是他第一日当值,生怕出了意外,以后再没有机会,便摆了摆手:“没事,你脸色可真难看。” 润儿连忙谢了他,急的拉了薛韵靠在了走廊上的柱子上,急切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韵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对小厮温婉一笑,轻声道了谢,又说道:“耽误小哥的时间了,是我的不是。” 这个小厮是穆府的奴仆,并不是穆宣昭手下的亲兵,原来只是做些跑腿的活,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守门的亲兵全撤了下来,换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3章 穆宣昭的危机(一) 林燕染看着盈盈下拜的女子,眉心无意识地拧出一条褶皱,这种最容易形成皱眉的动作,她平时很注意,可现在她却理会不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个女子娇柔地叫她姐姐,唤她姐姐的理由更是荒唐:与她共事一夫。fqw冰火中文 这种所谓的姐妹关系,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恶心,可现在却真实的出现了。 “夫人,将军说这位姑娘交给您安置,奴才告退。”小厮溜溜地转了转眼睛,被这里凝滞的气氛压的喘不上气,连忙交了差事,溜了下去。 薛韵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半蹲的身姿,虽然好看却也极累人,可她面上依然带着浅笑,一丝异样都没有。 “夫人。”念秋小心地看了看林燕染的神色,诧异地发现她看似盯着下面的女人,其实眼神发散,甚至带着些惘然的神色,不得不小声地提醒了两句。 “你起来吧,来人,扶她坐下。”林燕染回了神,舒展了眉头,眼中惘然一扫而空,却添上了丝愤怒,一丝对于穆宣昭的愤怒。 薛韵脚步踉跄了两下,差点跌倒,润儿惊呼一声,连忙扶住了她,眼眶里蓄上了泪水,垂头站在她后面,一主一婢,一个强打精神,一个无辜可怜,让见惯了内宅争斗的念秋眼光一闪,精神紧绷。 林燕染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身上一阵寒,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恶人似得,要不,那婢女怎么抖成了寒风中的小花,天知道,她只是受不了这个刺激,出了会神而已。 “既然穆宣昭将你们交给我安排,我自然会好生安顿你们。念秋,领她们到后院的西厢房。”顿了顿,又对着薛韵说道:“缺了什么,只管和她说,不要憋在心里委屈。” 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念秋将她们主仆领到了后一进院子的西厢房,这里处于养源院的偏后方,幽深清静,尤其是穆宣昭住进来以后,府里的将士和仆役大都安排进了前面两处院落,他自己因为要养伤,才住进了第三进院子。 而后面的两进院子,只零星住着紫衣、紫裳等婢女,所以,林燕染才将薛韵主仆安排到了西厢房,其实也是为了她们两人着想。 只是,她的好意别人未必领情。 念秋一走,薛韵就寒了脸,呆呆地坐在了凳子上,手心的伤口蜿蜒地流出殷红的鲜血,刚才若不是这股刺痛,她险些要撑不住了,那个女人,竟然穿着诰命的礼服,难道她真的是穆宣昭明媒正娶的夫人? 不,这怎么可能? 润儿擦了擦眼睛,刚刚她是真的害怕了,生怕小姐惹怒了夫人,现在房里只有她们两人,她才放松了些。 “小姐,你的手奴婢给你上药,我记得咱们的包袱里有盒玉容膏的。” 润儿急忙找出药膏,掰开薛韵的手,在掐出的伤口上抹上药粉,突然听到她幽幽的问话:“润儿,她有我漂亮吗?” 润儿抬起头,不假思索的回道:“当然是小姐漂亮了。fqw” 薛韵笑了两声,却摇了摇头,目光凄迷,像是想起一些久远的旧事,吹了吹包好的手心,“我先认识他的,当时他还不是将军,那时是我陪着他的,凭什么好处却让旁人得了,我真的不服。” 润儿恭顺的站在她身侧,前些日子的教训告诉她,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了薛韵,否者吃苦的是她。 “润儿,只有你陪着我了。” 念秋回去的路上,心神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名叫薛韵的女子和三小姐崔明菱十分的相似,哪怕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可那股让人胆战心惊的隐藏的煞气,太像了。 林燕染见念秋自从回来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便问道:“都安置妥当了,还是有什么事儿?” 念秋张了张口,终归都是她自己猜测的,没有证据,也不好说,就婉转地说了两句:“夫人,将她们安排在西厢房,是不是太近了些?” 林燕染摸着手上赤金镶红宝的镯子,冷冰冰的华丽,她并不喜欢这些,但是,穿着这身大礼服,就必须佩戴这些首饰。 而在她决定要和穆宣昭纠缠到底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面对这些女人呢。 “不清楚底细的人,还是放在身边好一些。” 林燕染喝完第三碗姜糖水后,终于听到前厅里传来喧嚷的闹声,更有小厮跑来禀报:“夫人,幽州的人到了,将军在前面招待三公子他们,让小的过来回报一声,那些车马下人之类的琐事,有劳夫人提点着管事处理。” 小厮报完信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接着果然府里管事的一个接一个都过来请示,林燕染忖度着穆宣昭昨日说的话,拿捏着态度,让他们只要不失礼即可,遇到打探的人,只咬准一句话:穆将军已然大好。 一忙碌起来,林燕染暂时顾不得胸中的郁气,将薛韵抛在了脑后。 前厅里,被众人簇拥着的李旭,一脸傲然的坐在了正中的座位,却见到穆宣昭只穿了一身家常的常服,心里极不痛快,不悦地问道:“父王听说穆将军受了重伤,让我替他来看一看将军,不知道将军的伤可好了?” 穆宣昭含笑道:“多谢楚王了,本将当日是受了小人的暗袭,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些伤,幸好遇到了位神医,如今已经好了。” 说完,对着北方拱了拱手以此表示对楚王的尊敬。 李旭眼角垂了垂,有些拿不定他话中真假,便又拿眼溜了一圈,发现他穿的极为单薄,只一身缎子箭袖,心里突然一动,再一看他虽然气势凛然,力持镇定,可那微微发颤的手腕,却出卖了他。 原来是故意唬我呢,李旭心中一喜,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如腹,腾起一团火焰。 “呵呵,恭喜穆将军了,来,本公子敬你一杯。”李旭站起身,将斟满的酒杯握在手里,紧紧看着穆宣昭,看他的架势,这杯酒穆宣昭是躲不过了。 出乎他意料,穆宣昭极为爽利,连推脱都没有,隔空对他举了下杯子,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李旭眸光闪了闪,喝酒的时候,还暗地里嘲讽:“装,接着装。” 赵庆接了李旭两记飞刀,领会了他的意思,腆着团团的笑脸,口舌如簧,连敬了穆宣昭三杯酒,让一旁奉陪的杨致卿皱起了眉。 霍绍熙看着这两拨他都不待见的人互相残杀,心中畅快,把手中酒杯扔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朗笑道:“大家都是爽快人,只喝闷酒也太不痛快了,不如玩些好样,下些赌注来的有趣。” 李旭看了他一眼,只知道他是跟着杨致卿一块去了城门迎他的人,却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现在听他的提议,对他倒有些好处,瞥了穆宣昭一眼,笑着问道:“不知道这位如何称呼?” 穆宣昭随意地介绍:“广平城里新出的小将,霍绍熙。” 李旭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赵庆听得他姓霍,不由正色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吃惊。 霍绍熙本来注意力全在穆宣昭身上,察觉到盯着他的视线,不悦地看了过去,眼中满带着戾气,让赵庆心头一寒,连忙转过了头。 “霍小将的提议甚好,穆将军觉得如何?”李旭见到杨致卿变了神色,便连声应了下来。 “主随客便。”穆宣昭闲闲一句话,差点让霍绍熙又呕出一口血,这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今日林燕染也是主人,他不过是个客人。 “好,穆将军爽快,临行时父王一直忧心将军的伤势,给我讲了好些将军当年的功绩,一人一骑,杀得鞑子闻风丧胆,而后又痛心将军受伤,生怕一代名将就此陨落。现在,见到将军安好,父王若知道了,一定宽慰。” 李旭噙着恶意的笑,提议道:“可惜,我不曾见过将军的英姿,实在遗憾。而且,对于将军的伤势,幽州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以将军信中所写,怕是要养个一年半载的。虽然我和赵大人亲眼见了将军,也怕不能服众,不如就比试一场弓箭,既让我见识将军的武艺,又能堵住幽幽众口,如此一举两得,如何?” 霍绍熙深深地看了眼李旭,听他将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更鄙视了他几分,还没开口,耳边传来杨致卿的话语:“霍绍熙到此为止,别再添乱了,穆宣昭的伤势你比我清楚,即使阿染医术再高,他终归是动了根基,不可能没有留下隐疾。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你走偏了,别再错下去了!” “杨致卿你胡说什么?”霍绍熙羞恼地低吼。 “阿染已经选了他,你要承认这个结果,不要再任性了,否则,伤心最深的是阿染!”杨致卿眼睛澄澈,真心的劝告。 霍绍熙心头一颤,憋着一腔怒气却发不出来,差点憋红了眼珠。 他们两人声音都压的极低,所说的话只两人听到,但注意力一分散,就没听清楚接下来的话,直到一阵响亮的叫好声,才发现原来穆宣昭同意了李旭的提议,只是将场地定在了室内,就在这厅堂里。 穆宣昭召开管事,低声吩咐了几句,片刻后,管事领着四个小厮抬了一架精美的屏风,远远地立在厅堂的东侧,又有七八个小厮各捧着一副弓箭,走了进来,站在宴席上众人身后,任人取用。 李旭含笑点头:“好精美的《瑶池庆寿图》,穆将军莫不是要效法古人,不射箭靶,而要射图。” 穆宣昭起身,伸出一指,指着图上正悠闲漫步的梅花鹿道:“诸位请看,这鹿头上的角一左一右各绣有两个小小的寿字,恰好有箭尖般大。今日的比试就是射破寿字,却又不能损了屏风,三公子可同意?” 李旭眼角抽了抽,虽然他一向认为论骑射功夫,他远远超过了世子李昀,但和穆宣昭比,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幸好他身边有为贴身侍卫,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他才敢提出和穆宣昭比试弓箭,只是,这既破了字,又不损屏风是什么意思? “三公子,本将观古籍中善射之人,能空弦射飞鸟,今日比试,我也想试一试。只要将弓箭上的力度拿捏的精准,则可以在用箭气的锋利刺破寿字后,坠落在地,就不会损了屏风。这种比试,才有意思。” 李旭瞥了一眼侍卫,见他一脸凝重,显然这种技法极难,怕是压不住穆宣昭。但,转念一想,这人明明伤势未愈,手腕都稳不住,待会怕是要出丑,便欣然应了下来。 穆宣昭敛了笑,神色肃穆,接过弓箭,屏气静气,箭如霹雳射出,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坠落在屏风前,守在旁边的小厮喜道:“左边的寿字破了!” 李旭的侍卫神色紧绷地拉起了弓弦,松手之后,箭头直接穿过屏风,射进了墙壁里,他面如死灰地扔下了弓箭。 宴席上一片安静,李旭脸色红红白白,狠狠瞪了眼侍卫,却不由怀疑:难道穆宣昭的伤势真的痊愈了? 面对这种凝滞的气氛,赵庆连忙说了些喜庆话,打了些哈哈,总算是惊醒了李旭。 “三公子,如此可能让众人信服。”穆宣昭一句话,成功地将赵庆活络的气氛又凝成了冰霜。 李旭恼怒极了,几乎就要拂袖而去,赵庆连忙拉住他,劝慰道:“三公子忍耐,忍耐啊。” 从牙缝里挤出丝冷笑,李旭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找了个借口:“本公子喝多了酒,需要更衣。” 穆宣昭召来管事,命他引李旭去净房,赵庆紧跟在后面,两人离去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周军师问道:“老夫瞧着那位三公子今夜是睡不着了,不过,穆将军如此咄咄逼人,老夫却看不懂了。” 握着手里的酒杯,穆宣昭手腕微微颤动,这次是真的稳不下来了,但他面上却不显,冷声回答道:“我要让他不开心。” 曹侧妃送了薛韵过来,让他极为不爽快,再看到李旭,他很难压住心火,这次的比试,他就是要狠狠地挫下李旭的心气,要他永远地畏惧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4章 穆宣昭的危机(二) 曹侧妃送了薛韵过来,让他极为不爽快,再看到李旭,他很难压住心火,这次的比试,他就是要狠狠地挫下李旭的心气,要他永远地畏惧他。fqw “穆将军不怕弄巧成拙吗?” 穆宣昭微微一笑,“这世上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 周军师见他如此自信,便不再说话。 且说赵庆追上李旭,苦口婆心的将他劝了下来,李旭头脑清醒了些,咬牙切齿的问道:“穆宣昭的伤势到底如何了,难道他真的痊愈了?” 赵庆踌躇一阵,开口说道:“我刚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抖,尤其是射完那一箭,怕是他一直在伪装,故意露出实力,来迷惑咱们。” 李旭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也看到了,若能再找出些证据印证,才能让父王相信。” 赵庆一抬腿,腰上一阵刺痛,骑马多日,他早受不了了,心里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贴一贴药膏,否则这腰都疼的似要断了,好在这次带来的药膏是高价买来的,说是药味并不刺鼻,想来不会让旁人闻到。 药味?突然赵庆一拍脑门,福至心灵:“三公子,臣想到了,从乐陵传信到今天,也过了小二十日了,这么长的时间里,穆将军喝的汤药想来少不了,只要查一查他用的药方,上面都有什么药材,就能知道他身体到底如何了?” 李旭醍醐灌顶,响亮地击了一掌,“不错,这事就有劳赵大人好好查查了。” 两人商议已定,李旭的心情也好了些,整了整衣衫,风度翩翩的回了厅堂。 “穆将军好酒量,本公子佩服。” 穆宣昭微微颔首,竟是接下了李旭的赞扬,让他不由顿了顿。 “不过,我只粗粗一看,见你这院子里的小厮、仆役都有些毛毛脚脚的,也太不像话了,显然是缺了位贤内助的缘故。幸好,父王想的周到,将薛小姐送了过来,想来以她的才华,一定能将穆将军的后院料理的妥妥当当,以后穆将军再无后顾之忧了。” 赵庆苦了下脸,貌似他还没来得及将穆将军有了夫人的事情告诉三公子。fqw “楚王的好意,本将心领了,只是我已经有了夫人,后宅自是交给她打理。”穆宣昭长眉一扬,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可眼里却积蕴着风暴。 “你说什么?你有了夫人,穆将军是看不上父王送来的人,故意想出的托词吗?”李旭惊怒道,虽然曹侧妃的打算他并不看好,不过是个女人,再美也只是个玩物,怕是对付不了穆宣昭。 可是,现在穆宣昭的话,无疑是重重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了台。 “娶妻大事,本将还不至于开玩笑。哦,对了,三公子还不知道吧,本将的长子已经六岁了,聪明伶俐,甚是可爱。” 霍绍熙一口酒差点呛了出来,按着杨致卿眼疾手快塞来的帕子,咳得眼泪都差点下来了,穆宣昭的脸皮太厚了,林安谨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一声爹,亏他还有脸来炫耀。 李旭狠狠瞪了一声霍绍熙,觉得他是在看他的笑话,巴巴地给人塞了个女人过来,结果人家告诉他,他已经有妻子了,还有了儿子,可你都不知道,真是太可笑了。 赵庆瞧着三公子的脸都气青了,连忙接过话:“穆将军真是瞒得滴水不漏啊,贵公子竟然都六岁了,我们却还不知道穆将军已经成亲了,这真是。哎呀,这消息要是传回了幽州,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女儿家伤心了,穆将军还不知道吧,当日将军跨马游街的英姿,可是让无数的姑娘心动呢。下官恍然还听说,连王妃娘娘都在赏花宴上说过,要为将军选位才貌双全的夫人。现在看来,倒是不用王妃费心了,呵呵。” 李旭听到赵庆提起楚王妃,忽然冷笑道:“是啊,穆将军瞒得真高明,就是不知道如此死死地隐瞒妻儿消息,是为着什么?连王妃都不知道,还要给你做媒,难不成将军是专门瞒着我们楚王府,是提防着谁不成?” 这话说的太过诛心,赵庆都青了脸,周军师更是皱了眉,说实话,他并不赞成穆宣昭如此大张旗鼓的将林燕染母子宣扬出去,这种时机选的并不好。 “三公子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本将军为何要防着王府,嗯,难不成在三公子眼里,本将和王府的关系竟是这般不堪?如此,倒要三公子为本将好好解释解释了。” 被倒打一耙,李旭猛然起身,他用力太大,竟然带翻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声音震耳。 “你,胡说八道,自你来到幽州,父王一直十分看重你,还为你请封征北将军,放眼整个幽州,武将里那个不比你年龄大,又有那个有你的官衔高。听到你重伤了,生怕你身边没人照顾,巴巴地送了你看上眼的女人过来。可怜父王一腔好心,都白费在了你身上,他还不知道,有人从头到尾都防着他呢。” “赵庆,你说,朝廷对带兵出战的大将的妻儿是怎么规定的?你是主簿,这些律条规矩你别说不知道!” “凡将在外,其父母、妻儿都要在京中,无故不得出外。” 李旭冷笑道:“穆将军有何解释?” 穆宣昭容色不变,甚至还带有几分云淡风轻:“赵主簿背的不错,只是话里有三处不妥。一则是,你说的是朝廷节制大将的律令,而我虽然受得是朝廷的诰封,掌得却是幽州的兵,若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楚王就上过表,言说幽州的兵马幽州养,不再受朝廷的节制。二则是,本将是从小卒拼杀成的将军,而且是从冀州到的幽州,如何算?三则是,京城可不在幽州,赵主簿你明白吗?” “哦,原来你的妻儿是在冀州就有了的,呵呵,本公子可听说穆将军出身寒微,看来你的妻子也是卑贱之人,难不成你是怕说出来惹人耻笑?”李旭耳听着穆宣昭条条反驳,暗恨拿不到他的错处了,待听到他说到小卒时,突然想到他的出身,电光火石间想到或许他是看不上他的妻子。 虽然富贵易妻是人之常情,可这种事情传扬出去,终归是惹人耻笑,既然拿不到他大的错处,拿到他私德的错处也可以。 李旭的推测,赵庆暗自点头,却冷不定对上穆宣昭森冷的眸子,脖子一缩,连忙挡在李旭面前。 周军师暗叫声不好,急步走到穆宣昭身前,暗中他抽出匕首的手腕,特意提高了声音:“三公子醉了,赵大人快带他下去歇息。” 赵庆额上挂着硕大的汗珠,招呼着李旭的侍卫,连推带拉的将他带了下去。 杨致卿剜了一眼穆宣昭,摔了手上的杯子,扣住霍绍熙的手腕,将喘着粗气的少年,拉出了府。 周军师摸了摸酸麻不已的手,苦笑着退了一步,劝说道:“穆将军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眼下且动不得他们。” 穆宣昭下颚咬的紧紧的,几乎能尝到口腔里的血腥气,冷森森的眸子里情绪变幻,最后沙哑着出声:“李旭的话,不要告诉阿染。” 周军师眼睛一眯,声音轻缓:“歪打正着,你真的那么想的,难怪他们两个脸色都那么难看,难怪了。” 穆宣昭嘴角抿成一条深刻的纹路,眼里仿似覆了层冰雪,乐陵的事情,终归是他错了,只是,这错刻在他心底,入了血肉,再碰不得。 “嘶,我好似听见安万里那崽子嘟囔过什么纳妾的事情,穆将军,林夫人对我们有大恩,老夫绝不能看着他们母子受委屈,你给老夫透个实话,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周军师只要一想霍绍熙的冲劲和杨致卿的真实身份,心头一寒,捋胡子的手一抖,扯断了几根胡须,他却顾不得心疼,只意识到兹事体大。 “安谨是我的嫡长子,她是我的妻子!”穆宣昭寒声说道。 “可你是用妾礼纳的她,这事儿若是捅了出去,你让她如何立足?”周军师怒声道,乐陵的事情,霍绍熙说的含含糊糊,杨致卿说的不清不楚,这位更好,直接否认了,可是,他们真的以为他们不说,事情就不在了吗? “再办一场婚礼而已!” “穆将军,不知道林夫人生子的时候,是你什么人?是妻还是妾?”周军师看他神情就气乐了。 “穆将军真是英明啊,先是不知有子,接着纳妻为妾,现在又嘴巴一张,要娶妾为妻,你是征北将军,位高权重,旁人管不着你,可你将阿染置于何地,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她好好的名声,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闭嘴。”穆宣昭低吼一声。 “有我在,没有人敢嚼舌。”穆宣昭想过这些事,而他的解决的办法就是握住更大的权势,让所有的人都闭嘴。 “既然穆将军有了法子,老夫不再多嘴了,告辞。”周军师一甩袖子,离开了厅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5章 穆宣昭的危机(三) “有我在,没有人敢嚼舌。fqw”穆宣昭想过这些事,而他的解决的办法就是握住更大的权势,让所有的人都闭嘴。 “既然穆将军有了法子,老夫不再多嘴了,告辞。”周军师一甩袖子,离开了厅堂。 穆宣昭站起身,挥退了战战兢兢的下人,一阵旋风般地穿过走廊,回到了后面。 头上突然压了黑影,念秋唬了一跳,慌忙回头,一见是他,连忙屈膝行礼。 “夫人呢。” “安排完了事务,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才在里面暖间里歪了歪,奴婢正要给夫人熬一碗党参汤。”念秋回道。 “下去吧。” 转过屏风,撩开棉帘子,穆宣昭脚步轻轻地进到了暖间里,见林燕染裹着被子,躺在贵妃榻上,脸色有些苍白。 他坐在榻下的几凳上,出神地看了片刻,忍不住拿手蹭了蹭她的脸颊,不想,林燕染睡眠极轻,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 林燕染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竟然看到穆宣昭讪讪地笑,还有些讨好,她可从没有见过他这样。 “扶我一把。”昨夜又是饮酒又是贪凉,今天她差点撑不住,小腹胀胀的痛。 穆宣昭连着被子一举将她抱了起来,又抽了个嫩黄色绣葵花的大迎枕垫在她身后,让她半躺着。 林燕染略一动,腰上就酸酸的疼,不耐地拍开他的手,将被子拉到腿上,从里面拣出个手炉,放在小腹上,叠起双腿,才舒服了些。 “你怎么过来了?”她还有些迷糊,随口问道。 “前面事情了了,过来看看你。” 林燕染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人才清醒了些,拿眼看了他一眼,终于确定刚才她没看错,穆宣昭面对她的时候,的确有些心虚,特别像是做了错事的人的底气不足。 等等,他做了什么错事? “楚王送来的美人,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安顿在了西厢房。fqw”林燕染边说边探究地看着他的脸色,越发狐疑。 “哦,随便你。” 穆宣昭不在意的接口,顿了顿,开口:“阿染,过些日子,我让人选定了吉日,三媒六证的娶你进门,好不好?” 林燕染噗嗤一声乐了,越想越可乐,头上的钗环叮叮当当,好不热闹,最后,看着穆宣昭的脸色实在难看,才揉着肚子抽冷气:“哎呦,我肚子好痛,你别再招我笑了,真受不了了。” “很好笑,嗯!” “特别好笑,真的,我忍不住。”林燕染睫毛上都笑出了泪珠了。 “林燕染,你”穆宣昭勉强忍住了,没有口出恶言。 “你怎么想到那儿的,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昨夜的话你都忘了吗,我要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林燕染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自失一笑,原来他们还是没想到一处,当日在乐陵的时候,他强逼纳她为妾,她不愿意。可若是那时候他说要娶她为妻,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论为妻为妾,都是他用强逼迫,有什么意思,虽然两者的名分地位不同,可说到底也只是名称不同而已。 之后种种,誓言、围杀、反噬受伤,这些种种复杂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她心中的藩篱,孤注一掷的接受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同时也向他宣告她的规则。 “名正言顺的妻子?穆宣昭,你觉得除了我,你还能有别的妻子吗?”林燕染的声音很轻,却极坚定。 向上蹭了蹭,坐直了上半身,林燕染抬手戳了戳穆宣昭心口,和昨夜的举动一样,如深潭的眼睛望定了他:“休说旁的妻子,连妾你也别想有!那个美人叫薛韵是吧,我之所以安置了她,是因为考虑到你在幽州的处境,可不是答应了她做妾。让我和旁人共事一夫,我告诉你——没门!” 穆宣昭捉住她的手,心里别提多复杂了,既有对她没有翻旧账的欣慰,又有她直言不讳的不贤良的不满。 “你这是妒妇。” 林燕染笑了笑,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层绯红:“是你要我做妒妇的呀。本来你可以拥有贤妻美妾的,是你自己不选的,我也没办法呀。” 她这副模样实在娇俏,穆宣昭心底一热,身子也紧了紧,压了下去,低低地缠绵地问道:“怎么是我选的,净胡说。” 林燕染双手撑住他,隔开一段距离:“你昨夜说的话好生狂妄的,要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魂,真是狂妄啊。你要的太多了,我只能做妒妇了。” 穆宣昭眉头微蹙,张口欲言,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厮站在外面禀报:“夫人,事情办好了。” “好,去找管事说一声,让他给你记个二等功。”林燕染回道。 “谢夫人,奴才告退。”小厮喜不自胜,一脸喜气的退了下去。 林燕染好心地给他解释:“楚王府的人打探消息的时候,我让他们行了个方便,给的金银都收着,只管告诉他们,再寻几包药渣,一块包给他们。他们很喜欢这差事,不过,你伤病未愈的名声可就落实了。对了,你还没说,怎么提前回来了。” 穆宣昭见她问到了这里,刚才又见她不甚在意乐陵纳她为妾的事,便将李旭等人的话,略略地说了一遍。 “这李旭的生母就是那个得宠的侧妃吧,只片刻间,就能想到那里,看来他对于生母的出身耿耿于怀啊。”林燕染好心地点评。 “你不生气?”穆宣昭真的诧异了,他觉得哪怕林燕染再豁达,对这种猜测也不可能不生气吧。 “为什么要生气,我这个出身的确不高啊,你嫌弃也是真的嘛,否则” 穆宣昭捂住了她的嘴,沉声说道:“之前的事情我错了,别说了。” 林燕染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噎的难受,扒着他的手臂,呜呜着继续说,不想他手捂的太严,声音破碎,连不成语句。 “阿染,乐陵的事情委屈了你,别再提了,好不好?” 说完,定定地望着她,林燕染差点都被憋得喘不上气了,只得点头。 脱离了桎梏,深深地吸了口气,林燕染呼吸急促,一口气说完:““不管你当日怎么看的,我却不觉得我出身不好,更不会以为我配不上你。”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说,穆宣昭有些呆愣。 林燕染笑了一下,眉眼间极为愉悦:“所谓世家,世卿世禄之家罢了,挣下家业的先祖出身未必就好,后世的子孙争气,家族繁衍下去,代下来,就称为贵族了。如果子孙不争气,家业就败了,再抱着祖辈的荣光,做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只会惹人厌烦。其实,我倒觉得三公子耿耿于怀生母的出身倒是正中旁人的下怀,他缺的未必是显贵的出身,而是广阔的胸襟和气度。” 穆宣昭眼瞳深如寒潭,怔怔地看着她,锦袍下的胸腔起起伏伏,极不平静,低喃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气氛古怪了起来,那些话林燕染说的时候很是随心,因为她的生长环境和这里的人都不同,虽然阶层一样存在,人们心里也都有一把无形的尺子丈量着旁人的高低贵贱,但至少没有了明确的阶级划分,更没有律法礼仪的强制规定,所以,她可以不在乎。 而此时穆宣昭的神情太奇怪了,似悲伤又是释然,脸上的神情怔怔松松,像是被触动了内心最隐秘的所在,看着他,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想到,我自诩英雄,竟然还没有你看得开。”穆宣昭突然古怪的笑了一声,这一笑如云破日出,破除了压抑了他多年的某些情绪:“阿染,你早看出来了吧,秦氏不是我的母亲。” 林燕染轻轻地嗯了声,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她的确猜想过,现在穆宣昭是要告诉她他的来历么。 “穆家因此被夷了三族,男丁无论大小,全被赐死,女眷没为官妓,除了我,穆家几百人口再没有活口。秦氏是我的奶娘,她和其他几位忠仆,护着我连夜奔逃,我当时的年岁和安谨差不多大,知道家里出事了,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追兵不断,护着我的人也越来越少,每天一睁眼就是逃命,连睡觉都不敢闭眼,日子过了多久,我都不知道,只看着外面的树叶子由绿变黄,最后剩下一树一树的褐色枝桠,奶娘他们的眼睛也和枯枝一般浑浊。” 穆宣昭说的极为顺畅,显然这些记忆是深深地刻在他脑海里,连回忆都不用回忆,只要一想,那些画面就扑面而来:“后来,终于在落雪的时候,到了一处落脚地,过了些安稳日子,我也明白了家里的事情,懂得了许多的炎凉事态。不过,这种日子过了几年,再过不下去,收留我的亲族的脸色一日日难看起来,直到我看到他们眼中的贪婪,抢先一步带着奶娘离开了,又辗转多地,后来,落脚在了王家村。又遇上了你。” 林燕染震撼难言,他只是寥寥叙说,可她只想象就可知道,他遭遇的种种,埋伏着多少的险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6章 李旭生事(一) 穆宣昭最后说道:“穆家一朝倾覆,亲族俱灭,只除了我。fqw冰火中文穆家也彻底的败落,往昔的荣光,彻底的倾颓,而我即使顶着真名,在世人眼里,也只是卑微的士卒,没有人将我和曾经煊赫的穆家联系在一起。” 说完这些,他沉吟了许久,才叹息一声:“如今想来,是我执迷太过了。” 而后,给她裹了裹被子,转身进了书房。 回忆这些事情,一定不会愉快,只是旁听着他淡淡的叙述,林燕染就仿佛看到了那段笼罩着血光的时光,而当年他却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是何等的残忍。 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穆家的悲剧,起源于十多年前的一桩皇室阴谋,性情宽和的太子暴毙,接着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一夜之间夭折,老皇帝受到打击,一病不起。重病之时,立次子晋王为太子。在册封太子的大典上,太子妃的父亲江城伯泣血上书,说是晋王害了太子,人证、物证确凿,老皇帝差点气死过去,撑着一口气,命禁卫军拿下晋王。 没想到,晋王棋高一着,早已投靠他的禁卫军统领临阵倒戈,抢先拿下了老皇帝以及殿中宗亲大臣,接着封了宫门,逼迫老皇帝写传位诏书,直接即位为帝。 殿中不愿下跪的大臣,全都成了刀下亡魂,皇极殿里血流成河。 而作为老皇帝心腹重臣的吴国公穆廉,却是第一波跪下恭贺新帝的臣子,晋王杀了三分之一的大臣,终于控制住了宫里的形势,在五日以后,他封地的大军赶到京城时,开了宫门,活着的臣子才青白着脸,踏出了宫门。 晋王以血腥手段登基成了新帝,对于识趣的吴国公穆廉,他毫不吝惜,大肆封赏,一时间素来享有清名的穆廉,名声彻底坏了,几乎成了歼臣贼子的代名词。 但是,林燕染一想到穆宣昭后面的话,长长的叹一口气,吴国公穆廉是穆宣昭的祖父,他接下来的行事彻底的葬送了穆家。谁也没有想到穆廉手里有着老皇帝的密诏,一份能调动外地藩王进京勤王动摇晋王帝位的密诏。 可惜,穆廉没有成功,这份密诏传到了晋王耳里,怒不可遏,直接夷了穆家三族。 当年的晋王,现在也成了老皇帝,他先是弑兄逼父登上皇位,杀了无数反对的臣子,接着皇位未稳,又出了吴国公密诏一事,杀光了穆家之后,依然惊惶难安,又屠戮了一轮,一直杀了三年,整个京城的天都弥漫着殷红的血气。fqw 这种血腥恐怖的气氛下,全国的官员都人心惶惶,京城的官员每天上朝的时候,都对着妻儿泣哭,留下遗言。之下,天灾又来肆虐,北边一年半载的不见雨水,土地干旱,南边偏又洪水泛滥。 旱灾、水灾、蝗灾等等轮番肆虐,晋王甫一登基,便是民不聊生,过了不到五年,北地边境活不下去的百姓,就揭竿而起,星星之火,很快燎原,不止灾民起义,各地封疆大吏,纷纷自立,更有楚王这些外地藩王,趁势而起。 穆宣昭讲完这些陈年旧事,林燕染在无尽唏嘘中,明白了这天下的局势。 第二日,自觉受了羞辱的李旭,不愿意再待下去,将楚王送来的东西放下,就带着满腔郁气辞别,穆宣昭微笑拱手,他这番模样,看在李旭眼里更像是嘲讽,恨恨地离开了广平城。 李旭等人走远了,林燕染在送行的人群中没有见到霍绍熙,边拉了拉杨致卿的衣袖,向她询问。 杨致卿苦笑一下,两人寻了处冷僻之地,告诉她:“快要开春了,南边的商旅也要来了,我听人报说,官道上又盘踞了些山匪,不太平。昨夜就让他带着人出去剿匪了。” 林燕染半信半疑的问道:“这种小事用不到绍熙亲自出面,你手里的那几个人都能完成吧。” 杨致卿眨了眨眼:“这条官道连到并州,他去最适合。”她说的很是真诚,其实心里有些心虚,官道的确连到并州,却离并州节度使的府城很远。而之所以让霍绍熙连夜出发,也是怕他压不住脾气,再惹出乱子,她故意提到并州,也是怕林燕染问到底。 “并州随行的有大夫吗?” “大夫、文书、运粮官,这次都配置齐了,阿染,咱们广平现在底子厚多了,你就放心吧。”杨致卿安慰她道。 林燕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倒不太清楚广平的近况了。” 杨致卿突然说道:“阿染,你继续回来帮我吧。” 林燕染顿了顿:“阿卿,当日是你手边人手不够,又刚到广平,所有的事情堆在了一起,我才插了一手。现在,广平的士绅都服气了,你也不缺人了” 杨致卿继续劝说:“我的情况,阿染你清楚。除了周军师和你,我再不敢让旁人知道的。广平现在明面上看着好了,还不是用了你的建议,增加了广平的人口和收入,用新增的利益暂时平衡了那些人。现在不过是一时的平衡,如果我的势力进一步扩大,他们被压制的野心也会蠢蠢欲动,新的争斗是难免的。” “阿染,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这些争斗,只想尽力将手下的土地治理好,让百姓们过的好一些。”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的这个愿望却没法说明白,即使我说了,他们也不信。阿染,前段时间,我招了些幕僚,他们都是广平一带士绅子弟,的确有些能耐,我给他们说了我的想法,你知道他们的反应么。先是将我夸成了一朵花,诸如爱民如子,再世尧舜之类的溢美之词,差点没砸晕我,可恨当时我还当他们和我想的一样,还甚是开心。” 林燕染瞧着她耳根都气红了,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 杨致卿颇有些羞恼:“第二天他们就上了表,言辞肯肯的求我称王,私下里还堵了周军师,要将自家的妹子、女儿许配给我。” 林燕染知道她的情况,撑不住笑了:“称王、联姻,他们野心可真不小。” “我一恼,把表书扔到了他们脸上,说我从来没有称王称帝的打算。结果,私下里他们骂我虚伪,说不是想着占地为王,假惺惺的做什么爱民的把戏。” 林燕染默然了,握住她气的发颤的拳头,叹息着说:“别气了,总有人能理解你的。” 杨致卿昨夜为了劝解霍绍熙,大半宿没睡,又想起这些憋气的事情,心情便不大好,好在说给了林燕染听,这些郁闷才散了些,又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便笑了起来。 穆宣昭拐过回廊,冷不定地看到他们两个执手相看,笑得甜蜜,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崩断了弦。 林燕染背心一凉,一侧身看到了冷冷望着她们的穆宣昭,她无知无觉的对他笑了笑,手还握在杨致卿手里,压根没觉出不对来。 杨致卿敏锐多了,怕给林燕染添上不必要的麻烦,手腕一动,抽出了手,回头对着穆宣昭作揖行礼,特别的坦荡。 穆宣昭走到两人身边,深邃的眸子闪了闪,慢悠悠地回了礼,神色不善。 “穆将军,林夫人,在下告辞。”杨致卿见自己吸引了穆宣昭的全部怒火,甚是欣慰,提出告退。 杨致卿走了之后,穆宣昭抓过林燕染的手,用力的搓了搓,嘴角抿的紧紧的,十分认真。 “你”林燕染瞬时明白了他的不对劲,却没法分辨,只能干巴巴的解释:“你想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穆宣昭哼了一声。 “他们回到幽州,会不会对你不利?”林燕染干笑两声,态度极好地任搓着手,还不时地蜷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见他不像是生气,连忙转了话头。 “楚王只要脑子没病,就知道怎么选择。”穆宣昭冷声说道。 三天之后,三公子李旭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回到了王府。 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进了明心斋见了楚王。 楚王顾不得心疼瘦了一圈的爱子,一把扶起他,问道:“穆宣昭的情况如何了?” 李旭瞥了瞥随行的赵庆等人,哑着嗓子将穆宣昭招待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楚王听说穆宣昭能饮烈酒,箭射寿屏,不由喜道:“这么说来,他伤势已经痊愈,能够领兵出征,大好,大好。” 李旭眼底划过一丝阴霾,突然跪在了地上,沉痛地继续说:“父王,儿子刚开始也以为穆将军无恙,心底十分欢喜。可,后来却发现” 楚王倾身向前,急迫之下砸落了砚台,连声催促:“怎么了,你快说。” “父王,儿子知道您一直挂念穆将军的伤势,特意寻了上好的药材带了过去。到了穆将军那里,儿子提了一句,略问了问他服用的药方,穆将军却冷了脸。儿子以为他是伤势痊愈了,怕提到药方之类的晦气,就没再说。直到儿子注意到他射完弓箭之后,胳膊发颤,连端着酒杯都发抖,儿子不由忧心。后来,儿子好奇地问了问是那个神医给穆将军治疗的,结果,他府里侍候的人却说,府里没有大夫。” 楚王吃惊地问道:“什么,没有大夫?这不是胡来吗,难道你欺瞒本王,他其实没有受伤?” “不,不,他是真受伤了,儿子已经探听清楚了。只是,在儿子去的时候,府里没了大夫。”李旭连忙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7章 李旭生事(二) “不,不,他是真受伤了,儿子已经探听清楚了。fqw只是,在儿子去的时候,府里没了大夫。”李旭连忙说道。 “那他是怎么回事?”楚王不解地问道。 “父王,儿子悄悄的着人问了问,原来是穆将军忖度着我们到达的时间,提前布置了一番,所以,我们到的时候,穆将军府里不仅没有大夫,他还表现的特别神武,若不是儿子细心查问了许多,还真的以为穆将军伤势已好了呢。”李旭说着还忧虑的叹了口气。 楚王面色更不好看了,看向赵庆等人:“你们说说,穆宣昭他如此做,是什么意思?” 回来的路上,赵庆收了李旭的好处,自然要为他说话:“王爷,在广平的时候,穆将军一直忧心鞑靼人,言辞恳切,让下官自愧不如。下官猜想,也许穆将军太过担心进犯的鞑靼人,才故意隐瞒伤势的吧。王爷,虽然穆将军欺瞒的行为不对,但他却是一片忠心,一心为大局着想,还请王爷原谅了他。” 李旭得意的笑了,果然听到楚王的质问:“糊涂,他带着伤,怎能领兵?若是本王真的被他骗了过去,将大军交给他,他能打仗吗,啊!他是忧心本王,还是忧心领兵劝落在别人手里,其心可诛!” 楚王在明心斋的这番话,李旭等人自然没有传扬出去,可第二天,楚王就任命了胡浜为游击将军,领着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从西大营出发。 自逃出王府,一直躲在别院里的世子李昀,听着章奎的消息,几乎按捺不住,急声命人牵马,他要回王府。 章奎大手一抓,将奉命出去的小厮拎住,粗声说道:“世子你疯了不成,这时候回王府,王爷再拿剑砍你,属下可救不了你。” 李昀立马羞红了脸,楚王府里的喊打喊杀,在楚王妃的默许和刘家的积极散布下,压根不是个秘密了,章奎等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胡浜那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根本不能做主帅,父王怎能派他出征?”李昀虽然没有进过军营,但是作为世子,这些武将的资历、性情他还是清楚的,乍然听说楚王派了胡浜,他不由大急。 “胡浜也打过几场胜仗的,再说,大军已经出发了,再说什么都晚了。fqw反正楚王是不会让我们将军领兵的。”章奎见他颓然的坐了下去,才松了手,将勒个半死的小厮放了。 李昀苦笑着摇了摇头,胡浜的确打过胜仗,可是,这次是和擅长突袭的鞑靼人作战,他的脾气实在让人不能放心。但是,现在他连王府都回不去,更不能质疑楚王的任命了。 “世子,我们将军前天又来了封信,要我们听你的指挥,属下想着,胡浜打他的仗,咱们也不能白闲着不是。”章奎想着穆宣昭的安排,大大咧咧的问道。 “世子,章统领说的有理。” “顾先生!”李昀吃惊的站了起来,这别院位置极偏僻,他怕顾先生遇到危险,没带他过来,没想到他竟然找了过来。 “顾先生来了,请坐。”出乎李昀意料,章奎对着顾先生比早先要尊敬许多。 察觉到李昀探究的目光,章奎黝黑的脸上热了热,幸好他生的黑,旁人看不出来,这也是穆宣昭特意嘱咐的,说论心眼,顾先生能甩他一条街,让他多听少说,只要专注自个的老本行——带兵打仗就行了。 顾先生笑呵呵的坐了下来,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赞叹道:“茶香甘醇,更带有淡淡的兰香,顶级的云雾茶。这种茶产自西南三千米的山巅之上,茶树吸收日月精华,每年至多有十多斤,我还多年没喝过了。章统领真是豪爽之人,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云雾茶名声极大,素有茶中圣品的美誉,但产量极少,一直都是专门供奉皇室的贡品,一年四季都有兵丁看守着那三株茶水。每年到了采茶季,更是守卫森严,新茶一炒制好,直接就进了皇宫,外人根本就不得见。 也就是这十多年里,皇室衰微,各地藩王崛起,楚王府里才见到了云雾新茶,不过,每年楚王也不过得个一二斤,奉之若宝,轻易不拿出的。 更别说像章奎这样一次泡了一大壶,而且他肉疼的想起,刚才他情绪激动之下,好像打翻了一杯茶,这是暴殄天物啊。 章奎却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云雾茶,咕嘟咕嘟一口喝尽,一抹嘴角,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是个粗人,尝不出那些道道,不过这茶用来消腻是真好,甭管吃了多少肉奶,喝一碗这茶,包管不上火,我手下的兵都说好。” “你用他解腻!”顾先生再不能淡定,抖着手大声控诉。 章奎吓了一跳,连忙缩回倒茶的手:“是啊,怎么了?” “章统领,这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顾先生颤着声音问。 “是前天将军命人送来的,除了这种茶,还有其他的,好多种。将军一向关心将士,每年冬天都给大家伙熬茶喝,就怕一冬天只吃荤腥,身子受不住。”章奎被两人灼灼的眼神吓住了,他实在不觉得这些茶有什么天大的来头,让他们连正事都不说了。 “快让我看看!”顾先生蹭地起身,窜到章奎身前,双手摇着他的手臂,形象全无。 章奎眼睛都快跌碎了,连忙唤人,赶紧把将军送来的包裹取来。 等一队五个小兵,人人手里捧着大大的蓝布包裹,飞快地跑了进来,一股股诱人的茶香弥漫了整个房间,连并不嗜好名茶的李昀都坐不住了。 而爱茶如命的顾先生,一把推开拦路的章奎,急步跑到小兵面前,一叠声地命他们打开包裹。 包裹一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码着一包包的褐色纸包,顾先生两眼放光地打开纸包,差点晕了过去,这一整个包裹,大三十斤的茶叶全是云雾茶,这怎么可能? 李昀也走了过来,从另一边拆纸包,惊声道:“这是上好的乌龙茶,一包裹都是。” 另外三个包裹里,无一例外的都是顶级的名茶,刺激太大,李昀和顾先生相顾茫然,一时竟然没了反应。 “老夫莫不是在做梦?”顾先生狠掐了一记过来查看两人情况的章奎的臂膀,期待的问道:“疼吗?” 他用了十分的力气,饶是章奎皮粗肉厚,也疼的咧嘴,憋气地回道:“顾先生怎么不掐自己,不过是些树叶子,你们至于这样么。” 顾先生听他如此诋毁,不由大为生气,也清醒了过来,脑子一转,就发现了其中的大问题,西南的云雾茶一年才产了十多斤,这穆将军寄来的这一包裹少说也有三十斤,这怎么可能。可是,以他的眼力,根本不可能认错,这茶的质量甚至比他当年有幸得到的那一两还要好。 “章统领,穆将军每年用的都是这些茶吗?”李昀问道。 章奎揉着差点被顾先生的毒手掐掉的那小块肉,和他们拉开了段距离,想了想回道:“我可分辨不出这些茶叶的区别,将军新送来的茶叶,大伙儿才喝了两天,倒是都说比往年的要好。特别解腻,对身体特别好,对了大柱,是不是你手下的一个兵往年冬天肠胃受不住荤腥,总要闹肚子,差点成了顽疾,结果喝了一天这茶,就到处嚷嚷着说它能治病来着。” 捧着包裹的大柱咧着一口白牙:“是属下手下的二愣子,他是南边人,受不惯咱们北边的饮食。不过,统领,属下也觉得今年的茶是真好,往年里的茶汤,带着苦涩味,喝起来像是药汤子,喝多了,晚上还睡不着。将军送来的这茶不同,喝着可香了,还滋养肠胃,大家伙都悄悄的说这茶或许能治病呢。” 顾先生见问不出什么,也顾不得寻根问底,连忙让人将包裹封好,让大柱给他扛到马车上,开玩笑,这千金难买的云雾茶,怎么能让他们这么糟蹋。 大柱不舍地看了看包裹,眼巴巴地看着章奎,章奎顾不上看他,连忙跳脚抗议:“顾先生,这茶叶可是将士们过冬的重要物资,你可不能拿走啊。” 顾先生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章统领放心,我不会白拿的,稍后让人给你拉三车茶叶过来,反正你们只是喝茶汤解腻,我专门给你们找解腻的茶,不会让你吃亏的。” 章奎心一动,不妨尝到好处的大柱吼了一声:“章统领,送茶来的兄弟说了,这茶可是咱们将军夫人寻来的,特意给大伙儿送过来的。夫人的心意,怎么能随意送人?” 章奎一拍脑门,他想起来了,好像送东西的人提了一句夫人,当时他喝了些酒,还以为是说的薛韵小姐呢。现在一想,他心头一震,貌似来人说夫人姓林来着。 李昀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不知道穆宣昭有了妻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先生眼神一闪,跟着三公子去了广平的下人,好像提到过这事,只是,世子不在王府,他不好到后院找王妃打探,暂时没有理会,现在看来,穆将军的这夫人如此大手笔的送顶级名茶,怕是来头不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8章 楚王妃的封赏(一) t 最后,顾先生依仗三寸如簧之舌,又拿出了三百两银子,瓜分了一半的云雾茶。fqw 亲眼看着自家的仆役抱着褡裢,离开别院,顾先生才放了心,笑米米的和章奎继续讨论之前的问题。 三人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又斟酌了穆宣昭送来的书信的话,做好了下一步的谋划。 见天色已晚,章奎就将顾先生留了下来,商议已定,便知机的离开,留给世子和他两人说些隐秘事。 “真没想到穆将军已经娶妻生子了,世子,这事情一定要告诉王妃,由她出面封赏穆夫人,不能让三公子再借此生事。”顾先生凝重的说道。 “这事情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以前穆将军从来没有透露过这消息,太令人意外了。”李昀真的挺惊讶的,以他和穆宣昭的亲密关系,竟然都一点不知道。 “或许其中有隐情吧,不过,这位穆夫人,老夫真的十分好奇,能一次拿出手这么多的云雾茶,还是给大头兵们解腻的,老夫真不知道是说她有魄力还是败家了。”对于章奎等人牛嚼牡丹般的糟蹋“茶中圣品”的云雾茶,顾先生依然有些耿耿于怀。 广平府里林燕染打了个喷嚏,一旁的穆宣昭皱了皱眉,取了架子上的夹棉披风,不由分说的裹在了她身上。 林安谨眼珠溜溜转,凑到杨致卿耳边小声说:“炉子里的火旺旺的,我身上都出汗了,一点都不冷。你看娘耳朵旁的头发都湿了,她一定是热的,而且昨天娘讲的医书上还说伤风有受冷引起的风寒,还有热伤风呢!” 他自己觉得声音小,其实围着火炉的人都听清楚了,穆宣昭凝了眼眸,果然看到林燕染鬓边滑下一滴小小的汗珠,颇有些尴尬。 杨致卿郑重的点了点头,特别正经的回道:“你书背的不错,值得奖赏。” 林燕染看着映在炉火的诸人,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侧头冲着穆宣昭暖暖的一笑,虽然不冷,却也没有解下披风。 穆宣昭决定不和林安谨计较了,潇洒的坐了下来。fqw 对面,杨致卿拿了火钳,拨开炉子里的炭,夹出里面烤成黄褐色的圆圆的果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 “嗯,闻起来倒是香甜。”杨致卿第一个先给了周军师,他拨开外皮,露出里面的果肉,先赞了一声,咬下一口,口感沙软中泛甜,赞许的点了点头。 林安谨倒腾着手,吹着热气,好容易拨开了果子,先献宝似的给了林燕染,得了夸奖,眼神亮亮的。 “吃的倒能填饱肚子,这是什么东西?”穆宣昭晚了儿子一步,不过,他不怕烫,一口气剥了好几个,摆在白瓷盘子里,用勺子挖着吃,倒也很方便。 杨致卿看了看林燕染,叫了陈顺虎进来,指着他手里的藤篮说道:“把篮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陈顺虎应了一声,篮子里的果子骨碌碌的都滚了出来。 穆宣昭把盘子递给林安谨,捡起一个碗口大的黄皮扁圆果子,看了看,说道:“这和炉子里烤的果子不一样,是又一种吗?” 陈顺虎抓过身旁的一个拳头大的圆圆的果子,摊在手心说:“穆将军,军师,大当家的,炉子里的是这种,那种个头太大,不太好烤。” “这篮子里的东西都是你寻来的,都是些什么,你说清楚些。”杨致卿望了林燕染一眼,问道。 陈顺虎扭捏的笑了笑:“大当家的,一接到你的吩咐,我们就张贴了布告,寻找善农之人,以及各种果子,还特意去了乡下宣传。这不,到今天都送了好几袋子了,连听到信的商人都带了些种子过来。这篮子里的果子,都能烤着吃,又挺符合大当家你说的什么高产啊,就是没听明白那些农人说的道道,不过,大当家,我把人给带来了,就在外面。” 林燕染轻轻点了点头,杨致卿把人叫了进来。 来人穿着厚厚的棉袍,鼓鼓涨涨的,身材瘦小,脸上一道道皱纹,伛偻着腰,看着众人神情很是拘谨,怯怯的笑着。 杨致卿忙安慰他几句,陈顺虎又给他搬了个凳子,他别扭的做了个沿,紧张地抠着手,直到问起炉子里烤的果子时,老农才大起了胆子,讲了起来。 “回各位大人,咱们本地人都叫它芋艿,是从外地传过来的。它的花和桔花很像,长得又高,一片片的种在一起,十分好看,刚开始咱们这儿的大户人家花园子里喜欢种它,图个新鲜。可这东西它好养活,随随便便的栽在地上,不用管它,都能活一片,富贾人家就嫌它粗陋,看不上它了。穷人家里也没那闲心养花种草的,就慢慢的没人种了。还是前几年,日子难过,俺们填不饱肚子,连树皮草根都吃了。小人家里也是难熬,挖野菜的时候,遇到了几棵,刨了它的根,竟然挖出了些果实,和芋头似的。当时都快饿死了,也顾不上有毒没毒,就煮煮吃了,没想到还真能吃。小人就专门寻这种果子,总算熬过了冬天,还留了几棵做种,翻了年就在河滩上的贫地里种上了,嘿,这东西不用怎么侍候,结的果子比上等田里的麦子还多了几石。” 周军师起了兴趣,又问了些问题,那农人拍着胸脯保证,这东西顺便种在滩涂地里都能长,产量还高,他们家就是靠着它,才没有饿死人。 之后,陈顺虎客气地扶着老农离开,周军师目光灼灼的望着林燕染,话却是对着杨致卿说的:“大当家,这就是你预备要广平一带的农人种的东西么?” 林燕染嘴角含笑,结果火钳,夹了几块红薯放进了火炉,她听了当日杨致卿说的话,突然想到了空间里的东西,尤其是红薯、土豆之类的高产作物。 找了杨致卿询问,才知道目前广平一带却是没有这些作物的,农人们一年辛苦,也只能种一季麦子,一季棉花,只是这年代麦子的产量极低,累死累活的,一亩地最多能得三百多斤麦子。 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景,若是遇上了旱灾之类的,像十多年前的那种旱灾,真的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百姓的凄苦可想而知。 听了那些,以及眼前见的,林燕染心情极为沉重,再没有犹豫。但,拿出的法子,却要做些掩饰,她便和杨致卿说了说,让她张贴布告,派人下乡,寻找奇种异果,这样她再拿出来,就不会太突兀。 至于寻到的这种芋艿,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嗯,我准备先圈出一块地,先试种,看一看效果,如果真的高产,再推下去。”杨致卿回道。 一直沉默的穆宣昭,眼光奇异的看着林燕染,仿似想明白了些什么,却没开口问。 直到一股冲鼻的香甜味传来,他才将目光移到火炉上,接过火钳,将炭灰里烤的焦黄微黑的东西夹出来,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周军师朗声一笑,眼角泛起笑纹:“如果这些东西真能丰收,是广平乃至冀州百姓的福气,对寻来此物的人,老夫只有感佩的!” 穆宣昭和他对视一眼,两人无声的达成了协议,各自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下来。 中间,念秋将林安谨带下去洗漱睡觉,周军师和穆宣昭两人谈妥了事宜,击掌为誓,而后告辞离开。 送完杨致卿和周军师,林燕染呵了口气,看着赖在原地的穆宣昭,挑了挑眉。 穆宣昭装作没看到她的脸色,坐在长廊上,手一使力,将她按在腿上,低沉的笑道:“今夜本将军不走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既然你不去养源院,我只有待在你院子里了。” 他的气息热热的拂在耳边,林燕染看了看头顶如水的星光,闭了闭眼睛,轻声问道:“你不问吗?” 额头上传来暖暖的一吻,腰上的手紧了紧,穆宣昭的声音更低了些:“阿染,我想了很多,从头到尾都想过了。譬如我年幼时的颠沛,一路上有着家将的保护,我和奶娘尚且九死一生。后来,我更是见多了饥民,除了些青壮,能挣到活路,那些妇人、幼子的处境,太惨了。你带着安谨逃亡的这些日子,都遭遇过什么,我都不敢想。惟有庆幸你们能平安,就像周君复说他只有感佩的,而我只有庆幸。” 说着说着,他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笑容柔如春风:“再说,你交给他们的那些茶叶,是故意的吧。” 林燕染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算故意的,是顺其自然,随你猜想了。” 穆宣昭笑了:“你知道你送的那些茶叶多么珍贵么,不过,章奎他们是喝不出好坏的。” 林燕染却很有信心:“我的茶叶的好处多多,哪怕他们喝不出味道的差别,也分辨出其他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是适合他们在严寒的地方喝,既能调理他们的肠胃,还能安神。毕竟,按照你的打算,他们待不了多久,就要上战场。鞑靼人的地盘上,气候更恶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39章 楚王妃的封赏(二) 为妻不贤,第139章楚王妃的封赏(二) 林燕染是被穆宣昭抱着回寝室的,睡眼惺忪间,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有久违的安定可靠。fqw2ai悫鹉琻 床上的绣被,带着阳光的味道,陷在里面,软软的,她的长发散了开来,外衣褪去,脸颊划过丝滑的丝滑的枕头上,里面絮着的玫瑰花瓣,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她嘴角带着甜蜜的笑,闭着眼睛,枕着花香,迷迷糊糊的要睡了过去。 可模模糊糊的,她觉得有人在抚摸着自己。 手上带着薄薄的茧,掌心的温度灼热,抚在身上有微微的刺痛,却又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 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脖子上又传来灼热的呼吸,不由清醒过来。 “穆宣昭。”林燕染轻轻地唤了声,睁开了眼睛。 粉青色的床帐已经放下,帐子外烛台上红红的烛光,透进微弱的光线。 覆盖在她身体上的男子,精致深邃的五官,在这朦胧的烛光下,竟有种如玉般的温润。 “阿染。”穆宣昭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嘶哑,“阿染,先不要睡,行吗?” “嗯”林燕染刚说了一个字,嘴唇就被身上的人急切的含住,辗转吮吸,恣意调弄。 他身上带着好闻的年轻男子独有的味道,林燕染听话的闭上眼睛,心软如水,温顺地回应着他,伸手抱住覆盖在上面的身体。 黑暗里,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林燕染低低的哼了声,上面的人放过了她的唇,迤逦向上,吻住了她的耳垂,轻轻的含咬着。 从脊柱低端猛然窜上一股酥麻感,林燕染轻轻地颤栗着身体,紧扣着手里柔韧的背脊,紧紧地贴上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肌肤的热力。 “穆,嗯。”林燕染从来没想过她的声音会有这么甜腻的时候,简直像从鼻间软软的哼出,不由大羞。 穆宣昭被她声音一激,原本含咬的动作一顿,重重地啃咬在她耳珠上,双手就势顺着她起伏的曲线油走,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轻轻地揉捏起来。 林燕染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背上划来划去,穆宣昭气息瞬时不稳,握着她丰盈的手也微微加重了力道,唇也从耳珠移到了胸前。fqw 身上一凉又一热,林燕染睁开眼,才发现两人都不着存缕,雪白胸口的红色顶端上,残留着丝丝缕缕的水渍,显得晶莹润泽,这糜艳的画面,让她脸红心跳。 “阿染,阿染。”穆宣昭柔声唤着她,再次吻上她的唇,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覆在她身上的躯体也拉开了些空隙。 “别怕,别怕”察觉到她身子颤了颤,穆宣昭低声呢喃,轻柔的在她那极端敏感的地方滑动着手指,直到花径里流出的润泽打湿了他的手,直到她身体紧绷着发出动听的呻吟声,他才紧紧地握住她细细的腰肢,轻柔的浸入她的身体。 肿胀和刺痛还是让她僵住了身子。 穆宣昭停住了动作,额头贴上她的脸颊,压抑的呼吸:“阿染,疼么。” 林燕染觉得身下撕裂般的疼,难耐的吸了一口气,却听到身上人仿佛痛苦的哼了声,而且他身上的温度高的惊人,眉头蹙起,好像他也不好受。 这让她好受了些,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下巴。 穆宣昭再受不住,低低的喘了声,穿过重重叠叠的阻碍,在她体内律动起来。 林燕染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抛入大海的小舟,找不到方向,只能紧紧地搂着他。 他的动作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深入。 林燕染被他带着,几度抛上抛下,扣着他背肌的手指都没了力气,眼中带着泪花,狠狠地咬在他肩上。 穆宣昭却更加兴奋,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喘息着说:“再忍一忍,忍一”。 这种时候,他几乎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不想停下来,可他更不想伤到她,种种念头一闪而过,极致的块感汹涌地在他身体里荡漾开来。 林燕染身上一沉,滚烫的液体流进身体,缓解了下身的疼痛,合拢双臂,抱着倒在他身上激烈的喘息的人。 过了片刻,穆宣昭微微地笑了起来,翻下身子,侧躺着,将林燕染圈在怀里。 “阿染,你真好,真好” 林燕染平复着呼吸,双颊爆红,两辈子第一次洞房,听到这种话,真心受不了。 穆宣昭笑出了声,带着无比的畅快和愉悦,他的手又顺着曲线向上,林燕染打开他不老实的手,转过头,肃着一片春意明媚鲜妍的眉眼抗议:“别,我疼。” 她仿似听到了遗憾的叹息声,脸色更红了,拥着锦被想要坐起身。 “很疼么,会不会伤到了,我去拿药。”穆宣昭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激动,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林燕染赶紧躺下,紧紧地拉着自己这边的被子,急忙摇头,“没有受伤,你不要看。” 穆宣昭停了手,不赞同地看着她:“受了伤,就要早些上药,乖,让我看看。” “没有,我就是想洗洗身子,没有受伤。”林燕染恼羞交加,低吼了声之后,蒙住了头。 没再听到穆宣昭的声音,却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又有房门打开的吱呀声,上涌的气血平息下来,林燕染揭开锦被,透过晃动的床帐的缝隙,见到穆宣昭的衣摆消失在帘子后面。 “他去哪儿了?”林燕染嘟哝了一句,摸出小衣穿上。 约一刻钟后,念秋隔着帘子怯怯的叫着:“夫人,热水备好了,要奴婢进来服侍吗?” “咳,不用,准备好水就好,你下去吧。”林燕染差点将手里的被角揉成咸干菜,这种时候,让一个外人看着她洗澡,太羞耻了吧。 念秋低低应了声,退了出去,因为林燕染晚上从来不让人守夜,所以,作为她身边唯一侍女的念秋,纠结了几天后,就睡在了抱厦里。距离正房挺近,晚上有事情,也能及时赶到。 念秋刚离开,穆宣昭便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床沿上正在穿软鞋,目光一闪,抄手将她抱了起来:“累坏你了,我抱你过去。” 泡在浴桶里,隔着一道薄薄的屏风,林燕染可以清晰地看到穆宣昭的动作,看他映在屏风上的高大的身躯,看他垂着头发披着外衣负手而立,渊渟岳峙般的沉稳,让人忽略掉他此时的衣冠不整。 林燕染看着看着,眉间眼梢就带上了笑,就像开在春风里的花儿,妩媚而欢快。匆匆地泡了泡,就跨出了浴桶。 穆宣昭听到溅出水花的声音,走了进来,见她裸着肩臂,只在腋下系了条粉色的布巾,裹着胸垂到膝盖上,越发衬得小腿细白,双脚玲珑。 林燕染躲开他伸来的手,柔柔一笑,踩上软鞋:“我自己进去,你洗澡吧。”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穆宣昭闻着香味飘散,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蠢蠢欲动,无奈地笑了笑,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换水,直接撩了林燕染用过的水擦了擦。 “那水凉了。”转过屏风又回头的林燕染看到这一幕,急忙说道。 “我还嫌它不够凉呢,最好是冷水,泻火。”穆宣昭无奈的抱怨。 林燕染瞪了他一眼,加快了步子。 躺在新换了被褥的床上,林燕染揉了揉酸酸的腰,又累又困,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直到穆宣昭带着一身凉气掀开被子,拥着她,她听着他的心跳,砰砰砰,一下,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低低地回荡在她的耳膜里,就像是最好的催眠曲,伴着她沉睡。 第二日早晨,林燕染醒来的时候,另一侧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显然穆宣昭早已起床了。她看了看透窗的阳光,怕是已经过了辰时,难怪了,以穆宣昭的习惯,每日早早的就起床练拳了,除了伤重的这些日子,再没有误过一天。 和他一比,林燕染觉得自己真是懒惰,连忙坐了起来,穿衣起床。 她一下地,腰上一痛,差点摔倒,今天就不准备出门了,也没绾那些规整的发髻,毕竟那些鬟鬓看着好看,却没有辫子舒服。 进来侍候的念秋,吃惊地看着林燕染的发辫,眼睛都瞪圆了。 林燕染却没注意到,洗漱之后,问道:“他们出去了吗?” 院子里一直很安静,林燕染就猜测他们可能出去了,无论是穆宣昭还是林安谨都是存在感很强的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若是他们有一个在,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 “是,穆将军带着小少爷骑马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前出发的。”念秋回说。 “安谨怎么样,看着可欢喜。”林燕染挺惊讶的,毕竟这些天,这两人简直是一对冤家,安谨淘气,穆宣昭也不愿哄他,都是王士春等人带着安谨玩耍,没想到穆宣昭竟会带他去骑马。 “小少爷本来是要找夫人您,穆将军说给他寻了个马驹,说是如果今天不去,就不给他了。小少爷就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0章 楚王妃的赏赐(三) 为妻不贤,第140章楚王妃的赏赐(三) 林燕染笑出了声,估计安谨是又憋屈又不舍的跟了穆宣昭过去,想一想他鼓着脸颊的模样,她就想笑了。fqwai悫鹉琻 “夫人,要用膳吗?” 见林燕染点了头,念秋去了厨房,用描金攒盒装了特意温着的芸豆卷和鸡丝粥,以及三盘清淡小菜。 用完早膳,林燕染闲了下来,想了想,开了衣柜,取出里面堆放的满满的冬衣,念秋在一边打下手。 厚厚的一叠大毛衣裳,几乎堆满了衣帽间,林燕染发愁的说道:“怎么这么多?” 念秋好笑的晃了晃发酸的手臂,回道:“夫人,这还只是冬衣呢。” “念秋,你去把单子取来。”林燕染看着满目华衣,这些都是杨致卿替她预备的,说是她的份例,料子都挺好,就是太多了些,她根本穿不完。 接过念秋递来的单子,依照毛料、颜色、样式分了三堆,叠放整齐,一一收在宽大的木箱子里。 这通活计做完,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 歇了片刻,林燕染取了笔墨,写了三封信笺,折叠好了,放进了箱子里,对念秋说:“你去外面喊几个人过来,就说劳烦他们替我送些东西。” 念秋怔了怔,府外没有守门的人啊,不过,看林燕染很是笃定,就将信将疑的开了府门,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人,小声嘟哝着:“夫人想是记错了,哪里有人能帮忙啊,唉,这下要怎么办?” 没想到,她刚回身关门,大门就被人抵住了,回身一看,四个身着蓝色兵服的年轻男子,站在了身后,领头的人伸手按住大门,眼神有些躲闪,说话却清楚:“姑娘,是不是夫人有吩咐,请领我们进去吧。” 念秋惊的“啊”了一声,太过吃惊,不由伸手,拦住了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擅闯进来?” “念秋,放他们进来吧。”听到动静出来出来察看的林燕染说道。 念秋这才闪身让开,四个男子对上林燕染了然的目光,缩了缩高大的身子,垂手缩脚的,十分违和。 林燕染好气又好笑,穆宣昭在她府前捣的鬼,她一早就察觉了,可看这几人的反应,估计还以为是受了她的诈,才暴露的。fqw “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么。” 四人老实的摇了摇头,领头更是懊恼的踢着脚下的土。 “你们来之前,每隔三天会有一个卖糖食的小贩,挑着担子来叫卖,可四天前,府外一个人影都没了,清静极了,那小贩是让你们赶走的吧。”林燕染对杨致卿收留的那些年幼的孩子很上心,被掳走之前,就常常让那些挑着担子的小贩,特意拐到他们住的地方,给他们送些吃的玩的,由她来结账。 可,自她离开广平,那些小贩等不到她结账,大多都不再去了,只有这个卖糖食的人机灵,到了官衙,说了情况,杨致卿听说了才知道这事,便给了他一锭银子,要他继续给孩子送东西。 而等她这次回来,这卖糖食的小贩,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特意绕到这儿,给她请了安。 林燕染便买了些他担子上的糖食,林安谨一吃就喜欢上了,她便让这小贩三日来一次,顺便提前付了账款。 听她说了原因,四个大汉的黑脸都烧了起来,心里哀嚎一声,更有两个摸了摸屁股,仿佛感受到军棍下来的疼痛,这么轻易的暴露,让将军知道饶不了他们了。 他们自以为行动不着痕迹,念秋忍不下去了,娥眉一蹙,重重地咳了两声,瞥着他们的眼睛嗖嗖的放着小刀片。 领头的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面上堆上笑:“夫人,将军担心您的安危,才让属下们隐身看护府上的安全,没其他的意思。” 林燕染心说省了最后一句话多好,非要画蛇添足,此地无银呢。不过,她要计较找的正主也不是他们,遂摆了摆手,给他们说了抬箱子的事情。 “没问题,属下但听夫人的吩咐,呵呵。” 林燕染让念秋领着他们,抬出了三个木箱,分别送给王雨姐妹和二宝的娘亲,都是她当初在王家村交好的人。 送完衣服,念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藤编的圆篮子,虽然看着不贵重,但特别精致。 林燕染一看就喜欢上了,念秋抿嘴一笑,揭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香包和络子等针线,赞叹的说道:“夫人,这是王雨小姐送的,绣工真是精细,这篮子也是她编的呢。” 拿起一个月白色的香包,上面绣着玉簪花,鲜活水冷,仿佛能闻到玉簪花的香气,放下的时候问道:“真漂亮,绣的如此精致,怕是要耗费许多的心血,对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念秋笑着回:“还有些咳喘,她说等过两三日全好了,再来拜访夫人。” 林燕染点了点头,对着这些鲜亮的绣活一顿猛瞧,哪个都喜欢,伸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直到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她顿了顿,手指一夹,将那个特别柔软的东西拿了出来。 “咦,这是挂屏?可,也太小了,看着材质不像啊。”念秋迟疑的说道。 林燕染用手捻了捻,柔软中带着些扎刺感,想了想,说道:“这是用羊毛纺的,她怎么说?” “王小姐只是给了奴婢篮子,没有说里面都有些什么,夫人,要不奴婢先收着,等问明白了你再用。” 林燕染知道她误会了,安慰道:“没事,这是好事呢,若不是她病了,今天我都要找她问清楚呢。” 念秋这才放心。 林燕染把挂屏放在桌子上,坐到窗前,取了张澄心纸,写写画画的,还不时的问着念秋一些奇怪的问题,什么袜子都怎么做的之类的。 “夫人,这袜子都是缝的,就是用料不同,上好的用云锦、宋锦,夏日里用雾罗、轻容纱,再绣上花样,这些得用一两银子才能缝一双袜子呢。只是,依奴婢看来,这些锦缎绫罗的,也就是样子好看,穿着还是棉布舒服,也耐穿。”念秋说道。 林燕染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棉布袜子,动了动脚趾,这袜子虽然夹着棉,看似保暖,却因为一点弹性都没有,十分不跟脚,她穿着很不习惯。 一听念秋介绍,便问道:“那些袜子那种有弹性,就是跟脚的。” 念秋努力想了想:“没有,奴婢在崔那些年,一直负责贴身衣物,袜子也做了许多,都是宽宽大大的,最多系带多几根,系紧了些,其他的再没有了。” 林燕染轻轻地“哦”了一声,手上的画好了,放下笔,竖起纸,指着图画问道:“你看,如果缝制的时候,不是直接用布缝,而是用线织成袜子,就跟脚多了。” 念秋凑近认真看了看,明白了一些,不明白的更多:“夫人,要怎么织啊,没有能织袜子的织机呢。织机只能织布。” 林燕染呆了呆,提笔在纸上画了几根竹针,说道:“不用织机,用这种竹针,手工织。” 念秋眼神亮了亮,明白了大半,很是激动地问道:“夫人,能不能告诉奴婢怎么织?” 林燕染被她感染,劲头更大了,“你去告诉外面的人,让他们削几根竹针,照这个样式。” 念秋应了一声,飞跑了出去,这种活泼的样子,林燕染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穆宣昭的亲兵行动真挺快,没多久就削出了一堆的竹条,返工了三次,终于削出了完美的竹针。 林燕染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的技能,从念秋捧来的针线框里,寻出两条最粗的线,笨拙的比划着,演示了几针后,不得不放弃,对念秋说道:“大概就是这么织的,和平常你们做针线的最大区别就是这是立体的不是平面的,嗯,照着图样,你仔细琢磨琢磨。” “是,夫人。”念秋脆生应了下来,仔细一听,里面还有些小兴奋。 林燕染连忙将手里的针线交给了她,站起身,揉了揉脖子,撩开帘子一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是,她为了看清针线,早早的点上了灯火,才没发觉。 摸了摸抗议的肚子,她虽然起的晚,早膳连着午膳一块用了,但是就喝了碗粥,也抵不住了。 看了看专注的念秋,林燕染觉得她坑了自己,沿着游廊进了厨房,自食其力。 想着穆宣昭和林安谨骑了一天的马,怕是累坏了,虽然快出了正月,但这天还很冷,就准备做个暖锅,热热乎乎的还方便。 结果,她切好了肉片,洗好了萝卜等配菜,调 好了配料,暖锅烧得红彤彤的,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们还没有回来。 林燕染有些着急,打开大门,问自暴自弃不再隐藏的四人:“你们将军去哪儿跑马了,知道么。” 领头的站的笔直,连声回道:“去了城北,将军说趁着清渊谭的冰还在,教教小少爷打冰球,并没有出城。” 说道这儿,终于反应了过来,若是在城北,这时候,穆将军该回来了啊,更何况还带着小少爷呢,这夜色越深,越寒凉,小少爷人还小呢,怎么受得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1章 楚王妃的赏赐(四) 为妻不贤,第141章楚王妃的赏赐(四) “夫人,许是将军他们一时忘了时间,要不属下去看看情况?”领头的安慰道,又提出这个建议,好将功补过。fqwai悫鹉琻 林燕染见天色越来越暗,同意了:“你们两人一块去,若是有事,记得早些回禀。” 领头的应了声,带上沉稳的那个,两人也没有马,索性放开脚步,一路飞奔。 林燕染又站了片刻,肩上一沉,赶着出来的念秋急声说道:“夫人,夜里凉,你穿的单薄,小心别冻着了,快披上斗篷吧。” 她这才觉出身上都凉透了,忙裹上斗篷,见念秋提着盏灯笼,在黑黢黢的府门前照出块小小的亮地,前些天,她这儿很是热闹,都早早的点上了灯笼。随着霍绍熙出外剿匪,杨致卿一心忙着暖房育苗,今天穆宣昭又带走了林安谨,她这边霎时冷寂下来,只有念秋陪着她,幸好还留下两个暗哨,这时候派上了用处,让他们取了蜡烛,搭上矮梯,一气挂上了六盏灯笼,将府门照的亮亮的。 府里亮堂堂的,林燕染看着高兴,进了东次间,瞧见榻上念秋的针线簸箩,拿过竹针,见她织的像模像样,比她示范的好上太多了,很是夸了她几句。 念秋脸上泛红:“夫人,关键的地方,奴婢还没想明白呢,拆了好几次,才织成这样。还误了时间,让您下了厨,奴婢真是惭愧。” “已经很不错了,可惜我只能画出样子,其他的也教不了你。”林燕染不在意的说,把针线放了回去,不经意的看到一个快完工的荷包,配色得当,绣工精细,想起了王雨,说来她之所以想起织袜子,还是由她送来的那羊毛挂屏启发,而且她的目的也是为那羊毛而来。与这些细细的丝线、棉线相比,羊毛线显然更适合用竹针。 “这样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明天,你去找王雨,和她一块参详参详,比你自己苦思要好些。” 念秋一喜,却又不放心:“夫人,王小姐心灵手巧,奴婢比不上,能得她指点,是奴婢的造化,只是,她是大家小姐,奴婢身份低,尊卑有别,她会不会觉得辱没了身份。” 林燕染忙问道:“你怎么这么说,今天送东西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吗?” 念秋慌忙摇头:“没有,王小姐人很好,是奴婢想多了。fqw” “不是,念秋,只是让你找她讨教些针线,你怎么会那般想,怎么就辱没了身份。” 念秋眼泪都快下来了,跪在了地上,哽咽着说:“夫人,您待奴婢很好,和以前的日子相比,现在的日子就像掉进了福窝里。可是,奴婢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敢违了规矩,忘了自己的出身。朝廷律法都定了的,贱籍之人身份卑微,自古良贱不止不婚,连来往都不许的。奴婢若是奉夫人的令,到王小姐那里走动,自是没事,可若是奴婢私下寻了王小姐,传了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林燕染惊讶了,一面让她起来,一面问道:“这些是崔府的规矩吗?” 念秋擦着泪起身,飞快地看了她的面色,见她提起崔府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奴婢签的是死契,卖身为奴,入了贱籍,连赎身都不能了” 林燕染沉默了片刻,继而笑道:“没事,咱们这儿的人不讲究这些,再说了,广平的官衙都易主了多少次了,连田契、房契的存根都丢了好些,更何况你的卖身契。而且,崔家自崔威死后,树倒猢狲散,已然败了,没敢再追究你的来历。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说你是良民,你就是良民。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签的活契,过了一两年就到期了。” 见念秋呆了,林燕染促狭一笑:“到时候,我给你备一副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念秋哗啦啦的流着泪水,颤着嘴唇连声说着:“谢夫人,奴婢谢夫人。” 林燕染好一番相劝,她才止住泪,咬了咬唇,将压在心头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夫人,奴婢有事禀报。” “奴婢怀疑崔三小姐没死,她深恨夫人,以她的性子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放过夫人。” 原来,当日乐陵府一战,崔威的放弃,虽然沉重地打击了崔明菱,又挨了曹强的人的暗算,但她心性偏执,在仇恨的支撑下,活了下来,后来,又趁着崔威重伤,乱糟糟的时候,藏匿了进去。 想起她临走时那双带着刻骨仇恨的眼睛,念秋背上一凉,服侍崔明菱多年,她清楚她的性格,狠 辣、记仇,而她最恨的就是林燕染。 念秋以崔府的隐秘相告,才让王士春饶了她,直到遇到霍绍熙,跟了林燕染,中间,她辗转打探过崔家的消息,只说崔家彻底败了,关于崔三小姐,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猜测她许是死在了偏僻之地。 清楚她手段的念秋却不信,她觉得她一定还活着,带着满腔仇恨缩在阴影了,只是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她不敢说。毕竟她曾是崔明菱的贴身丫鬟,说了出去,旁人最多一笑了之,或许还会骂她狠毒,背弃旧主,还缠着不放。若不是今日林燕染如此待她,她也不敢说的。 “崔明菱”默念了这名字,林燕染情绪复杂,无缘无故的结了仇恨,哦,不,是有缘故的——穆宣昭。 因了她,她们母子差点丢了命,也是因为她,才和穆宣昭纠缠不清。 “但愿她能想通,若是活着,好好的过下去吧。算了,不说她了。” 林燕染不愿再提崔明菱,结束了这话题,安慰念秋明日只管去寻王雨,专心织袜子就行了。 大门突然响了,接着是脚步声,很快就是气喘吁吁的回报声:“夫人,属下打听到了,下午的时候,将军带着小少爷回了养源院。”原来是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到现在都没过来,也没让人过来回报?”林燕染拉开绯色撒花棉帘,一连串的问道。 “属下不清楚,怕夫人着急,属下先赶了回来。”这人也知道自己办事不爽利,低头认错。 林燕染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这人麻溜的闪身出去了,关上大门,才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对上另两位兄弟鄙夷的眼神,哽了一口气:“你们这什么表情,啊。” “切,合着打探消息都像你这样的,一问三不知,还说是老兵呢,就这德行。你在这守着,我们俩去打听去,包管清清楚楚的。” “站住!”脑门顶着汗的老兵,低喝一声,一人踹了一脚,踏着两人的后背,咬牙低骂:“笨蛋,我好容易才脱了身,你们两个蠢货要主动跳进去,淹不死你们。你们知道将军为什么早早的回了养源院,又这么晚了都没回来吗?老子告诉你们,楚王送来的美人病了,还差点病死了。” 越说越恼,恨恨地戳着脚下人的额头,看那架势使了十分力,一戳一个红印:“谁有能耐,进去告诉夫人去,嗯!” 奉命端了热茶、面饼过来的念秋,耳朵贴着门缝,听得清清楚楚,瞪了一眼大门,暗骂一声:“渴死你们,喂狗也比喂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强!” 回去口齿清晰的说了一遍,惴惴不安的看着林燕染的面色,见她没有发怒,才寻了话安慰:“夫人,将军一向不在意她,她才故意装病,引了将军过去。” 林燕染笑了一笑,“你去厨房把暖锅端过来,等了这么久,我可饿坏了,天大地打,吃饭最大。” 念秋小声应了,跑了三趟,才将一应东西,上齐备了。 林燕染给了她一个锅子,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暖锅上,这暖锅虽然带着锅字,其实和鼎相似,三条腿支撑,下面燃着炭火,很快方形锅里的水就咕嘟咕嘟的开了。 吃完了备好的一半食物,实在受不住念秋的担忧的眼神,林燕染才停了下来,其实她真的只是饿了而已,这丫头想多了。 星河翻转,更鼓渐多,一夜很快过去,林燕染早早就起来了,望着东方奋力挣破云层的朝阳,她欣慰的笑了,总算没有再睡到日上三竿,一日之计在于晨,早睡早起才是养生之道。 自觉体质下降的林燕染,舍弃了大袖袄、曳地裙和云头履,穿了一身束袖紧身袄裤,慢悠悠的耍了套五禽戏。 备好早膳的念秋,忧心忡忡的看着做着白鹤晾翅动作的夫人,觉得她将气闷在心里,还不如摔几个茶碗呢。 打完一套,林燕染身上出了些汗,看着已跃出云层的太阳,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这才是她的生活方式,差点她都忘了,冲了澡,吃了早膳,将满心忧思的念秋赶去王家,林燕染拿出裁制的本子,写下了近日的计划。 中午的时候,念秋还没回来,林燕染叹了口气,在本子上重重地记上——寻厨子!! b 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2章 楚王妃的赏赐(五) 为妻不贤,第142章楚王妃的赏赐(五) “属下参见将军。fqw冰火中文ai悫鹉琻” 穆宣昭牵着马,脚步放的轻轻的过来时,冷不丁见着了他安排下的暗卫,眼瞳缩了缩,“你们先下去。” 随手将马缰扔了过去,轻手轻脚的开了府门,撩开帘子,悄悄地进了东次间,没有惊动林燕染,悄无声息的站在她后面,看她写写画画。 林燕染正在写二月份的计划,一项一项的,事务繁多,她专心致志,连腹中饥饿都忘了,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她吓了一跳,笔锋一抖,滴了一滴浓墨。 认出来人,她捂住砰砰急跳的心口,怒声道:“你走路是飘的吗,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我很好玩么。快放手,我这张纸毁了!” 穆宣昭并不生气,见她中气十足,他蹙紧的眉头反而松了,手指一翻,抽出了狼毫笔,劝哄道:“你写了这么多,小心累着,先歇歇。” 一转眼,纸笔都飞了,林燕染人矮力弱,拦又拦不住,夺又够不着,恼得她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肩头。 林燕染自觉用了大力气,可在穆宣昭看来,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他莞尔一笑,扔开纸笔,接下她的粉拳秀腿,稍一用力,将她拥在了怀里,额头抵在她颈窝里,笑得身体都抖动了。 出师不利反被擒,鼻尖还撞上了他硬实的胸膛,酸疼中激出了泪花,只得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 可,呼吸中,林燕染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清淡香味,将眼角的泪珠蹭到穆宣昭身上,她辩出了这是沉水香的味道。 这种香料很名贵,味道淡雅中带着甜谧,一向是女子所用,更何况穆宣昭不爱熏香,连香包都很少佩戴。 看来这香味是他从别处沾染的,想一想他昨夜一夜未归,答案呼之欲出,林燕染心里忽然一阵腻味。 “放开,你身上的味道熏到我了。”挣脱不开,林燕染冷声说道,只是她鼻子撞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反倒听不出多少冷意。 穆宣昭愣了愣,以为她要秋后算账,虽然他自认坦荡,但欢爱之后,却一天未归,这让他有些小小的心虚。 抬起衣袖,闻了闻,继而蹙起了鼻子:“咳咳,昨夜一宿没睡,没来得及换衣衫,没想到熏着阿染了” 林燕染趁势推开他,睨了他一眼,淡声问道:“昨夜忙什么重要的事务,连觉都不睡?还有,我儿子呢,你带着他出去一天一夜,他人呢。” 穆宣昭见她面上带霜,眼中含谑,又想到门外由暗转明的暗卫,猜到她估计听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神色严肃了些,看着她说:“阿染,昨天的事情是意外,薛韵病了,府里没有大夫,王士春带着她身边的侍女出府寻大夫,恰好遇到了我身边侍候的人。我听说她人都烧糊涂了,心下不忍,才提前回去了。” 昨天,小厮禀报的时候,他先还不信,印象里薛韵并不娇贵,而且养源院里的人他都信得过,没人会害她,且一应衣食供给全是按着他的标准,按理说,薛韵不会生病。 怀疑之下,他见了薛韵身边的侍女,哭得很是凄惨,王士春也说她病势严重,他这才信了。 急忙,带着大夫回府,匆匆赶到薛韵住的西厢。 大夫把过脉,连呼侥幸,说若是再晚一个时辰,就是大罗金仙来都救不了了。 穆宣昭见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薛韵,想起之前的疑虑,很有些愧疚,连声吩咐大夫,不顾一切,赶紧救人,野山参之类的大补之物,他这儿应有尽有,只要需要,立马取来。fqw 忙乱半宿,扎了针、喝了药后,薛韵身上滚烫的温度退了下去,人也醒了过来,脸色憔悴,眼窝都凹了,却在见到他的时候,虚散的眼睛亮如寒星,怔怔的看着他流泪,喃喃着:“穆爷,我莫不是快要死了,才在梦里见到您。” 那般情态,饶是穆宣昭心冷如铁,也不由唏嘘,尤其是薛韵还是故人,总有些旧时情谊。他便收回了抬起的脚,留在原地,对她说道:“你且安心养病,大夫说了没大问题,养几天就好了。若是有人慢待你,你只管给我说。” 因这一句话,他耽搁了一夜,直到现在才回来。 林燕染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伸脚将远处的圆凳勾到身边,端了茶盏,坐上凳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穆宣昭脸上带上无奈:“阿染,不过是为薛韵寻医问药而已,你为何做出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都是因为曹妃,她才来了广平,且是因为我,曹妃才注意到她,她也是个可怜人,等幽州情势一定,我就将她送走,你放心。” 林燕染失望地望着穆宣昭:“你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样?” 穆宣昭眉头也皱了起来:“阿染,我一夜未睡,今早又出了城,很累了。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林燕染拧眉问道:“安谨呢,你一直没说他在哪儿?” 穆宣昭揉着太阳穴,苦笑了声:“他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长子,他跟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阿染,我是你的夫君,是你们母子的依靠,你要相信我。他昨夜闹着不肯睡,四更后才睡。” 林燕染摇了摇头,不明白地看着穆宣昭,怎么他比她还激动,他一夜未归,连个信都不报,听了暗卫的话,还安稳的等着他,这样的信任,还不够吗? 穆宣昭见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十分的无辜迷茫,自失一笑,轻轻地摸了摸她泛红的鼻尖:“阿染,你要信任我。” 林燕染鼻子一酸,心头一阵委屈,拍开他的手指,冲口而出:“别碰我,闻闻你身上的味儿,熏了一夜别的女人的香,我闻着难受!” “你”穆宣昭羞恼的吼了一声,拂袖而去。 林燕染灌了一口凉茶,盯着天青色的窗纱发呆,他们这是吵架了,可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就谈崩了。 而且,穆宣昭也太过分了,说不过,就甩袖子走人。 “走人!”林燕染心一凉,霍然站了起来,难道穆宣昭觉得她无理取闹,不能沟通,受不了她这蛮横之人,然后去找那个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可怜无辜的薛韵了。 咬牙切齿的骂了声,林燕染被她脑补的狗血剧雷倒了,震惊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深陷狗血剧情的林燕染回了神,忙不迭地搓顺胳膊上乍起的汗毛,忍住牙酸,拉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 入眼就是一张冷脸,冷脸主人脚下倒了几把凳子,愤怒的质问:“我的衣裳怎么全都没了,你做了什么?” “原来他没走啊,还好,还有些智商。”林燕染庆幸的瞥了穆宣昭一眼。 “说话,我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穆宣昭更怒了,他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冷风一吹,拐到了暖阁里,倒了一桶冷水,涮了一遍,却找不到干净衣裳。 不得不再套上脏衣服,穆宣昭的脾气能好才怪。 林燕染从狗血剧中回了神,打量了他卷起的衣袖裤腿,还滴着水珠,心情大好,笑容满面:“穆将军,稍等,妾身给您准备新衣。” 昨天倒腾衣柜的冬天,顺带着把穆宣昭的衣裳也收了起来,难怪他找不到。 取出一套从内到外搭配好的衣裳,林燕染抱着去了暖阁,隔着屏风喊了一声,放好衣裳。 拿起一个青瓷盒,倚着屏风,放在了里面,笑微微的说:“这是玉脂膏,去秽除垢的效果特别好,请穆将军一用。” 说完,飞快地放下青瓷盒,拔腿就跑,将一阵伴随着怒吼的哗啦啦的水声抛到了身后。 用帕子拭去手背上的水滴,林燕染踢了踢软了的腿脚,对自己的速度十分不满意,这么好的机会,还溅上了水滴,若是穆宣昭真的恼了,她一定跑不掉。这年头身体好才是本钱,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找找起床,锻炼身体。 不过,看穆宣昭生气,她心情好极了,笑了一阵,腹中更饿了,而念秋还没有回来,林燕染只得再次进了厨房,准备午膳。 锅里的鸡丝面咕嘟咕嘟冒出香气,林燕染挑了一碗面条,慢条斯理的吃完,洗了手,回了东次间。 洗完了冷水澡,换上了干净长袍的穆宣昭,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对她怒目而视。 “既然你喜欢这张榻,就让给你好了,西边有张罗汉床,我去那边了。”心情很好的林燕染准备午休,很好说话的让了贵妃榻。 “回来。” 脚步未停。 “站住。” 穆宣昭不再遵守动口不动手,箭步上前,将人压在了榻上。 “你头发还没干,水滴在我脸上了。”林燕染很不满。 穆宣昭瞪了她一眼,随手将湿法拨到了后面,带着一身危险的气势,将她压在身下。 林燕染起初还和他对瞪,直到气氛越来越古怪,他的鼻息越来越灼热,她的眼睛越来越水润,瞪视变成了对视,眼波缠绵。 “你”林燕染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人狠狠的吻住了唇。 气息教缠,衣袍落地,在穆宣昭强势的侵略下,很快就点燃了她特内的情火。 林燕染在穆宣昭怀里微微喘着气,然后,被他安放在榻上,双腿跨在他腰间,他身子一沉,带着急迫冲了进去。 随着浑身血流的翻腾,在这残冬时节,两人的体温节节攀升,穆宣昭冲过冷水澡的身子,更是灼热,林燕染的肌肤也柔软而又热烈。 身上人发上凉凉的水滴,时不时滴在她胸前腰间,激起她一阵阵颤栗,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体里迸发出难耐的激动。 穆宣昭体内也激起一阵火焰,一阵猛烈的冲刺,背脊一麻,低吼着快速地刺了进去,释放了自己,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逍魂的时刻。 林燕染脸色潮红,紧紧地闭着眼睛,将脸埋在迎枕上。 室内只有两人的喘息声,轻轻重重、急急缓缓。 而府门外,得了闭府命令的两个兼职门卫的暗卫,拦住了回府的念秋,任她怎么说都不开府门,急的念秋跺脚将他们骂成了猪头。 终于躲开穆宣昭的纠缠,林燕染披上了中衣下榻,拿了条厚厚的棉布巾,扔到了穆宣昭身上。 身体释放的穆宣昭脾气极好,老实的擦着湿发,对林燕染丝毫不温顺的动作,毫不在意。 在她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伸开长臂,将她勾了过去,嗓音低沉:“床榻尚温,你就离开,阿染,你太无情了吧。” 林燕染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他,在他下颌处摸索,间或使力抠一抠,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穆宣昭低低一笑,竟将脸颊凑到了她手里,“阿染,仔细瞧瞧,看是不是假的?” 林燕染缩回手,擦了擦,不再理会他。 穆宣昭讨了个没趣,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颊,“阿染,我喜欢你这样,率真无伪,以后,你要一直信我,好不好?” 又说到这个问题,林燕染才发现他们还没有吵完呢,这人中途退席了,现在这是要糊里糊涂结账的架势吗? 葱白手指点上了穆宣昭的唇,“穆将军,你让我信你,你可信我?” 穆宣昭皱眉:“叫我穆郎。”他不喜欢听她叫他穆将军,尤其是这种时候。 林燕染张了张口,总觉得太亲昵,叫不出声,恼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穆宣昭嗯了声,并不理会,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穆穆郎。” 他这才满意了,亲了亲她的额头,“阿染,我怎么会不信你,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亲密的人,如果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他的声音带着叹息和微微的萧索,林燕染知道他的身世,不由心疼,抱住了他,枕在他颈侧,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带信,告诉我你是因为薛韵病了,才留在那儿,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想。还是你觉得不告诉我,是为我好,还是你怕告诉了我,我会对她不利。” 终于说了出来,林燕染最受不得欺瞒,尤其是这种本身就说不清的事情。 穆宣昭绷了脸,认真的说道:“阿染,你怎么这么想?我不会纳薛韵的,时机一到,我就将她送出去。昨日我就怕你乱想,才没告诉你的。” “昨日她一醒来,病成了那样,还是强撑着说了曹侧妃的布置,虽然这些事情我都能查出来,可她这份心,也是难得。” 薛韵身世堪怜,穆宣昭虽然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但心中总有些怜惜,便想着幽州事定后,好生安排 她,让她以后衣食不缺,日子顺遂些。他想着既然对她无意,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告诉林燕染。 林燕染闭了闭眼,不再追问。 穆宣昭叹了口气,不再提薛韵,想起还有另一桩事情:“阿染,后天幽州的使者就要到了,是为你而来。” “做什么?” “为你颁发诰命夫人的印绶和钗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3章 楚王妃的赏赐(五) 为妻不贤,第143章楚王妃的赏赐(五) 说到幽州的事情,林燕染便多问了几句楚王妃的事情,穆宣昭只说她是个聪明人,分得清轻重,其他的并不多说。fqw冰火!中文ai悫鹉琻 半个时辰后,被单独留在养源院的林安谨,气咻咻的回来了,进到明间,单膝跪地,似模似样的给林燕染行了问安礼。 穿戴整齐的林燕染,看着萌萌的儿子严肃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跪地、抱拳,一举一动都尽力做到完美,只是他身子矮,四肢也没长开,这动作看在她眼里,就是小孩子充大人的可爱了。 看着儿子一脸认真,林燕染用帕子压下翘起的嘴角,伸手扶起他:“看这一头一脸的汗,快檫檫,别吹了冷风。” 林安谨人轻力小,轻而易举的被她拉了起来,脸上发臊,羞恼的喊了声:“娘,我还没说完呢,现在不能起来!”说着,又向下坠了身子,拖在地上。 林燕染愣了愣,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发烧啊,他们母子讲话从来没这么多规矩的,这是从哪儿学得啊。 穆宣昭斜了眼角,夹了一眼下面坑爹的儿子,当然,他动作隐蔽,林燕染没有看到。 “娘,儿子有要紧的话要说,要单独和你说。” 林燕染望了望穆宣昭,用眼神请他回避,见他不动,还点了点下巴以示催促,穆宣昭无奈,只得掀了帘子出去。 “地上硬,快起来。”林燕染心疼地拽起儿子,不顾他的反抗,十分坚决。 “娘,你别难过。”打发走了闲杂人等,林安谨乖乖地起身,拉着林燕染的袍角,仰着粉粉的小脸,安慰他娘。 这又是从何说起,林燕染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娘,我说真的。那个女的很丑,不笑也哭,笑也像哭,就会拉着旁人的袖子掉眼泪了,最讨厌了,只有那个笨蛋才被她骗了。他那么笨,分不清好人坏人,娘,你不要为他难过。”原来昨夜林安谨强忍着瞌睡,死缠烂打跟在穆宣昭身边,是为了给他娘侦察敌人啊。 林燕染笑不出来了,蹲下身子,平视着林安谨,问他:“安谨,这些话是你想出来的,还是旁人教你的。还有,你怎么见了她,你爹穆宣昭带你去的?” 林安谨见他娘急了,撇了嘴回答:“说来的带我出去玩的,马驹才牵出来,他就要丢下我。fqw哼,我才不让他如意,就跟着他了。结果,他急匆匆的回去,是要看那个女的,还哄我去睡觉。院子里的人都说了,那个女的是楚王送来的,非常漂亮,他一见就喜欢上了。胡说,明明很丑,连笑和哭都分不清,丑死了。” 再三向林安谨保证她一点都没有难过,完全不用担心,小孩儿才半信半疑的点了头,打了呵欠,回房睡觉了,昨夜熬了大半夜,白天的补觉也没睡好,总担心着他娘,现在,亲眼瞧见他娘没事,精神一松,他就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 安置好儿子,林燕染快愁死了,过完年,林安谨也才七岁,怎么就发起这种愁来了,这种事情是他该操心的吗?他只要快快乐乐、安安稳稳的长大就行了,真不用操这么多的心。 她这边正思虑着,终于得允进府的念秋,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拉开帘子,见着林安然好好的坐在那儿,才吁了口气,半蹲行礼。 林燕染向外看了看,问道:“将军还在外面吗?” 念秋拿脸溜了一圈,耳朵一红,小声回道:“先前奴婢回来,在门口被拦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圈,才再回来的。没瞧见将军,只有门口那两个门卫。” 看来,穆宣昭带着送林安谨过来的人出去了,不再多问。 念秋怕扰了林安谨睡觉,越发轻手轻脚,林燕染问起她和王雨探讨的情况。 “夫人,王小姐真是个聪明人,她稍一点拨,奴婢心头就敞亮了,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路子。在她指点下,奴婢织出了半个样子了,等明天,奴婢就能织出一双完整的袜子了。”提起专业问题,念秋眉飞色舞。 林燕染微笑颔首,又鼓励她几句,念秋越发来了精神,张口闭口都是王小姐如何如何,显然对王雨十分敬佩。说了一刻钟,突然“呀”了一声,抱歉的行了一礼,匆匆的去了厨房。 八仙桌上刚刚摆上晚膳,穆宣昭派来回信的随从过来说了他今夜有事,回不来,让她自己用膳。 林燕 染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让念秋打发了他,并没多问,倒让这随从怔了怔。 翌日一早,林燕染起床先耍了套五禽戏,用过早膳,带着林安谨去了杨致卿的院子。 杨致卿身边的人都认识林燕染,得知她找自家大人,立即在前引路,面上带着笑说道:“林夫人,您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大当家简直都疯魔了。跟着那些个农人一块钻到了暖房里,哦,对了,这个暖房不是为了种菜养花,是为了育苗。连吃带睡的都在暖房里,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小的们恨不得给老天爷一天上三炷香,让那些土疙瘩里快点长出苗。” 走了一段距离,到了暖房,林燕染谢了他,带着林安谨掀开稻草编的毡帘,一进里面,一股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 里面数十个穿着粗布衣短打的人,有的铲土,有的浇水,或者成群的争论着,或者拄着铁锨沉思着,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两人小心的避开诸人,沿着一条窄窄的土道,单脚交替着,慢慢的走到里面。 正在听着两个农人说话的杨致卿也是一身布衣短打,与众人嫌热捋了袖子,挽起裤腿不同,她穿的整整齐齐的。 这暖房里闷热,她脸色蒸的红润,听得很认真,蓦然看到林燕染,眼睛一亮,和农人说了几句,走了过去。 “阿染,你来了,我带你看样东西。”杨致卿轻快的招呼她,招了招手,带她向里面走去。 到了地方,杨致卿指着一片散发着新鲜泥土气味的土地给她看:“阿染,你看,这是育苗的地儿,不过二天时间,里面都发出了芽,在过几天,就能出土了。大家试了多次,才找到这种育苗的方式,原来不是整个种下去,而是要切成片,再种下去。” 杨致卿兴致很高,一一指点了多块地给林燕染解说,说实话,这些育苗方式,林燕染还真不懂,虽然她那空间里有多种作物,可因为那里面的条件太逆天,刨个坑,填上土,就能茁壮成长了。而现实的庄稼,却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先是育苗的时间,有的作物生长时间短,春天种,夏天就能收了,有的生长周期长,夏天种,冬天才熟。 其他的诸如耕地的粗细,雨水的多寡,林林种种,不一而足,这些只有世代种田的农人最清楚。 她最多从他们未听说的角度上提一提,具体的实践还是要靠着他们。 所以,林燕染听得很认真,偶尔问些问题,转完了整个暖房,热出一身汗,才挥别意犹未尽的杨致卿,顺道将玩泥巴玩的不亦乐乎的林安谨留下,这玩泥巴就玩泥巴吧,总比和楚王送来的美人较劲好。 这一天,林燕染心情很好,拜访了好友,开导了儿子,还顺带从杨致卿那里要了个厨娘,还收到了念秋送的袜子。 托着这双羊毛线袜子,林燕染很大手笔的赏了念秋一锭银子,而后迫不及待的换下了脚上宽大的布袜子。 虽然有些刺刺的,但这点小小的缺点,在暖和、舒适、跟脚的优点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念秋脸红红的,期待着看着她,林燕染笑着赞扬:“很好,穿着很舒服。” 之后,又对念秋说,除了织袜子,还可以织褂子、坎肩,穿在里面,保暖又轻柔。 “这样就太好了,王小姐还发愁今年收的羊毛太多了,咱们这边的人又嫌弃用羊毛做大毛衣裳,她们可急了。现在好了,按着夫人你的主意,她们再不用急了。” 林燕染笑了笑,她就是看到王雨的挂屏,才想起冀州多羊的事情,继而想到用竹针织袜子,所以,对念秋的话,并不吃惊,让她继续努力。 入夜的时候,林安谨回来,而穆宣昭依然没有回来,仍然派了随从来说,林燕染想起他说的幽州使节的事情,猜想他估计在忙着幽州的事情。 第二日中午,继三公子李旭之后,楚王妃的使者也到了广平。 与傲慢的李旭不同,楚王妃的使者极为谦逊,效率也高多了,只用了三天,就从幽州赶到了广平。 消失了两天的穆宣昭,终于顶着薄霜出现了,一大早将他们母子接到了养源院,迎接楚王妃的使者。 因为知道楚王妃派人的来意,这次林燕染没穿诰命礼服,而是穿着一身华贵的常服,领着一众侍女站在二门处。 apnb sp楚王妃选的使者很会办事,很快就领会到了穆宣昭的意思,热情寒暄之后,就到了二门处,展开盖有楚王妃的印玺的册书,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先是骈四俪六的溢美之词,接着是恭喜穆将军新婚大喜,最后是以楚王妃的名号赐下的诰命冠服、印绶。 林燕染听到使者念道:“金镶红宝五凤冠、大红织金大衫裙、绣云纹霞帔、绣鸳鸯纹绶带”这是二品诰命的正式礼服,从此林燕染作为穆宣昭妻子的地位,再不容人质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4章 薛韵的谋划(一) “小姐,你身子弱,病还没好全,大夫嘱咐了不能吹风,让奴婢关上窗子吧。fqw言悫鹉琻”润儿面带焦虑地看着坐在窗前的薛韵,轻声劝哄道。 薛韵缓缓的摇了摇头,因着这场病她瘦了一圈,越发显得脸小眼睛大了,裹在厚厚的银红色银鼠毛出锋袄子里,却依然身姿婀娜,只是一身的寂寥之气,看着就让人怜惜。 “小姐”润儿声音哽咽。 “你听,那边多热闹啊,乐声、笑声,我听着都能想象到她有多么得意。”薛韵幽幽的叹道。 润儿绞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劝解,知道了那个林夫人的底细,自家小姐一直不甘心,今天之前,她们还有个盼头,可现在楚王妃出面,赐下了二品的诰命,坐实了林夫人的名分,这个消息,对自家小姐的打击太大了。 “和她一比,我就如丧家之犬般,凄凉无助” “小姐,不会的,穆将军他在乎你的,知道你生病了,他很担心,还开了府里的药库,让大夫挑选上好的药材。还说西厢房阴冷,要给小姐选一处好的住处,自穆将军发过话后,奴婢再在院子里走动,遇到的人都很客气,咱们的月例供应,全都是最好的。”这些话,润儿一气说下来,嗓音脆脆的,说的又是实话,让薛韵面上好看了些。 只是,薛韵颊上的笑转瞬即逝:“曹妃派来的嬷嬷、丫鬟都处理好了吗?” 润儿点了点头:“除了钱嬷嬷,其他的人都被带走了,压在了前院,有好些人看着。钱嬷嬷吓坏了,这两天一直在床上躺着,眼睛都抠了,见了奴婢,就趴在床上叩头,求小姐饶了她。” 薛韵冷冷的讥诮:“软骨头的奴才,当日在我面前何等威风,现在还不是软成了一滩泥,这种人改当做一辈子的奴才。”又想到,就是这么让人厌弃的人,当日自己也要给她陪笑脸,心中一阵郁愤,眼中冷意更甚。 “小姐,现在就打发了曹妃的人,会不会激怒了她。”润儿虽然没有见过曹妃,可作为楚王的宠妾,曹妃的名声极大,和她作对,润儿自己心里先怯弱了。fqw “不是还留着个钱嬷嬷吗?这些日子的遭遇,你还不明白吗,穆他是铁了心的站在世子身边了,和曹妃、三公子母子就是仇敌了。我偏又是曹妃送来的,他不信我。”薛韵掐了朵水仙,拿在手里把玩着,白希的手背和水仙花瓣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若不是我用这场病,来向他剖白,将曹妃的人交给他,怕是咱们还要孤零零的受苦。”说着说着,呛了冷风,捂着帕子一阵咳。 润儿急步上前,好一阵拍,才缓了下来,忙端了杯水,忧心的劝道:“小姐,快关了窗吧,若是落下病根,罪过就大了。” 见薛韵点了头,润儿利落的关上了窗子,放下帘子,又将薛韵扶尚了床,盖上被子,小声说道:“小姐,你先躺一躺,奴婢去厨房提午膳。” 瞧着润儿离开,薛韵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地,脱了大袄,露出里面浅黄绫中衣,用冷茶浸湿了帕子,解开中衣,一咬牙夹在了腋下。 薛韵捏着拳头,身子不住的颤抖,刚刚养出些红晕的面色,不过一刻钟,又惨白一片。 提了午膳回来的润儿,脚步轻快,声音清脆:“小姐,奴婢回来了,今儿厨房里的特意拨了个婆子,专门准备咱们院子里的饭菜。奴婢一去,那婆子就笑嘻嘻的迎了出来,将还冒着热气的清粥素菜,放进了攒盒里。说是提前得了吩咐,特意给小姐备的,其他的大灶都忙着做大菜,那些荤菜,小姐你可吃不得。” 润儿说着笑了,将攒盒里的饭菜,端到桌上,五个菜一份汤,三种养胃粥,显见是厨房里的人用了心思,“除了穆将军提前吩咐了她,她才这么用心,这下子小姐可要放宽了心,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摆好饭菜,拿帕子擦了手,走到床前,轻声唤了一声,却一直听不到回话。 润儿疑惑的撩起床帐,触目就是薛韵惨白的面色,“小姐!”她大喊着,扑到床前,抖着手摸上额头,热热的,显然是又起了热,眼泪扑簌簌的下来,回身就向外跑。 薛韵奋力拉住她的衣袖,声音低微:“站住,不许去。” “小姐,你又发烧了,这病拖不得啊。”润儿呜咽着说。 “眼下喜庆的日子,不能因为我添了晦气,抓来的药还有,你给我熬一副就行了,不要出去。” “可是,小姐你才好了点,又发烧,谁知道这方子管用不管用,若是耽误了,病情严重了可怎么好。上次的大夫就说了,再晚一点,小姐你就危险了。”润儿继续劝说。 “没关系,我还能说话,比上次好多了,等今儿的事办完了,再请大夫,别让人心里厌烦。”薛韵咳嗽着,喃喃的嘱咐:“你熬药的时候,在西边的走廊里,那边没风,药味散不出去,去吧。” 润儿抹了一把泪,一步一挪的走了出去,依言将药炉放在了最西边,这是整个西厢最里头的屋子,整个冬天见不到一丝的太阳,连风都吹不进去,阴冷潮湿,现在住着钱嬷嬷。 熬好了药,润儿端了进去,薛韵倚着迎枕,费力地吞了进去。而后喘了几口气,“把饭菜倒掉一些,将碗筷送回厨房,给那婆子一串铜钱,道声谢,别说我病又犯了,去吧。” 润儿看了看已经凉透的饭菜,忍了泪,一样拨了些,裹在帕子里,埋在了院子里海棠树下,提着攒盒去了厨房。 院子里的门开了又阖上,薛韵靠在迎枕上默默数着数,数了片刻,听到一阵极细微的声音,唇翘了翘:“嬷嬷,来了就进来吧。” 脚步声重了些,进来一位中年妇人,穿着褐色袄裙,额头、鼻翼两侧的皱纹深深,眼睛里带着恨意。 薛韵轻轻叹息:“两日之前,嬷嬷还穿绸着缎,面色丰润白亮,看着年轻又精神,一点都不像年过四旬的人,让我很是赞叹嬷嬷保养的好。没想到,现在一看,嬷嬷脸上皱纹密布,头发花白,连手上都皴裂了,十足的中年落魄妇人。” 她说一句,钱嬷嬷眼中恨意就增一分,自从搭上曹侧妃,一路飞黄腾达,虽然顶着奴仆的名分,可她一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过的比一般的富户还要滋润。曹侧妃爱美,连带着侍候她的人也都跟着学,为了保养这一身皮肉,她不知道填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结果就因为眼前小贱人的告密,她差点吓死,两夜不敢合眼,精神气泄了一半,半老徐娘的风韵全吓没了,看着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 “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薛小姐真不愧是楼子里出来的,耍的一手好戏,转手就将我们卖了,你忘了临来的时候,跪在曹妃娘娘身前立下的誓吗?”钱嬷嬷终归怕死,不敢用她惯常的泼妇骂战,绞着肚肠想着文雅的词儿。 薛韵唇角更弯了,却不生气,听她说完,慢慢的说道:“虽然我身边的事务大多都是另一个嬷嬷处置,但是,曹妃的心腹应该是你吧,和她联络的人也是你。” 钱嬷嬷冷哼一声,这两天她翻来覆去的想,跟着薛韵过来的人,除了她和润儿,其他的人都被逮了起来。留下润儿她明白,那丫头本身就是薛韵从浮香楼里挑的人,而留下她的命,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谨慎,可后来这话她自己都不信,想来想去,只能是薛韵别有所图,所以,听了这话,她也不如何吃惊。 “嬷嬷知道那些人的下场么。”薛韵笑盈盈的问道。 满意地看着钱嬷嬷绷紧了身子,她也不等她回答,开口说道:“我是跟着三公子的车驾过来的,虽然是打着楚王的旗号,可曹妃接我过府的事情,瞒不了有心人。我身边安插有曹妃的眼线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娘娘真是自信。” “薛小姐,曹妃娘娘不容你诋毁。”钱嬷嬷冷声道。 “可是,穆将军何许人,漫说曹侧妃,怕是楚王都摆布不了他。他不动你们,不是怕了曹侧妃,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受你们拖累的是我。若我不将身边处理干净,我永远出不了头,你又能得到什么呢,钱嬷嬷。你家里的人都在楚王府,若是你一直不能送出有用的消息,听说曹侧妃的耐心不好,不知道她的脾气好不好。” 钱嬷嬷最熟悉曹侧妃,身子晃了晃,脸色更难看了,咬牙问道:“你要做什么?” 薛韵轻轻的拍了拍手:“嬷嬷果然是个聪明人,想明白了我是在救你。壁虎断翼才能求生,舍了那些人,嬷嬷才能活下来。不过,嬷嬷还要再明白一个道理,有我在,你才有用,我是主,你是仆,不要搞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5章 薛韵的谋划(二) “那些人关在前边,没有人用刑,只是将她们关在屋子里,分开关着,一人一间屋子,门窗全都封上了,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黑呼呼的,她们什么都听不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fqw言悫鹉琻这法子是我提的,我对穆将军说,在楚王府的时候,曹侧妃就这么对付过我。”说完,冷冷地看着钱嬷嬷。 钱嬷嬷腿都软了,这法子还是她向曹侧妃提议的,只是薛韵聪明,在曹侧妃面前伏低做小,并没有受这罪,眼下她这么说,就是在报复了。一时之间,钱嬷嬷本来笃定的判断,有些松动。 “你你,我没有得罪过你。”薛韵的确没有在王府受过大罪,如此一想,钱嬷嬷又理正气壮了。 “嬷嬷不必急着分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再追究也没了意义,我提这些,不过是嬷嬷明白其他人的处境,和自己的幸运。只是,嬷嬷还要明白,一时的幸运算不得什么,多少人前一刻笑他们命不长,下一刻自个归来丧。荣辱富贵还得靠自己,譬如嬷嬷,服侍曹侧妃十多年,恭敬小心,外人看着嬷嬷一家也是鲜花着锦,光鲜亮丽。哪知道到了最后,却要抛家舍子,陪着我这个棋子,来到这里。”说到这里,薛韵笑出了声,听在钱嬷嬷耳里却是无比的讽刺。 钱嬷嬷牙根都咬酸了,想到她初初接下这份差事时,曹侧妃的说辞,面容是她极少见到的温和,夸了她一通,赏了她一百两银子,还将她的小女儿,接到了三公子的院子里当差,这份恩赏不可说不体面。 可回去后一细想,钱嬷嬷脸都白了,曹侧妃之所以派了她,最主要的是原因是她一家子都是楚王府的家生子,她男人、孩子全都攥在曹侧妃手里。 “薛小姐,有话直说吧,能活着没人想死。”钱嬷嬷耷拉着眼帘。 薛韵满意的笑了:“你递出了几回消息了,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钱嬷嬷呼吸一紧,虽然她的命握在了薛韵手上,可是她一大家子还在楚王府,若是牵连上他们,她情愿不要这条命。 “嬷嬷你想差了,我问这些,不是要和曹侧妃撕破脸皮,而是要和她更好的合作,当然对你也有好处。想来曹侧妃要你回报的内容,是关于穆将军的军马、密报等大事,可这些情报嬷嬷你轻易也得不到,若是干巴巴的寄过去,反而让她不痛快。fqw不如,换个方式,极显出了嬷嬷的能耐,又得了她的欢喜,嬷嬷的家人也能过的好,如此一举两得,岂不大好?” 她的话说到了钱嬷嬷的心坎上,再加上之前的担忧受怕,刚才的走投无路,此时听了这定心的话,紧绷的情绪一松,她竟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薛韵面前,浑浊的双眼,射出热切的光芒:“薛小姐,有好的法子,若是能不连累我的家小,老婆子都听姑娘吩咐。” 薛韵直起身,从枕头下拿出折叠成方胜赚的笺纸,交给她,“你拿回去,照着上面的内容,抄一遍,传给曹侧妃。” 钱嬷嬷慌不迭的双手捧着,藏到了袖子里,笑出了更多的皱纹。 薛韵重新躺回去,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钱嬷嬷退了两步,面上由笑转为焦虑:“小姐,你这病看着没有起色,要不让我出去催催,着人给您请个大夫?” “嬷嬷费心了,这事我自有打算。只是,嬷嬷关心我,这份心虽好,但是行事要谨慎,首要记得这儿是将军府,王府的那套行事手段,在这儿用不上。嬷嬷以后就安心的待在屋子里,脾气也改改,最好让人夸忠厚老实。每次只要照着我给你的消息,抄一抄就好,这样旁人也疑不到你身上。嬷嬷说是不是这个理?”薛韵清楚她的脾性,最是会媚上欺下,才打叠起精神,说教了一通。 钱嬷嬷老脸一红,讪讪地退了下去,一出屋子,后背的冷汗受风一激,直冷到了心里,面上漫上一层阴霾,对薛韵只有忌惮和畏惧,眼中的恨意早已不见了影踪。 楚王妃的使者宣礼完毕,谢了穆宣昭款待,竟要连夜回去复命。穆宣昭脸色不虞,那使者只得叹了口气,深深施了一礼,说道:“穆将军,不是我等不识礼数,实在是实在是临行之前,得了王爷命令,只给了我等六天时间,来时用去了三日,再加上今日,只剩下二日而已。若是我等不能按时赶回去,怕又是一桩罪过。” 穆宣昭一拳砸在案上,恨声道:“楚王昏聩,当日李旭来时仿似游玩,用了多少时间,却又如此要求你们,如此行事,让人如何信服。” 使者闻言,深深赞同,恭敬地弯下腰,语气沉肃:“穆将军,世子仁孝却处境艰难,还请将军大义,保全世子。” 直到得了穆宣昭的保证,使者才直起了身,倒退着出了正厅,和众人告辞,带着人,星夜回返。 送走了使者,穆宣昭唤来王士春等人,在演武厅一旁的厢房里,对着堪舆图,吩咐了一番。而后才信步回了后院,此时已近亥时,夜已深沉,养源院里已点上了灯烛,院子里的兵丁和仆从,都已经歇下了,一路上煞是安静。 不想,转过了一道垂花门,竟听到一阵扰攘的叫声,他负手站定,沉声责问:“何人喧哗,滚出来。” 他这声爆喝,如定海神针般,止住了众人沸腾的声音,立时安静了下来。 穆宣昭打量着束手垂头的众人,最前面穿着青缎子棉褂的丫鬟有些面熟,后面的三个婆子,看着面生,他喝问道:“你们在何处上差,管事的都是谁,为何在此处喧哗?” 排头的丫鬟,抬起头,抖着嗓子回道:“奴婢是侍候薛小姐的润儿,小姐又发了高热,奴婢熬了两副药,都没有好转,焦急之下,想再请大夫来看看。这几位嬷嬷,是受了奴婢连累,才冒犯了将军,都是奴婢的错。” 原来薛韵一直拘着润儿,不让她找管事,但是,润儿心眼直,哪里能掩饰面上的忧色,她又多次来往厨房,这副情态自然落入厨房的婆子眼里。因为刚来广平的时候,穆宣昭的兵丁大多都带伤,原先负责厨房事宜的火头兵,又都跟着那批精兵北上幽州,厨房里的一时忙不过来,便从广平本地雇了些身家清白的婆子。 这些婆子虽然手脚麻利,老实听话,却到底和令行禁止的兵丁不同,总爱说些闲言碎语。早先这些婆子只是白天做活,到了时辰就出府,倒是没有大问题,而自李旭到来,这些天来,府上的事务不断,才在后面辟了住处,安置了她们。 结果,今儿润儿一直出出进进,面色又惶急,她们就打听出了薛韵生病了,才闹腾出这一出。 问明白事情原委,穆宣昭召来听到动静及时赶过来的管事,吩咐:“你着人到前边套辆马车,请大夫过来。” 管事应声而去,润儿喜极而泣:“谢将军。”说着一串泪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穆宣昭无意间扫了一眼,恍然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来,但被惊扰的怒气,已经散了一半,便随便一摆手,命她们都下去。 瑟瑟发抖的婆子们,得此大赦,磕了头,慌不迭的就跑下去了,只剩下润儿一人。 “你也回去吧。” 润儿见他和颜悦色,突然乍起胆子,怯生生的问道:“将军不去看一看小姐吗?” 穆宣昭眉头一扬,眼神变得威严,润儿立时怕了,抠着手指,嗫嚅的请罪:“奴婢错了,请将军责罚。” “下去吧。”犯不着和这么个丫鬟置气,穆宣昭看着自觉退到安全距离,而后一溜烟跑没影的人,觉得好笑,踱了几步,却又蹙起了眉头,他总觉的这丫鬟面熟。 这种面熟又不是多时不见的熟悉,他确信不曾见过这个名叫润儿的丫鬟,就是觉得她的相貌,尤其是笑起来的表情,似曾相识。 这疑问一直困惑着他,连林燕染和他说的话,都没有听清,随意地点头,然后手上塞了个杯子,他浑不在意的接过,喝了一口。 一入口,穆宣昭就瞪圆了眼睛,捏着杯子的手,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破,两腮鼓鼓的,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吐不出,控诉的望着林燕染。 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林燕染笑得弯下了腰,便揉着肚子便断断续续的喊着:“念秋,取我的镜子过来,真是像极了青” 穆宣昭闭着眼睛,咽了大半,而后手臂一捞,将笑得欢畅的林燕染拉到了怀里,而后吻上了她的唇,将这味道古怪的东西渡了过去。 林燕染被迫咽了几口,又被缠着激吻,直到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穆宣昭才放开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6章 即将出征(一) 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林燕染退了几步,和穆宣昭拉开距离,斜睨着他。fqw言悫鹉琻 穆宣昭轻笑出声,连被她哄骗着喝下酸醋也不生气,笑得颇为自得:“这醋是夫人自己要吃的,为夫却是受了无妄之灾。” 原来薛韵那边一闹起来,就有人将消息传报过来,尤其是薛韵的丫鬟润儿拦着穆宣昭哭求,她本来只一笑置之,并没有难为薛韵的意思。只是,穆宣昭进来的时候,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她连着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复,见他压根就没细听,林燕染心里不痛快,便拿了手边预备的醋,倒进了茶杯里,递给了穆宣昭。 没想到,他稀里糊涂的就喝了,滋味可想而知了。 “回魂了么。”林燕染故意揶揄他。 穆宣昭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整了整腰带,故作镇静地回道:“不过是想了些事情,你不要多想了。” 林燕染一面笑,一面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的面色说道:“我可没想多,不过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穆宣昭揽着她的腰,低头看向她,斜飞入鬓的眉眼,带着朦胧的笑意:“什么问题,你说。” “你什么时候将她挪出去?” 穆宣昭愉快地笑了起来,神色很是得意,置于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揉搓,一副“你终于承认吃醋了吧”的表情。 林燕染好气又好笑,用拇指和食指掐他胳膊内侧的肉,气急地催促他,只是他皮糙肉厚,她手指都酸了,他却依然不痛不痒。 穆宣昭还故意张开双臂,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架势,在林燕染看来,这是明晃晃的鄙视,她一恼,索性不掐了,改为轻轻地瘙痒。 如此一来,穆宣昭反而受不住,身子一抖,反手捉住林燕染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讨饶道:“夫人,快住手。” 边说,双腿抵住林燕染的腿脚,一用力,带着她倒在榻上,紧紧地扣住她,不给她再次作乱的机会。 林燕染伏在他胸膛上,挣扎间身上的夹袄领口大开,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肤,正正对上穆宣昭的眼睛。 感觉到身上一阵热,一偏头,林燕染看到他灼热的视线,低头压了压,让他回答刚才的问题。 穆宣昭遗憾的挪开视线,漫不经心的回道:“她今儿又犯病了,这病暂时挪不得,我已经备下了一处宅子,等她病好了,挑个好日子,让她搬过去。” 话未说完,觉得林燕染这番发作实在可疑,她之前并不将薛韵放在眼里,而起他也明确表态过,怎么她突然就不放心薛韵了呢。 “怎么突然如此在意?” 林燕染摇了摇头,敷衍了过去,说实话她之所以想要将薛韵早早挪出去的理由,是出于强烈的直觉,只是这种理由不好说。 得了穆宣昭的明确回复,她也不再说有关薛韵的事。 见她不再关注此事,穆宣昭松了一口气,问起她近日行事,待听到她语气兴奋的讲起暖房育苗、羊毛纺织等事,且一口一个杨致卿,亲昵而又敬服,他觉得嘴里又泛起了醋酸味,想要封住她的嘴。 想到便做到,穆宣昭牢牢掐住她的腰,用胳膊将她圈在胸口,狠狠地擒住红艳艳的唇,辗转吮吸。fqw 石青、娇黄色的缎子袄在地上相偎相依,架子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床上红浪翻飞、鸳鸯交颈,浓夜正好。 自楚王妃颁下赏赐,幽州风平浪静,非但楚王,连三公子李旭都没再闹出事端,仿似将广平甚至冀州抛到了脑后,而穆宣昭,更是被他们选择性的遗忘了。 尤其是二月二十六日,奉命出征鞑靼人的胡浜,斩杀了一队百人鞑靼骑兵,初战告捷,楚王大喜,大肆封赏胡浜等人。李旭则趁势在民间宣扬胡浜的威名,几乎将他夸成了不世出的将帅之才。 穆宣昭看着从幽州递来的消息,连连大笑,王士春等熟悉他的人,在他笑声里,听出了浓浓的嘲讽。 “这是章奎的密报,王士春你来看看。” 王士春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的扫过,面上大喜,原来章奎趁着胡浜大军进驻云中郡等边城时,在刘家的掩护下,悄悄的进了草原,寻到了和鞑靼可汗、左贤王等人不睦,被赶往最北边的右贤王一部,双方约为盟约。 “将军,右贤王一部在北部苦寒之地,和幽州之间隔着鞑靼可汗等部,既面临着北端异族的威胁,又无法抵近我朝丰腴之地,对鞑靼可汗早已心生不满。和右贤王结盟,两相夹击,绞杀鞑靼可汗的王庭,此计甚妙。只是,属下担心,蛮夷无礼,若是中途毁诺,背弃盟约,投靠鞑靼可汗,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就是我军了。”王士春喜过之后,不免担忧。 “你想的很周到,鞑靼人出尔反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这次由不得右贤王左右摇摆了,鞑靼可汗尤利达现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了,双方再无媾合的可能了。”穆宣昭心情奇好的给了他另一封信。 王士春看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冷到了骨子里,这计太毒辣了:“以胡浜的大军为掩护,装扮成右贤王的部族,趁着鞑靼可汗尤利达率青壮攻青州时,奇袭鞑靼王庭,斩杀尤利达阏氏的两个儿子,却留下了尤利达庶子的命。” “这是世子身边顾先生的计谋,大胆又狠毒,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一着不慎,反会陷入敌营。天时、地利、人和,顾先生眼光精准,算准了尤利达和胡浜的性格,选准了时机,章奎寻到右贤王所部后,出动百余精骑,直捣鞑靼王庭,不仅杀了尤利达等人留下的妇孺,而且一把火,将王庭的帐篷烧了个干净。如此,右贤王、胡浜和尤利达算是结下了死仇。”这份谋划,穆宣昭也不由击节赞赏。 王士春并未想到胡浜,经此提醒,更是打了个激灵:“将军,这,虽然鞑靼可汗等人的妻儿被杀,可他们的青壮无损,如今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幽州等地就要面对他们的血腥报复。可,眼下楚王却还在大肆庆祝胡浜初战告捷,这”后面的词他都说不下去了,楚王也太蠢了吧。 “这份消息,楚王等人都不知道,胡浜有勇无谋之辈,死到临头,犹在沾沾自喜。”穆宣昭摊开舆图,点着幽州的州府定州:“世子自被楚王逐出府,形同放逐,楚王又频频加赏三公子,增食邑一万户,私军三千人。如此下去,世子哪里还有活路。” 布置下命令,挥退了王士春等人,穆宣昭负手站在舆图上,双眸盯着中部靠南的那一点用朱砂圈出的红圈,恨意汹涌。 三日前得到密报,老皇帝崩了,吃了毒丹,肠穿肚烂而死,宫里秘不发丧,太后、礼王、禁军统领等人各自拥立皇子,争斗不休。楚王等外地藩王诸侯终于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机会,世子李昀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穆宣昭忍了多年的仇恨,仇敌却先死了一步,怒恨交加下,只有鲜血才能让他平静。 所以,顾起密信一至,他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瞒着世子定下了这等计谋,和鞑靼可汗尤利达接下血海深仇,将祸水引到楚王处,挑起血战,灭掉楚王依赖的军队,楚王妃的娘家刘家稳住幽州世家,他掌控兵权。一内一外,逼迫楚王让位给世子李昀,如此,幽州便是他们的天下,他们能凭借幽州的地势,南下中原,问鼎帝位,然后,或是报仇雪恨或是称王称霸,一切随心耳。 二月二十八日,二月的最后一天,阳春天气,桃红柳绿,清渊潭里的冰早已融化,浅碧色的水清凌凌的。 穆宣昭在舟船上,招待广平城的谋主周君复,王士春亲自撑船,一道道波纹,打破平静的水面。 两人喝去了一壶酒,却依然说着闲话,未入正题,早春的风,吹起两人素绢广袖长袍,映着乌船绿水,身姿清癯,几可如画。 “幽州大捷,不知道穆将军有何打算?”周君复呵呵一笑,开口问道。 穆宣昭悠闲地喝下一杯酒,问道:“周先生只关注幽州,不闻京师消息么,难不成十多年的蹉跎,磨光了你的雄心吗?” 周君复神色一凛,苦苦思索,只是与楚王、穆宣昭等人相比,他的消息没那么及时,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缘由。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穆宣昭为他解惑:“宫里的昏君死了。” 出乎他的意料,周君复呆了片刻,竟仰头大笑,猖狂而又畅快,甚而击掌庆贺:“死得好,死得好!” 收了笑,周君复歉意地作揖:“老夫与那狗皇帝有些陈年恩怨,大喜之下,情绪激动,有些失态了,望穆将军见谅。” 穆宣昭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听他如此说,反而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随笑道:“无妨,此乃普天同庆之大喜事,只是,以后的局势就更混乱了。” 周君复本就聪明过人,得了这个消息,再听穆宣昭所言,心中便有了计较:“乱世出英雄,穆将军的机会来了。” 穆宣昭放下酒杯,冲着王士春点了点头,后者便放下划船的木桨,转身进了船舱,取了檀木匣,恭敬地交上去,而后悄声退下。穆宣昭取了钥匙,打开木匣,将里面的纸张取出,放在周君复面前。 只扫了一眼,周君复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双方签下的协议,他们拿下广平,穆宣昭为他们提供保护,而他们每年上交粮食。 后来,种种事端,尤其是林燕染母子的身世,这份协议双方并没有再提起,而现在穆宣昭突然将它拿了出来,还只约了他一个人,连杨致卿都没能参与,看来,近日将有大变发生。 “穆将军这是何意?” 穆宣昭一直仔细看着他的神情,见他除了刚听闻老皇帝死了的消息时,大喜而笑,其他的时候面上都是一派平静,看不出端倪。 “当时旧约,随着情势变更,颇多不合时宜之处,譬如广平乃至冀州的归属。杨大人已经接受楚王的官职,名义上广平便归幽州统属,本将觉得有些事情,可以重新商榷。”穆宣昭一向不喜辗转试探,遂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 周君复神色不动:“穆将军,老夫只是一介谋士,这些事情需要和我家主上商议。” 穆宣昭轻声一笑:“周先生,咱们已经合作过,彼此的底细都清楚,没什么可遮拦的,本将既然寻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周君复闻言,虽然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心里却连连苦笑,哪怕穆宣昭不清楚杨致卿的真实身份,却敏锐的寻了他来商议,未尝不是看清了杨致卿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 罢了,罢了,扶持一个心善的主上,在这乱世之中未尝不是件好事,况且她终归是女儿身,野心赫赫未必是福气。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将来他到九泉之下,也算对得起先太子夫妇的大恩了。 “穆将军,请说吧。” 穆宣昭颇为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总觉得一瞬间,周君复周身竟然多了些超脱之意。摇了摇头,将这颇为无稽的想法抛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周君复神色严肃地听着,等他说完,提出疑问:“穆将军要我们投入世子麾下,这个不难,每年提供二百万石粮食,五万件棉衣,三万件铠甲,一万件弓箭,一万杆长枪,这个数字太大了。广平一地百姓不吃不喝,将田地里产的粮食全都交出,也达不到二百万石。” “不止是广平,是整个冀州。世子许诺,封杨致卿为冀州节度使,总领冀州事宜,而冀州历来水土肥沃,只要稍加治理,休养生息,区区二百万石粮食,不在话下。至于广平,交通南北,扼守三州,官道四通八达,我瞧着南来北往的豪商巨贾,数不胜数,那些棉衣、铠甲、弓箭、长枪,对周先生和杨大人来说,并不困难。”穆宣昭不慌不忙的算着账。 周君复沉吟良久,权衡利弊,认下了这笔交易,不过,对最后一条,他却不打算退让:“霍绍熙是难得的将才,穆将军若要我们收复整个冀州,只能靠他。老夫不能将他割让给将军,否则我们保证不了冀州的太平,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拿不出来。” 见他态度坚决,穆宣昭只得放弃,却依然交代了一句:“乱世之中将才难得,而如霍绍熙般的悍将,更是像一柄绝世利器,虽然能克敌,却也要防止伤及自身。这个道理,周先生自然懂得。” 周君复莞尔一笑,幽默的接了一句:“老夫以为没有人敢撄将军的锋芒,在穆将军面前,即便是绝世利器,也要收敛锋芒,所以,将军自管放心。” 两人议定,击掌为誓,白纸黑字,签字盖章,王士春划船上岸。 又过了几日,到了三月三日,上巳节。 杨致卿自占了广平城,将盘踞在周边的盗匪恶贼,剿灭干净,保证了百姓的安全。又施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免了城里贫民的人头税,降低小商户的税金,甚至在开春播种时,免费发放种子、青苗给无钱无粮的农人。种种保境安民的政策施行,让广平迅速恢复了生机。 这日里,广平城的百姓,穿着轻薄的棉麻布,家资充裕的,则穿着柔软的纱、罗,或步行,或骑马,或坐车,携家带口、呼朋引伴的出城踏青游玩。 林燕染掀开车帘,看着衣饰绚烂的少女笑脸盈盈,听着顽童的欢声笑语,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笑容,这种无忧无虑的平凡俗世幸福,真是久违了。 “奴婢从不曾见过这种景象,都多亏了杨大人,还有夫人。”念秋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一家人,他们身上穿着浅黄色的麻布衣,挽着木簪、木钗的父母,手里分别拉着一双儿女,大的女儿七八岁,小儿子大约四五岁。两个孩子也穿着麻布衣,头发却梳的整整齐齐,手脸也都洗的干干净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来望去,有着孩子的天真无邪。 念秋眼睛微微湿润,多年前,她和这个男孩年纪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有父母、弟弟,只是眼睛里不是这般的童真,而是如同无数大人一般的麻木、死寂。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早已忘掉了的事情,在面对那么多的痛苦的时候,都没想起过,却在猝不及防的遇到这么安逸幸福的家庭时,猝然想起。 那对姐弟接过父亲买的麦芽糖,满足的含在嘴里,四处打量的眼睛,看到林燕染坐的马车上挂着的风筝,讶然的瞪大眼睛,拉着父母的袖子,伸出短短的小手,好奇的指指点点。 “念秋,送他们两个风筝。”林燕染顺着念秋的眼神,看到了这一家,轻轻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7章 即将出征(二)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出了城门,马车向着城外景色华美的水淀而去。fqw言悫鹉琻 沿途的官道宽阔平坦,马车行驶在上面,很是平稳。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林燕染下了马车,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以及澄澈的水边上盛放的各色花朵,不由赞叹。 “这处淀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水质清澈,水流浅又缓,而且沿岸植了数千株桃杏树,怒放的花树,云蒸霞蔚一般,倒也可看。”穆宣昭翻身下马,顺便将林安谨抱了下来,来到林燕染身边,指着不远处的树木介绍。 “这么漂亮的景致,怎么游人不多?”林燕染游目四顾,却发现除了他们,再没有旁的人,不由问道。 穆宣昭不甚在意的回道:“广平城外,水淀子众多,咱们独享一处也算不得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提前进行了清场,林燕染心下不赞成,但此事已成定居,为了不坏了游玩的兴致,她只不赞同的摇摇头。 “娘,我们放风筝。”林安谨握着绳线,提着一个燕子风筝,一脸跃跃欲试。 林燕染也来了兴趣,挑了一个蝴蝶式样的风筝,试了试风向,高高抛起,拽着绳子,想要将它放飞。 只是,她虽然上面换上了窄袖夹衫,但是身下的裙子却是盖住脚面的凤尾长裙,速度可想而知,根本就带不起风筝。 反而是林安谨,在穆宣昭的指点下,燕子风筝高高地飞在蓝天下,他得意地牵着风筝一路向着桃树丛边奔跑。 “这孩子”林燕染对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儿子翘起了大拇指,小孩儿更得意了。 打发着走了儿子,穆宣昭却抱臂闲闲而站,不准备继续帮忙,他这架势让林燕染牙痒痒的。 “夫人,奴婢没放过风筝,实在惭愧。”念秋摆弄了片刻,险些将线缠在一起,羞愧地退了下去。 穆宣昭眼中泛笑,长眉一挑,等着林燕染开口,却愕然见她将裙裾塞到腰间,没了牵绊,奔跑起来再无阻碍,很快,蝴蝶展开绚烂的翼翅,飞上了天空。 围在四周的侍卫,心头一跳,齐齐背转过身,穆宣昭收回扫过众人的视线,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你成何”下面的话,戛然而止。林燕染一手牵着平稳的风筝,一手轻抚裙角上绣的缠枝莲花,无辜地望着他,顺利放飞风筝后,她放下了裙裾,又恢复了端庄娴雅的模样。 穆宣昭绷紧的面色舒缓了,还笑出了声,一副转怒为喜的模样,不想,林燕染见他如此,头皮一麻,连忙放软了身段,抢先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揉捏着,无声地求饶。 手腕上痒酥酥的,穆宣昭任她捏着,另一手却揽在她腰侧,将两人拉得极近,几乎肌肤相触,林燕染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咬牙斥道:“你快放手,安谨在旁边。” 怕他发疯,她都提前讨饶了,这几天,不知道是春天来了,还是这人受了什么刺激,总是缠着她厮磨,她都不敢看养源院里管上夜的婆子了。 可现在不仅是白天,还是在空旷的淀子里,林燕染耳根烧得通红,使劲踹了一脚,希望踹醒这满脑子春宫的家伙。fqw “阿染,咱们又没做什么,你怕什么,还是你想”穆宣昭伏在她耳边,笑声低沉醇厚,热气拂过耳珠,红得几乎滴血。 林燕染狠狠地拐了他一肘,正待说话,却见一个背上插着小旗的骑兵,飞至而来。 “急报” 穆宣昭神色一正,安抚地抱了下林燕染,放开她,走到前去。 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下,递上一封密报,林燕染没有听清他们说的话,只见穆宣昭看了密报,走了过来。 “阿染,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我先回去。” 林燕染有些担忧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宣昭揉了揉她的额头,温声笑道:“不是坏事,只是比较紧急,不用担心。” 林燕染点了点头,看着先是交代了一番留下的护卫,而后带着报信的小兵骑马离开。 眼里的人影越来越小,林燕染才转了头,捡起一旁坠落的蝴蝶。 “夫人,咱们是回府还是”念秋问道。 “再玩半个时辰,安谨很喜欢这里。”林燕染看着在桃林外围玩的兴高采烈的儿子,也不由笑了。 “来,带上风筝,咱们也去那儿。” “是。”念秋脆生应了。 林安谨见到林燕染过来,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和她打着招呼。 “娘,你拿着这个燕子,我给你放上去。”林安谨很贴心,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将蝴蝶风筝递给儿子,林燕染握着燕子风筝的线,含笑跟在奔跑的儿子后面,直到见他拐进了桃林,忙提醒他:“安谨,别进树丛里面,小心绊到。” 一面说,一面忙跟着进去,这块桃林的树木栽的密密的,灿烂若云霞的桃花,开得灼灼。因为这儿紧临着水淀子,水源充足,这儿桃树都长得十分繁茂,一进去,就被树枝挡住了,几乎看不到人影。 跟着林安谨的护卫,紧跟着前后脚的进了桃林,受到桃枝阻碍,不得不分散开来,所以,等到林燕染进去的时候,剩下的护卫,急忙向这边跑了过来。 林燕染揉着眼睛拨开打在她额头的桃枝,命令道:“所有护卫都听着,带着小少爷出来。” “夫人”念秋一声凄厉吼叫,奋力扑到林燕染背上,压断了无数嫩枝花蕊。 猝然被击,林燕染重重地砸在地上,肘部一阵阵刺痛传来,耳边响过撕裂的风声。 “有刺客!”林燕染大声喊道。 被阻开的侍卫,吹响哨子,传递着警报,距她最近的三个侍卫,跳过树枝,将她们围在身边。 林燕染握着插在念秋肩胛上的箭羽,面沉如水,如果不是念秋挡了这一下,这支箭,将会从后背刺入她的心脏,派遣刺客的人是要她的命。 林安谨被侍卫抱着送了过来,他紧紧抿着嘴,乖巧地任侍卫护着,不哭不闹,直到见了林燕染,确认她好好的,没有受伤,才揉着眼睛,抱住了她。 “夫人,这林子里怕再有古怪,让属下护着您和小少爷出去吧。”两边侍卫相加有了七个,能够组成严密的防护,护着他们出桃林,有侍卫提议。 林燕染检查了念秋的伤势,确认了箭上没有淬毒,且没有伤到要害,但是也要尽快回去诊治,轻声安慰她:“没事的,别怕,回去上了药,养几天就好了,再抹上雪容膏,连疤都不留的,别怕。” 念秋知道夫人在安慰她,忍着疼,惨白的面上笑了笑,张了张口想要道谢。 林燕染眼圈都红了,忙轻柔的按住她的手:“别说话,留着力气,可以闭眼休息,千万不要真睡着了,听话啊。” “你来抱着她,小心,不要碰到她的伤口。”林燕染指了挨着念秋最近的侍卫。 一路平安的退出桃林,上了马车的时候,追击刺客的侍卫,吹了两长一短三声哨子。 “夫人,抓住刺客了。”两个侍卫替下了来时的车夫驾马车,听了哨声,对林燕染说道。 “给他们说一声,抓活的,别让人死了,直接交给你们将军。你们两个,驾车回府,快点。”林燕染现在没时间追究刺客,吩咐完之后,立马催着侍卫驾车。 马车上,林安谨一直乖乖的,在念秋疼的受不住出声的时候,伸出手小手握住她的手,皱着小眉头,认真地给她呼呼,想让她不那么疼。 一进养源院,林燕染直接将念秋安置在了前院里,取了她用惯的药箱,给她取箭上药,而后喂了她一碗安神汤,这安神汤她一回来就命人熬上了,先喂了林安谨,经历过这种事情,怕吓着了他。 喂给念秋,则是既减轻了她的痛苦,又能让她入睡。 她一出去,见到一个满面羞愧的侍卫,回报:“夫人,那刺客死了。” 林燕染眼神一凛,冷声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侍卫头垂的更低了:“属下无能,让她服毒自尽了。” “带我过去。”林燕染擦了手,吩咐道。 侍卫带着她到了南边的倒座房,屋子前边还守着两个侍卫,见她过来,都羞愧的垂了头。 见到刺客,林燕染怔了怔,没想到要杀她的刺客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的少女。倒在地上的少女,嘴边流着乌黑的血,流到身上桃粉色的衣衫上,看着触目惊心。 “夫人,小心,她衣衫上沾有剧毒,不能触碰。”见她凑近观察,侍卫惊声阻止。 “她的毒藏在衣衫上?” “是,属下缚住她的手脚,将她锁在这屋子里,等着将军回来再审问。属下失察,以为卸了她的下巴便无事了,没想到,还是让她中毒死了。而且是在属下等人眼前中毒而死。”侍卫语气里颇郁闷,绑住了手脚,卸了下巴的刺客,当着他们的面,伸出舌尖,低头舔了衣领,然后就死了,这简直是对他们的嘲笑和羞辱。 林燕染神情凝重,拔下一根钗,挑开刺客的嘴唇,看了片刻,沉声说道:“她舌头上有伤口,这毒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去厨房要只活鸡。”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去,很快一手提了一只活鸡过来。 “划开口子,用伤口触碰她的衣领。” 侍卫应诺,先拔了鸡脖子上的毛,而后拔出长刀轻轻一触,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提着鸡翅膀,将伤口挨上刺客的衣领。片刻后,高声嘶叫的鸡,只来得及蹬了下腿,就再没了声息。 再用另一只鸡试探刺客身上毒药所在的地方,从下到上,受了伤的鸡一直扑腾惨叫,直到挨上衣领最上面的那点,只挨了一下,即可毙命。 “划下她的衣领,小心些,别伤了自己。仔细查看她携带的弓箭上有没有淬毒。”说完,林燕染让人提着两只死翘翘的鸡出了屋子。 解剖了两只毒鸡,林燕染对这种毒药心中有了数,听着侍卫的回报:“刺客带的是袖弩,这种弩小巧好携带,绑在手臂上,用宽大的衣袖遮着,外人很难察觉。许是因为要贴身携带,弩上没有毒药。” 见林燕染点了头,侍卫接着说:“刚才属下剪了一小块淬毒的衣料,泡了一木盆的水,没想到,这毒如此霸道,扔了一条鱼进去,很快就翻了肚皮。” “这毒我心中有数,你看好她的尸首和东西,别让人误碰了。还有,所有接触过毒的东西都烧干净,那盆毒水也注意着,去吧。”林燕染挥手让他退下。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她?还派出了这么敬业的杀手,连用的毒都如此的大手笔,她想不出和什么人接下如此大的冤仇。 接到消息,穆宣昭急匆匆地就赶了回来,虽然报信亲兵说林燕染母子没有受伤,可不亲眼看到,他无法放心。 他回来的时候,林燕染刚泡完热澡,正漫不经心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冷不防被人一把抱住,她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条件反射的绷紧。 “阿染,是我,是我。”穆宣昭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背,让她缓下来。 林燕染觉得她并不害怕的,她以为自己是突然受了这种惊吓,有愤怒、惊骇等情绪,却不应该有害怕这种于事无补,还会误事的没用的情绪的。 她泡澡也是为了干净,没想到,被穆宣昭揽在怀里,听着他温言抚慰,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中也酸酸的,原来她还是会害怕的,她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够适应这残酷的世界。却原来不过是因为知道无人依靠,而不得不催眠自己的谎言。 依偎在穆宣昭怀里,感受着他灼烫的体温,林燕染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轻声说:“南边瘴疠之地,有一种树汁巨毒无比,见血封喉,那毒里有这种毒汁,还有蛇毒,显然是经过精心泡制的毒。只要碰上一点,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8章 谁在下毒(一) 幽州,楚王府。fqw言悫鹉琻 鞑靼可汗尤利达,将满腔怒恨发泄在了胡浜身上,斩杀了他手下的两千骑兵。 明心斋里,楚王愤怒地咆哮:“胡浜这个废物,进了尤利达的圈套,两千骑兵尽灭,那是本王的精锐,精锐!” 痛心之情,溢于言表。 底下众人,都是深的楚王信任的心腹之臣,没有人开口为胡浜求情,也没有人落井下石,原因当然不是他们有节操,而是楚王前几天才大张旗鼓的封赏过胡浜,赞他是悍将。 结果,就来了这一出,差点没噎死楚王,作为知情识趣、为主上着想的臣子,这时候他们保持沉默就行了,最好不要往楚王心口上撒盐了。 “王爷,眼下尤利达这个贼子还围在青州城外,拒斥候报,他命人日夜喝骂、叫嚣,骂词极为不堪。臣担心青州守军,受不得激,贸然出城,再受了伏。青州是幽州的门户,若是后果将极为严重。”赵庆垂头禀报,他深知楚王的性格,故话里话外都没提胡浜的名字。 “尤利达!”楚王狠声骂了一句,额头上皱出深深沟壑,他恼怒的同时,又十分不理解,一向以奇袭为主,都是抢了财物、女人就跑的鞑靼人,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和他们玩起了攻城战。 这个问题,底下的诸位也都摸不清头脑,面面相觑了片刻,有人突发奇思妙想:“王爷,是不是因为京城的消息传到了草原上,尤利达动了不臣之心,不满足于称霸草原,妄想着进占中原锦绣之地?历史上,蛮人入关也是有的。” 楚王悚然一惊,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他虽然反感鞑靼人无休无止的袭扰,不然也不会提拔用鞑靼人的鲜血铺成英雄路的穆宣昭,但是,只要守住青州、宣州、同州这些边关,鞑靼人最多杀些人、放些火,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若是鞑靼人有了进占中原的心,那将是不死不灭的结局了。但是,眼下胡浜损了精兵,士气低迷,怎么拦下尤利达的虎狼之师? “王爷,臣有一言。”赵庆接到三公子李旭的眼风,双手举高笏板,扑通跪在地上。 李旭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站在后面,看着无比的老实。胡浜大败,虽然楚王没说,但是最为推荐胡浜的人,他不得不低调行事。 而为了堵住将来来临的口诛笔伐,他不得不提前抛出计划,转移众人的注意力。fqw 赵庆的突然下跪,让厅堂内的气氛一肃,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什么话?”楚王怔了怔,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这儿都是忠于本王的臣子,你说吧。” “臣请王爷解万民于水火之中,诛歼臣,灭妖妃,匡扶社稷”赵庆目光灼热,一字一字说的极为诚挚热血,一旁的臣子,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纷纷撩袍子跪了下来,甚至有几个,恨恨地盯了赵庆一眼,这种劝进的话,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为了寻个吉日,再找个吉兆,才好上表,结果,一着不慎,这个拥立的天大功劳,让赵庆这个混球给摘了桃子。 李旭膝行到了楚王身边,双目含泪:“父王,请举义旗,清君侧,安天下。” 赵庆立马附和:“请王爷决断。” 众人齐声劝进。 楚王呆了呆,虽然私下里他早已透露过要称帝的念头,老皇帝死了的消息传来,他更是蠢蠢欲动,但是,眼下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李旭伏在楚王脚下,大声喊道:“参见皇上。” 被他提醒,赵庆等人额头触地,齐声喊着陛下。 楚王看着面前跪扣的诸人,心底窜起一点火,继而这火极速地窜遍全身,他微胖的身躯都打着颤,嗓音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干涩:“众卿平身。” “谢陛下,吾皇万岁。”李旭做足了三跪九叩的礼节。 明心斋里楚王畅快的笑声,回旋、荡漾,安静地守在外面的百文,抬起面孔,平静地看了看,而后重又恢复了低头垂手的姿势。若不是他嘴角上多了一丝嘲讽,和往常并无二致,是楚王最满意的木雕傀儡一般的奴仆。 明心斋里的事情,一个时辰后,就传到了楚王妃的耳里。 坐在檀木高背椅上,楚王妃的背脊挺的笔直,微扬着下颌,眼神明亮而锐利,芙蓉安静地站在一旁。 “给顾先生传信,让他依照计划施行,世子那边不需再瞒着了,这些事情他必须尽早清楚。”接着,幽幽叹息一声:“忍了这些年,我不能让一切前功尽弃。有时候,我宁愿生子如狼,也不想生子如羊。” 芙蓉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从听说明心斋的消息,王妃坐了半个时辰,又说出了这种话。 世子是王妃唯一的儿子,也是王妃唯一的依靠,王妃从来没有对世子有过失望,可这话听着让人心里发憷,她努力挤出了笑,劝道:“王妃,世子一向聪慧,顾先生和穆将军经常夸赞。再说,圣人都说,仁者得天下,世子仁爱,更能得民心。” 楚王妃无声地笑了笑,止住芙蓉的话,站起身,透过撩开的门,望向前院金黄色的琉璃瓦,那里代表着楚王府最高的权力。 “我只能护他到这里了,接下来的风雨,只能由他自己来抗了。”楚王妃淡淡地说道。 随着尤利达的疯狂,青州城岌岌可危,为了转移集中在胡浜身上的视线,李旭等人的行动,快的惊人。 明心斋劝进之后,第二日,赵庆在王府议事堂上,正式上折,跪请楚王称帝。 三日后,有人献上白鹿,说是上天降下的吉兆,接着,有人献上仙石,上面刻着天命归楚的吉言,种种吉兆不一而足。 五日后,楚王率着王府属官、幽州士族,浩浩荡荡地告祭宗庙,献上最高的祭礼——五牢三牲。 他的这番苦心没有白费,李家的祖宗,当夜就托了梦给他,在宗庙里宿了一夜的楚王,欣喜不已的宣告这个好消息。 七日后,楚王称帝,建大楚国,年号建元。 楚王登基之后,第一份命令,就是派遣使者,献上金银、美女,请求鞑靼可汗尤利达退兵。 而在诸多推诿之后,这个使者的任务,落到了赵庆身上。 新任礼部尚书兼使者赵庆,压着一箱箱金银,坐在马车里,对着路线图唉声叹气,不时咒骂着刘子谦。 “你们刘家有本事找陛下闹去啊,陛下压着不封皇后、太子,我这个礼部尚书又有什么办法。捏我这个软柿子,你们刘家也就这点出息了。”赵庆拉开车帘啐了一口,却吃了一口黄沙,呛了个灰头土脸。 刘府里,刘子谦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哪个混球在骂爷?” 顾先生端着茶杯的手一僵,盖上茶盖,让小童端了下去,刘子谦见他做派,不爽地哼了一声。 “顾先生,皇上都登基三天了,还压着封后的折子,连提都不提这事,反而命人准备曹侧妃的礼服,难不成他真要对我们刘家动手了?”刘子谦横眉立目的问道。 “哦,你怎么知道是曹侧妃的礼服?” 刘子谦翻了翻眼皮:“礼部有刘家的人,说是以皇贵妃的礼制做的,他还真是大方。” 顾先生摇了摇头:“既然是皇贵妃,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除非是封她为皇后,其他的皇贵妃和采女,又有什么区别。封后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反而是派赵庆向鞑靼可汗尤利达求和,才是大事。” “章奎已经和右贤王结盟,尤利达吃了那么大的闷亏,他能同意?即便他同意了,他麾下的左丞相王也不会同意,尤利达的大阏氏可是他的女儿,死的那两个小王子,是他的外孙,大阏氏能罢休?没想到章奎看着粗豪,还能临时想出这法子。”刘子谦以为这是章奎自作主张做的,毕竟谁也不卜算出哪个是嫡子,哪个是庶子。 顾先生微笑不语:“尤利达这个人,能征善战,而又有谋断,难说,难说。” 刘子谦更烦闷了:“那要怎么办?” “是穆宣昭出山的时候了。”顾先生淡声说道:“能结盟,就能毁盟,皇上送钱,穆将军再把它拿回来,你说,鞑靼人能受得了这气。” 刘子谦眼睛慢慢睁大,跺脚笑道:“好,好,快让穆将军回来。” 广平府,穆宣昭又烧掉一封信,火光明明灭灭,林燕染坐在一旁,低声问道:“查清楚了吗?曹侧妃为什么要刺杀我?” 穆宣昭脸色阴沉,他派出去调查刺客的人,查到曹侧妃娘家曹家收留了许多南边的人,其中就有擅长制毒之人。 抓了些人查问,他们只知道是曹家要用毒,其他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了。 他一直支持李昀,和曹侧妃母子自是有仇,可是,派出刺客也应该对他下手才对,为何要向林燕染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49章 分离 林燕染没有刻意隐瞒遇刺一事,广平府很多人都知道了,杨致卿大为紧张,送了两个贴身女卫给她。fqw言悫鹉琻 收下之后,穆宣昭却说这两人功夫不行,他又将紫衣、紫裳调到了她身边,如此一来,林燕染身边有了四个女卫。 经过一番变故,紫衣、紫裳两人更加沉默了,林燕染瞧了两天,发现两人眼里的傲气都消了,真正地奉她为主,而不是如以往那般不自觉地将护卫当做监视。 时间到了三月底,正值暮春,天气渐热,到了裁制夏衣的时候了。 念秋在养伤,这四个女卫便兼着处理府中庶务,因着紫衣、紫裳的主动避让,由她重新取名为青木、青禾的两人,暂时充当她身边的大丫鬟。 “十七,接着册本,我揉揉手臂。” 新得了名字的十七,抄手接住飞来的册子,不乐意的纠正:“夫人给我取了名字,青禾,别再叫我十七了,十八。” 改名为青木的十八,不在意地摆了手臂:“这不是叫习惯了,一时忘了吗。好了,好了,我下次记得,不再叫你十七了。不过,比起你最早的名字狗丫,十七这个称呼已经不错了。” 青禾脸皱了起来,伸出两指,拧在了她脸颊上:“难听死了,别再说了。” 青木笑着讨饶,两人打闹一阵,揉着肚子坐在长廊上,低声开口:“对了,我刚要和你说,刚才我去西厢那边,给一直病着的薛姑娘主仆量身。不知怎么的,身上毛毛的,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禾没想那么多,捶了几下小腿,整了整裙摆,不甚在意地回道:“许是薛姑娘病的太久了,我听说那些长时间病着的人的屋子里,都比旁人要阴冷。你又对这样,一向在意,才觉出不同的。” 青木也想不出原因,只得点了头,放下这事,挨着青禾,一块回去。 林燕染看过两人报上的册子,略添了几项,吩咐青禾:“每人三套夏季衣裳,这事情交给你办。” 青禾应了下来。 “夫人,王雨小姐来了。”紫裳站在帘子外禀道。 林燕染一喜,忙让人将她请进来。 王雨来的时候,带了个身材高大的丫鬟,这丫鬟提着个很大的藤篮,看她走动的吃力,篮子里沉甸甸的。 “王雨参见林夫人。” 林燕染连忙扶起她,笑着说:“快起来,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多礼。” 王雨抿嘴一笑,俏皮的说道:“如今我是在夫人手下做事,伙计见了东家,哪能不行礼呢。” 林燕染也乐了,原来自她出了主意,念秋又常常寻王雨请教针线,一来二去,王雨反而上了心。 征询了林燕染意见之后,牵头建了个羊毛作坊,组织当日的王家村的妇人,用竹针加工羊毛袜子,羊毛衫子等。 在她们的作坊上了轨道之后,林燕染去看过一次,不得不佩服这些巧手妇人的创造力,只竹针就以粗细分了十几种,织出的袜子、衫子等,极为精致,图案也不是她画出的基本款,而是各种精美的花纹图形,再在口边,缀上珍珠、玛瑙,价钱立马翻了几十倍。 林燕染赞叹不已,看了堆积在一旁劣等的羊毛,顺口提出可以用这些羊毛做军队的棉衣和棉靴。哪知王雨听了,顿时起了兴趣,让她画了样子,解释了一番。 王雨如此上心,且将作坊管理的井井有条,林燕染心头一动,想起她的初衷,乃是建一大的商号,借广平的便利,销往南北诸地,如此,必将财源广进。 她试探地提了提,王雨听得双眼发亮,一脸跃跃欲试,林燕染莞尔,两人一拍即合。 而后,她拿出了八千两银子,作为启动资金,王雨负责具体事宜。 近一个月的发展,小小的作坊,终于有了商号的雏形,改名为瑞福祥,第一批大批量的袜子和对襟羊毛衫,也卖了个精光,还有好些没抢到的商人,提前预定了下来。 盘点之后,净赚了五百两银子,望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向温柔贞静的王雨,张大了嘴巴,热切地看着林燕染,就像看到了财神。 “王统领吩咐制作的袍子,已经做好了,我拿来给夫人看看。”王雨打开藤篮,取出里面新制的衣袍。 本来这些事情,林燕染交给了念秋,由她到瑞福祥和王雨联络,而她受伤之后,林燕染又一直不得闲,王雨才不得不带着东西过来。 “这是斗篷?”林燕染不太确定地问道,王雨手上的这件极厚实的袍子,样式和斗篷极像,只是羊毛全露在外面,里衬却是结实又廉价的褐色粗布。fqw 王雨手一软,忙将手里的袍子给了带来的大力丫鬟,解释道:“这是王统领特意嘱咐的样式,说是卖给鞑靼人的。” 林燕染“哦”了声,明白了过来,她先前在穆宣昭面前提过几句瑞福祥,随口说了一句鞑靼人的草原上,养了许多的牛羊,更有适合上战场的骏马,若是能用茶叶、绸缎、瓷器等和他们交易马匹就好了。 “鞑靼人没那么多的讲究,习惯皮毛翻在外。” 王雨点了点头:“之前在山里时,大家伙没这么多讲究,也有这么做的。进了城,凡事都跟着富贵人家学,冬天穿的大毛衣裳,也就在领口、襟口、袖口出风,除非是极珍贵的貂皮、狐皮或是用孔雀毛、雉鸡毛捻着金线,才反在外面。做惯了那些,乍一见到这种袍子,我还吃了一惊,险些以为是王统领给错了样子。” 王雨颇不好意思,。 看来穆宣昭将此事交给了王士春,林燕染想着。 “夫人,将军打发人过来,说有事相商。”紫裳进来,低声禀道。 王雨连忙起身,福了福,就要告退,林燕染送她出门,想了想,让紫裳给王士春传了消息,告诉他瑞福祥做好了他要的衣袍。 林燕染进了书房,穆宣昭正在看着堪舆图,目光极为专注,她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他。 片刻后,穆宣昭转身歉意地笑笑,看着林燕染欲言又止。 他这副神态,让她狐疑不定,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阿染,狗皇帝死了,楚王称帝了,太子之位却没定。” 林燕染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幽州需要我回去。” 猜测变为事实,林燕染反而没了不安,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穆宣昭扯了扯嘴角,扣住她的手指,他知道她在劝慰他,只是,他不想再等下去了,等了十多年,却等到了仇人死亡的消息。 经历过家族覆亡的惨剧,他更明白权力的无常和血腥,为了守护自己的妻儿,他不愿再受到任何威胁。尤其是,得知曹侧妃派来刺客,险些得手,这让他怒不可遏。 “什么时候出发?” “五日后。” “好,我等你回来。” 翌日,东边的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养源院偏门处,冲出了一匹骏马,穆宣昭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揽紧裹着披风,窝在他怀里的人。 早上夜露大,又刮着风,所以,那人将头脸都裹在披风里,看不清相貌,只依稀看出她婀娜的身段。 这时辰,广平城里大部分人还在睡乡里,只有卖早点的摊贩,挑着担子,燃上炉子,一缕缕的香气逸散。 穆宣昭打马飞奔,城门口的守卫,远远见着一匹遍体乌黑色,只四蹄雪白的骏马,就认出了来人,恭敬地站在城门口,低头行礼。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官道上更显空旷,穆宣昭更是催马前行,只见四蹄翻飞,雪白蹄毛如残影一般,一溜烟地就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一道烟尘。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一处带有温泉的别院。 从马上下来,撩开披风,林燕染被风吹得眯了眼睛,打量着这处别院。 门楼高耸,围墙又高又厚,里面占地却不大,前庭、后院,只有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她有些好奇,穆宣昭为何带她来了这里。 “阿染,我找了很久,才看中了这个院子。它原先是一巨贾建的,专门防着贼寇,里面修有密室,还有密道和一处树林相连。走,我带你看看。”穆宣昭解了她的疑惑。 举着火把,他们两人走进了密道,这密道修的极好,又高又大,林燕染走着毫不费劲,穆宣昭也只是在岔道处才需要低头。 每隔百步左右,壁上凿有一洞,里面放着一盏煤油灯,里面的油满满的,走了许久,才走到了尽头。 “从这里上去,外面是一处密林,距离这密林不远处就是积香庵。”穆宣昭说道。 “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出去,你看,右边有一处大洞,里面藏着食物和水,这边洞顶有出气口,能藏一段时间。” 穆宣昭絮絮地说了许多,确定林燕染都听明白了,才带着她出了密道。 到了这时候,林燕染更清楚地意识到,穆宣昭的这次北上,危险重重,不然,自傲如他,怎么会为她安排这处逃命的地方。 她的忧虑从眼神里流露而出,穆宣昭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说道:“没事,我放不下你们母子,提前做了些安排,你只当过来游玩就好了。” 林燕染弯了弯唇角,灿然一笑,既然事情已经来临,不得不接受,她只能迎难而上,不要拖累了他。 一来一回,朝阳已经升起,林燕染见了摆在厨房里的兔子和野鸡,笑着提议:“这些野物还新鲜着呢,咱们烤肉吃吧。” 厨房里一应调料俱全,穆宣昭手法利落,三两下就收拾干净了兔子和野鸡,而后,燃起了火堆,在她的指挥下,穆宣昭将鸡兔烤的金黄油亮。 吃过烤肉,穆宣昭又带着她看了密室,尤其是储粮室,而后眨眨眼,嗓音低沉而醇厚:“走,我带你去看温泉。” 温泉在后院,由汉白玉砌成一座大池子,池子里有台阶和石床。 窗子上的厚实的缎子拉下,屋子里暗了下来,轻软的粉色纱幔从屋顶飘拂垂下,层层叠叠,小巧的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木樨香。 轻纱飘拂,暗香浮动,朦胧的水汽让室内氤氲一片。 这场景,旖旎而暧昧,林燕染垂下了头,脸颊上轻粉浅红。 穆宣昭的笑声,荡在室内,更让人浮想联翩。他拉着林燕染进了池中,将她放在石床之上。 抽开她腰间的丝绦,一件件脱下她身上的衣物,短襦、裙子,直到露出她杏黄色的小衣,长长的乌发顺滑而下,如同黑色的丝绸披在两肩,掩盖着白希的肌肤。 林燕染看着他,起身,按住他的双肩,将他的身子拉低,拢住他的发髻,拆掉束发的方巾,抽掉玉簪,散开他的长发。 靠在他颈窝处,五指并拢成梳,一下一下地划过他的黑发,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柔软。 “阿染。”穆宣昭的声音染上了沙哑。 林燕染手上的动作一顿,拉起身子,坐在了他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伸出左手,探进他的领口,合在他心脏的位置。 穆宣昭喉结滚动,胸膛微微一震,缠绵的唤道:“阿染” “我在”林燕染低声呢喃,而后轻轻吻上他的喉结。 穆宣昭全身一震,身子燥热,满目柔情地看着怀里的人,她的主动,让他血液奔涌。 林燕染轻轻一笑,她想要让他快乐,两手下滑,一手解开他的腰带,一手褪下他的衣袍。 深青色的外袍被扔在了一旁,那双柔软的小手,又解下了他的中衣。 林燕染将脸颊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轻轻抚摸他结实紧致的肌肤:“你身上好热。” “哄”一声,穆宣昭血液倒涌,他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身下那根硬得发疼,他轻颤着手,抱住怀里女子的纤腰,紧紧搂住,恨不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小腹抵上一根坚硬的物事,灼热的唇吻上她的脖子,急切的索取。 林燕染微闭了眼,双手一动,接着下滑,隔着裤子握到了那根棍状物,灼热坚硬,她的小手一握上去,那东西在她手心跳动了两下。 穆宣昭难耐地呻吟一声,唇滑过脖颈,一路向下,拉开颈间细细的呆子,杏黄色的丝绸飘落。 眼前的美景,让他红了眼,梨形丰润饱满,颤巍巍的动着,顶端两粒粉红樱桃,香甜诱人。 他重重喘息一声,低头狠狠地含住,用力的吮吸,啧啧出声。 林燕染身子又麻又酥,软软地哼出了声,她的热情更刺激了穆宣昭,越发疯狂的吮吸,娇嫩的樱桃被吸的几乎发疼。她喘着气,放开的双手重又合拢,握住他下面的坚硬,轻轻一捏。 穆宣昭再受不住,抬起头,用最快的速度扯掉裤子,下腹处的坚硬傲然挺立,灼热逼人。轻柔地分开她的大腿,深深地捅入,进入她的身体。 穆宣昭熬红了眼睛,抓着她的大腿,狠狠地挺腰,脑中几乎一片空白,沉溺在那温热湿滑的所在。 林燕染夹紧他的腰,受不住地叫了出来,“轻,轻点”。 “啊”她喘息着呻吟,一阵战栗全身的酥麻从下腹涌起,汹涌而来,席卷全身,眼前阵阵白光,下身惊鸾绞缩。 穆宣昭哼了声,猛的擒住她的唇,撬开,含住她的舌头,用力吸吮,林燕染眼角都红了,双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背,划开一道红痕。 刺痛之下,穆宣昭全身一震,下面一阵剧烈,用力地抵着她,一阵颤动,滚热的液体喷薄而出。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余韵一bobo的涌来。林燕染静静地埋首在穆宣昭怀里,他爱怜的亲吻着她的肌肤,肩头、胳膊上落下一个个温热的吻。 然后,他低头,鼻尖贴上鼻尖,含上她的唇瓣,舌头探入她的口中,缠绵嬉戏,带着怜惜与不舍。 林燕染闭上眼睛,眼角泛着桃花红,悄悄地滚落一滴泪珠。 “阿染” “穆郎” 下午,腿脚酸软的林燕染,靠在穆宣昭怀里,他慢吞吞地骑着马,回府。 翌日清晨,东方的天空刚刚泛出鱼肚白,林燕染醒来,摸到了身边冷了的被褥。 接下来,穆宣昭日日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几乎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终于到了那日,二更的梆子声响过,穆宣昭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只带了十多人,风驰电掣般地离开了广平府。 林燕染一直望着,直到滚滚的烟尘都消失,才回了院子。 天色还没亮,她却再也睡不着了,转了两圈,问青禾:“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青禾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昨天晚上都禀报过了呀,夫人这么快就忘了。 “马车套好了?” 青木见青禾发呆,忙回道:“套好了,就在侧门边放着呢。” “紫衣,抱了小少爷,紫裳,扶了念秋,回那边。” 四人面面相觑,见林燕染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敢劝说,在这二更天里,连夜赶着马车,离开了养源院,回了林燕染的院子。 西厢里,薛韵站在台阶上,听着动静,马蹄声后,又听到了马车声,攥紧了手,咬破了唇角。 润儿刚张了口,还没出声,对上了她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敢开口劝了。 薛韵又站了一刻钟,钱嬷嬷走了出来,打发了润儿,开口说道:“姑娘,夜风大,病情加重了,坏了姑娘的事,就不好了。” 冷冷地看了钱嬷嬷一眼,薛韵伸出白得不见血色的手指,尖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信传过去,为什么没有回信?” 钱嬷嬷瘪了嘴角,嘴巴处沟壑深深:“姑娘,皇上登基的诏书都到了广平了,娘娘的身份更尊贵了,贵人事忙,一时注意不到,可是有的。姑娘还是多点耐心吧。” 楚王称帝的消息,终于在两日前传到了广平,钱嬷嬷的腰杆也挺了起来,虽然不得不依附着薛韵,但态度已经不如之前的恭顺。 冷哼一声,薛韵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曹妃就是成了皇后,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最好认清现实,别犯了迷糊。否者,背叛曹妃,谋害诰命夫人,随便一个罪名,都能要了你全家的命。” 她病了许久,耗费心神,眼底青黑,眼白上笼着血丝,立在灯笼下,形如厉鬼,钱嬷嬷唬得差点叫了出来。 终不敢得罪她太过,软了语气:“姑娘,穆将军离开了也好。”挨了一眼,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穆将军带着人一走,留下的人就少了,那就好动手了,你说是不是?” 见薛韵虽然神色不虞,但没有出声,就知道她听进去了,钱嬷嬷又转了转眼珠,以商量的口气问道:“你说这情况咱们要不要传回去?娘娘听了,一定重视,再派的人就多了。” 薛韵心头一动,她倒不是要害穆宣昭,而是要将事情绕到林燕染身上,“扶我回屋,我好好想想如何措辞。” 润儿见她们进来,松了口气,端上一碗温热的汤药:“小姐,要喝药了。” 闻着苦涩的药汁,薛韵捂着帕子干呕,扬手打翻了药碗,寒声道:“我的病就好了,药都扔了。” 润儿甩了甩沾上药汁的手,不解地问道:“小姐,大夫说要按时用药的呀。” 钱嬷嬷差点笑出了声,这傻丫头,长个脑袋是做摆设的么,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出猫腻,真是蠢啊。 薛韵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火气,这个丫头还有用,还得留着,挤出个可怕的笑容,尽量地放缓了声音:“好润儿,我知道你为我着想,可是,这药喝了这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可见它是没用的,都扔了吧。” 润儿这才应了声,蹲下身子,用帕子包着碎瓷片,退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0章 亲事(一) 念秋的伤口结了痂,逐渐好了大半,她不愿白白躺着,便求了林燕染,要了针线笸箩,做些女红,打发时间。fqw冰火!中文言悫鹉琻 林燕染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分着丝线,一旁的小圆桌上放着王雨刚送来的图样,看样式是件女式骑马装,只见图画上领口、衣襟、袖口上面缀着色泽艳丽的宝石,华丽中带着粗犷的暴发气息,非常符合鞑靼人的一贯审美。 她边摆手阻了念秋的行礼,边问道:“又是鞑靼人,王雨最近将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吧。” 念秋也笑了:“可不是?自从咱们搬到这儿,这三天她都来了小十次了,她自己都说扰了夫人了,结果,说完又来了,连我都被她缠的有些怕了。” 林燕染一怔,原来穆宣昭才离开三天,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不过,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对鞑靼人这么有兴趣了,好好的图样,她都不满意,一遍一遍的改,非得让大家都说好。以我说,反正鞑靼人也不讲究,做的精细了,他们还不一定看得出来呢。”念秋一乐,顺口说道:“尤其是她还做了件袍子,上好的湖蓝色绸缎,用同色的绣线绣着云纹,针法细腻,若不是在日头底下,根本看不出来。以奴婢看,她这份用心,连绣嫁衣的待嫁女儿家都比不上。” 第二日,林燕染在瑞福祥,见到了这件精心裁制的衣袍,同色暗纹,流水般滑在柔滑的丝绸上,低调华美。 看到王雨眼神如水,带着少女的羞涩,林燕染蓦然想起念秋无意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离开瑞福祥,坐上马车,林燕染叫来紫衣,踯躅片刻,低声吩咐了几句,紫衣眼眸闪了闪,应了声,跳下马车,自去办差。 马车缓缓地行驶,拐到街面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骑马跟在旁边的青木连忙上前回禀:“夫人,前面过来一队车队,堵了路口,奴婢去前面看看情况。”得到允许便打马而去。 林燕染掀开车帘,果然看到一队绵延的车队,粗粗一扫,就看到七八辆四轮马车,更有好些护卫、仆婢,将这条不甚宽敞的街面,塞的满满的。 命随从停了车,不多时,见青木身后跟着一人过来。 来人脸上带着笑,躬身作揖,报了家门,并连声道歉。 “谢家?”林燕染轻声说道。fqw 自称谢府管事的中年男子,微垂着头,耳朵动了动,听她语气里像是知道谢家的,忙恭敬地说道:“是,家主是江南谢家商行的三老爷,夫人,可是认得?” “谢家商行,谢怀远可是他家的少爷?” 谢府管事眼眸一亮,抱拳施了一礼,面上堆上了笑:“正是我们府上少主。” 林燕染点了点头,命车夫让到了一侧,让谢家的车队先行。 那管事深深行了礼,道了谢,回了车队。 过了足足两刻钟,谢家的车队才走完,紧紧护在马车周边的护卫,散了阵型,护着林燕染的马车回了府。 林燕染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而谢家那边,躺在车厢里,面容憔悴的主人听了管事的回报,挣扎着坐起身:“认识怀远侄儿,还带着训练有素的护卫,想来是这边那家大户的夫人,唉,应该我去打声招呼的。” 谢莹薇连忙在他身后垫了迎枕,低声劝说:“爹爹,那位夫人不是跋扈的人,等见了堂兄,问清了来历,咱们再备一份礼送去,想来无碍的。” 谢家三叔听着女儿思虑周全的话,既欣慰又有些难过,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平素爱如掌上明珠一般,怕她受委屈,不惜千里迢迢的从南边迁到冀州广平。 这一路上,他们虽然带着上千护卫,但是,不幸连着遇上了三拨匪寇,护卫折损了大半,抛下了好些装着细软的马车,连夜赶路,人都熬瘦了一圈才到了冀州边界。 他们夫妻毕竟上了年岁,绷的那一口气一松,竟都病倒了,反而是谢莹薇打理起了车队的事宜。 磨难最能让人成长,短短时间内,天真烂漫,一团孩气的谢莹薇迅速成长起来,约束下人、打理庶务,都井井有条的。 看着稳重成熟的女儿,作为父亲他却是骄傲中掺杂着心疼,尤其是发生了那件事。 “辛苦我儿了。”谢家三叔伸出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谢莹薇对着父亲灿烂一笑,鼻翼微皱,颇有些昔日的娇憨,谢家三叔便露出了笑模样。 一行车队,按着一路打听的方向,慢慢地驶到谢怀远的住处。 才得了消息的谢怀远,急慌慌地带人迎出来时,谢家三叔的车队已经快到了府前。 谢怀远心知有异,见着了容色憔悴不堪的三叔,和半昏迷的三婶,心里一沉,直到看见神色如常的谢莹薇,才放了些心。 安顿好众人,谢家三叔却拖着病体,拉着谢怀远,执意和他说些要紧话。 婢女、护卫等人都退了出去,谢莹薇咬了咬唇,最后走了出去。 “三叔,出了什么事?”谢怀远见自家三叔神色有异,面带焦虑,忙开口问道。 “怀远,这一路虽然辛苦,总算都了下来。只是,有一桩事,我是寝食难安啊。”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怀远眼露关切,“三叔,你说,有侄儿在。” “唉,都是我身子不争气,眼看着到了冀州,却得了肠疾,而你婶婶身子一向弱,受不得长途奔波劳累,只能躺着休息。我又病了,事情都落在你妹妹肩上了。”重重叹了口气,谢家三叔眉头紧皱,说起了压在他心里多时的忧虑:“本以为到了冀州,路上就太平了。哪成想,不知从何处流窜了一伙匪寇,极为狠毒,护卫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砍瓜切菜般杀了进来,却不要金银,只要拉车的马。我见他们似乎是急于逃命,就让剩下的护卫围了个小圈,将外面的车马,都送与他们。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薇儿却在那马车上。” 饶是知道谢莹薇平安无事,谢怀远仍然白了脸,短促地“啊”了一声,手指微微颤动。 “三叔,妹妹” 谢三叔急速地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薇儿没事,天幸遇到了个年轻小将,救下薇儿。” 谢怀远长舒一口气,忙问那救下薇儿的小将是何人。 待听了谢三叔的描述,他面色不由古怪起来,又听得三叔问道:“可惜,他不曾留下名字。我观他仪容不凡,必不是无名之辈,又在冀州边界,侄儿,可知他是何人?” 谢怀远一手撑额,回答道:“听三叔叙说,侄儿猜想,应是霍小将军,他是广平府杨致卿辖下最能征战的人,又奉命在外剿匪,想来是他。” 不想,谢三叔越听脸色越黯淡,最后,竟连连叹息。 “三叔”谢怀远不解地唤道。 “怀远侄儿,他可曾娶妻?” “不曾,三叔,可是要将妹妹” 谢三叔苦笑着扯了唇角:“依我本心,不愿将你妹妹许给武将,不安稳。只是,当时匪寇掳了薇儿,虽然无事,却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以重金酬谢,那霍小将军却极矜傲,并不接受。他又位高权重,若是有人将当日之事散播了出去,你妹妹的名声”后面的话,他却再也说不下去。 谢怀远面孔肃了肃,以自家三叔对薇儿堂妹的疼宠,怎么能让她受那些委屈?况且,霍绍熙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救了薇儿,也算是为佳婿,故此,谢三叔才打探他有无娶妻。 “三叔,先约束好了咱们自家的人,都管好嘴巴,不能乱嚼舌根。等霍绍熙归来,再备上厚礼,重重谢了他,他御下极严,想必不会传出不好听的流言。至于薇儿堂妹的婚事,三叔养足了精神,再细细考虑不迟。”即使觉得霍绍熙是个不错的人选,谢怀远还是劝说谢三叔考虑清楚,毕竟事关谢莹薇的终身,而他又很疼爱这个堂妹。 得知了救下薇儿的人的名姓,谢三叔落下胸中大石,听了侄儿的劝,便要回房休息,临走时,突然想起给他们避道的那位夫人,忙说了管家的回报,见谢怀远点了头,记下了此事,才宽心离开。 尚不知被人记挂的霍绍熙,连打了三声喷嚏,不爽地揉了鼻子。安万里笑得促狭,打马凑近,贼兮兮的说道:“俗话说,一想二骂三念叨,准是有人在念叨老大。” 霍绍熙笑骂一声,扬起马鞭,狠狠地甩在他的马上,安万里胯下骏马长嘶一声,撩开四蹄,狂奔而去。 “老大,小的错了,救命!”安万里尖着嗓子怪叫着,一溜烟的狂奔而去。 “整队,最先到达青牛山的队伍,每人晚上加一只鸡。” 霍绍熙一宣布,众人嚎叫着应了,呼哨声、马鞭声、催喝声不绝于耳,烟尘阵阵。反而是他,却停了马,留在了后面。 烟尘消去,霍绍熙望着西边并州,若有所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1章 亲事(二) 年轻的秦王妃,身着粉青的上襦,银红的八幅月华裙,明艳又清爽,倚坐在正堂的靠背长榻椅上,颊边小小的梨涡伴着微笑时隐时现。fqw言悫鹉琻服侍在旁的大丫鬟绫儿轻轻地续上茶水,而后与另一边的锦儿相视一笑,王爷领兵在外,战事繁忙之际,还时时寄来书信。每次都是厚厚的一沓,全是写给王妃的,有次她眼尖,瞧着了几行字,写着什么,念卿思卿,寤寐思服之类的相思之语,当时她就红了脸儿。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她们这些王妃的陪嫁丫鬟,自然开心。 秦王妃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指一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异样很快的又消散了,绫儿、锦儿都没有发现。“王爷遣来的信使,可还在府里?” 绫儿笑着回:“在呢,在呢。那信使一路疾行,一身的尘土,奴婢便按照王妃素日的规矩,将他安置在了外院,让他洗漱干净,再来回话。”说着又俏皮的道:“再说了,没有王妃的回信,他哪敢回去见王爷呢。”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锦儿等人都撑不住拿着帕子捂嘴偷乐,连秦王妃眼中都带了笑意,拿着纤长的手指点了她一记。绫儿见王妃没恼,更是得意,她敢拿王妃打趣,也是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才有了这份底气。否则,她哪里敢开这种玩笑? 秦王妃笑了一阵,轻轻吁了口气:“锦儿走一遭,告诉那信使,照着王爷的吩咐,去城外的别院里将那姬妾接到府里。” “云嬷嬷,你带着府里的大夫,随着一块去,务必小心侍候着,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本王妃只管找你。” 随着这番话,屋子里霎时静悄悄的,锦儿、云嬷嬷连忙领命,福身退下,并不敢多问。绫儿觑着秦王妃的面色,眼风一扫,机灵的小丫鬟都悄声退下,乖巧的站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秦王妃摆了摆手,阖上眼睛,歪在榻椅上养神,绫儿取了薄薄的缎子,搭在她的腿上,悄声坐在一旁的粉瓷圆凳上,拿着美人锤轻轻的给她捶腿。 因着天下尚未平定,各路反贼称王者极多,三年前建号称帝的庆德帝还没有坐稳江山,大夏王朝的都城便只能设在晋阳城。与西京长安、东都洛阳这些底蕴丰厚的古都相比,作为大夏王朝、萧氏皇族的龙兴之地的晋阳城,便显得有些简陋了。 前朝时,萧家因功得封晋国公,晋阳城便是他们的封地,经过了萧家百年的积累建设,从一个荒凉的小城,逐步发展壮大为城邑,只是这晋阳城与长安、洛阳一比,就差了些,总归是底蕴不足。 庆德帝称帝的时候,长安、洛阳都在别的诸侯手里,只得建都晋阳城。这一称帝建国,其他的且不论,文臣武将的班底是万万省不得,个个都要建府置宅,可这晋阳城就这么大,人又越来越多,大家伙儿不得不受些委屈,将宅邸建小一些。 所以,作为庆德帝的亲生儿子,又立下赫赫战功的秦王,他的王府占地面积也不大,锦儿和云嬷嬷很快就出了内院。 云嬷嬷前后一打量,没有见到人,轻声开口:“锦儿姑娘,咱们府里养着好些个大夫,各有擅长,你看寻哪位大夫一块儿过去?” 锦儿斜了她一眼,自然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fqw带不同的大夫过去,自然有不同的寓意,大凡妇人生孩子,不过四种结局,最好的母子平安,最坏的一尸两命,中间的要么留母不留子,要么留子不留母,这老货是要将这烫手山芋交到她手里呢。 作为王妃从母家带进府里的贴身大丫鬟,锦儿深受王妃信任,自然也了解王妃的用意。王妃嫁给秦王的时候,刚刚十三岁,年纪幼小,根本不能孕育子嗣,但秦王十分爱重王妃,府里的姬妾一应不许受孕。再说,秦王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征战,一年里回王府的次数,用手指都数的清,王妃的重心就放在了整顿内务,和宫里的娘娘交好上了,哪里会和那些姬妾置气。 如此过了两年,王妃将秦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过了及笄之龄,身子也都调养好了,能够孕育子嗣了。哪成想这时候,在外服侍王爷的一个姬妾有了身孕,王爷更是命人将她送了回来。这个孩子一出生,可就是秦王府里的头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更是占去了长子的名分。也难怪这云嬷嬷这么问她,想来是寻思着王妃容不下这孩子。 “嬷嬷说的什么话,论在府里侍候的时间,我怕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按理说您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难不成连妇人生孩子,要寻什么大夫都不知道,况且王妃将这事情交给了你,这是对嬷嬷的信任,嬷嬷务必要尽心办差。”锦儿不去管云嬷嬷僵硬的老脸,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且不说王妃没有害人的意思,只说王爷亲自写了信将这事托付给了王妃,这姬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绝不能在王妃手上出事。 转过长廊,锦儿和云嬷嬷便要分开,分别去办差了,“嬷嬷,王妃心善,你只管听命行事,不要自作主张。”说完,锦儿抛下了云嬷嬷,自去寻那信使。 秦王府里下人行事很是利索,不过一刻钟,马车都已备好,信使在前引路,一行人打马出城,一路烟尘漫漫。 别院在晋阳城外三十里处,说是个别院,其实就是个农庄。 云嬷嬷边走边套着小丫头的话:“哦,你叫杏儿,家里有颗杏子树,结的果可甜了。今年九岁啦,家里是哪里的?就在庄子上啊,你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啊。哦,庄子上的姑娘是你娘侍候着呢。你来给我带路,姑娘长得可美了,还给你糖吃。前面就是姑娘住的房间了,你不能再过去了,你娘不让你再接近姑娘,嫌你吵闹。”一路絮絮地说着话。 直到看到前面的房门,杏儿才停了下来,暗暗思量,这位老妈妈真是和蔼,让她不知不觉的就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如果不是路程短,恐怕她连偷家里的鸡蛋烤着吃的事,都要说出去了。 “好孩子,这几个钱拿好,回去买花儿戴。”云嬷嬷打发了杏儿,整了整衣袖,昂起了头,拿着教引嬷嬷的款,进了眼前粗陋的房子。 云嬷嬷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的妇人,扎手扎脚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带着讨好的笑。 “药炉子怎么放在门口,弄的一屋子的味儿,快拿出去。”想来这妇人就是杏儿的娘了。 “哎,我这就搬出去,姑娘在里间儿。”杏儿娘虽然在农庄里是数得着的伶俐妇人,但她也没见识过富贵人家的做派,更何况是王府里的管事妈妈,只一见云嬷嬷一身的绸缎锦绣,头上簪着金玉,不由得就露了怯,矮了身段。 掀起农家蜡染的白底蓝花帘子,云嬷嬷瞧见一个女子侧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她瞧不见这女子的容貌,只看见她腹间隆得高高的肚子。云嬷嬷心一沉,瞧这大小,只怕有七个月了。床上的女子静悄悄的,腹部有规律的起伏,竟是睡着了。 轻声退了出去,云嬷嬷寻了杏儿娘问话,不愧是娘儿两,杏儿娘毫无隐瞒:“姑娘是昨儿来的,脸色儿不好,身子骨也弱,送她来的官爷找了我家男人,让我照料姑娘,这些药也是官爷给的。” 将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云嬷嬷寻了陪着她一块儿过来的小厮,对着他说了一遍,尤其是府里大夫诊治之后,说她劳累过度,体虚气弱,再经不起颠簸,怕是不能立即回府,让他回去请示王妃。 小厮进到二门,将这一席话原原本本的禀给了锦儿。锦儿回禀了王妃,秦王妃微一沉思,命她开了府库,寻了些上好的药材和绸缎等物品,整整拉了两马车,带去了别院。并吩咐了云嬷嬷,一切以腹中孩子为紧要,好生留在别院里将养,等养好了身子,再回王府。 不知不觉间过了十多天,别院那边除了云嬷嬷偶尔传回来些消息,那姬妾老老实实地养胎,一点逾矩的地方都没有。秦王妃对她这做派很是满意,时不时地命人送些东西。但秦王府里事务繁忙,而且马上就进了五月,需要预备端阳节的一应节礼,她竟一点儿不得闲。 “王妃,这一摞是端阳节各府的节礼单子,这一叠是进奉宫里的礼单,这边的是咱们府里准备的单子。”绫儿口齿伶俐,一件一件说的清楚。 秦王妃略略翻了一遍,将一些需要增减的改了改,全部妥当之后,揉了揉手腕:“幸亏咱们晋阳不时兴赛龙舟,否则又多了一桩大事。行了,端阳节的事情就这么办。” 喝了一口茶,又对绫儿说道:“五月初九是宫里贵妃娘娘的寿辰,去年战事不利,娘娘没有大办。今年是娘娘三十五岁寿诞,战事又顺利,瞧皇上的意思,是要给娘娘好生庆贺。娘娘又是王爷的亲姨母,咱们府里更得要用心才行。” 绫儿、锦儿都应声称是,将心力都放在了贵妃娘娘的寿辰上了。 眼见着到了五月初八,别院里传来了消息:“南氏发动了,大夫说胎像凶险。云嬷嬷着人来问,一旦有个万一,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 秦王妃从午睡中醒来,听了绫儿的话,眉头皱了皱,“你去告诉他,本王妃要母子都平安,让大夫尽心尽力,需要些什么,都从王府药库里寻。” 在绫儿要退下的时候,轻声道:“明日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咱们府里绝不能添晦气。” 绫儿睫毛忽闪了两下,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五月初九,广德帝在麟德殿为贵妃贺寿,晋阳城里的王孙贵胄,公侯伯府,流水一般地献上贺寿珍宝。熙德帝并贵妃都是和颜悦色,看着下面一干亲眷近臣,面容温和。 能获准进到麟德殿的人,要么是皇族子孙,要么是贵戚勋臣,广德帝又是特意为了贵妃贺寿,便不似以往,将男宾女客分到不同的地方。而是都设在了麟德殿,只在中间挂上纱幔,摆上屏风隔开,左边殿是男宾,右边殿是女宾,而广德帝和贵妃坐在上首,能够纵览全殿。 秦王妃献上一副《瑶池吉庆图》,宫里近身侍候的宫女小心地将它捧到皇帝和贵妃面前,贵妃一看,不由“咦”了一声。这声音虽低,但殿中众人都听得明白,观望了一圈,都竖起了耳朵。 “陛下,您看。”贵妃盈盈笑着,将图放到了皇帝面前。 “妙!妙!精妙绝伦。”广德帝一迭声的赞叹。 这幅图轴一展开,光华璀璨。描述的是西王母在瑶池庆寿的情景,画的上方缭绕着祥云,西王母雍容地端坐在椅上,接受仙女们的朝贺。下面祝寿的九位仙女,身姿婀娜,手里或捧着珊瑚,或捧着灵芝,或端着寿桃,或持着荷花等等吉庆之物,为王母贺寿。在她们脚下瑶池里水波荡漾,外围的山峦松柏青翠,凤凰在梧桐树间飞翔,仙鹤、梅花鹿穿梭林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山石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气氛喜庆、吉祥,用来向贵妃贺寿,再应景不过了。 而广德帝之所以赞叹,是因为这副图画竟不是用笔画的,而是缂丝工艺,以梭代笔,用丝线织就的,这份心意,真可谓精妙绝伦。 殿中女客的目光牢牢地盯在了秦王妃身上,有羡慕,有嫉妒,有谄媚,惟有一道带着些讥嘲。秦王妃始终带着微笑端坐着,眼神平静中带着淡然,反而是那些打量她的人先撑不住转了眼神。 最后挪开视线的是太子妃严氏,也是那道讥嘲目光的主人。秦王妃对着她微微一颔首,毕竟是太子妃,品阶高于她,她要先见礼。 与女客的眉眼官司不同,男宾那边气氛更热烈不拘,年仅十二岁的越王殿下,直接离了席位,垫着脚抻着脖子向上看。 他这幅怪模样,惹得广德帝大笑,笑骂了句:“猴小子。”招了招手,让越王近前细看。 “父皇,这不是画的,也不是绣的,难道是织的不成?”越王一张粉团团的小脸,一脸的求知欲。 “越王好眼力,这是有着‘织中之圣’之名的缂丝之艺。是先在经线上画上画样,再用上万个梭子,一点一点地织出图案。”秦王妃得了贵妃的眼力,缓缓地说道。 “呀,这色彩缤纷,过渡的这么自然,简直就像是用丝织作画,好精巧的心思,好精妙的手艺。”越王越看越爱,目不转睛地看着,说出的话也特别的真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2章 亲事(三) “阿染,你来了,我正有事要寻你呢。fqw冰火中文”杨致卿温言唤道。说着,坐在了她旁边。 林燕染嘴角噙笑,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杨致卿挥退了府里的丫鬟,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留下了紫衣和青禾。 “建元帝忒多事,封我做了节度使,便要我去定京谢恩,广平事务繁忙,我哪里有时间如此浪费。”杨致卿很不以为然,而且自周军师以下,她身边的属官都不敢让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入幽州,太危险了。 林燕染略略一想,也摇头:“的确不妥。” “我原想着直接拒了,周先生说不能闹僵,最好委婉一点,要我托病。我的情况,只能麻烦阿染了,或配一副药,或用针,总之瞒过去就行了。”随着官职越来越高,杨致卿反而底气越加足了,拆穿身份什么的,她也不像以前那般担心了,只要手里有粮有兵,就算世人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又能耐她何呢。 “这个没问题,只要稍使些手段,改了脉相,再高明的大夫,一时半刻间,也闹不明白。”这些林燕染很有把握。 杨致卿很信赖她,听她如此说,点点头,便将这事丢开了。 “阿染寻我,可是有事?” 林燕染点了点头,将林安谨跟着周军师的事情说了说,杨致卿听得是此事,忙开口解释:“这事我听了一些,都怪我,说了些让周老丈不甚满意的话,他恼了我,说要寻个比我强百倍的。听说他挑了数十个孩童,最后,好似就留了安谨一人。” 想起和周老丈的争执,以及由此引出的身世,杨致卿眼神一暗,情绪低落了下来。 林燕染看得分明,却又不好问,只得劝解了几句。 幸好杨致卿性情豁达,没有钻进牛角尖,笑了笑,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提起了谢家的事情:“昨儿,谢家递了贴子,谢怀远的二叔来了广平,帖子上向我道谢,我还纳闷,寻了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匪寇,多亏了霍绍熙,一行人才得保全。” 林燕染想起路上遇到的那队自称谢家的车队,或许便是谢怀远的二叔。 一直垂目安静地站着的紫衣,听到谢家,身子动了动,欠了欠身,低声地说道:“夫人,谢家的人也给咱们府上递了贴子,只是递到了养源院。fqw” 杨致卿惊异了:“还给你递了贴子,难不成是真的?” 见林燕染迷惑,便解释道:“呃,谢家带了个小姑娘,一直在打听霍绍熙的事情,看着像是” “像是怀春少女。”杨致卿想了想,选了个最准确的词。 马车上,林燕染一想起杨致卿提起这个词的表情,那个牙酸胃疼的劲,噗嗤乐了。不过,她倒挺想见见那个谢家小姑娘的,能一眼看上霍绍熙,小姑娘很有眼光,也很有胆量。 下了马车,早已候在门边的紫裳,忙迎了上来,边走边回道:“夫人,刚刚谢家来了人,是他们家的四小姐,在府里等了半个时辰,奴婢瞧着夫人一直没回来,就让她先回去了。” “四小姐?是谢怀远二叔的女儿吗?” “正是呢,才刚来广平,说是来给夫人道谢的。”紫裳笑着回道。 林燕染进了屋,一错眼,扫到堆在一处的漆盒,形状扁长,上面雕着云纹,很是雅致。紫裳忙说道:“这是谢四小姐带来的,说是江南的缭绫。” 一共三个漆盒,里面装着三匹缭绫,紫裳、紫衣、青禾分别捧着天水碧、雨过天晴、银红三种颜色,色彩斑斓,光华流转。 林燕染让青禾收了漆盒,又对她说道:“缭绫自古贵重,不能白收了她这份礼物,得回她一套才行。对了,库房里有套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还不错,你去取来,再带上我的贴子,送到谢府,请四小姐后日来府里赏花。” 想了想林燕染找了个赏花的名头,取了笔墨笺纸,写了张请帖。 “是。”青禾福了福身,接了请帖,退了出去。 又提笔写了张请帖,林燕染踌躇片刻,叫了紫衣,捏着纸角轻声说道:“这张请帖,送给王雨。” 紫衣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接过,行礼退了下去。 “青禾,你拿着我的贴子,去周大人处,找他要些牡丹。他若是不肯,就说我听说弘文馆的牡丹开的极艳,小少爷在学堂也学的极好,我看了他开蒙的书,心里欢喜极了!” 青禾连忙应了下来,她可从没夫人面上看到多么的欢喜,看来,弘文馆的牡丹,是必要拿到的。听说,弘文馆里都是些连鸡都抓不住的文弱读书人,她一个能打他们十个,他们若是不肯,她抢也能抢到。 打发了三人,林燕染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发了会儿呆,去了东边耳房里,瞧了瞧念秋。 “夫人。”坐在窗边榻上,借着光亮穿针的念秋,忙下榻行礼。 “快坐着,你的伤口还没好利索,别管这些虚礼了。”林燕染摆手免了她的礼。 “夫人,礼不可废,再说奴婢的伤口好了大半了。”念秋笑着福了福。 林燕染将她按坐在榻上,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支着下颌看着念秋绣了大半的芙蓉图。 “这是做什么的?” 见自家夫人仿似有心事,一直坐着,不声不响的,念秋多少知道些她的脾气,便拿起针线开始绣,此时听了她的问话,笑着回道:“是做扇面的,马上就到了夏天,正要用上团扇了。” 林燕染“哦”了声。 “还是王雨小姐提醒奴婢的,说来好笑,她提醒了奴婢,自个却还在做夹棉絮的袍子。” 林燕染轻轻笑出了声,饶有兴趣的听着念秋念叨着:“更好笑的是,做完袍子,她还愁眉苦脸的问奴婢,鞑靼人夏天都怎么过,穿什么衣服。奴婢就笑她,虽然咱们都说鞑靼人野蛮,可他们也是人,也怕热,夏天当然要穿的单薄,不可能穿蓄棉的夹袍,她的袍子暂时是卖不出去了。” “她真是关注鞑靼人。” “是啊,奴婢也说她了,难不成是钻进了钱眼里,一门心思要挣鞑靼人的银子。”念秋好笑的说道。 “但愿如此。” 念秋笑声戛然而止,吃惊地道:“夫人” 林燕染顿了顿,耳边响着紫衣的话,但王雨温柔的面孔,一颦一笑又仿似在眼前,她不相信王雨和薛韵搅合在一起。 “没事,瑞福祥的事情,多亏了你们两个,后日我在府上办个赏花宴,请了谢四小姐和王雨,到那ri你也做在席位上。” “夫人,奴婢身份低微,不敢和两位小姐同坐。”念秋慌了,急忙丢下手里的针线,惶然说道。 “念秋,若不是你为我挡了那一箭,我怕是躲不过那一劫,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明天,我便销了你的卖身契,从此,你便是自由身。”林燕染说道。 “夫人,奴婢谢夫人大恩。”念秋大惊大喜,忍不住哭了起来,自从卖身为奴,她从来不曾奢望过恢复自由身,只希望能够安稳的活下去。直到这刻,知道自己能够摆脱奴婢的身份,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向往着自由身,又是如此的喜极而泣。 林燕染轻轻拍了拍她,默默地递了条帕子,其实在那日回府之后,她就动了这个心,只是当时条件不够,即便放了念秋的身契,旁人也依然将她看做奴婢。 而现在杨致卿成了冀州节度使,名副其实的冀州第一人,有她下令,最起码广平城内,没有人敢为难念秋。而且,念秋还有一份瑞福祥的干股,随着瑞福祥的生意蒸蒸日上,念秋手里不会缺了银子,以后的日子更有底气。 “好了,这是好事,别哭了。” “奴婢太欢喜了”念秋哽咽着说。 “别再自称奴婢了,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夫人,这怎么可以?” “嗯,为什么不可以,就这么定了,来,叫声姐姐。” “姐姐,呜呜。” 念秋哭成了泪人,林燕染却觉得她这一刻最为鲜活,仿似罩在她身上的无形的罩子,都破碎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如此的神奇,念秋曾经是崔明菱身边的丫头,她们彼此敌对,何曾想到,有一日,念秋会在她身边痛哭流涕,叫她姐姐。 这一刻,林燕染想起了王雨,与念秋这种纠葛的关系不同,她们一早就是朋友,一见如故。作为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不想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先下了结论,在心里断了这段友情,如此的不信任,这种友情太脆弱,也太可悲了。 有疑问,那便去解决,去查探,甚至是查证,哪怕最后证实了,都比这种无端的怀疑要强。 后天,她一定要亲自问王雨,听她的解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3章 亲事(三) ?翌日一早,林燕染便到了杨致卿的府邸,只见,四扇红漆大门上,新挂上了一块匾额,上书冀州节度使府。fqw舒悫鹉琻昨日她过来时,尚未见到这块匾,想来是今日特意挂上的。 从正门东侧的偏门进府,穿过青石甬道,沿着抄手游廊,在丫鬟的引领下,进了东间的休息室,杨致卿在里面“养病”。 “阿染,你来了。”据说身体不适的杨致卿,半躺在美人榻上,一手举着本书,一手枕在脑后,姿态闲适,见她进来,搁下手里的书,愉快地向她招手。 林燕染接过青禾手上的黄杨木药箱,解开铜扣翻开盖子,上面一层有隔断的屉子里,放着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把屉子取下来,放在几案上,两手一拉,木箱子变成了三层的架子,里面是一格格分开的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放着个布袋子,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杨致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药箱,对里面的构造很是好奇,看来看去,甚至想要动手查看一番。 林燕染取了银针,让她解开衣袖露出胳膊,边动手下针,边说道:“这箱子是穆宣昭仿造军队里的军药厢造的,轻便小巧,装的东西也多。” “是挺不错的,等过几天,让造办处的那些人仿着这个造一批,给霍绍熙的队伍里用。”杨致卿乖乖地递了胳膊过去,眼光一直望着药箱,不敢看林燕染施针。 说来好笑,她自小充做男孩儿长大,胆子比男孩子都大,什么刀枪剑戟,她不仅不怕,还很喜欢,又练得一身的好功夫。平日里,受了刀伤箭伤,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也是即便有人觉得她长相清秀,却从未怀疑过的原因,只是,除了林燕染,没有人知道她很怕扎针,尤其是细如牛毛的银针。 眼角瞥到林燕染收回了银针,杨致卿才转了转僵硬的脖颈,冲着她,讪讪地笑了笑。 见她如此,林燕染不由乐了。 笑了一阵,听到隔壁一阵吵嚷声,其中一道尖利的声音尤为刺耳。 “杨大人病的真是巧,咱家前脚宣了旨,后脚就病了,是受不住皇上赐下的福气,还是自个装病呢。”末尾还冷冷的哼了声,林燕染揉了揉手臂上立起的疙瘩,小声问:“内监?” 杨致卿厌恶地瞥了那边一眼,解释道:“楚王一称帝,到现在都不立皇后、太子,倒是宫里弄了一堆的内监,这次来传旨的,还是个有品阶的太监呢,听说是司礼监出来的。fqw” “莫公公,大人病了,我们广平府人人忧心似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要挑拨皇上和大人的关系,嗯!”有人厉声质问。 被称为莫公公的人,阴阳怪气的回道:“这个罪名咱家可背不起,咱家是皇上的奴才,奉圣命来幽州宣旨,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宫的规矩。红口白牙的诬陷咱家,你莫不是心虚,倒打一耙,咱家的忠心断不容你污蔑!领旨谢恩,这是皇上定的,杨大人还是不要抗旨的好!” 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莫公公胡搅蛮缠,广平府众人引经据典,一时战了个平手。 眼看着日头高升,客场作战的莫公公,不免焦虑,恨声道:“咱家都来了半天了,连杨大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未免欺人太甚。” 中场轮换,休息了一轮的广平府属官,提前喝过了一杯润喉茶,闲闲地回道:“公公,大夫千嘱咐万叮咛,要大人静养,千万不能受了吵闹。眼下,实在不适合来见公公。” 莫公公气的两眼发直,想他自楚王登基后,走了曹妃娘娘的门道,入了司礼监,成了正四品的太监,威风八面,人人见了他,都得恭声称呼一声:“莫公公。” 却在广平这弹丸之地,受了这般羞辱。 “砰”瓷片迸裂,莫公公摔了茶杯,一脚踹翻了几案。 这番变故,室内沉默了一瞬,只有莫公公重重喘气的声音,以及厉声喝骂道:“何太医,滚进来,为杨大人诊脉!” 她们在东间里,将那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杨致卿这才懒懒地起身,躺在了屏风后的榻上,林燕染带着青禾去了后面的内室。 很快,乱糟糟的一群人到了门口,一番扯皮,只进来五个人,当先一人,头戴凌云巾,身着飞鱼袍,腰系白玉带,端看身姿也是位俊俏郎君,却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损了大半风采,林燕染暗道,看来这位便是那莫公公了。 紧跟在?他后面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眼神飘忽,提着药箱,想来便是何太医了。 再后面三位,却全穿着官服,看来是广平府的属官。 莫公公一进来,就坐在了屏风前的椅子上,尖着嗓子凉凉地吩咐:“何太医,好好诊脉,皇上还等着杨大人进京呢。” “是,是。”唯唯应声之后,何太医弯着身子转过屏风,告了声罪,开始诊脉。 “杨杨大人,请伸出左手”何太医额上汗珠滚滚而下,颤声请求。 杨致卿忍下笑,装作虚弱的样子,慢吞吞地伸了左手。 “林太医,情况怎么样!”莫公公不耐地喊道。 可怜的何太医,诊脉的手一直在抖,汗水流到眼里,又涩又疼,他也不敢擦了去。 几乎过了一刻钟,杨致卿低低地咳了两声,刚刚和莫公公对吵的着绯色官袍的男子忍不住问:“莫公公,宫里的太医,诊脉都如此磨蹭吗?还是这位何太医故意拖延时间!” 何太医用力眨了眨眼,勉强睁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颓然而虚弱:“公公,杨大人脉相虚浮无力,滞涩难行” 莫公公阴鸷地盯着他看,暴喝道:“废物,哪个要听你背医书,咱家只问你,他能不能进京谢恩,用八台大轿抬着过去,都没问题!” 何太医双腿软到在地,莫公公话里的暗示他当然明白,可是,杨大人的脉相太虚弱了,他不敢说,倒不是他有什么医德良心,而是他们何家三代行医,祖传的牌子,不能砸在他手里。 若是今天他敢说杨大人无碍,路上出了差池,第一个填命的人就是他,甚至会祸延家族!何太医无比的后悔,不该为了打压一直压在他们何家头上的医药世家莫家,投靠了三公子。 原以为这趟任务极简单,只要拆穿姓杨的装病就可以了,他在医术上一向自负,即便是真病了,他自认也能吊着命,直到他进京。 怎么想到,会遇到如此古怪的脉相,时断时续,简直是夭亡之兆,他再自负,也不敢保证一路上万无一失。 “杨大人不宜出行”何太医做了决定,抖着嗓子说道。 “混账!”莫公公抬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声斥骂。 “莫公公,杨大人还在休养,不要在这里吵闹,要打要骂,请出了屋子,悉听尊便。”绯色官袍男子语带奚落。 莫公公羞恼交加,待要耍横,身边带的人,又不如杨府人多,狠狠地甩了袖子,怒气匆匆地走了出去。 绯袍男子叫了几个婆子,捉了何太医,拉出了屋子,而后领着另两人,行礼告退。 “阿染,你真厉害。”杨致卿翻身下榻,心悦诚服地赞道。 林燕染走出内室,说实话,为了保险,她特意将杨致卿的脉相改的十分虚弱,却没想到,真的将那位太医唬得不清。 “阿卿,那边连内监都派了过来,幽州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杨致卿知道她是担心穆宣昭,忙安慰她道:“阿染,你放心,自建元帝和鞑靼可汗尤利达签了盟约,每年交纳百万岁币,买来一时安宁。领兵的胡浜,由大将军成了阶下囚,建元帝损兵折将,剩下的精兵,重新选了李季统领。而上次李季替曹氏母子背了黑锅,怨气难平,不可能再为他们卖命。他又不肯立皇后,刘家联络了诸多世家,联合施压,现在建平帝是焦头烂额,不敢也不能再寻穆将军的麻烦了。” 离开的时候,林燕染将她的药箱留了下来。 回府后,一眼看见庭院里一盆盆花团锦簇的牡丹,周君复老先生很爽快地选择拿花买平安。 紫衣、紫裳两人布置好了明日用来待客的花厅,林燕染看了看,见一应摆设用具俱全,点了头。 从杨致卿那里挖来的厨娘,也备好了明日的点心、果酒,林燕染拿着单子琢磨明日的主食,紫衣匆匆地赶了过来,回说道:“夫人,养源院的外院管事过来了,有事要禀报。” “让他过来。” 管事过来,行了礼,肃手禀道:“夫人,幽州来了信。”从袖里掏出信封,恭?敬地递了上来。 林燕染接过来,见封着信口的火漆完好,对管事道了声谢,紫衣连忙掏出个荷包,递到了管事手上。 管事连声说着不敢,恭声道:“夫人,将军军令严明,属下不敢收。” 林燕染便让紫衣带他下去吃杯茶,休息片刻,再回去。 拆开信封,熟悉的字锋飞扬的字体映入眼帘,正是穆宣昭亲手所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4 亲事(四) ?这是穆宣昭到了幽州后,传来的第一封信,她看了一遍,唇角边含了笑,到了最后,却又忍不住叹了声气。fqw冰火!中文舒悫鹉琻 穆宣昭性格坚毅,哪怕她再三要求,依然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万事安好,她从杨致卿那里听来的问题,信上只字未提。 轻叹着将信塞回,手一松,信封掉落到了地上,从里面滚出一物,林燕染连忙弯腰捡起。 白嫩的手掌托着一粒龙眼核大小的圆圆的东西,色红如玛瑙,触之清凉如玉石,玲珑可爱。 林燕染将这圆润的红石握在掌心,想起穆宣昭特意送来礼物,却在信上不提一字,不由轻轻一笑。 一夜安眠。 谢府里,谢莹薇对着摆满了一榻的衣物发愁,吃了两贴药,缓了过来的谢二婶,拿起一件小团花大袖短襦,一条红黑间色裙,在她身前比了比,不解地问道:“薇儿,这套襦裙是江南新出的花样,你不是很喜欢吗?” 谢莹薇努了努嘴,挑出一件淡青色的半臂,回道:“娘,这些是江南的式样,我听说广平这边,不流行南边的样子,反而都崇尚幽州传来的北样。” 谢二婶放下手中的衣衫,招手让女儿过来,温柔地说:“薇儿,昨儿你大哥说了,林夫人为人和善,性情再好不过了,你只要穿的大方得体,就行了。如果你喜欢幽州的衣衫式样,过两天,再请了裁缝师傅过府,为你制新衫,好吗?” 谢莹薇咬了咬唇,自家刚来广平,路上又狼狈,带来的仆婢、细软都没有收拾好,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已打听过了,林夫人不比旁人,与他有姐弟之谊,前儿她去拜访,不想林夫人并不在家,只得留下谢礼。没想到,林夫人遣人送了贴子,邀请她赴宴,她想要光彩照人的出现 谢二婶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脸颊,温声哄道:“再说,我的女儿长得美丽,穿什么都好看。” “娘,哪有这么自家夸自家的”谢莹薇面上一派娇嗔之色,腻在她娘怀里撒娇。 谢二婶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千娇万宠,尤其这一路上,她身子骨弱,早早地累倒了,反要谢莹薇操持,更是心疼。 现下谢莹薇露出这副小女儿态,谢二婶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哪怕这时候谢莹薇要星星月亮,她也想方设法给捧过来。 “娘的薇儿自然是最好的。”谢二婶微笑着说,冲身旁的丫鬟扬了扬下颌,吩咐道:“去我房间里,取了梳妆台第二层匣子里的那套珍珠首饰来。fqw” 而后又做主挑了件天光霞色的衫子,配着绯色的月华裙,清爽又喜庆。 从丫鬟捧着的匣子里,挑了一对珍珠串成的蜻蜓钗,簪在她的发鬓上,蜻蜓的眼睛由红宝雕成,和绯色裙子相呼应。 谢莹薇站在镜子前,由着谢二婶打扮,眼中水润润的,脸颊粉红,比最好的胭脂都好看,最后束上一条珍珠腰带。 “娘的薇儿长大了。”看着娇娇悄悄的女儿,谢二婶骄傲地叹道。 “娘,我过去了。”谢莹薇掐了掐手里,心跳加快,行了礼,便带着一行人,坐着软轿去了林夫人府邸。 林燕染见到谢莹薇,不由闪了下神,赞道:“谢四小姐真是漂亮。” 谢莹薇笑眯了眼睛,蹲身福了一礼,笑声娇俏:“谢夫人夸奖。” 她的笑容带着少女不识愁滋味的天真烂漫,很有感染力,林燕染也不由笑了。 紫衣跟在后面,看着前方两人谈笑盈盈的样子,默默地望了望天,一个夸的真诚,一个接受的利落,看来,夫人和这位谢四小姐应该处得来。 与谢莹薇的神采奕奕,烂漫活泼相比,稍晚一刻来的王雨,一身淡雅浅蓝衣裙,只在襟边、裙角绣了五色蝴蝶,添了些亮色,一向温雅的面庞上,仔细看去,带了些微不可查的清愁。 花厅里,王雨和谢莹薇一左一右坐在林燕染身侧,念秋噙着笑,安静地坐在王雨下手。 林燕染给她们相互介绍,说道念秋的时候,谢莹薇不了解情况,自然地接受了,王雨却激动地红了眼眶,起身,端了杯酒相贺,并一口干了。 念秋连忙起身,看了看林燕染的面色,也喝了一杯酒。 apn?bsp林燕染陪喝了一杯,看着又倒满了酒杯的王雨,笑着劝道:“这酒虽然是果酒,并不太烈,可也不能这么喝。否则,杯之后,后劲上来,你就醉了,到时候就不是赏牡丹花,而是赏醉海棠了。” 谢莹薇笑着拍手:“王姐姐两靥飞红,娇羞袅娜,可不是像海棠吗?” 王雨瞧着念秋也噗嗤乐了,自己也笑了,嗔怪地看了看林燕染,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又说笑一阵,谢莹薇伸头伸脑地向摆在外面的牡丹上看,林燕染便提议出去走一走,念秋便顺势走到谢莹薇身边,和她相携着赏花。 “夫人”王雨走到林燕染身边,低低地唤了声。 林燕染点了点头,停在一株看着雪白花朵的牡丹前,等着她继续说。 王雨顿了顿,讲起了瑞福堂的事情,说外地客商蜂拥而来,说本地有些商户开始仿造瑞福堂的织物,但是,他们都比不上瑞福堂,拉拉杂杂的说了许多,甚至说道事务太多,她一人打理不全,请她再安排个人一道处理事务。 林燕染听她说了许久,说了许多,就是没有提到鞑靼人,说实话,她不是不失望,等她说完了,一边轻轻拂过洁白的花朵,一边不经意地问道:“经常到养源院里打听消息的那个眼睑上长了颗痣的丫鬟,是你的吗?” 王雨呆了呆,面色白了,难堪地垂了头,应了下来。 “为什么?”林燕染问道。 王雨头垂的更低了,却不回答。 “你的丫鬟频繁出没在养源院,根本瞒不过人,你又打听将军的行踪,阿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刺探军情的罪名你背的起吗?” 王雨眼眶一红,泪珠打转,她哀求地说道:“夫人,我只是想知道去了哪儿?他不声不响的突然就离开了,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受不了了,才让丫鬟守着养源院的,夫人,我没想过刺探军情这些。” “谁?”林燕染沉声问道。 王雨脸颊涨得通红,声如蚊蚋:“夫人,我再不打听消息了,求求您,别问了。” 林燕染望定了她,轻声问道:“是穆宣昭吗?” 王雨惊骇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身子微微打颤,颤声说:“夫人,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您对我有大恩,我我怎么会那般不知廉耻?不是,不是将军,咳咳,夫人” 她再说不下去,堵着帕子呜呜痛哭,瘦削的肩膀起起伏伏,哭到抽噎,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是,是王统领。”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念秋两人,林燕染脸色阵红阵白,看着哭的喘不上的王雨,为她之前的无端猜忌而羞恼。 偏偏这时候,青禾急匆匆地进来说道:“夫人,门外停了辆养源院的马车,里面的人是薛小姐,来给夫人请安。” “让她进来,在客厅等着。”林燕染蹙着眉头说道。 “夫人,我我去更衣。”王雨连忙擦干净眼泪,勉强笑了下。 林燕染颇不好意思,叫了紫裳过来,带她下去重新梳洗换件衣衫。 念秋不知道王雨发生了什么事情,满心焦急,再听说薛小姐来了,心头更是一跳,忧虑地望向林燕染。 谢莹薇也瞧出情形不对,乖巧的说道:“林姐姐有事先忙吧,我有念秋姐姐陪着呢,不要耽搁了林姐姐的事情。” 林燕染冲她笑笑,示意念秋好生照顾她,带着青禾去了客厅。薛韵来的时机也太巧了。 客厅里,薛韵坐在右手边的交椅上,容颜丰美,妆容精致,听见林燕染进来的脚步声,不慌不忙地起身整了整衣袖,双手放在身侧,郑重地行了一礼,肃声开口:“给姐姐请安。” 林燕染脚步一滞,坐到上首,望着依然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薛韵,淡声开口:“薛小姐,我前天才认了个妹妹,并不是你,这声姐姐,却是叫错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薛韵却像是没有听明白,姿态恭谦,低眉顺眼,说出的话却让人发堵:“是妾僭越了,请夫人恕罪。妾自幽州而来,身子便不曾好过,幸而将军怜惜,?不曾嫌弃妾,延医问药,花了多少银子,废了若许精力,妾总算没辜负将军,这不争气的身子算是保住了。却一直没给夫人行礼问安,实在无礼,故今日来给夫人请安。” 林燕染气笑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仿若娇花弱柳的薛韵,她竟然以穆宣昭的妾自居! “薛小姐,你的病终于好了,我很欣慰。将军既然将你交给我了,我自然按照他的意思,为你立户籍、备宅院、选奴仆。薛小姐出嫁前,府里按时发放月例,以及一应开销,等到你出嫁时,再添上一份嫁妆。”林燕染冷声说道:“这是将军为薛小姐做的打算,望你不要辜负了他的热心。” 薛韵跪倒在她身前,抬目哀哀哭泣道:“夫人,妾是陛下赐给将军的,您再不喜欢妾,妾也是御赐的,代表着陛下的颜面。您这么做,会触怒陛下,给穆爷招祸的。妾比不上夫人能干,只有一颗为着穆爷的心,只求夫人开恩,看在陛下的面上,将妾留在身边,日日端茶打帘的侍奉夫人。” “你真是自甘下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5章 亲事(五) ?走在石阶上,薛韵背脊挺的笔直,下颌抬的高高的,暮春的阳光已有了初夏的燥热,她却浑身冰冷,“自甘下贱”这四个字她虽然表现的不在乎,可她心里滴血。fqw舒悫鹉琻 “我才是出身高贵的名门之女,总有一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荣华富贵。而你,林燕染,出身微贱的贱奴,不配拥有这些。”帘子落下,遮住薛韵狠毒如淬毒的眼神。 打发走了薛韵,林燕染呼出一口浊气,去看了王雨。 只见梳洗一新的王雨,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发呆,见她进来,不自然地垂下眼皮,绞着帕子,低低唤道:“夫人。” 林燕染让紫裳等人出去,只有她们两人,她看着一副羞惭无地,没法见人表情的王雨,吐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王士春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王雨慌不迭的摇头,讷讷地说:“没有没有。” 又拿了帕子遮了脸,哽咽地说道:“穆将军把鞑靼人的事情交给了他,他便常来瑞福祥,我们就常见面。一共只有几天,他也没说什么,直到有一天下午,他待了许久,还吹了一首笛音,很苍凉,让人听了心里头难过。他问我可有婚约,我说没有。他说可巧了,他也没娶妻呢。我没理他。他便不再多说,上了马,突然回头冲我笑,问我嫁他怎么样?” 王雨脸上表情复杂,甜蜜又惆怅:“我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骂了他,他哈哈大笑,打马离开,嘴里还吟唱着诗句,我隐隐听见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之前我只是觉得他不错,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他走了之后,我一直心慌慌的,什么都干不了去,眼前总是他的影子。一夜我都没睡着,夜里黑黑的,我翻来覆去的翻身,头疼眼睛也疼,可我睡不着。我想着天一亮,我就去找他,问问他是不是认真的。没想到,天亮后,遣去寻他的丫鬟告诉我,他不见了。我慌了,找人一打听,才知道穆将军带着人走了,我想着他们一定是去打仗了,想起他临走时的诗句,太不吉利了。”说了这么多,王雨早已冲破羞涩的底线,脸上隐现着决然的神色。 “那之后,我常常做梦,梦到战场,或者在高山上,或者在大漠里,到处都是死人,我一具一具地扒开尸体,终于翻到了他,他还有一口气,对着我笑,问我有没有婚约。fqw我每次都在要回答他的时候醒来,身上汗淋淋,心口跳的发慌。夫人,我是不是不知廉耻?” 林燕染递了帕子过去,心口发酸,王雨做的这些噩梦,她毫不陌生,只是她掩饰的更好,温言道:“不会,男未婚女未嫁,与人无尤。只是,你别让丫鬟再去胡乱打听了,你想问什么,写封信给我,我帮你带过去。” 能说不能说的,王雨都说了出来,她也不矫情,强忍着羞涩,拜倒在地上,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为了备着林安谨读书,这屋里笔墨纸砚俱全,林燕染指了地方,便走了出去。 花厅外石径上,谢莹薇深深地嗅着一朵碗口大,花色似紫似红的重楼形牡丹,小手轻轻扇着,陶醉地说道:“花儿漂亮,还有淡淡的香味,真不亏是花中之王,果真是国色天香。” 林燕染听到微微一笑。 “林姐姐。”谢莹薇见了她,欢呼一声,拉了她的手臂,俏声问道:“姐姐你看,这花的颜色真漂亮。” 林燕染还是头一遭遇到这么热情的女孩儿,听着她甜甜的唤着姐姐,不由忆起另一个时空,她的那个自小就爱缠着她的表妹,恍惚一笑,跟着谢莹薇走近前。 “这是洛阳红。” “洛阳,富丽繁华的东都,可惜了。”谢莹薇感叹道。 “怎么了?” “我们家从江南过来的时候,本来是预备走水路到洛阳,再换马车的。不想,听到了原豫州节度使自立为王,洛阳府府尹拒不降贼,双方便打了起来,洛阳府守了两个月,打光了城中守军,耗光了城内储粮,才被攻破了城。只是,那个节度使不是个好人,得罪了周边的诸侯,他前脚破了城,后脚就有人围了他的老巢,他急着回军援救,又恼恨洛阳百姓苦苦守城,就放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些话都是谢二叔打探来的,她听着都身上发寒。 这事情,林燕染还不知道,此时听了,心头恻然。 “我们家的商行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江南的粮仓都被抢了好几个,爹爹怕那边乱了起来,才带着我们到了广平。一路上很辛苦,遇到了好多次山寇路匪,幸亏都化险为夷了,尤其是到了冀州边界”谢莹薇声音渐渐低了,不自觉地笑开了颜。 林燕染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已经听说了霍绍熙救了她的事情了。 “多亏了霍公子。林姐姐,我想问您件事,好不好?”谢莹薇颊上朵朵红霞。 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她灿烂一笑,极认真地问道:“爹爹说要答谢救了我们一府性命的将士,我们江南有种柞蚕吐出的丝,极柔韧,用这种蚕丝制成的内衣,轻薄贴身,被称作软甲。若遇到箭矢,轻则能起到防御作用,重则裹着箭头入肉,如此一缓,再取出箭头便容易许多。爹爹说,想要给霍公子他们每人作一件这种软甲,但是,我爹爹又不知道将士们的身材高矮胖瘦,想请姐姐告知我爹爹。” 林燕染无声叹息,这借口真是有够拙劣的,从来不曾听说过军队里发放的甲胄,需要每个兵士都量身的,只有主将,还是有钱有权的大将,才有底气量身定做铠甲。这软甲既然能称作甲,又是丝织的,带有弹性,按照军中标准大小裁制便成了。 显然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打探的只有霍绍熙,当下微微一笑:“军中将士都有籍册,这些内容虽然都是机密,但是只抄录身高、身材,还是无碍的,等摘抄好了,我着人给你送去就行了。” 谢莹薇露出失望之色,但是,她又不能直接张开说出来意,微微嘟了嘟嘴,应了下来。 “夫人,你都笑了一柱香了。”送走了王雨和谢莹薇,林燕染坐在花厅的长榻上,对着一丛郁郁葱葱的美人蕉,笑的开怀,念秋捧来茶,笑着问道。 “对了,待会儿你去节度使府邸,寻陈顺虎,让他找一个兵曹处的书吏,抄录一份绍熙部下的兵士资料。除了安万里,他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说着,从佩袋里解下印符,让她拿着作为凭证。 念秋接下,又听着她说:“等幽州的使者,尤其是那个内监莫公公离开广平,就到鸿宾楼订酒席,向大家昭示,我认你为义妹。不过,在正式办礼之前,你唤我姐姐还是可以的,嗯。” 虽然念秋已经知道林燕染要认她为妹,再次听她如此说,她依然欣喜交织,巨大的喜悦之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颤的:“姐姐。” 林燕染笑米米的应了,和念秋闲话了两句,紫衣走进花厅,脸色难看,福身拜倒禀道:“夫人,薛小姐回去的路上,不知怎的和幽州来的莫公公撞到了一处。繁华大街上,莫公公当着众人的面,惋惜薛小姐明珠蒙尘,受了大委屈。” 林燕染收了笑,端起茶杯,用茶盖拂着漂浮的碎末,淡声道:“说下去。” “薛小姐不说话,只一径地哭,听说,十分的惹人怜惜。后来,有人说道,薛小姐是陛下送给将军的,却瘦成了这样,显然是日子过的不好。莫公公斥责了那人,说穆将军劳苦功高,身在广平,却心忧定京大事,一听说了战事不利,不待陛下传召,就飞骑入了京师。穆将军如此辛劳,怕是关照不过来陛下赐下的小小侍妾。” 紫衣吸了口气,见坐在上首的夫人,依然气定神闲,自听到这消息以来,一直狂跳不停的心脏霎时平静了下来,再开口便不那么燥急了:“接着,又有人接嘴,说是男主外,女主内,这内院的事情,自古便是主母掌管,薛小姐自然是在穆将军的夫人手下讨生活。结果,薛小姐如此凄惨,显见将军夫人是悍妒之人。” 林燕染吹了口气,碎末幽幽荡开,澄黄色的茶水,悠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层层叠叠,动荡不休。 湖心投入一颗石子,受到波及的湖面也如此般,不管远近,都荡荡悠悠,幽州定京的夺嫡之争,终于波及到了广平,到了她身上了。 “还没说完,你继续说。” 紫衣头垂的低了些,轻声回道:“夫人,那群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话不听也罢。最后的结果是,等众人说完了话,受了大委屈的薛小姐,却出来说夫人对她很好,一直让她养着病,她十分感激夫人,希望大家不要误会夫人,然后,晕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6章 自甘下贱宁为妾 ?“晕倒了!”林燕染冷笑道:“自她来了广平,说病就病,说好就好,说晕就晕,简直是得心应手。fqw舒悫鹉琻” “她怎么出的养源院,驾车的是谁,怎么就凑巧遇上了莫公公,这些都给我查清楚。她现在在哪里?” 紫衣小心地禀道:“她晕了之后,莫公公带她去了驿馆,没有回养源院。婢子怕莫公公那边再来生事,要不着人将她接回来?” 林燕染摇摇头,否决道:“不妥。他们在大街上演了这么一出双簧,口口声声地说是将军的妾,我若是命人去接,不就是认了她妾室的身份了?休想!让她先在那里待着,你这两天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回养源院,让那外院、内院的管事协助着,把养源院给我查干净。” “这是外院的银鱼符,若是将军留下的亲兵不服,出示此符。”说完,轻轻一掰,扣合的严丝合缝的银鱼符,咔咔一声轻响,分作了两半,给了紫衣一半,另一半放进了佩袋里。 精致玲珑的银鱼符一点都不重,紫衣拿在手里,却似握着万钧般沉重,更像是握着一团灼烫的火,她是将军府里教导出来的贴身女卫,经见的事情多了,知道这银鱼符的来历和意义。 凭这符信,可以调动穆将军身边的亲兵,甚至紧急情况下,能以此符,代穆将军发号施令,因为这银鱼符本就是穆将军仿照朝廷调兵的鱼符而造,两者只有数量的不同,而本质是相同的。 如此重要的信物,穆将军给了林夫人,这已经不仅仅是宠爱了,这是以权力甚至性命相托的信重。 驿馆里,昏迷的薛韵悠悠转醒,推开润儿的手,如风摆杨柳般孱弱无力地弯腰行礼,莫公公摸着光滑的下巴,啧啧赞叹,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人,让他这有心无力的人看着,都心尖一颤,恨不得揉在怀里好生抚慰一番。 “快起来,没眼力见的贱婢,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喝斥了润儿,又猥琐地笑了两声,拉着声音叹道:“一直听闻‘浮香楼里韵娘娇’,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薛小姐真是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 又啧啧摇头道:“可惜了,配了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武夫,瞧瞧这小脸憔悴的,咱家看着都心疼。” 心疼两字拉得尤长,润儿一边扶着自家小姐,一边胆战心惊的看着这死太监伸出手指,托着小姐的下颌,留的长长的指甲比来划去,她真担心,一不小心伤了小姐。fqw 薛韵眼神一暗,垂下眼睫,哀声泣道:“万般皆是命,妾也无能为力,只是辜负了曹妃娘娘的一片慈心。来之前,娘娘特意请人教导,殷殷嘱咐,定要侍候好穆将军,是我无能。” 提及曹妃,莫公公讪笑了两声,收回了手,扫视了一圈侍候的人,见她们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他刚刚夸薛韵的那句话,前面还有一句,却是说曹妃“楚王宫里曹妃俏”。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浮香楼是定京城里最出名的青楼,薛韵是官妓,和她排在一起的能是好人么。 这话可不是夸曹妃的,原先也只是在上层暗地里流传,莫公公十分怀疑在楚王登基称帝后,编排曹妃的话突然大街小巷传遍,一定是刘家在捣鬼。 可恨他一时大意,险些落了个把柄,再面对薛韵便有些气短,强笑着道:“薛小姐还不知道吧,再过几日,咱们曹妃娘娘,就是皇贵妃了。” 薛韵忙揩了眼泪,向着北边拜了拜:“娘娘大喜。”又对着莫公公福了一礼:“多谢公公告知,愿公公加官进禄,蟒袍加身。” 莫公公见她如此懂事,哈哈一笑,这蟒袍是内臣的最高荣誉,如今他是司礼监太监,再升一级,就是提督太监,就能腰围白玉带,身着大红蟒袍,这也是他最高的追求。 “真是张巧嘴,说出的话就是熨帖,难怪皇贵妃娘娘看重你。”莫公公尖着嗓子笑说,他相貌并不差,堪称俊俏,只是气质阴沉猥琐,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这就不得不佩服薛韵了,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望着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崇敬仰慕而又带着丝丝哀怜,被这样的美人全心全意信赖着,哪怕是位怂包都热血上涌,硬充做好汉,挡在她面前,打倒欺负了她的人。 而这莫公公,虽然少了一条腿,却一向以英雄自居的,当下豪气上涌,尖声道:“你既是陛下钦赐给穆宣昭的,娘娘又一向疼爱你,咱家断不会看着你吃苦的。广平府里的这些个匪类,披了层官皮也遮不住一身的土包子气,那个什么夫人和他们混在一起,?啧啧,得是多寒嘇的人啊。” 薛韵大喜,双眼发亮,看来莫公公的确受了大气,当下婉转相询。 莫公公便狠狠地咒骂了通杨致卿,骂词极为丰富,小一刻钟不重样,废物何太医也不幸中了枪,挨了不少的骂,如此,薛韵拼拼凑凑,大致明白了缘由。 等莫公公喷够了口水,呷了口茶润喉的时候,她便添油加醋的将穆宣昭的夫人懂医,而且和杨致卿交情甚好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又状似无辜,怯生生地推脱:“杨大人也真是倒霉,身体一直好好的,好容易有了得见圣恩的福分,却突然病倒了,巧合的简直和那戏文似的。” 说到戏文,忙拿了帕子捂了嘴,又急急告罪:“公公恕罪,我说错了话,不该将杨大人比做戏文里装病的歼臣。宫里的太医想来医术不错,又有公公坐阵,明辨秋毫,自然辩得清那些鬼蜮伎俩。想来是杨大人福薄,受不住,才病了的。” 莫公公脸色青黑一片,下颚抽动,咬牙切齿骂了声:“贼子欺我。” 缓了气,怒声问道:“给我说说姓穆的娶的夫人的情况,咱家要会一会她!” 薛韵笑了,终于成功了。 林安谨骑着小马驹,亲卫骑马护在两侧,慢悠悠地从学堂回府。 过了街,转入小巷,却发现前边被堵上了,他人小个矮,看不清前边到底堵了多少车马,但看着那面陌生的旗帜,他便急了眼,急声道:“大牛叔,你过去看看,是什么人拦在前面,娘亲那里出了什么事?” 唤作大牛的亲卫,脸抽了抽,顾不得和小主人探讨小名和大名的区别,利落地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另一位亲卫也下了马,挡在林安谨骑得小马驹前面,警惕地四处扫看,拉着马缰,慢慢地退出小巷,卡在拐角处。 并连声阻止想要下马的林安谨:“少爷,别下马。瞧着那面旗帜,似乎是幽州的,先等着大牛探来的情况再做打算。” “娘亲还在里面!”林安谨低吼道。 “少爷放心,夫人府前有护卫的暗卫。这些人不是暗卫的对手,他们要是对夫人不利,早成了死人了。”护卫打着包票。 很快大牛回来了,紫赯色的脸上带着薄怒,声音响亮:“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挡着了咱们的道。少爷,待属下将那些没根的东西扔出去,给您清道。” 他声音极响,清楚的传到前边人的耳朵里,里面跟着莫公公过来的内监,面色愤然,挽袖叉腰,就要回骂。 莫公公带来的禁卫军,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大牛怪笑两声,让同伴护好林安谨,挥着腰里带鞘的长刀,当做棍子一般,将冲过来的家伙,凑了个鬼哭狼嚎。 大牛踩着叠在一起的三人背上,蔑视地看着倒退回去的家伙,喝道:“都给爷爷让开道。” 那些人听着同伴的惨叫,头皮发麻,听话地让出了中间的道。 大牛踢了下脚,脚踏三人组,最上面的那人眼皮一翻,晕了过去,骂了声怂包,大牛转头对着林安谨躬身,满面煞气的带刀大汉立马成了忠厚淳朴的贴心仆从:“少爷,属下给您牵马。” 林安谨过处,人头攒动,纷纷给他让路。 到了府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刻的声音,深奥的词句他听不明白,但这人声音里的不怀好意,却是一听就懂的。 他夹了下马腹,直接骑马进了府。 此时,林燕染正带着府里的所有人,跪在香案后,听着所谓的“圣上口谕。” 香案前,莫公公挑着眼,拖着长音,说着骈四俪六的句子,用着文雅的词喝骂着林燕染。 他又故意拖着时间,让林燕染一直跪在石板上。 四月底,气温已高,林燕染换上了罗衫纱裙,又轻又薄,跪在石板上,膝盖又酸又痛,别提多难受了。 额头沁出汗珠,呼吸急促,眼前发黑,偏偏耳边那死太监还在念经一般的宣着所谓谕旨,林燕染掐了掐手里,用疼痛保持清醒。 斜着眼皮看着下面面色发白,摇摇欲坠的女人,莫公公面上挂上冷冷的笑,他最厌恶的就是那些所谓高贵的女人,而这位林夫人赫然便是这种类型,更?让他厌恶的是,这女人和楚王妃有些相像,更是让他想起在楚王妃手下受过的教训,真是该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7章 周先生的毒计 “林氏,咱家在宣读圣上口谕,你却跪得歪歪斜斜,莫不是对圣上不满?”莫公公阴阳怪气的质问。fqw 林燕染眼前阵阵发黑,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勉强开口,一字一顿的反驳:“我听了这许久,总算是听出了莫公公的来意,代陛下责问我善妒。我身为二品诰命夫人,却受此斥责,心中惴惴,更不敢担上藐视圣上的重罪。为了洗清冤屈,不得不上表陈诉此事,求皇上给将军和臣妇一个清白了。” 威胁,这是对他的威胁,不过,他有曹妃撑腰,这却威胁不到他了。莫公公冷笑道:“咱家奉圣上旨意教你为妻之道,主母之责,林氏,你不要不识抬举。” 林燕染脸上汗如雨下,面色苍白,唇角咬出了血痕,再说不得话了。 莫公公趾高气扬,大为得意,一摆拂尘,斜着眼,轻蔑的说道:“林氏,你的错处咱家已经给你提了出来,心狠善妒,将圣上赐下的美人折磨的奄奄一息,这种大错,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休了你都不为过。不过,为了穆将军的脸面,暂且饶你一次,但是,以后你若再犯,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瞥到急匆匆跑进来的林安谨,见他捏着拳头,眼冒怒火,莫公公不屑地打量了他,预调拔高:“哟,这就是你生下的那孩子,和你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的无礼。可怜穆将军,娶了这样的女人,生了这样的儿子,啧啧。” 林安谨蹬蹬蹬跑到林燕染身前,扶着她的胳膊,掉着眼泪焦急地唤了几声娘,林燕染想告诉儿子她没事,一张口,还没出声,眼前一黑,一头扎了下去。 “娘!” “夫人。” 念秋去了官衙,紫衣、紫裳两人去了养源院,只有青木、青禾两人在,眼见到林燕染晕了过去,两人唬得几乎魂飞魄散。 看着娘亲惨白的脸色,林安谨望着莫公公的眼神几乎噬人,是他害了娘亲。 “大牛叔,杀了他!”林安谨怒喝道。 紫赯色的方脸大汉,噼里啪啦的捏了手指,面色狰狞地走了过去,单手一提,如同拎鸡崽似地将莫公公提了起来。 “少爷,要他怎么死?快的还是慢的,属下建议,还是慢慢的弄死他比较好,太痛快的,便宜了这阉货了。”憨厚的汉子兴致勃勃的一口气说出十多个酷刑,听得众人毛骨悚然,只觉阴风阵阵。 听着都如此了,更遑论被拎着的莫公公了,他叫嚣的话越来越低,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 “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放开莫公公。” “你们这是欺君大罪!” 奉命保护莫公公的禁卫军,无论手里拿着的是刀剑、还是长枪,一径地横在胸前,靠在一起,冲着林府诸人叫嚣。 青木搀扶着林燕染,青禾手忙脚乱地翻出香囊,放在她鼻子下面,难受至极陷入昏迷的林燕染,闻到这股清凉的味道,勉强睁开了眼皮。 “青禾,传令下去,拿住这假传圣旨的太监。” 见她醒来,两人总算是有了主心骨,听了她的吩咐,虽然心里对皇帝一类的有着本能的惧怕,之前不敢反抗,但是此时听了自家夫人说那太监是假传圣旨,两人胆气立马壮了。 “府里众人听令,这太监犯了假传圣旨的重罪,拿下他们!” “林氏,你胡说,我是奉旨行事。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是皇上的家奴,你不能杀我,快放了我。” 这杀猪般的叫声,让大牛极为不爽,捏着醋钵般的拳头,砸在了莫公公的后颈处,头颅软软的垂下,世界安静了。 禁卫军本就武力不高,又当莫公公已死,心神惊骇下,哪里还能反抗,很快,就躺了一地,束手就擒。fqw 穆宣昭留下的亲卫武艺高强,手又毒辣,收拾起这帮人,毫不留情,拳头不过瘾,拿了刀子比划了几下,吓得那些人鬼哭狼嚎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弄出了些伤口。 林燕染闻到血腥味,再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干呕了起来。 “娘。” 林安谨狠狠地踹在莫公公的肚子上,听到青木的叫声,连忙跑了回去。 “安谨,你去去寻你周爷爷,这里的事情交给他。” “带我回屋,快点!” 小腹一阵阵坠疼,这让林燕染无比惊惶,她的小日子迟了三天了,若是,她原谅不了自己。 青木、青禾连忙应了下来,飞快地将她扶回了寝室。 “大牛叔,把他捆了,扔到茅厕里,你带我去找周爷爷。”林安谨自觉是个能保护娘亲的男子汉了,停下了跟着过去的脚步。 “是,少爷。” 弘文馆里,周君复低声呵斥蹙着小眉头,蹭着地面团团转的林安谨:“大丈夫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看看你,靴底都要磨穿了。敢下令杀人,你就得敢承担后果。” 林安谨停下转圈的步子,急躁地问道:“周爷爷,娘亲病了,我要早点回去照看她,你快一点好不好?” 周君复不满地看着他,冷声问道:“你回去能做什么,你是会看病,还是会熬药,嗯。” 见小弟子的头越垂越低,好不容易寻到了教导机会的周大军师,继续发问:“那些你都不会,就不说了。就说些简单的,你说回去照看你娘,你怎么照看,端茶倒水、喂饭更衣,这些活计,任何一个丫鬟都比你强。” 林安谨猛然抬起头,红着眼回道:“先生你说的对,那些我都不会,可是,我放心不下娘亲。娘亲见了我,也会多些安慰。” 周君复心里一软,几乎要应了他,但转瞬间想起杨致卿,软下的心又硬了下来,他已经养出了一个“好人”了,不能再养出一个。 他老了,林安谨是他最后的弟子了,局势纷繁复杂,广平诸人的性命身家不能只挂在穆宣昭一人身上。他见多了能同贫贱却不能共富贵的人,若是将来穆宣昭得了大造化,单凭一个林燕染的影响,他实在不能放心。 可是林安谨不同,他是穆宣昭的嫡长子,生来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教好他,才是他们诸人甚至包括林燕染的依靠。 “安谨,你娘让你寻我,难道只是让你通知我这么简单吗?”缓了声音,周君复温和地问道。 林安谨怔了一下,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能在危险关头,敢于发下杀令,救下你娘,这是好事,你做的对。”周君复先是夸了他,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安谨,你的疏漏之处更大。若是那些人那么好杀,你娘为什么还要受他们的气,跪那么久?是你娘不如你吗?” 林安谨脸色由红转白,重重地摇了摇头。 “你娘是忌惮他们,才忍了气。你父亲人在幽州的定京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那个莫公公是皇帝的心腹,他若是进些谗言,你们母子在广平能够没事,可你父亲就不一定了。所以,你娘才跪了很久。” “那他我爹会没事吧。”林安谨咬着唇问道。 “你下了命令后,你娘才说了他假传圣旨对不对?你娘这是师出有名,先定了他的罪,你们再动手,便是名正言顺的,旁人也找不出你们的过错。以后行事,记住不可冲动莽撞,必要思虑周全了,在动手。” “周爷爷,我知道了。” 周君复欣慰地看着已经反应过了,臊的面红耳赤的林安谨,“那现在你明白了你娘让你寻我的用意了吗?” 林安谨用手扇了扇,给烧烧的脸颊降温,吸了口气,垂手站得笔直,认真地回道:“娘亲一定是觉得周爷爷聪明能干,更能够对付那些人。” 周君复的笑僵在了脸上,什么叫他更能对付那些人,这小子是拐着弯的骂他吗? 可是,他一脸的认真,又不像啊。 “小崽子。”周君复闷了口气,骂了一句。 老狐狸一出手,就犀利无比。他先是大张旗鼓的命人送了拉了一车金银绸缎,一路招摇的去了驿馆,用锣鼓唢呐开道。后面跟着一抬八人大轿,两侧各站着两位广平城里有名的媒婆,个个嘴巴利索,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驿馆就在城东,和弘文馆距离并不远,可这队人马却绕了远路,足足绕城一圈。 这番热闹,自然引起了围观。那四个媒婆在广平城名声甚响,很多人都认识,盖因广平城经年战乱,孤男寡女甚多,杨致卿又贴了劝寡妇改嫁的布告,这要做亲的人就多了,媒婆的生意就好了。 “齐婆子,这是那家要下定啊,好大的排场。” “哎呦,马家的,你上次还说给我家说个好郎君的,我家女儿貌美贤淑,这么好的人家,你怎么没告诉我?”一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看见车上的五颜六色的绸缎,眼冒绿光,拦住马姓媒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质问。 车队不得不停下来,得了吩咐的众媒婆,先是唉声叹气了一番,接着便说出了来之前背下的那番话。 说前两遍的时候,还中规中矩,说多了之后,四个媒婆本性毕露,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将皇帝赐给穆将军的美人是个名妓的事情,说的那个香艳无比。 皇帝、将军、美人、名妓,这种戏路,是老百姓最爱听的,人人听得心神俱醉,甚至有些性急的,还发问了。 “马婆子,你别是胡说吧,皇帝好好的能拿妓女送人吗,这是磕碜人呢吧。” 不等马婆子开口,有人就反驳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浮香楼的头牌。你知道浮香楼吗?幽州青楼里第一家,那里的头牌,绝对的美人。” 更有猥琐点的凑趣:“青楼里的姑娘好啊,调教的好,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岂是良家女子比的上的?” 眼看着话题跑偏了,混在人群的托,大声问道:“齐婆子,这帝王将相,美人名妓的,都不和咱们相干。我就问你,你们带着这些东西,招摇过市的,是要做什么去啊?难不成那家也看上了楼子里的姑娘,让你们去聘去。” “拉倒吧,咱们广平城的楼子早关了,你去哪找妓去?”有人嗤之以鼻,骂这个土包子。 齐婆子微微一笑,气沉丹田,高声回道:“管教各位得知,咱们啊,是去驿站莫公公处,迎回薛小姐去。” 众人情绪更激动了,他们听到了什么?莫公公,公公这两字的意思太清楚明白了。广平城是个小地方,这里的人都听说过公公,却不见得有一个见过活生生的公公,而现在齐婆子告诉他们,驿馆里就住着个公公呢,还是个拐了皇帝赐下的名妓的公公。 这事情太惊悚,太猎奇了,众人的好奇心全都吊了起来。 可是,齐婆子这些人却不说了,拨开挡路的妇人,继续前行。 急的众人抓耳挠腮的,这话说了半截,简直憋死个人了。 于是,混进去的托儿,便舌灿莲花,开讲起现今的建元帝以前的楚王,与那位麻雀变凤凰的曹妃的一二三四五件事。 等车轿到了驿馆,广平城里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建元帝赐给穆大将军的女人是个名妓,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听说和曹妃是姐妹,要不曹妃的儿子能亲自把她送过来?要不定京里的公公能为她撑腰,就凭她大街上掉了几滴眼泪? 啥,你不信? “呸,老子才没胡说呢。那莫公公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找林夫人算账了,你别说不知道林夫人是谁?是穆将军的正室夫人,朝廷封的二品诰命。还在积香庵收养了孤儿,是个大善人。这样的好人,却被个阉货欺负了,老天不公啊。”一个说书的一拍云板,叹息地说道。 “你问为啥?还能为啥?她是曹妃的妹妹,曹妃是谁?那妲己、妺喜你们知道不,曹妃就是那种宠妃!” 得了,到最后,话题严重偏了,大家伙的压根不关心薛小姐的说辞,受了主母的虐待之类的了。 大家伙全都在猜曹妃有多美,为啥认了个青楼名妓当妹妹?总之,越猜越香艳刺激。 这些话传入驿馆时,一些定京来的官员坐立难安了。诰封节度使,当然不可能只来了内臣,前朝的礼部官员也来了,只是由司礼监太监莫公公打头而已。 原本,得了这差事的官员,都是仕途不太得意的,不太讨皇帝喜欢的,在世子和三公子的夺嫡之争中,即使站了队,也不得看重的。 所以,莫公公能够压下这些官员,独领风骚。当然,这些官员本身也不在意就是了,只要平平安安的离开冀州,回到幽州,他们就满意了。其他的,随便莫公公折腾,反正他是皇帝和曹妃面前的红人,他们也得罪不起。 可是,现在这话越传越难听,直接编排了曹妃,说她和青楼女子是姐妹,这可了不得了。 眼下定京局势不明,世子一系与三公子一系可是殊死之争,这当口传出这话,曹妃的名声可就别要了。 他们坐立难安,凑到一起,一致决定要阻止了这流言,绝不能任它流传下去。 否则,他们就大大得罪了曹妃和三公子了,万一,迁怒到他们身上,就冤枉大了。 “卜大人,这事蹊跷,短短时间内,传遍广平城,幕后之人,有何打算?” “洪大人,那位薛小姐一来驿馆,莫公公就带着人去了穆府,你说幕后之人是谁?”这位受了殃及的池鱼,显然脾气不好,冷冷地呛了回去,在座诸位那个是笨蛋,偏姓洪的要耍小聪明,到了这时候,还藏着掖着。 洪大人讪讪地笑了笑,看了看另一位不知是真平静还是假镇定的贾大人,问道:“贾兄的养气功夫,我等自愧不如。不知兄有何良策?” 那贾大人哼笑了两声:“内臣不周,与我等何干。” 卜大人急眼了,他的父母妻儿可都在定京城,他又攀不上三公子,万一出了事,他不得急死。 “贾大人此言差矣,这趟差事,我等既然与那阉内臣同行,自是一损俱损,尤其是此事又攀扯上了陛下,天子圣名,岂容玷污,我等必得维护陛下的英明!” “那你有何办法?”洪大人急忙问道。 话眼又到了他这儿,卜大人暗恨,但是,与那两个孤身之人不同,他有家小拖累,少不得要第一个开口了,不过,他们也别得意,到了最后大家伙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 想通了,便开口:“杨致卿刚受封节度使,就病倒了,这里面的道道,大家都明白,那躺在柴房里的何太医可就剩了一口气了。今儿,莫公公一去穆府,就传了这一出。广平诸人想要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眼下,少不得要和他们谈一谈了。” 洪大人一想起广平守军的钢刀,脖颈一阵发寒,连忙点头。 贾大人依然淡定的开口:“为君上分忧,我等义不容辞,下贴子,宴请周先生叙叙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8章 青木、青禾站在门槛外,焦急地望着屋内,眸内的急色几乎要烧透了湖蓝软绸。fqw 夫人一进了寝室,就将她们两人打发了出来,既不让请大夫,又不让人进去服侍,只让她们守紧了门户。 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屋内安安静静的,她们两人心惊胆战的,放在帘子上的手,抬起又放下,犹豫不定。 室内,进了空间,恢复了大半元气的林燕染,倚着背靠,右手轻轻地按在小腹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这里孕育着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 却差点因为她的大意而失去,眉头微皱,她一定要护好这个孩子。 “青木、青禾,进来!” 望眼欲穿的两人,连忙应了下来,一把拉开帘子,小跑着进了内室。 “夫人。”见她好端端的靠在床头上,两人舒了口气,才匆忙行礼。 “事情怎么样了?”以周军师的脾气,这段时间足够他做出安排了。 不想,这两个青心眼实,一心担忧着她,哪还顾得上探听外面的消息,都摇了摇头。 林燕染无奈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去看看,青木呆了呆,恭敬地退了下去,青禾却留了下来,垂头盯着脚尖,小声的说:“夫人,您身边不能没人侍候着,奴婢笨了点,好在手脚麻利,请夫人让奴婢留下吧。” 如此,青禾留了下来。 见林燕染时不时揉着腰,忙走到床边,轻声询问:“夫人,先前跪了那么长时间,可别伤了腿,要不奴婢打些热水,您泡泡?” 卷起裤腿,膝盖处青青紫紫,很是吓人,便点了头。 很快,青禾提了一木桶热水过来,扶了林燕染起身,退了袜子,卷了裤子,泡了进去,热水没过了膝盖。 “不要放药,只用水泡泡就行了。”见青禾取了祛瘀的药粉,林燕染忙开口阻止。 “可是这样效果不好啊。”青禾不解地问道。 林燕染顿了顿,摆了摆手,青禾只得放下药粉。 浸泡了热水,酸麻的腿脚舒服了许多,直到水凉了下来,才擦净了水珠,重新换了衣服,林燕染歪在床上,听着打探了消息的青木回话。 “眼下周老大人派去的轿子,还停在驿馆内,等着薛上轿呢。” 见自家夫人的脸色并不太好,青木担心地问:“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周先生的法子其实很好,另辟蹊径,绕开了薛韵,甭管她是否真的受了委屈,他一概不理,却将薛韵出身青楼的事情,摊开在众人眼前,更将曹妃牵连了进去。 这个世道,女人的名声至关重要,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是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即便真是桢洁无辜,旁人也不会信了。fqw 青楼两字对好人家的女儿来说,哪怕听听,都嫌污了耳朵,曹妃是无论如何明面上都不能和薛韵扯上关系。 这时候,恐怕驿馆里的人更心急吧。 可是,这法子再好,她却不想用,只因为,这法子虽然能堵了幽州众人的嘴,甚至对莫公公反打一杷,却有一点,那就是建元帝赐下的女人——薛韵,从此便是穆宣昭名义上的女人。 驿馆内,润儿拿了凳子堵了门,又怕堵不住,人也靠在了门上,身子随着咣咣的拍打声,一颤一颤的。面孔骇的雪白,颤声叫着:“小姐。” 薛韵摘下头上珠翠,擦掉脸上的脂粉,拿手指把一双眼睛揉的红红的,衬着黄黄的脸儿,真是楚楚可怜。 “润儿,开门。” 刚才趁乱被人踹了两脚的钱嬷嬷,瘸着腿,扑到薛韵面前,死死拽着她的腿,嚎道:“不能开门,谁知道他们要把咱们弄到什么地方去?姑娘啊,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人的狠毒,人到了他们手上,是生是死,都由不了咱们了。” 薛韵掰开她的手指,看着她的眼神极冷,声音更冷:“嬷嬷,是想即刻就死吗?刚刚的场景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直如饿虎般扑了过来,莫公公一去不还,连消息都没了,这才是生死不知了。咱们现在就是林砧板上的肉,逃也逃不掉了。不如,拼死搏一搏吧。” 钱嬷嬷吓得打起了摆子,手上的劲送了,喃喃地问道:“那我他们是要反了,我要怎么办?莫公公可是曹妃娘娘面前的红人,她竟敢” 薛韵眼神一厉,断喝道:“闭嘴,曹妃娘娘身份贵重,咱们微贱之躯,怎么会入得她的眼?更别提和她攀上关系,就是莫公公,咱们和他也不相熟。” 钱嬷嬷打着嗝,闭了嘴,缩在地上,害怕的看着她。 “出去之后,看我的行事,你们两个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只管哭,听清楚了吗?润儿,开门!” 润儿早已吓傻了,木愣愣地挪了凳子,拉开门闩,她捏着门栓头,傻呆呆的看着呼啦啦摔到她面前的叫唤的人,看那服饰,竟是护卫驿馆的禁卫军。 门一开,守在外面众人如潮水般涌入,将她们主仆三人围在了里面,而后分站到两旁,让出中间的通道,留给来接人的媒婆等人。 钱嬷嬷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驿馆里的禁卫军将她们给卖了,双手撑地,结结巴巴的质问离她最近的军士。 那军士翻了翻眼皮,大喇喇的回复:“这是上面大人下的军令,我们这是奉令行事。” 薛韵还算镇定,挺着脊背,抬着下颌,冷冷地看着为首的婆子,很有种凛然生畏,不可侵犯的气势。 众媒婆还真被她唬住了,一时,静了下来。 踱到门口,冷眼旁观的贾大人,淡淡地浮出笑容,越众而出,对着薛韵说道:“薛小姐,这些是穆夫人派来迎你回府的人,驿馆里毕竟人来人往,万一冒犯了薛小姐,可就不好了。” 齐婆子率先反应过来,踏步上前,堆着满脸的笑,携了薛韵的手,啧啧赞叹:“真是个美人儿,难怪脾气大了些,老婆子多嘴一句,小姐就是真的受了委屈,只管和夫人说,以夫人的宽厚仁慈,自然不会不管的。小姐实在不该偷偷地跑到驿馆来,闹得满城风雨的,小事儿都闹成了大事儿。快和我们回去吧。” 薛韵冷眼听着,这婆子的话里,竟像是承认了她的身份,这怎么可能,那女人明明不肯承认她,还要将她赶出养源院,甚至还要将她嫁给旁人。绝望之下,她才求了莫公公,难道那悍妒的女人服了软,认清了现实? 她目光逡巡过众人,最后定在了贾大人身上。哀声问道:“可是贱妾给诸位大人惹了麻烦?” 说着,素净的面庞上留下两行珠泪,无辜又可怜,贾大人眼神一闪,语气认真了些:“薛小姐问错了人,我等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的,内宅之事,我等无法插手。有了麻烦的是莫公公,他唉,犯了糊涂。” 薛韵攥着帕子的手一颤,嘴唇翕动两下,看了看众人的神色,瞧见有人眼底闪过不屑、厌恶、好笑诸多情绪,心沉沉而下。 双膝一软,竟在众人面前跪在贾大人面前,凄婉道:“大人,贱妾奉皇命来了自定京来了广平,身边只带了一老一小两个仆从,一路风餐露宿,抛了故乡。但是,一别幽州,妾实在想念,在街上偶然遇到莫公公,对妾来说,就是遇到了故乡人,万不该多说了两句,结果惹出了这番麻烦,给主母添了烦恼,一切都是妾的错。” 她哀哀哭泣,齐婆子众人看着她却面色复杂,青楼名妓的身份被揭穿,她还能如此自然的称定京为故乡,她们简直不知道是要鄙视她还是要佩服她了。 贾大人却笑了起来,暗赞这女人识时务,放得下身段,当着仆婢、军士的面,该跪就跪,该哭就哭,将事情一推三二五,全数推到了莫太监头上,洗净了自个儿,厉害。 “你们快扶了薛小姐起来,莫公公的事情看来是不和她相干的,驿馆里又人多事杂的,薛小姐快和他们回去吧。”说完,贾大人带着禁卫军离开了房间。 贾大人骑上仆从牵来的马,绕了几条弯,到了一处位置隐蔽的院落,轻轻叩了三声,大门咯吱开了,他闪身进去。 听到脚步声,招待周君复的卜、洪两位不由翘首以望。 “周大人,卜兄、洪兄。”贾大人面上带笑,团团见礼。 “贾大人。”坐在首位的周君复颔首回道。 “贾兄”卜大人最心急,作势起身,焦声询问。 一旁的洪大人忙拉住他的衣摆,将他拉坐了下来,保留了颜面。 “周大人,薛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亲口说了只是见到故地之人,心绪激动下,才去了驿馆,和穆将军的夫人无干。看来,是莫公公做了错事,扰了那位夫人的清静了。” 周君复呷了口茶,捋了捋胡子,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卜、洪两位却等不及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三位都是难得的才俊,断不能因了些内帷私事,坏了前程。老夫答应三位,那些流言,不会传出广平,节度使杨大人,也十分感念陛下的圣恩,具表谢恩,等病好了,一定会亲到定京谢恩。至于那位莫公公,和三位也不相干,他假传圣旨的事情,三位也不知情。三位先行一步,等三位交了差事,广平自会着人将莫公公送回去。”周君复笑呵呵的说道。 贾、卜、洪三人也都笑着应了下来,一时间,宾主尽欢。 周君复喝了两盅酒,便不再喝,又和三人闲话谈笑一番,他学识渊博,各地风物人情,信手拈来,又姿态洒脱,引得那三人钦佩不已。 宴席散了后,周君复坐到马车里,见到等候着他的林安谨,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回去劝劝你娘,那不过是个玩意儿,碍不着什么,实在不喜,就等过段日子,风波消停了,随她发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林燕染听完儿子的复述,无奈的笑了笑,她就知道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无关紧要,所谓姬妾,不过是个玩意罢了。 可是,被逼着承认薛韵的身份,她很不开心。 “娘,周爷爷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林安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娘亲的面色,提出问题。 林燕染捏了捏儿子粉嘟嘟的面颊,突然想起当初穆宣昭强逼纳她为妾的事情,更郁卒了。再看看金童般的儿子,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会不会将这些事情视为理所当然,她心里一寒,便将儿子当做了大人,将周君复的话解释给他听。 “娘,你别怕,我长大了护着你,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休了他!”林安谨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好像有些矫枉过正了,林燕染满脸黑线,连声问道:“安谨,你怎么这么想,刚才的话你听懂了吗?” 林安谨对她的质疑极为不满,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早就懂了好吧。 “这些事,我早就明白了。周爷爷都讲过好些个故事了,有些男的就是喜欢姬妾,搞得一团糟,像幽州的那个皇帝,还有霍师父” 林燕染扶额,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讲给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听? 等等,霍绍熙,周君复怎么会知道霍绍熙的身世? “你周爷爷怎么说你霍师父的?” 林安谨瞧了瞧,见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便凑到林燕染身旁,小小声的说:“周爷爷说漏了嘴,我缠着他问的,才知道了原来霍师父的爹也不是个好人。周爷爷很担心霍师父,怕他忍不住去找他爹报仇,落下恶名。我觉得周爷爷想多了,霍师父的爹害了他娘,他去报仇天经地义的,外人凭什么要骂他?” 见他义愤填膺,举着拳头挥打着,林燕染心中一沉,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安谨,你可是觉得他父亲很坏很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59章 林燕染的处置 见他义愤填膺,举着拳头挥打着,林燕染心中一沉,连忙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安谨,你可是觉得他父亲很坏很坏?” 得了肯定的回答,她声音更轻柔了:“那安谨觉得你爹坏吗?” 林安谨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忽闪,抿了抿唇,倔强的不开口,却见他娘一直望着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嘟囔着说:“他对娘你好,他就不坏,要是对你不好,他就坏!” 林燕染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又闷又难受,他还这么小,却已经受到了影响,这对他的成长太不利了。fqw 一个怨恨父亲的孩子,童年怎么能快乐,可是,看着他抿直的嘴角,倔强的眼神,她的话,怕也说不进他的心里。 “安谨,那个薛韵伤害不到娘,你父亲也不会伤害我,这世上的父亲大多数都是好的,像你霍师父的爹那样的是少数。你父亲还是疼你的。”将儿子抱在怀里,林燕染眼中涩涩的,微微抽动的小腹又提醒着她,另一个小生命的即将来临,这两个孩子绝对不能失去父亲,这一刻,林燕染无比的确定,她不会允许任何人觊觎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 柴房里,莫公公被五花大绑着扔在了地上,嘴巴里堵着破布,衣袍破烂,头发散乱,之前的趾高气扬全不见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活像一只被八光了亮丽羽毛显出了原形的山鸡。 见那名将他打个半死的莽汉,面色狰狞地逼近,吓得要死的莫公公,呜呜地叫着。 大牛咧嘴一笑,莫公公更害怕了。 和他一块过来的侍卫,轻笑着拍了他一下,劝道:“得了,吓死了这怂货,反而坏事,快点让他画押吧。” 大牛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副白绫,双手展开,看了半天。一旁的侍卫急了:“你是要盯出朵花吗?快点读!” 大牛红了脸,好在他脸色黑,也看不出来,嘟囔道:“这是谁写的,这字怎么这么难看?” “怎么会?这可是弘文馆的才子写的,拿来我看看。fqw”说着,夺了过去,看了半晌,他也挠头了,这字怎么都只认识一半,另一半怎么看怎么陌生呢。 两个难兄难弟互看了片刻,大牛啐了一口,一手抢过写满了字的白绫,一手提起莫公公的后颈,将这颗躺着的粽子扶正了。 “我们夫人慈悲,说什么不教而诛怎么着的,哦暴虐。”记起了这个可以用来骂人的词,大牛很得意,提留着莫公公,继续说:“所以,要我们告诉你这阉货,你犯了什么错儿,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诚恳的认错。” 说着,在莫公公眼前,晃了晃白绫:“看清了吗?这就是你的罪证。” 和这两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不同,能够升任司礼监第二把手的莫公公,除了长得不错,又抱上了曹妃大腿外,他的文化知识也是相当过硬的,最起码这白绫上的字,他全认得。 正因为如此,柔体受到残酷蹂躏的莫公公,精神上又遭重创,几乎呕出一口心头血,眼前点点金光,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吾命休矣。” 大牛见他不动弹了,忙招呼同伴,狠狠地掐在他的人中和虎口上,愁道:“这阉货忒不中用了,看了几行字,就要吐血寻死了,这不是给咱们添乱吗?” “随他死不死吧,咱们赶紧让他划了押,办差要紧。” 悠悠醒转的莫公公,胡乱挣扎,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掰都掰不下开。 “你也知道怕了,早前的威风哪里去了,告诉你,今儿这手印你是按定了。再不老实,爷爷剁了你的手,想怎么按就怎么按!”大牛高声威胁。 莫公公身子一抖,流着眼泪,抖抖索索的盖上了手印,那表情简直比死了爹娘都难看。 办完了差事,大牛也不愿再看这软骨头的东西,扔垃圾似的将他丢了出去,折好白绫,出了柴房。 这边,大牛将盖着莫公公手印的白绫交了上去,那边,养源院里,终于正了名,得了妾的名分的薛韵,面色惨白的提着笔,恶狠狠的望着奉命监视她的紫衣、紫裳。 原来,去驿馆接她的一行人,将一车金银绸缎送了驿馆,抵了她的花费后,将她塞入轿子,抬回了养源院里。 不过,这次她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一下轿子,就被押送到了西厢,奉命清理养源院内贼的紫衣、紫裳两人,得了命令,就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住了西厢的房门,差点将薛韵气死。 “薛小姐,哦,不对,从今儿起就要称你为薛姨娘了,墨都要干了,眼看着都到了奴婢回事的时间了,你快点写吧。”紫裳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薛韵咬着嘴唇,身子打着哆嗦,哀声说:“我已经落到了这地步,你们又何必再落井下石,真的逼死了我,恐怕你们也没好果子。再说,我毕竟也是将军的人,夫人再恼我,总得为将军考虑,不能这么对我啊。” 紫裳笑了,就薛韵这种人,真狠下心,舍得死了,反而是造福了旁人。她可是听说了,莫公公受了她的挑唆,上门寻了夫人的麻烦,让夫人跪了足有半个时辰,差点出了事儿。作为将军亲自选派到夫人身边的贴身女卫,她和紫衣可不敢再犯事,幸亏夫人没有大碍,否者她这条小命可就危险了。 对于生事的罪魁祸首,她可是没有一点怜惜的心,遂冷笑着回道:“眼下的局面,不就是薛姨娘算计来的吗?马棚里捆起来的那两个婆子,可是口口声声叫着薛姨娘的名字,要不是薛姨娘给了她们一人五十两银子,让她们给守门的门卫下了泻药,她们也断不能犯下这般大的错。她们家里可都有老有小的,受了薛姨娘你的蛊惑,转眼间,好端端的日子就没了。奴婢可不敢对姨娘落井下石,只求姨娘发发善心,给我们这些侍候的奴婢们,留条活路吧。” 一直静静站着的紫衣,瞧着薛韵脸色乍白乍红,轻声斥责紫裳:“你少说几句吧,那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见紫裳闭了嘴,又对薛韵说:“姨娘还是快点写吧,我们是有时间和您耗着,可是夫人和驿馆里的众位大人却没这么大的耐心。哦,姨娘还不知道吧。莫公公骄横跋扈,仗着曹妃娘娘的宠幸,假传圣旨,差点害了夫人,眼下夫人可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说,堂堂二品诰命夫人,竟被一宦官逼迫,这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得令多少官员心内惶惶,让他们的妻子、母亲,多么齿冷啊。” 听到林燕染只是受了伤,薛韵眼中闪过一层寒光,暗暗恼恨莫公公本事不济,怎么没有弄死了她。 但面上不显,甚至哀哀喊冤:“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我写下来?” 紫衣听了并不在意,继续说道:“姨娘是否有冤屈,奴婢能不清楚。只是姨娘出现在驿馆里的时机实在很巧,由不得人不怀疑,不过,夫人宽宏大度,信了姨娘在驿馆的话。可是,口说无凭,夫人信了,旁人未必也能信。所以,才要姨娘将在驿馆说过的话,原样写下来,日后也能有个凭证。” 先是挑拨生事,事发后,又将事情都推到莫公公一人头上,将自己摘得干净。薛韵的确好手段,很是恶心了林燕染一把。但是,没有人是傻的,话能随便说,可白纸黑字的写上,谁得了好处,谁受了害,那就一清二楚了。 林燕染让薛韵写的,就是她从街头遇到了莫公公起,她身边带的人,说的话,一点不漏的写明白,再将驿馆里的事情写清楚,最厉害的却是莫公公事发后,她在驿馆里为求自保而说的那番话。 三项对照,即便薛韵天赋过人,编出了一套完美无缺的谎言,但是对照结果,林燕染受了罪,莫公公险些丢了命,只有她薛韵——无辜的小可怜得了好处。 写完之后,薛韵颓然的摔倒在地上,脸色比纸还白。 紫衣、紫裳两人拿着她写好的陈词,转身出了西厢房。掀开帘子,又吩咐守在门外的婆子好生看紧了门户。而后,紫衣继续留在养源院,紫裳带着东西去了林燕染的府邸。 紫裳到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林燕染安抚好了儿子,给了布置了任务,林安谨此时正坐在书案后,刷刷的画着给他爹的家信。 念秋在官衙里听说了这事,也匆匆的赶回来了,故紫裳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夫人满脸无奈的躺在床上,而念秋一脸喜色的团团转,手上还端着碗桂花栗子羹。 “写完了,拿给我看看?”林燕染起身,冲着紫裳招手。 “夫人,快躺下,我拿给你。”念秋慌忙放下羹碗,冲到床边,边说边将她按在床上。 自知道了林燕染有了身孕,念秋比她还紧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0章 地震 在贾大人三人和周君复双方的默许下,驿馆使臣圆满完成了差事,离开了广平,留下了莫公公。fqw 两天后,定京征北将军府前,奔来一骑快马,马上的人出示了牙牌,府前守门的护卫,看了他背负的旗帜和牙牌,眼神一凛,立刻开了府门,让他骑马进了府。 书房里,穆宣昭一面凝神看着案上的沙盘图,一面向世子李昀等人解释着鞑靼右贤王占据的地盘对鞑靼可汗造成的威胁。 正说到章奎又带人袭扰了紧邻着右贤王的朵颜部时,有亲兵来报:“将军,广平的信使到了。” 李昀眼尖的看到穆大将军的眼睛亮了亮,立刻想起他的妻儿都留在了广平,当下便笑着起身,对身后的人说道:“累了穆将军半上午了,且先歇歇。” 说着,对穆宣昭点了点头,领着众人散开,王士春又机灵地命人端上了茶果点心,凝重的气氛一时放松了下来。 广平的信使进了书房,跪地行礼之后,递上了书信。穆宣昭知道林燕染一向有分寸,如此紧急地回信,怕是出了事情。 马上拆开了信封,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捏着那沓薛韵亲笔书写的陈词,眼眸幽深。 以他为中心,方圆一米内的温度急速下降,王士春等人默默的退了几步。 纸张折起的哗啦声,成了书房内唯一的动静,站在窗口望着庭院内树叶招摇的桐树的李昀,感觉到异样,回头望去,正看到穆宣昭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机。 他怔了怔,脱口道:“穆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情?” 收起脸上的异色,穆宣昭不带丝毫温度的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大事,阉竖在广平做了次跳梁小丑耳。” 这显然是在说莫公公。 李昀听得云山雾罩的,不过,瞧了瞧一屋子的人,他也没多问。 穆宣昭很快将局势讲完了,除了世子李昀留了下来,其他人都由王士春领着出去了。 “世子,曹氏的胆子越来越大,不能再放任下去了。”穆宣昭单刀直入的说道。 李昀叹了口气,说:“父皇自登基之后,日日沉迷酒色,全无往日气概,再这么下去,大楚险矣。fqw2” 这些日子,若说最煎熬的,就是李昀了,顾起在章奎事定之后,就事无巨细的全告诉了他,打碎了他心中的最后幻想,让他认清了现实的残酷。而建元帝迟迟不肯封后,将对他们母子的厌恶,大白于天下,作为世子的他,被生父推到了最尴尬最危险的位置。 历代夺嫡,非活即死,若是失败了,不仅他李昀会死,跟随着他的所有人都得死,背负着这么多的性命,李昀必须做出抉择。 “世子如此想,我就放心了。”穆宣昭满意的点了点头。 幽州定京城里暗潮涌动,就像一锅滚油,而自广平回来复命的贾、卜、洪三人带来的消息,则是溅入这锅滚油的热水。 曹妃在殿内大发雷霆,喝骂:“这群狗才,本宫要杀了他们,剜了他们的狗眼。” 这些日子,虽然仗着建元帝的偏爱,她得意非凡,可骂她的人也不少,什么歼佞、妖妃、媚宠的词,听得曹妃怒火万丈。 她本就忌讳自己的出身,对这些揭她伤疤的人,她更是恨得牙痒痒的,而现在广平城扣拿了莫公公,给他扣了一顶假传圣旨的罪名。定京城里,谁不知道莫公公是她的人,拿了他就是和她过不去,就是在打她的脸! “这事情是由穆宣昭的夫人引起的,他和我作对,他的夫人和你作对,这两人实在碍事。”一旁的李旭恼声道。 曹妃一听,连忙问道:“那穆宣昭又惹你生气了?” 李旭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阴狠的说道:“他带兵多年,父皇虽然夺了他的兵符,但那些将领,依然奉他为主,他在定京一天,咱们的人即便得了兵符,也收编不了那些军队。” “更可恼的是,李昀那怂包出行都带着一队甲士,将他护得滴水不漏。前几日,由舅舅出面,寻了些江湖人士,想要扑杀了他,还没近身,就被他身边的甲士杀光了。”李旭万分遗憾的说道。 “娘,现在父皇御案上请求立后的奏折堆成了山,而且我瞧着父皇有些动摇了,这对咱们实在不利。” 曹妃眼神一厉,恨声说道:“都是穆宣昭害我们的好事,若是除了他,事情便好办了。” 李旭也如此想,只是乐陵的教训犹在,穆宣昭实在是个硬骨头,他们除不去啊。 “鞑靼人肆虐边关,赵庆虽然不辱使命,议和成功,可边关有着这群嗜血的野狼,父皇寝食难安,是不会下旨除去穆宣昭的。”李旭说道,当然穆宣昭羽翼已丰,建元帝也除不掉他。 “既然这样,只能智取了。” 曹妃连声问道:“你有办法?” 李旭阴森森一笑:“赵庆去和鞑靼人议和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那人可以一用。” 当下低声将计划说了一遍,听得曹妃眼神连闪,喜上眉梢,甜腻腻的赞了李旭一通,叫了心腹进来。 广平城,林燕染躺在花厅的贵妃榻上,花厅里的窗子都打开了,微风拂过糊窗的绿纱,柔柔的吹了进来。 谢莹薇和念秋坐在一旁的圆桌上,低声讨论着蚕丝软甲的制作情况,怕吵了好容易睡着的林燕染,两人声音一大,便连忙捂了嘴巴,再悄悄的看了看,见她面上蒙着纱巾睡得香甜,便放了心。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动,只坐了椅子边的谢莹薇,直接摔到了地上,强烈的颤动直接震醒了林燕染。 飞快的坐了起来,眼中睡意尽消,她迅速镇定下来,喊了声:“地震了!” 念秋已经飞扑了过去,搀着她的胳膊,焦声道:“夫人,咱们快出去吧。” 林燕染点了点头,拉了谢莹薇一块出去。 这场震动持续的时间很短,花厅里除了桌椅案几倒了一地,墙壁地基并无损伤。 地震后不久,结束了装病的杨致卿,就带着人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林燕染安好,舒了口气。 “阿染,你们没事就好了,刚刚地动的动静太大,幸好咱们广平没事。” “看来震中不在咱们这儿,不过刚才那么大的余波,恐怕地动的地方距离广平也不远。”林燕染颇为忧虑。 “嗯,我命人去打听。”杨致卿随即下了命令,又担心在外的霍绍熙,怕林燕染焦虑,便没说出口,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对广平城诸人来说,这场地动只是虚惊一场,而在定京,它却掀开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序幕。 虽然建元帝称帝不久,但是,作为藩王,楚王府历史悠久,历代楚王对宗庙陵寝极为重视,自第一任楚王,请了有名的阴阳师,选定了风水宝地,历代楚王的陵墓,就都葬在了西山。 而建元帝建号大楚后,又命钦天监测算了风水,在西山南麓,建了天坛、日坛、社稷坛,北麓设了地坛、月坛、先农坛。 “监正大人,北麓三坛震坏了。”钦天监里,一脸死灰的属官,揪着钦天监监正的官袍说道。 年过半百的监正,抖着花白的胡子,深深叹息,对着不争气的下属说道:“该当有此一劫,去取了罗盘,进宫见陛下。” 大殿里,建元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着殿内意见不一的众臣,吵成了一团,吵得他脑仁疼,袖子一甩,砸了一方砚台,才让殿内平静了下来。 “陛下,钦天监监正求见。”内侍怀里抱着拂尘,磕头禀报。 “宣。” 钦天监监正跪下行了礼,得了平身的话后,也不起身,依然跪着,说道:“陛下,地龙翻身,实乃凶兆,也是上天对人间的警示,不可不察。” 建元帝不耐烦的喝道:“地动之事,哪年没有?察看百姓有无伤亡才是最紧要的,偏偏要扯上子虚乌有的事情,误国误民。” 站在左首第一位的刘子谦,闻言讥诮的看了龙椅上的建元帝。 “陛下,自古帝王有错,上天便降下灾祸,此次地动,声势浩大,且震毁了西山北麓三坛,险些波及到太庙,如此凶险,实因陛下失德!”年老的钦天监监正,以头抢地,悲呼出声。 建元帝大怒。 李旭眼角一跳,立即出列,沉声说道:“陛下登基以来,仁信爱民,何来失德一说,监正你怕是年老发昏,迷了心窍了,来人,扶监正出去,将他送到太医院。” “慢着。”刘子谦厉声喝止将要动手的内侍,轻蔑的扫了眼李旭,慢悠悠的说道:“监正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三公子何故如此急迫?” 挤兑了李旭,又对着钦天监监正温言道:“老大人年高德劭,与这天文地理一途,素有令名,众人皆是信服的,还请老大人慢慢说。” 李旭狠狠地瞪了眼内侍,呵斥道:“还不动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1章 谢怀远的心思 “哪个敢?”刘子谦怒喝道,挡在钦天监监正面前,内侍咽了口唾沫,退了开去,他们可不敢对他动手。fqw冰火中文 “大人请说吧。”斥退了内侍,刘子谦温和的对钦天监监正说道。 “陛下登基以来,祭祀了天地宗庙,却独独没有祭祀先农坛,而此次地动偏又震坏了西山北麓三坛,此次灾祸难道不是因陛下的失德而来吗?臣请陛下知错能改,善加纳谏啊。”年迈的钦天监重重地磕在金砖上,沉闷的声音撞入在殿中众人的耳膜里。 李旭感觉大事不妙,正要亲自动手将钦天监监正拖走,都察院里的御史出列奏对。 “陛下,先前之所以没有祭祀先农坛,盖因宫中未立皇后。社稷之重,首在百姓安居乐业,而农人种田产粮,又在诸事之首。麦黍丰收,又全赖风调雨顺,所以,才要帝后亲往祭祀。现在,却因为后位空悬,以致不能礼敬上天,西山北麓受了崩塌之祸,此乃上天示警。臣,恳请陛下册封皇后。” 文臣里的言官御史,纷纷出列,跪倒一片,高声奏请册封楚王妃为后,以安乾坤。 建元帝独坐在龙椅上,愤怒的看着下面众多臣子,逼迫他册封刘氏那个毒妇。手指紧紧的抓握在龙椅上,他气得发抖,又心中发寒,这场景和他当日夺取楚王时多么想象啊。为了斗败兄弟,他不得不迎娶了刘氏,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当日他有多心痛,他就有多恨刘氏。 忍了这么些年,他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能为力的庶子了,他成了楚王,现在,更自立为帝。 他成了皇帝,本应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可是,他却不能杀了刘氏,只能将她晾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他已经如此大度宽容了,刘家和那逆子却不知足,如此的逼迫他,真是可恨,该杀! 建元帝藏在重重冕毓下的眼睛,阴沉沉地望着殿内的众臣,扫在李昀、刘子谦身上,更像一把带着钩子的弯刀,恨不得刮下他们的皮肉。 “诸位都要逼朕吗?”压抑愤怒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李旭扑通跪在地上,哭泣道:“臣等无能,竟让陛下受” 一个辱字尚未出口,穆宣昭昂首出列,语气强硬:“阴阳调和,方能万物昌荣,臣等恳请陛下立皇后,是为着大楚的昌盛绵延。臣,附议监正大人,请陛下选吉日,行封后大典。” 跟在他身后的大半武臣,也都跪了下来。而且武将不比文臣文雅,他们这一跪,便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更兼声音洪亮,一开口,险些震聋了旁人的耳朵,越发显得声势浩大。fqw 可怜人单声弱的李旭,哭得再大声,也只能是淹没在这股浩大洪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翻不出风浪了。 建元帝浑身颤抖,文臣的逼迫他还能将他们拖出去打板子,内忧外患之际,他却不敢这么对付武将了。 “穆宣昭”骤然起身,点着手指,低声喝问。 穆宣昭单膝跪地,背脊挺直,眼神坚定,毫不妥协。 建元帝怒火中烧,又不得发泄,直气的面白耳赤,咚一声,众人只见,一向壮硕结实的建元帝,捂着胸口,踉跄的跌坐在龙椅上。 “陛下”侍候在一侧的内侍,惊恐的尖叫。 “退朝!”建元帝翻着白眼,含糊的说道。 “陛下谕旨,散朝。” 定京朝堂上的纷乱,并没有影响到广平。 将将进入初夏,晌午时,气温已经很燥热了,广平城里的人大都换上了夏衣。 虚惊一场的地动,根本没有影响到广平百姓的生活,甚至连闲聊时,都不会提上一句半句。若是有人好奇的问上一句,一定先受一顿嘲笑,然后再有人好心提点,节度使杨大人新下了布告,鼓励大家开垦荒田,新开出的田地,免三年赋税。如此优厚的条件,别说村里的农人,就连城里的人都眼馋,家里有宽裕人力的,都寻了村子里的亲人,找了保人,去开荒了。大家伙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打听闲事啊。 是了,在广平的百姓心里,只要杨大人、林夫人这些让他们过上安稳生活的人,好端端的,他们才不在乎谁做了皇帝呢。 小民百姓不关心这些事,巨贾豪商却不能不上心,谢府里,谢怀远与谢二叔,坐在凉亭里,一边慢吞吞的落着棋子,一边说着谢家的事情。 “二叔,那批软甲装了两车,送到了霍绍熙手里,杨大人特意派了人送来了一千两银子。”谢怀远夹着枚白子放到了中腹之地。 休养过来,恢复了精神的谢二叔,神采奕奕地笑道:“远儿棋风还是这么凌厉,和你小时候一样。” 谢怀远轻笑着摇头,自接手了家族事务,他都快忘了以前的脾气了,越来越圆滑,见人先带三分笑,行事之前,先考虑得失,这样子的他,他自己都不喜欢,更遑论旁人。 “我倒真想像儿时那样,无知无畏,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无论是抢是夺甚至是骗,总要拿到手里才肯罢休。” 谢二叔本是打趣他,见他虽是笑着说,面上却带着落寞,心里一紧,紧张地望着他:“侄儿,可是有烦心事?” 自嘲的叹了口气,发觉自家二叔似乎被他吓到了,他便笑着解释:“没事,只是觉得咱们家不能一直做商贾,我昨夜多想了些,今天多发了些牢骚。” 谢二叔舒了口气,他性情温和,不是穷根究底之人,既然谢怀远不愿说,他也不再问,便接着这话题说了下去:“你说的对,咱家商行开遍南北,富甲天下,可这世道一乱,咱家就是一块惹人垂涎的肥肉,不知招了多少饿狗。”说道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谢二叔脸色便不好看了,发泄郁气似的挥了挥手:“且不说虎视眈眈的外人,就连自家内里,都出了不少的不肖子孙。一个个乌鸡眼似的,你啄我,我咬你的,都不用外人打进来,自家都先败光了。唉,我就薇儿一个女儿,不知道惹了多少红眼之人,迫不得已才拖家带口的来了这儿。二叔知道怀远侄儿,你不是久甘人下之人,胸中自有丘壑,北边的生意,二叔都交给你,谢家的将来,都靠你啦。” 虽然北边的商行,事实上已经控制在了他手里,现在听到自家二叔亲口说出交权的话,饱受家族苛责埋怨的谢怀远,很是感激,他起身,行了稽首大礼,声音哽咽:“小侄谢二叔看重,定不辱家族门楣,不堕祖先威名。” 谢二叔欣慰一笑,弯腰扶起了他,叔侄二人相视一笑,完成了新旧两代的交接。 “二叔,杨大人除了送银子,还提议要咱们谢家粮行,押送运粮队到幽州,我应承了下来,过两日我就带人出发,这边的生意,要累二叔照看了。” “行。”谢二叔爽快地应了下来。 “多谢二叔了。” “娘,你别动,我给你端过去。”自前日知道了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地弟,林安谨先是一脸惊异地绕着她转了无数的圈,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肚子认真的看。 接着,又受了念秋的影响,生怕她磕了碰了,一有空就偎到了她身边,做起了小尾巴。 林燕染不过多看了一眼高几上盛开了的碗莲,林安谨就迅速把这盆碗莲端了过来,小心的放在她面前。 “别跟你念秋姨似的,一惊一乍的,娘亲没事。”林燕染无奈的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摇头嗔道。 林安谨扮了个鬼脸,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林燕染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这宝贝儿子,说也不听,赶也不走,只能想法子让他转移注意力了。 看到桌案上摆着的书,计上心头,“安谨,念书给娘听吧。” 林安谨对这差事不排斥,蹦蹦跳跳的取了书本,坐在娘亲身边的小圆凳上,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 小男孩的嗓音清脆干净,林燕染微微阖目,嘴角噙笑的听着。 “娘,弟弟能听到吗?”念完了一首咏春的诗句,林安谨敬畏地看着他娘的肚子,好奇的问道。 林燕染乐了,摸了摸他乌黑柔软的头发,说:“他现在还很小很小,耳朵还没长全呢。” 林安谨的包子脸垮了下来:“这样啊。” “不过,一直听到安谨的声音,等他出生以后,一定能认出你的。”林燕染捏了捏儿子纷嫩的脸颊,安慰道。 林安谨开心的笑了,耳尖红了红,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十分认真的准备接着念诗。 念秋端着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两碗乳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先歇歇,喝碗乳浆吧。” 自林燕染确定有了身孕后,亲自拟定了食谱,每日一碗乳浆,便是必不可少的。 “娘,我去外面采几朵鲜花插瓶,儿子告退。”被强制要求陪喝乳浆的林安谨,不喜欢这股奶味,皱着鼻子,就要退下。 “喝完了再出去。” “娘。”拖着嗓音求饶。 “乖。”柔柔的劝哄。 “念秋姨,给我吧,我喝。”含泪一口吞下。 “娘,我出去了。”飞奔而出。 林燕染用小匙慢慢舀着,笑着说:“这孩子。” 念秋等她喝完,才轻声说:“谢家递了帖子,想下午过来拜见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2章 册后大典(一) 念秋等她喝完,才轻声说:“谢家递了帖子,想下午过来拜见夫人。fqw” 林燕染没想到谢家来的人不是谢莹薇,而是谢怀远。 厅堂内,两人分宾主坐下,身后站着一众丫鬟,谢怀远看着林燕染端庄却略带疏离的笑容,眼眸暗了暗,忙用微笑掩饰。 “再过半个多月,阿卿推行种植的洋芋就能成熟了,据人查看,产量极高,如此一来,广平便能粮食充足,不用再担心饥馁。广平粮食既足,就有余力为穆宣昭筹粮。”这些话是前几日周君复老先生说的。 听了谢怀远的来意,林燕染明白了,看来这项运粮重任交给了谢家。不过,她还是不太清楚谢怀远今日上门的目的,便淡淡颔首,听他继续说下去。 “冒昧打扰夫人,是想借几个夫人手下的护卫一用。此次运粮,是要运到青州,那里是边防重地,时刻面临着鞑靼人的威胁,一路上怕是太平不了。夫人手下的人,骁勇善战,有他们跟着,我们才能安心。”谢怀远说的极为诚恳。 林燕染无声的笑了笑,他说的简单,请她出借护卫,怕不只是防着鞑靼人的缘故。莫公公一事后,估计整个广平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了穆宣昭给她留了亲卫,谢怀远怕是冲着这才开口的。他要带着这些亲卫的理由,林燕染也明白,穆宣昭带兵的狠辣风格,她早已如雷贯耳。这年头,军队可没有什么不动百姓一针一线的纪律,那些战功彪悍的骄兵悍将,可是手狠辛辣、翻脸无情的很,在他们手下吃了亏也没处找去。谢怀远要带上穆宣昭的亲卫,也是为着预防万一。 即便不太喜欢谢怀远身上的商人式的精明和冷酷,但是,她喜欢率直的谢莹薇,而且运粮的事,更是关系到穆宣昭的大事。林燕染便应了下来,只是出发的日子太赶,略略沉吟说道:“后日出发,怕是来不及,不如再等两日,备齐一应事物,再出行。” 运粮的时限本就充裕,再晚两天,也误不了事,谢怀远没有异议,拱手道谢告辞,退出了厅堂。 出去的时候,转过花圃,看到了那几株凋谢了的牡丹,怅然一叹,停下了脚步。 “公子?”见他一直盯着郁葱葱的叶子,平泰左瞧右瞧也没看出朵花来,只得对着前面引路的丫鬟歉意的笑笑,轻声提醒。 谢怀远收回眼眸,轻声呢喃:“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年的等待,只有二十天的花期,若是错过了,再无缘了。” 引路的正是青木,她耳朵尖,听清了内容,连在一起却不懂了,不解的瞟了他一眼。fqw “有劳姑娘久等了,走吧。”谢怀远回了神,温和的说道,抬脚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送走了谢怀远,青木回来好笑的将这事讲给了林燕染听。 林燕染想了想,好像之前谢莹薇也挺喜欢牡丹的,开口说道:“待会你带人送两盆过去,一盆洛阳红,一盆胭脂红。” 将浮动的心思压在了心底的谢怀远,正在账房里,拨弄着算盘和手下的管事们对着上月底的账册,平泰悄声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惊异,低声回报:“公子,林夫人送了两盆牡丹过来。” 眼珠一转,又加了一句:“正是公子您在林府里看得目不转睛的那种话。” 谢怀远身子僵了僵,突然感到一种难言的羞恼和尴尬,虽然这令他羞怒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可这感觉十分不好。 偏平泰又用自以为小声的音量说:“公子你若是说一声喜欢牡丹,咱们商行在洛阳、菏泽都有分行,让他们送来就是了,偏偏要看上了林夫人” “闭嘴!”谢怀远耳尖都红了,厉声呵斥,手上的算盘猛然掷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空出了的手,重重拍在平泰背上。 “府里的东西。”平泰单薄的身子,扑到了地上,后面的字吓的噎在了喉咙里。 全神贯注核算账册的账房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有的惊得跳起来,有的打翻了砚台,还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向镇定温和的少东家,嘴巴张的能塞一个鸡蛋了。 “少主!”账房管事咽了口气,惊吓的喊道。 谢怀远佯咳了声,弯腰拉起脑袋发蒙的平泰,呵呵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最近练了一套拳法,这个力道大了些,没事啊,你们继续。” 平泰委屈的揉着摔疼的胳膊肘,憋着嘴待要发问,受了一记眼刀,马上闭了嘴。 “平泰,对不住了,快去寻平康,找他要瓶跌打伤药,给你揉揉。”说着,飞快的摆着手,像是赶苍蝇似的将平泰赶出了账房。 赶走了平泰,谢怀远耳尖上的红痕已经褪了下来,面上的慌乱早已消失无踪,他站得笔直,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垂在腰间的双鱼佩,一边以极有压迫性的眼光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都算清楚了?那我就从左边开始问了,嗯。” 众位发呆走神的账房浑身一震,连忙低下了头,寻了笔,摸了算盘,装作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霎时,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响了起来,刚才的尴尬,仿佛从来不曾发生似的,谢怀远轻轻吁了口气。 “你盯着,我出去透透气。”和管事说了一声,谢怀远走了出去,他走的很快,又漫无目的的随便走,不知不觉到了花园里。 “大哥。”正在指挥着花匠,栽植牡丹的谢莹薇,抬头看见了谢怀远的后背,连忙喊了声。 “薇儿,你来了。”谢怀远负手走到前面,仔细的看着花匠的动作,生怕他们弄坏了根须。 “你看,这是林姐姐送来的牡丹呢,这盆是胭脂红,可漂亮了,花型像是千层台阁,花瓣薄嫩,光洁晶莹,色如胭脂,所以,才叫胭脂红。” 谢怀远微笑着听着,却见那花匠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手突然一抖,掰断了根径须,“慢点,别弄坏了!”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吓得花匠手都不敢动了。 “牡丹在盆里好端端的栽着,为什么要移种到园子里?另一盆别再动了。” “大哥,是我让他们移栽的,你不喜欢的话”谢莹薇想不到她这一向温和的堂兄突然发怒,吓了一跳。 吓着了堂妹,谢怀远很自责,但是这几天突然涌入心头的情绪,让他极为焦躁,接连失态,他对这种没用的情绪十分不满,必要剥离了去。 如此一来,眉头皱的更紧了,见谢莹薇委屈的看着他,迅速收了脸上的怒色,指着天上的乌云说:“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大雨,不适合移栽,等天气好了,再栽种吧。” “果然是,刚刚还没乌云呢。我听哥哥的。”谢莹薇仰头看了看乌云,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心虚的眨了眨眼,脆生生的应了下来。 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样子,谢怀远摇头笑了。 谢府花园里的牡丹种下不久,狂风乍起,乌云蔽日,天地一片暗沉,接着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黑暗,和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砸了下来。 林燕染站在窗子后,见外面连成片的雨幕,倾泻而下,只是看着,她都能感觉到那股水汽。 饶是院子里有抄手游廊连通,顶上遮住了雨水,青禾从厨房里提着食盒过来,裙角上还是被溅湿了了。 穿上念秋拿来的坎肩,林燕染看到了青禾湿透的裙裾,开口说道:“回房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喝碗姜汤,别受了寒。” 青禾的确冷了,道了谢行了礼,就回了屋子。 念秋动手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刚刚摆好碗筷,林安谨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青木。 “娘。”林安谨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林燕染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看他身上干干的,才笑着问青木:“牡丹送到了谢家?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了一块?” 谢家在西边,学堂在东边,背道而驰的路程,林燕染才如此问道。 青木福了一礼,回道:“婢子送了东西,回来时经过双福街,恰好遇到了小少爷,就和少爷一块回来了。” 林燕染好奇的问道:“安谨,你不在学堂,上街做什么?” 林安谨蹭到她身边,小心的避开肚子,笑呵呵的说:“今天先生有事,早早的放了学,我就带着大牛去逛了逛。” 又认真的保证:“娘,我们就随便在店里看看,没有惹事。” “好,娘信你。” 林燕染笑着说,瞧见青木的裙摆上也淌了水,忙让她也下去换衣服,喝姜汤。 而后,三人安静的用了晚饭。 翌日,经过一夜大雨的冲刷,天空清透,浮尘尽消。而定京里的气压却越发的低了,并没有因为这场雨有好转。 建元帝提早退朝,不过是争得了半日的清静,之后,终于还是屈服在一波接着一波劝谏的朝臣下,准了立后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63 六月骄阳下,青云观的客院里一片安谧,这种暑热的天气里,身娇体贵的太太小姐们,都呆在置了冰块的屋子里,没哪个会顶着烈阳跑到外面。 不过,显然有个例外。 客院东边有湖名沁香,两岸植着密密的垂柳,自三百年前青云观建观以来,不间断地在两岸植柳种花,渐渐的,这些柳树也便成了青云观的一景。 一阵夹杂着水汽的风吹来,这些有着两三百年树龄的垂柳,万条碧绿修长的柳枝,柔柔地拂动着柳叶,清凉中带着草木独有的清香。 在走廊尽头,临着水榭处,有一株两人合抱粗的古柳,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孩,提起浅绿色的百褶留仙裙,露出淡黄色绣着缠枝花纹的软鞋,双手攀着树干,灵活地爬到了三米高的树杈处,这处树杈很大,足够她稳稳地坐在上面。 而密密垂坠下的柳枝,将她的身影严严地掩藏在里面,女孩倚着树干,净白的脸庞上,一双如黑水晶似的明眸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烦愁。 “不过是中暑而已,怎么一醒过来,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大齐王朝。听王嬷嬷说,原主调皮爬到这株柳树上不小心睡着了,着了凉发了高热,折腾了才退了热。”特意穿了一身绿衣绿裙的小女孩,叹了口气:“唉,不知道小女孩是不是到了我的身子里,今天好不容易摆脱王嬷嬷,希望我睡一觉,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杨敏舒合掌虔诚地拜了拜,然后,半躺在树杈上,手臂搭在眼上,努力地睡过去。 自前日醒来,饱受惊吓,辗转难眠,此时,吹着杨柳暖风,闻着湖里飘来的荷花清香,杨敏舒真的睡着了,梦里她拍着胸口对朋友讲她做了个十分逼真的梦,抱怨着虽然她是个孤女,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从来没想过要穿越到陌生的古代,那真是一个噩梦。 乌黑亮泽的青丝垂在肩头,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白希如雪,粉色的双唇微微嘟着,杨敏舒睡的很是安心。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惊破了她的美梦,杨敏舒立马起身,双手环抱着膝盖,下颌搁在膝头上,小心地透过密密的柳枝荡开的缝隙向外看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水榭里,现在多了三两个人,一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中年女子,一个对着她又踹又打的年轻女子,还有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年轻男子,中年女子扯着嗓子惨嚎,不时夹着年轻女子的哭骂声。 实在受不了这魔音穿脑,杨敏舒抬起手堵住了耳朵,眼睛却看得越加仔细,只见那年轻男子也受不了这噪音污染,手里提着的一柄寒光四射的剑一扬,中年女子鬓边落下了一绺绺的头发,她一声短促的嚎叫,接着就像被掐着喉咙的鸭子一样,只鼓着眼,再发不出声音了。一旁的年轻女子哆嗦了两下,也跪了下来。 “呀”杨敏舒急忙捂着嘴,紧张地看着水榭里的事态发展。 看不清这位背对着她的男子的面容,但见他身材高大伟岸,穿着月白色的薄纱直身长袍,一身轻风吹过,轻薄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非常漂亮的宽肩窄臀近乎完美的倒三角的身姿轮廓,充满了阳刚的硬朗的美。 “郡主暴病被人害了大人赵地王爷报仇”隐隐绰绰的几个字眼,让杨敏舒意识到了暗藏的危机,她更加小心的隐藏,却不想脚上突然抽筋,重重地砸到了树干上,柳叶哗啦啦的一阵晃动。 年轻的男子猝然回头,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只轻轻一瞥,杨敏舒就立刻感到一股迫人眉睫的杀气,她掰着抽筋的左脚,一动也不敢动。 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浓黑飞扬的剑眉微微一蹙,而后转过了头,轻轻一击掌,隐在外面的两人进入水榭,提起瘫在地上的两个女子,跟在年轻男子身后离开了水榭。 第二章不妙的处境 等了许久许久,杨敏舒试探地拨开柳枝,探出头望了望四周,确定了没有人,才抱着树干,一点点蹭着爬了下来,蜷着左脚,深一步浅一步地回到住着的芙蓉阁,转过长廊,刚拐到条石道上,立马冲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二小姐,你又去哪儿了?奴婢不过是去端了碗冰酪,一回来你就不见了,若是你再出了意外,王嬷嬷一定会把我和青苗都卖了。” 杨敏舒手腕发疼,看了一眼这个叫红芸的丫头,皱起了眉头:“你抓疼我了,快放手。” 红芸连忙松开了手,眼睛却一直紧盯着她,看她没有暴躁发怒,松了口气:“二小姐,奴婢取来了你吩咐的樱桃酪,趁着王嬷嬷还没有回来,你快跟我回去吧。” 前面引路的红芸,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的交领襦衣,天青色的襦裙,腰间系着粉色的如意结,身姿袅袅娜娜,长相更是难得美人胚子,只是,自她醒来,这个丫鬟话里话外,一直都是为她自个担心,从来没有为她打算过。 推开两扇红漆小门,红芸侧身扶着杨敏舒跨过门槛,一抬头对上了一双严厉的眼睛,一位身材修长,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飞快地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遍,见她没有磕着碰着,焦虑的眼神缓了缓,却语气严厉地训斥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大中午的一个人也不带到处乱跑,若是,你让嬷嬷怎么活?” 说到最后,眼圈红了,背过身擦泪,这是杨家二小姐的奶娘,也是自小照顾她长大的人,杨敏舒伸手碰了碰她的衣袖,“嬷嬷,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了,以后我带着她们,不乱跑了,好不好?” 王嬷嬷这才转哭为笑,拉着她进了堂屋,按着她坐在湘妃竹椅上,命红芸端了杯温温的茶水,叹口气:“二小姐,你也别嫌嬷嬷啰嗦,咱们现在不是在庆州了,马上都要进京了。自从你五岁时回到庆州老家,一晃眼,咱们都离开京城八年了。这八年里,老爷除了每年命人送些银子,其他的问都不问一声,唉,连继太太进门,都没让你回去,如今,继太太的儿子都五岁了。嬷嬷原本还以为,老爷要将你一辈子放在庆州,先时,心里还不忿,可后来,想着太太临了了还念着让你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我也想开了,想着以咱们庆州杨家的显赫名声,总能护着你在庆州一辈子顺心如意的,就由着小姐你养成了副任性的脾气。结果,更想到,入了宫的大小姐命老爷将你接到京城,如今,你这脾气一定要改一改了。” 杨敏舒喝了一杯温茶,润了润喉咙,好奇地问道:“大姐姐为什么要接我进京,嬷嬷,知道么。” 王嬷嬷忧虑地看了她一眼,想着她的暴炭性子,咽下了口头的话:“大小姐一向疼你,现在她又是宫里最得的德妃娘娘,估计是不忍看你在庆州受苦,毕竟这全大齐最富庶繁华的就是京城了。” 杨敏舒不置可否,她虽然没有一点儿之前的记忆,可这家子既然能把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丢到老家,只靠着奶娘长大,估计也没多少疼爱的心思。 第三章各有心思的丫鬟 幸好,自个也不是缺爱的原主,只要彼此能相安无事,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了,“嬷嬷,给我讲一讲京里的事吧,我都不记得老爷和大姐姐长什么样儿了。还有老爷新娶的太太是哪家的,性格怎么样,还有接我们来京城的人是谁派来的?” 王嬷嬷一想到老爷派来接她们上京的张管事,不由哼了一声,面上带上了些不虞,又扫到她鬓发散乱,都垂到了肩上,转了话题:“这些事儿晚上嬷嬷再给小姐说,现在,让红芸服侍你去午睡,上次的病还没好利索,不能短了精神。” 杨敏舒无法,再加上她也累了,柳树杈再大,她坐着也不舒服,腰酸背痛的,又受了那男子的惊吓,抽筋的左脚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就跟着红芸进了里面的卧室。 端坐在梳妆台前,红芸手指灵活地拆散了她的发髻,为着爬树方便,除了固定头发,没有插一根发钗,只是她发量浓厚,一头长发一散下来,乌鸦鸦地披了满肩满背。 隔开正间的纱帘一晃,另一个丫鬟青苗端着一盆冰进来了,她比红芸小些,看着只有十二、三岁,和杨敏舒大小差不多,圆圆的小脸,眉清目秀的,屈膝一礼,嗓音清脆:“奴婢去寻了青云观管事的师太,要了一盆冰,这天儿热的人心慌,昨夜里二小姐就睡的不安生。王嬷嬷特意问了观里的医女,说是二小姐你已经退了热,略用一些冰也无妨。” 青苗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将冰放在糊着碧罗纱的窗子前,一阵阵穿堂风吹过冰盆,屋子里立马凉爽了起来。 脱下外衫,只穿着粉色丝绸贴身小衣,杨敏舒躺在竹席上,枕着竹枕,慢慢地阖上眼,认命地接受了回不去的现实。 红芸放下帐子,坐在边的矮榻上,和青苗一人摇着一把大大的蒲扇,慢悠悠地扇着凉风。随着上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两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凑到一起低低地说着话。 杨敏舒梦里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突然对她一笑,手里寒光闪闪的剑锋擦到了她脖颈,心头一惊,立时惊醒了过来。她摸了摸砰砰直跳的心脏,正要开口,却听到两个丫鬟的说话声。 “唉,我这一来京城,只怕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原本还想着二小姐就在庆州嫁了,我也不用和爹娘分开了。那成想,老爷突然就遣了人来接二小姐进京,你说说老爷到底看不看重二小姐啊。若说不看重,这信才送到,人就来了,若说看重,又只打发了个年纪轻轻的张执事领着几个奴才,连个资格老的管事的都没派来,不知道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好不好过?”这是红芸。 “咱们是二小姐的丫鬟,她过的好,咱们不一定好,她若是都过不好,咱们一定落不着好。就说接人的张管事,这一路上,费了多少心思,到处搜罗些稀奇的玩意儿,哄了二小姐十分信任他,你没瞧着二小姐让他哄得连王嬷嬷都烦了么。”青苗叹了口气。 “还真是,前儿二小姐还着了凉,发了的高热,咱们才在这青云观多留了几天。” 杨敏舒听了一阵,不由暗思,果然人不可貌相,年龄大了几岁的红芸还比不上青苗心细、沉稳。 “二小姐这脾气,见了太太可别吵闹起来。” 听到红芸越发口无遮拦,杨敏舒终于听不下去了,用力地翻了个身。 两个丫鬟听到上的响动,脸都白了,互相看了看,紧张地看着帐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4章 王雨的婚事 送走了王雨,青禾取了美人锤,轻轻地捶着林燕染的腿,冷不丁听到她问:“青禾,你多大了?” 青禾愣了愣,手上的动作没停,轻声回道:“奴婢今年十八岁了。” “十八了。”林燕染叹了一句,又问道:“家里可还有亲人?” 青禾摇了摇头:“都没了,那些年日子不好过,家里又遭了灾,一大家子千辛万苦的出来逃难。只有我命大,辗转了好几个地方,留了条命。” 说起这些,青禾语气低沉了些,但也不太难受,在遇到当时的大当家现在的杨大人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活下去,一直觉得过不了多久,她也就下去和家人团聚了,所有的泪水和悲伤,都在饿得肠子抽搐着疼的时候,消耗殆尽了。 如今,她活的很好,想起家人,只有惆怅与遗憾,若是老天开眼,让他们撑过那道坎,多活几年,活到现在就好了。这样一辈子念念不忘儿时在富贵人家办的流水宴上喝过的那口梨花酿的滋味的爹爹,能喝到整坛的梨花酿,还有玉桃香、高粱春等等的酒。 可惜,这些都不可能。 正说着,念秋进来,听了一耳朵青禾的话,接话道:“以前兵荒马乱的,日子都不好过,幸好现在咱们广平安稳下来了。” 青禾瞧着林燕染面上沉肃,忙笑了下,说道:“是呢。”又见念秋有话要说的样子,笑着说厨房里的燕窝粥快要炖好了,便福身出去了。 念秋坐在软榻下面的杌子上,取过美人锤,接替青禾,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姐姐,膝盖好些了吗?” 念秋担心的问道,前些日子的一场大雨,不知怎的,勾出了林燕染腿上的一处暗伤,酸疼的厉害。她又怀了身孕,不敢敷用药性强的药,只能慢慢的用饮食调养着,间或用热水浸了毛巾敷着。 “好多了。” 见她神色安稳了许多,念秋放了心,想起来之前听到的话,说是王雨姐妹气着了夫人,她便试探的问了问。 她如此一问,林燕染笑了笑,将王氏的话说了一遍,继而叹气:“她说了那么多,将王士春夸成了一朵花,却又说两家门户不对,不愿同意。这明显的敷衍之语,让我听了生气。结果,她说了真话,我却更生气。” 念秋也没想到王氏会如此势力,竟然是因为觉得王士春无父无母,家底单薄,尤其还是一个要上战场搏命的低级武官,又今天没明天的,万一遇到了刀剑无眼,或许就丧命了,她自然不愿意了。更何况,现在王雨管着瑞福祥,靠着林燕染这座大山,她又生的清秀温柔,颇是让广平的一些士绅动了联姻的心思。 “我原先看着她爽利干脆,是个能干懂事的女子,没想到才富贵了,心眼就大了。她说了几家动了联姻心思的人家,拿出的要么是庶子,要么是旁支,哪里是看上了王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了王雨后面的靠山。”说着说着,咳嗽了起来。 “姐姐,别生气了。她又懂得什么,或许是受了旁人的挑唆,脑袋糊涂了。那些钻营的人家,个个歼猾,冲着咱们来的,咱们可得小心着。” 林燕染摇头笑道:“不止,他们是冲着阿卿来的。眼下阿卿是冀州节度使,建元帝又远在幽州,阿卿手下有兵有粮,他们摆布不了了,明的不行,这些人就要来暗的了。” “那要和杨大人说吗?”念秋不懂这些,焦急的问道。 “先让王雨带些人去定京,暂时避开。” 林燕染停了片刻,语气颇为惆怅的说道:“一直听说军中将士娶妻困难,经了这事,我才明白。王士春乃是五品统领,王家只是平头百姓,王氏却还看不上他,真是没想到。” 念秋默然片刻,想起以前听说的故事,军中统帅为了安军中兵士的心,将籍没的罪臣女眷以及婢女,配与兵士,以解决这一问题。其实,想一想,若是民间百姓愿意将自家的女儿姐妹嫁给兵士,这些兵士也不会娶身为奴籍的妻子。 “姐姐,过些日子,打的仗少了,也许就好了。” “或许吧。”林燕染知道这是她的安慰之词,幸好,好在眼下还没到必须急迫之时,便将这事暂时压下,筹谋王雨北上的事情。 过了三日,林燕染亲自给王雨送行,看着她坐在马车里,随着谢家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一路远去,直到看不清人影,只见黄烟尘土,才回了府。 骑着骏马走在后面压阵的谢怀远,回头望了一眼,停了片刻,无声的笑了笑,带着平泰等心腹,扬起马鞭,一路疾驰,从队尾到了最前面。 王雨离开之后,瑞福祥交给了念秋打理,这样一来,念秋便不能常陪着林燕染,反而是谢莹薇,经常进府,她性格开朗,娇憨喜人,有她伴着,林燕染也不寂寞。 日子平静的顺滑过去,林燕染的病痛终于好了,却又迎来了又一道难关——呕吐。 “夫人今天好些了吗?”青禾手捧着漆匣,小声的问青木。 “才吃了半碗白粥,没过一刻钟,又吐了。”青木掀起帘子,忧虑的回道,眼睛瞟了眼青禾手里的匣子,面上带了些忧愁。 青禾跺了跺脚,进了屋子。 吐得天昏地暗,手软脚软的林燕染,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听到刻意提起的脚步声,拿下蒙在脸上的轻纱,淡声问道:“是青禾吗?” 青禾屈膝福身:“是奴婢。” “夫人,刚养源院那边送来一个漆匣。” 林燕染翻身坐起,接过来,认出是穆宣昭送来的匣子,从荷包里取出钥匙,开了漆匣,里面放着一摞厚厚的信札。 青禾垂手立在一旁,待见到她看完信札,扶着柱,想要起身,连忙小步上前,扶着她缓缓的站起。 林燕染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信笺:“送到王家。” 青禾伸手接了。 这封信笺是青禾亲自带人送到王家的,王氏惶恐的接下,送走了青禾,慌张的催着府里识字的丫鬟:“快看看,林夫人说了什么。” “说,说是给咱们二小姐定了一桩亲事,两日之后,就有媒人上门,下定。”丫鬟被她催的心急,急忙说了大概意思。 “什么?”王氏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是哪位?” 丫鬟连忙翻到后面,找到名字:“骁骑营都统领王士春。” “是他”王氏失神的喃喃。 “姐姐,齐媒婆和马媒婆是广平最出名的两位官媒婆,选了她们两位,包管王家寻不出错处。”念秋说道。 “行,瑞福祥的事情先放一放,先把聘礼单子列出来,给我看看。”林燕染恹恹的说道。 “姐姐,还是吃不下东西吗?”念秋关心的问道,“要不再寻几位厨师?” 林燕染摆了摆手:“不必了,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停了停,问起养源院里薛韵:“她最近怎么样,老实吗?” 奉命回来的紫衣,轻声回报:“刚从驿馆回来那几日,薛小姐很是闹过一阵,砸烂了好些杯盏,还病了几日。” 自强迫薛韵写了几乎相当于口供的陈词之后,林燕染就没再理会过她,现在突然听她问起,紫衣心里很有些忐忑。 “病了?大夫怎么说?” “急怒攻心,肝火燥郁。”紫衣说道。 “上火啊,她是得上火。”林燕染笑了一声,“让看守她的婆子松懈些,给她机会,我要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紫衣心里一紧,连忙福身应下。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念秋、紫衣等人退下之后,林燕染取出匣子里的信札,刷刷翻到那一页,整整两页,都是关于薛韵的事情。穆宣昭收到了她送去的信件,自然也看到了薛韵的亲笔供词,当然知道了他多了位薛姨娘。 林燕染知道她不该生气,毕竟为了大局考量,眼下穆宣昭不能和建元帝翻脸,况且认下薛韵的姨娘身份的人是她,穆宣昭远在定京,鞭长莫及。可是,看着他信笺上将错处归结在了莫公公和曹妃身上,对薛韵则是轻轻放过,只说让她暂时禁了她的行踪,等他回来再处置,她就来气。 用力的将信笺摔在地上,再踏上一脚,突然肚子一疼,林燕染连忙捂着腹部,坐在软榻上,等这阵疼痛过去,她的怒气也渐渐消了,不由揉着肚子苦笑,这阵子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越来越焦躁了。 “这样下去不行,焦躁易怒,这种情绪下,太容易坏事了。”林燕染苦笑着想着。 齐媒婆和马媒婆不愧为广平最有名的媒婆,经过她们走了一趟,大半个广平城都知道了王家的姑娘得了为如意郎君,到了三日后下定,一车车的各色丝绸锦缎,一箱箱的珠玉宝石,流水价的拉到了王家,如此丰厚的聘礼让另一小半的人也都知道了穆将军麾下的王统领要娶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5章 蛇蝎人心(一) 六月初一,一场大雨后,定京街道上的青石板冲刷的干干净净,呼吸之间,空气清新湿润,是个凉爽的好日子。 被迫立了皇后的建元帝,嘴角的法令纹更深了,一双沉沉的眼睛,又添了几分浑浊,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之气,除了曹妃母子,能在他面前嬉笑无忌,旁人俱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不知道哪里犯了他的忌讳,挨一顿斥骂都是轻的,丢了命才是冤枉。 一大早,得了宣召的世子李昀,平静的站在殿内,忍受着建元帝的咆哮怒骂。 “愚蠢!” “无能!” 骂累的建元帝,粗声喘着气,却看到李昀一脸无动于衷,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一点没放在心上,更是恼恨,抓起手边的印章,砸了过去。 “滚出去。” 李昀微微侧身,躲过砸来的东西,躬身作揖:“儿臣告退。” 出了建元帝的宫室,一早等在外面的皇后殿内的内侍,连忙上前行礼,引着他去了刘皇后那里。 刘皇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儿子,没有看到伤口,才放了心,拉着李昀的手,神情沉凝的说:“一听到他叫了你过去,我这颗心就砰砰的跳,一刻不得安心。” 这话说的甚是心酸,儿子得了父亲的宣召,母亲却悬紧了心,生怕儿子出了不测,这那里是父子,分明是仇人。李昀心里一阵酸楚,忙强笑了下,掩饰了过去,故作轻松的劝慰母亲:“只是让儿子接待即将过来的鞑靼使团,没有旁的事情,母亲不要担心。” “那就好。”刘皇后拍了拍儿子的手,命人端来早膳:“你住在宫外,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肚子空空的,快点吃些热粥饭垫垫。” “哎。”李昀笑着应下。 从宫里出来,李昀直接去了穆宣昭的将军府。 建元帝称帝后,改定州为定京,楚王府为皇宫。整个定京仿造前朝都城,分为皇宫、禁城、内城、外城。各王公大臣的宅邸都在禁城之内,但是因着建元帝的小心眼,穆宣昭的府邸并不在禁城,反而离着皇宫远远的,一直到了内城与外城的交接处。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穆宣昭的府邸位置不好,但是,和禁城的寸土寸金比起来,内城的土地就宽裕多了,他的宅邸占地广阔,不止是和他同品阶的二品大员的宅邸的三倍,甚至超过被封为宁安侯的曹家的宅邸的面积,在整个定京城里,是独一份的阔朗。 如此广阔的宅邸,自然容纳的下他带来的亲兵,以王士春为首的将士,都住在他的府上。 刚走进前院,远远的就听到练武堂那边传来一阵阵笑声,李昀听了一阵,走了过去。 走近了,听清里面大着嗓门的将士,扯着喉咙说着恭喜之类的话,李昀好笑的问着随从:“府里又有喜事了吗?” 随从正要说是,突然发现他的神情颇为奇异,连忙解释:“是王统领的喜事,还是夫人给他保的媒呢。据说那姑娘又漂亮又能干,大家伙都羡慕着呢。” 李昀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被众人围着打趣的王士春,涨的一头一脸的汗,一见了李昀,就像见着了救星,揉身从包围圈里出来,打躬作揖:“参见世子。” 众人见了李昀,都收敛了各自的动作,整衣行礼,瞧着文雅多了。 李昀拱了拱手,当做回礼,笑着和众人玩笑,言道莫要因他扰了众人的兴趣。旁人尚未说什么,王士春急忙跳了出来,抹着脸上的汗水,嬉笑道:“卑职多谢世子相救,否者,定被这些粗人磋磨坏了。” 众人轰然一笑,更有一个黧黑面孔的汉子,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记,瓮声瓮气的说道:“王统领,你忒是小气,眼看着就要娶了美娇娘了,却不肯做一次东道,让大伙儿粘粘喜气,太不够意思了。” 王士春生挨了这记蒲扇大掌,倒吸口气,边撕扯着他的手掌,边咬牙回道:“二黑子,你着混球快拿开这对熊掌。”手上运气,躲开了二黑子,忙对着众人团团作揖:“各位兄弟,我是那等小气人吗,且等着,今晚上在西花厅里,我叫上定京最好的席面,大家伙只管痛快的吃。” 李昀带头叫好,众人也都跟着鼓噪,一时气氛热烈。 终于得以脱身的王士春,吁了口气,虽然现在将军特意下令这两天不拘束将士,由着大家闹两天,可是,毕竟是在世子面前,还是留些面子的好。瞧着世子可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被他们这些粗人闹到了,恼了就不好了。 王士春引着李昀出了练武堂,去了穆宣昭的书房。 书房里,穆宣昭哈哈大笑:“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眼下王士春得了这桩亲事,下面的人都跟着热闹,我就随他们闹去了。” 李昀笑着应和,两人说笑了几句闲话,李昀便将建元帝让他接待鞑靼使臣的事情说了。穆宣昭沉吟了片刻,说道:“这事有些奇怪,咱们是反对和鞑靼人订立盟约的,三公子才是主张牵头的人,怎么陛下却将这桩差事交给了世子你?” 想起早上建元帝的横眉竖眼,李昀苦笑着摇头,说出自己的猜测:“尤利达的王庭被右贤王一锅端了,事后,他恐怕已经猜出里面有咱们的手笔了。又怎么不恨我,父皇将此事交给我” 穆宣昭挑眉说道:“来者不善,怕是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好在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权在刘家手里,鞑靼使团只要进了定京城,就是到了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占据主场优势,自然能够防备着这些鞑子。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原本鞑靼使团定在六月初五日进京,却在初二日下午,鞑靼人的信使突然送来一封书信,说道此次担任正使的鞑靼左丞相王,因为年事已高,路途劳顿,中了暑,需要在空旷的地方安歇休养,暂时不能进京,提出推迟进京的日子。 建元帝得了信,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选了两个太医,要世子李昀带着太医,迎出定京城,探望鞑靼的左丞相王。 李昀无奈只得应下,由穆宣昭护着,初三日天色未亮,就出了城门。 广平,林府里,林燕染勉强喝下一碗八宝粥,站在窗前,小心的修剪着一盆紫袍玉带月季,忽然心尖上一阵刺痛,手里的剪刀掉在地上,花枝上的尖刺划破皮肤,一滴滴殷红的血液落在碧绿的叶子上,触目惊心。 端着冰盆进来的念秋大惊:“姐姐,你的手。” 抚着胸口站直身子,林燕染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别惊慌,没事。” 在念秋找出药粉给她包扎的时候,林燕染心里越来越慌,她蹙着眉头,望着窗外白花花的日光,闭了闭眼,开口说:“你去看看安谨下学了没,若是还没有,和先生告个假,带他回来。” “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只是看着外面烈阳太盛,安谨又怕热,别中暑了。你见了他,别吓着他。再让厨房准备几份冰碗,去吧。”林燕染牵起嘴角弯了弯。 念秋担忧的看着她本就因食欲不振引起的苍白的皮肤,更白了些,咬了咬唇瓣,眼中闪过一抹坚毅,屈膝福了福,退了下去。 心跳遽然加快,林燕染跌坐在窗前的方椅上,鼻尖划过紫袍玉带的幽幽花香,这早一刻还让她心旷神怡的香味,突然就无法忍受了,她伏在椅子上,一阵阵干呕,肠胃里翻江倒海,却连口酸水都吐不出来,难受得眼泪汪汪。 此时,距离定京三十里的一处连绵起伏的帐篷群里,浓烈的血腥味,引来一群群的野兽,密密匝匝倒在地上的新鲜的尸体,是这些豺狼的饕餮大餐。 居住在附近村落里的农人,躲过了正午灼人的日光,戴着斗笠,穿着短打,牵着耕牛,身后跟着大小不等的孩童,开始了又一轮的辛勤耕种。直到一个牵着家里的土狗的七八岁孩童的尖叫声响起,才打破了这片平静。 “啊,啊,爹爹” 从吓得面无人色的孩童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老实的农人,骇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狗娃,快跑回村,躲起来,谁叫你都别出来,快回去。” 赶走了自家幼子,吓破了胆子的农人,一步一跌的去寻了他所知道的最高的官员——里正。 里正一脚踹翻了报信的农人,雪白着面孔带着人进了县城,报给了县令。县令显然比里正懂的多,问清楚了地点,飞速去了现场,只一眼,认出了被撕扯得四分五散的尸骸上的衣袍样式,双膝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当县令头勒白布,腰系麻带,哭天叫地的将消息递了上去,定京府官衙里,恸哭声响天彻地,五城兵马司里,喧哗声震天,定京城内大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6章 蛇蝎人心(二) 刘皇后目眦欲裂,声声啼血:“昀儿若是遭了不测,我要他们曹家一族来陪葬!” 顾先生紧锁眉头,忧心不已,那场面太过惨烈,连个完整的尸骸都没有留下,只是从搜寻出的衣袍和腰牌看,李昀带去的侍卫几乎全部遇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寻到李昀和穆宣昭的衣物。 “皇后殿下,穆将军武功高强,定能够带着世子安全离开。” 顾先生的安慰,让处于焦灼崩溃的刘皇后,抓到了一根浮木,她颤声说道:“当日宝禅寺的法师说过,昀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他一定能躲过这一劫的。”声音越说越大,这些话不仅是说给旁人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 忽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内侍跑了进来,迭声禀报:“娘娘,国舅爷带了人围了宁安侯府的宅子,领着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和副指挥,搜了宁安侯府,在库房里搜出了上百把军中制式刀,还在后院锁着的跨院里,逮出了两个鞑靼人,国舅爷大怒,以勾连鞑靼,密谋造反的罪名,将宁安侯父子以及府中年满十岁的男丁,都下了牢狱。” 刘皇后沉沉的面色上,露出一抹冷笑:“私藏兵器,勾结蛮夷,曹家人是要造反吗?拿得好。” 顾先生心头一动,一听说李昀出事,他就火速进宫寻刘皇后,没想到刘子谦行动如此迅速,抢在建元帝和曹妃做出反应之前,先锁拿了曹家的男丁,这招乱拳,在这混乱的时候,倒也有效。 “殿下,刘国舅身为宗人令,管理皇亲国戚的一应事宜,宁安侯身为曹妃之父,却品行不端,犯上作乱,国舅爷理应拿他。而且,世子突然遇袭,却没有回城求援,若说当时情形危急,来不及进城,那么到了现在,世子却依然没有踪影,恐怕是担忧城内有案犯的同伙,才不敢回来。待会,若是陛下发怒,还请皇后殿下,好生和陛下解释。”顾先生立马抓住刘子谦递来的这个机会,一口咬定曹家和鞑靼使团里应外合,害了李昀。 “先生的话,我记下了。”刘皇后面色沉毅,缓缓点头。 “先生但请放心,内宫的安稳,我这个皇后做得了主,宫外的事情,昀儿的安危,我就托付给先生了。”说着,想起生死不知的儿子,刘皇后眼眶发酸,竟对着顾先生行了一礼。 顾先生连忙倒退两步,深深打躬作揖:“臣,领旨。” 顾先生刚出了宫,得知了娘家被一锅端了的曹妃,几乎厥了过去,被贴身侍女揉醒了之后,一声凄厉嚎叫,哭着去寻了建元帝告状。 当建元帝携着爱妃气势汹汹的打上皇后的宫门,却惊骇的发现,以往一向能忍的刘皇后,手持长剑,身后立着两排身着戎装,横眉立目的健壮婢女,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曹妃惊呼一声,挡在建元帝身前,以大无畏的姿态说道:“皇后娘娘,你再生嫔妾的气,也不能在陛下面前挥刀舞剑,小心伤着了陛下。” 她嘴巴一张,两片嘴唇一碰,就将刘皇后说成了要行刺建元帝了。 建元帝抬手将她揽到身后,指着刘皇后怒声道:“御前带兵器,皇后你要弑君吗?” 刘皇后冷冷的看着这对贱人,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陛下,是为什么而来,是为着昀儿来的么。” 李昀在城外中了鞑靼使团的埋伏,生死不知的事情,建元帝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现在过来,却是为曹妃出气,闻言,苍白浮肿的面皮上,不由红了红。曹妃一眼觑见,唯恐他生出悔意,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人匍匐跪在面前,声泪俱下:“陛下,妾的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一向不好,大热天里都要穿着夹衫,不敢受一点冻,他这么大年纪了,却被抓到了牢狱里,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还有妾的小侄子,才十一岁,就是上月里进宫请安,陛下还夸他画儿画的好,他还是个孩子,也进了牢狱,陛下啊,妾家老老少少都是老老实实的人,怎么久得罪了国舅爷,一家子连个冤都来不及喊,就差点下了黄泉啊。” 建元帝脸上笼上了一层黑雾,将那点可怜的羞恼丢了开去,哪里还记得不知死活的李昀,怒骂刘皇后:“刘子谦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宁安侯堂堂侯府,皇贵妃之父,他哪里的权力和胆子,将曹家一门逮到牢狱,简直是无法无天,目无君王。朕若是再纵着,下次他就敢逼宫了!” “陛下,息怒啊。”曹妃嘴里叫着息怒,却拿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心腹,打了个眼色,那宫女便趁着混乱,偷偷的溜了出去。 建元帝这番话一出口,宫殿里哗啦啦跪了一地,越发显得刘皇后和她身后的两排婢女显眼了。 “本宫的兄长本就是宗人令,皇亲国戚犯了事,都是交由他处理的,他既担了这官职,便有责任约束各家勋戚。此次,他既然将宁安侯府下了狱,那么宁安侯府必是犯了大事。至于犯了什么事,陛下也别为难臣妾,自来后宫不干政,陛下也别被几滴眼泪滴软了心肠,蒙住了眼睛,分不清朝堂内廷,寻错了地方,反误了大事。”刘皇后一腔有理有据的话,将建元帝的脸呛成了猪肝色。 “至于臣妾手提利剑,在陛下面前失了规矩”刘皇后声音陡然软了下来,眼圈红红的:“那是因为臣妾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儿子,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受了歼佞的歼计不见踪迹。” 深深吸了一口气,刘皇后突然举剑斩断袍袖,厉声喝道:“鞑靼人犯我边关,杀我百姓,害我亲子,我刘丽质对天发誓,必要用贼人的鲜血和头颅来祭奠死在鞑靼人手里的子民!” 刘皇后的话掷地有声,李旭得了曹妃的密报,对禁卫军统领说刘皇后心智失常,御前携带刀剑,怕要对陛下不利。大惊之下的禁卫军统领带了人,匆匆赶到皇后宫殿,听到了刘皇后的这番慷慨之言,无论如何都不信刘皇后疯了的话,反而武人的热血发作,行了军礼,大声说道:“皇后殿下英明。” 跟在后面的李旭差点气歪了鼻子,建元帝被挤兑的身子发抖,瞪着浑浊的眼,死死的看着刘皇后。曹妃眼前一黑,气急之下,忘了正跪在建元帝身前,一头撞上他的腿弯,仰面跌倒。 宫里一时乱作一团。 因为禁卫军统领的不识时务,曹妃母子失去了锁拿刘皇后的最后的时机,等顾先生协助刘子谦用五城兵马司的兵力,控制住了投靠李旭的一干大臣,定京的形势越发波诡云谲。 而世子李旭和大将军穆宣昭失踪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定京城。 消息传到广平,杨致卿忧心忡忡的到了林府,下了严令,在林燕染身体好转之前,不许人走漏了消息。 “若是有人管不住嘴巴,传了不该传的话,我饶不了她!”林燕染这一胎,怀的着实辛苦,肚子里的孩子不停的折腾,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杨致卿又担忧又愧疚,她总认为都是因为那姓莫的阉人让林燕染在大太阳下跪了一场,伤了她的根基。 “真应该杀了那阉人!”杨致卿恨恨的想道。 “大人,奴婢们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不会乱说的。只是,小少爷若是出了府,这消息就瞒不住了”青禾蹙眉说道。 杨致卿惊的站了起来,她差点忘了林安谨,急忙问道:“安谨在哪里?学堂吗?” 青禾忙回说:“前儿夫人突然心慌,伤了手,当日接回了小少爷,并且告了两天假,这两天一直在府里。但是,明天销了假,小少爷就要去学堂了,若是听了闲话,小少爷毕竟还小,在夫人面前,露了馅,可就糟了。” 这是个问题!杨致卿想了片刻,说道:“你们守紧门户,外人一概不许出入,安谨那里交给我。” 等她说完,等在一旁的念秋,福了一礼,轻声说:“姐姐得知大人来了,很是着急,特意让我带大人过去。” 走在路上,杨致卿问念秋:“阿染不应该知道这消息,为什么着急?” 念秋已是得知了穆宣昭出事,心里凉透了,又怕在林燕染那边露出了行藏,极力掩住面色,险些揉烂了帕子,得了杨致卿的询问,连忙吸了口气,压抑着声音说道:“姐姐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成宿成宿的睡不好。白日里,她又吃不下东西,两相一击,姐姐瘦了一圈。刚才知道了大人来了,却不先进去见她,姐姐险些打破了茶盏。大人,这消息能瞒住姐姐吗?” 杨致卿长长一叹,对上念秋充满忧虑的眼眸,沉声说:“现在情况不明,穆将军突然失踪,众说纷纭,她身体又不好,等过几天,有了穆将军的消息,再给她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7章 结局倒计时(一) 薄暮时分,天地都染上了晚霞的红光,独自站在花厅廊下的林燕染,听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得得声,她欣喜的仰头,望着骏马上的俊美男子微笑:“你回来啦。” 一面说着,一面提着长长的裙摆,如蝴蝶般轻盈的飞到马前,马上的骑士脱下盔帽,解下长剑,俯身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抱到马上,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廓处,她有些发痒,格格的笑了起来。 在她的笑声中,马儿一声嘶鸣,前蹄翘起,如一阵疾风般奔出了府院,闪过了大街,出了府城。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的脚步慢了下来,林燕染由着他从马上抱了下来,她拿手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惊讶的看着这陌生的景色,嗔怪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揽着她的男子却只是望着她笑,林燕染发急:“你说话呀,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佯装生气的跺脚,这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这人回来了,却不说话,任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唱着独角戏,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暮色四合,林燕染摇着他的手薄嗔佯怒,却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她身子一歪,不得不放了手,等到风停,苍苍茫茫的天地间,却不见了那一人一马。 林燕染四处寻找,不见他的影踪,大声喊,没人应,只有她一人,站在荒郊野地里,穆宣昭不知到了哪里。 她大声呼喊,连名带姓的喊,喊声落在荒野里,好像给吞吃了似的,没有留下一点音响。沉沉的夜色下,只有她一人孤凄的站在那里。往前看,是一层比一层加深的昏暗,她无助的走在这条道路上,一边用着沙哑发疼的嗓子低低的喊着,一边寻觅着出路。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抛下我?”林燕染想不通这个问题,走了许久许久,却始终走不出这片昏暗,到了最后,她甚至不知道她要走去哪里,无助而惶急的站在这旷野里。 “穆宣昭!” 悲愤忧急中,突觉脚下的土地一软,不由自主的陷落了下去。 “啊。” 抹着一头一脸的汗,林燕染拥着薄被,呼呼的喘着气。 外间守夜的紫裳,听到动静,立即弹了起来,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她轻悄的走到门边,怕惊吓到林燕染,特意轻声而缓慢的问了一声:“夫人?” “泡杯安神茶。” 紫裳送茶进来时,林燕染已经点亮了烛台,披着一件粉青色的单衫,拿着一卷书,怔怔的出神。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接过茶盏,一气喝完,咚咚惊跳的心总算缓了下来,林燕染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让她别惊动了旁人,便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 紫裳临退下的时候,目光一触,看到她手里合上的那本书封皮上写着易经两个大字,心尖一颤,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她的面色,继而满怀忧虑的退了出去。 早饭后,林燕染明显精神不济,回到寝房补眠。 回廊上,紫裳拦下了要出府的念秋,担忧的将夜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脸色发白,鬓角上湿湿的,眼里的焦虑几乎都要溢了出来。可是,夫人又只让我沏了一杯安神茶,什么都没问。我怕言语面色上露了行迹,也不敢劝夫人,只得看着夫人点着灯烛,再没睡下。” 念秋心沉了沉,但看着紫裳忧心忡忡的样子,只得安慰了她两句,并再三告诫她不要露了痕迹。 到了午间,林燕染在上躺了一上午,脑袋昏昏沉沉的,眼角酸酸涩涩的,她翻了个身,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了起来。 套上软鞋,走出寝室,坐在廊下发呆的青禾、紫裳两人,见她出来,脸上忙都带了笑,一左一右的扶着她。 林燕染任她们扶着,问道:“安谨和念秋在哪里?” 紫裳笑着回:“小少爷跟着周老爷子读书。念秋姑娘去了节度使府,杨大人那里有些事,需要姑娘去帮忙。” “这儿太闷热,我去花厅坐坐。”林燕染不再追问。走了两步,又对着搀扶着她的两人笑:“我哪里就那么弱了,要你们两个寸步不离的搀着。对了,花厅里的罗汉是用黄花梨制的,太硬了,你们去把东稍间的那条藤编的软榻,抬到花厅,我好躺着。” 青禾、紫裳无奈只得福身退下,两人走后,林燕染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她沿着回廊,大步走到花厅,望着这和梦境里一模一样的地方,想起前几日突然伤了手的征兆,面色复杂难言。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动,她隔着轻薄的罗衣,轻声安抚:“孩子,别闹,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天,府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察看着林燕染的神色,偏她面上淡淡,并无异色,让念秋等人吁了口气,以为是她们想多了。 哪成想,到了次日,一早,林燕染就命念秋到节度使府送了帖子,接了匣子,打开看了帖子的杨致卿,苦笑了一下,急匆匆的到了林府。 客厅里,杨致卿坐在对面,端着茶盏,坐立不安。一接到林燕染郑重送来的请帖,她就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可是,距离穆宣昭失踪都过了四天了,幽州那边都乱成了一锅粥,刘皇后和曹贵妃剑拔弩张,图穷匕见,双方的争斗彻底摆到了台面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到了这时候,世子李昀和大将军穆宣昭依然没有一点动静,生不见人,这当口,她要怎么和林燕染说? “阿卿,事情是不是很多,你都瘦了。” 杨致卿没想到林燕染说这些,她摸了摸脸颊,的确有些微微凹陷,抬眼对上她平静的眸子,微微叹了口气。 “事情再忙,也别亏待了身体。无论做什么,身体健康都是必须的啊。” “阿染” 林燕染轻轻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阿卿你别给我保证,你呀,这头刚点完头,答应好好照顾自己,转头就能忙到天黑,将这话全忘到了脑后。我可还记着,刚拿下广平城的时候,你忙得昏天黑地的,早上给你送的饭盒,到了晚上收的时候,还是满满的,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被她一打趣,杨致卿也想起当时的趣事,那时刚刚得了这座城池,她满心激动,所有的心神精力都放在了建设恢复这做城池上,连吃饭睡觉都忘了,若不是林燕染陪着她日夜操劳,照顾她的吃喝,怕是她还没有弄清眉目,都先病倒了。 可,也是她疏忽,忽视了内贼,让她们母子遭人掳走,受了大苦。若不是那次绑架,她也不会向穆宣昭求救,不会和他成亲,不会再受一番苦。 “阿卿,我想让安谨改姓,他是穆宣昭的长子,总是姓林到底不妥。” 正沉思往事出神的杨致卿,闻言瞪大了眼睛,怔怔的望着林燕染:“阿染,你怎么想起这事了?” 林燕染的面容平静,好像她说的话,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一点都不在乎,在眼下这般情势下,她的这一举动,会引来多少目光,带来多少敌人。 “阿染,安谨姓什么,都是穆将军的儿子,况且穆将军也没提改姓的事。你为了安谨受了多少苦,他也是知道的。而且,民间里也有儿子随母姓的,为母族传续血脉”为了打消她的想法,杨致卿从情从理上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 可惜,她的这些话都没用,林燕染只是摇头,显然是打定了主意,杨致卿无奈,只得依她。等听到林燕染将改姓的地点、时间、主宾人等等安排的井井有条,她更是明白,这事是她深思熟虑过的,不是心血来潮。 用茶盖拨着茶碗里的茶叶,杨致卿绷着身子坐在交椅上,等着林燕染的质问,到了这时候,再自欺欺人的人都不相信她不知道穆宣昭出事了。 “阿卿,事情都这么安排吧,我身体不争气,没办法亲自去拜见周老先生,麻烦阿卿帮我向老先生道个谦,让安谨代我给他磕个头,请他做后天的见证人。”林燕染说道这儿,气喘吁吁,脸色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可见她身体的糟糕。 杨致卿急的喊了念秋进来,念秋急匆匆端了一盏补血安神汤,喂了她喝下。 林燕染猛咳了一阵,抓着念秋的手,颤颤的站了起来:“阿卿,一切都拜托你了。” 念秋对着杨致卿深深一福,说声抱歉,扶着林燕染进了里间躺下。杨致卿还有许多事要办,一再追问,确认了林燕染没有大的危险,才离开了林府,骑马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到,自始至终,林燕染都没有问一句幽州,说一句穆宣昭。可是,只看她的面色神态,又绝不是不在乎,反而是在意到了骨子里,她都做下如此安排了,为何又不问? 带着这个疑问,杨致卿回到节度使府上,一进府,就直奔后院书斋,周军师教林安谨读书的地方。 “近乡情怯,近情情怯,她是不敢问。不问,心里还有个念想。”听了杨致卿的述说,周老先生捻着梳的极为滑顺的花白胡须,悠悠叹道。 杨致卿皱起了眉头,听到周老先生说出最糟糕的情况,心里不高兴:“穆宣昭未必会有事。阿染还怀着孩子,您老别乱说。” 周老先生嗤一声笑了:“都这些天了,全天下的势力都看着定京呢,只咱们派去的探子都有四五拨,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难道没看出这里面的名堂?” “什么意思?” “要么刺客得了手,刘皇后一族垂死挣扎,要么他们所谋甚大,事情机密,咱们被埋在鼓里。”这是周君复翻来覆去翻看探马传来的情报,得出的结论。 “阿染什么都不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好在她还有安谨这个儿子,正名改姓也好,如此,天下人都知道了安谨是穆大将军的嫡长子,他若成功了,他们母子的地位更稳固,他若失败了,安谨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唯一的继承人,可以收拢他的部将。” 这些话,听得杨致卿心头发寒,她不可思议的问道:“穆宣昭战功赫赫,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他若真的出了事,那些人可都要来寻阿染母子复仇了?” 周君复冷哼一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之前闹得那一场,该知道他们母子的人,早就知道了。他们母子在明,那些人在暗,躲是躲不掉的。林燕染比你果断,她为安谨正名改姓,虽然会引来一些豺狼,但是,在现在这四面受敌的当口,征北大将军的嗣子也是安谨最得力的护盾。凡事都有利有弊,端看如何取舍,她是个聪明人。” 杨致卿想起自己的身世,只觉得浑身无力,她跌坐在宽椅上,低声说:“无论穆宣昭成功与否,阿染母子再无路可退了,我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杀伐争夺的。有我在,她不必如此的,我总能护着她安然度过乱世,过她喜欢的安乐康泰的小日子的。您说的那些,权谋算计,虽然有道理,可是,我知道阿染的本心不是那么想的。她是为了穆宣昭,若他出了事,她就收拢他的部下,为他报仇。” 可是,若是他没事,而是如周君复所说的那样顺势谋划,她悚然一惊,正对上周君复冷的没有温度的眼睛:“那阿染的担惊受怕,孤注一掷,又算什么?” 这话太可怕,太残酷,她不能说。 周君复也不逼她,收回目光,说了一句好好打理,就起身离开了。 次日,该知道的人,已经都得了信,连远在冀州与并州交界处剿匪的霍绍熙都带着人,一路烟尘滚滚的赶了回来。 养源园,西厢房,薛韵红着眼睛低声咒骂:“毒妇,夫君下落不明,她不派人去营救,却忙着争权夺利,真是该死。就她那儿子,不知道从哪个旮沓窝里弄出来的野种,也配继承夫君的衣钵。” 钱嬷嬷慌忙的看了一圈门窗,没看到人影,松了口气,冲着薛韵摇手:“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让人听见,传到夫人耳朵里,咱们可就糟了。” 薛韵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嘶声骂道:“她是哪门子的夫人?你怕她,我可不怕。” 钱嬷嬷被骂了一通,脸上讪讪的:“姨娘是不怕,可别忘了守在咱们门外面的婆子,不过这几日才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西厢房是那衙门里的牢狱呢,哪里知道是将军府里姨娘的闺房呢。” 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让薛韵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瞧着十分可怕。 被冷落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润儿,看着这两人又吵了起来,吓得瑟瑟发抖,懦懦的开口:“姨娘、嬷嬷,马上就到婆子送晚饭的时辰了,别让人听到。” 薛韵冷笑一声,转过头,静了片刻,压下了脸色的怒色,冷声对着钱嬷嬷说:“眼下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完了,你也得不了好。曹妃娘娘那边的人都安置好了?” 钱嬷嬷也是被这些日子的情势吓破了胆,窝了一腔的火没处发,才撩拨薛韵的,实际上自从薛韵动手除了曹妃埋伏在她身边的人,单单留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从心底里忌惮害怕薛韵,不敢和她撕破了脸皮。一见薛韵先服了软,她也就势下坡,压着声音回道:“都安排好了。不过,无论是养源院还是那边的府邸,都有人守着,还需要姨娘想法子将他们引到外面。” “这些是我的事儿,自然不会出纰漏。” 转眼到了林安谨归宗那日。 因为养源院毕竟是隶属于广平府的客院,在那里举行仪式不妥。杨致卿就将地方选在了节度使衙门的大堂里,又备了香炉、玉圭等物。 到了选好的吉时,穆宣昭留下的所有部将,都肃然巍立在堂下,林安谨穿着一身玄色大袍服,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他跪在蒲团上,对着穆氏先祖的牌位郑重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礼,行礼完毕,又对着一张放着穆宣昭临走时交给林燕染的印章的香案,行了跪拜礼。 立在香案右侧的林燕染,望着儿子一板一眼的叩拜,眼眶阵阵发酸,对幼小的儿子要用那稚嫩的双肩,扛起整个穆家的责任,充满了抱歉。 “安谨乖乖,对不起了,娘亲让你走了这条艰难的道路。你放心,娘亲一定陪着你,无论多难,娘亲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林安谨行完了礼,额头上红肿一片,他像是听到了娘亲的心声,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林燕染。娘亲的微笑赞许,激励了这个男孩,他抿了抿唇角,小身子挺得更加笔直,面对着堂下众多染血带煞的将士,一点都不怯场。 身披铠甲,腰悬利剑的部将们,溢满仇恨的眸子里,也带上了对这位少主的满意。铁甲碰撞声如雷鸣骤响,满堂巍然如山的汉子,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以坚定的声音宣示他们的效忠:“属下参见少主!” 铁塔般的部将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少主两个字久久盘旋。 林安谨,不,认了父姓,背负了父族的荣耀与责任的安谨,从此只能姓穆。 小男孩稳稳的立在七层台阶上,单薄的身影压在厚重的袍服里,在部将的声音里,右手举起那柄父亲送的宝剑,稳稳的接下部将的忠诚。 “夫人,您的脸色不好,接下来的事情,少主在就行了,奴婢扶您下去吧。”紫衣、紫裳恭敬的立在她身后。 接下来的仪式,林燕染目光触及抬上来的桌案上满满的杯子,和一柄柄雪亮的匕首,她喉间一甜,人也踉跄着退了一步。 紫衣、紫裳连忙趋前一步扶着她,好在她们行动迅速,这边的动静没有惊动旁人,“夫人,先回吧。” 林燕染抓着紫衣的手,不停的颤抖,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她情绪的影响,不安的动着,她心似油煎,受着三重煎熬。满嘴的血腥味,挑战着她忍耐的极限。 这条路是她选的,她必须走下去。 “夫人,回去吧。”紫衣还在不停的催促,夫人怀相本就不好,再受了刺激,万一,她们死了都愧对将军。 “无事!” 林燕染抽回手,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儿子,撸开袖子,露出与刀锋一样白的手腕,一线鲜红的血流落在白瓷杯里,白与红的对比,触目惊心。 她的身子细细的颤抖着,可她割腕的儿子,一连串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沉肃的小脸上,没有一点的害怕与不安。 炸雷般的声音,将她惊醒,复仇的字眼,窜入她的耳膜,一杯杯的鲜血泼到了香案上巨大的铜鼎里,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窜入鼻孔。 “穆宣昭,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你的将士,他们的鲜血,你怎么能死!” 安谨步下台阶,走入人群的时候,转头看到了一直陪着他的娘亲,他绷紧的面孔终于放松了,对着她笑了笑。 林燕染回了儿子一笑。 “去厢房。” 她没让两人搀扶,用着最后的力气,一步步沉稳的离开大堂。 一出大堂,她脚下一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挥开紫衣两人的胳膊,踉跄两步,冲到花坛旁,一口血吐了出来。 “夫人。”紫裳哀声呼叫,连忙递上手帕。 吐了血之后,林燕染觉得沉滞的胸口舒服了许多,擦干净血渍,她倚着栏杆,低声吩咐:“把血迹掩上,别张扬出去。” 紫衣留下善后,紫裳扶着她去了后边的厢房休息。漱了口,林燕染的脸色好了些,紫裳压下扑通扑通惊跳的心,才发现自家夫人衣襟上落了血渍,好在随身带着换的衣裳,重新换了身颜色相同,只是花纹有些差别的衣衫。 “夫人,薛姨娘领着人,在外面哀哀哭泣,奴婢得了信,瞧着实在不好看,放了她进来。”紫衣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这个消息,接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奴婢已经叮嘱过养源院里的人,她怎么又跑了出来?” 林燕染从罗汉榻上坐了起来,睁开一双如寒星般冷寂的眸子:“她终于来了,带她过来。” 紫衣下去带了薛韵进来,为了保证安全,将钱嬷嬷和润儿两人阻挡在了外面,只让她一人进来。 瞧着一身素服,神色哀戚的薛韵,林燕染厌恶的皱了眉。或许是因为已经撕破脸皮,暴露出本性的缘故,薛韵一改以往柔弱可怜的模样,而是一副哀伤却坚韧的样子。 她行了礼,双目直视着林燕染,语调悲戚却咬字极为清晰的说道:“妾身给夫人、少主道喜,愿少主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称孤道寡,终成那登上宝座的‘孤家寡人’!” 这话太过诛心,紫衣、紫裳怒目而视。薛韵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两人的愤怒,眼神却还直盯着林燕染,她放缓了呼吸,极为期待林燕染的愤怒。可让她失望的是,林燕染面上平静极了,甚至还牵了牵嘴角,一点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谨儿的福分的确大。不过,他是至阳之命,尤其忌讳隐晦之气,薛姨娘吧,你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万不可出去乱说,没得因为你,坏了谨儿的运道。” 薛韵被如此嫌弃,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发作不得。 “夫君在外横遭大劫,夫人你却顾着为自己的儿子争权夺利,你至夫君与何地。”她抖着手质问,眼中珠泪滚滚,倒是一副焦虑夫君的烈女模样:“可怜夫君那般待你,却不知你如此的无情无义” “薛姨娘你疯了不成,满嘴胡吣。”薛韵说话太快,紫衣反应过来,捂住她的嘴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她们都知道林燕染已经知道了幽州出事,可是这话到底没有人敢挑明了和她说,现在薛韵突然挑破,会造成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 紫衣力气很大,薛韵习练歌舞的那点花拳绣腿,根本挣不脱,她手脚抓挠踢动,也只是给紫衣造成些小小的麻烦。过了片刻,她先耗光了力气,薛韵手脚酸软的横在紫衣手臂上,心里骂了一百次贱婢了,暗暗发誓等她除了林燕染,再将这些贱婢统统剐了。 自觉受到侮辱的薛韵,在看到林燕染白了面孔,一脸痛苦的捂着腹部时,心里十分的快意。 “夫人,快喝口参汤。”紫裳狠狠的剜了眼被制住的薛韵,急忙从暖壶里倒了杯温热的参汤。 林燕染扬手挥开,手掌用力的砸在紫裳的手腕上,杯盏落地跌得粉碎,参汤溅了一地,“紫衣,放开她,让她说。” 紫衣动作迟疑,林燕染撑着榻起身,喝道:“我被你们死死的瞒着,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堵了薛姨娘的嘴吗?放开。” 薛韵脱了身,阴毒的扫了紫衣一眼,眸子一转,一脸惊讶的问道:“难道夫君出事的消息,夫人竟然不知道?” 林燕染捂着小腹,没有出声,可那幅沉沉的表情印证了她的话。 “好个狗奴才,这么大的事,将夫人瞒在鼓里。”骂过了紫衣、紫裳,她忽然跪在了林燕染面前,痛哭道:“妾身自得了消息,心似油煎,身如火炭,寝食难安。才误会了夫人和少爷。请夫人救救夫君吧。” 林燕染垂目被她攥紧的裙角,染上了她的泪水,心里一阵阵恶心,面上却还要撑住,声音痛苦:“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薛韵眼皮抖动:“城里都传遍了,连那些无知的妇孺都知道了。夫人,你还不信吗?”她声嘶力竭的哭道:“夫人,求你救救夫君。婢妾知道不得您的喜欢,只要夫君平安,婢妾发誓再不碍夫人您的眼,削了头发,常伴我佛,为您和祈福。” 伴着她的话,林燕染跌坐在榻上,呼吸急促。 “要怎么救?幽州远在北边,隔着几百里的距离,我手里没兵没钱,要怎么办?”薛韵垂眸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暗暗鄙视她处事慌乱,懦弱无能。 “你有好法子没有,快说啊。”得了催促的薛韵,抬头看着她流着清泪摇头:“妾身身份卑微,不能在争斗中助夫君一臂之力。只能在佛祖前,虔心为夫君祈祷,希望神佛有力,庇佑夫君遇难成祥,渡过难关。” 她边说边流泪,拿起帕子擦拭脸上的泪珠时,袖口一滑,露出腕上缠着的佛珠。因为连年灾难,朝不保夕的百姓在巨大的痛苦中,信了宣扬庇护众生的佛教,希望能得了神佛护佑,在乱世中活下一条命。而林燕染和积香庵的大师的关系也不是秘密,薛韵以此推断出她信神佛,想以此将她引到她们布置好人手的庙里。 “对,对。他离开后,我在积香庵里求过签,明明是上上的大吉之兆,他不会有事的。紫衣,备车,去积香庵。”林燕染一叠声的吩咐,苍白的面孔上也染上了抹粉红,仿佛久旱的禾苗突然得了甘霖,瞬间鲜活了起来。 “夫人,积香庵在城外的山上,您的身体撑不住。而且,现在时辰也晚了,到不了庵里,天都黑了。”紫衣大惊,急忙劝道。 “我的身子我清楚,快去备车。”林燕染竟是不依不饶,坚决要立刻去积香庵。 紫衣、紫裳两人急的冒汗,不住的规劝,就是不愿传话。在林燕染发怒起身,亲自去吩咐的当口,薛韵细声细气的开口:“夫人,除了积香庵,城内也有佛法精深的寺庙。那里的平安符是极灵的,妾身在幽州的时候,就常听说出外的商旅士子都要去那里求个平安符带着,都平平安安,顺顺坦坦的呢。” “哪个寺庙,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8章 结局倒计时(二) 在紫衣、紫裳的千般劝阻下,林燕染总算是同意将去隆福寺祈福的时间改在了明天。事情敲定,薛韵挑起唇角,满意的离开。 次日一早,林燕染撇下儿子,只带着紫衣、紫裳两人,坐一辆不起眼的青绸马车,悄悄的到了隆福寺。揭开竹帘,蹬着脚踏下了马车,为了在佛祖面前求个心诚,她们刚过五更天,就起来了,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晨光照在写着隆福寺三个字的匾额上,恰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让稍显破败的寺庙,看上去到多了些佛法的神秘,反不显苍凉了。 提早等在寺门前的薛韵,看到她们到来,忙惊喜的迎上去,她还以为林燕染会带上护卫,没想到她只带了两个丫鬟,倒是省了她的力气了。就是那个小崽子没有跟着过来,不能一块处理了,是个遗憾。不过,以后的机会多得是,且让那小崽子再多吃几顿饭,多活几天吧。 “夫人,您来了。”一面心中算计,到了林燕染面前,薛韵还是得屈身请安。 “紫衣拿来香烛、香油等物。薛姨娘辛苦了,天色不明就等在了这里,你的孝心,我记下了。”林燕染手搭在紫裳腕上,轻轻瞥着薛韵,淡声说道。 薛韵站起身,走在她身后,隐藏在袖里的手握成拳头,面上依然带着笑:“妾身不敢当。”进了寺门,林燕染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寂静幽深,却又带着颓败之气的殿堂,目露犹疑。 “夫人,这寺庙里的和尚好生无礼,来了香客,他们也不来迎接。还有,您瞧那边的殿阁都破成了什么样了,也不修修,哪有积香庵的洁净、肃穆?”紫裳连珠炮般的一阵挑剔,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薛韵生怕林燕染转头离开,上前一步,急声道:“夫人,隆福寺可不是无名的寺庙,它乃是百年前前朝的太宗之子冀王,为了给太宗祈福特意兴建的,是按照皇家寺庙的标准建起来的。而且,隆福寺刚刚兴建完毕,高僧圆慧大师就来了这里开坛讲经,没多久,饱受头痛折磨的太宗的病就好了。太宗大喜,夸冀王是诚孝之子。更在年老之时,立了冀王为太子,是为以后的宣宗皇帝。至此,隆福寺的名声就传遍了天下。只是,后来前朝败了,冀州就大乱,隆福寺的名声便不显于世了。妾身也是机缘巧合,才从来自冀州的商贾官宦口里,得知了隆福寺的灵验。况且夫人已经踏进了寺门,怎么能不烧香拜佛就离开,万一,得罪了菩萨,再惹来祸端,就更糟了。” 林燕染定定的看着巧舌如簧,一定要将她引入里面的薛韵,声音里带了冷意:“薛韵,你一定要我入内吗?” 薛韵心里蓦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是,嫉妒与仇恨的疯狂,让她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她跪在地上说:“夫人,为了夫君,请您进殿。” 林燕染扬起下颌,再不愿看她一眼,一心要作死的人,神仙也拉不回来,“如你所愿。” 走了一段路,由薛韵引着,进了西侧大殿观音阁里。 紫衣递上香烛,林燕染跪在蒲团上,在袅袅烟雾中闭目祷告。站在她身后的薛韵,一双如淬毒匕首般的眼睛,寒光森森的刮在她身上。 祷告完毕,林燕染转身说道:“薛姨娘,你也在菩萨面前拜一拜吧。”一转头,对上薛韵阴毒的眼神,不由怔住:“薛姨娘” 薛韵此时的面容太过可怕,就像是从地狱里逃出的恶鬼一般,紫衣、紫裳看得心惊肉跳的,挡在林燕染面前,厉声喝道:“薛姨娘你要做什么?” 薛韵放声大笑,原本清秀可人的面貌,狰狞的可怕,她恶狠狠的指着林燕染:“就凭你也配当二品诰命夫人?夫君出身高贵,却受了你这卑贱之人的连累,还有那个贱种,谁知道是你在哪儿偷生的野种,也想占着夫君的嫡长子的位置,真是该死。” 紫衣、紫裳两人虽然知道薛韵心机深重,却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大家小姐模样的女人,嘴巴能脏成这样,骂出这种污言秽语,简直比市井里的泼妇还要肮脏。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撕开了那文雅才女的面具,里面的瓤子真是臭不可闻。哦,我倒是忘了,你本来就是浮香楼里出来的,本色如此罢了。”林燕染淡声说道。 薛韵大怒,再受不了被她居高临下的睥睨,在紫衣出手之前,尖声大喝:“来人,出来,给我杀了她们。” 说完,迅速倒退,躲到了柱子后面,紫衣一顿,迅速回身,护在林燕染身边。 薛韵喊叫之后,旋风般冲进了一群着黑色劲装,手拿横刀的满身带着杀气的亡命之徒,霎时,观音阁里的气氛凝滞。端坐在莲台之上的菩萨,静静的看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躲在阴影里的薛韵,只看到进来了一群人,看不清他们的面貌,自以为得计,胆子又壮了,隔着柱子叫嚣着:“巴扎尔,按照你们鞑靼人的规矩,将中间的那个女人,杀了。事后,我再送你一斛珍珠,十个美人。” 紫衣恨得咬牙切齿,薛姨娘真是太狠了,凡是在北边的百姓,和鞑靼人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这群鞑子根本不是人,就是一群尚未驯化的野兽,落到他们手里的女人,死状之惨,所受侮辱之深,是幽州、冀州这些北地州郡百姓心底最深的梦魇。 “薛姨娘,满天神佛都看着呢,你会下地狱,遭报应的。”紫裳大声喝骂。 “下地狱?哈哈,等你们死后,再挫骨扬灰,贴上镇符咒,你们就永生永世待在地狱里,尝那火焚水淹之刑吧。”薛韵从不信神,更不怕鬼,她只信现世的富贵荣华。先弄死了林燕染,再宰了那小崽子,无论穆宣昭死活,都有一条通天的荣华之路在等着她。 紫裳气得发抖,却又要顾着林燕染的安危,不能打她。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被唤作巴扎尔的领头之人,解下蒙面的黑布,冲着林燕染单膝跪地:“夫人,埋伏在寺庙里的恶徒已尽数受制,接下来的安排,请夫人指示。” 薛韵傻了眼,呆愣愣的被揪了出去,如同垃圾似的被扔到了林燕染面前。重重地摔在地上,白嫩的脸颊,蹭出一道血痕,片刻前的张扬不见影踪。 “林燕染,你算计我。”刀俎鱼肉的位置,瞬间转换,薛韵几欲发狂。 “外面的人都引出来了吗?”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的薛韵,在林燕染眼里甚至不如丧家之犬可爱的薛韵,林燕染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自问着扮作巴扎尔的护卫。 “那些人都招了,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拿了,夫人放心。” 林燕染赞许的点了点头:“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严刑拷问,将他们知道的事情全都榨出来。尤其是问明白,远在北地的鞑靼人,为什么能轻易的进入广平?” 护卫躬身应了。 “回府。”林燕染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带着瞠目结舌的紫衣、紫裳两人就要离开。 “夫人。”护卫踌躇了一下,问道:“薛怎么处理?属下手里都是男子,怕是不合适。” 林燕染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寒气嗖嗖,一点都不温暖,护卫不小心看到,全身的汗毛都抖了起来。 “通敌,卖主。你跟在你家将军身边多年,犯了这两项罪名的人,你家将军都如何处置的,你不知道么?” 护卫赶紧低了头,刚才这位薛姨娘说的话,他可都听到了,这样张狂毒辣的小妾,估计没有一个正室夫人能够容忍。看来夫人是要下狠手了,眼下将军下落不明,夫人手握印章,又有少主在位,且用了这两条大罪,人证、物证俱在,他处置了这薛姨娘,将来将军归来,应该不会降罪吧。 想通了利害,护卫干脆利落答了是。目送林燕染三人离开观音阁。 刚寻了条汗巾塞在薛韵嘴里,忽然见到紫衣转回来,护卫是认得她的,笑问:“可是有事情忘了交代?” 紫衣沉着脸,站在薛韵面前,轻声说:“刚才薛姨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而且自薛姨娘来了广平,发生了多少事。薛姨娘手段之高,由此可见一斑。事情的原委,怕是没有人比薛姨娘更清楚了。要是薛姨娘不愿意说,你大可用姨娘刚才说的法子,向鞑靼人学习。” 护卫瞪大了铜铃眼,紫衣的意思是要用那种法子对付薛姨娘,老天,她可是大将军的小妾,他敢在证据俱全的情况下,送她痛快的上路,可真的不敢找人歼了她! 薛韵呜呜的骂着,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紫衣看着恶心,嫌弃的转了头。 “自作孽不可活,薛姨娘不说,谁知道还有这种办法?既然薛姨娘喜欢用,你就给她用。所有的事情,有夫人担着呢。”说完,紫衣给那护卫使了个眼色,轻嗤一声,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69章 结局倒计时(三) 马车上,紫裳后怕的拍着胸口,小声抱怨:“夫人,您怀着身孕呢,还亲身涉险,奴婢差点吓死。” 林燕染倚着软枕,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埋怨她不该不顾身子,以身做饵,打消了薛韵的顾忌,让她无所顾忌的成了捕蝉的螳螂,而她留下的后手,则是那一网打尽的黄雀。她没有解释,若是只为了捉捕薛韵和曹妃派来的杀手,她不需要亲自出面。可是,她的目的不止是那些,她这一胎怀得太辛苦了,尚不足四个月,她就常常感到心虚气短,又要日日思谋着穆宣昭的事情,她的精力大不如前。 这当口,她不想再放着薛韵这条美人蛇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时刻寻找着机会,对她下手。她给了薛韵最后一次机会,可薛韵依然要杀她,为了孩子的安全,她只能先下手,除了这个难缠的敌人。 但是,上次薛韵挑唆着莫公公,差点害了她流产,她将事情原委写了信笺,寄给了穆宣昭。可,穆宣昭没有动手为她除去危险的源头,他对薛韵即便无爱,也有着分量不轻的怜惜。所以,她不能简单粗暴的除了薛韵。而像现在这般,将犯了死罪,证据确凿的薛韵交给他留下的亲信处置,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说给她们听。 “以后不会了。” 林燕染的许诺,让紫裳大喜,马上止住了碎碎念,车厢里安静下来。 薛韵的事情,就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水一般,没有溅起一点的波浪。林燕染看着送上来的招供,眼眸沉沉,“崔明菱。” 真没有想到,崔威身死,崔家树倒猢狲散,不知所踪的崔三小姐竟然到了鞑靼人的地界,还成为了鞑靼王尤利达的妃。 青禾、青木不知道崔明菱是谁,紫衣、紫裳却很清楚,更亲身经历过乐陵府的那场恩怨。乍然得知,通过曹妃的渠道,潜入广平的这些鞑靼人,竟然是间接受了崔明菱的指派,她们也很意外。 “夫人,他们还搜出了一封曹妃和鞑靼人勾连的密信,上面印有曹妃的印鉴。”紫衣在将军府多年,很清楚这封信的分量和作用。 “你亲自拿着交给杨大人,请她处置。” “是。” 这封信交给杨致卿处置,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而受不住严刑,将一切都交代清楚的那些杀手,也该得到他们应得的处罚了。 养源院临时改建的刑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闪闪烁烁的烛光,在一排排各色刑具里,就像是勾魂的幽幽鬼火。 因着身份特殊,独占了一整间房间的薛韵,并没有如旁的受刑者那样,皮开肉绽,忍受酷刑,而是直着脑袋蹲坐在铺着藤席的地板上,衣着整洁,若不是她脸色太憔悴,神色萎靡不振,倒是和往常闲居时一般模样。 钥匙打开刑房的哗哗声,传到耳里,薛韵费力地小小幅度的转头,饶是如此还是被吊在头发上的绳子扯得头皮生疼,勉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来人的大致轮廓,她张嘴喝骂,可惜整整两天两夜没吃没睡的身体,太虚弱,表达不出她的愤怒的情绪,只发出了两声弱的听不清的哼哼。 “薛姨娘,请上路吧。” 薛韵猛力挣扎,一绺绺头发落到地上,绑缚着的双手,向着来人扑打。 来人皮糙肉厚,她的这点力气,连道印子都留不下。展开手中三尺白绫,来人拱手抱了拳,说了声请,便将柔韧的白绫套在了薛韵细弱的脖子上。 一刻钟后,紫衣得到了薛韵身死的消息,“好生安葬了,对外就说得了急病突然去了。” 这消息紫衣没有立即告诉林燕染,在她看来,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怀着身孕的夫人的健康重要,薛姨娘死就死了罢。 不知杨致卿动用了多少人手,那封曹妃和鞑靼人勾连的密信,到了刘皇后的手上。 定京城里,随着李昀失踪的天数越来越多,争斗也越来越激烈。皇宫里,建元帝错失了最后一次拿下刘皇后的机会,在投效刘家的禁卫军护住了皇后寝宫之后,建元帝再也无法简单粗暴的柔体消灭刘皇后。 此时,刘皇后捏着这封密信,多日的担忧而憔悴了不少的容颜,如覆冰雪。 皇后的胞兄刘子谦自然也看到了那封信,但和作为母亲的刘皇后不同,他在担忧失踪不见的外甥的同时,还要操心因为李昀的失踪而带来的内部的动荡。 “娘娘,昀儿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现在李旭那小子龟缩在曹贵妃的宫里,重重守卫,想要杀了他难如登天。如果昀儿再没消息,咱们的处境就不妙了。” 建元帝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又连番动怒,病倒的消息早就瞒不住了,更何况太医院的四位御医整日整夜的守在他的寝宫里,人人都知道他没多长日子可活了。可这当口,世子下落不明,等到他驾崩了,唯一活着的儿子可就只有李旭了。 父死子继,这是谁也打不破的规矩,要他看着李旭继位,他刘子谦非得呕出血不可。 “昀儿若是,娘娘,刘家已经没了退路,干脆反了他娘的!” 刘皇后一掌拍在几案上,怒声呵斥:“反!你拿什么反?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一百个人里未必有一个见过血!禁卫军里投在刘家的人最多有一半,你别忘了李季还活着呢,他手里还有着三千精兵。他和曹妃有仇,和你刘子谦也有仇,眼下他不动,是因为皇帝还在,你还是打着昀儿的名声行事。等你反了,你拿什么抵挡他的兵?别让那大殿上的宝座冲昏了脑子!” 刘子谦挨了一顿训斥,很是委屈:“娘娘,我也是为了刘家,昀儿是我外甥,我也担心他。” 刘皇后发泄了一通,情绪缓了下来:“若是到了最坏的情况,刘家也不能反。你别瞪眼,听我说完。你回去后,找几个月份小的孕妇,要清白可靠的,挑出一个机灵健康的,送进宫来。皇上的子嗣太少了,本宫最为皇后,总得为皇家血脉的延续打算。” “娘娘,你要狸猫换太子?瞒得过去吗?” 刘皇后嗤笑一声:“本宫说那是皇帝的种,他就是!” 刘子谦想了一阵,也觉得这法子比他带着头造反要好,万一建元帝撑不住了,提早去见了祖宗,他们刘家手里也有皇子,还是不懂事的婴儿抑或是尚未出生的遗腹子,这再好不过了。 “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到。” 刘皇后忧心儿子,对为了曹妃母子而害了她儿子的建元帝,几乎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要留着他稳住局势,她身姿都想亲手杀了他。不能杀了建元帝,不代表她要容着曹妃蹦跶。她手指用力,几乎捏烂了手中的信。 “曹家的人怎么样了?” 刘皇后突然问起下了狱的曹家人,刘子谦心头一动,回道:“曹家的那群软骨头的货,刚到狱里的时候,大喊大叫,喊打喊杀的。受了一次教训,就老实了,一个硬骨头都没有,成天哭天抹泪的,为了吃饱肚子,曹家的男人都对着狱卒磕头了。啧啧,这群东西真够丢人现眼的。” “没用的东西,就别白养了。你拿着这封信,让他们交代,交代不清的,都不留了。” 刘子谦早就想对曹家人下手了,尤其是在曹妃母子缩在宫里,摆明了抛弃了曹家人的情况下,他死扣着曹家人,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刘皇后一松口,他立马就应了下来。 “还有,告诉曹家人,他们是被谁连累了。” 刘子谦打躬告退。从宫里出来,刘子谦一边命人悄悄的在家生子里寻找孕期在三个月左右的孕妇了,一边亲自去了压着曹家人的牢狱。 “贵妃娘娘,有人拿着伯府的牌子,送来了一箱礼物。”曹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恭敬的回报。 因着思虑过重,眼角新增了好几条细纹的曹妃,精神却极为亢奋,一听是曹家送来的东西,立马让人抬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小匣子,曹妃心急的命人打开匣子。 匣子一打开,看清了里面东西的曹妃,一声尖叫,身子瑟瑟发抖,几欲昏死。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李旭,眉头一紧,跑了进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曹妃,对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发火:“没用的奴才,快去宣太医。” 曹妃唇青面白,筛糠般抖着的手指,紧紧攥住李旭的衣袖,磕磕巴巴的开口:“旭儿,把那箱子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李旭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大箱子,而那箱子周围散落着一地的小匣子,其中有些匣子打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李旭瞳孔骤然放大,指着匣子里的东西,厉声责问:“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70章 完结倒计时(四) “旭儿,你要为你外祖父、舅舅他们报仇。李昀已经死了,刘皇后那个贱人,没了儿子,还凭什么蹦跶。让你父皇马上封你为太子,将刘践人贬为庶人,关在浣衣局里,做最低贱的活计。还有刘子谦,刘家的人,旭儿,你一定一个都不要放过。我要他们为曹家的人偿命,不,不能轻易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了。他们不是自命清高,看不上我们母子吗?我要让他们堕入地狱,尝尽屈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女的都发配到军营,给那些最低贱的军士做军妓。男的都没入宫廷做内监。”曹妃苍白的脸上,因为仇恨,眼睛通红发亮,曹家男丁尽死的消息,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她神智有些疯狂了。 李旭对曹家人的感情没那么深,他乍然得知消息,惊怒比悲愤更多,李昀生死不明,虽然刘皇后坚决不承认李昀已经死了,但是,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李昀是个死人了。在这个当口,作为建元帝唯一的儿子的他,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甚至在建元帝驾崩之后,就是新的皇帝了。 但是,这个时候,刘家的人竟然还敢杀了他的外家曹家的人,刘皇后和刘子谦难道是要谋反吗? “母妃,曹家的仇儿子会报的。不过,现下最要紧的是皇位。” 曹妃眼里划过一抹狠色,强撑起身子,阴狠的说:“你父皇一辈子都被刘家压着,他早就想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他一定有安排。刘皇后自以为将这宫里布置的密不透风,她却忘了,你父皇最防备的也是她,我才是你父皇信任的人。我命人出宫,将刘皇后谋害皇上的消息传出去,命李季等人勤王救主,你带些人冲进皇上的寝宫,拿到传位诏书。” 李旭大喜,又和曹妃商议了片刻,布置了下去。 在定京城里,一场生死之争揭开帷幕之时,西山脚下,暮色笼罩中,一队队骑兵,悄然转出。 骑兵的人数并不多,但是,他们身上的彪悍之气,却让山上的虎豹等野兽,感到了本能的危险,早早的避了开去。 “将军,属下终于等到了您了,这些天,弟兄们隐蔽在山上,按照您的吩咐,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去。”章奎激动的眼圈发红,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嫌弃自己不够爷们,用粗壮的手指狠狠抹了下,嘟囔了一句:“贼老天,风太大了。” 穆宣昭重重的拍了他肩头,身上的甲胄叮当作响:“辛苦了。” 章奎行了军礼,退了下去。 穆宣昭面对着这千余名亲兵,双手重重下压,刀锋般压迫的眼神扫过那一个个他亲手带出的兵,气势沉凝:“太子遇刺,险死还生,妖妃乱国,清君侧,匡国运,穆某多谢诸位了。” 说着,穆宣昭竟然对着他们行了军礼。 众位将士大惊,却记着不能闹出动静的军令,不敢出声,不敢还礼,只能受了他们最崇敬的将军的礼,一个个激动的心头发热,热血涌动。 马蹄裹着,将士口中衔枚,这队骑兵如霹雳般在黑夜里穿行。 “太傅,情况如何了?”身子虚弱的李昀,半躺在车厢里,焦急的问着穆宣昭。自中了鞑靼人的埋伏,穆宣昭单人匹马带着他逃了出来,险死还生,之后,李昀坚持称他为太傅,甚至行了拜师之礼。 天地君亲师,师仅仅排在亲之后,李昀是以实际行动告知天下,穆宣昭不仅仅是大将军,还是他李昀的师长,将来他登基之后,穆宣昭就是帝师。 “太子,皇后安好。今夜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穆宣昭的镇定,让李昀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切仰仗太傅了。” 定京城皇宫里,哭声震天,血水满地,李旭终于闯进了建元帝的寝宫。 瘦成了一把骨头的建元帝,挣扎的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仇恨的望着笑盈盈把玩着传国玉玺的刘皇后。 “父皇,儿臣来迟,让你受苦了。”李旭没想到刘皇后竟然也在,但他自信手上的兵力,一怔之后,马上跪在地上,嘶声悲呼,给建元帝请安。 “好一个孝子,演的精彩,芙蓉打赏。”刘皇后莞尔一笑,淡淡瞥了眼李旭,轻飘飘的将他比做了戏子,完全没将他看在眼里。 “贱妇”建元帝喘着粗气骂。 “皇上,本宫奉劝你省着点力气,那碗补汤,可是用光了太医院里所有的朱果、千年人参,这才给你续了点命,让你看场好戏。你骂出一个字,可得少活一刻钟,要是戏没看完,你就走了,那可就死不瞑目了。”刘皇后淡声说。 建元帝眼中凶光更盛,喉间嗬嗬有声,却说不出一个字了。 “皇后,你要犯上作乱,逼害父皇吗?”李旭大声逼问。 “太吵了,拿下。” 李旭眉头一跳,马上命令带来的人动手。 没想到,刘皇后身边的侍女啪啪拍了两下手,殿外殿内顿时涌来一群群精兵,将李旭等人团团围住。 “李旭,目无父母,谋反做乱,废为庶人,拿下!”刘皇后对着建元帝吃人眼神,笑得嚣张。 “刘氏,你这个贼妇,毒害父皇,残害皇子,外廷的大臣不会放过你的。”李旭的腹部挨了一记重创,匍匐在地,嘴角鲜血汩汩。 这个时候了还来放狠话,这种蠢货。 刘皇后鄙视不已,却又看到龙上,挣扎起身的建元帝,更是大怒,她的昀儿聪明伶俐,善良懂事,在这个渣渣眼里,却还不如李旭这个蠢货,生生受了多少委屈。现在,都死到临头了,建元帝却还在心疼那个蠢货。 “让他闭嘴。” 咔嚓一声,李旭的下巴被卸了下来,他双腿拼命踢腾,面部扭曲,这一切都在说明着他的痛苦,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呜呜”建元帝身子颤抖,呜呜大叫。 “皇上,这戏好看吗?啧啧,动了不过一盏茶,就动不了了,这就是你爱的儿子,真是无能啊。别这么看着我,让本宫想挖了你那双招子,有眼无珠的东西,留着做甚?”李旭的垂死挣扎,刘皇后面上开心,心里却又想起了她的儿子李昀,在面对鞑靼人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痛苦,心里杀意翻涌。 “皇上嫌这场戏不够精彩吗,怎么闭了眼了。是了,还少了一个人,来人,带曹妃。” 披头散发的曹妃,被人丢垃圾似的扔到了殿上。 建元帝目眦欲裂,李旭被一杯冷水泼醒,爬了过去。 “曹心儿,勾结大臣,谋反弑君,贬为官奴。”他们越痛苦,刘皇后越开心,慢悠悠的说着。 “刘氏,是你要谋反,你这不得恩的丑女人,你在嫉妒我,你这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喜爱,你的儿子死了,你就要杀我的儿子,你会有报应的。”曹妃脸上挨了两巴掌,被人堵住了嘴巴。 她以为她句句戳中刘皇后痛脚,不想刘皇后并不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暴怒,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曹氏,你很得意你得到的恩吗?” “那就让本宫看看,你的皇上如何选择吧。” 刘皇后露出抹魔鬼般的笑容,芙蓉怜悯的看了眼曹妃,端出早已备好的酒水,端到了曹妃身前。 “这三杯酒里,有两杯带毒,一杯无毒。毒是入腹就毒发的钩吻,只要一柱香的时间,就肠穿肚烂而死。”刘皇后声音幽幽,曹妃却满目惊恐,瑟瑟发抖。 “本宫原本想着,让你们随意选一杯,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可刚刚听到了曹妃你的话,心肠突然就软了,就给你们一个多活命的机会。只要曹妃你喝下三杯,废皇子李旭和皇上就都能活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听了下来,见曹妃面如死灰,满眼不甘,才接着说:“当然,若是废皇子李旭,孝心可嘉,也可以喝下三杯,曹妃你就可活命了。” 李旭疯狂的摇头,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而刘皇后天籁般的声音适时响起:“只是可惜了废皇子李旭了,年纪轻轻,还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就要赴了黄泉。皇上,不如您为了这个心爱的儿子,喝了酒水吧。” 建元帝的眼神里终于带了惊恐。 “唉,看来皇上不愿意呢。这可怎么办呢,不然,还是按照本宫早已的打算,听天由命吧。”刘皇后失望的收回目光。 曹妃拼命摇头,捂着她嘴巴的宫女冷不放被她咬了一口,手上一松,让她得了空:“皇后娘娘,不要,不要,求求您,让贱妾和陛下说两句话。” 曹妃本以为必死无疑,她虽然嚣张跋扈,可是,面对死亡的时候,却一点都没胆量。眼下,突然有了活命的机会,她当然要死死的抓住,挑选毒酒,听天由命,若是她选中了毒酒怎么办?她还年轻,她一点都不想死。 “哦,好吧,芙蓉把她带到皇上面前,让本宫听听,皇上最的妃如何劝说他,是谁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71章 结局倒计时(五) 压着曹妃的宫女,得了命令,松开了她。 曹妃软着腿脚,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当初的不可一世,嚣张张狂,可怜瑟缩的如同寒风中的枯草。 端着酒水的宫女,将托盘交给了曹妃。曹妃抖着手,攥着托盘,走向建元帝的方向。 曹妃唇角青紫,一脸的可怜相,刘皇后哂笑出声,昔日还是楚王府侧妃的曹妃,当着当初的楚王,如今的建元帝,没少表演她的楚楚可怜,一张蜜桃似的诱人脸蛋上,眼圈泛红,恰似一朵妖娆盛开的桃花瓣,当真是让人怜惜至极。为了她的那幅作态,刘皇后和世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的暗亏。 可惜,现在曹妃真正落到可怜的境地,她身上的风情却全都雨打风吹去,丑陋至极。 刘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以色侍人的女人,当着男人的面,她的眼泪、委屈、可怜,统统都是武器,只有到了这时候,她的荣华富贵、性命等等一切,都攥在另一个女人手里,才能剥去她的画皮,露出肮脏的真容。 “陛下,妾服侍您饮下水酒。”在她死还是建元帝死之间,曹妃果断选择了自己的性命。 建元帝喉间怪响,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不过,紧紧挨着他且熟悉他的曹妃,还是听到了几个断续的字:“践人白眼狼” 这些字眼骂在身上,曹妃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手端起一杯酒,一手扼住建元帝的下颚,就要灌下去。 病入膏肓的建元帝,当然抵不住疯狂的曹妃,三杯酒水顺着他稀疏的胡子流下,很快沾湿了他身上的龙袍,越发显得他形容枯槁。 灌完了酒水,曹妃尖叫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贱妾已经做到了您的吩咐,请您信守承诺,绕过贱妾母子。” 刘皇后大笑出声,走到建元帝身边,看着他血红仇恨的双眼,以及满脸的惊骇恐惧,幽幽开口:“陛下你知道吗?二十年前,喜堂之上的三拜,我是真心实意的,洞房初见,我也是真心想要做好你的妻子的。当时,我虽然是刘家的女儿,却一直牢记着,嫁为李家媳的责任。你要夺世子之位,刘家全力支持,你要爱青梅竹马的表妹,我也好生待她。世子妃也好,王妃也罢,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呢?新婚不久,你就纳娶了心心念念的表妹,一切礼仪与我这正妻不差什么,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你竟然还想着妾灭妻。我刘氏嫡女,在你心里就如此的不堪,过了河就拆桥,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后来,你那表妹死了,死在了你的亲娘她的亲姑母手里,说实话,虽然贾夫人心狠手辣,但她那份决断,我是很佩服的。如果不是有那么位亲娘,就以陛下你的能力,绝不可能夺嫡成功。在我眼里,你看似精明,实则懦弱,看似多情,实则自私至极。” 建元帝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呵,这就受不了了。贾氏死了之后,你还真是消停了些日子,我便想着和你就这么过下去。没想到,虎毒尚不食子,你却连畜生都不如,亲手害死了我的长子。”刘皇后闭了闭眼睛,深深喘了口气,长子的夭亡,一直是她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至此,我对你完全绝望,昀儿出生以后,我拼着半条性命,才将他护得密不透风,长大成人。而这期间,你不知从哪里寻到了曹氏,将她当做了心头肉,甚至对着刚刚出生的李旭,说出了孤王之第一子的话。原来在你心里,我那无辜惨死的长子,我那可怜的昀儿,都不是你的儿子。既然你视我们母子为仇雠,那咱们就只能是生死仇敌。” “刺杀昀儿的鞑靼人,是你安排的吧。我这一生,空守在这深如海的宫廷之中,两个儿子,竟连一个都没了。谁让我痛苦,我就让他生不如死。”刘皇后声音阴沉,眼睛紧紧盯着建元帝,突然笑了:“陛下,腹中可疼?是否如刀剑绞腹,如万虫啃噬?” 建元帝捂着腹部,弯成了一团,身上汗出如浆,扭曲的面容,彰显着他的痛苦。 曹妃瘫在地上,烂泥一样,她哆嗦着问:“不是说很快就肠穿肚烂吗?” 刘皇后对她嫣然一笑,声音里很是愉悦:“当然是肠穿肚烂,不过,时间长了点,更何况皇上差点吃光了太医院里的补药,撑的只能更久。曹氏,你身为皇上的心头肉,这最后的时间,就由你陪着他度过。来人,将他们压到偏殿里。” 曹妃惊骇欲绝,看着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建元帝,面如死灰。 刘皇后带来的人手脚利落,在曹妃喊叫之前,抓起她的领子,提了出去。 “废皇子李旭,赐鸩酒。” 刘皇后在痛苦的认识到李昀活着的希望越来越小之后,除了刘家满门的性命,再没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了。痛失爱子,已经让她接近疯狂。 她不惜暴露手里所有的力量,暂时掌控整个宫廷,在鸩死了李旭,给建元帝下了剧毒之后,突然觉得一阵阵的疲惫袭上心头。 “芙蓉,命人好生照看宫里有孕的嫔妃,若是有一人出了差错,身边所有的宫女、内侍,全部杖毙。” 芙蓉连声应下,她知道刘皇后口中的有孕嫔妃,就是刘家偷偷运到宫里的孕妇。 宫里的事情,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影影绰绰的传了出去。 刘子谦和顾先生,已经控制住了投靠李旭的官员,而定京城的京军,经过那场大败,也不复早先的战斗力。如今,李旭已死,刘家所面临的障碍,只是李季一人而已。 “娘娘,李季将军带着人堵了宫门,口口声声要觐见皇上,还说见不到皇上,他就不离开宫门。”宫侍慌忙跑来禀报。 刘皇后挑眉站起,沉声吩咐:“去请国舅和顾先生。” 曹妃派出的人手,尚未出去宫门,就已经被刘皇后截获,而李季也并不在乎曹妃的死活,他只忠诚于建元帝。 而建元帝称病不出宫门多日,再想一想生死不明的太子李昀,李季心头一阵狂跳,今日得了内线传来的消息,说宫中大变,刘皇后进了皇帝的寝宫,久久没有出来,李季再也坐不下去了。 李季坚持要见建元帝本人,刘皇后不允许,气氛一触即发。 “李将军要硬闯宫门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大罪?” 受了李旭牵累,李季罢职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原本乌黑的头发,一片花白,满脸皱纹,如同一颗干瘪的干枣,而眼下这颗干枣,神色复杂的看着一一身端严的皇后,语气坚决:“皇后娘娘,臣只是想见一见皇上,确保御体安康,臣没有其他想法,更不知犯了什么罪。” 刘皇后冷笑:“李将军还不知道吧。废妃曹氏和废皇子李旭,意图篡位弑君,幸而本宫及时发现,才救下了皇上。只是,很可惜,皇上受了极大的刺激,昏厥了过去,再醒来,身子都动不了了,太医院的众位御医诊治之后,说是皇上患了中风,只能小心养着,再不能受刺激。李将军一片拳拳忠君之心,本宫明白,只是,李将军若是不顾御医劝告,执意去见皇上,圣体若是有了万一,李将军何以自处?” “什么?皇李旭弑君谋反?”李季一万个不相信,以建元帝的偏心眼,李旭要什么不能得到,哪里需要弑君。 “李旭言之凿凿,说太子已崩,逼迫皇上立他为太子。皇上不愿,李旭便联合曹氏,逼迫皇上写传位诏书,欲要弑君。本宫发现之后,极为痛心,如此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唯一一死,才能赎罪。” 为了印证刘皇后的话,立于她身后的一位彪悍将士,带着将装有李旭人头的匣子,走到李季面前,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李季大震,大声喝问:“娘娘,皇上到底何在?皇上只有两子,如今都,大楚的国运如何维持,臣今日死也要见到皇上。” “谁说皇上没了子嗣?太子还在呢。”刘皇后情绪激动。 李季冷冷哼了一声:“娘娘还要自欺欺人么,若是娘娘真的相信太子还在世,又怎么于此时杀了皇三子?”李季受过李旭的牵累,对李旭并无好感,然而,现在他见了李旭的头颅,心头还是有种悲凉之感,毕竟他和刘家也有过节,若是建元帝有了不测,他又怎会全身而退,还不如靠着手里的兵马,闯上一闯。 “李将军今日是一定要强抢宫门了?” “臣,要见皇上。”李季丝毫不退让,顶着刘皇后和刘子谦的压力,一字一字的说出来。 双方兵马,白刃相见,一触即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172章 大结局(一) 谈判破裂,李季反心已露,顾先生当机立断,命心腹家将护着刘皇后,进了寝宫。 李季也是个狠人,一出手就是置刘子谦于死地的狠辣一剑,刘子谦险险躲过,但胳膊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流如涌。 双方在宫门前,展开肉搏战,场面惨烈。 “芙蓉,你亲自带人将曹氏两人押过来。” “芍药,你把有孕的那几人安置在后殿,安排重兵,护住她们。” 刘皇后安排完事务,隔着繁复华丽的云锦,捏了捏袖中硬硬的火石,目光中带着疯狂的坚决,若是万一宫门有失,她还有最后一步棋。 刘子谦一手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看着顾先生凄然的说道:“情况不妙,请先生先离开,如果上天要亡了我刘家,只请先生护住刘家一息血脉。” 置身于血海之中,顾先生一身青袍,面容沉静:“李季的人死伤的也不少,眼下李旭已死,依附他的家族,铲除的铲除,散去的散去,李季并无助力。再等等,或许会有转机。” 刘子谦听着他话语坚定,凭空添了些力气,召来副手,大声宣布:“胜利之后,守门之人,人人有赏,杀一人黄金百两,杀十人封子爵。身死,爵位黄金,归其子。” 刘家军中,士气更为振奋,抵住了李季的又一轮进攻。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季越发焦躁,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等刘家的援军过来,他就是面临腹背受敌的状况,狠狠的抹了把汗,杀气腾腾的宣布:“列阵,全冲上去,后退者,斩!” “吾命休矣。”刘子谦绝望的想着,闭上了眼睛。 他耳边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声,心头一片冰凉。过了好久,他没等到冰冷的钢刀,突然听到顾先生惊喜的声音:“刘大人,咱们有救了。” 刘子谦霍然睁开眼睛,随着顾先生的目光看过去,激动的嘴唇颤抖:“那是是穆将军。” 穆宣昭带着将士,夺下了城门,终于赶在关键时刻,赶了过来。 “太子殿下回京了。” “太子殿下到。” 李昀撑着病弱的身子,骑在马上,李季见了他,脸色灰败,难看至极。 作为建元帝的嫡子,李昀代表着正统,只要他在,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此时,哪怕李季还要反,他手下的将士都会犹豫。 “投降者,不杀。” “只诛首恶,不问余凶!” 穆宣昭命人反复高声喊着这两句话,同时,他率领的骑兵黑压压的如同压城的乌云般,催命般的压了过去。 李季手下的将士,面色几变,终于有胆小者,扔下武器,匍匐在地,投降。 大势已去,李季颓然的垂下双肩,更显苍老。 解了宫门之围,穆宣昭急命人将李昀送进皇宫诊治,而他本人则带着兵马,控制了定京城。 两日后,建元帝薨,死因极为不堪,宫里传出,据说是被他心爱的妃曹贵妃,活活闷死。 而废妃曹氏,则在建元帝死后,一条白绫自缢而死。 这说法小老百姓们,将信将疑,而必须进宫为皇帝守丧的三品以上大员,却亲眼见到,建元帝的尸身青紫,像极了窒息而死。 太子李昀仁孝,以为父皇守孝的名头,拒绝了礼部登基的折子。 定京的消息,让天下哗然,更是早早的传到广平。 养源院里,穆宣昭留下的亲兵,人人都喜上眉梢,除了负责和林燕染联络的管事。 听得他又一声声的唉声叹气,有人很是同情的问道:“怎么了,夫人还是不许你上门。” 那人眉毛都打结了,耷拉着嘴角回道:“何止不许我上门啊,夫人还将将军送去的人都赶了出来,眼下,除了小少爷身边的那两人,夫人府上,一个咱们的人都没了。” “紫衣、紫裳她们不是还在吗?让她们好好劝劝夫人。” “你当我没找过她们。我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完,那两个丫头就冷笑着堵了回来,说她们是夫人的丫头,夫人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若是逼着她们忤逆夫人,她们宁可一头撞死。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合着我是要害夫人还是怎么着啊。” 他气咻咻的说完,一旁听着的人面上同情之色更重,自家将军出事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也以为是真的,悲愤莫名,却除了北上杀人又不知道能干什么。 而这时候,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夫人的能力,人心才渐渐安定,并除去了薛韵那毒妇。说实话,他们都佩服夫人的心智手腕。 所以,眼下他们对夫人的怒火,极心虚又无奈。 “军中大事,泄露不得,将军也是没办法,这才不得不瞒着夫人嘛。”有人低声嘟哝了两句。 那人嘟哝之后,突然见四周的同伴,眼神不善的聚集在自个身上,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二子,你说得很不错嘛,这样吧,劝解夫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诺,这是将军大人传来的命令,一定要夫人亲笔写封回信,这任务交给你,我放心。”受了无数次闭门羹的家伙,斜着眼,慢悠悠的说道。 “别啊,哥哥,我错了,我嘴贱,我掌嘴行不?放过我吧。”二子哀嚎着抱头鼠窜。 “夫人,定京的信使又到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不准他们进府,可他们都堵在了门口了。”紫裳觑着林燕染的面色,小声说着。 “广平的巡检司呢,你到广平府的官衙走一趟,就说府上受到骚扰,让他们来拿人。”林燕染不慌不忙的比对着手上的衣料,嘴角微微一抿,淡声说道。 紫裳知道自家夫人心里的火还没散呢,无奈退下。 刚刚下过的一场大雨,洗净了定京城里的血腥味。大楚的臣子连连上表,说太子为先帝守孝,都是以日代月,太子已守孝二十七日,仁孝之心,天地可鉴。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万民,请太子登基。 已经成了太后的刘皇后,虽然只穿着一身素淡布衣,却比当日珠围翠绕时,还要容光焕发。 “昀儿,这些臣子们说的有道理,命钦天监选出吉日,责礼部和鸿胪寺议定登基大典如何?”刘太后嘴角上翘,眼中满满都是喜意。 养了近一个月,李昀的身子骨好转了许多,最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端倪,登基时,断不会让旁人看出问题。 “太傅和先生以为如何?”李昀温声问着穆宣昭和顾先生。 “臣是武将,为殿下开疆拓土自然没问题,内政礼仪之上,刘大人更有经验。” 穆宣昭如此一说,自李昀叫了他太傅之后,脸色微微下沉的刘太后,面色缓和了许多。 刘子谦自然同意刘太后的话,顾先生也是赞同,很快宣召了钦天监监正。 翌日,宫里传出太后懿旨,加封穆宣昭为武安侯,刘子谦为承恩公,顾先生为永平伯并加封太子太师。 这道旨意传到将军府,穆宣昭淡淡一笑,一抹极淡的讽刺转瞬即逝。 内乱未平,外患重重,而新一轮的争权夺利难道就要开始了吗? 想到这些,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靠在宽大的藤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淡淡的、冷冷的香味传来,这股味道有种冰雪寒梅般冷冽的味道,一闻到就使人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味道?” 小心擦拭着香炉的小厮,被他一扫,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低头回道:“回将军,是才从广平送来的香料,府上的大夫验看过了,小的才听了章统领的吩咐,点了这炉香。” 广平,穆宣昭想到广平的人,面上的冷峻不知不觉淡了下去,嘴角的弧度也弯了下来。 小厮大着胆子瞥见,悄悄松了口气。 “这香可有名字?” 穆宣昭问话时,颇有些心虚,早先是怕漏了消息,他的布置全都瞒着林燕染。后来,没想到崔明菱竟然成了鞑靼的王妃,鞑靼人派来刺杀李昀的杀手,全是鞑靼可汗尤利达豢养的死士。 李昀受了伤,为了摆脱鞑靼人的追踪,他带着李昀不得不遁入荒漠。之后,李昀的伤势得了控制,他们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永绝后患,才迟迟不露面,让建元帝等人,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从而放松警惕。 只是,这个计策,不仅瞒过了建元帝,也瞒过了林燕染。想到她那时,面对着他生死不明的境遇,竟然还让安谨认了穆姓,穆宣昭心里虽然内疚,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激动与火热。 “这香没有名字,只是在寄来的纸笺上画了一幅画——一只凤凰立在一块冰山之上,更奇怪的是,天上还有一轮烈日。” “画在哪里?马上送来。” 打发走了小厮,穆宣昭苦笑连连,阿染真是生气了。烈日之下的冰山,看着煊赫,唯一的命运却只能融化成水,而那站在冰山上的凤凰,不就成了落水的鸡了吗? 被林燕染如此嘲讽,穆宣昭却一点气都生不出来,谁让他有错在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73 大结局(二) 溽热难熬的暑季终于过去,迎来了天高云淡的秋季。 昨日,一场秋雨之后,天气渐渐凉爽,积香庵后的早桂,繁密的绿叶中,洒满点点金黄的米珠大的桂花。 林燕染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宽松衣裙,款款走在石子道上,嗅着甜甜的桂花香味,面上也露出了笑。 抽高了一截个子的安谨,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而紧张的看着他娘,自从林燕染的腹部显了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小男孩也越来越担心他娘了,这么大的肚子,他娘太辛苦了。 “安谨,娘做桂花糕给你吃怎么样?”林燕染揉了揉儿子软软的头发,见这个小男子汉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温柔一笑。 青禾几人取出小巧的藤篮,采摘桂花,林燕染轻声安慰儿子:“安谨,你也去摘花吧,娘向你保证,一定会没事的。” 安谨歪了歪脑袋,眨巴了下大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想和娘在一起。” “娘的儿子真棒,会保护娘和妹妹了。”林燕染心中微涩,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安谨,这让她对罪魁祸首更恼了一分。 此时,积香庵山门前,一队甲胄分明的信使,和守门的侍卫大声争执些什么,又亮出了手中的信物,终于得以进入庵堂。 “有人来了,紫裳,护着夫人和少爷。”紫衣最先警觉。 林燕染听得动静,拉着儿子的手,站在紫裳、青禾几人后面,她现在有孕在身,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恭喜夫人,恭喜少爷,将军大人获封武安侯,封地八百户。”来人跪在地上,大声报着喜讯。 说完之后,却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惊喜声,更没有打赏的声音,他疑惑起来,难道是他声音太低夫人没有听见,不由抬起了头,想着再喊一遍。 林燕染顿了片刻,伸手止了那人,刚才的声音还震得她耳膜疼了,再来一次,桂花都要震落了,她还要吃桂花糕呢。 “紫衣,带他们下去,将他们交给杨大人。” “夫人,将军不是侯爷还命属下带了东西,就在山下”来人急了,连声分辨,话没说完,就被紫衣领了下去,他不敢和夫人身边的侍女动手,七尺大汉,十分委屈的任小女子赶着走,不断回头,用无助的眼神看着林燕染,看着煞是可怜。 林燕染很是无语,自从她拒了一批又一批信使,穆宣昭派来的人,是越来越奇葩,由一身杀气的百战之将,直接到了现在这种对比鲜明的滑稽之士,明明膀大腰圆,却长着一双无辜的大圆眼。 “武力威慑不行,你以为卖萌就可以啊,呸。”林燕染暗暗啐道。 新任侯爷穆宣昭最近很烦躁,并且将这种不爽明明白白的带在了脸上,这可苦了不得不来回事的一干亲兵,一点点纰漏,都被毫不留情的挑出来,然后对着侯爷一张阴沉如水的俊容,欲哭无泪。 “王统领,你可要想想法子啊,大家伙现在一听到侯爷宣见,腿肚子都转筋。”一个亲兵苦着脸,拉着王士春的袖子,抹着眼睛,他真是冤啊。想想他六剩子,活了小二十年了,挨过饿,受过打,拼过命,杀过人,刀枪剑雨里闯到了现在,不说天不怕地不怕,好歹站出去也是一条好汉。可是,这条好汉,他不识字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宁肯再上沙漠,砍鞑子去。为什么侯爷大人要他们识字啊?他们是当兵的,不是那些穷酸? 王士春揪着这小子的领子,扔了出去,嫌弃的看着他干干的眼眶,装哭都装不像,还来装可怜! “你小子有能耐了啊,有这功夫,回去多描几遍,侯爷可是说了,连着三天,写不出来十个字的,可要扔到西山里操练的。”王士春凉凉的说道。 六剩子头皮一麻,白眼一翻,若是他略懂一点墨水,定会扬天长叹一声:天要亡我!可他天生和墨水反冲,此时,只默默在肚子里骂娘。 王士春见这小子蔫了,满意的哼了声,踱开了步。 “王大人,小的们的小命全仰仗您了。”王士春看着自个烟岚色袖子上的大粗手,眉头皱的死紧,抽了抽手腕,发现被抓得太紧,竟然抽不动。而这身袍子乃是娇贵的绸缎所制,更是自家娘子亲手缝制,要是弄坏了这身新衣,他一定揍死这臭小子。 “放手!” “统领大人啊,现在不仅小的们吃不消,您老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是不是侯爷大人分外看不顺眼您?总是将奔波劳碌的事情交给您?您老已经六天没进过家门了吧。” 王士春眼神犀利的盯着他:“小子,你胆子很大啊。” 六剩子自然听出了其中浓浓的警告,不过,为了不写字,他拼了:“统领,难道你就没看出里面的门道?那个去广平送东西的,连人带东西都给扔了出去,看来夫人这次真的气大发了。” 王士春眯了眯眼睛,这小子有点意思,点了下脑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您说,要是夫人气消了,侯爷的脾气还会这么大吗?”六剩子凑近,挤眉弄眼的说。 王士惷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明摆着事儿,谁不知道?可让夫人消气,谁能做到? “小的听说统领大人的娘子和夫人相熟。” 王士春眼睛一亮,福至心灵。 望着六剩子滚远的身影,王士春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家府邸。 穆宣昭还不知道自己被属下抱怨了,他正在客厅里陪着顾先生,慢悠悠的喝茶。 “明人不做暗事,顾先生今日所谓何来,穆某清楚,先生更清楚。” 顾先生朗朗一笑,说:“侯爷是个爽快人。是圣上让老夫过来的。”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一本折子,递了过去。 穆宣昭自是认得这是自己上的折子,建元帝已死,新帝初初即位,而刘太后一族,或许是之前受到的压制太狠,骤然大权在握,便有些放纵起来。他不愿与皇帝的亲娘和娘舅起冲突,便上了折子,归还兵权,得几日清闲日子。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尽快赶到广平,林燕染的态度,让他实在不安。 “圣上的脾性,侯爷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侯爷还是帝师,这折子侯爷请收回吧。” 穆宣昭并不接,面上带笑:“顾先生是个聪明人,懂得也比我这个武将多,自然更清楚疏不间亲的意思。无论圣上如何选择,作为臣子的,断不能做离间天家骨肉的事的。” 顾先生叹了口气,面色一整,肃然道:“圣上比老夫更了解侯爷。临出宫时,圣上特意叮嘱老夫,道若是侯爷执意如此,让老夫不得难为侯爷,一切都听侯爷的。” 穆宣昭不接话。 顾先生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幅画,说是皇帝李昀亲笔所画,特意送给穆宣昭的。 穆宣昭展开画轴,见画得是周公辅成王,便敛了面上的笑容,眼中带着感慨。昔年周武王早逝,留下年幼的儿子成王,命弟弟周公辅佐。成王年龄幼小时,周公大权独揽,一时流言纷纷,甚至连成王都惶惶不安。直到另两位王叔管叔、蔡叔勾结殷商遗民反叛,周公挺身而出,用了三年,力挽狂澜,并开疆拓土,更在成王年长之后,归还政权。 从此,周公辅成王,便成了所有强势的臣子和根基不稳的君王的理想。 李昀送来这幅画,是在向他表示,不管流言如何,他都全心信任武安侯穆宣昭。 “当皇帝,怎么能一味心软呢,唉。”多年的师徒情分,穆宣昭对李昀的心软良善,又爱又恨,一个善良的皇帝总比一个暴虐的皇帝要好太多了,可当皇帝最不需要的又是善良。 “罢了,有些事情只有靠他自己选择了。” 穆宣昭收起了画,不考虑定京这里的暗潮汹涌,他还是想想怎么让林燕染消消气吧。 “侯爷,天色晚了,该用晚膳了。” 穆宣昭蹙着眉头,将案上的纸张团了,随手扔在了地上。 进来的小厮低眉顺眼,对着满地的纸团视若无睹。 “广平那边今天都吃了什么?” “芙蓉虾,百合芹菜,云腿汤”小厮嘴皮子溜,一连串的报着:“桂花糕。” “桂花糕,桂花开了吗?”这些日子黑天昏地的,穆宣昭哪里注意到已经到了秋天,连桂花都开了呢。 “早桂开了,这桂花糕还是夫人亲手做的呢。”小厮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险些咬破了嘴皮子,连忙捂着嘴,深深的垂下头。 “那就让厨房也做盘桂花糕。” 且不提他一句话,让厨房里一片兵荒马乱。穆宣昭咬了一口香喷喷的桂花糕,吃起来却没滋没味的,甜的发腻,香的熏人,阿染做得一定不是这味,他为什么不能吃到阿染做得,却要吃这些赝品呢。 实在咽不下去,穆宣昭扔掉残糕,迭声命令:“来人,备马,回广平。” 不等皇帝的圣旨了,他要回去夫妻团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妻不贤》正文 第174章 大结局(三) 穆宣昭一路风驰电掣赶回了广平,可在进府时,不出意外的被拦在了府外。 “侯爷,小的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夫人下了命令,若是小的们不能守好府门,就将我们全都打发出去,这请侯爷宽恕小的们啊。”拦着穆宣昭的亲兵,眉毛耷拉着,脑袋垂着,苦哈哈的样子。 穆宣昭气笑了,这些小崽子们翅膀硬了,连他都不认了。 “侯爷,稍安勿躁。”王士春急忙上前劝道。 穆宣昭深吸了口气,勒住缰绳,冷声问:“可去通报夫人了?” “侯爷,夫人,不在府里,昨儿一早,就带着小爷去了积香庵,说是要在那里住几晚。” 穆宣昭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王士惷心道坏了,忙继续劝道:“侯爷,内子明儿就能赶回来,不如让她先去拜见夫人,瞧瞧情况。” 众所周知,积香庵是一个尼庵,他们若是硬闯,自然可以进去,可眼下林燕染怀着身孕,穆宣昭当然不敢惹她生气,只得同意了王士春的意见。 “那侯爷,要不先回养源院?” “不。去节度使府上通报一声,我要去见见周君复和霍绍熙。” 杨致卿亲自接见了穆宣昭遣来的亲兵,问道:“穆侯驾临广平,竟然没有提前通知,下官等人未曾迎接,真是失礼了。” 那传信的亲兵,听她这话说得不阴不阳的,硬着头皮说:“杨大人,侯爷待会就要过来,大人若是有什么问题,亲自要侯爷说就是。” 杨致卿哼了声,打发走了这人。踱了两圈,问大马金刀坐在靠背椅上的霍绍熙:“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来我的府上,却不提见我,只见周先生和你。” 霍绍熙尚不知杨致卿的女子身份,瞄了她两眼,心说还能为什么啊,阿染姐姐见都不见他,却日日惦记着给你送汤水,送糕点,这对比,他见了你,绝对气死。 不过,霍绍熙诡异的收回目光,阿染姐姐的补汤也太有效了吧,这厮怎么越发的细品嫩肉了,连下巴都光滑白希的如同女子一般。 杨致卿不知道霍绍熙正转着什么心思,她背着手走了两趟,想不出原因,不得不丢下。 “要阿卿到定京面圣,敢问穆侯,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周君复沉声问道。 穆宣昭看着周君复,神情很是诚挚:“是我向陛下提议的,杨大人能力卓著,自然胜任冀州节度使一职,只是有些事情,周先生还是要早做安排的。” 周君复神色一肃,自然明白穆宣昭的意思,杨致卿的女儿身的确是个极大的隐患,原先是年龄小,少年时期,纵使有些女儿态,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到了现在,年龄一日日大了,要瞒过去也一日日困难了。 “再说,定京城里还有太后和刘氏一族,冀州的大权他们很难不动心。刘家族里,适龄的小姐可不少,周先生最是明白,那些大族最喜用族中女儿联姻了。” 话说到这里,周君复的脸色更显沉凝:“如此,老夫多谢穆侯提前告知了。” 穆宣昭淡淡一笑:“周先生客气了。前段时间,我的妻儿多谢周先生照顾了。” 周君复不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狐狸,立马就听出了穆宣昭的话外之意,当下捋了捋胡须,朗声一笑:“穆侯客气了,安谨是个好孩子,又做了老夫的关门弟子,老夫自然疼他的。而林夫人更是贤内助,临危不惧,巾帼英雄。” 穆宣昭眼中的笑,终于带上了温度,嘴角微微一翘,他的阿染自然是最好的。 陪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霍绍熙,看着他腻歪的样子,大为不满,冷哼一声:“虎狼环伺在外,蛇蝎作恶在内,阿姐那能不能干?!” “绍熙。” 周君复忙呵止他,林燕染再怎么和穆宣昭闹,都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这些外人最好不要牵涉在内。 “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穆宣昭说得很慢,但极为坚定,黑曜石般的眼瞳,带着深入人心的力量。霍绍熙哪怕不喜欢他,也受到极大的震撼,张了张嘴,却只能挫败的说了句:“希望你说到做到。” 穆宣昭以看不懂事的少年人的目光看着霍绍熙,对周君复说:“周先生陪着杨大人进京之后,冀州的军队可以交给霍小将军来带,本侯已经在皇上那里为霍小将军要来了任命文书。” 周君复很是满意,霍绍熙眉眼极为忍耐,却又不得不接受,脸色极为难看。 霍绍熙不开心了,穆宣昭心情却好了许多,果然看到自己讨厌的人不开心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送走了穆宣昭,周君复将事情对杨致卿说了一遍,最后叹气:“眼下朝廷已经覆灭,各地称孤道寡的不知几人,你的身份再不是问题了。让你一个娇娇的女儿家,从小女扮男装,受了诸多辛苦,难为你了。” 杨致卿对这些倒不觉得委屈:“周爷爷,我不觉得委屈。相反,作为男儿长大,我觉得更好。” 周君复摇头叹息:“阿卿,你很好,可惜却是女儿身。太子和太子妃,知道你这么优秀,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提到没有一点记忆的父母,杨致卿眼眶酸涩,她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女,在太子被前朝末帝夺宫害死之后,是周君复护着怀有身孕的太子妃躲在了乡间。而太子妃在诞下一女后,悲伤抑郁下,不久身亡,又是周君复携着刚出生的女婴逃过追查的官兵,将小小女婴抚养长大。 “阿卿,你不喜欢权力争夺,眼下没了悬在头顶的夺命剑,就寻个机会恢复女儿身吧。选个优秀的小伙子,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挺好。” 周君复话音颇为萧索唏嘘,以他的心性,那是宁肯搅乱世界,也不肯不战而降的,眼下为了这个看大的当做“孙子”疼的孙女,做出了如此违心的安排,看来,他真的老了,心软了。 “周爷爷,你是不是说错了,怎么是我嫁,我只有娶人的份。”面对周君复如此感性的时刻,杨致卿一点都不配合,非但没有泪湿衣襟,还说出如此不解风情的话,让周君复一口气哽在胸口,闷着疼。 “你出去。”呼了好久的气,周君复牙疼般的低喝,将她赶了出去。 第二日,王雨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广平,连城门都没进,直接去了积香庵。 林燕染见到王雨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梳了发髻,温声问道:“日子过的怎么样,王士春对你好吗?” 饶是王雨是个大方的姑娘,听了这么直白的问话,依然不好意思的垂了头,脸颊烫烫的。 “夫人,您瞧,王娘子脸都烧红了,眼睛水亮亮的,这一看,就过得差不了。”紫裳笑着打趣。 林燕染大笑。 说了一会儿话,王雨从身边下人手里接过一个裹得严严的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缝制的极为精细的小衣裳,笑着说:“这是我给小小姐缝的几件衣裳,姐姐看看,可还入眼。” 林燕染拿起一件小小的红色上衣,发现布料极为柔软,却又不是丝绸,没那么顺滑,再看针脚,不仅极为细密,还都收在了外面,里面竟一点针脚都没有,这份用心,不止是高超的女红所能达到的,还必得有耐心在里面。 “非常好,又软又平整,难为你了。” 王雨笑得很是温婉。 “这是什么面料,摸着不像是丝绸。” “不是丝绸,丝绸太凉滑,不适合做婴孩的贴身衣物。棉布倒是熨帖些,只是和丝绸比起来,又太粗糙。我就想寻到一种既有丝绸的柔顺,又有棉布的熨帖的布料,寻了好久,终于给找着了。姐姐,这布料叫做白叠布,是南边一个海岛上出产的,据说是用一种树木上产的果子,纺出线,织成的布。原料既难得,需要的织女的手工又高,一年最多产几十匹。”王雨笑盈盈的介绍。 紫衣、紫裳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低下了头,林燕染手指一抖,面上的笑却没变,王雨既说这布料难得,却又做了这么多见小衣裳,想来这布料不是王士春能得到的,那布料从何处而来,可想而知了。 “有心了。” “紫衣,收起来吧。” 王雨当做没看到这主仆几人的异样,依然笑盈盈的陪着林燕染,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摊开。不得不说王雨是个人才,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却又都是对胎儿有极大好处的东西,让林燕染心里明白这些东西的来源,却没办法拒绝。 “紫裳,备一桌素斋在静室里。”林燕染吩咐完,又对王雨说:“一路想必很辛苦,午饭在这儿吃吧。” “求之不得呢,谢姐姐了。”王雨笑着施了一礼。 等王雨下了积香庵,马车一路向着养源院飞驰。 王士春早早的等着,见了自家娘子,忙递上一杯茶水,迭声问道:“怎么样?” 王雨说了一遍。 “夫人真这么说?”王士春瞪大眼睛。 “千真万确。”被质疑了,王雨杏眼一蹬,又说了一遍。 王士春匆匆见了穆宣昭,如此说了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