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联盟》 第一章 挖自己的墓 春风三月天,空旷的山上天色灰蒙,零星几棵垂柳,枯枝吐出点点嫩绿。 女子大多已换上轻薄的春衫。 而梁宜贞却还裹着半旧小袄。 坟场上的气候,总是更阴冷些。 她半蹲着,一面翻腿上的书卷,口中念念有词。 “贞启元年,安南长公主淑慎嘉敏,赐和亲于……” “又缺字了!”她啧啧抱怨了句,急急向后翻过几页,“果然是本破野史!” 她爹蹲在一旁呸了句: “别看了,看这个!” 他抖着一把沾土的洛阳铲,嘿嘿笑两声,一脸神秘。 梁宜贞白他一眼。分明是个研习古墓的史官,神态却总跟盗墓贼似的! 她摇摇头,抹了点铲上的土,在指尖来回搓,又嗅了嗅。 一瞬怔住! 脚下的墓穴太怪了。 四周山水呈天子之象。不出意外,这是座帝陵。 然,辨墓土成色气味,不过百年。百年内唯有先皇驾崩,陵寝远在长安,必然不是。 地底亡魂,究竟是谁? “明日下墓吧。”梁宜贞拍了手上的灰。 这样的墓很讲究,下墓的五行方位、时辰丝毫错不得。次日,父女二人算着时辰,便来到打好的墓洞。 梁父朝梁宜贞丢了个鼓胀的挎包,自己倒打空手。包中装满奇怪的工具,还塞了把盐炒花生。 古书说花生能辟邪。 梁宜贞先剥一颗,吃到肚子里最辟邪! 父女二人又紧紧腰间绳索,便自墓洞而下。这回运气很好,一下来便到了主墓室附近。 惊人的辉煌! 四周壁画灿烂,守灵人俑排开。冠带齐整,朝服俨然,是百官的模样。 再往后,是几队兵马俑,威严神色,震得梁宜贞一哆嗦。 还真是帝陵! 史书未记载的帝陵! “爹,”梁宜贞惊诧,“新的帝陵!你要青史留名了!” 一向爱插科打诨的梁父却不苟言笑: “进主墓室看看再说。” 主墓室的门不重,用梁家的独门法子很容易便开了。 “不是个穷皇帝吧?”梁宜贞自语,又丢一粒花生米入口,“半个机关也没有!” “这个帝陵有些怪。”梁父沉声道,“丫头你当心些。” 进得主墓室,如所有帝陵一般,两方精致石棺,雕花丝丝入扣。应是帝后的。 “大楚孝仁皇帝……”梁宜贞念道。 皇帝的姓名似被湿气滴水磨损,看不大清。不过,大楚哪来个孝仁皇帝? 她又转向皇后棺椁: “大楚安南长公主……” 不是皇后,竟是位公主么?合葬的怎会是公主?安南长公主……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梁宜贞猛一个激灵,父亲那本野史!那位和亲公主! 不是和亲去了么?棺椁怎会在此? 无数的疑问飞入她的脑袋,越发令人兴奋。 刚要掏出那本野史,梁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丫头,你……你看……” 梁父声音发抖。 “不就是大楚安南长公主……”梁宜贞蓦地顿住,“梁宜贞?” 大楚安南长公主梁宜贞! 忽而四下阴风阵阵,地面剧烈抖动,站将不稳。黑暗中,主墓室的门渐渐落下。 “丫头快走!”万不敢耽搁,梁父已奔出主墓室 梁宜贞却似钉在地上,焦急看着父亲的背影,丝毫动不得。 哐! 墓室大门一瞬落下。 ………… 漆黑的夜里,唯有一方厅堂亮着阑珊灯火。风悄然钻入窗,吹动排排雪白的丧幡,长明灯火苗微动,将灭不灭,看得人心惊胆战。 女人神情哀楚,朝铜盆中撒下一把纸钱: “其实,这长明灯有何用呢?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你说是吧?尊贵的懿德公主。噢,我忘了,死人是听不见的。” 她的侧脸掩在阴影中,与灵堂的阴森不谋而合。女人拍了拍手掌的香灰,抬手拂过眼前两副棺椁。一大一小,朱漆描绘,精致无方。 她掩面轻笑,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怜悯: “可惜啊!公主那小女儿倒是贞烈,见你自尽,竟殉母而亡。十三岁的孩子,可惜可惜!” 她故意加重了自尽二字,指尖停在小棺椁上。 咚! 忽闻一声闷响。 何处来的声音? 不及反应,第二声、第三声接踵而至。女人一瞬僵直,急转着四处看。 灵堂中声响回荡不绝,似乎是…… “啊!” 她一把收回手。 那个小棺椁……竟然在响! 女人咚地跌坐在地,面色煞白。 “诈,诈尸了!” 随着一声高喊,女人连滚带爬出了灵堂。 再回灵堂时,此处已围满了人。众人皆着素衣戴孝,神色惊恐,颤栗不停。 没人知道谁喊了那一声,也无心顾及。 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太可怕了! 小棺椁哐当直响,众人动也不敢动。 忽见一位十一二岁的锦衣少年愤然上前,猛朝棺椁踢了一脚: “活着的时候就不安分,死了还来装神弄鬼!” 棺椁的响声果然顿住,只一瞬,却响得更急促。众人吓坏了,再忍不住狂喊,乱哄哄地四处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三夫人薛氏面色惨白,混乱中一把抱住少年往回拖: “梁南清你回来!要吓死娘么!” 少年不服,还要往前凑: “怪力乱神,看我降妖除魔!” 正要补上一脚,却霎时怔住。 那棺材板,竟自己动了! 少年出脚难收,一时不稳摔个四脚朝天。他早已面如土色,手脚并用直往后退。 “娘!它开了!它自己开了!” 少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腔并着颤抖,早没了降妖除魔的神气。 “不是自己开,是我开的。” 谁在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 只见一华服少女自棺中探头。 诈尸啊! 一屋子人忙朝门外挤。绊的绊,摔的摔,乱作一锅粥!哪还顾得什么主仆之分,高低贵贱? 棺材中的梁宜贞见着这场面,着实一惊。 什么境况?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多的活人了!自己似乎下墓时掉棺材里死了,此处莫不是阎罗殿? 那时,隐约中闻着阴阳怪气的女声,说些听不懂的话,她这才又恢复意识。 对于棺材,梁宜贞再熟悉不过,适才敲了几下,便知被闷在棺材里。凭着梁氏独门开棺法,三两下也就轻松出来。 不过,自己本是在地宫啊!莫非人俑都活了? 她猛地一个哆嗦。 下墓多年,还从未见如此奇事! “喂!”梁宜贞亦有些发抖,蹿地起身,“你……你们是人是鬼?” 闻听此语,众人更是惊慌。 他们自是活生生的人,就是不知棺中窜起的是个什么东西! 慌乱中已有人双手合十: “宜贞啊!你可是自己殉母而亡,别吓家里人啊!” 梁宜贞一愣,她们怎知自己的名? 都说鬼魂有神通,这群人不会真是鬼吧? 她双腿发软,霎时扶紧棺木。 不及反应,一记闷棍直砸向梁宜贞后脑。她只觉眼前重影模糊,直直跌出棺椁。 圆眼少女手执桃木棍,一脚踏在掀翻的棺材板上: “呸!装神弄鬼!” 四下一片僵色,不知所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敢敲敢当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晋阳侯夫人沉吟。 怎么不欠呢? 她抬起圆乎乎的手,摆了摆: “宜贞对家中的误会也不是一日两日。也罢,宜萱你去给她赔个不是,打人总是不对。” 梁宜萱一愣,霎时满脸不服: “我不去!” 她唰地起身: “梁宜贞装神弄鬼,倒成我的不是了?” 郑氏吓得一哆嗦,也不敢说话。还是薛氏强拉着梁宜萱坐下。 “动手的是谁?”薛氏嗔道,“她若闹起来,你不也不占理么?况且公主的丧事刻不容缓,宜贞那孩子又没个轻重,再闹出什么可不是玩笑的!” 梁宜萱撇撇嘴,别过头去。 薛氏摇头笑了笑: “说来,南清也踢了那棺材。不如让弟弟陪你去?” 梁宜萱转头看向薛氏,嘴撅得更高。 笑话!梁宜萱会是怕见人,还要弟弟陪着背锅的么? “去就去!”梁宜萱哼了一声,方屈膝告辞。 郑氏记挂着她,遂也告辞追出去。一面还不停喊着梁宜萱的名字,只是并无半声回应。 薛氏收回目光,面色添几分凝重: “母亲,那些事总瞒着宜贞,只怕日后误会更深。” 晋阳侯夫人叹了口气,紧锁眉头: “误会总比丢了性命强!如今她父母都不在了,也只得咱们能护一护她。对了,西角楼那边可还安分?这些日子看紧些。” 薛氏点头应声是。 日光渐渐上来,诈尸的传闻依旧不绝,昨夜的阴森诡异却已然驱散。早春二月,芽嫩红浅,零星几声莺啼,乱煞年光遍。 ……………………………………………… 醒了半日,梁宜贞打发了伺候的丫头们,静坐良久,已将原主的记忆理了个七七八八。 大楚懿德公主与晋阳侯世子之女,真是个体面的身份。 从前的自己是独女,父亲为传承衣钵,自梁宜贞懂事起便带着她四处下墓研习。 她虽为官家之后,除了学习必要的礼数,还真没过过官家闺秀的安稳日子。 更莫说与皇亲国戚沾边! 不,是活的皇亲国戚。 想她下墓多年分毫未取,此番重生于显贵之家,算不算是福报? 即是福报,总要惜福才好。 见惯了黄土垄中森森白骨,才更明白生命之可亲可贵。 梁宜贞伸了个懒腰,打量着将要生活的地方。 四下装饰华美,紫檀的桌椅、樟木的大柜,瓷器玉器一看便知是宫里出的东西。尤其一株深海红珊瑚,梁宜贞也只在为数不多的地宫见过。 当年本着“我看过便是我有了”的心,虽万分喜欢,却不曾动过贪念。 如今这些都是自己的?能肆无忌惮地观赏把玩了?爹若知晓,定然骂她吃独食。 只可惜,他不会知晓了。 一时有些伤感,梁宜贞抓了把案头甜白瓷盘中的花生米,仰头一把嚼了。 “嘶!” 仰头间,忽觉后颈吃痛。 她一把捂住,昨夜那记闷棍还记忆犹新。谁敲的啊?下这样重的狠手!想来这副新皮囊娇弱得紧,往日下墓摔跌更重,也不见痛成这般。 正思索,忽听屋外闹起来。 “你们来作甚!”丫头穗穗叉腰怒目,“谁害我家小姐这般,心里没数么?” 二夫人郑氏亲手挽着提篮,只赔笑道: “穗姑娘,你劝劝宜贞,宜萱这不赔不是来了么?我还亲自做了些点心,好歹也让宜贞尝尝啊!” 郑氏这两年身子不好,也不大下厨。此番为着梁宜萱的赔礼,熬了一夜做点心,也算费心周全了。 穗穗看她这副可怜样,白了一眼: “谁知你安的什么心思?下没下毒?” 郑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满眼的冤屈,就差掉眼泪了! 穗穗一怔,眼中闪了半分心软。左右,那记闷棍也不是郑氏敲的。不过,养不教母之过,她也别想往外摘! 身旁的梁宜萱双臂环抱,亦朝郑氏翻个白眼,呸道: “一个丫头也能拿捏你,也不知父亲看上你什么了?” 她轻蔑一笑,一把推开穗穗,踹门进去。 “这不就进来了么?” 梁宜萱回头斥了声。空气忽然安静,穗穗与郑氏皆愣然。 “原来是你啊。”梁宜贞咯咯笑了两声。 敲自己闷棍的,竟是个女孩子。力气可真大! 郑氏与穗穗不及回神,又愣住了。 梁宜贞笑什么?难道不是该发脾气,文雅又不带脏字地奚落二房一顿? 郑氏本做好挨骂的准备,这一笑,反倒令人猝不及防! 梁宜萱亦不知所措: “你,你什么意思啊?” 你又什么意思?梁宜贞偏头,似乎不懂她的话: “不是你打的我么?敢敲不敢当?” “呵!”梁宜萱仰头一声冷笑,“不敢当?在川宁还没我不敢当的事!你听好了,我来给你道歉,并不是我错,那是懒得和你计较!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敲你一闷棍还是轻的!” 郑氏在一旁尴尬的白了脸。 不是道歉来的么?怎么又吵起来了? 梁宜贞将梁宜萱打量一番,活人真有意思! 她微笑屈膝,行礼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 四下瞪大了眼,一片默然。可每个人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爱的供养 “是凌波少爷的车!” “啊啊啊!凌波少爷!” “这是我们蒋家准备进贡的果子,凌波少爷要吃啊!” “来了来了来了!” …… 小宝放下车帘,对鲜果横飞,少女成群的场面早已习惯。 他憋笑: “少爷,日后咱们靠卖鲜果也能发家致富!” 鄢凌波不动如山,抄起云头手杖便敲他的头: “蒋家小姐上月不是嫁人了么?竟还在?” “她追着少爷好几年,岂肯罢休?少爷这些年得的供果比皇上还多吧?”小宝笑道,又朝竹筐瞧,“哟!还拿了夫家的绸缎贴补少爷呢!” 鄢凌波无奈摇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宝嘿嘿两声: “少爷,我看追着的小姐中也有不少青春貌美的,说不准真能寻着个少夫人!” “姓宋的,皮痒了是不是?” 眼看鄢凌波又要打,小宝忙护住头: “谁叫少爷好看,惹得她们痴情嘛!” “我一个瞎子,有甚好看的?她们不过是觉着新鲜。”鄢凌波道,“前些年世孙在的时候,她们不一样追着跑么?” 小宝回忆起那场面,也算万人空巷了。 “对了,宜贞来得突然,我没准备。蒋家的供果难得,你挑出来给她,旁的物件便赏你们了。” 鄢凌波说得云淡风轻,小宝却暗自撇嘴憋笑。 那些小姐要知他借花献佛,不定哭死过去呢!少爷啊,奸猾之人! “你在骂我?”鄢凌波侧头。 “不敢!”小宝立马正色。 奇怪了!少爷眼瞎,又绑了根丝帛,敢是会读心术么? 不待他想明白,马车已扬尘而去。 后边一群女孩子被甩得老远,巴巴望着,果子丢了满地。有穷苦之人正跟着捡,一个也不浪费。 对于他们而言,求老天爷赐食物,不如求鄢凌波日日出门。 ………… 梁宜贞在鄢凌波的铺子中坐了一阵。好吃好喝好伺候,偶尔还打趣几句梁南清,倒也不觉得无聊。 梁南清看着案上近百枚玉玦,有些不耐烦: “你挑好了没有?” “这些不行啊。”梁宜贞道,“掌柜的,还有好玉藏着?” 掌柜连忙作揖: “二小姐这话说的,小人哪敢啊?这都是上上等的玉玦,就没一个能入二小姐的眼?” 他的话不假,玉玦色泽各异,都是极名贵的玉种。 可梁宜贞要的不是名贵。 是能下墓验尸的“通灵玉”! 通灵玉是后世史学界的戏称,其实就是一种能辅助验尸验毒的特殊玉石。它似乎在帮助尸体说话,故称“通灵”。 “宜贞小姐是什么人?这些俗物自然看不上眼!”小宝跳着进来,一面回头搀扶鄢凌波。 “凌波哥来了!”梁南清忙迎上去,又看一眼梁宜贞,“不知为何,二姐看玉挑的很呢!” 梁宜贞见他依旧落落白衣,未染烟火之气。比之上回,更好看了。 他只拂上玉玦,道: “宜贞,这都是新收的,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凌波哥的东西自然是好。”梁宜贞直直点头。 一旁的梁南清与掌柜眼珠子都快掉了。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 鄢凌波也一惊。她怎么忽然懂事了? “掌柜,取古玉来。”他又向梁宜贞含笑,“眼前这些也带回去玩吧。” 梁宜贞放肆欣赏他的脸,压根忘了这些玉玦件件价值不菲。 掌柜却面露难色。 穗穗哼了声: “舍不得呀?” 掌柜蹙眉: “少爷,古玉邪气,女孩子戴着不好。” “你去就是。”鄢凌波依旧含笑,“咱们宜贞不一定看得上呢!” 古玉啊。 梁宜贞回神,探墓验尸,古玉是最好的,有年份的通灵玉会更准! 最近想什么来什么,凌波哥真是她的大福星。 掌柜很快便取了玉来,心头却依旧不安。 玉玦排开,梁宜贞眼睛都直了。乖乖!这么些好东西,难怪掌柜藏着掖着。 她一眼便看中两枚,刚要伸手,忽闻耳边泠泠清响。 鄢凌波已行至她身侧,那响声……竟是他腰间玉佩。 真正的好东西! 梁宜贞下墓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清灵的通灵玉,一时只挪不开眼。 她越凑越近,不提防间,咚地撞上他的手杖。 鄢凌波眼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梁南清忙一把拽起梁宜贞。 “你看什么看!”他道,“凌波哥的玉佩也想黑下啊?” 梁宜贞额角吃痛,鄢凌波却哈哈笑起来,一面解下玉佩: “你喜欢便拿去。额角还痛不痛?” “不痛不痛!”她兴奋接过,“多谢凌波哥,凌波哥最好了!” 说罢便拽了穗穗,一溜烟跑掉。 “你跑什么?”鄢凌波不及反应。 “怕你后悔!”窗外传来梁宜贞的声音,看来,她是真的开心欢喜。 她欢喜,就很好。 “南清快跟着,”鄢凌波轻抬手杖,“她身子才好,你看着些。” 梁南清隐约觉得不对,却不及多想,便匆匆追出去。 孩子们一走,古玩铺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掌柜依旧蹙眉,不安又多添一分。 “少爷,”他扶鄢凌波坐下,“那枚玉佩可是世孙所赠,给少爷避毒保命用的。怎就随手给人呢?” “宜贞喜欢。”鄢凌波温和一笑。 但她这份喜欢太奇怪。 玉佩并非名贵,也没有精致雕花,寻常女孩子看也不会看一眼。 只有验毒的人,才会无比喜欢。 鄢凌波侧头: “那堆古玉,可有她看上的?” 掌柜忙递上: “似乎看上这两枚。” 鄢凌波握在手中把玩。两枚俱是西汉古玉,也不是用来寻常验毒的。 它们能验的,是尸体上的毒。 莫非梁宜贞知道些什么?她要验谁?还是巧合? 鄢凌波方道: “近日派些人跟着宜贞小姐,我怕她出事。” 或者说,怕她惹事。 掌柜应声,自不问缘由。总之,家事国事天下事,不如宜贞小姐的事! ………… 自打回府,梁宜贞白日被小弟缠着做机关,夜里便偷偷赶制下墓工具。 时至上巳节,终于大功告成。她再不耽搁,准备下懿德公主墓一探究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公主之死 嫩柳丝丝,浅草殷殷,近郊的山上风水好,风景也好。若非公主陵寝有忌讳,倒顶适合游春。 穗穗背着鼓胀的挎包,一面把玩不知名的收缩工具。 而梁宜贞,只将鄢凌波的玉握紧。 “你是说,这玉佩凌波哥带了许多年?” 穗穗点头: “听说辟邪的,小姐拿着也好。” 的确好。 鄢凌波待她太好了。 可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正发愣,忽闻唏窣两声,四周杂草隐有颤动。 有人跟踪! 梁宜贞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前与父亲下墓,常有盗墓贼跟着想捡漏。这是她最痛恨的人! 可新墓一向邪气,盗墓贼轻易不敢来。 那么眼下,是什么人? 不论什么人,总不会是冲着穗穗来的。要么看中懿德公主墓中的秘密,要么,便是冲她梁宜贞。 她缓了缓气息,一把抓住穗穗: “哎哟!肚子好痛!” “小姐怎么了?别吓我!”穗穗是真急了。 梁宜贞一脸痛苦,摆摆手: “想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你扶我去方便。” 方至隐蔽处,穗穗满脸忧色,梁宜贞却如释重负。 她四下看了看,方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我换身衣裙。我去祭奠母亲,穗穗去树下闲逛,等我好不好?” 说罢,只接过鼓胀的挎包。 穗穗扛了一路,早就叫苦连天,这会子给她放大假,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为何换衣裙呢? 管他呢!小姐的衣裙那样好看,穿着不亏。 穗穗方应声: “小姐去吧!小姐的祭品真有分量,公主定然欢喜。” 梁宜贞穿着穗穗的衣裙,已然走远。她十分谨慎,但这回,身后并无跟踪之人。反是穗穗身后,多了两个暗影。 梁宜贞回身吐口气,果然是冲自己的,还好反应快。 她再不耽搁,直朝墓穴去。这是有生以来头一回,不必辨认确定方位,就直接下墓。 梁宜贞手握闷火球,双手合十,喃喃道: “懿德公主,民女无意冒犯,如今借用你女儿身子里,便当你是母亲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真有冤屈,还请明示。” 说罢,她拿出小铲刨了个坑,埋下闷火球。不多时,只听细小一声闷响,墓洞俨然出现。 闷火球,本是土制炸药改良而成。顾名思义,动静小,效果好。这可是她当年的得意之作。 梁宜贞绑好腰间绳索,身子泥鳅似的滑下墓穴。 说来也奇怪,墓洞似乎并未封死。按理说,墓洞未封死,无非是等待未亡的配偶。 可晋阳侯世子去世多年,本就躺在公主墓中。懿德公主一死,正好合棺。 但为何不封死呢? 不会是……等着梁宜贞这个女儿吧?她脖子一缩,不由得打个寒颤。 呸呸呸!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梁宜贞四方点上蜡烛,瞬间将主墓室看得一清二楚。 壁画灿烂,人俑鲜活,一方双人棺位于正中央,很是醒目。 这个公主墓……气派是气派,华丽也算华丽,但似乎不如寻常公主墓的规格啊! 梁宜贞四下看来,汉白玉墙壁上似有文字。她一瞬了然,与许多贵族墓一样,这是记载墓主人的生平。 左边是晋阳侯世子的,他死于一场大火。 而右边,则是懿德公主。 梁宜贞细细读来,不时点头,懿德公主墓规格不够原来是有缘由的。 懿德公主本非先皇血脉,是开国将军之女。因一家人俱为国捐躯,故而封了公主,自小养在宫中。 而后崇德太子造反弑父,五皇子平乱登基,也就成了如今的陛下。 懿德公主身为同辈,本该抬为“懿德长公主”,却因血脉之故,未曾受封。 如此看来,公主二字,倒颇是尴尬。 就连原主引以为傲的皇亲国戚身份,也显得可笑至极。 梁宜贞摇摇头,对公主之死越发好奇。她忙从挎包中取出铁锥与撬棍,立刻开棺。 咦? 这口棺材同墓洞一样,并未封死! 什么情况?她一把掀开棺材盖,不及朝里看,扑面便是一股浓香。 百日醉! 又一个诈死的? 她下意识翻身入棺,定睛一看,霎时目瞪口呆。 懿德公主已出现尸斑,是个确确实实的死人。 而她身旁…… 并未见晋阳侯世子! 百日醉的气味在阴湿之处能百年不散,所以,是晋阳侯世子用的? 可为何呢? 会与懿德公主的死有关吗? 太多疑问涌入大脑,梁宜贞只无奈扶额。自己不就是想保条命,怎就这么麻烦啊! 她深吸一口气,也罢!当务之急,先查出公主的死因。 从尸身上看,并无外伤,也无中毒之相。可有的毒肉眼辨别不了,否则何须通灵玉? 梁宜贞取出鄢凌波的玉,放在懿德公主口中。 莹白美玉霎时乌黑! 果然是中毒! 通灵玉越黑,证明毒性越烈。黑成这样,她垂死时该多痛苦啊!而真正自尽之人求的是往生安宁,断不肯用它。 除非,死于非命。 梁宜贞将玉收好,又仔细查验一番。只见懿德公主双手呈握拳状,指缝露出线头。 想来她临死紧握,因着新尸有尸僵,不易被人发现。眼下尸体瘫软,拳头微微松开,这才见得。 梁宜贞屏息凝神取出,竟是半截嫣红的璎珞穗子! 女人的东西。 会是谁的? 她脑中忽一闪,那个女人! 灵堂中说话的女人! 那个……凶手…… 梁宜贞忽觉一阵阴风,背脊发凉。她胡乱收好穗子,忙将棺材盖复原。 害人无非两种心思。一是泄愤,二是杀人灭口。而在一个充满秘密的晋阳侯府,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自然更大。 可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竟值得杀人!还是一位公主! 梁宜贞托腮靠着棺材,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 她猛吓一跳,惊惶四顾,似乎……有人在敲主墓室的门! 这个墓穴中,竟还有旁人? 梁宜贞一瞬揪紧心。她是知晓方位,直接下到主墓室的。而门外之人应是不知,遂打了其他墓洞,从一旁的耳室来。 那便不是府里人。 是谁? 是敌是友? 感谢在乡下大佬的鼓励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神秘人 梁宜贞不动声色将手伸进挎包,紧握铁锥,蹑手蹑脚朝石门去。 声音断断续续,不是敲门,而是……开墓门! 她躲在墓门之后,身子微微发颤。这样的情况是逃不掉的,要么被人抓,要么制服他! 墓门渐渐推开,发出嗞嗞的摩擦声。 刚开一个缝,骤然顿住。 糟了! 梁宜贞心下一沉。适才的蜡烛未灭,见着光亮必知主墓室有人。 果然,门外之人转身便跑。 这么怂?! 梁宜贞来了胆子,撒腿便追。 那男人一身黑衣,束发蒙面,速度如飞。梁宜贞冷哼一声,自挎包中抽出灵擒爪。 这是个机关鞭。前边如同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 她用力一抛,正抓住男人的蒙脸布。男人费力挣扎,梁宜贞一把扯下。 只见男人手掌掩面,竟来了个金蝉脱壳。他三两步奔至墓洞,蹭着壁岩,似乎飞上去的。 好厉害的轻功! 梁宜贞再追不上,只握着那块蒙脸布不甘跺脚。 不过,虽不见脸,他耳垂一颗红痣倒醒目得很。 待她将墓穴恢复如初,已是午后。骄阳洒下点点光斑,穗穗正倚着大树打眠。 她口中含含糊糊,似在说梦话: “小姐,打他……” 梁宜贞噗嗤一声。这丫头,做梦也在战斗啊! “穗穗,穗穗。”她推了推,“咱们走了。” 穗穗猛一歪,这才醒了。她看向梁宜贞,渐渐回神。 “小姐可算回来了!”穗穗立马来了精神,邀功似的望着她,“小姐走后有二人跟我打听你。嗯……看着像小姐的仰慕者。不过小姐放心,都被我骂跑了!” “骂走的?”梁宜贞一愣,“穗穗真厉害!知道什么来历么?” 穗穗抱歉笑笑: “光顾着骂人了,倒没听清他们讲什么。” 梁宜贞揉了揉她的发髻,只觉无奈又好笑。 倒也对了!之前跟踪的人果然是冲着梁宜贞来的。 不过他们跟了一路却无甚行动,显然不会对她们下手,更像是暗中保护。故而,她才放心让穗穗调虎离山。 而对于跟踪者的身份,她心中早有几分数。 梁宜贞振了振精神,方道: “穗穗,咱们下山吧!我饿了。” ………… 酒足饭饱,主仆二人遂在街市闲逛。 这条街熙熙攘攘,很是热闹,比冷冰冰的墓穴有意思多了。 梁宜贞随意晃荡着通灵玉,其颜色已恢复如常。今日下墓,解决了一些秘密,又添了新秘密,脑子都快想废了。 她甩甩头。总之,凶手定然是晋阳侯府的女人,先揪出来再说! 不过,就这么回去,如何解释今日行踪?一旦提起公主墓,怕是要打草惊蛇了。可若囫囵搪塞,又不足以取信于人。 梁宜贞锤头懊恼,不觉间,竟停在了糖人摊前。 也好,吃个“小钻风”冷静冷静。 刚付过钱,忽闻街角一片喧闹,银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人。 梁宜贞眼眸一闪,趋步过去凑热闹。 “小姐!咱们的小钻风!”穗穗举着糖人跟在后面追,“小姐等等我!” 梁宜贞回身抽走一个,笑道: “小钻风啊小钻风,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她看向被团团围住的梁宜萱,勾起嘴角。她的不在场证明有了! 只见梁宜萱一脸气呼呼的,朝对面的锦衣少女斥道: “这枚玳瑁簪分明是我先订下的,你凭什么半路杀出来抢?” 那少女拿团扇掩面,嗤笑一声: “买定为准,却是我先付的钱!还有,宜萱小姐成日把杀啊打啊挂嘴边,生怕旁人不知你武夫粗鲁么?” “蒋盈!你不讲道理!”梁宜萱说着便要上前抢。 掌柜一脸焦头烂额,帮谁也不是!哪一位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主! “大姐!”梁宜贞忽兴奋一唤,一把拥抱梁宜萱。 四下一片愕然。 又来一个! 蒋盈也愣了半晌,什么情况?梁宜贞居然拥抱梁宜萱!她不是最嫌弃她大姐么? 最惊讶的当然是梁宜萱本人。 “你干什么!”她嫌弃推开。 梁宜贞仰面一笑: “见到大姐高兴嘛!” 围观百姓不知二人关系,可对面那群女孩子都惊掉了下巴。 “宜贞,”蒋盈唤道,“你看你大姐,抢我东西呢!” 梁宜贞方转头打量她。 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是个顶好的手帕交。只是梁宜贞养病这些时日,她却从未来探望。可见不过敷衍的交情。 况且蒋盈方才的无赖言语,直教梁宜贞看不上。 “不是啊!听你们言语,分明是你抢我大姐的。”梁宜贞一脸正色。 什么! 帮着梁宜萱说话! “喂!”梁宜萱手肘怼她,“你吃错药了?” 她笑了笑,耳语道: “大姐占理,不必怕她。” “梁宜贞你疯了吗?”蒋盈难以置信,“你知不知我这簪子买来给谁?我表姐若是恼了,你一辈子别想进鉴鸿司!” 鉴鸿司……梁宜贞知道啊! 史书记载有名的女学,与国子监并立。只是百年后却没落了,到底可惜。 记忆里,蒋盈的表姐是在鉴鸿司求学的大才女。原主心向往之,一心结交。 蒋盈轻哼一声: “你大姐是年年考,年年不中,你可别做一丘之貉!” 这话说到了梁宜萱的痛处。 公侯贵女,多是十二三岁便入京城鉴鸿司求学,及笄方归原籍。 可梁宜萱屡考屡败,如今已十四了。今年若不中,便再没机会。大楚尚文,没什么比这更耻辱了。 蒋盈身旁的小姐们也跟着起哄,一个个掩面嘲笑。 “够了!”梁宜萱阴沉着脸,“我不要就是!” 蒋盈冷笑一声,满脸得意。她正要奚落,却见梁宜贞二话不说,一把夺过玳瑁簪。 她塞到梁宜萱手中: “大姐你拿着!” 这也行?什么路子! “你……你这个土匪!”蒋盈气急,却强压着火,极力维持窈窕淑女的风度,“我表姐信中说了,‘何用通音信,莲花玳瑁簪’,这簪子我定要的。噢!我忘了,这是首古诗,你们这样的人不懂诗的……” “汉代无名氏的诗嘛!”梁宜贞打断,“全诗为‘日暮秋云阴,江水清且深。何用通音信,莲花玳瑁簪。’” 她可是要下墓的人,读的书和史料岂是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蒋盈她们一脸愣然,不及反应。 梁宜贞负手踱步,至她跟前,忽倾身一笑: “蒋盈,你确定明白你表姐的深意?” 感谢在乡下大佬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醉翁之意 蒋盈满脸茫然,与身旁的小姐妹们面面相觑。 梁宜贞方直起身子,同情地上下打量她: “啧啧啧!还好你今日遇着我,否则送错了东西,都不知找谁哭去!” “你……你什么意思?”蒋盈狐疑相视。 “还读书人呢!”梁宜贞嫌弃摇头,“这都不懂?” 蒋盈与小姐妹们你看我我看你,十分气恼,却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梁宜贞遂道: “唐人张九龄有诗云:遗我龙钟节,非无玳瑁簪。” 所谓龙钟节,便是竹簪。 以竹簪为礼,并非因着没有更贵重的玳瑁簪,而是君子爱竹,以显清高气节。 “哼!就你会念诗,骗谁呢?”有几个小姐很是不服。 诗念得是不错。可谁会千里迢迢没事寄信,要随处可得的竹簪? “川宁府盛产竹,自是别处不可比。”梁宜贞接着说,只看着蒋盈,“你表姐是要做落俗的女子,还是高洁的君子,你可想好了哦!竹簪还是玳瑁簪?” 被她一解,玳瑁簪的确落了下成。 蒋盈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势也去了一半,揪心犹豫尽写在脸上。 她也是想入鉴鸿司的人! 若送错了,表姐定会觉得她不解诗意,是个俗人,才不会让她上京城去丢脸,更不会为她给鉴鸿司写推荐信! 正犹豫间,梁宜贞却不动声色朝穗穗耳语几句。 穗穗眼睛一亮,忙拽着掌柜往店里走。 “你做什么!”蒋盈惊呼。虽不知梁宜贞打什么主意,总归不是好事。 梁宜贞憋笑半晌,见穗穗出来,才开口: “这下好了,我的丫头已将竹簪尽买下。” 她又转向梁宜萱: “大姐,你往京城寄竹簪去,看谁能入鉴鸿司!” 梁宜贞胸有成竹,一副大势已定的模样。拉着梁宜萱就要走! 穗穗握着一大把竹簪在蒋盈眼前得意晃了晃。 “等等!”蒋盈相拦,“留下竹簪,玳瑁簪……玳瑁簪归你们就是!” 梁宜贞顿住,蹙眉委屈: “你真会打如意算盘!玳瑁簪,鉴鸿司,当然鉴鸿司要紧。我们才不换!” 蒋盈撇嘴,白她们一眼: “那是我表姐!我寄竹簪有用,你们寄有什么用?我表姐那样的大才女,真为着一根簪子不成?” “这样啊……”梁宜贞一瞬泄了气,“可是,玳瑁簪你付过钱,竹簪我们付过钱。如此交换,是否太坑你了?” 玳瑁簪嵌满了宝石,可比一把雕工精细的竹簪值钱多了。 蒋盈见她一味拖延,生怕反悔,忙道: “便宜你们了!拿来!” 说罢,她的丫头已向穗穗摊开手。穗穗护住竹簪,丝毫不让。 梁宜贞暗笑,使了个眼色,穗穗才不甘心地扔给那丫头。 买卖成交,银货两讫,双方自是分道而行。 一时散了,掌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擦额头的汗,总算送走这些祖宗。 女孩子们年纪不大,破事最多!偏他做的是女孩子的生意。无奈啊无奈! 梁宜萱手握玳瑁簪,与梁宜贞并肩而行。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左顾右盼,看尽热闹。 “喂!”梁宜萱忽顿住,举起簪子,“为何帮我?” 还坑了蒋盈! 记忆中,她与蒋盈还一起嘲笑过自己。 “大姐占理啊!”梁宜贞说得理所当然,还一面把玩着地摊小物。 “况且,”她狡黠一笑,“我也帮了蒋盈啊!寄竹簪而入鉴鸿司。大姐知道,我一向助人为乐。” 梁宜萱白她一眼: “要是一根簪子有用,我还用考这么多年?” “大姐是个明白人。” 梁宜贞嘿嘿两声,一把挽上大姐的胳膊。 梁宜萱一僵。如此亲近,她吃错药了? 可转头看去,她笑靥自然,似寻常姊妹一般。 “那个……”梁宜萱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啊!” 并非谢那枚玳瑁簪,而是受人羞辱之时,她的挺身而出。 “不客气呢!你是我大姐嘛!” 梁宜贞挽得更紧。这是她头一回体味姐妹同心,感觉真好! 梁宜萱微微含笑,又嗔道: “我想,她表姐的意思还是要玳瑁簪的。她寄了竹簪去,再附上张九龄的诗,只怕当蒋盈故意拂她脸面呢!待她反应过来,迟早寻你麻烦!” 梁宜贞咧嘴一笑: “谁说大姐不懂诗?依我看,比那蒋盈强上太多!” 梁宜萱扶额,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别拍马屁!”她道,“你日后如何与她解释?” 梁宜贞侧头靠上大姐的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反正我还有大姐当靠山嘛!” “油嘴滑舌!”梁宜萱白她一眼,嘴角却不自主地勾起笑。 梁宜贞亦含笑。想要不在场证明是真的,为姐妹出头亦不是假的。 一举两得,甚好! ………… “盈盈,玳瑁簪的价钱换了这堆破东西,总觉得不舒服!” 蒋盈的小姐妹看着丫头手中一把竹簪,蹙眉道。 另一人附和: “依我看,适才就不该让。竹簪还不好买么?哪家没有?” 蒋盈撇撇嘴: “有是有,雕工能比么?我表姐那样人物,即使竹簪,自然也要最好的!” 那二人吃瘪,忙赔笑讨好: “是了是了!素问姐学问高,人也美,什么时候能带着我们见识见识就好了!” 蒋盈敷衍笑笑。 这些小姐们,还不是都想入鉴鸿司!学问不够,也只能想些旁门左道。 别的不说,当朝皇后、王妃、一品命妇,皆是鉴鸿司出来的。如何叫人不心向往之? 便是入不得鉴鸿司,能与其学子结交,也是极有脸面好处之事。 蒋盈扬了扬下巴,遂道: “行了,你们的话,待我入了鉴鸿司自会带给我表姐。” “真的吗?盈盈太好了!”女孩子们满面堆笑,拥着她前行,就差捧到天上。 蒋盈带着一抹轻蔑的笑,从丫头手中抽出一支竹簪,细细端详。 玳瑁簪的价,买了这么个破玩意!虽不在意银钱,可心中一口气总是咽不下。 “梁宜贞这个叛徒,有些太嚣张了。”她不悦道。 “既是叛徒,咱们就别客气呗!”女孩子们附和,“盈盈放心,咱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定然帮你出气!” 她们嘻嘻笑起来,笑声天真无邪,银铃般脆生生的。似乎只是闲话家常,并不曾算计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聪明人 翡翠的算盘珠子碰撞之声不绝,在空荡荡的暗房中回响,格外清脆。鄢凌波手指微动,珠玉上下来回,一切账目了然于胸。 “怎么会跟丢呢?”他语气温和,却不怒自威。 这句话,显然不与账目相关。 侍从抱拳道: “少爷赎罪。宜贞小姐怕是知晓有人跟踪,与丫头换了衣裙分道而行。小人寻遍了,总不见小姐踪迹。就差将公主墓翻过来……” “放肆!”鄢凌波忽厉声打断。 侍从猛闭嘴,不自主地一哆嗦,才惊觉自己失言。公主墓翻过来的话,是大不敬! 他试探着看鄢凌波。明知他眼盲,却越发小心翼翼。温和之人一旦发火,便是真生气了。 空气安静得令人发慌,只闻得侍从粗重的呼吸。 过了许久,鄢凌波方道: “你接着说。” 言语温和如常。 侍从暗自吐口气,抬手揩汗,方道: “虽跟丢了小姐,小人却发现别的蹊跷。” 他心头揪紧,说话小心翼翼: “公主墓上,有个墓洞。” 鄢凌波手指一顿,翡翠珠子的碰撞声戛然而止。 “什么位置?”他问。 “耳室之上。”侍从如实答道。 鄢凌波蹙眉。 从耳室入墓,显然是不知主墓室的位置,那便是外人了。 竟不是梁宜贞么?她要了他的通灵玉,果真只是巧合? 正思索,管家捧着托盘进来,其上盛满了奇形怪状的铁器铜器。 “少爷,铁匠铺将东西送来了。”他在帘外唤,要讨示下。 “我看看。”鄢凌波语气虽平和,却有几分莫名的急切。 这些都是梁宜贞在铁匠铺订的,鄢凌波查到后,让铁匠照着原样复制了一批。 管家将物件一个个放在他手中,他把玩摩挲,面色越发紧绷。 这是下墓的工具! 鄢凌波是做古玩起家,盗墓贼的门道自然知晓几分。对这些东西,不说十分精通,也知是做什么用。 他挥手打发了管家,又问侍从: “你们果真寻遍了都不见小姐?” “是。”侍从道,“当时担心,怕小姐出事,还唤了附近的弟兄一同找。” 人若在地底,他们自然寻不见。 侍从接着道: “后来小人又下山找,恰撞见了小姐们在银楼争吵。这才放心回来复命。” 话及此处,他又将梁家姐妹与蒋盈争簪子的事说了一遍。 鄢凌波沉吟半晌,忽扬了扬嘴角。宜贞这孩子,如今倒是很聪明,知道借着梁宜萱转移重点。 他方道: “你再去公主墓仔细查探,是否有填补过的墓洞。尤其主墓室之上。” 侍从向来不问因由,只应声去了。 “小宝!” 闻听少爷的声音,小宝甩着袖子小跑进来。 鄢凌波整了整衣襟,道: “去晋阳侯府。” 小宝递上云头手杖,上前扶他,打趣道: “又去晋阳侯府,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处才是少爷的家!” 鄢凌波一把敲他的头,笑了笑: “去看热闹。” ………… 此时的晋阳侯府的确很热闹。 川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总能将市井闲话及时传遍大街小巷。 梁家姐妹与蒋盈的意气之争何其精彩!一层传一层,晋阳侯府早已人尽皆知。 老夫人的堂屋中飞出薛氏咯咯的笑声: “宜贞这孩子也太逗了!坑得蒋小姐一愣一愣,还信以为真了!” 老夫人撇嘴: “坑蒙拐骗,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为着小小首饰闹得街知巷闻,到底失了侯府体面。教百姓看笑话!” “母亲说的是。”一旁的郑氏惶惶不安,“说到底,宜贞帮着亲姐姐不过是孩子们的情分。事情总是宜萱惹出的,母亲莫怪她性子冲,不稳重才好。” 老夫人方道: “我几时说要怪她?” 郑氏吃瘪,讪讪闭嘴。 薛氏看看二人,打圆场: “要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们的意气之争,二嫂还当真起来?” “那倒也是。”郑氏点头,一副人云亦云没主意的模样。 “是什么是!”梁宜萱拽着梁宜贞,大步流星跨进来。 “你少在那里放……”她直指郑氏,喉头咽了咽,“厥词!” 老夫人扶额。 薛氏看看老夫人,忙拥着那姐妹二人坐,又朝梁宜萱嗔道: “怎么说话呢?在祖母跟前大呼小叫!” 梁宜萱自然不服。遇着郑氏的事,她是一点就着。 她道: “三婶母你也听见她的话了!什么叫我惹出的?明里暗里朝我身上甩锅,她凭什么?” 郑氏满脸委屈,就差憋出泪来。正一副良苦用心的慈母像。 “好了!”老夫人斥道,“外边吵不够,还要回家吵是不是?” 屋中霎时安静。 梁宜贞朝大姐使了个眼色,低声耳语: “祖母护着你呢!你有理你怕啥?” 梁宜萱撇撇嘴,这才压下火。 老夫人看着两个孩子直摇头: “一个不省心,另一个也不省心!宜贞你此前去了何处?怎么忽去插一脚?” 所有人的目光俱落在梁宜贞身上。 她心下一沉,却并不大惊讶。果然,训斥两个孩子是假,打听她的行踪是真。 “我从山上下来,”梁宜贞道,“见蒋盈故意为难大姐,我便唇舌相助了!此番是蒋盈没道理,不怨大姐!” 她注视着老夫人,故意抛出“山上”二字。 “山上?”老夫人微惊。 寻常人听到她的话,必定问蒋盈事件始末,而老夫人却独独记住了“山上”。 梁宜贞更加确信,懿德公主的死与府里的秘密有关。 她方笃定点头: “是,山上。我去祭拜母亲。” 谎话要让人相信,必须真假参半,虚实相依。上山是真,祭拜是假。 老夫人沉吟半晌,蹙眉道: “怎的忽想去祭拜?” 梁宜贞一时沉默,只见肩头微颤,竟隐有啜泣之声。 “我想我母亲。” 她的声音很微弱,娇气带着伤感,我见犹怜。 旁人皆默然。 她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初初丧母,思念心切。这般可怜样,如何教人不动容呢? 梁宜贞接着道: “我自下山来,越发难过。见大姐被人欺负,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那蒋盈,不就是欺负我们没有母亲护着么?” 不知觉间,又将话题扯回蒋盈事件。 梁宜萱闻言,一向坚强刚烈的她,眼圈也红了。同病相怜,最是感怀。 老夫人颇是心疼,一时无心审问。也难为两个孙女,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 不提防,她也红了眼眶。 眼看屋中几个女人就要哭作一团,只见鄢凌波一身白衣翩然而至,云头手杖更添一番风流。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卖萌打滚~求票求赏求评论~来呀~一起讨论剧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我也不笨 “凌波给老夫人请安。” 鄢凌波声如清泉,行了个标准的揖礼。他身姿俊挺,一根束眼的雪白丝帛便将人隔于尘世之外。 老夫人抬眼,闪过一丝安心: “凌波来了,坐吧。” 这样的氛围很奇怪。方才还一片伤情忧郁,鄢凌波一到,就变得安宁祥和。 似乎,每个人都很信任他,又带着股莫名的亲近。 “银楼的事凌波听闻了。”鄢凌波呷一口茶,“宜贞与宜萱此番行事,倒有趣得很。” “有趣?”老夫人无奈一笑,“她们要有你一半懂事,我怕还能多活几年。” “老夫人长命百岁!”鄢凌波笑道,“宜贞与宜萱年幼,慢慢教也就是了。谁也不是生来就知进退的。” “况且,”他接着道,“来龙去脉凌波已打听过,的确是蒋小姐挑事,还是她主动换的簪子。仗势欺人的话,也说不到咱们头上。” 这话听着奇怪。 仗势欺人,不说到晋阳侯府头上,还说到蒋家头上不成? 蒋家再有名望,不过是徒有一官半职的文人之家,岂能与世袭侯府相提并论? 梁宜贞拿手肘轻怼梁宜萱,低声道: “蒋家什么来头?在他们面前知进退?” 梁宜萱白她一眼。亏她从前与蒋盈走得那样近,连蒋家仗的谁的势也没弄明白!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 梁宜萱遂悄声道: “蒋氏一家子酸文人,的确没什么可忌惮。但蒋家的表亲是京城姜氏,姜氏的靠山可了不得!” “是谁?”梁宜贞越发好奇。 梁宜萱故弄玄虚,磨了半晌,方道: “当今太后娘娘!” 梁宜贞一怔,果然好大来头。 难怪蒋盈如此嚣张,难怪她口口声声便搬出她表姐,说起鉴鸿司就跟探囊取物一般。 除了她表姐是鉴鸿司的大才女,更要紧的,是太后这座又大又稳的靠山。 “又嘀咕什么呢!” 老夫人的声音自上座传来,看她们的眼神直在说“孺子不可教也”。 梁宜贞吐一下舌头,猛然闭嘴。梁宜萱只撅嘴朝她捶一下。 老夫人整了神色,又道: “也罢!此番不是你们惹事,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你们虽占理,却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咱们府上深受皇恩多年,也该有些世家气度,总不能丢了陛下的脸面。” 众人点头应声是,事情也算揭过去。 原本不过小孩子的意气之争,这边又占着理。不过是事情闹太大,有些不体面,敲打两句也就是了。 加之鄢凌波也口口声声护着,他的脸面总还是要卖的。 见老夫人没再说要罚她们的话,鄢凌波遂起身告辞,只道: “眼睛不方便,宜贞送送我吧?” 梁宜贞一愣。这突如其来的求助,好奇怪! 纵使眼盲,可鄢凌波对晋阳侯府熟门熟路,身边还带了小厮,哪就需要她送了? 怕是有些话,不便人前言说。 梁宜贞遂朝老夫人匆匆行一礼,趋步跟上。 ………… 青石小径,柳枝吐绿,暖风过处,拂起他身上的青草香气。 小宝远远跟在后面扯柳枝,不时与穗穗打闹。前头是另两个并肩的背影。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根本不需梁宜贞的搀扶。 “凌波哥有话要说吧?”梁宜贞开门见山,仰面而视。 他看不见,可她要看他的表情。既然有话说,她要知己知彼。 鄢凌波咯咯笑两声: “宜贞果然变聪明了,那我也不兜圈子。我问你,你可是上过山?” 她自然知晓他所言是哪座山。 “是。”梁宜贞道。 “下过墓了?”鄢凌波又问。 梁宜贞心下一紧。 她自问并不曾露出下墓的端倪,唯一可能的破绽,便是在鄢凌波的古玩铺子买玉。 他看出了蹊跷,并派人一路跟踪。 梁宜贞默了一瞬,眼珠一转,方道: “你怀疑我下墓,故而派人跟踪?” 跟踪行径总是不对,她要先倒打一耙,兴师问罪。忙于解释的人,哪还顾得上问下墓的事? 可鄢凌波本就不是寻常人。 他方道: “不是怀疑,是确定。你去过什么铺子,订过什么铁器,我都复制了一份。别忘了,我是做古玩起家的,下墓的工具还是略知一二的。” 梁宜贞怔住。 鄢凌波是铁了心要她承认,查探这般清楚,如何也混不过了! 索性认下! “是。”梁宜贞咬着牙。 鄢凌波点头笑笑。这孩子,也算个有胆量的。 他再次开口: “我的玉派上用场了?” 本是他的玉,他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 梁宜贞蓦地顿住脚步,直视鄢凌波。 他一连三问,循序渐进。面色云淡风轻,语气温和,却生逼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梁宜贞心口一沉。 他知道,他果然知道很多。 她身子紧绷,双手窜成拳头,只道: “我母亲死于非命,凌波哥早知道吧?” 鄢凌波嘴角绷了绷: “没同你讲,是怕你冲动惹事。” “你知道凶手?”梁宜贞的眼睛一瞬亮了。 鄢凌波却摇摇头。 “是府里人。”她沉吟,“是个女人。” 她遂将在棺中听到的话告诉鄢凌波,又抽出那半截璎珞穗子,塞到他手中。 鄢凌波半晌不语,手指摩挲璎珞穗子: “你就如此信我?虽说凶手是个女人,但敢毒害公主,保不齐有同伙的。” 梁宜贞收回穗子,垂眸一笑: “凌波哥聪明,宜贞也不笨。通灵玉能验尸身之毒,亦能验活人、物件上的毒,你若做贼心虚要害我,又何必大方相赠?” 鄢凌波饶有兴味地笑两声: “这只能说明我与此事无关。若我管不住嘴,当闲话传出去,该当如何?” “传出去……不会啊!”梁宜贞面带得意,笑得有些狡黠,“你不是凶手,也不会害我,但并不能说你与此事无关。我也知道凌波哥的秘密呢!” 她近前些,压低了声音: “你入过西角楼。” 鄢凌波背脊一瞬僵直。 “放心!”她忽灿烂一笑,“想来我与凌波哥都不是爱传闲话之人。只是宜贞一人势单力薄,要揪出真凶,少不得烦凌波哥相助。” 鄢凌波蹙眉: “我还有个疑问。” “嗯?”梁宜贞轩了轩眉。 “你为何懂下墓之事?” 感谢在乡下大佬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她知道的太多了 梁宜贞早知会被问及此事。就像前些日子,梁南清问她为何精通机关术。 她食指轻点下巴,勾起一个笑: “凌波哥看上去很聪明,你猜咯!” 说罢,梁宜贞嗤笑一声,转眼便跑得无影无踪。落在后面的穗穗一惊,忙赶着追上。 “怎么跑了?”小宝在后边一面挠头一面抱怨。 鄢凌波却低头笑笑,只道: “对了,听闻厨房给老夫人炖了乳鸽,这会子倒有些馋。咱们不走了,上老夫人那处讨食去。” 小宝嘿嘿两声: “老夫人向来最喜欢少爷陪着的,定是特意炖了乳鸽留少爷呢!” 鄢凌波但笑不语,抬腿便回老夫人的堂屋去。 堂屋早已人烟散尽,桌椅茶盏还残留着热闹的余韵。 见鄢凌波来,老夫人愣了愣,只向身旁的刘嬷嬷吩咐: “把乳鸽炖上。” 鄢凌波憋笑: “乳鸽可真是个好东西。” 老夫人一脸慈祥,故意嗔道: “这孩子!你说你也不爱吃,还回回拿它当托词。” “想着世孙爱吃的。”他笑道。 老夫人含笑摇摇头,上前拉着他的手,又对着那双已瞎的眼上下打量。 “还是老样子么?” 她蹙眉,眼圈不自主地发红。苍老的手靠近他的眼,想碰又不敢碰。 鄢凌波的神色却很轻松,不见丝毫悲戚。 他拉下老夫人的手,握在掌心,安慰道: “药是每日上着,能不能好,便看天意了。老夫人宽些心,这些事都是凌波心甘情愿的。” “好孩子,难为你了。”老夫人叹气,“若不是宜贞……” 她一瞬哽咽,只无奈摇头。 “老夫人,都过去了。”鄢凌波好言相劝,“要紧的是当下。” 他四下听了听,遂搀着老夫人,一同往内室去。 老夫人的内室是不大进人的,除了懿德公主、晋阳侯世孙,也只鄢凌波一人。 内室质朴又素简,一改晋阳侯府的奢靡气息,不由得让人疑惑。尤其四面墙壁,无半丝妆点,却是这座内室精华所在。 隔音极佳,非破墙不能闻声。 老夫人坐定,方道: “适才你让宜贞相送,我就多留了几分心,想着你是要回来的。宜贞她……果然有事瞒着咱们?” 鄢凌波虽看不见老夫人的神情,但也听出声音里的忧心。 他沉住气,道: “她不知从何处学来下墓验毒的本事,知道公主死于非命。也知真凶藏在府里。” 老夫人一瞬绷紧了脸,手指紧扣住桌角。 鄢凌波接着道: “她还确认了一件我们一直起疑的事——凶手是个女人。” “什么!”老夫人紧促双眉,“会打草惊蛇么?宜贞会不会有危险?” 鄢凌波嘴角绷紧,却依旧宽慰道: “老夫人放心,宜贞那里我会派人看着。至于打草惊蛇……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怎么?”老夫人一惊。 鄢凌波遂将公主墓耳室上的墓洞说了。 “墓洞未填补,看样子是走的匆忙。”鄢凌波道,“凌波有个大胆的猜测,那人与宜贞打过照面,以为咱们守株待兔,故而仓皇逃窜。” “不过……”他顿了顿,“宜贞没提起此事,想来并不完全信我。” 老夫人紧抿着唇,思索良久: “宜贞不会有事吧?” 既打过照面,最怕的是那些人缠上梁宜贞。 “我不会让宜贞有事。”鄢凌波正色道。 老夫人这才略好些,道: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只是,宜贞这孩子闷声不响,竟查出这么多东西!” “恐怕,她知道的不比咱们少。”鄢凌波沉吟,“她知我入过西角楼。” 老夫人才放下的心又猛然提起。 她默了半晌,心中憋闷,寂静的内室渐渐闻得悲悯的声音: “不如将那些事同她讲了吧?猜来猜去,怪可怜的!” “万万不可!”鄢凌波忙道,“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宜贞自幼冲动傲气,世孙的意思是能瞒一阵是一阵。待瞒不住的时候,大抵也是不需要瞒的时候。” 老夫人听得仔细,只得无奈点头: “既是他的意思,咱们照做就是。只是委屈宜贞,蒙在鼓里。” “也不是全无好处的。”鄢凌波道,“咱们当局者迷,宜贞或许看得更明白,更能及时抓出真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道理老夫人自然明白。 她遂道: “事是要做的,但最要紧的,是人要保全。” 老夫人又接着嘱咐: “他们敢对公主下手,也算破釜沉舟。世孙就快回来了,找寻真凶的事还需尽快。他不能有丝毫危险。” “凌波明白。”鄢凌波点头。 老夫人舒了舒手臂,深吸一口气,一扫方才的焦虑愁苦,换了个慈祥又温馨的笑: “厨房的乳鸽汤怕是好了,咱们趁热吃。” 鄢凌波亦笑道: “给宜贞也送些去吧,她逛了一整日,也该养一养。” 老夫人点头: “是了,你总是记挂着她。” 她咯咯笑两声,已然起身,与鄢凌波相互搀着出去,俨然一幅祖慈孙孝的景。 ………… 自逃开鄢凌波,梁宜贞便同穗穗漫步在青石小径。她们一会子折朵花,一会子折枝柳,待回房时,手中已握了红红绿绿一大把。 “总算回来了!” 隔着花草,梁宜贞见一个身影焦急上前。那声音,不是梁宜萱是谁! 她遂将花草尽丢给穗穗,笑道: “大姐来了。才分开半刻就想我了?” 穗穗哼了一声: “小姐帮她恁大忙,可不该来道谢么?” 梁宜萱白了主仆二人一眼,没好气道: “那个,凌波哥跟你说什么了?可是怪我们惹事?” “没有啊!凌波哥很好的。”梁宜贞明媚一笑,坐下吃口茶。 这才发现梁南清也来了。 “小弟也在啊!” 自打上回被骗去抗包做苦力,他就有些怵梁宜贞。况且这些日子跟她学机关术,知她有些真本事,遂变得越发谄媚。 梁南清嘿嘿笑两声,又替她添茶: “二姐,凌波哥可有问别的?” “别的?”梁宜贞一愣,“比如呢?” 这小子,像是又在套她的话。 梁南清眼珠转了转: “比如……咱们上回讨了他的玉,他可有生气?听说,那枚玉玦是大哥送的。” 多谢姒糖Q7小宝贝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兄弟姊妹 梁宜贞审视半刻,心中一瞬了然。 梁南清这小子,定是看她买的东西奇怪,自己又瞧不出端倪。遂将她引到鄢凌波那处,让鄢凌波去查。 滑头小子! 但,也很聪明。 她喜欢的。 梁宜贞顺水推舟,遂装傻道: “凌波哥那样好的人,怎会生气?小弟做什么这样问?” 梁南清讨好笑道: “关心二姐嘛!” “哦?那要多谢小弟。”梁宜贞凑上前,勾唇一笑,“二姐真是越发喜欢你了!” 梁南清一愣,对着她的笑只觉心下发麻。他讪讪笑笑,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梁宜贞憋笑,收回目光不再逗他。 梁宜萱看了看她,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她没因自己受罚受训斥,倒也放心了,省得跟欠人似的。 梁宜萱撇撇嘴,起身道: “行了,没事就好,两两清静。小弟,咱们回去!” “大姐关心我呢?”梁宜贞仰面看她,一脸朝阳满满的笑。 “少自作多情!我是不想欠人!”梁宜萱哼道,又转向弟弟,“小弟还磨蹭什么?” 梁南清托腮坐着,似黏在凳子上不动。 只见他鼻尖微耸: “二姐这里有乳鸽汤?” 梁宜贞询问的眼神看向穗穗。穗穗双手紧握,五官都快凑到一处。 “没有!”她别过头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梁宜贞扑哧一声笑了: “想来是有的,小弟好灵的鼻子。” 她抬头看一眼窗外,夕阳西下,黄昏的暖光在窗棂间浮动流连。 “正饭时了,”她笑道,“大姐与小弟不如一同享用这乳鸽汤?” “甚好!”梁南清一瞬坐直身子,等待开饭,“多谢二姐盛情!” 梁宜萱狐疑看他,又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作甚么蹭饭?你也不爱吃乳鸽汤。” 他却不避人,高声道: “谁说的?二姐的饭,爱吃的!” 与此同时,穗穗亦小声朝梁宜贞嘀咕: “这可是凌波少爷与老夫人特意吩咐给小姐的,作甚么便宜他们!也没见给他们送!” 梁宜贞轻捶她,嗔道: “哪里学来的小家子气?还不快摆饭去!” 她既开口,穗穗再不情愿也只得去了。谁叫小姐是神仙呢?神仙总是没错的! 梁宜萱望一眼穗穗的背影,酸道: “谁家也不缺一口吃的,既受白眼,我走就是。” 梁宜贞忙上前拦,一把抱住大姐往桌边拖: “大姐与丫头计较作甚?咱们是姐妹,同吃同睡自是情分。” “呸!谁要与你同睡?”梁宜萱白她一眼,又偷笑一声。 梁宜贞掩面: “好!只同吃就是,日后寻个姐夫同睡!” 梁宜萱唰地一瞬面似火烧。她性子再厉害,到底是闺阁女子。 只一面打一面嗔: “不正经!吃你的去!” 夕阳的余晖渐渐溜下轩窗,一时饭食齐备,汤糜俱全,兴起之时,又唤人烫了两壶青梅子酒。 姐弟三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觉竟到了掌灯时分。 梁宜萱有些微醉,面色浅红,扶着桌角起身: “不行了,这酒恁醉人。月上柳梢头,我们也该告辞了。” 梁南清忙起身相扶,还不忘再吃一盏: “二姐的酒好喝,记得给弟弟留着啊!” “这是自然。”梁宜贞笑道。 眼见接人的嬷嬷已至,梁宜贞不再挽留,遂亲自送至院门。 春夜的风乍暖还寒,吹动重重灯火忽闪忽闪,似星光璀璨。 “阿嚏!”穗穗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头,“小姐回吧,起风了。他们两个还麻烦你亲自送?” 梁宜贞望着姐弟二人摇晃的背影,笑了笑: “不麻烦啊!他们很有趣,活人很有趣。” 从前原主自持身份,傲气非常,很不屑与兄弟姊妹们打交道,便积下了长年的疏远误会。 可在梁宜贞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孩子的事说破天,也大不过生死。 还有一桌知心酒解决不了的误会么?如果有,就两桌! 她舒展双臂,含笑回房。有兄弟姊妹的感觉,真好! 而微醺的姐弟二人执手前行,风一吹,倒去了几分酒意。 跟二人的嬷嬷皆低着头,面有忧色。晋阳侯府虽是武夫之家,可教养极严,孩子们吃酒多也只在年节下。今夜的境况,还不曾遇到过。 况且,他们与梁宜贞吃酒……真是活见鬼了! 梁宜萱捻着手帕按压太阳穴,只道: “小弟,咱们这是……与梁宜贞吃酒了?” 梁南清倒没怎么醉,只是被姐姐倚靠着,难免跟着晃。 他笑道: “不错啊!不想,二姐在酒桌之上倒是个爽快之人。” “呸!”梁宜萱白他一眼,“一桌酒就将你收买了?你快说,适才为何执意留下用饭?我才不信什么乳鸽汤!” 梁南清嘿嘿两声: “大姐醉了还这样聪明呢?实不相瞒,我觉得她很厉害,人也不坏,真心要认她这个二姐!” 梁宜萱惊得猛顿住,什么酒也都醒了。一双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梁南清。 这家伙,从前不整梁宜贞就罢了,还认姐?! 他接着道: “大姐可记得,那回我同她上街,她买了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梁宜萱点头: “你不是还故意引她去凌波哥那里,让凌波哥瞧出端倪么?” “我想,今日凌波哥单独带走她,就是问这个。”梁南清道,“不过,她什么事也没有。那只得两种可能。” 梁南清顿了顿,凑上前耳语: “一是她厉害到让凌波哥也发现不了。” 梁宜萱一把打他的头: “呸!凌波哥什么人?你都能发现,他还不知?” “你听我说完!”梁南清护住头,“那便只能是第二种可能……凌波哥有意替她隐瞒。至少,瞒着我们。” 梁宜萱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言语。凌波哥向来说一不二,能让他帮着隐瞒,那是很厉害的人啊! “况且,”梁南清接着道,“上回西亭设机关的事,是她帮咱们兜着,此番又替你解围。就连这些日子教我机关术,也并非敷衍行事。我想,大姐那一棍是真把她敲转性了!她很厉害,我惹不起,也不想惹了。” 梁宜萱轻点下巴,狐疑看向小弟。能让他服软,真难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另一个兄弟 梁宜萱默了半晌,道: “其实,她能替我解围,我心里是开心的。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好,只怕她一时兴起,不过拿咱们逗着玩。” 言及此处,她又垂下眸子,厥起了嘴。 梁南清拍拍他的肩,深吸一口气: “试试无妨啊!大姐也别总端着刚强的架子,小弟知你的。” 这话说到了梁宜萱的伤心处。她丧母多年,在继室手下讨生活,也没个亲兄弟姊妹。若非这刚强性子,怕也只得任人拿捏的份。 她叹了口气,借着酒劲,只道: “若能一直与你们醉酒下去,倒也是美事一桩。如今又要回那满是软刀子的窟子,当真心焦!” “大姐莫说醉话。”他凑近低语,“她到时又拿这些装可怜编排你!” “我怕什么?”梁宜萱冷笑一声,“小人行径,还不如梁宜贞坦荡!” 梁南清摇摇头,说话时不觉,抬眼间竟到了二房的院子。明月清朗,夜云朦胧,映衬出新生枝丫的影。 他送至廊下,看她进了闺房方才转身。余光瞥见另一边亮灯的小院,呸了声才走。 小院微启的窗渐渐掩上,温柔怯懦的郑氏,眼中竟闪过一丝阴冷。 “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她语气无奈又尖酸,全然不似平日。 一旁的梁南淮凑上去,探头探脑地看: “哼!还以为多大本事,不过是攀高枝去了!从前不是不屑与梁宜贞一处么?装什么清高!” 郑氏添了盏茶,冷笑一声: “你怎么没攀稳?近日可不见你与贞妹妹一处!怎么,世孙的位置不想要了?” 梁南淮双眉一缩,咬着牙: “世孙的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如今那位不过是大伯父的外室所生,也不知公主发什么失心疯,当个宝贝宠着!否则哪轮到他?” 郑氏呵呵两声: “偏就轮到了他。” “不过,”她声音一瞬阴冷,“如今公主已死,她的宠爱不做数了。而梁宜贞与他的关系一向势同水火。” 郑氏点到即止,梁南淮一瞬反应过来: “梁宜贞若以公主之女的身份替我参他一本,或说不孝或说不尊……他没了靠山,世孙之位如何坐得稳?” 郑氏含笑: “还不算太笨。” 梁南淮双眼滴溜溜地转,瞥向梁宜萱的院子,鼻中冷哼一声: “母亲放心,我与贞妹妹交好多年,她定会向着我。” “不尽然吧。”郑氏摇摇头,“她在西亭中机关的事,可不就冤到你头上了?自那以后,你们似乎也不大往来。” 这话戳到梁南淮心尖上,他紧绷着脸,委屈与不服皆不是假的。 郑氏拉他身旁坐了,抚上他的发髻: “委屈么?” 他犹疑半刻,终是点点头。 谁知,郑氏的目光一瞬厉色,忽斥道: “那也得忍着!” 梁南淮身子猛颤,瞳孔闪动,一脸不知所措。 郑氏直视他: “这点委屈与世孙之位孰轻孰重,还用母亲教你?你再委屈下去,那姐弟三人抱作一团,日后可有你立足之地?” 梁南淮紧咬着牙,强行沉住气: “儿子明白了。明日便去探望贞妹妹。” 郑氏拍拍他的肩,露出欣慰的笑: “这就对了。要做人上人,先要学会伏低做小。如今没有倚仗,纵然你父亲再疼你,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个衣食无忧的后半生。说到底,也是看人脸色过日子。但世孙就不同了,日后继承侯府,什么委屈不能讨回来?” 梁南淮双目定神,听得仔细: “母亲说的是,是儿子眼浅了。” 郑氏见他受教,心头也欢喜。她步向一个樟木大柜,拿金钥匙开了锁,取出几匹上好的五彩锦缎。 锦缎绣线交织,流光溢彩,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蜀锦。 她推到梁南淮眼前: “这是从前宫里赏下裁春衣的,整个川宁也没几匹,我向来舍不得用。你明日给宜贞送去,她性喜奢靡,必定喜欢。” 梁南淮不由得一惊: “这样的蜀锦难得,母亲也只得这些,竟俱给她么?” 郑氏面上又添了几分不悦: “有舍,才有得。” 舍小得大。日后做了世孙,还在乎几匹蜀锦? 梁南淮深吸一口气,郑重接过: “母亲放心,南淮定不辜负母亲的苦心。” 郑氏点点头,又看一眼窗外。她打个呵欠: “你早些回去歇下吧,你那个大姐,我得去看一眼。” “看她作甚?”梁南淮嗤之以鼻。 郑氏呵呵笑了笑: “小小年纪含醉而归,母亲总该关心一番。也好叫你祖母知道,她的大孙女可不止是性子跋扈!” 梁南淮亦笑起来。 春夜微凉如水,郑氏踏月至梁宜萱房中。轩窗上的影子忙前忙后,折腾许久方才离开。熬夜照顾醉酒的继女,本就是个贤良名声。 ………… 昨夜送走大姐与小弟,梁宜贞心中欢喜,回房后又兀自吃了几盏酒。睡到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屋中酒气未散,穗穗剪了两枝新开的海棠插屏,花香并着酒香,自是一番春眠不觉晓。 梁宜贞自被中伸出胳膊,留些残醉神态,迷蒙睡眼睁睁闭闭,盈盈可爱。 “穗穗,什么时辰了?”她初初醒来,口齿不清。 穗穗咧嘴笑了笑: “已过辰时了,小姐还睡呢!不是说今日有要紧事么?” 要紧事! 梁宜贞一惊,噌地起身。 是了!昨日在公主墓得了半截嫣红璎珞穗子,该顺着线索查明的。 她自枕头下摸出穗子,细细审视。穗子的丝线不像市井之物,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扯下一根丝线,唤道: “穗穗,你往凌波哥府上去一趟,将这丝线给他。就说……我想打璎珞玩,问他这丝线哪里产的?” 说罢,梁宜贞又匆匆取了纸笔,画下璎珞的编织方式。 她塞入信封,并丝线一同装了,又道: “这结子我也不会打,让他找人帮我看看。” 她递给穗穗,压低了声音: “不许给旁人看噢,省得人家笑话我手笨!” 穗穗立马将信封揣在怀里,郑重点头,噔噔便跑着去了。 小姐吩咐的事,自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等待的时辰过得很慢,近午时了,穗穗才带着鄢凌波的消息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凶手的痕迹 梁宜贞兴奋迎上去,想不到鄢凌波真会帮她! 他们不过是知晓彼此的秘密,做了个守口如瓶的交换,即使不帮她,她也不会出去胡说。 但他帮了!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鄢凌波的确仗义,对梁宜贞超乎常人的好;二是,他也想知晓真相。 不论哪种可能,在梁宜贞看来,都很蹊跷。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也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命案好奇。 鄢凌波,一定与晋阳侯府有着某种联系,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梁宜贞迫不及待拆开信封,细细看来。 据鄢凌波所言,丝线并非外边买的,而是三年前宫里赏下,晋阳侯府各房都分了些。当时还是经他的商队护送入川宁,故而印象极深。 这也再一次印证,祸起萧墙,凶手是府里人。 至于那个穗子,编织方式为汉中特有,川宁倒是少见。 “穗穗,”梁宜贞就着蜡烛烧掉信笺,“我记得,三婶母是汉中人?” 穗穗思索半刻,点了点头: “似乎是呢!前些年还带小少爷回过娘家。对了,小姐案头那只蓝田玉的毛笔,就是三夫人当时带回来的。小姐忘了?” “时日一长,大概是忘了。”梁宜贞蹙眉,目光落在蓝田玉毛笔上。 穗穗亦看了眼,仰头撅嘴道: “也是!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屋里宫中赐下的还一大堆,谁有心思在意这个?也不用这笔学写字!” “学?”梁宜贞猛地抬起双眼,一把抱住穗穗,“穗穗真聪明!” 穗穗莫名地开心激动,却一脸不明所以。 梁宜贞道: “近花朝了,咱们去三婶母那里,要她教咱们打春穗!” “好啊!好啊!”穗穗拍着手,“到时候挂出来,小姐的春穗定是最好看的。” 梁宜贞笑了笑,又蹙了蹙眉。 好不好看不要紧,她只盼是自己多心。否则南清那小子,日后该如何自处?如何在晋阳侯府立足呢? 她整了整神色,尽量让自己显得朝气蓬勃。 一路之上,桃李芬芳,春色比前日更浓更艳,她却无心赏春了。这是她第一回,为了家人而心情沉重。 这感觉,不大好。活人,也很麻烦啊。 三房这里才用罢午饭。三老爷自是公务缠身,留下薛氏母子,在紫藤架下吃茶闲话。 听报梁宜贞来,薛氏还不曾说话,却是梁南清噌地蹦起。 “二姐来了!”他眼睛一亮,“我去迎她!” 眨眼的功夫,只见梁南清一脸崇拜,拥着梁宜贞往院子去。 梁宜贞看他天真机灵,心情复杂。她递上两壶青梅子酒,只道: “小弟昨日说好,便给你带了些。也不多,你吃完了,再来找我就是。” 梁南清开心接过,拎到母亲面前: “母亲你看,二姐给的酒呢!” 薛氏揽他坐下,笑道: “瞧你一脸狗腿样!还是宜贞有办法,一顿酒就将你小子喝懂事了。看你日后还寻不寻二姐的麻烦!” 梁南清又起身,拉着梁宜贞坐: “如今二姐是我师傅呢!我师傅很厉害的!” 梁宜贞亦笑道: “小时候打打闹闹才见得亲近,三婶母莫怪小弟。” 薛氏一惊,旋即又拉着她上下打量: “宜贞自棺中复生醒来,还真是不同了啊!听南清这小子说,昨日你们三姐弟吃酒,还怕我生气。要我说,吃酒有什么?你们如今亲亲爱爱,可不比什么都强!你们祖母也能省些心不是?” 她含笑,接着道: “得了!我这里是没忌讳的,他老子又不在。我这会子就去厨房吩咐一桌酒菜,宜贞留下吃饭。” 薛氏向来热情圆滑,倒并未见出什么异样。 梁宜贞心下着急,一把拉住她,只撒娇道: “三婶母别走!我今日有事求你呢!” 薛氏佯装生气,嗔道: “这孩子,说什么求不求的?想要什么,只管与三婶母讲!”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沉在沉底,方道: “眼看就要到花朝节,宜贞手笨,想同三婶母学打春穗呢!” 薛氏噗嗤一声笑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姐弟先玩,回头得空教你。不如,将宜萱与南淮也请来?” 梁南清撅嘴跺脚: “请什么梁南淮?白白扫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薛氏无奈,“都是一家子兄弟!” “谁跟他是兄弟?” …… 母子二人你来我往,争吵了大半刻,似乎早忘了梁宜贞的存在。 她蹙眉看着他们。是无意的,还是刻意回避? 线索才刚有方向,她可不愿停下。 “三婶母!”梁宜贞忽高声唤,“我想现在学!” 母子二人闻声一愣。 如此高声,在欢愉的氛围中着实不大合适。果然,她虽不与家人作对了,可骨子里还是那个人性高傲,不顾旁人感受的梁宜贞啊! 薛氏扶额,安抚笑笑: “你看,三婶母一教训这小子就给忘了。学!咱们现在就学!” 梁宜贞若真闹起来,她才懒得招架! 一时,只吩咐丫头取了粗细不同的丝线、金剪。梁南清看了一阵,只觉无趣,遂回房研究他的机关,时不时出来问问梁宜贞。 一下午过去,梁宜贞自然学不成,却讨了许多薛氏打的穗子,说要回去照着学。连晚饭也不曾用,便忙赶着回去用功。 薛氏望着她匆匆的背影,只疑惑自语: “这孩子从前也不爱这些,真是转性了?” 梁南清自窗间探出头: “许是做机关要用。” 薛氏黑了脸,靠近儿子,一把拍向他的脑袋: “机关!机关!成日研究这些没用的!书可背熟了?你老子夜里回来要查的!” 梁南清猛护住头,急忙关窗: “都说了别打脑袋!会笨的!” “不好好念书才会笨!”薛氏又朝窗户打一下,无奈摇头去了。 梁宜贞一路上不言不语,捧着一排薛氏打的春穗发愣。 像! 这手艺,实在是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她忽觉掌心冒汗,背脊一阵凉意。是她么?可为何呢?她不自主地加快脚步,想快些拿半截璎珞穗子再比对一回。 “贞妹妹回来了。” 刚至院门,便见梁南淮迎了出来。 像是等了许久,他来作甚? 感谢梓枫儿老铁的打赏~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无事献殷勤 多日不见,梁南淮依旧一副清瘦模样,笑得怯懦又卑微,看着梁宜贞,总是一番讨好神情。 “是二哥啊,进来坐吧。”梁宜贞敷衍笑笑,薛氏的穗子像无数疙瘩结在她心里,没什么心思应付。 梁南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她坐下,只道: “上回西亭的事,是我没护好贞妹妹,你还生我气吧?” 梁宜贞一愣,这都多久的事了?他还记得! 她遂摇头: “没啊!这都是小事,罚过就过了。咱们是一家子,还能别扭一辈子?” 梁南淮看她一眼,笑道: “是了,从前大姐与小弟那样欺负你,贞妹妹也能不计前嫌。咱们一向要好,又说这个作甚?怪我怪我!” 梁宜贞斟茶的手顿了顿。 这话……挑事啊。 她垂头笑了笑,自己这么抢手?两位兄弟争着与她交朋友! 梁南淮见她手顿住,很有眼色地接过茶壶斟茶,只当梁宜贞又耍皇亲国戚的娇贵脾气。 梁宜贞一怔,这才发现桌上多了几匹上好蜀锦。 梁南淮余光瞥见她,轻勾嘴角: “这是我母亲存了多年的春衣料子,想着贞妹妹穿上好看,尽留给你了。” 这些料子很名贵啊! 她伸手抚摸,似水柔滑。从前在墓中倒也见过,多是高门贵府的陪葬物,数量也不多。精致是精致,怎奈百年之后许多技法失传,是没有这手艺了。 这还是梁宜贞第一回见这新崭崭的手艺。若能带回去,织造局那帮人铁定会疯! 还想着,竟噗嗤笑出声。 “贞妹妹可喜欢?”梁南淮一脸期盼。 梁宜贞半收起笑,只道: “二哥与二婶母有心了,只是这样贵重,宜贞受之有愧。” 小孩子间,若赠些寻常玩物倒也无妨。可如此贵重的东西,早超出孩子们的情谊。 超出情谊的礼物便是贿赂,是非奸即盗。 可自己不过是位父母双亡的侯府小姐,有什么值得郑氏母子贿赂呢? 但不管为何贿赂,收了东西就一定要替人家办事,她可不想帮不明不白的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自小就明白,不该她的,她也分毫不会动。 从前跟着父亲下墓,为着墓中财宝,也常有偷懒的盗墓贼贿赂她。 眼前的梁南淮,神色闪烁,全无坦荡可言,与偷懒的盗墓贼别无二致。 不过,他要盗的可不是财宝,只怕更难更险。 梁宜贞抬了抬下巴,神情中闪过一丝不满。 她会经不住诱惑?笑话! 若真是,从前下过的古墓岂不都被她搬空?与盗墓贼有何区别?她可是做学问的人! 梁宜贞又扫一眼蜀锦。这技法的确难得,若能记载保存,对后世许是一大幸事。 她遂道: “二婶母疼我我明白,只是长辈的东西我怎好争抢?这料子华丽富贵,宜贞孝中也用不上,心领了。二哥拿回去吧。” “这……”梁南淮一脸为难。 别的理由便罢了,说起戴孝,他还真无法反驳。 梁宜贞看他一眼,又道: “不过,到底是二哥的心意。回头二婶母裁过春衣,若余得些边角料子,烦替我做个荷包就是。” 如此一来,研究织造工艺的布样有了,不至得罪人,也不至框住自己。、 一举三得,甚好! 梁南淮讪讪,东西没送出去,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是,一想到母亲焦虑锁眉的模样,他就心下发麻。 见他额间冒汗,梁宜贞推了推: “二哥……是在怪我?” 梁南淮一个激灵,忙道不敢。 他笑了笑,又一副捧人姿态: “贞妹妹放心,荷包这两日便做好,回头花朝会时就能戴了。” “花朝会?”梁宜贞好奇。 自己从前也过花朝节的。在坟场,与父亲、侍卫和古尸。 梁南淮微惊: “怎么这也忘了?咱们晋阳侯府是川宁爵位最高的家族,照例每年都要举办花朝会的。广邀各府贵女才俊,一同赏春游府。” 这个习俗,梁宜贞在史书上读到过。 起先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勋贵之家积财腐.败,世家众人汇聚参观,有监督检察的意思。而后逐渐演变,便成了各地游春的盛事。 这样的盛况,梁宜贞还不曾见识过呢! 她一瞬变得兴奋: “倒将此事忘了,是该用心准备一番。” “不过,”梁南淮吞吞吐吐,“我也知道,你才与蒋家小姐闹了不愉快。那日难免碰上。” 梁宜贞却哈哈大笑: “都是小事,我没放心上!” 梁南淮一愣。她心可真大!从前傲气刻薄,半分委屈也受不得,如今怎成这样了? 女人真是麻烦! 而梁宜贞觉得,眼前这个活人才麻烦! ………… 春到花朝染碧丛,啼莺声声,暖香阵阵,一年一度的花朝会果然热闹非凡。 晋阳侯府的亭台水榭早已站满了人。男子个个摇扇,女子无不簪花,青春洋溢,风流无边。 梁宜贞一身清素衣裙,因在孝中不宜张扬,于鲜衣环佩的人群中反倒出挑。 况且原主的皮囊生得极好,眉目清秀,是细水长流的美,裙裾飘然不落俗流。 有相熟的小姐们经过,遥遥看着她议论: “宜贞一身清雅,倒也配得上竹簪一枚。” 这自是打趣她坑蒋盈一事,小姐们闻言,无不低头嗤笑。 “宜贞平日端着皇亲的架子,不想却是个爱胡闹的!”少女以团扇掩面,笑声透过扇面传出,比黄莺还好听。 一人附和笑道: “整整蒋盈也好!你们是没见她的样子,听闻她而后反应过来,还说要砍了宜贞!” “这也太粗俗了!”又有人忍俊不禁,“就这样还妄想进鉴鸿司呢!” “人家有个好表姐,你有么?”有人酸道。 “我是没有啊!”少女摇着团扇,“你不也没有么?” 蒋盈隔着垂花门听了半晌,心头憋火。被梁宜贞当众摆一道,还是从未有过之事! 她行出垂花门,一双大眼直瞪着人群。女孩子们猛然一惊!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盈盈啊……”她们尴尬扯着嘴角笑,“我们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蒋盈一声冷哼: “是也无妨!今日就叫你们看看,是她梁宜贞聪明,还是我蒋盈厉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薛氏还是郑氏 说罢,蒋盈下巴一抬,径直去了。留下一群女孩子心下打鼓,毕竟蒋盈也不是好惹的主。 不过,这样的忧心没维持多久,女孩子们的注意力便全落在另一人身上。 只听院门人声嘈杂,女孩子们围了好几圈。 不必猜也知道—— 鄢凌波来了! 他嘴笑挂着微笑,依旧白衣翩翩,云头手杖悬空握着,行路间自有一番温和从容。 女孩子们比在街上收敛些,不过唏窣议论,并未大喊大叫。 一来父母皆在,二来,鄢凌波离得更近,难免令人矜持些。 女孩子们心潮澎湃,世家的少爷们却多有不满。他们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每年都被一个瞎子抢风头!任谁也不痛快! 有人扯扯嘴角,摇着折扇: “不就一个瞎子,有那么稀罕?” “就是!成日里眼睛上绑条布,生怕人不知他眼瞎么?” “我看眼瞎的是那些女孩子!” …… “说谁眼瞎呢?”只闻女子尖利的声音。 男孩子们说闲话从不知避人,一转眼就见几位小姐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神情,直要吃人!教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其中瘦高的小姐道: “眼瞎又如何?你们几个倒是长着眼睛,还不如不长呢!” “人家凌波少爷说了,绑条丝帛,是于人方便于己方便。路人知他看不见,也不会挤挤撞撞,省得人家心感抱歉!多贴心啊!” …… 双方争吵斗嘴不绝,高台上的梁宜贞只看得咯咯发笑,盐炒花生撒了一桌子。 “想不到凌波哥看着正经,却勾了这么多女孩子的芳心啊!”她捂着肚子,边吃边笑。 穗穗点头附和: “是啊!女孩子们都喜欢凌波少爷。” “穗穗喜欢么?”梁宜贞憋笑看她。 谁知穗穗无半分羞涩,一脸坦荡: “穗穗喜欢小姐啊!” 咳咳! 梁宜贞猛呛几声,喷出些花生碎屑。 穗穗忙拿茶给她吃,一面顺气: “小姐开心归开心,别呛着啊!” 梁宜贞失笑,敷衍扯了扯嘴角。穗穗这个情窦未开的孩子,此“喜欢”非彼“喜欢”啊! “似乎有人说我坏话?” 忽闻人声,梁宜贞才顺过气,又猛呛一番。 她伏在穗穗身上,大半刻才好: “凌波哥,作甚背后吓人?” 鄢凌波噗嗤一声,替她顺气,倒比穗穗专业许多,像是有些医学底子。 他方笑道: “你又作甚背后说人?” 他一顺气,梁宜贞忽觉好多了,遂谄媚笑笑: “夸你呢!说来,凌波哥怎样脱身的?过会子她们追上来,我可招架不住!” “小宝应付着。”他又转向穗穗,“穗穗一同去拦吧,当心她们来闹宜贞。” 闹小姐! 穗穗立刻充满斗志,噔噔跑下去。 梁宜贞愣然。这丫头,还真是谁都能骗她! 她收回目光,打量鄢凌波: “凌波哥又有话说?” “你去找过薛氏?你怀疑是她?”他直言。 梁宜贞一惊: “你怎知道?” 莫非晋阳侯府还有他的眼线?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鄢凌波似没听见,接着道: “不是她,你别白费时间。” “为何?” “有些话,眼下不方便说。”他顿了顿,“我只告诉你,她若有问题,死的就不只是公主。整个晋阳侯府,都将不存。” 嘶!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背脊隐隐发麻。 “可你也说了,那枚璎珞穗子的确是汉中的手艺。”她道。 “这些小东西,她能送你,就不能送旁人么?” 鄢凌波话音未落,穗穗与小宝已跑上来。 他一瞬闭口,由小宝搀着去了。 梁宜贞呆愣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鄢凌波说得对,东西是薛氏做的,却不一定是她的。 梁宜贞叹口气,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 不对! 也没断! 薛氏那样的身份,她打的穗子总不可能送给下人。如此算来,晋阳侯府也就这么几人了。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朝下扫了一圈: “穗穗,今日二婶母没来?” 穗穗亦探头看了看: “是没见着。” “咱们寻她去吧!她说今日要给我荷包的。”她一脸焦急,再等不得,拽了穗穗就跑。 刚下两步楼梯,恰撞上个丫头,瞧来面生。 梁宜贞与穗穗相互搀扶,踉跄两步。 “没长眼啊!”穗穗叉腰道,“怎么走路呢?知道这是谁吗?” 那丫头忙跪下磕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你是我们家的?”梁宜贞打量一回。 “回小姐,我是蒋家新来的丫头,寻不见我们小姐,心下着急,这才冲撞了小姐。”丫头低着头,满脸诚惶诚恐。 蒋盈的丫头啊。 梁宜贞遂道: “穗穗,你带她去寻蒋盈,别叫她跑丢了。” “小姐!穗穗要陪着你!”穗穗一脸不情愿。蒋盈可是得罪过小姐的人! 梁宜贞摇摇头,凑近低声道: “我眼下有要紧事,替我看着她们,别叫生事。” 穗穗恍然大悟,如临大敌般正色应下。 甩掉穗穗,梁宜贞便匆匆朝二房去。二房大门紧闭,与大房、三房无异。花朝会来了许多外人,故而主家出门时,便照例关上院门。 可郑氏并未去花朝会啊! 一路问来,也无人见过她,想是不曾出门。 既有人在,为何紧闭大门? 梁宜贞有种莫名的直觉,郑氏也有秘密! 而对于下墓的人,秘密的诱惑太大了。况且,这个秘密极有可能与懿德公主之死有关! 梁宜贞沉住气,来到隐蔽的侧墙,自小挎包中取出灵擒爪。 咯噔! 挎包中带出一枚竹簪,落在草地。 梁宜贞一愣,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她没工夫多想,灵擒爪攀上院墙,顺势一跃而入。 俯身一看,着实惊讶!院落空荡荡的,连寻常伺候的丫头也不见半个。 太奇怪! 她蹑手蹑脚靠近主屋的房顶,缓缓蹲下,耳根贴着瓦片。 “事情我已按吩咐做了,如今只有这一个请求,为何不答应?” 是郑氏的声音。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男子的声音低沉而阴冷。 “我明白。可南淮是正正经经的侯府血脉,又是我的儿子,是咱们的人啊!当这个世孙不是天经地义么?” “这不是你该想的。”男子道,“公主的死已有人生疑,上回墓中遇到的女子身份不明,你最好祈祷她不是侯府的人。” 梁宜贞脑中一轰! 这是……墓中遇到的,耳后有红痣的男人! 感谢憜落dē兲枾小宝贝的推荐票红包,感谢Odiesun老铁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为打赏投票红包支持我的大家加个更~么么哒~ 梁宜贞屏住呼吸,掌心噌噌冒汗。 不及细想,又听郑氏道: “说起公主墓,那日府上倒是有人去过。不过,她一个孩子,不该懂下墓啊!” “孩子?”男人玩味道,声音充满阴戮与血腥气。 郑氏唇角绷紧: “懿德公主之女,梁宜贞。” 屋顶的梁宜贞背脊一僵,足尖打滑。 咯噔! 空荡死寂的院落,琉璃瓦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屋中霎时无声,郑氏与男人相视一眼,使了个眼色。 梁宜贞再顾不得,转身便跑。灵禽爪牢牢抓住房檐,她正顺外墙而下…… 男人闻声立刻追出。 院门外,只见浅草唰地一晃,草动风过,无半个人影。 郑氏趋步追上来,满脸忧色: “是谁?” 男人摇摇头。 他轻功了得,若真有人,总不会连个影子也看不到。或许,是猫,是风? “别草木皆兵了。”男人道,“做好你自己的事。” 郑氏吐口气,刚要转身,只觉脚下硌得慌。 一根雀头竹簪渐渐露出,质地上乘,雕工精细。 郑氏蹙眉: “不是我的。” 二人相视一眼,再不多言。 ………… 直到逃回喧闹人群中,梁宜贞依旧心有余悸。 若非灵禽爪叩住不远的大树,借力逃开,以那男人的轻功,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承想,自己查来查去不得结果,却是无心插柳听到了真相。 不是薛氏。 而是,郑氏! 为何呢?为世孙之位残害公主?这有些荒唐啊! 还有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与晋阳侯府有什么恩怨? 啪! 一只手掌拍向梁宜贞后肩。 她惊惶转身,气息提到嗓子眼。 虚惊一场,原是穗穗。 穗穗也吓一跳: “小姐脸色不大好。” “有么?”梁宜贞抚上自己的面颊。 穗穗噔噔点头: “煞白煞白,就跟那日棺中醒来似的。” 梁宜贞勉强笑笑,尽量显得与往日无异。 她四下看看,忙转移话题: “诶!下边怎么这样吵?凌波哥又下去了?” “不是呢!”穗穗偷笑,“听说蒋家小姐丢东西了,正急着找!” 梁宜贞白她一眼: “你且笑呢,还不去帮忙?” “帮她作甚?”穗穗哼唧,一脸不服。她可是与小姐做过对的! 梁宜贞轻捶她一下: “东西是在晋阳侯府丢的,这么些人看着,别叫人以为咱们府上有贼。” 穗穗恍然大悟,直直点头。 “我看是家贼吧!” 只见蒋盈一身橙红衣裙,气势汹汹,身后一群女孩子直跟着涌上来。本就不宽敞的廊桥水榭显得更加局促。 临水岸边的少爷们也朝这处看来,隔着栏杆,头挨着头身叠着身,不时好奇议论。按照以往的经验,女孩子们打堆成群,总要惹出些事。 梁宜贞四下扫了一眼,长辈们都不在啊,难怪这般嚣张。 “蒋小姐丢了何物?我让家仆帮着一道寻。”她含笑道。 自己身为主人家,这是待客之道。 蒋盈哼笑一声: “跟我玩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梁宜贞蹙眉。这个客人,却不懂做客之道。 自己从前下墓,虽知里面是死人,可到了人家的地盘也总是客客气气,诚惶诚恐的。 这些活人真不懂规矩! “冲谁吼呢!”穗穗忽叉腰上前,“你自己丢了东西,还要讹我们小姐不成?” 蒋盈却不生气,反而掩面一笑: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还用我讹?谁做贼心虚,自己没数么?” 梁宜贞打量蒋盈一番,有些不耐烦: “你究竟丢了何物?你不说,如何帮你找?” 她心头乱得很,懿德公主之死还没完全弄明白,谁有心思管蒋盈的幺蛾子? “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蒋盈负手踱步,神情带着若有若无的得意,“我的雀头竹簪丢了,有人看见是你拿的!” “啊?”梁宜贞一脸茫然,旋即哈哈大笑,“我拿你一根竹簪作甚?我可没个在鉴鸿司的表姐。没个人堪寄哟!” 话音刚落,挤在廊桥上的女孩子皆捧腹笑起来。笑声清脆恣意,听得对岸的少爷们心神荡漾。 蒋盈霎时涨红了脸,神情一沉: “想来你是嫉妒。不论玳瑁簪或是竹簪,你都不愿我寄到京城去!也难怪,鉴鸿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提起鉴鸿司,她立马换了副得意又轻蔑的神情。 “好好好!”梁宜贞扶额,“你说有人看见,谁啊?对峙呗!” 蒋盈胸有成竹,打个响指。 只见一小丫头地垂着头,自人群中碎步挤出。 蒋盈遂道: “果儿,将你方才与我说的,在给宜贞小姐讲一遍。” 果儿朝蒋盈行一礼,又朝梁宜贞行一礼,方道: “那枚雀头竹簪本是小姐亲自收着的,待花朝会结束便让我拿去寄。小姐适才正要给我,却寻不见了。” 有女孩子道: “花朝会人多,玩乐时不小心掉了也是有的。” 果儿点点头: “起先也是如此想的,我便悄悄地寻,也不敢惊动人,怕伤了体面。谁知,就在此处冲撞了匆匆行路的宜贞小姐。”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梁宜贞身上。 方才她已仔细瞧过,的确是冲撞她的丫头。 “不错,”梁宜贞道,“我见过她。” 果儿吐了口气,接着道: “那时,我见宜贞小姐手里握着个物件,像……像是……” “雀头竹簪?”有女孩子焦急接道。 果儿一颤,愣愣点头: “宜贞小姐见到我便行色匆匆的,东西塞进挎包中。我那时也惊了,也不敢问,便回去请我们小姐的示下。” 她刚说完,梁宜贞显得更加不耐烦。蒋盈又在没事找事呢! 她见过这丫头不假,行色匆匆也不假。可哪有雀头簪什么事啊? 有好事者连忙附和: “既说在宜贞的挎包中,看看不就好了。” 梁宜贞一惊,搜身啊! 她从前虽未养在深闺,但也是官家贵女,还从未受过搜身之辱! 一旦搜身,不论有无罪名,那都是被人质疑过品性的女孩子。这事可就大了! 梁宜贞刚要辩白,却听身后一声怒喝。 “我看谁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峰回路转 廊桥另一头,一个高挑身影渐渐出现。女孩子们探头看去,无不惊愕万分。 不是别人,正是梁宜萱。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机灵的少年,梁南清是也。 姐弟二人跨步上前,护住梁宜贞。 梁宜萱方道: “适才谁说的搜身,给本小姐站出来!” 小姐们吓得一哆嗦,直朝后缩。只见她立眉横目,虽未执兵刃,却一副能横扫千军万马的神情。 看着姐弟二人,梁宜贞心潮澎湃,直有些想哭。 她从没有过兄弟姐妹,父亲又全身心献给古墓与古尸。如今重活一世,她才第一回感到,被亲人护着是如此幸福。 梁南清忙扶住她,低声安抚: “二姐别怕,大姐打人厉害着呢!况且……” 他悄悄摊开手,正是几枚木球臭弹。其上小小机关还是梁宜贞教的。 这小子,真是学以致用啊! 梁宜贞哭笑不得,感动之情填满了整颗心。 “又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呢?”蒋盈忽嗤笑,“宜萱小姐想在自己家中打人么?鉴鸿司你是入不得了,改行考武状元么?” 梁宜萱霎时白了脸,四下一片哄笑。 “找东西罢了,也不是非要搜身的。” 声音是对岸传来的。众人闻声看去,男子身着轻衣黄裳,一把折扇半开握着,书卷气隔着对岸就传来了。瞧来倒是脸生。 真好看啊。 他作揖接着道: “梁大小姐不过为姊妹说句话,蒋小姐找东西罢了,何必出口伤人?想来,这也不是书香世家的礼仪。” “哪里来的混小子?”蒋盈支着栏杆怒道,“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既问了身份,他自报家门就是。 陌生男子又行一礼: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在下,京城苏敬亭。” 京城苏氏! 国子监的苏敬亭!大理寺卿之子。 四下一片默然,皆愣着不说话。站在苏敬亭身旁的少年们,亦免不得对他上下打量。 梁宜贞挑眼看着众人,手肘怼了怼梁南清: “这个苏少爷,很厉害么?” 梁南清扶额: “他是大哥在国子监的同窗,苏家世代供职于大理寺,断案无双,名望大着呢!” 梁宜贞点点头,倒是个人物。 梁宜萱看向苏敬亭,又瞥了蒋盈一眼,道: “多谢苏少爷的公道话。蒋小姐丢的东西我已派人去寻了,不就是个雀头簪么?若真带来了,必能寻到。” 蒋盈冷笑: “若寻不到雀头竹簪,梁宜贞的身我搜定了!” 等等! 丢的是雀头竹簪?! 梁宜贞猛然一惊。 适才在二房门前,抽出灵擒爪时似乎带出一个物件。那时情况紧急,因不是自己的,她也不曾多想。 眼下看来,那雀头竹簪若真是蒋盈的,便只能是果儿冲撞梁宜贞时,趁其不备放入挎包。此时故意演这一出,要害她呢! 谁知阴差阳错,竹簪还真不在梁宜贞身上。 不过,若在二房门口寻到雀头竹簪……梁宜贞猛一个哆嗦。今日闹这么大,长辈们过会子也知了,郑氏自然也知。 那蒋盈岂不麻烦了? 这是人命案,事关重大,不能将她也牵扯进来。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心一沉,只道: “大姐不必寻了。”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梁宜贞身上。 她道: “侯府太大,寻到明日也不定能寻见。还是,搜身吧!” 众人无不讶异。 不待人反应,梁宜贞已然取下小挎包,往外抖东西。 灵擒爪、阴阳镜、司南……这些东西寻常闺秀见所未见,廊桥上唯有梁南清懂得些门道。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堆奇怪物件中,并无雀头竹簪。 四下一片哗然,蒋盈无疑又闹了一次笑话。 她惊得不知所措,扑上前去翻,终究是不得。 蒋盈气急转身要走,梁宜萱却一把拦住,道: “想走?冤枉我妹妹,就这样算了?” 人群正欲散,霎时又围上来。 蒋盈扯拧嘴角,极不自在: “你真想动手?不论如何,我的东西是在晋阳侯府丢的!” 梁宜萱哈哈大笑: “这样说,你若死了还得晋阳侯府负责埋啊?” “你!”蒋盈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粗鄙!” 梁宜萱看她这样就解气,笑道: “你放心,东西我一定帮你寻到。但一码归一码,冤枉我妹妹,你要道歉!既然你自诩文采斐然,写封道歉信吧!在几条主街口张贴十天半个月便是。” “土匪!”蒋盈气得直跺脚,“你们这群土匪。” 梁宜贞两下看来,无奈扶额。这个蒋盈还真不知自己身处怎样的险境! 她方上前道: “大姐,咱们凭什么帮她找?” 千万别找到,过会子梁宜贞自去收拾了就是。 蒋盈就要跳起来,怒道: “东西是在你家丢的,自然要帮我找。” “找什么找!”梁宜贞也怒了,“你先把道歉信写了!我看了过关再替你找!” 什么? 这什么路子? 蒋盈一瞬瞪大眼,通红通红,就要被这姐妹二人逼哭了。 道歉信!还过关!也太丢人了! 四周的女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陆续附和。 “写吧盈盈。” “的确是你冤了宜贞。” “快写吧,人家委屈呢!” “你别哭呀!” …… 女孩子叽叽喳喳,直闹得人心烦。梁宜贞只想赶快脱身,解决掉那根簪子! “找到了!找到了!” 廊桥下传来少女的声音。 只见一小丫头提着裙子奔上来,一手高举着那枚雀头竹簪,质地上乘,雕工精美。 梁宜贞心下一沉。蒋盈啊蒋盈,你可真倒霉! 梁宜萱却大笑起来: “何处寻到的?” 丫头笑道: “近二房的草地,寻了好一阵呢!” 梁宜萱笑出声: “好了蒋盈!如今你可以安心写道歉信了!” 蒋盈满脸羞恼,只看着丫头将雀头竹簪丢在她面前,再无可辩驳。 不知何时,穗穗已取来文房四宝,在廊桥上的桌案铺开。 “写吧!”穗穗叉腰仰面。 梁宜贞趋步上前,一巴掌拍向桌案: “蒋盈!快写!” 蒋盈吓得一哆嗦。梁宜贞却又气又烦。竹簪寻到了,少不得想法子替蒋盈脱身,这封道歉信可不是该写么! 活人真是麻烦! 感谢在乡下、憜落dē兲枾小宝贝的打赏~顺便,一会儿有加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你们要负责 劳动节就要劳动,为大家加个更~么么哒~ 被梁家姐妹逼着写罢道歉信,蒋盈捂着脸便跑开了,还伴随着呜咽的哭声。 一路上,她对着果儿又打又骂,直怪果儿不中用。果儿心头也委屈,分明将竹簪放进梁宜贞的挎包里,怎么又不见了呢? “哼!”蒋盈瞪着一双含泪的眼,“梁宜贞,咱们走着瞧!” ………… 廊桥水榭上,女孩子们将蒋盈写的道歉信传阅一番,也哄笑着散去。 梁宜萱叠好收入袖中,道: “过会子我让丫头誊抄几份,明日便张贴在主街口。” 梁南清嘿嘿两声: “我看,不止主街口,小巷子里也要贴!否则二姐也太委屈了!” 梁宜贞本满面焦色,听姐弟二人一说,想着明日的场面,竟噗嗤一声笑了。 “大姐,小弟,谢谢你们。”她正色道,行了一礼。 “二姐客气!”梁南清忙嬉笑着上前扶她。 梁宜萱却有些不自在,这样正经的梁宜贞,真是少见啊! 她遂道: “那个,我不是帮你啊!我……我只是……不想你给咱们府上丢脸。那蒋盈是外人,不能由她欺负!只有我能欺负你,明白么?” 梁宜贞憋笑,一把搂住她。 “明白!”她笑得眉眼弯弯,“大姐待我真好。” 梁宜萱看她一眼,摇摇头,亦勾起一个笑。 梁南清凑到梁宜贞耳边: “二姐,大姐若欺负你,你心里委屈,只管欺负我出气就是。” 梁宜贞哈哈笑出声: “真是我的好弟弟,你生得好看,我可舍不得!” 姐弟三人笑作一团,其乐融融。 “不好了!出事了!”一丫头连滚带爬奔上廊桥。 三人一惊,面面相觑。 ………… 孩子们那处演着精彩大戏,夫人们也没闲着。 晋阳侯府独辟了座庭院供她们听戏宴饮,水榭玲珑,花影阵阵,见出一派和乐欢愉。 夫人们各自闲话,只闻锣鼓开鸣,丝竹渐起,台上的戏子们咿咿呀呀。 正听到妙处,只见一丫头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就进来了。 夫人们皆一惊。 别说晋阳侯府世袭之家,便是旁人府上,也没有这般不懂规矩的丫头! 薛氏看了看老夫人,见她不悦,忙让人拦住丫头,斥道: “毛毛躁躁的,不知今日都是贵客么?冲撞了怎生了得?” 那丫头面色煞白,身子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 薛氏扶额: “你是哪房的?有话要回么?没有就下去,丢人现眼!” 蒋夫人笑着凑上来,打量丫头一回,道: “三夫人莫生气,丫头平日里没规矩,日后调教也就是了。” 薛氏闻声,心下不是滋味。明里暗里,可不就是说晋阳侯府没规矩么? 丫头看见蒋夫人,却蓦地惊恐,猛然跪下。 她霎时呜咽,声音颤抖: “回老夫人,回三夫人,出……出事了!” 老夫人见她的反应,竟被逗笑: “知道。孩子们又闹事了对不对?不是已经解决了么?” 她又转向蒋夫人,笑道: “孩子们胡闹,过会子我就让宜萱把道歉信交出来。想出这法子,也太不体面了。” 这句话,不知是说梁宜萱,还是说设局冤枉人的蒋盈。 蒋夫人心头发酸,正欲说话。 “不是!”那丫头忽一声。 “不是!”她又道,“是……是蒋小姐……”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俱落到她身上。 丫头依旧颤抖,紧绷着嘴角,挤出字来: “蒋小姐……死……死了……” 话音刚落,她猛埋下头不敢抬起。 四下骤然寂静。 蒋夫人愣住,面色无悲无喜,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戏台上传来戏子的声腔,顺着水面传来,从未听得这般清晰。 老夫人与薛氏面面相觑,皆紧蹙双眉。 “你说清楚!”薛氏忽拉起丫头,“好好的一个人,什么叫……” 她心中不信,那个字说不出口。 “真的!”丫头直直点头,哭得脂粉尽褪,“真死了!断气了!” 争执声将蒋夫人拉回现实,她脚一软,直要倒下。所幸有丫头扶住。 “人呢?”蒋夫人呼吸粗重,“不可能……她方才还在……我要见她。盈盈呢?盈盈呢?” 她的双眼猩红一片,早已失去理智,整个人显得有些疯癫。 老夫人这才上前,四下扫了一眼,又向蒋夫人道: “你别急,多半是丫头们讹传。弄清楚先!” “对……对,”蒋夫人愣愣点头,“讹传,一定是讹传。” 不及多言,夫人们恐惧并着好奇,一拥而上赶着让丫头带路。 有时候,人深信不疑的事实,到头只是讹传;而自以为是的讹传,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夫人们到时,小姐与少爷们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心惶惶,窸窣议论,围得密不透风。 蒋夫人再顾不上体面风度,手脚并用拨开人群慌忙往前窜。 霎时顿住。 蒋盈倒在草地上,面色煞白,浑身湿漉。瞧着不过一个溺水的孩子,却再无丝毫呼吸。 与她相熟的小姐妹早哭作一团,有人取了外衣替她盖上。 “盈盈!盈盈!”蒋夫人一瞬扑倒,拍打蒋盈的脸,“大夫呢?大夫!” 有女孩子哭啼上前: “伯母,适才大夫来过,说……说盈盈去了,尸身还不让动。这会子正往前厅回李知府去。” 花朝盛会,李知府一向被奉为上宾,眼下出了人命案子,自当报与官家。 不过,一个大夫不等主家,竟兀自去回知府,总觉得有些怪。 “怎么会出事?怎么会出事!”蒋夫人捶地,“晋阳侯府是什么地方?我女儿怎么白白没了!” 老夫人紧绷着脸,觉出事情的麻烦。 薛氏亦满脸焦色,只上前安抚: “蒋夫人节哀啊!” 蒋夫人闻声,面色一沉: “你们晋阳侯府出了这等事,一句节哀就算了么?我家盈盈鲜活的一条命,你们要负责!” 此话一出,四下无人敢接,数百之众霎时鸦雀无声。 适才梁家姐弟与蒋盈起争执的事,是多少人亲眼看见的。眼下蒋夫人将矛头直指晋阳侯府,其意思不言而喻。 “听说蒋盈死了?” 突兀的声音。 梁宜萱拽着梁宜贞与梁南清挤上前。 蒋夫人眼刀直看过来。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为三个孩子捏一把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杀人偿命 薛氏心下咯噔一声,忙上前挡在孩子们身前。 “南清!”她斥道,“还不带姐姐们下去!又不是什么热闹,跟着往上凑!” 梁南清看着眼前的场景,聪明如他,自知何意。先远离是非,免得蒋夫人死咬不放。 “站住!” 正要转身,蒋夫人噌地上前。 梁宜贞忽觉手腕吃痛。 蒋夫人正一把抓住,蔻丹染的指甲就要陷入经脉。一双怒目愤然相视,恨不得将梁宜贞捏碎! 所有人都揪着一颗心。 梁宜贞叹口气,手腕一转,竟如泥鳅般脱身。 一个下墓的人,若被深闺妇人制住,还混什么混! 蒋夫人踉跄几步,含泪的眼腥红可怕。 那是杀人的眼。 梁宜贞背脊一凉,紧蹙眉头。这个蒋夫人,很麻烦啊。 老夫人看梁宜贞一眼,以为孩子吓着了。她上前一步,带着压迫的气势,恰挡在蒋夫人身前。 只道: “蒋夫人节哀。” 声音厚重又充满权威。四下之中,晋阳侯老夫人的身份最高,无人不敬她三分。 她接着道: “蒋小姐骤然丧生,调查死因,晋阳侯府责无旁贷。可府上做主的是我,夫人何必拉着小孙女说话?” 四下又是一惊,面面相觑。 明摆着护犊子啊! 梁宜贞也惊了。 平日只当祖母烦透了他们,训斥严厉,恨不得都赶出去才好。谁知真出了事,祖母却似一座大山挡在姐弟三人身前,护得严严实实。 梁宜贞自然知道自己的清白,可祖母不知啊!信任也好,护短也罢,只有家人才会如此。 一时鼻尖有些发酸。从前她祖母去得早,不曾见过。这是梁宜贞第一回深切感受到祖辈的慈爱。而这样的慈爱,原主自打出生就拥有,真是个好命的姑娘啊! 蒋夫人看在眼里,越发心伤至极。她们祖孙情深,她却只能母女永诀。 她死咬着牙,直指梁宜贞,嫉妒并着悲痛,随时都有发疯的可能。 “你们也知道责无旁贷!那就杀人偿命!” 说时迟,那时快,蒋夫人一把拔下头上金簪,厉光一闪,直向梁宜贞扑去,也不顾老夫人与薛氏在前。 梁宜贞猛惊,却不退反进。她反护着老夫人与薛氏,大喝一声: “住手!” 霎时,双手已擒住蒋夫人的手腕,反手一掰,竟将她制住! 金簪叮咣落地。 这女孩子力气这样大? 梁宜贞似没看见众人的目光,自顾自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众人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蒋夫人也惊诧,竟忘了挣扎。 这女孩子脑子有病吧?蒋夫人正要她的命啊,她还说天经地义? “自然天经地义。”梁宜贞渐渐放开蒋夫人,“但偿命的是凶手,不是我!” 她接着道: “且不说蒋盈是否是自己失足落水,便是有人暗害,也总该凭证据说话。方才听闻,大夫已去禀明李知府,想来知府大人自有英明判决。杀人者,也定会偿命。我很信任大楚的律法,难道夫人不信么?非要在此刻动用私刑?” 众人倒吸一口气,目光俱落到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身上。 尤其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像是不认得了。 蒋夫人不过丧女心痛,逮着人乱咬,可经梁宜贞的口一说,竟成了藐视大楚律法! 往大了说,这是欺君之罪。 蒋夫人也被唬住了,粗喘几口气,方才恨恨道: “我自是信大楚律法的,就怕有人知法犯法,不仅草菅人命,还企图包庇窝藏!” 梁宜贞看她一眼。嗯,比方才冷静些了,至少不会再动手。 “你说谁?”梁宜贞偏头,“有证据么?若是没有,我可要告你哦!” 蒋夫人大惊,猛退几步。 告她? 那个疑凶要告她? 这什么路子?! 梁宜贞又扫蒋夫人一眼。 这就震住了?古籍说的法子果然很好用,先发制人,加上偷梁换柱,很完美啊。 梁宜贞接着道: “别惊讶啊。夫人口口声声说草菅人命,其实,草菅人命的,就!是!你!” 话音未落,她抬起手臂,食指正直指蒋夫人的鼻尖。 蒋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小小年纪,胡说什么!” 梁宜贞耸耸肩: “喏,证物。” 她指向草地上的金簪,又指了一圈四下之人,道: “喏,证人。” 蒋夫人面色一瞬煞白,众人亦相互递眼色,尴尬得紧。 这女孩子若真要告,他们该帮谁?都不像善茬啊! 蒋夫人气得身子发颤: “你不还好好站着么?” 话刚出口,她又猛闭了嘴。这般不死不休的语气,岂不正应了那句草菅人命? 梁宜贞打量蒋夫人,方才的冷静又不见了啊。 她摇摇头,又道: “我眼下是站在此处,可人有旦夕祸福。若是下一刻,我不当心撞树上死了,是否该夫人偿命呢?你我方才的冲突,可比我与蒋盈的大多了。” 蒋夫人刚要开口,又不知如何辩驳。只张着唇,却哑口无言。 嗯,这回看上去是真平静多了,应是不会再闹,愿意仔细听她说话。 梁宜贞方换了正色,屈膝行礼,道: “夫人节哀,但也请放心。此事若非意外,宜贞必定全力协助,查个水落石出。” 一来,事情出在晋阳侯府,她身为其中一员,正如祖母所言,责无旁贷。 二来,她心里还有别的怀疑。说不定,蒋盈的死真与自己有些关系。 故而,此事还真不能不管。 被梁宜贞绕了半日,蒋夫人像是累了,这才渐渐褪去疯癫之态。她看向蒋盈的尸身,悲戚沉痛犹在眼底。 “查吧。”蒋夫人叹口气,“谁是真凶,总要偿命。” 可偿命又如何呢?她的女儿再换不回来了。 蒋夫人不再闹,却开始隐隐哭啼。 生离死别,活人很麻烦。 但活人,也很可怜。 梁宜贞垂下眸子,纵使见惯了墓穴尸身,可生命逝去依旧令人伤感。尤其是年轻的生命。 一片悲情氛围中,忽一个声音打破: “知府大人到。” 悲情霎时变为肃穆,众人自觉为其让出一条道。那一队整齐划一,浩浩荡荡而来,皆是府衙的人。行走间,带起脚底清尘。 唯有一黄裳少年手握一把半开折扇,在其中尤其突兀。 梁宜贞记得他。适才蒋盈挑事时,他为她们姐妹说过公道话。 大理寺卿之子,国子监苏敬亭。 一哭啼的女孩子望见他,道: “这就是方才为盈盈诊脉的大夫。” 大夫? 梁宜贞好奇看去。 感谢憜落dē兲枾、草长莺飞的小妮妮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大夫不治活人 黄裳少年与李知府并肩而行,李知府少见的客气又周到,惹得周围许多议论。 众人并非都认得他,一位年轻后生,凭什么与知府大人并肩?还受这等礼遇? 疑惑中,人群已让出一条道。没有半句话,黄裳少年越过李知府,直行向蒋盈的尸身。 一脸正气,不苟言笑,无丝毫人情可言。但他眼底隐藏的一丝兴奋,旁人注意不到,梁宜贞却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对尸体的兴奋,如同她下墓时看到古尸。 她指尖点着下巴。如此,倒与方才解围的翩翩少年判若两人。 蒋夫人一脸不知所措,憋了满腔的“请李知府做主”,竟被这少年的怪异行为梗得堵在喉头。 “你……你要作甚!” 蒋夫人忽大叫,慌忙拦在蒋盈尸身前。一双眼惊恐却坚毅。 “验尸。” 少年眼底波澜不惊,似乎对这样的态度早习以为常。 蒋夫人愣了半晌。 验尸? 验尸! 她自然知道验尸意味着什么。除去衣衫,开膛破肚,掏心挖肺,怎么恐怖怎么来! “不行!盈盈已去,死者为尊。”蒋夫人厉声阻止,“你一个男人怎可碰她,毁她清白,扰她安宁?” 少年却似听不见,并无止步的意思。反是蒋夫人,被几个衙役强赶到数尺之外。 府衙的人不是梁宜贞,她如何敢耍赖撒泼?况且李知府还在,便是闹到太后那里,藐视朝廷命官,也是她没道理。 “夫人放心,我不碰她。”却是黄裳少年开口,“死者为尊。” 他自袖中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套,便开始查验尸身。 这叫不碰她? 不过隔了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 四下众人惊掉下巴。 什么路子?就这么理直气壮?还说死者为尊! 黄裳少年接着道: “还死者一个真相才是死者为尊。” 四下众人如鲠在喉。态度嚣张了些,可他这样说,似乎也很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道理。 梁宜贞点头赞同。 不过,蒋盈的尸身明显是溺水之状,又能验出些什么呢?左不过是自己失足,或是歹人推入。 “口鼻流水,咽喉亦有水气,是溺水而亡。”黄裳少年道。 众人心底呵呵。 谁不知道是溺水而亡,还用你说? 看来,川宁府的仵作来路不正啊,铁定走了后门谋个公职度日。否则,李知府为何那样客气? “但生前似乎中过毒。”少年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 中毒?! 围观众人蓦地惊呆!他们前一刻还在心底冷笑,一时反应不过来。 黄裳少年接着道: “此毒无色无味,尸体亦不会留下中毒迹象。应是毒发后推入水中,造成溺死的假象。” 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气。 好精细的手段,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了。可蒋盈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什么仇什么怨,值得用这样的手段? 梁宜贞思索半晌,这少年的话有些怪啊。 她忽道: “既然那毒无色无味,尸体亦无中毒迹象,你如何判断蒋盈生前中毒?” 黄裳少年微微顿步。 质疑他? 他勾了勾嘴角,一大群人中,总算有个清醒的。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难拐的弯,话一说出,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窃窃私语。 少年扫梁宜贞一眼: “直觉。” 验尸无数积累的直觉。 众人再一次惊掉下巴! 这也行? 什么时候仵作验尸靠直觉了?糊弄人的吧!果是个走后门的。 可梁宜贞信他。 她从前下墓,很多时候也靠直觉。这种直觉并非空穴来风,确切地说,是多年下墓经验的潜移默化。 有这种直觉,那很厉害啊! 她正欲再问,少年却先道: “但回去还需验证。” 咦…还很严谨嘛。 梁宜贞正兀自点头,忽觉一个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黄裳少年眯了眯眼: “你的嫌疑很大。” 梁宜贞一怔,旋即又了然点头: “你说得对。” 她与蒋盈的过节众所周知,今日又才吵了一架,说她有嫌疑也没毛病啊。这很公允,不像蒋夫人,一上来就认定她是凶手。 围观众人有些恍然。奇葩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这女孩子脑壳有病吧? 一旁的梁宜萱与梁南清相视一眼,无奈的目光投向梁宜贞。 平日不是很厉害么?这会子怂了? 梁宜萱狠叹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上前道: “那个……那个谁……苏……苏什么来着?” 她摆摆手: “那不重要!你小子在廊桥上替我们解围,我本心存感激,作甚平白冤枉人?” 黄裳少年依旧冷静,抬起手臂,食指比个一,道: “第一,不是‘平白’。你们与死者多次冲突,有动机。” 他又噌地弹出中指: “第二,没有冤枉。我只说是嫌疑,一切有待调查。” 他的目光落向梁宜萱: “第三,你的嫌疑也不小。” 梁宜萱的嘴皮子也算厉害,却被他这一二三弄得愣头愣脑。 “还有,”他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不叫那个谁。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我叫苏敬亭,很好记的。” 说罢抬腿便走,一面低头与李知府讨论案情。 衙役半刻也不耽搁,当着蒋夫人的面就抬走蒋盈,任她哭嚎也无济于事。 而围观众人的兴趣早从蒋盈之死转到了苏敬亭。 原来不是仵作,是京城苏氏! 难怪李知府那样客气,也难怪他准那少年肆无忌惮地验尸。京城苏氏素以断案闻名于世,大理寺卿之子苏敬亭更是堪称验尸一绝。 看来,这个案子很快就会破了! 望着苏敬亭嚣张的背影,梁宜萱气得直跳脚: “姓苏的!验个尸了不起啊!姑奶奶不吃你这套!” 梁南清扯扯大姐的衣袖: “的确很了不起啊。” 梁宜萱一巴掌拍向他的头: “呸!你哪头的?帮着外人欺负你姐!我告诉你,下回再见,我要让他哭着叫姑奶奶。呸!苏敬亭!” 诶? 他的姓名怎么脱口而出?果然是很好记啊。 “很快就能再见了。”久不说话的梁宜贞悠悠道,“依他所言,咱们等着上公堂吧。” “哼!”梁宜萱下巴一扬,一手揽弟弟一手揽妹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上就上!” 梁宜贞点点头,朝大姐咧嘴一笑: “我还没去过公堂,游览一番也好。” 梁南清立马附和。 一旁的老夫人与薛氏早黑了脸。 这群熊孩子! 感谢Odiesun、在乡下、冷月秋霏、憜落dē兲枾小宝贝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川宁多奇葩 天窗洒下月光,昏暗密闭的小隔间点满了灯。尸床上躺着一具女尸,安静冰冷,再不见平日的牙尖嘴利。 苏敬亭摘下手套,转了转脖子,舒展胫骨。他抬头看一眼,窗外春月朦胧,晚风拂动枝叶。 不觉竟夜里了。 一旁的李知府微蹙眉,满脸认真: “敬亭少爷,确定是中毒?” 可从白日验到晚上,各种法子都试过了,的确无中毒之状啊! 李知府的眼神变得疑虑。虽说苏敬亭名气不小,也不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吧? “不确定。”苏敬亭目光不离尸体,“我猜的。” 猜的? 又是直觉? 李知府霎时愣住,一动不动。 断案岂能靠猜?验尸岂能靠猜?口口声声说要真正以死者为尊,现在如此敷衍算怎么回事? 李知府沉着脸,负手道: “敬亭少爷,这是一条人命。” 苏敬亭点头。 与其说“猜”,不如说是顺便试探。人群面前说出中毒,看看众人的反应。 “人命至贵。”他道,“所以才要更加谨慎,将一切可能性都猜一猜。” 李知府一怔,旋即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少年说话大喘气,吓死个人! 苏敬亭接着道: “这毒很高明,但有一个弱点,必须口服。我也只在古籍上见过。眼下验不出,是我的问题,但并不能说她没有中毒。” 他顿了顿: “今日晋阳侯府花朝盛会,里里外外全是人。纵使湖水偏僻,大声呼救总会有人注意。便是施救不及,也不至于尸身浮起才有人打捞。” 李知府正色点头: “若是强行按至湖中,蒋小姐本能挣扎,也会有不小的动静。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意识不清,或昏厥状态落水。故而,敬亭少爷说中毒。” “但眼下的问题是,查不到中毒的迹象。”苏敬亭说话有条有理,“我大约猜到是哪种毒,但没验证过的事,不能下定论。” 中毒无法验证,案子将会走入死局。 若是寻常案子,慢慢查也就是了。可死的偏偏是蒋家小姐,还死在晋阳侯府中。蒋家的靠山是京城姜氏,是太后娘娘! 如今双方都等着他出结论,如何拖得? 所幸苏敬亭游历至此,本当是根救命稻草,眼下看来……似乎靠不住啊! “别无他法么?”李知府面带急色。 “也不是没办法。”苏敬亭道。 李知府才被泼了冷水,霎时又燃起希望。 “李大人听说过通灵玉么?”苏敬亭道,“可验天下奇毒,尤其是尸身上的。家父便有一枚,只是京城来回尚需时日,这件案子,怕是拖不起。” 听苏敬亭这样说,李知府自知通灵玉难得,只怕翻遍川宁也寻不出一枚。 一时捶胸顿足,满脸无奈。这件案子办不好,他的乌纱帽怕也不稳了。 苏敬亭摇摇头,已然行出小黑屋。 屋外搭着棚子,放满大大小小的棺材,一对队衙役守着唯一的大门。 此处原是座义庄。 见李知府跟出来,苏敬亭方道: “李大人先宽心,我回驿馆想一想,说不定有别的法子。” 李知府无奈,只得点头,又道: “敬亭少爷既来川宁,还是住府衙里吧。驿馆到底委屈些,也没个丫头伺候,日后苏大人该怪下官怠慢了。” “驿馆清净些。”苏敬亭笑笑,举步而去,撞了一怀清润月光。 事实上,驿馆并不清净。 他哒哒的脚步停在驿馆窗下。已深夜了,屋子里还传出若有若无的哼唱声。 这都死人了,他心情是有多好? 苏敬亭摇摇头,如平日一般,随意踹门进去。 只见一少年横躺榻上,翘着腿,双臂枕着头,一副懒散闲适的模样。 这家伙,还真是心大! “喂!”苏敬亭踹了踹他,“花朝盛会出事了。” “知道。”懒散少年道,“街上都传遍了。” 说罢他翻身坐起,忽身子前倾,挂了抹奸邪的笑: “死人了你开心吧?” 苏敬亭一愣,旋即甩甩广袖,白他一眼: “呸!老子喜欢验尸断案,也总不会盼着死人啊!” 懒散少年上下打量一眼,一声嗤笑: “老苏,你平日看着尸体不都挺兴奋么?今日却一身颓然,什么鬼样子!嘿嘿,不会还有你验不了的尸吧?才名要崩塌咯!” 苏敬亭心头一梗,立刻跳起: “谁说验不出!” 懒散少年憋笑。这家伙平日挺沉着,但若被质疑验尸能力,他能跟你拼命。 苏敬亭接着道: “只是差一枚通灵玉,回京城取有些麻烦。” 通灵玉啊。 懒散少年不以为意,甩甩手: “找鄢凌波借,他有。” 鄢凌波? 苏敬亭心头默念。这人他见过,一个瞎子,却在花朝盛会上引得众少女追捧。 他看向懒散少年,撇撇嘴: “你们川宁,都是些怪人!” ………… 今年的花朝夜,偌大的川宁没几个睡得安稳。 但梁宜贞是个特例。 从前下墓遇到更惊险,更离奇的事多了去了,难不成还都不睡?睡饱才有力气查案嘛! 她伸个懒腰,昨日种种又陆续回到脑中。 一切都太蹊跷了。 “小姐小姐!”穗穗噔噔跑进来,“你醒了!府外有人闹事呢!” 梁宜贞揉揉惺忪睡眼。有事可闹?现在还有什么事比蒋盈之死要紧么? “就是那个谁……”穗穗急得直跺脚,“昨日说你有嫌疑……那个……那个敬亭山……” “苏敬亭啊。” 梁宜贞一面穿鞋一面道,穗穗说话多有夸张成分,她才不信什么闹事呢! “对对对!就是他!”穗穗狠狠点头,“他说要求见小姐,被我骂了一顿,却赶不走!脸皮真厚!” 梁宜贞噗嗤一声笑了: “要见就见呗,正好我也想见他。” 验尸的结果也好问一问。 “小姐疯了?”穗穗嘴要噘到天上去,“他怀疑你呢!” 梁宜贞揉揉穗穗的头: “那岂不更要好好与他理论?” 穗穗眼睛一亮,周身似燃起战斗之火。 “小姐势单力薄,我去把大小姐、小少爷请来!”穗穗一脸任重道远。 梁宜贞哭笑不得: “对付他,小姐我一人足矣。” 穗穗应声点头。也对,小姐是神仙嘛! ………… 而此时的苏敬亭正站在晋阳侯府门口,黑着一张脸。他手握两封书信,心中骂娘。 妈的!川宁都是些怪人! 感谢在乡下、憜落dē兲枾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我有个条件 说到底,这个案子也不关苏敬亭的事。怎么到头来,跑腿的都是他? 苏敬亭看向两封书信,无奈扶额。 一封是驿馆那家伙写的引荐信,要他跟鄢凌波借玉。另一封,则是鄢凌波写的引荐信,说通灵玉已转送给梁宜贞。 跟个皮球似的踢来踢去! 老子是被请来验尸的,又不是跑腿!况且那家伙也不是不能借,还非要他来! “喂!进来吧!” 忽闻一声喊,苏敬亭吓一跳。 只见穗穗一脸嚣张,在台阶上插着腰俯视他。为了显得更高更有气势,她站在门槛上,勉强保持平衡。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苏敬亭呵呵两声。 果然,川宁人都神叨叨的。 见到梁宜贞时,她正自顾自用早饭,身上一件雪青春衫,袖口用白丝带束了,干净利落。 苏敬亭一愣。 寻常闺秀,见到陌生男子不都该正襟危坐么?至少……至少不会当着人用饭吧!鉴鸿司那些女孩子都这样啊! 偏眼前这个如此随意? 是川宁的风俗? 真是个神叨叨的地方! “我饿了,你别介意啊。”梁宜贞道,头也不抬。 不待人反应,她又招手道: “你吃饭了么?坐下吃点?” 苏敬亭喉头一梗,面色僵住。 呵呵。 梁宜贞似未察觉他的不自在,慢悠悠用完最后一口羹汤,才仰面一笑,道: “你来寻我必定有事。我想,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饿着肚子可不行。” 苏敬亭一怔。 原来盘算好了啊。 他行个标准的揖礼,仍是廊桥对岸的翩翩少年: “梁二小姐,在下要说的事很简单,不会扰小姐太久。” 借一枚玉玦,三言两语而已。 “可我要说的不简单啊。”梁宜贞一面说,一面挥手让穗穗收走碗筷。 苏敬亭吃瘪。 她还要说?自己有多大嫌疑心里没数么!要辩白也该在公堂上,眼下不是该避嫌,离涉案之人远远的么? “别紧张,”梁宜贞笑笑,“我清白我怕啥!请坐吧。” 苏敬亭扯了扯嘴角,寻了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梁宜贞又开口: “既然你的事简单,你先说吧。” 正要说话,他却微怔。今日怎么像被牵着鼻子走? 苏敬亭顿了顿,似乎故意不说话,只递上鄢凌波的引荐信。 梁宜贞笑笑,接过浏览,心中啧啧感慨。凌波哥不仅人好看,心性好,文采与字迹也极好。 “借玉啊。”梁宜贞喃喃道,“没问题。” 苏敬亭再次一愣。 这么好说话啊!还是说,鄢凌波不论说什么,这些女孩子都会照做? 他心头暗笑。这一点倒与鉴鸿司的女孩子无异。 他方起身作揖: “多谢小姐。” “坐下坐下!不是要走吧,我的事还没说呢!”梁宜贞忙道。 苏敬亭垂头笑笑: “恕我直言,小姐如今身处风口浪尖,这件案子还是别问的好。” 他顿了顿: “别忘了,你有很大的嫌疑。” “可我也有玉啊。”她道。 这算什么? 威胁他? “这玉是我厚着脸皮朝凌波哥讨的,总不能白借你。”她说得认真,道理也对。 “我可以付租金。” “也行。”她道,“不过,我的事还是要说。” 苏敬亭早黑了脸,却发作不得。谁叫自己有求于人? 有求于人便是受制于人。得!又白搭上银子。 梁宜贞接着道: “我要你的验尸结果。若不方便给,直接带我去义庄看尸身也行。” 苏敬亭下巴都快惊掉了,面色却紧绷,强压着不让自己跳起来骂人。 义庄那地方是随意去的么? 何况一个有重大嫌疑之人! 梁宜贞审视一番,撇嘴道: “你明知不是我,也不曾怀疑过,为何去不得?” 苏敬亭微眯着眼审视,她怎么知道? 梁宜贞讪讪: “你若真将我列入嫌疑犯名册,还会找我借玉?就不怕打草惊蛇?” 苏敬亭默了半晌。 驿馆那家伙分明说梁宜贞是个蠢货,就差骂出智障二字。正因如此,他才从未怀疑梁宜贞。 短时间内下高明的毒掩盖死因,岂是一个智障能想出的? 可眼前的女孩子不蠢啊! 不仅不蠢,还很聪明。懂得讨价还价,懂得辨别人心。 “我现在开始怀疑了。”苏敬亭道,一脸不苟言笑,与昨夜验尸时无二。 梁宜贞白他一眼: “随你便。我只要验尸结果。你有你的怀疑,我也有我的。这件事很麻烦,还是早些结案的好。” 这不仅事关姐弟三人的清白,更事关懿德公主之死。 “成。”苏敬亭道。 告知验尸结果,总比借不到玉,让案子陷入僵局强。 “不过,事关重大。”他接着道,“我最多能在公堂上临时给你看。” 这倒不难理解,为的是防止嫌疑人提前准备说辞。 “那何时上公堂?”梁宜贞身子不自主前倾,“我很急。” 苏敬亭正欲喝口水压惊,险些全喷出来。 她脑子有病吧?还第一次见人急着上公堂! 他呛了两声,摆手道: “快了,快了。越快拿到玉,就越快升堂。” 梁宜贞二话不说,立马解下腰间通灵玉朝他抛去。 苏敬亭还不及接,忽一个身影闪过,半路杀出个夺玉人! “这么容易给他么?”梁宜萱瞪着一双圆眼,将通灵玉紧紧拽在手心,“他怀疑咱们,还有脸上门借玉!” 梁南清也跟着跑进来,追得满头大汗。 他委屈看向梁宜贞: “二姐,我拦不住她。” 梁宜萱白弟弟一眼,上前道: “梁宜贞啊梁宜贞,从前与我们作对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外人面前怎的这样怂?他要借你就给啊?这个人可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怀疑咱们!” 梁宜贞忙将大姐拉到一旁: “给他又如何,你清白你怕啥?到时候他验不出什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岂不大快人心!” 梁宜萱一愣,眯起眼看她: “好你个奸猾之徒!不过我喜欢。” 说罢,梁宜萱便上前,对着苏敬亭一张又黑又臭的脸,道: “给你可以,我也有个条件。” 苏敬亭冷笑两声,今日果然就不该来。 “你说!”他咬牙道。 “叫声姑奶奶。”梁宜萱偏头一笑。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你为何来川宁 苏敬亭哭笑不得。 这些女孩子自己嫌疑未清,就不担心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叫“姑奶奶”! “苏某借玉是为了调查案子,也替小姐们洗刷嫌疑。大小姐可否莫要为难?”他强忍着火气。 “我清白我怕啥?”梁宜萱说罢,朝梁宜贞眨下眼,“记得么,我可说过,再见之时要他叫我姑奶奶!” 你还真不嫌年纪大。 一旁的梁南清也无奈扶额。怎么自从与梁宜贞交好,大姐的路子也变得奇奇怪怪? “姑奶奶!” 一声急促短暂却清晰的称呼。 看着苏敬亭扭曲的表情,梁宜萱忽捧腹大笑,一面递上通灵玉: “乖!拿好了。” 苏敬亭接过放好,整了整仪容,又变得温和有礼。似乎根本没有“姑奶奶”一事。 他含笑道: “其实,这一屋子最值钱的不是通灵玉。” 他顿了顿: “是大小姐的脑子。” 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憋笑的梁宜贞与梁南清,还有一脸茫然的梁宜萱。 “他什么意思?”她愣住。 “夸你聪明呢!”梁南清憋笑道。 梁宜萱蹙眉: “总觉得不是好话。” 梁宜贞背身偷笑。什么最值钱,自然是没用过的新东西! 她故作正色: “他对大姐脑子的估价还是低了。” 梁宜萱一愣,霎时反应过来。 立刻火冒三丈。 敢说她脑子没用过! “苏敬亭!你给我等着!”她跺脚狂指门外。 话音未落,又噌地转身,眼刀直砍向姐弟二人。 屋子一瞬冻结。 不到半刻,霎时鸡飞狗跳,胡乱追打。 ………… 这几日,晋阳侯府上下无不悬着一颗心,偌大的侯府笼罩着一层焦虑。 唯有二房,因郑氏养病的缘故,与世隔绝,倒见出一番安宁平和。 只是,显得有些怪异,也有些刻意。 屋中的药气比寻常生病时更重些。梁南淮侍药榻前,也免不得掩了掩口鼻。 “若是没有大碍,母亲便将药停了吧。”他蹙眉道,“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啊!” 郑氏勉强笑了笑,道: “本就是老毛病,加上府中出事,心头惊惶,如何敢停药?” 她五官揪作一处,强忍着将苦药吃尽。 又道: “蒋小姐的事如何了?可有个定论?” 她似不经意地垂眼,耳朵却仔细竖着听。 梁南淮遂将那日之事又细细与郑氏说了一回。 他只丧气道: “好不容易与贞妹妹缓和些,出了这等事,她自己是个泥菩萨,又哪来心思替我谋得世孙之位。” 郑氏看儿子一眼,紧蹙双眉。 她如今考虑的可不是世孙之位,那都是来日方长的后话。而眼下,最棘手的,是苏家的人掺和了进来。 花朝盛会那日,当她看到脚下的雀头竹簪,又听闻是蒋盈丢的。郑氏知道,没有选择,她必须杀人灭口。 公主都杀了,岂会在乎多一个小姐? 而最掩人耳目的方式,便是先下无色无味无痕迹的剧毒,再伪装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那是上古传下的毒方,极高明的仵作多也验不出。 到最后,不论判作失足溺水,或是梁氏姐弟的报复,皆与她无关了。 谁知,半路杀出个苏敬亭! 京城苏氏,是令所有凶手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尤其苏敬亭,不过粗略一验,便对蒋盈的死因提出疑点。 这太可怕了! 郑氏倒吸一口凉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她道: “你方才说,苏少爷今早来拜访你贞妹妹?” 梁南淮点头: “后来梁宜萱与梁南清也去掺和了一把。不知是否惹急了苏敬亭,我远远瞧见,他黑着一张脸离开的,口中似乎不停咒骂。说什么,不能栽女人手里……公堂什么的……” 郑氏默了半刻,又道: “上公堂……意味着,他怀疑他们了?” “儿子想也是。”梁南淮道,“他们与蒋盈的冲突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自然嫌疑最大。只是苦无证据,又有侯府撑腰,故而不敢抓,只好上门审问。” 郑氏垂眸思索。 如此一来,就好办了。 既然苏敬亭不信失足落水的说法,为他寻个合理的凶手就是了。他没证据,她倒是能帮一把。 懿德公主已死,留着梁宜贞始终是个祸患。倒不如趁此良机,借刀杀人。 郑氏紧绷嘴角,目光落向妆台上的樟木匣子。 一把雕花小锁扣在拉环上,里面装的,正是那种毒药。 要了蒋盈的命,亦要了懿德公主的命。 接下来,还会要了梁宜贞的命。 郑氏对着樟木匣子定了定神。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了。 ………… 街市上的叫卖一声高过一声。铜锤砸向煮熟的糯米,粘腻软糯,香气喷涌,再撒上一把豆面,一碟新鲜的糍粑便递到少年眼前。 苏敬亭胡乱扒两口,便逆着人群窜行。此时此刻,再好的美味,都不及他手上一纸尸检录。 他另一只手紧握漆黑的通灵玉,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是中毒! 果然是中毒! 他没猜错! 苏敬亭拽着新的尸检录越行越快,但方向并非府衙,而是驿馆。 驿馆的窗户依旧紧闭,却不闻哼唱之声。 他顿了半刻,忙疾步行上去,一脚踹了门。 懒散少年睡得死沉,紧裹着棉被,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 苏敬亭一把扯下被子,兴奋道: “验出了!验出了!果然是中毒!我这双眼睛堪比通灵玉了!” 少年一脸不耐烦,夺回被子掩住头: “是是是,了不起!春眠不觉晓,别扰我睡觉!” “你还有心思睡觉?”苏敬亭无奈又愤怒,“老子大清早的各方奔走是为了谁?你倒好,也没声谢,还睡觉!” “老苏,”少年翁在被中道,“老子睡着觉也比你查得多。” 苏敬亭一愣。 睡觉也能查案? 少年依旧闷在被中: “你昨日放在案头的尸检录与现场记录老子看过。至于真凶是谁,我心里有数了。” 有数? 自己折腾一早上还没数呢!他睡一觉就有数了? “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少年的声音带着倦意,懒洋洋的,“只怕要牵扯出另一桩案子。” “什么案子?”苏敬亭定睛直视鼓起的被褥。 忽而! 少年噌地坐起,耷拉着眼皮,不耐烦道: “什么案子?!我问你,你为何来川宁?” 感谢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苏敬亭白了少年一眼,拉过梨木凳坐下,讪讪道: “受你之托,忠你之事呗!” 话音刚落,他猛然顿住。 默了半刻,又道: “你是说,这件事与懿德公主之死有关?” 少年强撑着惺忪睡眼点头: “你适才也验出来了,中毒对不对?” 苏敬亭霎时不语。 的确是中毒,与懿德公主同样的毒。 无色无味,亦无中毒迹象,非通灵玉不能验。 他受人之托来到川宁调查懿德公主的死因,此前看过尸检录便觉蹊跷,只是苦无通灵玉,无法验证。 眼下想来,不那么简单啊! 前后二位死者死因相似,又都死在晋阳侯府。怪哉,怪哉…… 苏敬亭眉头紧蹙,不自主地啃指甲: “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少年干抹了一把脸,懒散坐着: “我问你,蒋小姐不过是个小姑娘,虽然嘴贱,谁会因为这个杀人?便是要杀,非得挑在人山人海的花朝盛会?何况还牵扯着晋阳侯府,岂不白惹麻烦?” 苏敬亭沉吟。 少年又道: “如此急切,不挑时辰地点,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一时冲动,激情杀人。要么……” 他顿了顿,嘴角一勾: “急着杀人灭口。” “绝非冲动。”苏敬亭依旧啃着指甲。 短时间内完成下毒、溺水、脱身,行事周密,严丝合缝。凶手定然对晋阳侯府极其熟悉,也绝非头一回杀人。 “如此说来……”苏敬亭喃喃,“宜贞小姐的嫌疑更大了。她有能力做此事。” 少年正下床,一瞬踩滑,咚地摔个四脚朝天。 “你他妈逗我!”他一面喊痛,一面看怪物似的看着苏敬亭。 苏敬亭白他一眼: “我认真的,她很聪明。” 少年一口气提不上,猛呛几声: “聪明?她那脑子可值钱着呢!” 苏敬亭摇摇头,只将在晋阳侯府的遭遇说了一回,偏将“姑奶奶”的事隐去。 少年听罢,冷笑一声: “她要尸检录作甚?难不成真看得懂?只怕是闺阁无聊,抱着玩耍之心罢了。也就老苏你当真,呵,迟早栽女人手里。” 苏敬亭撇嘴讪讪,忽而一怔,眯着眼看他: “你小子不会是在替她开脱吧?我警告你,查案要公正啊!我苏家世代供职于大理寺,刚正不阿,从未徇私枉法。上承天地正气,下秉……” “得得得!”眼看他就要滔滔不绝,少年立马打断,“老苏,我看你这脑子也该升值了!” 他一脚踏上床沿,手臂搭在膝盖上,未梳的长发乱蓬蓬的,痞里痞气。 他道: “且不说梁宜贞到底聪明还是傻,也不说公主案与蒋盈案是否一人所为。单看你的尸检录,便不可能是她。” 苏敬亭整了神色,腰背挺直些,知他要说正经话了。 少年方道: “蒋小姐的尸体上可有淤痕?” 苏敬亭摇头,又道: “我知你要说什么。宜贞小姐与蒋小姐不和,蒋小姐防着她,不会乖乖被推入水中,必有肢体冲突。可是,蒋小姐不是中毒了么?” 懒散少年抬抬眼皮,默默看着苏敬亭不说话。 苏敬亭愣了半刻,恍然大悟。 二人既不和,又如何能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哄人服毒?鬼才会吃死对头给的东西! 那么,梁宜贞与蒋盈的冲突,反而证明了梁氏姐弟的清白。 苏敬亭朝大腿猛拍一巴掌。 这也没想到,丢人! 定是那句“姑奶奶”闹的!他心中膈应,分析之时总会心神不宁。 妈的!栽女人手里! 懒散少年见他神情奇怪,抬脚踢了踢: “老苏,你没事吧?” 见苏敬亭不语,他哈哈大笑: “觉得丢人就哭出来,老子又不会笑你!” 苏敬亭一脚蹬开: “你小子少说风凉话,不是你缠着我不放,老子会来这鬼地方?” 懒散少年嘿嘿笑两声: “我们川宁山美水美,妹子更美,还亏了你不成!” 苏敬亭心头呵呵。 山美水美倒是真的。 妹子嘛…… 神叨叨,怪糟糟! 苏敬亭甩甩头,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方道: “行了!你也别绕圈子,不是说心里有数么?凶手究竟是谁?” 懒散少年似没听见,抓了抓头发,揉揉睡眼,便兀自起身梳洗。 “说话呀!”苏敬亭跟着行了两步。 “说什么?”少年双眼茫然。 “凶手啊!”苏敬亭差些背过气,“你自己说的有数,别转眼就忘了吧?” 少年耸耸肩: “可我没证据啊。” 苏敬亭一愣,旋即干笑两声。没有证据说个球! “不过,”少年一面洗脸一面道,“俗话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没有证据嘛……” 他忽而回头,灿烂一笑: “制造证据也要查。” 制造证据? “你什么意思?”苏敬亭微眯双眼,一丝紧张埋在眼底。 少年勾了勾手指,倾身道来。 ………… “你觉得是谁?” 冷冷清清的内室,飘荡着苍老厚重的声音。老夫人端坐太师椅上,双眉紧锁。 鄢凌波指腹敲打着扶手,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四平八稳。 蓦地停住。 “只怕与从前猜测无二。”鄢凌波道,“雀头竹簪是在二房附近寻到的。况且,花朝盛会那日,二夫人称病未至。这其间,总像有些关联。” 老夫人扯嘴笑了笑: “你不好直说,我心里却清楚的很。连公主也敢下手,世家小姐亦是说杀就杀,胆子也太大了!” 鄢凌波点点头: “世孙的意思是,不如趁此机会,将府中毒瘤连根拔起。” 他顿了顿,接着道: “公主遇害之后,未免打草惊蛇,咱们只能防备,并不能有所动作。而此番蒋小姐之死闹得太大,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我们说不查便能不查的。” 一旦深入调查,必会带出懿德公主之死。 那些暗害晋阳侯府的人,也该吃些苦头,折兵损将了! “照他说的去做就是。”老夫人道,“至于几个孩子那里,倒也不怕他们折腾,你让他放心。明日就上公堂了,我看他们三个都躲着不敢出门。到底是孩子,想来真怕了。” 鄢凌波应声是,却暗自留心。 怕是不可能怕的,至少梁宜贞不会怕。一个连墓穴都敢闯的女孩子,会怕公堂? 至于躲着不出门……只能祈祷他们没有别的计划。 感谢odiesun、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私相授受?可以的! 哒哒的马蹄悠然行过,车轮上还残着清晨的雾气。街市的叫卖声有一搭没一搭,充满倦意与懒散。 梁宜萱掀开车帘,一双圆眼滴溜溜地转。懒散街市上,显得尤其青春活泼。 不合时宜的活泼。 老夫人干咳两声,一脸的不耐烦。 梁南清见状,扯了扯大姐的衣袖。 “小弟别拉我!”梁宜萱抽开手,“还从未这么早上过街。” 梁宜贞点头附和: “早晨的街市也顶有意思呢!” 没睡醒的活人成群结队,呵欠连天,更有意思。 她抬手一指: “过会子咱们吃那家?” “旁边的比较好。”梁宜萱认真道,“小弟请客吧。” “为何是我?”梁南清一愣。 “你是男孩子啊。”梁宜贞道。 …… 姐弟三人又兴冲冲讨论起川宁的点心,马车中充满游春的兴奋。 老夫人的脸却似一块寒冰。 “你们当是逛街来的!”她神情紧绷,不苟言笑。 上公堂,就这么兴奋吗? 三个孩子脑子有病吧?回家还是得请大夫瞧一瞧。 三人一瞬闭嘴,看看老夫人,又面面相觑。 马车中一时不闻半丝声响。 半刻,忽听三人齐声道: “我们清白怕啥!” 老夫人一愣,嘴角抽搐,哭笑不得。 长辈们费心盘算许多事,几个孩子倒看得开。也不知是否算少年不识愁滋味! 一时竟有些想笑。 不过,坦荡点倒也好。谁说上公堂非得畏畏缩缩,咱们晋阳侯府的孩子偏不。将门气度,别家孩子能比么? 老夫人微扬起下巴,虽不说话,心中却是隐隐得意。 马车渐行渐缓,不待停稳,姐弟三人便陆续跳下来,一字排开,对着府衙大门上下打量。 “这条街好偏,也没几个人!”梁南清咂嘴。 梁宜萱点头: “从前一晃而过,现下仔细看了,府衙也没传说中那样气派。” 守门的衙役如木头人般,一动不动,却将孩子们的言行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早觉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老夫人扶额,清了清嗓子,三个孩子忙拥着上前搀扶。 后边车中的郑氏与薛氏也陆续下来。老爷们自然是不来的,否则显得太过重视,倒有些仗势欺人的意味。 一行人正要进去,梁宜贞却骤然顿住。 “敬亭少爷,早啊!” 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 众人闻声看去,角门边上正一位少年僵直的背影。 其实,苏敬亭早见着晋阳侯府的人,本欲避开从角门进去,谁知竟被逮个正着! 他整了整神色,回身之时,已是风度翩翩: “老夫人早,夫人小姐少爷们早。” 行过揖礼就要开溜,梁宜萱却一瞬探出头: “哟!大孙子!” 四下一惊。 这什么情况? 苏敬亭笑容一滞。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看一眼府衙,又慢悠悠回过眼神,嘴角一勾: “宜萱小姐,有何指教?” 梁宜萱肩头微僵,脖子向后缩了缩,眯着眼打量。本欲用“姑奶奶”的事羞辱他一番,他怎么不怕? 看府衙一眼什么意思?要故意在公堂上冤枉她? 那眼神……似乎是威胁?挑衅? 梁宜萱默了半刻,不知为何,反倒不敢开口。 见二人博弈,梁宜贞竟噗嗤一声笑了。这二人如临大敌一般,当真幼稚得很。 说起来,那句“姑奶奶”也不是大事,不过一时丢脸,又不是要命。至于丢下的脸,日后挣回来也就是了。 “大姐玩笑呢!”她打岔道,“倒是我有些话要说。” 话音未落,她便拽着苏敬亭往一旁去。 长辈们一脸茫然。 “大孙子”的典故还没弄清,怎么又将那“大孙子”拐走了? 这些孩子,到底藏着多少小九九? 没走几步,苏敬亭一脸被欺负的模样,忙抽回袖子。 “干什么干什么?”他蹙眉道,“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 “就是要授受啊!”梁宜贞咧嘴一笑。 她自幼下墓,与兵士为伍,于男女大防上,自不如别的闺秀谨慎。 苏敬亭哪见过这阵势?平日所见,尽是鉴鸿司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规规矩矩仪态万千! 这个梁宜贞,什么路子啊? “你别乱来啊!”苏敬亭退后半步,“授什么授!” 梁宜贞一听,忽立起双眉: “当然是尸检录了!你不是想耍赖吧?你要不给,‘姑奶奶’的事我可传出去了!” 尸检录啊。 苏敬亭松了半口气: “着什么急,我总不能明着给你看吧?” 说的也是。梁宜贞点头。 “这样,”他白她一眼,“你给我个能写字的东西,待下了公堂,我就说是还你的。” 倒是个办法。 梁宜贞在身上找来找去,只从袖间抽出一条雪白丝帕。 “似乎只有这个能写字。”她一把塞在苏敬亭手中,正色道,“人命关天,你可别写错了!” 苏敬亭一声轻蔑冷笑。 姓名能写错,但是尸检录不会! 不过,尸检录写在丝帕上,总觉得有些奇怪。至于何处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苏敬亭摊着丝帕,不知该不该接。 忽闻街口喧闹起来,他心下一紧,连忙收好,转身进了府衙。 只见街口的华丽车驾哒哒停驻,后面跟着一群衣饰光鲜的少女。有高叫低唤的,也有不停挥手帕的。府衙门前,还从未这般热闹。守门的衙役都看呆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鄢凌波的车。 老夫人霎时眉开眼笑: “凌波也来了。” 鄢凌波依旧一身白衣,丝帛覆眼,手中云头手杖悬握,在小宝的搀扶下含笑行来。 “给您老请安。”鄢凌波行礼,“宜贞可还好?” 听见自己的名字,梁宜贞立马迎上来: “好着呢,凌波哥。就是……” 她顿了顿,望向他马车的方向: “有点渴。” 马车旁的竹筐中装满了新鲜多汁的果子,逼得人直流口水。 鄢凌波笑了笑。小宝会意,忙搬来给梁宜贞挑。 老夫人摇摇头: “还吃果子,真当来游春的!” 梁宜贞吐一下舌头,忙捞了三个,与大姐小弟分了。 老夫人依旧黑着脸,梁宜贞咬唇偷瞧。也不知怎么变的,她忽就捧了个大果子在老夫人眼前。 “祖母,借花献佛。”她笑道。 老夫人一愣,强忍着笑,忙赶了孩子们进府衙。 见鄢凌波渐行渐远,女孩子们只伸长了脖子,面色中除了不舍,还有不平。 “咱们给凌波少爷的果子,凭什么梁宜贞吃了!” “大抵是见她要上公堂了。凌波少爷那样心善,是可怜她吧?” “凌波少爷总是待她尤其好!他再这样,我也不要日日追着他了!左右世孙也快回川宁了。” “那咱们一起,也追世孙好了!” “你们几个叛徒,我可要一直站凌波少爷这头!” ……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只觉事比天大。 而府衙之中,才是真正腥风血雨,人命关天的大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公堂,到此一游 因着鄢凌波的到来,女孩子们堵了半条街,一时议论纷纷,又引得市井百姓围观。 川宁的氏族并不多,这回晋阳侯府与蒋家皆牵扯其中,百姓没有不好奇的。 府衙外越发热闹,日头上来,人群肩贴肩,头挨头,挤得汗流浃背。 几个机灵的货郎找准商机,挑了冰糖绿豆水来卖,又撑起个个马扎。围观之人似久旱逢甘霖,皆趋之若鹜。府衙外霎时成了茶棚。 “大叔,来一碗!” 话音未落,几个铜板已越过人群,叮铃一声,精准投在货郎的钱罐子中。 一粗布衣衫的懒散少年,见缝插针,取一碗一口饮尽。 货郎余光扫了眼,笑道: “小哥,当心啊!” 少年并未理会,在没人注意时,已回到角落。 目光,却一直不离府衙。 一缕阳光划过,他瞳孔颤了颤。最是一年春好处,这个案子,是该结了。 ………… 与门外的热闹不同,墙内的府衙却庄重肃穆,带着压迫人的死寂。 梁家姐弟的游春之心一瞬凉下来。他们虽心中坦荡,却依旧被这样的氛围震慑。 原来,这才是府衙的气派。 李知府一身官袍,冠带齐整,正襟危坐,与花朝盛会那日的和蔼长者判若两人。 衙役两边排开,高大威武,不苟言笑。 蒋老爷与蒋夫人亦早早到来,坐在陪听的席位,见着晋阳侯府的人,虽不至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却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老夫人却一派从容,目不斜视,由鄢凌波扶着落座。 这样的气氛不至于多可怕,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阴森森的,跟墓穴一般。”梁宜萱暗自嘟哝。 梁宜贞看她一眼,心头冷笑。这可比墓穴阴森多了! 墓穴中的尸身安静躺着,既不会动,也不会害人。寻常歹徒连墓也不敢下,安全着呢! 可公堂上的活人,眉目各异,各怀鬼胎,谁知都在盘算些什么呢? 咚! 惊堂木一霎拍下,打断梁宜贞的思想。 李知府不紧不慢地开口: “梁二小姐,有人来报蒋小姐生前与你有过激烈冲突,可有此事?” “不错。”梁宜贞上前行礼点头,一副坦然神情,“不过,蒋盈生前与我有过两次冲突,李大人是说哪一次?” 李知府愣了半刻。 审案多年,还从未见过自曝其短的!说你的动机,你认就是了,还平白添上一层。 这什么路子?脑子有病吧! 李知府又道: “既承认冲突,本府再问你,蒋小姐遇害之时,你身在何处?” 想来,蒋盈遇害的时辰,正是梁宜贞离开二房,回到廊桥期间。 实话是不能说的。 蒋盈若真是被郑氏杀人灭口,她的实话岂不让自己陷入险境。况且,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杀人的决定,该是多狠的人啊! 重生不易,这条命定要好好珍惜。 梁宜贞方道: “盛会热闹,四处闲逛。” 李知府一梗: “可有人证?” 那时虎口脱险,本就刻意避着人,哪里会有人证? “没有。”梁宜贞道,“民女一人独行。” “没有啊……”李知府捻须沉吟。 咳咳。 老夫人似无意地清了清嗓。 李知府手一顿: “梁二小姐,你再好好想想。” 梁宜贞一愣,余光偷瞧老夫人。那声咳嗽分明是震慑李知府,如今护犊子都这般明目张胆么? 还是说,川宁天高皇帝远,晋阳侯府称霸一方,连朝廷命官也不用给面子的? 李知府见她不语,又道: “再想想,不急。” 老夫人深蹙的眉略舒展些,一旁的郑氏却瞬间抓紧扶手,青筋凸起,骨骼分明。 梁宜贞若不背这个锅,她便更危险一分。 “真没有。”梁宜贞正色道。 郑氏的手渐渐放松,人也缓缓靠上椅背。 “但也没人见我杀人啊!”梁宜补充。 郑氏的手又一瞬紧握。 而这些,梁宜贞有心注意,皆看在眼里。 她绷了绷嘴角,方道: “大人也知道,我与蒋盈不过是小孩子的意气相争。况且,那日廊桥之上本就是她吃亏,我何必报复呢?想来,蒋盈负气而走,是否是那之后遇到了什么事?误食了什么东西,或是,听到了什么秘密被人灭口?” 一连串的话逻辑严密,既为自己开脱,无意间也提出杀人灭口的可能。 陪听席的苏敬亭眯了眯眼,谁说她蠢了! “杀人灭口?”李知府捻须道,“可有凭证?” “我胡猜的。”梁宜贞一脸理所当然,“我只负责自证清白,至于谁是凶手,要什么证据,是大人您的事啊!左右拿朝廷俸禄的也不是我。” 李知府心头一梗,嘴角扯了扯。要不要把本府的俸禄给你啊? 这些伶牙俐齿的女孩子,比大牢里的囚犯还难对付。偏还有个好家族撑腰!麻烦啊麻烦! 这话的确招人烦,但梁宜贞自己也危险重重,实在无法据实相告。 昏暗公堂上,一个寒冷的目光正自角落射来。 “梁二小姐这样说,怕是不妥吧。” 说话的正是蒋老爷。他身形魁梧,不见文人的书卷气,却周身染着戾气。教人望之生畏。 他接着道: “人,总是在晋阳侯府没的。我记得,有人说过责无旁贷。” 老夫人闷笑两声: “难不成,我们宜贞找不出凶手,还要替凶手偿命么?蒋小姐尸骨未寒,蒋老爷还有心思说笑话!” 蒋老爷沉着声音: “谁是凶手,还未可知。诚如梁二小姐所言,她与盈盈不过孩童间的意气之争。可是……”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渗人: “动机不分大小。人一旦发起疯来,谁知会做出什么呢?谁不知道,晋阳侯府本就是个出疯子的地方。” 疯子,西角楼的疯子。 梁宜贞蹙了蹙眉。 “蒋老爷,”鄢凌波悠悠开口,手指有韵律地敲打扶手,“一码归一码。宜贞年幼,适才的话确有不妥之处。只是蒋老爷身为长辈,口出恶言,是不是有些倚老卖老了?” 梁宜贞转头看向鄢凌波。 他面似寒冰,愤怒与不满虽未爆发,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真是那个时时带笑的凌波哥么?似乎,每每提及西角楼他就变了个人似的。 他与那疯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我不懂 “鄢先生,”蒋老爷冷笑,忽而厉声,“与你何干!” 这简直不像书香家的礼教。 鄢凌波面色一滞。 老夫人不苟言笑,按了按鄢凌波的手臂。他这才缓和些,不再说话。 梁宜贞撇撇嘴,转向蒋老爷行一礼: “凌波哥说得没错啊!一句公道话而已,蒋老爷作甚咆哮公堂?” 咆哮公堂?! 众人心头一惊。自然,也有暗自憋笑的。 比如苏敬亭,比如梁南清。 蒋老爷火气噌地上来,霎时拍案而起: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样与我说话!” 蒋夫人也窝火,却不似丈夫般发作。上回还说她欺君之罪呢!这句“咆哮公堂”,实在算不得什么! 老夫人看着蒋老爷,一脸嫌弃: “她母亲是公主,她自然算皇亲国戚。蒋老爷这般态度,是藐视天子么?” 蒋夫人心头一沉,果然是一家人,扣帽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她遂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蒋老爷愣了一瞬,却不似蒋夫人般畏缩。 他倒聪明,怒气未消,却旋即转了话题: “我家盈盈素有文才,眼看就要入鉴鸿司,多优秀多有前途的孩子啊!偏偏小小年纪遭此横祸,将心比心,做父母的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这是要卖可怜了? 梁宜贞与老夫人不约而同地嗤之以鼻。 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不想着好好调查真相,反而还有心思演戏!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活人真麻烦! 薛氏看不过,也站出来说话: “你家孩子的命是命,我家孩子的命就不是了么?仗着丧女之痛,平白欺负冤枉我们宜贞是不是?” 蒋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案发之时,她自己也说不清去了何处!怎么?这也是我们平白冤枉?”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孩子们一愣一愣的。 原来,大人不讲理起来不比孩子差啊! 梁宜贞左右看看,心下生疑。蒋氏夫妇闹也就罢了,可祖母与薛氏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啊!怎么也跟着吵起来? 李知府无奈扶额。 庄严肃穆的公堂竟霎时成了吵闹市井? 他强压着火气,拍了几下惊堂木: “肃静!肃静!” 过了大半刻,堂中才渐渐安静下来。李知府也不至自己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桩案子! 他整了整神色,方道: “最初,大家皆以为蒋小姐是溺水身亡。幸而大理寺卿苏大人的公子云游至此,出手相助,才确定了死因中毒。” 说罢,李知府目光转向苏敬亭。 苏敬亭自座中起身,一把半开折扇横在腹前,面带若有若无的笑,神秘又沉着。 与喊“姑奶奶”吃瘪的少年还真是天壤之别。 他方道: “此毒无色无味,毒发甚快,亦不会留下寻常的中毒迹象,是凶手欲掩盖死因而为。此前,我们已询问过从前与蒋小姐有过节的女孩子。案发之时,她们皆在廊桥下观花,人人都有人证。唯独宜贞小姐……” 他顿了顿: “只有你,有动机,亦有作案时间。” 蒋氏夫妇听罢,咬着牙来回磨,恨不得吃了梁宜贞。 梁宜贞直视苏敬亭,心头疑惑。 想来,他断案多年,说出的话不该这么不严谨啊!半点证据也没有,就敢在公堂上指证? 她遂道: “你说的都对,但我没做过。” 你能胡乱指证,我也能死皮赖脸地不认。这些人一味地追着她不放,怎就不能想想她此前说的“杀人灭口”呢? 梁宜贞深吸一口: “死的是蒋盈,你们为何总问我去了何处,不想想蒋盈去了何处呢?说不定,她就是当日得罪了人,并不是从前的积怨呢?” 四下一片默然。 苏敬亭微蹙眉头看她。 太聪明了! 此前她索要尸检录一定不是为着好玩,她对这件案子,有她自己的思考。 她与他说的不一样,她是真聪明。 把聪明人当傻瓜,是容易坏事的。看来,他该换个玩法。 苏敬亭方道: “我记得,那时你们起争执,是因为蒋小姐丢了一根簪子。后来是在……何处寻到的?” 四下无人答话。 堂中安静得如同死寂。郑氏手指紧绷,掌心渗出汗来。 她依旧如往常一般怯懦可怜,只柔声道: “听说……是在我们二房附近。不过,当日我卧病在床,并不曾见过蒋小姐。” 蒋夫人看了郑氏一眼,目光又落在梁宜贞身上: “这我记得,二夫人那日的确病了,连花朝盛会亦未露脸。你自己讲不清楚,就想往别人身上推?” 梁宜贞扯扯嘴角。 这要是在墓中,她指定一个棺材板就砸去了! 害你女儿的凶手不要抓啦?! 她一脸讪讪,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觉心好累。 可旁人见着,却像是她理亏。 苏敬亭打量两眼,道: “宜贞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她冷冷一句。 她还不信了,府衙敢没有确实证据就敢抓人!还是晋阳侯府的人! 苏敬亭轩了轩眉,一个飘逸转身,又做回椅子。 他坐得端直,翘起二郎腿,又理了理长袍的前摆。 梁宜贞白他一眼,呸!装腔作势! 苏敬亭方道: “既然你不说,我便说了。不论从尸检结果,还是你的行动线来看,你梁宜贞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他转向李知府: “敬亭有个请求。宜贞小姐身份尊贵,贸然收监想来也不妥。不如让晋阳侯府好生看管,结案之前随时听候传唤,不得随意出入府门。” 软禁啊。 梁宜贞绷着神情。 若说收监,她能找出无数个理由反驳;可在自己府中软禁,就不关府衙的事了。 默了许久的老夫人忽开口: “好。” 好? 这算是认怂么?方才不是挺硬气么?难道就因她始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老夫人就怀疑她了? 觉得在府中待审总比收监强,退而求其次? 郑氏倒是松了口气。 不待梁宜贞反应,李知府啪地一声拍下惊堂木: “依苏少爷所言。” 直到行出公堂,梁宜贞依旧对最后这一幕心存疑虑。都已经牵扯出二房了,怎么又回转到她身上? 这案子审得太奇怪了! 似乎……故意朝她身上推。 感谢梓枫儿、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我懂的 自堂中出来,老夫人的脸色便不大好,鄢凌波与薛氏一人扶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快至府衙门前,老夫人才向郑氏道: “你去盯着些车马,下人们不利索,看着就心烦。” 郑氏唯唯诺诺应声,方朝角门拐去。 行得远些,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惊险了! 今日险些就推到二房这里。好在梁宜贞那傻子不知辩驳,以为自有晋阳侯府撑腰便万事无忧。谁知所有疑点都指向她,落得个软禁的下场。 不过,罪名没坐实,郑氏到底有些惶惶不安。 忽闻林下唏几声,两个小皂隶似乎在嘀咕些什么。郑氏做贼心虚,也顾不得老夫人的交代,忙凑上前去听。 “听说,真是梁家那小姐干的?挺文静的女孩子,看着不像啊!” “这话糊涂,哪有将杀人写脸上的?”一皂隶四下看看,道,“不离十就是她了。我才听李大人与苏少爷说话,眼下万事俱备,只差个证据。” “什么证据?” “毒药啊!我听说,最迟明日便要准备搜查晋阳侯府。” “咱们大人胆子不小啊!侯府也敢搜!” “那不是有苏少爷在么?他已给大理寺去了书信,有大理寺撑腰咱们大人怕啥?” “这倒是,还能得个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名声!” …… 后边说的多是府衙内的闲话,没什么好听。 郑氏敛了神色,阴冷沉在眼底,轻手轻脚地走开。 出府衙时,老夫人已然等在车上。一大群人等她一个,郑氏心下一紧,忙趋步上去赔罪。 薛氏忙朝她使眼色,一面拉着她的手: “二嫂,怎么去了这许久,母亲等着呢!想来是人有三急?快去与母亲赔个不是吧!” 郑氏忙凑上老夫人的车窗: “母亲,三弟妹说得是,媳妇失态了。” 老夫人不置可否,只道: “行了,上车吧。” 郑氏连连应声,一面朝薛氏投去感激的目光。充满侥幸,却谈不上多真诚。 梁宜贞挑起车帘看一眼。 这个郑氏,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事啊! 她吸了口气,也不说话,心中的疑惑却多了一层。 正要出发,迎面却奔来一脸生的小厮,生得白白净净,倒是读书人家的样子。 “宜贞小姐留步!”他奔上前,“宜贞小姐留步。” 才放下的车帘又被梁宜贞挑起。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咧嘴笑道: “小姐适才走的匆忙,掉下丝帕,我家少爷要小的送来。” 他手中举着的雪白丝帕隐隐见得墨迹。梁宜贞目光一滞,连忙收好。 这个苏敬亭,倒是说话算话。 她随手摸了两粒银果子,笑道: “替我谢谢你家少爷。” 小厮拿了赏钱,欢天喜地地跑开。 马儿一声嘶鸣,车轮终于滚滚而动。咯噔咯噔,扬尘而去。 “你何时与苏家少爷这样熟络?” 老夫人闭目养神,悠悠开口。 梁宜贞笑了笑: “拾金不昧本是该的,哪称得上熟不熟?” 老夫人默了许久,再未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围观的民众依旧未散,见着晋阳侯府的车架都挤破了脑袋要看。只是,人群中早不见那个懒散少年。 女孩子自然跟着鄢凌波的车驾跑。 虽然给梁宜贞吃果子的事让她们很不愉快,可一见鄢凌波一袭白衣十分姿色,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 回到侯府,梁宜贞迫不及待地就回了院子。 四下皆称奇。软禁还这么积极? 他们哪里知道,一张尸检录在手,足以勾起她所有的兴奋。 “小姐小姐,”穗穗早等得不耐烦,“公堂上怎么说?他们是不是都被小姐制服了?” “没有啊。”梁宜贞含笑道。 穗穗撅起嘴: “早说了陪小姐去!小姐若被欺负,穗穗骂他们!” 梁宜贞噗嗤一声,揪了揪她的发髻: “别担心,早晚制服他们!穗穗忘了么?本小姐是神仙啊!” 穗穗恍然大悟,噔噔点头: “那,神仙小姐,我们现在作甚呢?” 梁宜贞嘴角一勾: “关门!放狗!” “放狗?”穗穗惊愕。 梁宜贞已然倒在榻上: “我是说,别让人进来。非要来的,放狗咬就是!” 穗穗立刻燃起战斗之魂,一转眼就冲出去了。 梁宜贞笑了笑,这才慢悠悠取出苏敬亭送来的丝帕。研读尸检录,她可不希望有人打扰。 软禁嘛,正好。 丝帕缓缓张开,一股清浅墨香扑面而来,似春风化雨。 若非见过苏敬亭吃瘪的模样,还真当他是个文才飞扬的翩翩少年。 她又噗嗤一声,细细读来。 越往下读,越收敛笑意。梁宜贞眉头拧了拧,猛然弹坐而起。 依照尸检录所言,蒋盈身上无伤,亦无淤青,是不该怀疑到有冲突的梁宜贞身上。 可今日公堂上,苏敬亭与李知府的所有言行,都直指梁宜贞。 这是怎么回事? 故意让她背锅么? 可那又有什么必要呢?她与苏敬亭、李知府无冤无仇的。 最奇怪的是,既然有心冤枉她,为何又给她看尸检录?存心戏弄? 可一个是朝廷命官,一个是验尸高手,何至于戏弄一个小姑娘! 还有老夫人…… 就这样接受了他们的怀疑,还同意软禁! 梁宜贞紧抿着唇,许久呆坐不动。 忽而,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 旋即,脸上浮起一个柔和的笑。 原来如此啊。 ………… 春日的夜,乍暖还寒。 二房的院子燃着几盏微弱的灯,郑氏一身轻便衣裙,在廊下来回踱步。 梁南淮的读书影还印在窗间,里面传来轻柔的声音: “母亲,夜深了,且歇下吧。” 郑氏一怔,旋即笑道: “知道了,南淮也快歇下。读书要紧,也莫熬坏了身子。” 梁南淮应声,又读了半刻,方才熄灯歇下。 郑氏紧盯着儿子的窗,舒了口气。平日里,她是巴不得儿子挑灯苦读,今夜却数着滴漏盼他早睡。 她舔了舔起皮的唇,垂头摊开手掌,握着的是一个青玉小瓶。 郑氏定神,将青玉瓶子紧握。 目光,转向二房的屋檐。 这件案子,是时候了结了。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她来了请睁眼 天上疏星几点,清风吹动树叶沙沙轻响。 梁宜贞趴在窗前,隔着茜纱窗数星星。 “今夜好静啊。”她没来由地说了句。 一旁的穗穗一脸茫然,看看星星,又看看她,只道: “小姐,夜深了,没人自然就静。” 没人么? 平日还偶有几个守夜的丫头来回,不似今夜,安静得有些过头。 有些,刻意。 梁宜贞探了探头,指着角落: “近来春深,应是有落花了。逢春平日不是最爱在夜里扫残花么?今夜落花阵阵,倒不见她了。” 穗穗随她看了两眼,不在意地打呵欠,一面道: “谁知道!大抵是春眠不觉晓,偷懒去了吧。小姐放心,穗穗明日骂她!” 梁宜贞紧绷嘴角,对穗穗的话充耳不闻,只将手中写了字的丝帕握得更紧。 “小姐,”穗穗又打个呵欠,“睡了吧。这星星也数不完啊!” 梁宜贞一愣,抬头看月色。不觉竟坐了大半个晚上。 她笑了笑: “好,熄灯,睡觉。” 这一发话,穗穗的瞌睡虫全被放出来了,忙噔噔钻进被窝。 “穗穗!” 还不及躺下,梁宜忽一声唤,憋得她噌地坐起。 只见梁宜贞蹙着眉,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即使充满压迫感的公堂,也不至于让她如此。 穗穗审视半刻,这才觉出不对。 她外衫也不及披,光着脚就奔至梁宜贞跟前: “小姐是不舒服么?穗穗去叫大夫。” 说着就要朝门外跑。 “不必。”梁宜贞一把拦住。 转眼间,她已取下平日背的挎包,掏出一把匕首,一枚烟雾弹。 穗穗一愣,吓得缩了缩头: “小姐,这……这是作甚……” 梁宜贞二话不说,举着匕首就朝穗穗行去。穗穗一瞬瞪大眼,连连后退。 猛地撞上墙壁。 眼看就要吓哭,梁宜贞也不说话,忽将匕首与烟雾弹塞她怀里。 穗穗一怔,更不明所以。 梁宜贞一脸正色: “我接下来的话不是玩笑,你听好了。” 穗穗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点头。 梁宜贞眯了眯眼,倾身道: “这屋子有鬼,半夜会出来,我怕它找上你,拿着这些东西好防身。明白么?” 鬼? 鬼! 穗穗一个哆嗦。 梁宜贞遂抱着挎包转身入内室、上床,根本不给穗穗问话的机会。 她怯怯唤了几声,见梁宜贞不应,也只得乖乖上床。只是经此一吓,哪里睡得着?不过假寐罢了。 梁宜贞要的,就是这效果。 看情形,今夜是不会太平了。穗穗又傻又愣,不让她防着点,还真怕出事。 偌大的闺房,漆黑静谧,只闻得滴漏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敢睡,只能清醒。 似乎捱了半个时辰有余,门外终于有些细微的动静。窗上一个若有若无的黑影,直对着梁宜贞的床。 该来的,总是会来。 梁宜贞的手伸入挎包,下意识地握紧灵擒爪。而穗穗因着害怕,一直紧闭双眼,哪里知晓这些? 嘶…… 一根细竹管戳破窗纸缓缓伸入,丝丝青烟散开来。 异香扑鼻,香甜迷人。 不好! 梁宜贞一瞬捂住口鼻。 是“沉醉东风”,来自北邙的迷香。从前下墓时还见过它的香灰。 她揪紧眉头,失策啊! 思索整晚,也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她也顾不得许多,下床要去叫穗穗。 刚一起身,梁宜贞只觉气血上涌,手脚发软站将不稳。哐当!猛地跌坐床头。而外屋的穗穗已然熟睡。 怎么办? 嘎吱……房门渐渐推开。 黑衣人踮着脚闪入,竟不闻半丝脚步声,是极了得的轻功。 最要紧的是,她身量纤细,是个女人。 那个在懿德公主棺椁前阴阳怪气的女人,那个残害蒋盈杀人灭口的女人。 那个女人郑氏! 而她,正立在梁宜贞妆台前。 梁宜贞心跳加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紧握灵擒爪,目光厉色直视。 她深吸一口气: “这么晚了,何事光临?二。婶。母。” 黑衣人背脊一僵,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掌心还握着个青玉瓶子。 只半刻,黑衣女人放下瓶子,转身便要跳窗跑。 梁宜贞强撑着,却依旧起不来身。 来人……来人…… 精疲力尽,实在喊不出。人呢?难道她要任由凶手冤枉吗?人呢! 轩窗半开,眼看黑衣女人就要逃脱。 啪! 外力惊人,一把关死窗户。 出力的,正是今夜不见的逢春。 黑衣女人见此路不通,忙朝大门跑。以她的轻功,摆脱逢春不是难事。 谁知大门更凶险! 一群精壮少年破门而入,一个个人高马大,手持刀剑。光是一字排开,也堵得黑衣人进退两难。 门窗皆不通,俨然是瓮中捉鳖,尘埃落定。 梁宜贞舒了口气。 埋伏了一整夜,这些人总算现身了。 黑衣人一身冷汗,已浸湿的后背,勾勒出女子柔媚的轮廓。 她步步后退,惊慌四顾。 霎时, 眼神落在梁宜贞身上。 不及思考,她一个箭步拐入内室,直冲梁宜贞去。 梁宜贞猛惊,灵擒爪就在手边却丝毫用不上劲。 这迷药,未免太厉害了! 而这样的梁宜贞,正是黑衣女人的救命稻草。她凝神屏气,似一团黑雾,手指探出,嗖地扣住女孩子的咽喉。 梁宜贞闷咳一声,无力反抗,被她拎小鸡似的拎起,不费吹灰之力。 “二婶母,你逃不出去的。”梁宜贞虚弱的脸上挂着一抹讥笑,“机关算尽,你还是输了。” 掐咽喉的手指一霎收紧,梁宜贞吃痛猛咳。 黑衣女人冷哼一声: “输赢?哼!你就是我翻盘的筹码。” 言罢,梁宜贞闷声笑起来: “我适才唤你二婶母,你并未反驳。算是承认了吧?” 黑衣女人一僵。这女孩子,临危之时还想着给人下套了! 她不再说话,只一脸冰冷,拎着梁宜贞朝外去。 怎么变成这样了? 精壮少年们一愣,心脏提到嗓子眼。逢春也自窗间绕过来,见着梁宜贞,吓出一身冷汗! 主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宜贞小姐需得毫发无损。 “让我走,我就放她。”黑衣女人提出条件,干净利索。 逢春与少年们皆不敢贸然应答,双方僵持着,憋了一身的汗。 “放了她。” 忽闻一清冷声音,似天外飘来。少年们与逢春自觉让出一条道,玉人白衣,翩然而至。 嚓。 折扇一收,只道: “但你也别想走。” 感谢梓枫儿、落dē、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局中局 “怎么是你?” 黑衣女人语气惊疑,眉头拧作一团。 梁宜贞只觉脑袋越发沉重,微眯的眼忽闪忽闪。眼前只一抹掀长白影,隐约飘来熟悉的青草香气。 从前在西亭救她躲避机关时,亦是这种香气。 凌波哥……救命…… 心底拼力呐喊,嘴上却无半丝声音。只见得她唇角微启,不知说些什么。 鄢凌波依旧一条丝帛覆眼,只道: “怎么不能是我?” 他面色如往日平静,语气仍是温和。只是藏在袖中的手掌紧握,骨节似要破皮而出。 黑衣女人冷笑,手指又收紧一分: “你以为,这么几个人能拦住我?” 她故意将梁宜贞向前推了推,以作威胁。 鄢凌波垂头笑了两声: “既然安心瓮中捉鳖,这个瓮,自然要够结实。” 话音刚落,只闻院中一片整齐沙响。捕快成群,自草丛花木小跑而出。不消半刻,已将小小闺房围得水泄不通。 屋外传来高唤: “二夫人,释放人质,莫做垂死之挣了!” 是苏敬亭的声音。 黑衣女人看了一圈,强逼着自己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言语有些发颤: “看来,她的命你们是不在乎了!” 一面说,手指越发缩紧。 众人一惊,霎时绷紧脑中的弦。 不论是屋中的鄢凌波,还是屋外的苏敬亭,也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要的,都是梁宜贞毫发无伤。 而眼下的境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二……婶母。”忽闻梁宜贞微弱的声音。由于被掐住咽喉,声音断续撕扯。 她接着道: “你以为你有筹码,他们就没有么?” 此话既出,屋内外的二人立刻会意。只一个手势,众多捕快中已悄然离了两个。 黑衣女人心下一沉: “你们把南淮怎样了?” 鄢凌波屏气,捏着手指的关节。他虽眼盲,可凌厉的神色却比眼刀更厉害。 “没怎样。”他笑一下,“宜贞好,他便好。” 梁宜贞缓了口气,又道: “二婶母,你自知败露,便想用我作要挟。这很蠢!” 黑衣女人背脊一僵,未蒙住的双眼,瞪大了看她。手指竟无意识地松了半分。 梁宜贞暗自舒气,接着道: “诚然,凌波哥待我好是人尽皆知的,你或许可以威胁住他。可苏敬亭呢?他与我非亲非故,是直接受命于大理寺。他会为了一个小小人质放走凶手?想来你自己也清楚,即使走出这间闺房,也走不出外院!” 黑衣女人刚要开口,梁宜贞立即打断。 越危急的时候,越不能给对方思考的机会。 她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拉我垫背,总好过黄泉路上一人独行。我自是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死了也就死了。但二婶母不同。一旦你拒不认罪,还要了我的命,承担后果的就是二哥,你的亲儿子!” 黑衣女人一颤,不提防地踉跄一步。 死的蒋盈是个外人,而梁宜贞是晋阳侯府的人,儿子的血亲妹妹。这叫儿子日后如何自处,如何在晋阳侯府立足? 可放了梁宜贞,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但不放她,也未必是活路。她说的不错,鄢凌波会心软,但苏敬亭不会。 正左右为难,黑衣女人忽觉心跳加速。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就要不能呼吸! 她忙捂住心口,一瞬跌倒在地。 众人猛惊。 怎么回事? 鄢凌波面不改色,拖的就是这个时间。 只见黑衣女人蜷成一团,浑身颤抖,极难受的样子。 梁宜贞霎时没了支撑,周身瘫软就要下坠。忽一云头手杖拦腰而来,梁宜贞拼力扶住,又倒在鄢凌波肩头。 他蹙了蹙眉,自袖间取出个琉璃鼻烟壶,放在梁宜贞鼻尖晃了晃。 半刻,梁宜贞才渐渐恢复力气,自己站稳。 她垂眸看着蜷缩的郑氏,问: “她这是怎么了?” 鄢凌波依旧半扶着她: “这就要问苏少爷了。” 苏敬亭闻着动静进来,恰听见了梁宜贞的话。 他笑了笑: “你不是很聪明么?猜咯。” 说罢,他又蹲身转向黑衣女人。折扇一挑,漆黑面巾簌簌滑落。 郑氏的脸不出意料地出现。 只是,脸上的痛苦狰狞,却是从未见过的。 “你下了毒?”梁宜贞蹙眉,“何时下的,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苏敬亭回头: “你与郑氏适才贴得那样近,若真是当即下毒,你为何没事?” 梁宜贞垂眸。 那便是,只针对郑氏的毒。 那是…… 过敏! 这个屋中,唯一与苏敬亭有关的东西便是那条写了尸检录的丝帕。梁宜贞打开时还奇怪,为何墨香如此浓郁。 莫非,郑氏对这种烟香墨过敏?! 梁宜贞一瞬瞪大眼: “你把‘毒’下在我身上!” 苏敬亭微愣: “这么快就想明白了?真挺聪明啊!” 梁宜贞身上的迷香劲早已去了大半,她强行稳住气息,道: “若是我也过敏,岂不死你手上了?” 苏敬亭摇摇头: “你不过敏,我知道。” 知道? 谁说的? 梁宜贞转头看向鄢凌波,扯了扯他的袖子。 “不是我。”鄢凌波含笑道。 说含笑,也不对。 似乎是……憋笑。 梁宜贞蹙紧了眉,不明所以。 不过,这是件好事。既然已知她不过敏,故意用烟香墨写字便是保护她了。 郑氏若不抓梁宜贞,自然不会过敏,但一定顺利被擒;若是抓了,只用等她过敏发作,梁宜贞便可全身而退。 而拖这点时间,不论鄢凌波还是苏敬亭,都能做到。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 好精巧,好严密的计划!不使行凶者逃脱,亦不使无辜者枉死。 “这是谁的主意?”梁宜贞问。 那二人一愣,皆笑笑不语。 苏敬亭又唤了两个捕快架起郑氏,只道: “二夫人,怎样?认不认罪。” “认。”郑氏出乎意料地爽快,“蒋盈小姐的确是我所杀。” 蒋盈的死是小事,能认。而懿德公主之死牵连甚大,是丝毫不敢认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 “那时她路过二房,正巧遇着我要去赴宴。她因着我的继室身份出言羞辱,我一时气不过,又想着她从前为难宜贞。抱着报仇之心,这才将她杀害。” 梁宜贞怔然。 死到临头还不忘拖她下水! 不过,杀一人与杀两人,郑氏都只偿一条命,为何还隐瞒动机? 眼看苏敬亭就要出门,梁宜贞忙道: “她说谎!” 众人亦怔然,目光俱落到她身上。 梁宜贞直视郑氏: “蒋盈根本没去过二房。二婶母她……” 她顿了一瞬: “杀错了人。” 感谢梓枫儿、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案中案 杀错人? 何为,杀错人? 众人僵住,屋中霎时沉寂,正如前半夜。 梁宜贞近前两步,脚步每一声细响,便牵动人心揪紧一分。 她直视郑氏: “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那日门外并非蒋盈。” 身子前倾: “是。我。” 惊惶、不解、恐惧杂糅一团。郑氏原本就痛苦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怎么会? 怎会是她? “就是我!”梁宜贞道,“那枚雀头竹簪,是蒋盈为了冤枉我放我身上。谁知阴差阳错,无意间落在了二婶母那里。” 众人愣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连鄢凌波与苏敬亭亦添了几分诧异。 这么说,蒋小姐算自作自受,还是无辜枉死? 郑氏瞪大眼,哑口无言。 冒了恁大风险,正是为了掩盖懿德公主之死。如今兜转一圈,反倒自己暴露了?! 思及懿德公主,墓中那具绝美的尸身便出现在梁宜贞脑中。生命诚可贵,不该失去得不明不白。 她紧绷着唇,目光变得悲愤而强硬: “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郑氏目光闪烁: “我不知你要说什么。我没骗……” “为何杀我母亲?”梁宜贞蓦然打断。 死寂,无声。 屋中从来没这般过,除了呼吸,便是心跳。 所有人的心绪像绷在一根弦上,似乎稍微一弹,便可崩断。 苏敬亭眸子一沉: “收监再审吧。” “怕是不妥。”鄢凌波上前一步。 他言语温和,在眼下的境况中亦能不急不躁,莫名叫人安心。 他又道: “此时夜深,依照国法,总要天亮才能圣堂。但事关重大,丝毫闪失不得。收押后半夜,等郑氏编胡话么?” 梁宜贞一愣,回头看他。 想不到,凌波哥还深谙律法啊?如此面面俱到,看来,三年做到川宁首富也不是没道理的。 “敬亭少爷,在下有个拙见,不知可愿一听?”鄢凌波依旧彬彬有礼。 苏敬亭蹙了蹙眉,犹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半刻: “请讲。” 鄢凌波先让人捆了郑氏,又打发了闲杂人等,屋中本就安静,此时更添一分神秘。 他方道: “晋阳侯夫人身份尊贵,不如请她坐镇,咱们当即审了,明早将供词交往府衙。倒也…省些麻烦。” 吓! 这是要……私设公堂!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凌波哥胆子不小啊,还当着苏敬亭的面!他可是大理寺的人! 不过…… 她脑中一闪。正因苏敬亭那样的身份,有他在,便是有了大理寺的耳朵,便不能算私设公堂。难怪凌波哥要问他一问。 苏敬亭沉吟半刻,拇指摩挲扇骨。说到底,这样的事他是要担责任的。 “是他的意思?”他问。 鄢凌波颔首。 苏敬亭默了一瞬: “好。” 梁宜贞蹙眉。 郑氏手握毒药被抓个正着,蒋盈之思是如何也躲不过的,况且她自己还认了。 要审的,自然是懿德公主之死。 可听二人言语,怕郑氏有时间编口供不过是敷衍的说辞。真正怕的,似乎是在公堂上审出点别的。 那是什么呢? “他”…又是谁?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秘密…这个晋阳侯府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 一夜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二房、三房早已惊动。 梁南淮赶到老夫人处时,梁宜萱与梁南清正被一排官兵拦着不让进。 二人讪讪回首,恰见着面目慌张的梁南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尤其梁宜萱,惯了的奚落他。真到了能狠狠奚落之时,反倒说不出口。她只看了梁南淮一眼,又别过头,张望老夫人的正堂。 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突兀。 老夫人端坐上位,垂眸睨着跪得歪斜郑氏。适才让人送了药,她的过敏之症显然好了许多。 梁宜贞靠着薛氏,陪坐于下手方,像个受惊的孩子。薛氏轻轻搂着她,安抚的话也不敢多说。 因为堂中的氛围,着实太压抑了。 没人说话,都在等第一声开口。 苏敬亭扫了一圈,清了清嗓: “忙碌一夜,倒有些乏了。”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刘嬷嬷忙上前,恭敬道: “敬亭少爷往后堂歇息片时吧,请随老奴来。” 苏敬亭遂颔首去了。 梁宜贞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直到他消失不见。 有秘密。 不能让苏敬亭知晓的秘密。 不过,苏敬亭也很知趣,竟自己寻借口离开了。是不想晋阳侯府的浑水?还是说,信任那个“他”? 又过了半晌,老夫人才悠悠开口。 她呷一口茶: “你受谁指使?” 梁宜贞一怔。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通常情况下,不是该先问如何杀人,为何杀人么?老夫人这样问,显然早认定郑氏是凶手。 郑氏扯嘴笑了笑,人之将死,大抵也没什么畏惧了。 她道: “。” “?”老夫人也笑了,“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了不得的,值得残害两条人命。” 两条? 郑氏一慌,一瞬跪直: “我说过,公主之死与我无关!至于蒋小姐,真是忽来的恩怨。” “还要狡辩?!”梁宜贞怒道。 若非薛氏拉着,她早窜起来。 一旁的鄢凌波亦按了按她的肩。 他握着云头手杖行上前,自袖中取出两份尸检录、方才缴获的毒药,还有……半截璎珞穗子。俱丢在郑氏面前。 梁宜贞一惊。 别的倒罢了。可这穗子…她是收好在妆奁中的。何时被凌波哥拿去了? 鄢凌波方道: “两份尸检录,一份是蒋小姐的,一份是公主的。二人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正是二夫人今夜放宜贞房中的。” “此其一。”他顿了顿,“其二,这璎珞穗子可还眼熟?” 郑氏的脸色越发铁青,一语不发。 薛氏遂道: “二嫂不记得不要紧,我来帮你想。这是前年你生辰,我送你玉佩上的穗子。汉中的春穗手艺,全府上下独一份。” 鄢凌波接着道: “奇怪的是,这是在公主死前紧握着的。” “二夫人,”他居高临下,“还有话说么?” 郑氏一瞬跌坐在地。一地的物证,还有梁宜贞这个认证,看来是辩无可辨了。 “我认。”她道。 郑氏的眼神有些欲说还休的味道,似乎这个“认”,也不那么单纯。 感谢落dē、在乡下的打赏~ 明天开始上青云榜,将会有一周的加更~爱大家,比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毒中毒 “说吧。”老夫人沉吟一声,又开始饮茶。 郑氏深吸一口气,忽而垂下了眸子。细长的眼中,霎时泪光闪闪。 这副可怜相,在座谁不是见过无数次?可这一回,竟让人觉得心酸。 郑氏叹了口气,方道: “不错,是我给公主下的毒,但我都是为了南淮!” 梁南淮! 众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 郑氏抽了抽鼻子,眼神竟是发倔。 她接着道: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就是不服!凭什么,一个外室生的儿子能坐上世孙之位,还能在京城国子监求学?而我们南淮,正正经经的侯府嫡子,却什么也得不到!你们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的确不公平。 梁宜贞眉头颤了颤。 但不公平的事持续了这么多年,就很奇怪了。 郑氏继续: “他凭什么?凭的不就是溜须拍马,哄得公主的宠爱吗?如今我除了懿德公主,他还有人护着么?世孙之位,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公主大度。”老夫人中气十足,“自公主决定收养世孙的那天起,他便不再是外室之子。而是,懿德公主与晋阳侯世子的嫡长子。其身份尊贵,南淮不可比。” 呵! 郑氏一声冷笑,眼中的愤慨不是假的。 “这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的说头!”郑氏道,“论身份、论才华,南淮哪一点比不上他?” 老夫人缓缓抬起眼,看了郑氏半晌: “大抵,是南淮的母亲比不上他。” 既使那个外室再低贱,亦不曾手染血腥,还觉得理所当然。 梁宜贞紧咬着牙,说不清什么感觉,心中只觉奇怪。 郑氏是着了魔,还是犯了傻? 一位所有人都认定多年的世孙,凭的怎会仅仅是懿德公主的宠爱呢? 郑氏低垂着头,乍一声笑: “也罢。我自己做的事,一力承担就是了。要杀要剐,俱听母亲的。只是……” 她的眼神柔软下来: “二老爷与南淮皆是毫不知情,还请母亲不要为难他们。” “这我知道。”老夫人鼻息哼了声,“可你不觉得,真正为难他们的人是你吗?” 郑氏一怔。 老夫人闭目养神,再不言语。 鄢凌波看了眼,遂接过话头: “二夫人,事到如今你还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可不正是为难他们吗?” 觊觎世孙之位的确不假,可得到那个位置,并不一定非要杀死懿德公主。况且,一旦东窗事发,梁南淮便再无可能登上世孙之位。 风险太大,一点也不划算。 故而,这只能是个掩人耳目的假动机。 鄢凌波在郑氏面前蹲下身。虽覆着丝帛,可那双眼睛随时要射出寒光。 他勾唇道: “要为难他们,办法多的是。” 郑氏脸色一白,心下猛一沉。 愣了半刻,她唰地转向老夫人: “他们是你的亲儿子,亲孙子!” 老夫人依旧闭着眼,不动声色: “整个晋阳侯府都是我的亲人。你觉得,是一两个人要紧,还是整个晋阳侯府要紧?” “当然,”老夫人睁眼,“这取决于你。” 郑氏粗喘着气,只觉喉头火辣辣的疼,嘴唇发干起皮,又不住颤抖。 鄢凌波直面她: “说吧,是谁指使你?” 郑氏吸气,方道: “有这样的怀疑,不是一日两日了吧。我想知道,你们是何时对我防备的?” “你进门的那一日起。”鄢凌波道。 郑氏一惊,旋即自嘲一笑。 原来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防了十几年。看来他们所谓的相亲相爱,大抵也虚假得很! 郑氏抬眼,带着一丝挑衅: “防了十几年,公主不还是死了么?” 屋中几人心头一滞。 防不胜防,公主的命依旧没能留住。 鄢凌波喉头哽咽,只道: “公主的命,总要还的。” 郑氏深吸一口气: “幕后之人,我可以告诉你们。只是我知晓不全,或许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但为了二老爷与南淮,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最好了。” 鄢凌波这才起身,又在梁宜贞身边的椅子落座。白衣翩然,温润如初,哪里是方才狠心威胁的人呢? 还未坐稳,身旁忽来大动静。 “宜贞!”薛氏惊惶,“宜贞你怎么了?” 鄢凌波与老夫人皆窜地起身,瞪大了眼。 梁宜贞浑身抽搐,嘴角不自主地发颤,。 “冷……好冷……”她声音虚弱颤抖。 不及思索,鄢凌波一把扣上她的脉。不到半刻,猛抽回手,向后踉跄几步。 “怎么?”老夫人不及杵拐,蹒跚着自上座而来。 鄢凌波扶着案角,心脏不规律地跳,极力稳住心神。 “是寒毒。”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他所有的力气,覆眼的丝帛浸出水渍。 “凌波!”老夫人也慌了神,“你别……快别……你的眼伤不能流泪!” 薛氏紧抱着梁宜贞,语无伦次: “我……我去请大夫!” “没用的!”鄢凌波阻止,“寻常大夫治不了这个。” 他转向郑氏: “解药。” 郑氏亦满脸惊惶: “不是我。是他们……定是他们怕我嘴不严,这…是震慑!” 能如此对梁宜贞,亦能如此对梁南淮。 鄢凌波咽了咽喉头: “老夫人,我立刻上山,请薛大夫。” “好,好!”老夫人急切,“凌波,也要当心自己的眼啊。万万不可再落泪。” 鄢凌波嗯了声,再不耽搁,转身便去。带起一缕青草香。 ………… 天边已开始泛白,星辰稀疏。马蹄哒哒急促,而马车中鄢凌波仍觉不够快。 “宋小宝!你没吃饭吗?再快些!”他一声怒喊,双手撑着额头。 小宝一背的冷汗。记忆中,还从未见过少爷这个模样。 但这是山路,不敢再快了。宜贞小姐的命要紧,少爷的安危同样要紧啊! 他紧握缰绳,不停吞咽口水。马车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 一队官差已然侯在晋阳侯府门前。 出了这样的事,再无人顾得上郑氏。她只由官差带走,先行收监再做打算。 苏敬亭亦迈出门槛,刚落脚,又回身问: “宜贞小姐可见好些?” 送他的正是刘嬷嬷,她蹙眉摇头: “寒毒烈性,也不知宜贞小姐……” 说着便不住啜泣。 苏敬亭叹了口气,回望一眼府门: “我…天亮再来。” 感谢落dē、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保卫宜贞 “怎样了?” 梁宜萱一把拽住换水的丫头。 四周仆婢成群,不停来回,谁也没注意天已大亮。 丫头吓得直哆嗦,只看了眼手中的铜盆,不敢说话。 盆中漂浮几片霜花,面巾搭在上面,隐隐冒着寒气。眼下正值阳春三月,这样的寒意,太触目惊心了! 梁宜萱朝屋中张望一眼,急不可耐: “你倒是说话呀!醒了么?” 梁南清叹了口气,上前扯下梁宜萱的手,打发了丫头去忙。 “大姐,”他无奈,“若是醒了,自然有消息出来。你这般没头没脑地问,吓着丫头们,还怎样做事?” 梁宜萱跺脚: “可我就是急嘛!” 她在门边来回踱步,抬起手臂直指房中: “她那小身板,从前尽由着我们欺负,经得起什么?那可是寒毒啊!适才我问过人,凶…凶多吉少…” 梁宜萱越说越没底气,手中丝帕已拧成一个麻花。 梁南清拍拍她的肩: “凌波哥不是去请薛神仙了么?她来了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 “大姐,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自己不能慌啊。祖母与母亲照顾着二姐,旁的事自然顾及不到。这些仆妇们来来去去,咱们可不得帮忙看着。还有……” 梁南清目光转向角落的梁南淮,蹙了蹙眉。 他缩在一角,双目无神,呆呆愣愣的,似乎往来的一切俱不与他相关。 自然,也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梁宜萱本就着急上火,见他丧声歪气的模样,一口气上来三两步就过去。也不知说什么,一双圆眼只狠狠瞪着他。 突如其来的压迫使梁南淮抬了抬眼皮: “贞妹妹醒了?” “你们不是希望她醒不了么?装什么装!”梁宜萱俯视。 梁南淮的眸子添了分惊恐,双肩微微发颤。 “大姐,”梁南清拉扯姐姐的衣袖,低声耳语,“罢了。看着就行,少说两句。” 梁宜萱一把拂开,黑着一张脸看向别处。 梁南淮颤颤巍巍起身,似乎也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只自语道: “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转身,落寞又可怜。 梁南清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他也怪可怜的。不留在此处也好,大家清净。” 梁宜萱扯了扯嘴角,又趋步至窗下候着,一面不住探头。 屋外一片忙碌喧闹,屋中却出奇的安静。 穗穗领着几个丫头用热水擦拭梁宜贞的身子,只是没擦几下,帕子已凝了一层霜,需得不停换。 除了帕子,她的眼耳口鼻无不结霜。只怕再拖下去,人就活活冻死了。 丫头们心头害怕,大气也不敢喘。就连平日聒噪的穗穗,也只是默默淌眼泪。 老夫人坐在床头的圈椅中,眼眶红了一回又一回,却强忍着不落泪。 “这孩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拍着大腿,“上回服食百日醉,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命,眼下又这等模样!叫老婆子如何对得起她死去的母亲?” 薛氏抽了抽鼻头,又抹过一回眼角: “母亲,宜贞上回大难不死,是个有后福的孩子。您别急,过会子薛大夫到了,没有治不了的病!” 也不知,她能否撑到那时候。 老夫人叹口气: “也怪我,计划若周详些,混入的歹人如何有机会下毒!” “宜贞这事…真不是二嫂?”薛氏问。 老夫人点点头。 薛氏又道: “不过,那些人若想让二嫂闭嘴,直接给二嫂下毒不就好了?何必……” 她看向浑身颤抖的梁宜贞。一时哽咽。 老夫人方道: “他们要的不是郑氏闭嘴,而是说该说的话。说白了,郑氏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毒身亡,岂不正说明了她上面有人么?他们要的,是郑氏一力承担,他们全身而退。” 薛氏蹙紧了眉: “寒毒发作,是要些时间的。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众人撤出这间闺房时,趁机下宜贞身上。凌波的人自然不会有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便只剩下衙门的人。 薛氏倒吸一口凉气。 官兵出兵前皆需验证户籍,能混入官兵的,绝非等闲之辈。 可笑的是,他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这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之处。 老夫人沉住气,绷着唇: “既然他们坐不住了,我晋阳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从这一刻起,咱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宜贞,这个家,不许再有丝毫闪失!” 她眼神坚毅,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薛氏郑重点头: “是,媳妇明白。” 明白…… 半昏半醒的梁宜贞隐约听到屋中的动静。 这时候除了冷,唯一可感的就是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嗡嗡的,听不清,却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很好。 碎片化的信息告诉她,自己中了毒,及其烈性的寒毒。 梁宜贞哭笑不得。 这种毒她知道。 墓穴阴暗,多是积了寒毒,只是毒性不同。故而,每回下墓前她皆会服上一丸解药,以防万一。 寒毒解药在她的年代不过是司空见惯之物,几乎每个药堂都有卖。 可百年之前,这还是无解之毒。 她屏住气息,极度的寒冷冻得她嘴唇发颤,无法言语。 “包……” 梁宜贞拼力说出一个字,从未觉得说话如此消耗真气。 一瞬间,她泄尽了力气,直昏死过去。 丫头们一惊。 梁宜贞方才虽痛苦,总还有点气息。这会子,怎么如死人一般? 穗穗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一声大叫,哇哇直哭。 老夫人与薛氏亦立刻凑过来,不住唤着梁宜贞的名字。 “哭什么哭!”薛氏斥道,“宜贞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毒性太烈,她太辛苦。” 穗穗被吼得一愣,只隐隐啜泣: “小姐都不动,她方才说的话,不会是遗言吧?” “开口了?”老夫人惊诧,“说了什么?” “我也听不清,”穗穗亦焦急,“似乎…是…包?” 包? 众人一脸莫名。 老夫人记得,梁宜贞自打棺中醒来,就总背着个小挎包,里面装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问她,还故意不说。 “取来看看。”老夫人凝眉,目光不离小孙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救命恩人 老夫人的话,似乎又让众人燃起希望。除了绝望地擦身子,能做些别的事总是好的。 穗穗抹一把眼泪,忙噔噔取来挎包。 老夫人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包中之物一件一件抖落在床头案几上。 灵擒爪、折叠洛阳铲、南镜、闷火球…… 这些东西见所未见,老夫人不由得蹙了蹙眉。 而其余的人则是目瞪口呆。早好奇宜贞小姐的挎包了,本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不想竟是些破铜烂铁。 穗穗心焦,随手拿了南镜在梁宜贞身上比划。好似那是照妖镜,能驱赶小姐身上的厄运。 丫头们只当她魔怔了,虽忧心,却无法理会。 看来,梁宜贞这回是真没救了。 一时,又有些伤感。 哐当! 一个蜜色瓷瓶自包中滑落,滚了两圈,停在案几一角。 老夫人与薛氏对视一眼,忙打开来。 雪白的丸药指甲盖大小,塞满了瓷瓶,隐约飘着石榴花的香气。 女孩子们贪嘴,将百花制成香丸,平日里当零嘴吃也是常事。可这个,也不像啊…奇奇怪怪的…究竟是何物? 这些东西穗穗自是见过的,她拽着薛氏啜泣: “这些东西都是小姐不离身的,她是想要陪葬吗?不行啊!要救小姐!你们都要救小姐!大夫呢,为何没有大夫?” 薛氏扶额。寻常大夫若有用,他们又何至于愁成这般? 但穗穗有句话却说到了点上,她们也许真能救梁宜贞。 临死之人的话,定然是为了自救。她说了“包”,而包中唯一能救命的,似乎只有这瓶丸药。 老夫人沉吟半刻,眸子定神: “用药。” 四下一怔。 “母亲…”薛氏试探道,“这个…想来薛神医就要到了。” “等不及。”老夫人斩钉截铁。 决不能干等着人来救,人要懂得自救。 梁宜贞自打棺中醒来就不同了,这一回,她选择信任小孙女。 眼见梁宜贞脸色越发苍白,气息轻若游丝,只怕再拖下去这捡回来的命也没了! “还不快!”老夫人厉声一斥。 薛氏虽揪着心,却不敢再劝。况且宜贞眼下的样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一眨眼的功夫,小婢已取了盏温水。 老夫人亲自接过,化开药丸,一勺一勺喂她吃了。说来也怪,竟都喂了进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梁宜贞面上的霜也褪了,脸色也好些。四下这才松了口气。 换水的小婢看得惊奇万分: “老夫人真神医也!” “宜贞小姐就要醒了吧?” “适才可吓死了!” …… 众婢子叽叽喳喳,沉浸在小姐好转的喜悦中。 啊! 不知谁忽一声尖叫! 只见梁宜贞剧烈抽搐,手脚皆不受控,眼圈青紫,嘴角流出奇怪的浓浆。那样子,比满脸霜花更可怕! 丫头们吓到了,不住朝后缩。薛氏亦捂着嘴不敢说话。 老夫人死死盯着她,心中七上八下。别是自己害了这孩子吧?那句“包”,果真不是自救之意? 她急促呼吸,双手攒成拳,陈年的皱纹绷得笔直。 “薛神医到了!” 门外一声高唤。 鄢凌波一脚踹开门,与薛神医疾步而入,带起一阵风。 不知是否太急,他猛绊了一下,叮铃哐当,撞上身旁的花几。 “自己眼睛还伤着,又急什么?”薛神医冷言,也不去扶,越过鄢凌波直抵床边。 她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水蓝袍子冷冷清清,眉眼也带着股冷清,瞧着不大好亲近。 见着她来,众人皆恭敬让开,连老夫人亦客客气气的。 薛神医先看了眼病人,将她嘴角浓浆抹干净,细细端详一番,这才不急不缓搭上脉。 默了半刻,只道: “的确是寒毒。中毒后可吃过什么?” 老夫人遂让薛氏递上丸药,一面道: “是这个。老身在宜贞的包里寻得,也不知有用没用,喂了一粒。薛神医,该不会害了这孩子吧?” 薛神医接过嗅了嗅,再用银针挑了一点尝。 甜甜的,有股石榴花的香气。 “脉象倒不乱,毒性已解了些。”薛神医颔首,又转向药丸,“只是,不知此是何物?” 老夫人摇头: “怕是宜贞才知。” 薛神医看向梁宜贞,冷清的脸上添了一丝玩味。 寒毒,她研习多年不得解法,此前听鄢凌波说是寒毒,心头早已没底。 不想,这瓶石榴花香气的丸药,竟能中和毒性!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薛神医接着道: “方才她嘴角浓浆,正是寒毒在体内凝成的毒液。虽去了大半,观其脉象仍有余毒。我替她调养三五日,后面的事,凌波应能应付。” “如此说来,宜贞又活了?”薛氏又惊道。 “性命无虞。”薛神医道。 薛氏遂常常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 “谢天谢地,这大半夜过来,可吓死人了!” 丫头们亦松口气,露出安心的笑来。 唯有老夫人,一直默着不说话。 性命无虞…也就是说,会留下别的后遗症? “薛神医,”老夫人终是开口,“这孩子,还能恢复如初么?” 众人笑容一滞,这才明白“性命无虞”的真正含义。 薛神医亦沉默一晌。 “我尽力。” 说罢,又转向鄢凌波: “凌波,你跟我出来。” ………… “师傅。” 绿杨阴里,鄢凌波紧握云头手杖,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焦虑。 薛神医叹口气: “我不过是替你治眼睛,顺道带着你认些医书,实在当不得一句‘师傅’。日后别如此唤了。” 这句“师傅”他唤了许多年,她也辞了许多年。他改不过来,她也听不进去。 薛神医又道: “宜贞为何会搅进去?所有事不都该瞒着她么,怎会让她一同审郑氏?” “师傅有所不知,”鄢凌波道,“宜贞自打棺中醒来,便有些不同了。她探过公主墓,还会威胁敬亭少爷,还真不是咱们想瞒就能瞒住的。” 薛神医一愣。这些事,还真未听他们提过。 鄢凌波又道: “世孙的意思是,不必刻意瞒她。她要猜便由她猜,合适的时候,世孙会亲自同她讲。” 薛神医点点头: “既是他的意思,你照做就是。只是,宜贞此番中毒,你要多费些心了。” 鄢凌波心头猛一阵酸痛: “那些余毒,果真没有办法么?” 薛神医回望梁宜贞的闺房: “或许等她醒过来,会有办法。” 感谢落dē、odiesun、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你好,诸葛大婶 梁宜贞醒了一整日,穗穗才将来龙去脉都与她讲清楚。 原来自己果真中了寒毒。若非习惯性地备着解药,祖母又胆大果决,只怕新得的这条命又丢了。 只是,这解药是按照百年后的方子配的,其中几味草药,在百年之前还没培育出来呢!故而,这只能算半个解药。 梁宜贞紧了紧身上的秋袄,因着余毒,现在还觉得冷飕飕的。 真丢人啊!一个下墓者居然栽在寒毒上!还险些丢了小命! 穗穗端了新药噔噔跑来: “小姐怎么起身了?被子需盖好啊!薛神医特地吩咐的。” 她递了药,便跪在床沿替小姐掖被子。 梁宜贞哦了声,倒也听话。 听说,她昏睡两日,是这位薛神医瞧的病。 重生数月,这大概是唯一一位在百年后的正史上出现过的人。 大楚第一女神医薛诸葛。 据史书记载,寒毒的解药正是她配置的,当年救活不少人。 梁宜贞转头看向案前的蜜色瓷瓶。莫不是,薛诸葛配置的解药,还与自己的“假货”有些渊源? 思及此处,竟噗嗤一声笑了。 不论百年前还是百年后,她梁宜贞都是为历史做出过贡献之人啊! “小姐笑什么?”穗穗偏头不解,这药也不好喝啊。 梁宜贞揪了揪她的双丫髻: “穗穗很听话,我高兴啊!” 穗穗丝毫不谦虚,只噔噔点头: “穗穗很听小姐的话呢!小姐,我同你讲,当时他们都以为你快不行了,可穗穗才不信呢!小姐是神仙嘛!即使去了阴曹地府,不还能与阎王爷打个商量么?” 穗穗凑近些,压低声音: “小姐放心,你的神仙身份我可没告诉他们。这是…秘密。” 穗穗食指压在唇上,做禁声手势。 梁宜贞憋笑: “穗穗最乖了!” 听小姐夸她,穗穗咧嘴一笑,开心得要飞到天上去。满屋子都回荡着主仆二人的笑声。 “病中宜静养,笑什么笑?” 清冷的声音自门边传来,屋中霎时冻结成冰。那人目光扫过梁宜贞,便去关紧窗户。 中了寒毒,是受不得风的。 穗穗猛地住口,讪讪滑下床,只垂手站着,怯生生道: “薛神医。” 梁宜贞眼睛一亮,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个大名人。 “看什么看!”薛神医蹙眉,“中了寒毒还笑得出,你可真是我见过心态最好的病人。” 梁宜贞嘻嘻一笑: “托您高明医术,这不好了么?诸葛婶子。” 薛神医正要吃水,险些全喷出来。 除了世孙,还从未有人敢唤她“诸葛婶子”!这小丫头,什么路子? 薛神医敛了神情,冷语道: “不敢当。二小姐是自救,你的丸药可比我的医术高明多了。” 她近前几步: “穗穗,去后厨盯着药,别误了时辰。” 穗穗本就怕她,与梁宜贞确认个眼神,便噔噔跑出去,恨不得离薛诸葛越远越好。 这个薛神医冷冰冰,她自己就像寒毒本身。 还解毒呢!小姐真可怜。 见穗穗去了,梁宜贞收回目光,笑道: “诸葛婶子有话说?” 薛诸葛一愣,旋即点点头。要说的话,总觉得难以启齿。 梁宜贞打量一番,方道: “诸葛婶子想要我那瓶丸药的药方?” 薛诸葛怔然,抿了抿唇,方道: “我知道,医家的药方是不会轻易示人的。你若有顾忌,当我没说过。” “诸葛婶子自然没说过。”梁宜贞一双眼从秋袄中探出,“是宜贞要主动赠你。” “主动赠我?”薛诸葛依旧一张冷脸,“我救你,是收过诊金的,你不必……” “您多虑了。”梁宜贞打断。 她自枕头下摸出药方,又道: “诸葛婶子与凌波哥相熟,想必也知道,我是不懂医术的。” 薛诸葛接过瞧了,道: “配出这般丸药,可不像不懂医术之人。” 梁宜贞笑笑: “实不相瞒,这是从前庙子上算命,一位老神仙赠的,说这个药方能助我躲过一劫。我原也不信,不过配了好玩,谁知果真应验了。可见老天有眼,再不敢不信这些。” 薛诸葛平日最烦怪力乱神之说,若都靠那些神棍,还要大夫干嘛? 见梁宜贞年纪轻轻,却一副神叨叨的样子,她心头只呵呵两声。 梁宜贞接着道: “我想,这药方若真对寒毒有用,不如交给诸葛婶子,广惠大众。” 她嘿嘿两声: “也好叫神明看见我的善心,日后多多保佑。” 这一番言论,薛诸葛也不知说什么好。 的确是做善事吧,又夹杂着私利。说是感谢神明吧,又给神明开了条件。 这女孩子,真奇怪! 薛诸葛方谢过,道: “你那丸药若真想解尽寒毒,我还需回去研习一番。不论如何,多谢你了。” 她收好药方,顿了顿,又道: “对了,我午后便回山里,凌波会看着你后续的汤药,你听话就是。” 梁宜贞一惊。 倒不是因着鄢凌波懂医术,之前他替她顺气,指法皆在穴位上,梁宜贞本留意过的。 惊讶的是,鄢凌波平日待她这样好,此时鬼门关走了一遭,却不见他在身边。 这,有些奇怪啊。 她沉了气息,遂问: “醒来许久,却不见凌波哥。” “他还有事,午后便来。你听话就好。” 说罢,薛诸葛再不逗留,背上药箱出门。 梁宜贞望着她的背影,将中毒前的事捋了一回。 苏敬亭、官兵、郑氏、鄢凌波、中毒…… 剪不断,理还乱啊! ………… 阴冷,潮湿,漆黑一片。 这是鄢凌波头一回踏入府衙的牢房。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对于黑暗,他是习以为常的。 苏敬亭递上一盏灯: “前头就是关押郑氏之处,牢房地面湿滑,你当心些。” “是灯?”鄢凌波侧头,感受到身旁的温度。 他笑了笑: “敬亭少爷忘了?我是不需要灯的。” 苏敬亭手一顿,觉得有些唐突,又道: “倒不是为着照路。他说凌波少爷爱干净,特地关照的。牢房多鼠蚁,见着光亮就不敢近身了。” “有心了,多谢。”鄢凌波礼貌点头,一手提灯,一手杵着云头拐杖,朝牢房深处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说出你的故事 每间牢房的宽度都是相同的,鄢凌波数着脚步,在最里面的一间停下。 白衣带过青草香气,郑氏肩头一颤,缓缓抬眼。 她蹙了蹙眉,鄢凌波的灯火虽微弱,但黑暗的牢房中,尤其刺眼。 这间牢房很安静,最近的囚犯离她也有三五间远。她笑了笑,原是为了方便说话。 “凌波少爷好雅兴啊!”郑氏道,“若没记错,你是最爱干净的。今日为我来此,当真不胜荣幸。” 鄢凌波依旧谦和有礼: “二夫人说笑了。你知道自己很要紧,也值得我走这一遭。” 郑氏自木凳上起身,自然,这凳子是晋阳侯府特地关照的。 她近前几步,道: “我真不明白,你与晋阳侯府非亲非故,为何府上的事你跑得这样勤?” 郑氏顿了顿: “尤其宜贞那个小丫头,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里怕化。怎么,晋阳侯府是许了你婚约么?” “也不对呀。”郑氏自语,“你凌波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人家不都上赶着来么?何至于在乎一纸婚约!” 鄢凌波面色一沉: “这是宜贞的闺誉,二夫人说话还是掂量些。” 郑氏一笑: “看,一提起她你就不大对劲。” “二夫人,”鄢凌波的语气忽充满寒意,“你的问题太多了。而我,只有一个问题。” 郑氏一瞬僵住。 本就安静的牢房,显得更加安静。 她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可幕后之人,她怎么敢说?梁宜贞的中毒已是裸的震慑,她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冒险。 “凌波少爷,我什么也不知道。”她道,声音平如止水。 “我们当然知道你在怕什么。”鄢凌波道,“南淮是晋阳侯府的人,老侯爷与老夫人自会护他周全。况且,幕后之人不落网,南淮始终面临着危险。倒不如一网打尽,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郑氏一声嗤笑,似乎听了个笑话: “凌波少爷,恕我直言,你根本不知他们有多厉害。说不定,这间牢房的墙壁后,就有他们的耳朵。” “这你放心,府衙是信得过的。”鄢凌波保证。 “信得过么?”郑氏质问,“为何宜贞还会中毒?” 鄢凌波一梗,霎时说不出话来。 郑氏叹了口气: “凌波少爷,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说的。所有事情,我一力承担。” 鄢凌波握云头手杖的手紧了紧: “你若说实话,许能留得一命。你就不想再见南淮,再见二老爷么?” 郑氏一怔。 如死灰般的瞳孔竟似有星星火苗。 她咽了咽喉头,闭上眼: “不想。” 不想,也不敢。 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也自觉无颜以对。 当年,郑氏嫁入晋阳侯府本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局。谁知,匆匆十几载,这个局却换来了父子二人的真心。 真是好可笑啊! 好…可惜啊… 郑氏长长叹了口气。 不言不语,也许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只有守住秘密,他们才能更安全。 郑氏转身坐回凳子,闭目假寐。 鄢凌波沉吟一阵,道: “我还会来。不过,等到我不来的时候,你便是想说,也没机会了。你,再好好想想。” 说罢,他拂袖转身。 一点微弱灯光渐渐消失在悠长又黑暗的过道。 ………… 梁宜贞午睡刚起,听着窗外莺燕声声只蹙了蹙眉。 春日大好时光,她却只能窝在房中养病,当真好没意思啊! 她盘腿坐起,四下扫了一圈。 因她寒毒未清,丫头们把开春时收起来的铜炉又重新燃上。一个个汗流浃背,唯有梁宜贞还将被子裹得严实。 “穗穗,”她唤了声,“你去灭两个炉子,再取一床棉被来。” 穗穗噔噔赶来,抹一把汗: “不行!薛神医说了,小姐不能着凉,炉子是多多益善的。” 梁宜贞撇嘴: “这就不听话了。” 穗穗撅嘴: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丫头嘛…有所听有所不听!” 梁宜贞噗嗤一声: “谁教你的?” “凌波少爷啊!”穗穗正色,“他料到小姐会如此,让我这样回话。” “凌波哥啊…带坏我的丫头。”梁宜贞点头,“算了,我也不计较。” 谁让他生得好看呢?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她又道: “说来,凌波哥不是午后到么?怎不见人?” 穗穗笑道: “适才来过一回,见小姐睡着,便陪老夫人说话去了。我这就去叫他?” “不急!”梁宜贞阻止。 她缓了缓,眼睛一转,忽勾起嘴角: “逢春何处?” 穗穗朝窗外努嘴: “还在扫花呢!” 梁宜贞探头,狡黠一笑: “把她给我叫来。” 穗穗有了任务,立刻来了精神。一眨眼的功夫,便拖着逢春至梁宜贞面前。 逢春年纪大些,比穗穗高出一个头。因常年在室外做事,皮肤更黑几分。她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显得有些呆楞。 梁宜贞上下打量,目光在她的手掌上顿了顿。 右手虎口有层厚茧,原是个使剑的。 梁宜贞托腮: “你是凌波哥的人?” 逢春一怔,却依旧面无表情: “婢子是小姐的人。” 梁宜贞扶额: “那日抓郑氏,是你带的头,一切又都是凌波哥安排的。怎么说不是他的人呢?” “况且,”她身子前倾,故意逗逢春,“你偷我的东西,还敢说是我的人?” 逢春还不及辩解,穗穗却立刻跳起来。 “什么!敢偷小姐的东西!”她怒目而视,“小姐,我报官去!” 梁宜贞憋笑,摆了摆手,又道: “那半截璎珞穗子,怎么到的凌波哥手上,你不会忘了吧?” 逢春被堵得哑口无言。 主子总说她聪明,从前不觉得,近来倒是越发感受到了。 逢春自知瞒不过,方道: “小姐要怪就怪婢子,主子他是为了小姐好。放婢子在小姐身边,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 她分明着急为鄢凌波辩解,却依旧板着一张脸,那样子奇奇怪怪的。 “我也没说要怪谁。”梁宜贞道,“我问你,此前我的行踪,是你告诉凌波哥的?” 买工具、下墓,鄢凌波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感谢落dē、梓枫儿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余毒 逢春咽了咽喉头,一时尴尬万分。 梁宜贞笑笑: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待凌波哥,分明……”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一脸奸猾的笑。 逢春一瞬僵直,面色唰地绯红。她双手在袖中紧紧攒成拳,一句话也不敢说。 啪! 梁宜贞猛一拍床沿,撅着嘴: “分明比待我忠心!” 逢春身子一颤,旋即松了口气。 小姐脑子里想的,原来是这个啊!真是吓死人! 她又绷起脸,方道: “待主子的忠心与待小姐的忠心是一样的。若不是主子时时护着,虎狼环伺,小姐哪能这等悠闲?” 这样一说,倒也是。 既然晋阳侯府有危险的秘密,那自己总免不了置身险境。有个功夫高强的丫头,总能稳妥些。 虽不愿时时被人看着,但这条总归是更要紧。 梁宜贞讪讪撇嘴: “那咱们打个商量,你别什么事都同凌波哥讲。他贵人事忙,别总烦他。” 虽知逢春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梁宜贞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尽管难看又尴尬。 “不行!” 逢春铁面正色,像个门神。 “小姐放心,这是老夫人应允的,况且逢春说的也不多。”她接着道,“不过是小姐的吃穿用度,每个时辰在院子里都干了些什么,夜里说了什么梦话,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这还少了么? 你逗我吧! 梁宜贞越听越惊讶,下巴都快落到地上。穗穗更是目瞪口呆,嘴里能塞下三个咸鸭蛋! 嗯,双黄的! 逢春依旧冷脸,道: “不过今日起,就不用报给主子了。” 梁宜贞一愣。 善心大发放过她了? 逢春道: “今日起,主子亲自照料。” 不经意间,却是微蹙一下眉头。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不提防,又猛被自己呛了两声。 “又着凉了么?关门关窗!” 一声轻斥,白影翩然入室内。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行动间,带起一股青草香气。 “再起两个炉子,添床棉被。”他道。 梁宜贞连忙摆手: “不必不必,我是被自己呛着了。” 不对,分明是被他吓着了! 鄢凌波侧头: “还是添上吧,你如今病着。” 他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丫头已愁眉苦脸。已经够热了,凌波少爷是要把屋子变成蒸笼么? 不过,凌波少爷生得好看,他若时时在此,便是再添十个炉子也无妨啊! 梁宜贞四下扫了一眼,又看向鄢凌波。 屋中似盛夏,汗珠划过他俊美的轮廓,让人不由得咽了下喉头。 他行近几步,精准在床沿坐下。看来,从前是经常在此出入的。 “你是病人,要听话,不要任性。”鄢凌波含笑。话虽严厉,语气却舍不得加重半分。 他微微倾身,很自然地替她掖被子。 梁宜贞一怔,身子不经意向后缩了缩。她双手抱膝,只愣愣点头。 这样好看的人,又靠得这般近,总有些难为情啊。 “凌…凌波哥,”她轻咬着唇,“你待宜贞真好。” 鄢凌波只笑笑不语。 梁宜贞挑眼看他,默了半晌,终是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 “我不懂,凌波哥…为何待我这样好?” 非亲非故,他待她的好的确过头了。 鄢凌波双手一顿,旋即含笑: “宜贞不喜欢?” 梁宜贞来回甩头。 “那有什么不好呢?”鄢凌波道,“宜贞值得天下所有的好。” 这话,说得好自私,好没道理啊。 梁宜贞蹙眉,只觉越发看不透眼前之人。 “好了,”鄢凌波柔声打断她的思绪,“别胡思乱想,好生养病。寒毒性烈,师傅千丁玲万嘱咐的,你可别忘了。” 梁宜贞一楞。 也是,在他们的年代,寒毒还是无解之毒,自然万分上心。 况且这条命两次失而复得,自己也该万分上心啊。 梁宜贞紧了紧被褥,笑道: “凌波哥说的是,我听你和诸葛婶子的。只是,长日闷在屋中也无趣。诸葛婶子是神医,想来我很快便能痊愈出门吧?” 梁宜贞自幼研习史学,对于史书记载之人有股莫名的信任。 鄢凌波的笑容却一滞。 痊愈…谈何容易啊… 他笑容更深些,道: “只要宜贞听话,乖乖吃药,乖乖静养,很快便好的。” 这番话,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梁宜贞点点头,也很信任他。 一时又闲话家常。比如薛诸葛的姓名怪糟糟的,原来也只是因着她父亲姓薛,母亲姓诸葛。 诸如此类,竟聊了大半日。 ………… “薛神医回山上了?” 老夫人在堂上坐得端直,面色却是掩不住的焦虑。 薛氏点点头: “午后便上山了。宜贞那处凌波照料着,想来要住些日子。媳妇在世孙院里收拾了一间房,还是他惯住的那间。” “你办事向来妥帖。”老夫人赞许,“只是宜贞的身子那样,凌波见着难免伤心。我是担心他的眼睛,薛神医嘱咐过,若再流泪,怕是不好治了。” 这些孩子,每一个都担心不完啊! 薛氏方劝道: “母亲宽心些。凌波本就精通医理,他有分寸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 “宜贞可不在他的分寸之内!凌波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别看他平日雷厉风行,端得首富架子,可内里却是个极重感情之人。否则着双眼也不会……” 老夫人蓦地哽咽,鼻尖一酸,拽着手帕掩了掩。 薛氏见此,心中也不好受。 她赔笑一番,故作情绪高涨: “母亲快别愁了,咱们凌波就算看不见,不也是一群小姑娘追着跑么?凌波适才入府,我特意去大门便绕了一圈。那些个小姑娘,成群结队的,站了许久才走。” 老夫人鼻息哼了声,无奈笑笑: “如今的年轻人,是越发胆大了。别说她们,就是府上的丫头,每每凌波来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凌波又看不见,也不知费那番功夫作甚?” 薛氏掩面: “想来她们中间也是有攀比的。” 老夫人扶额: “只怕过些日子,门口的小姑娘就更多了。你让人看这些。” 薛氏一愣。 半晌,便反应过来,只笑笑: “是了,世孙就要回来了。” 他回来,一切就都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下毒人 他快回来了…待他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鄢凌波心头默念,拐出梁宜贞的闺房时,天边已是残阳如血。 庭院几丝柳枝映衬着夕阳浮动,风过白袍,生了些许晚来凉意。 窗间传来梁宜贞与穗穗的说笑声。鄢凌波叹了口气,鼻尖发酸。 这孩子,还不知余毒的厉害吧?不过也好,成日提心吊胆的也于事无补。 小宝见他出来,忙甩着袖子上前搀扶,一面说些笑话缓和他的情绪。 “好了,”鄢凌波冷言打断,“我没流泪。这双眼睛,我还是珍惜的。” 小宝一时尴尬,却舒了口气。 他扶鄢凌波在石凳上坐下,又恭敬递上这几日的账本。 鄢凌波手指拂过凹陷的笔画,成千上万的账目了然于胸。 只道: “明日,你让西街古玩铺子,南街酒楼的二位大掌柜来晋阳侯府回话,有几处账目我还要再问问。这些日子我住此处,他们有急事便来这边回。” 小宝应声: “不消少爷说,已吩咐下去了。” 鄢凌波侧头: “此番倒机灵。” 小宝嘿嘿两声: “少爷说过嘛,万事也没有宜贞小姐的事要紧。只是……” 听他欲言又止,鄢凌波卷了账本一把敲去: “狗才!学会支支吾吾了?” 小宝护住头,委屈道: “小的是怕外边说闲话!少爷为了宜贞小姐住在晋阳侯府,总觉得有些怪啊!” “怎么,你也学人嚼舌根?”鄢凌波道,“若什么闲话都去在意,少爷我哪来的时间做生意?如何养你们这群狗才?” 小宝讪讪: “那是那是。” 谁叫少爷是发工钱的人呢!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了。”鄢凌波正色嘱咐。 小宝积极应声。 “对了!”他一拍脑门,“适才敬亭少爷差人来,说给宜贞小姐下毒之人揪出来了,问少爷是否此时去看?” 鄢凌波一听,一瞬黑了脸。 小宝背脊一僵,霎时一身冷汗,忙道: “少爷别生气,我这就备车!” 话音未落,小宝足尖带起尘土如烟,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行得远些,他方吐了口气。自己也是蠢,瞒着他备好车也就是了,偏提一句,惹他不快!审问给宜贞小姐下毒的凶手,岂是能耽误的?只怕半夜也得爬起来! 小宝扶额摇头。 这才深刻体会,什么叫万事都不如宜贞小姐的事! ………… 再次踏入牢房,倒没了之前的陌生感。 潮湿阴暗之下,真相正跃跃欲试地探头。 既然撬不开郑氏的嘴,便只得另辟蹊径。这个下毒人,或许是个关窍。 苏敬亭依旧递上灯,鄢凌波颔首谢过,从容而入。 这不是关押郑氏的那座,牢房的气息与氛围是大不相同的。这也是鄢凌波失明多年练就的机敏。 常人靠眼睛,他只能靠感官。 “来人了么?” 只听一声喃喃,细如蚊虫。 霎时,黑影直扑上来,撞上铁栅栏,一声剧烈的回响。 “杀了我吧!”他抓着栅栏直晃,“别折磨了,杀了我吧!” 鄢凌波脚步一滞,不由得退了半步。 “你就是常三?”他侧头道。 常三也不说话,一身衣裤不整又肮脏。他缓缓蹲下,不停抓头发。 据苏敬亭说,此人的确是多年的衙役,出身寻常市井人家。 家中人口也简单,一妻一女。他媳妇常年在东街口替人做针线补贴家用,女儿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也帮着做事。 揪出常三时,府衙众人皆觉不可思议。常三平日里最老实懦弱的,不想竟会行凶! “杀了我吧。”常三喃喃,“我该偿命的。” “你先答我的话。”鄢凌波凝眉,“至于你的罪,衙门自会审判。” 他顿了顿: “我问你,为何给梁家小姐下毒?” “我不是有意的,我没得选。”常三显得懊恼又痛苦,“我需要钱,我需要钱!” 原是买凶啊… 鄢凌波沉吟半晌,又道: “谁给你的钱?” 至于常三为何要钱,他不感兴趣。 “二夫人。”常三抓着头发。 说谎! 给梁宜贞下毒本是为了震慑郑氏,又怎回是她自己? 他手指点着云头手杖: “二夫人亲自吩咐的?” 常三摇头: “是一个黑衣男人,蒙着面不知其貌,说是受了二夫人的吩咐。” 鄢凌波手指一顿。 黑衣男人……宜贞说过,当日房檐偷听,与郑氏对话的正是一个男人。 这就说得通了。 对方很聪明,也很谨慎。不论出了什么事,俱推到郑氏身上,幕后之人便可全身而退。 好一招金蝉脱壳! 而郑氏,恰成了废弃的壳。 看来,这条线索又断了。 鄢凌波蹙眉转身,只觉脑中一团乱麻。 “鄢先生!”常三忽唤住他,“你…不问我为何收那钱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司空见惯。”鄢凌波道,脚步却不停。 谁知,常三竟噗通一声跪下! 他将头埋进手掌,不自主地啜泣: “对不住,我不知那是寒毒。若是知晓,即使我家婆娘没钱治病,我也不会害人。对不住,对不住,我该死……” “鄢先生,”他言语囫囵,“那日黑衣男人说,要救我婆娘须得一命抵一命,他给我的钱,是买命的。那时我只当是买我的命,自然想也没想就应下。如今才明白,一命抵一命,是说梁家小姐的命。” “鄢先生,”常三又唤,眼角尽是泪痕,“梁家小姐她…如今可还好?” 鄢凌波不语,脚步也不曾停下。唯有心头一阵酸楚,隐隐幽幽,挥之不去。 刚出牢房,他便向小宝吩咐: “查一查常三的家人,不要打草惊蛇。” 既然说了一命抵一命,如今梁宜贞没死,常三又落网。对方为保险起见,是一定会对常三的家人下手。 或许顺藤摸瓜,能逮个正着。 鄢凌波敛了神情,拂袖上车。街边一群女孩子鲜衣浮动,自追在后边叽叽喳喳。 ………… 梁宜贞的身子渐渐好转,虽还裹着棉被,却已不需炉子。 窗外柳丝莺啼,正一番大好春色。 穗穗捧了药来,一面噘嘴抱怨: “东街口的常婶子好几日不见摆摊。本想买她的绣果子给小姐玩的,又扑个空!” 感谢落dē、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小姐哪里跑 梁宜贞咯咯笑两声,向后一仰,双手枕着头: “大抵是人家发财了,不需要做辛劳营生。穗穗该替人家高兴啊!” 穗穗噔噔点头,转而又摇摇头: “不对啊!我听东街的丫头说,她家男人前阵子才被抓入狱。没了丈夫,她岂不更缺钱么?况且她身子不好,吃药也费钱啊,怎就不做生意了呢?” “入狱?”梁宜贞一瞬惊坐起,“所为何事?” 川宁一向太平,如今出了晋阳侯府的事,府衙看管更严。 谁还敢顶风而上? 穗穗再次摇头: “大家都不知呢!说来,她丈夫还是个衙役,知法犯法真是蠢!” 衙役! 梁宜贞一瞬瞪大眼。 自打她解毒醒来,对案子的事就刻意留心过。衙役入狱本就是极为罕见的事,而近来入狱的衙役也只有一位。 那便是,给她下寒毒的常姓衙役! 穗穗又说常婶子…… “是姓常么?”梁宜贞一脸焦急。 穗穗咯咯笑道: “小姐真逗!常婶子的丈夫不姓常,还姓婶子啊?” “果然是他。”梁宜贞垂目喃喃。 穗穗一惊: “小姐竟认得?” 梁宜贞敷衍摇头,若有所思。 依穗穗所言,常婶子母女骤然失联,很是古怪啊。 照理说,男主人入狱,母女二人不是该各方求情托关系么?虽不一定有用,可亲人间该做的也总会做。 但她们却失踪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 会是郑氏的同伙所为么?那个耳后有红痣的黑衣男人。 他轻功了得,下过懿德公主墓,也来晋阳侯府寻过郑氏。看上去,是个顶厉害的人。 可他为何要对常氏母女下手呢? 莫非…她们知道些什么? 梁宜贞一瞬揪紧了心。 若真如此,那母女二人的性命怕是…… “穗穗!”她猛地坐直,“凌波哥何在?” 穗穗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只愣然答话: “出…出去了…一大早就走了。” 梁宜贞狠叹一口气,手掌拍上床沿。 偏偏寻他时不见人! “穗穗!”她一面说一面下床更衣,“咱们往东街口去一趟。” “不行啊小姐!”穗穗吓坏了,连忙摆手,“小姐还病着,厨房还坐着药呢!况且外头乱得很,凌波少爷不许小姐出门的!” 梁宜贞唰地回头,眼神凌厉: “晋阳侯府姓梁,何时轮到鄢凌波做主了?!” 穗穗背脊一麻,不自主地仰面望她,只觉小姐瞬间高大伟岸了不少。 这样的小姐,她可从未见过。 不过,这样的小姐也好让人安心。似乎在她身边,便没人敢欺负。 那句话怎么说的…嗯!背靠大树好乘凉! 穗穗兀自点了点头,立马站直,噔噔上前帮她。 主仆二人刚至门边,梁宜贞却蓦地顿住。穗穗紧跟其后,险些撞她背上。 “小姐要出门么?” 只见逢春立在正门中央,板着一张冷脸,语气也冷冰冰的。 穗穗一脸嫌弃地看她,这个活寒毒! 双方僵持了半刻,梁宜贞的气势立马弱下来。 她嘿嘿两声,上前挽着逢春,一脸赔笑: “逢春姐,我不过想出门透透气。成日闷着,也不利于养病不是?” 逢春看她一眼,心头呵呵。 适才不是挺厉害么?这会子怂了! 穗穗瞪逢春一眼。 我家小姐才不是怂,这叫能屈能伸!你那呆板脑子能懂么?蠢货! 逢春哪知穗穗已骂了她千万遍?她只看着梁宜贞,指了指她身上的挎包: “透透气…需要带这个?” 梁宜贞一怔,立马将挎包随手一抛,旋即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逢春瞥了挎包一眼,道: “主子说了,也不是不让小姐走动,不出府就是。” “谁说我要出府了?”梁宜贞一脸坦荡,“我不仅不出府,还让你时时跟着,总行了吧?” 逢春缓缓转头,狐疑地看她。那张木板脸上,难得多了一丝表情。 梁宜贞倾身: “这样你还怕啊?” 逢春撇嘴: “那…小姐要去何处?” 梁宜贞一笑,挽着穗穗就出门: “去小弟那里!” 逢春摇摇头,立马跟上。 小少爷是个逗趣的人,多与他来往,对宜贞小姐病中的心情也好。这是鄢凌波说过的话,逢春记得很牢。 她跟在梁宜贞主仆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至惹人厌烦,也能随时保护。 这一点,倒很是知趣。 穗穗回头瞧一眼,低声撅嘴道: “小姐作甚怕她?她拦着你,穗穗打她!” 穗穗举起拳头,试图说服梁宜贞。 梁宜贞却噗嗤一声,揪了揪她的发髻: “打她?就她那样的纯爷们儿,你打得过么?不寻个帮手?” “打不过也要打!”穗穗正色,“穗穗要保护小姐嘛!况且……” 她奸猾一笑: “不是还有那些小武器么?闷火球、臭弹、烟雾弹、奇痒珠……” 穗穗掰着指头如数家珍。 说的兴起,她又叹口气: “可惜都在挎包里!” 梁宜贞打量她一眼,越发憋笑。看来这丫头是与自己待的时日长了,也学会用小机关整人。 “不可惜。”她揽过穗穗,“小弟那里也有。” 穗穗一惊,恍然大悟。 难怪要去小少爷那处!原来他就是“打”逢春的帮手啊! 穗穗偷笑: “小姐真聪明!” “穗穗也不笨啊!” 主仆二人踏着青石板路,哼出轻快的调子,四周莺燕也一同唱和。可她们的说笑声却总叫逢春心头发麻。 看着梁宜贞,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 “什么?你要出府!” 梁南清噌地从凳子上弹起。 梁宜贞忙作噤声手势。 他缓了气息,四下看了看。逢春的影子还印在门上。 “二姐,”梁南清压低声音,“不是我不帮你啊。且不说凌波哥让不让我脱层皮,你如今的身子也不适宜出门啊!反正没急事,再等几天吧?” 话音未落,穗穗跺脚抢道: “可急着呢!” 梁南清白她一眼: “茅房出门右拐。” “好了,穗穗别闹。”梁宜贞道,“小弟,我是说正紧的。事态紧急,我回头再与你解释。事关我中毒的案子,还有两条人命,我想要查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有一双眼睛 “这么严重?听上去很危险啊。”梁南清自语喃喃。 梁宜贞沉吟。 危险是一定会有的。但要一时的危险,还是源源不断的危险,自己却可以选择。 她方道: “小弟放心,我既捡回这条命,必当万分珍视。咱们这样……” 梁宜贞倾身,与弟弟耳语几句。梁南清蹙了蹙眉,思索半晌,终是点头。 春风流连,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屋中的情形变得怪异 梁宜贞、穗穗、梁南清一字排开,低头看着正在牛筋网中挣扎的逢春。 她适才刚一推门,一张大网便从屋顶急速而下。直到现在,逢春依旧没太反应过来。 “别挣扎了。”梁宜贞道,“知道你力气大,但牛筋网可是越挣扎越紧的。” “贵着呢!”穗穗哼了声。 逢春刚想说话,梁宜贞便打断: “我知你要问什么。没错,我现在要出府。” 这么理直气壮么? 逢春又欲张口,梁宜贞再次打断: “我去东街口的常家。别惊讶,你想的没错,就是下毒人的家。” 她顿了顿,仍然不给逢春说话的机会。又道: “你听好了,我不是真要甩掉你。我此刻出门,过会子小少爷便会放你。逢春,那处不太平,你定要迅速赶来保护我。” “我说完了。”她转向梁南清,“塞住逢春的嘴,把人捆了。我先走了。” 梁宜贞挥挥手,拽了穗穗就跑。二人乘着梁南清的马车掩人耳目,一眨眼便出了晋阳侯府大门。 逢春反应过来时,已被梁南清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梁南清抱歉笑笑: “逢春姐,你别急。我二姐说了,再过半刻就给你松绑。” 逢春的木板脸早就皱成一团。 失策啊!竟栽在两个小孩子手里! ………… 破败的小巷冷冷清清,烂菜叶粘着满地油渍,整片空气都油腻腻的。 巷子中零星几户人家,皆是老弱病残,张示着人间的苦难。 小宝抬手赶走嗡嗡的苍蝇,五官就要缩在一处: “这什么破地方啊!少爷当心行走。” 鄢凌波白衣翩然,绫丝白鞋从容踏下。一向爱干净的他,竟无半分不适。 东街口的无声巷,他太熟悉了。 此处居住的多是身处底层或残障之人,聋哑者居多,故称“无声巷”。鄢凌波在此处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 他一时感慨,心尖发酸。若非世孙与晋阳侯府,只怕他如今也同巷中众人一样吧。生命,只是等死罢了。 小宝小心翼翼搀扶,一面道: “前头就是常三的家,我们的人守了三日,却不见半个人影。” 面前柴扉虚掩,还挂着把于事无补的生锈的铜锁。 屋后一座空荡院子,是几户人共用的,中间立着无声巷中唯一一口水井。 嘎吱推门而入,让人不由得一惊。 小屋十分局促,只能容二三人行走。两个马扎倒在地上,一张破旧不堪架子床靠墙放着,灶台架在床边。其余陈设虽简陋,倒也整洁有序。 小宝遂将这些与鄢凌波一一描述。 鄢凌波伸出手指,似乎碰到案几,带过一层薄灰。 他道: “此处药气浓重,可有药罐药草?” 小宝打量一眼: “奇怪…并不曾见啊。” 鄢凌波舒了口气: “还好。” 小宝一愣: “人也没找见,好什么好?” 鄢凌波的云头手杖敲上他的头: “我此前担心被对方捷足先登,眼下看来,是母女二人是自己跑了。一来,屋中并无挣扎痕迹。二来,若为杀人,何须带走草药?” 小宝点头: “常三一副老实倒霉样,没想到他婆娘和女儿还挺机敏的!” 不过,她们躲得了一时,待银钱用光也总会外出谋生,只怕对方也正守株待兔呢! 鄢凌波侧耳扫了一圈,不闻动静,只道: “咱们上院子看看。” 听闻脚步声渐行渐弱,铁锅底下灶台之中,正探出一双眼睛。 ………… 梁宜贞与穗穗相互挽着行在无声巷。 她们衣饰华丽,在无声巷中尤其乍眼,引得人侧目。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些有钱人接二连三地来,还一个比一个古怪。 才来了个俊美瞎子,又来个裹着厚衣裙的小美人。是为了炫耀衣服多才都套身上?有钱人就不怕热么? “常三不是衙役么?竟这般落魄?”梁宜贞四下看去,很是不解。 在川宁,衙役的俸禄不低啊!不说大鱼大肉,一家三口的温饱总是够的。 穗穗耷拉着脑袋: “这不因着常婶子的病么?我也是见着可怜,才时常来照顾生意。”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 “穗穗是个心善的孩子。” “不过,我如今不可怜他们了!”穗穗忽义正言辞,“害小姐的都是坏人,哼!” 话音未落,已至常三家门口。 穗穗刚要推门,梁宜贞忽一把拦住,又忙作噤声手势。 她使了个眼色,穗穗一惊。 门锁是开的啊! 梁宜贞垫脚张望,低声道: “算来,逢春已在路上了吧?” 穗穗点头,学梁宜贞的样子猫着腰: “我留了地址给小少爷,应是快到了。” 梁宜贞又嘱咐: “里头或许有歹人。穗穗不会功夫,就留在此处等逢春。若有危险,撒腿就跑,明白么?” 歹人! 穗穗一个激灵: “我不留下!我要保护小姐!我虽不会功夫,可我有武器啊!” 说罢,她便从袖中掏出几枚指甲盖大小的弹珠。 这是…烟火弹! “你何处得的?”梁宜贞一惊。 “嗯…”穗穗低着头,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小少爷那里顺的。” “做得好!”梁宜贞噗嗤一声,“穗穗真机灵!” 这丫头脑子越发灵光,说不准真能帮上什么忙。主仆二人确认一下眼神,遂轻手轻脚进去。 梁宜贞扫了一圈,屋中覆着薄灰,应是三五日无人居住了。但案头一抹指印很醒目。 果然,有人来过。 她目光流转,又落到灶台上。下墓之人,对于能钻爬的地方总是更敏感些。 梁宜贞今拽着穗穗,步步靠近。四下安静,只闻得二人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手指伸向铁锅,刚掀开一个缝,一道冷光射来。 嗖的一声,匕首自缝中刺出。 感谢梓枫儿、安歌、落dē、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海燕呐! 梁宜贞瞳孔一瞬放大,猛退一步。 霎时间,只觉天地无声,眼中的画面像放慢的皮影戏。 握匕首的是一只消瘦胳膊,青筋暴起,正自锅底探出。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瞬间,梁宜贞侧身,一手拍下翘起的铁锅。夹住消瘦胳膊。 啪! 啊! 啪当! 一声吃痛尖叫,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 穗穗一怔。 这…也行? 她竖起大拇指: “小姐真神人也!” 闻着动静,鄢凌波耳根微动,与门口的逢春几乎同时进来。 大吃一惊! 屋中的场面真是…一言难尽啊…… 只见穗穗正按着铁锅打,发出哐当巨响,口里念念有词: “叫你刺杀小姐!叫你刺杀小姐!” 梁宜贞则双臂环抱,偏头看戏。 逢春蹙眉。 锅底的便是刺客?就…就这么容易制服了? 梁宜贞朝她眨眼一笑: “逮刺客,有时就这么简单!” 咳咳。 鄢凌波清了清嗓。 梁宜贞心头一紧,忙凑上前讨好,赔笑道: “原来案头是螳螂的指印。” 鄢凌波扯了扯嘴角: “我们的小黄雀很得意嘛!” 这是…真有些生气了… 一旁的小宝不由得打个哆嗦。 梁宜贞吐一下舌头,心惊胆战地躲远些,又忙去指挥穗穗: “穗穗别打了。这样的粗活,让逢春来干。” 逢春也不动,悬着一颗心,只等鄢凌波的示下。 鄢凌波轻叹一声,方道: “你是谁的婢子?宜贞小姐都开口了,还不快去!” 逢春愣愣点头,学着穗穗的样子捶了几拳,这才掀了铁锅,拽出刺客。 竟是个女孩子! 她约莫十五上下的年纪,因躲在锅底,浑身沾满了煤灰。只一双大眼猩红,在花脸上尤为显眼,让人不由得一个寒颤。 穗穗揉了揉眼,霎时惊呼: “海燕姐!” 众人一惊。 “穗穗认得?”梁宜贞问。 穗穗点头: “常婶子家的姐姐,从前她家摊子总见的。” 常三的女儿,常海燕! “杀了我吧。”常海燕忽沉声道。 “呵。”鄢凌波轻笑一声,“你们常家的人,是不是都一心求死啊?” 常海燕一怔,充满防备: “你是谁?” 众人目瞪口呆。 没听错吧?是常海燕眼瞎还是他们耳朵有问题?川宁还有不知鄢凌波的女孩子! 小宝蹙眉,这不是对少爷的侮辱么! 他上前道: “活生生的鄢凌波在你面前,你不认得?兴奋过头了吧!还是说,想以这种方式吸引少爷的注意?挺独特啊!” 鄢凌波微抬云头手杖,阻止小宝说下去。 掷果盈车,是富家小姐们的雅兴。对于吃饭都难的常家,实在没心思顾这些。 但身处川宁,鄢凌波的名号总是听过。 常海燕的神情霎时变复杂,不提防间,竟噗通一声跪下。 众人不及反应,她又猛磕起头: “凌波少爷救命!” 吓! 这转变够快啊。 鄢凌波手指轻点云头手杖: “给我个理由。” “我知道,收买父亲的黑衣人的身份。” 鄢凌波手指一顿: “继续。” 常海燕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情绪,方道: “其实,那人收买父亲之时,我是偷偷瞧见的。自父亲去了晋阳侯府,我总觉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遂带着母亲躲起来。” 她接着道: “只是连日躲藏,银钱粮米已尽,母亲的药也不剩。想起当日匆忙逃离,忘了些碎银子在灶台底下,这才……” 小宝会意,忙去灶台底下掏。果然有些散碎银钱。 鄢凌波点点头,云头手杖一抬,指向梁宜贞: “你知她是谁么?为何要杀她?” 常海燕惊慌,又磕两个头: “我以为是那些歹人,故而出手。此时见着穗穗,才反应过来。这位…莫不是此前中毒的宜贞小姐?” 看她神色,不像说谎。 常海燕身上没功夫,也不知梁宜贞的行踪。若说有心埋伏,那也太牵强了。 “宜贞小姐,”她跪行至梁宜贞身前,“抱歉,抱歉…我父亲是关心则乱,害了你,抱歉,抱歉……” 说着已眼泪汪汪。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伤害无辜者是无法被原谅的。 但这一切,也不关常海燕的事。 她遂道: “你别哭了。毒也下了,人也抓了,这份道歉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想要赎罪,快将黑衣男人的身份告知。” 常海燕抹了眼泪,连连点头: “其实,他具体什么身份我也不知。不过,有个特征……” “耳后有颗红痣。”梁宜贞接道。 她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惊诧望着梁宜贞。 她也不理旁人,只将鄢凌波扶远些,低声道: “凌波哥既知晓我下过公主墓,想必也该知道,当日下墓的并非我一人。” 她顿了顿: “我与那人交过手,他的耳后亦有红痣。” 鄢凌波一怔。 这件事她若不说,还真没人知晓。 “你这么信我?”鄢凌波道。 梁宜贞笑笑: “宜贞不是傻子,谁真心待我,我是分得清的。” 鄢凌波心头一颤,忽觉脚下开满一片花田。 他噙着一抹笑,方道: “既如此,凌波哥也信你。常家那女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交给她处置么? 梁宜贞愣了愣,看向常海燕: “留下吧。” “留下?”鄢凌波侧头。 “嗯。”梁宜贞道,“留下常家母女,那些人多少有点忌惮。” 鄢凌波低头一笑: “我看,你要留的不是人,是她们的命。” 他们若不管,常家母女早晚死路一条。 梁宜贞亦笑笑: “她们死了对咱们也没好处,反而让对方安心。生命诚可贵,多留些总是好的。” 只有失去过生命的人,才知道它到底有多珍贵。 鄢凌波遂点头: “依你就是。” 常海燕闻声,连忙磕头道谢,菩萨圣人的满嘴叫。 小宝咂嘴: “这会子嘴甜,方才还差些伤了你的‘菩萨’呢!海燕呐,你可长点心吧!” “是是是,”常海燕点头,“小宝哥教训的是。” 鄢凌波扶额: “小宝别闹了,快将她母亲接来。别让人捷足先登。” ………… 长风呼啸过山林,杂乱草木中,山洞若隐若现。 “呵!够隐蔽啊。”小宝自语。 这是常家母女藏身的山洞。 奇怪的是,竟不闻半丝声响。 他拨开重重杂草,霎时一惊。 一滩血迹直入双眼,触目惊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一把钥匙 窗外的柳枝越发青绿,小蝶扑上窗棂,扇着翅儿来回,只不肯飞去。 梁宜贞指尖纤细,隔着纱窗,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 “凌波哥与这蝶儿一样,赖着就不走了!”她噘嘴抱怨。 自打梁宜贞捆了逢春,私自出门,鄢凌波便决定亲自守着。除了夜里睡觉,就没离过她的院子。 “先吃药。”他含笑递上琉璃盏,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梁宜贞撇撇嘴,却依旧乖乖吃了。 又道: “这些日子已不觉冷了,凌波哥放心吧。” 鄢凌波点点头。对于吃药这件事,她的确很听话很配合,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他遂道: “如今身子见好,也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我…不想你出事。” 梁宜贞默然,神情忽而凝重。 那日小宝去接常婶子,竟在山崖下发现她的尸身。瞧着是失足,摔作一团肉泥,连苏敬亭也没办法验。 可他们几个都明白,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梁宜贞叹一口气: “海燕姐如何了?” “小宝带着她做些杂事。”鄢凌波道,“总算没再成日念叨报仇。” 多做些事,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才见点希望,却又回到原点了。”鄢凌波蹙眉,那份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梁宜贞与他对坐,只觉今日的春色蒙了一层灰。 她默了半晌,方道: “看来,还是要从二婶母下手。” 可郑氏的嘴太紧,如何能撬开呢? 正懊恼间,穗穗噔噔跑进来。 她憋着一股劲,语气神秘: “小姐,凌波少爷,我才见墙根底下有人鬼鬼祟祟,绕了许久也不进来。要叫逢春打他么?” 二人一愣。 光天化日的,怎会有人“鬼鬼祟祟”? “凌波哥,我去看看。”梁宜贞道。 鄢凌波点头应允: “让逢春跟着。” ………… 穗穗紧拽着梁宜贞,脑中忽钻出一个个闹鬼的画面。 命案一桩接这一桩,看来这丫头是吓坏了,如今有些草木皆兵。 可眼下春风正好,莺声燕语,梁宜贞还真提不起惊恐之心。 一时逢春也跟上,三人遂将角门推开个缝。 只见那少年一身雪青袍子,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步态急躁,不时又顿下看一眼大门。 是他啊。 梁宜贞扶额,轻拍穗穗的头: “又危言耸听了,那不是二哥么!” 穗穗一愣,满脸茫然。她定睛看去,似乎…还真是梁南淮!怎么适才不认得了? 梁宜贞摇摇头: “真是被吓傻了。” 她遂打发了逢春,又看了半晌,才唤: “二哥。” 梁南淮闻声,背脊一僵,急忙转身相对。只见他神色惊慌,欲语不语,连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贞…贞妹妹…”他挤出几字,“你…身子可好些?” 梁宜贞打量他一圈,也不答话,只行上前几步: “二哥既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梁南淮却后退,似乎刻意保持距离。 他作了一揖: “母亲的事,我怕贞妹妹心中芥蒂,不想见我。却…又担心贞妹妹的身子,想来探望。” 对于他的担心,梁宜贞没有丝毫怀疑。 但梁南淮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郑氏。梁宜贞若不好,郑氏只会更不好。 她直言惯了,遂道: “二哥是想问二婶母的消息吧。正好凌波哥也在,你随我进来吧。” “贞妹妹!”他又唤住,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妹妹的。” 梁宜贞嗯了声,转身进院子。 真与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撬开郑氏那张嘴的钥匙。 闻着梁南淮的脚步声,鄢凌波怔了一瞬,旋即会意。 钥匙来了。 梁南淮低着头,不敢看他。凌波哥平日虽温和好性,可一旦涉及二姐,他便不同了。 何况,此番这样大的事。 “是你啊。”鄢凌波道,呷一口茶。 清茶烟香掠过俊美的唇角,见之忘俗。难怪川宁的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追赶。爱美之心,也无可厚非。 “凌波哥。”梁南淮嗓音紧绷,直到梁宜贞请,他才敢坐下。 鄢凌波默了半刻: “你何时变得这般拘束?门外逗留许久也不进来。从前,不是与宜贞顶要好么?” 梁南淮抿一下唇: “出了这样的事,南淮自觉对不住贞妹妹,心中有愧。” 他挑眼看了看鄢凌波与梁宜贞,又道: “也…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母亲都是为了南淮,定是迷了心窍才敢觊觎世孙之位,害公主,害…贞妹妹。” 在旁人看来,郑氏的动机的确是世孙之位。 毕竟受人指使之事晋阳侯府只想暗中调查,图个知己知彼。梁南淮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凌波哥,”梁南淮又道,“你要信我。天地可鉴,南淮是决无觊觎之心的。大哥他……” “这不要紧。”鄢凌波打断,“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也没用。” 梁南淮语塞,霎时闭嘴。 鄢凌波接着道: “你母亲糊涂,但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你也委屈,要尤其待你好。你也别多忧思了。” “那母亲呢?”梁南淮脱口而出,又猛顿住。 梁宜贞转头看他,心下唏嘘。 血浓于水本是人之常情,即使待旁人再虚伪圆滑,事关母亲大抵也见得一片赤诚。 而这样的常情,梁宜贞再也感受不到了。 梁南淮看看二人,见他们不语,一时心头自跳,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知道,我如今不该问,也不该求情。可贞妹妹,那是养育我十几年的母亲,我不能什么也不做。好在你眼下已大好了,能否替母亲求个情?你若开口,祖母必会听的。” 所谓“求情”,便是找人顶罪了。 公侯王府家本就是常出人命的地方,只要打点好一切,保条人命总是不难。 难的是,此番二位死者皆不是寻常人。 梁宜贞沉吟,酸楚忽往脑上涌: “二哥说这话,还有良心吗?” 那懿德公主之死又算什么?还有蒋盈,那样年轻的生命! 鄢凌波蹙眉,按了按梁宜贞的手。 眼下不是与梁南淮讲道德的时候。 鄢凌波方道: “你是晋阳侯府的血脉,老夫人自然是顾要及着你的脸面。有个杀人的母亲总归不是好事。” “南淮,”鄢凌波顿了顿,“宜贞是否原谅,那是后话。在老夫人做决定之前,二夫人要懂得自救。” 梁南淮瞳孔微颤。 凌波哥的意思是…有希望! 梁南淮急切: “何为自救?” 感谢odiesun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多事之春 鄢凌波故意缓了缓,隐约能感到梁南淮急促的气息。 他遂道: “听敬亭少爷说,审问之时,二夫人不大配合。” “甚么意思?”梁南淮不解,言语中带了一丝防备,“莫非…他们动刑了?他们怎敢动刑?母亲好歹也是晋阳侯府之人,他们……” “没有。”鄢凌波打断,“人家是衙门,不是恶霸。” 梁南淮一怔,旋即松了半口气。 鄢凌波又道: “二夫人不肯说话,什么也不说。这叫人家如何审理呢?为着此事,衙门也没少来烦老夫人。若非老夫人坚持不能动刑,只怕二夫人早已……” 他顿了顿: “只是,若再僵持下去,也总有老夫人应付不了的时候。听闻,京城已派了钦差来。到那时……” 他不再说下去,此时无声胜有声。 梁南淮双手攒拳,兀自摩挲: “凌波哥,我去劝劝母亲吧。” “有用么?”鄢凌波故作疑问。 梁南淮叹口气: “是否有用,也总要试一试。我想,我的话母亲多少要听几分的。” “只得如此了。”鄢凌波点头,“你好生劝劝,要她该说的都说,知无不言。” 梁南淮应声。 这句话的真意,他自然不知,可郑氏却明白。 这就够了。 况且,让梁南淮带话,除了规劝,也让威胁更直观更可感。 那是她的亲儿子。她真愿意儿子每日提心吊胆,在侯府被人指指点点么? 舐犊情深,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虽非君子行径,可人命关天,又事关晋阳侯府安危,也就顾不得许多。 事不宜迟,几人遂备了马车往府衙去。 沿途的街道依旧热闹。旌旗成排,人烟穿行,叫卖声,嬉笑声透过车帘传来,此起彼伏。 而车中的三人却都一语不发。 沉默,总能避免很多麻烦。如此就很好。 ………… “怎么会这样?” 苏敬亭在府衙偏厅来回踱步,手指点着下巴。 窗外雏鸟叽喳,叫的人心烦。 椅子中的小厮打扮的少年翘起二郎腿,呷一口茶,神色却不似平日懒散。 “偏就这样了。”他略沉了沉眸子,若有所思。 苏敬亭顿住,将这话玩味一番。再不合常理的事出现,也总会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四下扫了一圈,道: “这个府衙也无法让人安心,咱们先走吧,还有事要做。至于侯府,我派人去说。” 少年起身点头,并不多言。 他低垂着头,头巾压得很低,只随苏敬亭出门。 府衙四周充斥着隐隐的慌乱,暗流涌动,似乎随时能爆发些什么。 “敬亭少爷。” 梁宜贞一声唤,大门口的两拨人几乎同时转身。双方皆行色匆匆,险些擦肩而过。 “你们怎来了?”苏敬亭一惊,目光落向梁南淮半刻,又转开。 鄢凌波耳根微动,此处除了苏敬亭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他心头一滞,道: “出了何事?” 苏敬亭绷着嘴角: “你们晚了一步,二夫人死了!” 死了? 怎么会死了? 这是在府衙啊! 梁宜贞与梁南淮皆惊得说不出话。梁南淮一个不稳,猛向后踉跄几步。 鄢凌波蹙眉: “怎么回事?” 苏敬亭摇头: “很蹊跷。我正要去义庄,先看过尸身再说吧。” “费心了,注意安全。”鄢凌波道,不再耽搁他。 苏敬亭一脸凝重,拍拍他的臂膀,遂转身去了。 注意安全? 梁宜贞偏头,这话听着有点怪啊。 苏敬亭只是帮忙验尸。至于怎么查,查到谁,那也不关他的事。又怎会刻意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除非,不是说给他听的? 苏敬亭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街道尽头,梁宜贞收回目光,转向鄢凌波: “那个小厮…似乎不是上回送丝帕的人。” “苏家富贵。”鄢凌波道。 也是,富贵之家,一个少爷跟三五个小厮实在是稀松平常。 “回去吧。”鄢凌波又道,“此时府衙必定大乱,咱们别杵在这里。”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马蹄咯噔咯噔,梁宜贞趴在车窗叹了口气。 活人就是麻烦。 ………… 府衙厅堂中,李知府坐立不安,急得直冒烟。 皂隶三步并两步跑进来,抹一把汗,后背已然湿透。 “大人,”他粗喘几口,“敬亭少爷说急不得,他还要细细验一验。” 李知府垂手顿足,颇觉无奈。 他苏敬亭倒是不急,可李知府急啊! 懿德公主的死因曝出,本就惊动了京城那边。眼看钦差就要到,凶手却莫名其妙死了! 要他如何交代? 况且,还牵扯一个蒋家。这件事若办不好,得罪一干人等,川宁还混不混了! 他大手一摆,没好气道: “再去看!” 皂隶猛地哆嗦,不敢惹他。 刚要转身,李知府又道: “罢了!我自己去。” 跨出门槛,又转身嘱咐: “那间牢房也再查查,你们再查不出东西,就都给我滚!” 说罢,李知府卷着一腔怒火,拂袖而去。门框还有冒着硝烟的错觉。 皂隶伸长脖子探头,见他走远,才一甩手瘫坐在椅子上。 “呸!”他朝门边白一眼,“成日就知道吼咱们,还不是担心自己的乌纱帽!什么人呐!” ………… 老夫人的厅堂换了几枝胭脂木兰,不至太冷清,也不至太热闹。与这厅堂,是恰好的相得益彰。 鄢凌波坐在下手方,言语温和而孝顺: “白日府衙太乱,小宝这才打听清楚。凌波不敢耽搁,所幸老夫人还未歇下。” 老夫人垂眉: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哪里睡得着?她怎么死的?” “像是中毒。”鄢凌波道,“至于有没有别的蹊跷,敬亭少爷还需再验验。” “又是毒!”老夫人紧绷唇角。 “还有件事,”鄢凌波顿了顿,“京城的人要到了。” 嘶… 老夫人倒吸一口气,越发紧握扶手。 “莫不是,与京城有关?”她声音微弱,却铿锵有力。 鄢凌波沉声: “眼下,不好说。” 老夫人点头,又道: “来的是谁?” “徐铁拐,徐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等待钦差 这个人啊…… 老夫人沉吟半晌,道: “那个鳏夫?” 鄢凌波颔首。 若是旁人,老夫人不一定知道名号。可是徐故,在女人的圈子里实在太有名气了。 正是那个鳏夫,天下最有名的鳏夫。 状元及第之时,却毅然决定为亡妻守孝三年。此后也并未再娶。 这件事在命妇圈子里一时传为佳话。算来,已十年有余。 而男人的圈子里,他同样有名。 很少有人像徐故这般,守孝归来十年之久,也没个正经的官职。十年间只是不停做钦差,于各地寻访视察。 听闻,他这个人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栽他手上的官员不计其数。 像是…皇帝的拐杖。 替皇帝走遍天下山河,替皇帝收拾贪官污吏。 故而市井之上有了“徐铁拐”的戏称。是敬,也是畏。 老夫人遂道: “若是这个人,倒不大好应付。” “出了这么多事,想来他一时也不能理顺。”鄢凌波道,“咱们如常应付就是。案子归案子,我倒想看看他如何查!” “这话没错。”老夫人点头,“只是郑氏一死,我这心也乱了。事情越扯越大,总不得安宁。” 鄢凌波温和笑笑,像是安抚老人家的任性: “再乱的事也有理清的一天。老夫人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老夫人也很听他,神情自放松了半分,又道: “你这孩子总能哄人高兴。只是你为府上忙前忙后,有空也多在意在意自己。上回流泪,可伤着眼睛?” 鄢凌波面色如常,含笑道: “师傅看过了,不碍事的。日后凌波当心些就好,您别担心。” 可他越是如此,老夫人就越发心酸。这孩子,吃过太多苦了! 她轻叹一声: “但愿事情早些结束吧。” 鄢凌波笑笑: “事情才刚刚开始。” ………… 春日的天逐渐热起来,义庄的味道也越发不好闻。 苏敬亭倒是习惯,穿行在尸床之间来去自如。 “此处倒是比大理寺的义庄好闻多了,你们川宁果然人杰地灵。”他笑道,再次带上验尸用的手套。 懒散少年枕着头,仰面躺在一张空尸床上。他翘起腿,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他微蹙一下眉: “老苏,你给老子快点。真不懂,你为何会喜欢待在这地方。” 对于他的嫌弃,苏敬亭早习以为常,只呵呵两声: “你少给老子说风凉话!不是因为你,我犯得着来这小地方验尸?我同你讲,我们大理寺的尸体虽多,味道不好,但验尸条件不要太好哦!要什么工具有什么工具!哪像此处,借一块通灵玉也能周折好几圈!” 一想到那句“姑奶奶”,他就如吃了黄连一般,浑身不自在。 苏敬亭哼了声,忙转话锋: “你也不想想,我什么身份?我苏家可是……” 眼看他就要滔滔不绝,懒散少年忙举起双手: “得得得!我输了,你别絮絮叨叨!” 苏敬亭白他一眼,又看向郑氏的尸身,直直摇头: “本是为调查懿德公主之死来的,谁知接二连三死了这么些人!蒋盈、常婶子,现在又是郑氏…事情越扯越大,麻烦啊!” 懒散少年无所谓地笑笑: “你只管验你的尸便是,也麻烦不到你头上!你们大理寺不一向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么?” 若非如此,又怎敢放心让苏敬亭来查。 苏敬亭耸肩,转一把手中小刀,一面解剖一面道: “那倒是。左右徐铁拐快到了,到时对公主之死总会有个交代。” 少年晃动的足尖一顿,旋即撇撇嘴: “是他啊…无趣!” 无趣? 苏敬亭反笑起来: “天下可没有哪个官员不怕他的!一旦被他盯上,管你芝麻小官还是官居一品,总能查出些事。说来,我们大理寺这几年蒸蒸日上,许多都是他送的业绩啊!” 少年嗤笑一声: “身在花花名利场,谁都不干净,还怕查不出点事?不过是要不要查,要查谁罢了!” 苏敬亭讪讪: “你这人,嘴太毒。” 他将郑氏的腹部划开一条缝,又笑道: “也不知他此来川宁,轮到谁遭殃?”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哒哒哒…慌乱无章。 懒散少年呵呵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遭殃的人来了。” 说罢,他翻身坐起朝内室去。 苏敬亭回转过头,只见李知府大汗淋漓直冲进来,连官服还不及换下。 “敬亭少爷,敬亭少爷!”他一面摆手,一面咽喉头,“验得怎样了?” 苏敬亭失笑,忽起了尊老之心。李知府也四十好几的人了,这般奔走,着实狼狈。 他正待搀扶,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眼下自己满手血腥,岂不该吓着人了? 他遂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大人亲自看看?” 李知府下意识地探头,呀! 血肉模糊! 他一瞬抬手遮住,又一身冷汗: “这这这……” 苏敬亭笑笑: “李大人别怕,人不过是两脚羊。你吃的那些羊肉,不也是这样来的?” 李知府喉头一呕。 苏敬亭你大爷!老夫怕是再也不想吃羊了! 李知府背着尸体行远些,道: “还是敬亭少爷说罢!” 苏敬亭方道: “我又仔细查了,除了中毒,并无其他死因。身上也没有强迫束缚的痕迹。” 李知府蹙眉: “你上回说,她所中之毒与懿德公主、蒋小姐的一样?可那毒本就是她的,那她是…畏罪自尽?” 李知府捻须,阴云密布的脸上总算见得些笑。 自尽好啊! 自尽就不会牵扯出其他,案子就该了结了。 苏敬亭却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验尸的,只能给出我的验尸结果。” “是是是,”李知府连连点头,“我去查,我去查!” 说罢,又急匆匆地去了。 少年自内室露出半个身子,神情黯了黯。 看来,李知府是想结个糊涂案啊! 苏敬亭转身,猛吓一跳: “站在那里作甚?吓死人!” 他回到撇嘴: “咱们也走吧,我收拾收拾。” 少年点头,又躺回尸床等他。 因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今日在府衙门口遇着鄢凌波他们。那个梁宜贞,如今活蹦乱跳了?” “哪那么容易?那是寒毒!”苏敬亭道,“听鄢凌波说,只是暂时压制住余毒,后边慢慢治吧。” 少年鼻息哼了一声: “祸害!没死就行。” 感谢落dē、在乡下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总有人不待见你 “阿嚏!” 梁宜贞蹙眉,揉了揉鼻头。 “小姐又冷了?” 耳畔一声惊呼,穗穗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她一脸紧张,盯着梁宜贞上下打量。 不待梁宜贞答话,穗穗忙随手抓件床头的衣服裹住她: “凌波少爷嘱咐过,小姐如今不能受凉。” 梁宜贞无奈笑笑,又扯下衣服: “不是冷。也不知为何阿嚏,或许有人骂我吧。” 穗穗又看她一阵,见是无恙,这才放心将衣服收好,只撅嘴道: “谁敢骂小姐?” “这话说得好笑。”梁宜贞掩面,“哪有不敢骂的人?不敢当面骂,也总敢背地骂。” 穗穗撇嘴: “哼!原来小姐知道有人背地骂你啊。” 梁宜贞一愣。 骂她?吃饱了撑的吧! 近来安心养病,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什么惹祸的机会。穗穗的话又从何说起呢? 她遂道: “我待人很好啊,有甚么可骂的?” 穗穗一副抱不平的模样: “是啊!穗穗也想不通。二夫人在牢里死了,又不关小姐的事。可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说小姐是知道二夫人已死,才答应二少爷去求情。说你……” 穗穗一跺脚,背过身去。 梁宜贞笑笑,身子前倾,下巴靠上她的肩头: “说我虚伪啊?” 穗穗兀自赌气不说话。 梁宜贞摇摇头,道: “一,二婶母是死在大牢,我怎会知晓?二,我也没答应求情啊。再说,她取我母亲性命,又害我身中寒毒,那些人凭什么觉得我会求情?” 所谓有保郑氏的希望,也不过是梁南淮自己的以为。梁宜贞为了让郑氏开口,并未戳破罢了。 只是言必行,行必果,不想做的事,梁宜贞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穗穗自然明白,可她们说是你先应下再反悔的。”穗穗忽转身拉着她,“我讨厌她们那样!又……又不知怎么争辩……” 梁宜贞失笑。 这丫头满腹委屈,原来是说不过人家,到这里来讨对策! 她嘴角轻勾,一把搭上穗穗肩头。 自己的丫头当然要自己护着,别人想欺负,没门! 梁宜贞遂道: “穗穗,你可听好了。她们若再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你就说第三。” 穗穗半带委屈半带不解: “第一第二小姐已说过,第三是什么?” “第三么……”梁宜贞顿了顿,“穗穗啊,你可知天下之事那么多,说穿了,也就只有两件事。” 穗穗仰面,眨巴眼睛望她: “何事?” “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说罢,梁宜贞忍不住噗嗤一声。 这般粗话,从前听一起下墓的兵士说过。没想到,自己说起来竟如此过瘾。 不由得又偷笑一声。 穗穗似恍然大悟,将梁宜贞拉得更紧: “我明白了。嘴长在小姐身上,小姐爱说什么说什么,爱给谁求情给谁求情。别人管不着!” 梁宜贞点头。穗穗机灵,是这个理。 穗穗眼珠转了一圈,退后半步,立得笔直: “小姐,那我去了。” 她一脸正色,模样有些可笑! 梁宜贞失笑: “这是作甚?你上战场啊?” 穗穗叉腰: “我去骂她们!” 她气冲冲的,刚至门边,又转回身: “按小姐说的骂!关她们屁事!” 说罢,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无影无踪。 梁宜贞扶额。这个穗穗,还真是较真啊! 不过,这样也好。 任何流言蜚语都不是无缘无故传出的。所谓无风不起浪,而这个吹风的人就很要紧了。 而有心吹这风的,只有一人。 认为梁宜贞有必要救郑氏的,也只有一人。 ………… 梧桐树的枝叶洒下树荫,恰遮住午后灼人的阳光。还在春日里呢,竟见出夏日的燥热来,这午后着实难挨了些。 几个小丫头凑在一处,看了看树荫外的阳光,越发不想干活。 “诶,听说宜贞小姐故意不求情呢?” “二夫人将公主害那样惨,又给宜贞小姐下毒,会求情才怪呢!脑子有病才会求情吧!” “话是没错,可听闻是她自己答应的,言而无信总不大好。” “关你屁事!” 几个丫头正说得热火朝天,闻声猛然一愣,四下张望,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周围无人,唯有不远处,穗穗正挽着提篮从容行过。 丫头们讪讪。 “好像的确不关咱们的事。” “主家的恩怨,咱们说一通也没用。” “干活吧,领赏钱呢!” “是啊是啊,干活吧。” “干活吧。” 穗穗立在桥头回看她们,鼻息冷哼一声,头一甩就大步走了。 行过回廊,又有一群丫头正说闲话。她也不管人家说什么,只丢下一句“关你屁事”便扬长而去。 见着假山下的几个婆子,亦是一句“关你屁事”。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晋阳侯府似乎随处都能听见“关你屁事”。 奇怪的是,说闲话的却少了。不论是梁宜贞的,还是旁人的。 看来歪打正着,“关你屁事”适用于所有闲话。 ………… “近来府上真是安静,连鸟都不叫了。”梁南淮手握书卷,于西窗下伫立。 窗外海棠正红得娇艳,他不由得蹙一下眉。 “关……”丫头一顿,“少爷用心温书,莺燕花鸟都不消费神的。” 话音刚落,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近来府中常说“关你屁事”,险些脱口而出。 梁南淮点点头: “那日府衙的人来,你打听了,母亲真是中毒身亡?” 丫头的情绪霎时低落,只点了点头: “与懿德公主同样的毒。” “中毒?” 西窗下忽来声音。 一个人影行过海棠树下,又倒回来。 只听一声冷哼: “报应!” 说罢,又行不见了。 梁南淮面色不改,手握书卷的手却紧了紧。 丫头满脸委屈: “二少爷,大小姐怎能那样说话?人都没了,这不嘴上缺德么?” 梁南淮不语。 报应?只怕是报复吧? 郑氏毒杀懿德公主,又用毒药嫁祸梁宜贞。如今她死于中毒,难道不是有人在为那对母女报仇么? 鄢凌波、苏敬亭,每一个都能轻松出入府衙。 梁南淮神情黯了黯。既然流言这么快被压制下去,逼不出真相。那只得从长计议,另寻他法了。 感谢梓枫儿、安歌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黑云压城 闷热。 汗水贴着衣衫,黏乎乎的,直叫人烦。 几个官兵驾着马,有些疲乏。 “川宁的气候真糟糕。”一官兵抹了把汗。 “边陲小地,忍一忍吧。”另一官兵摇头,拍拍马儿。 行在前头的紫袍男子似乎充耳不闻,衣衫湿了大半,却无半句抱怨。 他抬眼望天,没有阳光,只有层层积云,压住整个川宁府。 零星几只蜻蜓在半空盘旋。 川宁的气候真怪,与川宁的事一样怪。 “快下雨了。”他眯着眼,一只蜻蜓正停在马蹄上。 官兵忙趋马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 “盘桓月余,进城吧。”说罢,紫袍男子脚一蹬,马儿哒哒小跑起来。 一众官兵应声跟上,带起一片尘土。 一只蜻蜓躺在尘土中,尾巴已被碾作泥,扑腾着翅膀垂死挣扎。 ………… 鄢凌波的车驾正往晋阳侯府去。小宝趴在窗前探头,不禁蹙了蹙眉。 “少爷,今日跟车的女孩子少了许多。”他道,“果子也没装满。” 鄢凌波笑笑: “这不好么?” 小宝撇嘴: “当然不好!这不说明女孩子们对少爷不那么喜欢了么?” 跌落神坛的感觉,自然是不好的! 鄢凌波含笑摇头: “我要那么多喜欢作甚?又不能当饭吃。人生在世,只得一人的喜欢足矣。” “可就是能当饭吃啊!”小宝盯着竹筐中的果子,很是懊恼,“说来也怪,我跟少爷许久,还是第一回见女孩子们收敛。忽然就这样了,也不知中什么邪?街市似乎都冷清了。” 鄢凌波敲他一棍云头手杖: “过会子车停了,你去劝劝那些小姐们。近日别再跟着了,都回家吧。” 都回家吧,回家安全。 徐故要来了,川宁的官员自然紧张万分,生怕自家孩子出格惹祸。若被徐故揪住,谁知他能给你扣什么帽子? 这些无法无天的孩子,还是严管的好! 鄢凌波的车驾在侯府巷口缓缓停下,女孩子们挨挤着探头,直到白衣消失在朱门之内,依旧不肯离开。 小宝无奈,转身面对她们时,已换了个灿烂无比的笑。 “又是几位小姐啊!”他赔笑寒暄。 女孩子们自然也认得他。鄢凌波身边最常出入的小厮,这都不认得又哪好意思说追过鄢凌波的车? “小宝,是凌波少爷让你来的?”女孩子们难掩兴奋。 小宝嘿嘿两声: “正是正是,少爷让小姐们别跟着了。近来天气闷热,不知何时会下雨,淋湿生病就不好了。” 女孩子们一愣,霎时满脸感动: “就说凌波少爷最好了!这么些年不是白跟的,凌波少爷也惦记咱们呢!” “不枉我今日背着父母偷跑出来!” “近来姐妹们都被家里管着出不来,咱们可得尽量撑住。别叫凌波少爷以为我们三心二意!” 女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小宝总算听明白。 原来不是少爷的魅力下降,这样他就放心了。 小宝遂道: “既然是家里的意思,别与父母作对才好。少爷也是极重孝道之人,可不愿你们为他忤逆父母啊。” “这样啊……”小姐们道,失落中又再添一分感动,“你让凌波少爷放心,咱们是不离不弃的。” 说罢,女孩子们又讨论起外出带伞,怎样说服父母。叽叽喳喳的,渐行渐远。 小宝舒了口气,总算打发走她们。 ………… “快去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李知府大袖一挥,火气噌噌往外冒。所谓焦头烂额,应是眼前的模样了。 捕快身子一颤,应声而去。 一捕头倒机灵,盛了盏热茶送上: “大人消消气。” 李知府鼻息一叹,接过饮尽,只道: “追追追!也不知那鄢凌波有甚好追的!不就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么!不对,他还没眼睛呢!真不知追什么!” 李知府来回踱步,又道: “那丫头不知现在什么情况么?成日的出去出去,惹下事可怎么好?” 捕头赔笑: “这不派人去寻了么?咱们川宁不大,过会子小姐就回来了。” “况且,”捕头压低声音,“徐大人这不还没到么?大人也别太紧张,教人抓着不放。” 别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 那可是徐故啊!徐铁拐啊! 公主一条命,贵女一条命,侯府夫人一条命,偏偏还接二连三地来,徐铁拐哪里会放过他? 就是想想,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李知府来回踱步,又招了招手: “徐大人几时到?” “明日午后。”捕快道。 李知府蹙眉点头: “行了行了,你们将这几件案子的卷宗备好,还有敬亭少爷出的尸检录。徐大人是一定会看的,准备齐全,要什么给什么,别叫他说咱们消极断案。” 捕快应声,刚至门边,忽顿住回头: “对了大人,我听说,明日蒋家也准备去城门迎徐大人。” 李知府一怔: “蒋家?” 他们又来添什么乱? 捕快道: “我亲戚在他家做工,说蒋家连日准备,很是气派。要…要请徐大人为他家亡女做主。” 李知府的眉头霎时拧成一团: “本府没给他们做主么?谁才是川宁的父母官!他们这样做,是诚心打我的脸么?!” 还故意在徐故面前。 他顿了顿,方道: “卷宗我让旁人准备,你去将此事给我打听清楚。” 按理说,蒋家扎根川宁,即便死了家人心头不平,也没必要得罪一方知府啊! 就算铁了心得罪,总不会明刀明枪地来。 现在他们敢这样做,有些奇怪啊。 除非…他们不想在川宁混了。 或者说,他们知道,李知府不会在川宁混了。 李知府背脊一僵,霎时一身冷汗。 好几个时辰过去,他依旧坐立不安。滴漏滴答又滴答,从深夜滴到白日,竟是一夜未眠。 天亮了,却依旧压着厚厚层云,透不出光,越发闷热。 轰! 府衙大门一瞬打开。 等来的,却不是徐故。 而是一道圣旨。 罢免李知府川宁知府之职,由徐故接任。 突如其来,毫无准备,川宁府一时炸开了锅。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穗穗疾步跑来,在门槛又绊了一下。 梁宜贞正擦拭她的灵禽爪,也不抬头,懒懒道: “又是何事啊?” 穗穗惯了的大呼小叫,她早习以为常。况且连日来死了那么些人,便是再大的事,也显得没那么要紧。 还有什么比人命要紧呢?人命,是关天的。 穗穗憋足了劲,心头暗笑。小姐这会子淡定,待她听到消息,只怕能惊摔了吧? 她悄悄扶住梁宜贞的椅子,遂道: “小姐,新鲜的消息!李知府被罢职了,新知府午后就入城!” “哦。” 梁宜贞应声,又拿起钳子整修灵禽爪。 哦? 只是一句“哦”? 穗穗一瞬泄气,满脸掩饰不住的失落,只道: “小姐怎么不惊讶?” 梁宜贞回头笑笑: “意料之中的事啊。” 穗穗偏头看她: “小姐果然是大神呢!”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 “穗穗也是小神嘛!知道此事要紧,特来与我讲。” 穗穗眼睛一亮,很是得意: “我跟着小姐,自是比旁人更机灵!不过,小姐如何料到的呢?掐指一算么?” 她学着街边神棍的样子,作掐指状。 梁宜贞噗嗤一声,轻打下她的手,笑道: “哪那么神!你想啊,先死了公主,又死了蒋小姐,好不容易抓到凶手,凶手又死了。这几条命,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前后死亡时间不过月余。李知府身为一方之长,是不是该负些责任?” 穗穗点头: “这样一说倒也是。不过,人也不是李知府杀的,却有些冤。” 梁宜贞摆摆手: “一次凶案可以说是意外,但接二连三地来,还让人在府衙里死了,那就是治理不严!就拿蒋小姐的死来说,那日花朝盛会人山人海,府衙虽派了官兵维护秩序,可零星几个到底敷衍。否则,蒋小姐也不至枉死。” 梁宜贞说罢,穗穗也明白过来,又道: “可惜咱们府上没那么多兵,不然也能保护游人了。” 梁宜贞一惊,忙捂上她的嘴,又瞪一眼: “这话别胡说!养私兵犯法呢!” 穗穗被吓得一缩,只愣愣点头。 梁宜贞这才松开手,又指向案几旁的书架: “穗穗若是得空,多看看那些史书就明白了。公侯王府之家,有的话能说,有的话纵使心里明白也不能说的。知道么?” 祸从口出,史书上记载了太多这样的事。 穗穗似懂非懂地应下,噔噔跑去随手取了几本,正色道: “小姐,那我读书去了,你有事唤我。” 还不急反应,穗穗已跑没影。 梁宜贞摇头笑笑。这丫头,还真把她的话当圣旨了! 圣旨? 她噗嗤一声。这也是只能想不能说的话啊! ………… “母亲屋里的花换得勤啊!”薛氏一面进屋一面笑道,“近来春意浓浓,当是百花争妍的时节了。” 老夫人笑着指她: “这张嘴越发伶俐!这是凌波让人每日换的,说我这屋子冷清,添些趣味。” “就知道凌波是最有孝心的。”薛氏道,“咱们府上这么些孩子,没一个及得上他!” 老夫人点点头,又想起孙子孙女们,满脸的慈爱宠溺。 只是,有一人…… 她叹了口气: “南淮可还好?郑氏出了那样的事,近日也不见他来请安。这孩子心思细,我倒怕他钻牛角尖,一时伤心出不来。” 薛氏亦叹气摇头: “那孩子没日没夜地百~万\小!说,我去看他时,他也只敷衍应付。到底血浓于水,人之常情。” “百~万\小!说也好,总有些事做,不至于想不开。”老夫人道,“叫宜萱那孩子别去闹弟弟,收敛着些!否则我打她!” 薛氏应声: “宜萱那孩子虽皮了些,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况且我让南清看着呢,母亲放心。” 老夫人点头: “这就是了,兄弟姊妹们总要相亲相爱才好。只是南淮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你别看宜贞是个女孩子,就这一点的心性,比南淮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薛氏脑中一对比,点头附和。 同样是死了母亲,除了最初的为母殉葬,那小丫头似乎还真没什么过激行为或消沉姿态。 老夫人又道: “出事见真知。侯府的孩子,当是这般气度。” “不过,”薛氏顿了顿,“新知府午后就要进城,蒋家又做出迎接的大阵仗。宜贞是个爱热闹的,定会凑去看。眼下多事之秋,是否让人看着不叫她出门?” 老夫人从容笑笑: “自然不能让她出门。你放心,凌波亲自看着,出不了事。” 薛氏一愣,正欲开口,老夫人便抬手制止: “他近来与咱们府上走得太近,旁人看着不好。那些大张旗鼓的事,就不要一道了。” 薛氏点头: “那午后……” 老夫人道: “午后……京城来的人自然怠慢不得,还有一场大戏要演呢!你先回去歇一歇,怪累人的。” 薛氏看着老夫人的模样,一时憋笑: “那有什么?母亲是多年的老戏骨,有您带着也就不累了。” 老夫人黑脸一嗔: “猴儿!惯爱贫嘴!” ………… 府衙办案的效率堪忧,可腾地方的效率却出奇地快。不过一个早晨,李知府已举家搬离,空荡荡的府衙正等待它的新主人。 天气依旧闷热,城门夹道围满了人。背脊额间汗湿一片,却依旧挤破了头要看。 突如其来的调令,让徐故比任何一任知府都令人好奇。 蒋家倾家出动,除了老爷少爷们,连夫人小姐亦跟在后边。每个人都身着麻衣,一脸愤恨,一举一动都提醒着蒋盈的死。 百姓们侧目,自有许多议论。 “蒋家这是搞事啊!” “摆明了针对晋阳侯府。” “嘿嘿,这新知府一上任就有大业务,也是倒霉!” “人家可是京城来的,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闲话传得不亦乐乎。忽闻一声惊呼,众人随声转头,瞬间一片哗然。 不远处,仪仗威严车驾华丽,竟是……晋阳侯府! “此前没听说晋阳侯府要来啊!” “新知府面子真大!” “我去!这下有好戏看了。” …… 感谢youkersu、梓风儿、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为最近大家的打赏红包推荐票加更~ 晋阳侯府的车架来势汹汹,颇有种当仁不让之势。 扎根川宁十多年,侯府向来低调,今日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瞧来又是两家对垒的阵势,百姓们霎时兴奋无比,越发哄闹。 蒋家人亦回头看来,面色不大好。映衬着麻衣,显得更加苍白。 “他们怎来了?”蒋老爷眯了眯眼。 蒋夫人鼻息一哼,又酸又冲: “砸场子的吧!盈盈不明不白死在晋阳侯府,见咱们来此请命,心虚坐不住了?” “哼!”蒋老爷大袖一甩,“就怕他们不来。咱们明明白白的冤屈,却虚他们?!” “伯父说的是!”胖小子蒋貅凑上来,朝晋阳侯府的车架探头,“咱们人多不虚!我看他家孙辈的少爷小姐们都没来,没什么气势!” 蒋貅是蒋盈的堂弟,因着长日养尊处优,越发发福。 蒋老爷瞥他一眼,打一把他的头,斥道: “人多有个屁用!晋阳侯夫人一人就足够镇场子了!” “这样啊……”蒋貅抬起胖乎乎的手挠头。 “但貅儿有句话说对了。”蒋老爷沉了沉气,不再看向晋阳侯府,“咱们占理,不必虚他们;况且有徐大人在,虚个球啊虚!” 蒋家人闻声,皆直了直身子,雄赳赳气昂昂。 薛氏放下车帘,掩面一笑: “母亲,蒋家人蓄势待发呢!跟要打架似的!” 老夫人嗔她一眼: “失去亲人到底可怜,你别因着人家蠢笨就笑话。脑子是娘胎里带来的,谁也不能选。若都跟咱家孩子一样机灵,可不乱套了?” 薛氏强忍着憋笑。 若论揶揄人的功夫,老夫人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她遂附和: “是。可不都因着母亲您的血缘好么!” “就你嘴甜!”老夫人笑嗔,又道,“老二与老三的车都紧跟着?” 薛氏点头: “撑场子嘛,自然都来了。” 老夫人欣慰一笑: “老二做得不错。他虽对郑氏宠爱万分,可一旦出事,孰轻孰重到底是拎得清的。”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 “老子比儿子强啊。” 薛氏拉着老夫人的手: “南淮还小,慢慢教也就是了。” 老夫人点点头。 一时车马停下,晋阳侯府众人却不下车,皆在车上闭目养神。 蒋家人站得笔直,正对城门目不斜视。却依旧有人忍不住偷视晋阳侯府。 蒋貅拿手肘怼了怼身旁的兄弟: “他们什么意思?车也不下,故意摆谱呢!” 他兄弟翻个白眼: “徐大人是京城来的,据说陛下及其信任,是了不起的人物!到时候看他们能怎么装?难道要藐视朝廷,藐视陛下么?” 蒋貅一愣。 他兄弟又道: “嘿嘿,扣帽子的事,也不止他们一家会干!” 咳咳! 蒋老爷蹙眉清嗓。 孩子们一顿,忙闭嘴低头。 ………… 相比城内的喧闹,城外几乎安静得有些过头。 徐故端坐车中,不时整一整自己的官服官帽。 侍从驾着马,自车外探下身: “大人,前头就是城门了。晋阳侯府与蒋家都候着,百姓们亦夹道欢迎。” 徐故心头暗笑。 夹道欢迎? 怕是夹道看戏吧! 他又整一下腰间玉带,沉声道: “走吧。” 走入那座城门,自己亦是戏中人了。 ………… “来了来了!新知府的车架!” “哪儿呢?怎么看不见?” “那个那个!” 一阵喧嚣后,百姓总算看清,霎时一片安静。 并非因着气派威严,而是……太不起眼了! 尤其晋阳侯府与蒋家恁大阵势,几乎举家出动。新知府的队伍夹杂其间,总显得有些可怜。 薛氏挑帘看了看,向老夫人笑道: “徐知府好清廉。” 老夫人这才缓缓睁眼: “是个聪明人。” 只见知府车架缓缓顿住,徐故从容下车,先向百姓行礼,然后才是两户气派人家。 一时抬头,众人皆挤破了头要看。 只见他立身端直,不似寻常文人孱弱。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轮廓明晰锋利,眸子似一把利剑,叫人背脊一寒。 徐铁拐,如铁刚直,如铁冷漠。 “蒋姓氏族。”徐故四下扫一眼,停在蒋家上下打量,“这是何意?” 蒋老爷上前,白一眼晋阳侯府的车架,只行礼道: “请知府大人做主。我家小女前日……” “这件事啊……”徐故打断,一番沉吟,“我听说过。凶手是晋阳侯府的二夫人,不过……死了。” 蒋老爷恨恨,死盯着晋阳侯府: “关在府衙也能死,只怕当日她杀我小女便是受人指使。如今败露,某些人要杀人灭口吧!” 四下闻声,一片哗然。 晋阳侯府二老爷与三老爷亦下车来,与徐故相互见礼。 三老爷遂道: “鄙府此来本是为了迎接大人,怕您初来乍到认不得路。谁知遇上蒋老爷喊冤!” 他笑了笑: “既说到那事,我们免不得解释一番。实在是二嫂迷了心窍,为夺世孙之位暗害公主。好巧不巧,她又以为蒋小姐将真相偷听了去,这才害了一条性命。” 三老爷顿了顿,换做正色: “大人知道,咱们府上一向是遵纪守法的。真相大白,二话不说就将二嫂送进府衙。不过……如今不明不白死了,我们也纳闷呢!” 他余光看向蒋老爷: “也不知,是否有人报仇心切,贼喊捉贼?” 蒋家人一惊。 四下百姓也一惊。 双方这般互咬,真相越发扑朔迷离了! 不待反应,老夫人的车架中竟传出呜咽之声。 二老爷与三老爷忙迎上去相劝,孝子之心可见一斑。 “老三你闭嘴!”车中苍老声音忽斥道,“蒋家孩子去了,老婆子是感同身受的,你怎能这般说话?” 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又道: “这匆匆月余,先是公主,再是二媳妇,连我那小孙女也险些丧命!老婆子都这把岁数了,成日提心吊胆,怎么尽遇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事到如今还不完,府上竟受小人言语冤枉。” 二老爷与三老爷俱摇头叹息,四下百姓也有跟着哭起来的。 “那个新知府,”老夫人哽咽两声,“你叫什么来着?” 徐故面无表情,只行一礼: “徐故。” 老夫人继续啜泣: “徐大人,你要给蒋家做主,也要给我们做主啊!二媳妇总是在府衙没的,不查清楚,让两家人相互冤枉,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吓! 这招移花接木好漂亮! 三言两语间,将责任尽说道府衙身上。 而蒋家今日的行径,自然就成了逼迫新知府,而并非晋阳侯府。 徐故眸子沉了沉。 传闻中的晋阳侯夫人,宝刀未老啊,还未完全入城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他默了半刻,向老夫人的车架行去。 感谢梓风儿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如此断案 二老爷、三老爷皆朝他看去。 徐故彬彬有礼,可一身气度,却是如钢铁一般,与四周众人尽是冷漠疏离。 “晋阳侯夫人节哀。”徐故行礼,“徐某既来川宁接任知府,自然不会对此事放任不管。” 他退后几步,又兼顾着蒋家众人,道: “还请各位放心,徐某必定给出满意的答复。” “只是……” 徐故忽顿住。面色一瞬阴沉,眸子似一把出鞘利剑,噌地刺向人心。 四下氛围霎时冻结成冰,他接着道: “二府这样大的接迎阵仗,徐故小小知府消受不起。徐某的俸禄虽不多,却足以行路,随行之人也认得路。晋阳侯夫人、蒋老爷,都请回吧。” 说罢,他也不再上车。两袖一拂,清风徐来,徒步朝府衙行去。 在重重人群排排仪仗中,再没了初入城门的渺小。此时只身一人,反倒高大许多。 “徐知府清廉啊!” “铁面无私。” “年轻有为。” …… 百姓们议论四起,再没心思看晋阳侯府与蒋家互咬的戏码,注意力全转移到了新知府身上。 说白了,贵人们的恩怨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与他们没什么切实的利益关联。 而一方知府的个性,却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人群的角落中,懒散少年抱着一包板栗边剥边自笑: “厉害啊,还没进府衙就收买了大片人心!” 苏敬亭抓一把剥好的板栗仁: “徐铁拐是真清廉。他有多少家底,大理寺还能不知?” 懒散少年呵呵两声: “清廉与收买人心不矛盾啊。有些人的不在钱。” 苏敬亭转头: “比如你?” 少年轻笑: “我的嘛,在板栗仁……诶!我刚剥好的板栗仁呢?” 他强压着火气,缓缓转向苏敬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苏敬亭背脊一麻,抬腿就跑。 “老苏!你给老子站住!” 只闻一声怒喝,周围人左瞧右瞧,却不见半个人影。 见鬼了啊! 众人不解。 自然,也没人在意深究,左右还是新知府的事更吸引人。 ……………… 徐故一脚迈进府衙,大门一关,将街道的喧嚣霎时隔绝。 他暗自舒了口气。 果然,还是喜欢安静之地啊。 冷冷清清,对于旁人来说是寂寞;可对于他,却是离不开的安全感。他的世界,不需要太多人。 “大人。”亲随赵阿四奉茶而来。徐故不习惯丫头伺候,故而这些事皆是侍从代劳。 徐故抬了抬眼皮,接过吃茶。 赵阿四只笑道: “一路之上尽是百姓夸赞。看来,大人在川宁的第一步是稳当了。”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的事,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徐故沉声,又问,“晋阳侯府与蒋家都散了?” 赵阿四撇嘴,一脸嫌弃: “都散了。这两家也真是的,来城门堵大人,不是诚心给大人难堪么?一家子披麻戴孝,另一家子连车也不下,看着就烦人!” 徐故哼笑一声: “晋阳侯府不下车相迎,那是公侯家的傲气。他们若对小小知府恭敬客气,反倒惹人猜疑。而晋阳侯府那样的人家,最怕的就是猜疑。” 更怕来自京城的猜疑。 “至于蒋家,”徐故又道,不自主地冷笑一声,“那是真蠢!” 对于蠢货,就不能让他们拖自己的后腿。 赵阿四忽压低声音: “大人的意思是……不管蒋家死活了?可太后那边,是否……” “太后哪有这闲心?”徐故呷一口茶,“来此之前不是让你查过么?蒋家狐假虎威之事还少了?此番吃点教训也好,省得成日打着太后的名头鱼肉百姓!” 赵阿四应声,心头自明白,遂道: “那我去取卷宗,大人先看看案子。” 正要转身,徐故忽抬手: “不必了。压两日,判郑氏畏罪心虚,藏毒自尽便是。” 赵阿四愣住。 徐故又道: “这件案子,是两家人的私怨,偏把府衙套进去。我来川宁,可不是为人解决私怨的。一切的人力物力财力,都要用到民生社稷上才好。至于他们的恩怨,他们自己解决吧。” 赵阿四这才了然,旋即施礼告退。 “等等,”徐故声音轻,语气却重,“我的规矩都忘了?” 赵阿四一颤,蓦地一背冷汗: “不敢。空屋已打扫出来,大人您看,是这会子将夫人的牌位迎入?” 徐故点头起身: “走吧。” 赵阿四吐气,抹一把汗,恨不得扇自己大巴掌。 怎就偏偏先提了案子呢?大人每到一处,做的头一件事便是迎入夫人的牌位,十年来无一例外。竟险些忘了! 定是被那两家人的阵势祸害的!真是烦人! ………… 两日后,几桩案子的判决书下来。除了晋阳侯府与蒋家各送了一份,街市的公告栏亦有张贴。 霎时真相大白,百姓们只称赞新来的徐知府断案如神。 判决书传到蒋家时,一屋人又惊又疑。徐知府是京城来的,与表亲姜家也相熟,不是该帮蒋家么! 可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又附了苏敬亭的尸检录佐证,言语逻辑严密,实无半分漏洞。 便是想申诉,也无从下手。 又或者,这的确是真相,自家冤枉了晋阳侯府? 即便如此,蒋家人依旧心头不平。只当吃了一记闷亏,信错了人,有苦说不出。 而晋阳侯府收到消息后却没什么波澜。 所有人只当耳旁风,过了也就过了,不再提起。 穗穗来报时,不再像之前一般咋呼。反正小姐是神仙,什么都知道,无惊无诧。 “这事我此前还真不知。”梁宜贞笑道,“不过呢,……” “是一定会这样判的。” 主仆二人几乎同时脱口。只见穗穗学着梁宜贞的样子,被发现后,又尴尬吐了下舌头。 梁宜贞憋笑: “穗穗真聪明。那你来说说,这是为何?” 穗穗尬笑两声: “穗穗哪里知道?我不过是猜小姐要如此说。” “那也很聪明了。”梁宜贞咧嘴一笑,又道,“其实,不论二婶母是否自尽,只有这样判,才能让案子结束。否则,又要查另一个凶手。到时,是去蒋家抓人,还是来咱们府上抓人?那个新知府啊,不想惹麻烦!” 穗穗若有所思地点头。 话虽这样说,但梁宜贞心中清楚。郑氏哪里是畏罪自尽,分明是被杀人灭口。 一定是他,那个耳后有红痣的男人。 感谢落dē、梓枫儿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归来吧 为近期打赏、红包、投票的小伙伴加更 但他是谁呢? 与郑氏勾结多年,几次三番杀人灭口,定然不止为了世孙之位。 而家中对他的调查也讳莫如深。 他们,都在隐瞒什么? 梁宜贞兀自揉了揉太阳穴。 秘密,全是秘密!自打棺中醒来,她身边就充斥着无数秘密。 眼看就要真相大白,谁知郑氏又忽然死了。一切似乎戛然而止,随着郑氏的死亡而重归平静。 但梁宜贞有种隐隐的直觉。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前前后后拖了月余,这案子总算结了。” 鄢凌波含笑,捻着一株嫩芽柳枝,插入白瓷净瓶中。清清白白,纤尘不染,正如他这人一般。 “是啊,总算结了。”老夫人亦笑,兀自揉肩,“前两日演了出大戏,这会子还累呢!若再拖下去,也不知还能折腾些什么!” “好在徐知府不是折腾的人。”鄢凌波行向老夫人,“老夫人肩疼?凌波替你揉一揉吧。” 说罢,顺势扶着老夫人入内室。 一时隔绝,再无半点声响。 老夫人收敛了笑,坐下道: “是他有话说?” 鄢凌波亦正色,神态之中自有一番尊敬: “是。对于此事,他有些不同的看法,要我与老夫人商量商量。” 老夫人沉吟半晌,缓缓抬起眼皮: “关于那个徐故?” 鄢凌波点头: “看来,老夫人心中亦有疑问。” “知府的调令这样急,此前一点风声也没有,能不蹊跷么?”老夫人轻哼一声,“咱们是被人盯上了吧。” 她语气淡然,波澜不惊,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鄢凌波垂头一笑: “老夫人倒像在说家常琐碎。” 老夫人也笑起来,: “本就是些家事。” 家事么?似乎也是。 老夫人又道: “想来,没了郑氏,总要派别人。晋阳侯府…离不得眼睛。” “世孙亦是如此说。”鄢凌波道,“不过,对方目前只是忌惮,还无法正大光明地动咱们。自然,他们也怕打草惊蛇,这才急匆匆灭了郑氏的口。殊不知,出了这么些事,咱们心中是有数的。” 老夫人眸子沉了沉: “知己不知彼,兵家大忌啊。看来,如今是咱们在暗处了。这很好。” 她顿了半刻,又道: “不过…原本还想顺着郑氏,先灭他们一股势力。眼下徐故一来,怕是更难了。” “世孙的意思是,先自保,别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鄢凌波道,“至于徐故……” 他默了一阵,才道: “他的身份如今还两说,待世孙回来,再从长计议。” 老夫人沉吟一晌,只得点头。 又道: “他终于准备回来了?” “是。”鄢凌波应声,“如今好不容易平息,对方近来应该不会有甚大动作。而徐故新官上任,也不会允许出事了。此时回川宁最安全。” 老夫人直直点头,一时鼻尖发酸: “好,回家就好。多事之秋,回家还要提心吊胆算着日子!这叫什么事啊?” 这番话,又见出寻常老人的任性来。 鄢凌波含笑安慰: “老夫人宽心,如今的提心吊胆,不正是为了日后的自在么?世孙说了,他先去老侯爷修行的道观住几日,很快就来您跟前尽孝。” 老夫人嗔一眼,哼道: “到底还是他爷爷更要紧啊!” 鄢凌波笑起来,对于老人家使性子,他还真是没办法。 只道: “这是正事,您还吃醋?” “哼,随口说说还不行?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省心!”老夫人哼道,“对了,宜贞近来还好?可听话?” 一提起梁宜贞,鄢凌波不自主地挂了一抹笑: “宜贞很好,向来很好。” “你就护着她吧!”老夫人白他一眼,无奈摇头,“新知府徐故是京城来的,不管什么身份,咱们不得不防。这些日子,宜贞还是待在家中的好,别出去引人注目了。” 鄢凌波笑容一滞: “老夫人是怕…那件事……” 一件令老夫人每年都提心吊胆的事。 一件终究会来,却迟迟未来的事。 春鸿会。 那是鉴鸿司选拔才女入京的考试,一年一度,盛况堪比科举。却可供人围观。 从前,梁宜萱一心考鉴鸿司。家里自然不能明着阻拦。为了令她落选,晋阳侯府想了无数法子。 要么买了考题,让她往不考的典籍复习;要么向薛神医讨些药,直接错过考试。 而今年,梁宜贞也到了应试年纪。 娉娉袅袅十三余,是最美好如花的年纪,也是最令人担心的年纪。 晋阳侯府的人,不能入京啊。 太危险了。 鄢凌波瞬间明白,深吸一口气: “我看着她,不会有半丝入京的机会。” 出得老夫人内室,庭院花香越发浓郁,拂面春风越发暖软。春深了,春鸿会也近了。 鄢凌波蹙眉,从未这般厌烦春日。 小宝讨好地递上云头手杖,笑道: “少爷,春色正好,不如上街闲步一回?那些女孩子许久未见少爷,一个个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春色…一点也不好。”鄢凌波道,旋即转身“去宜贞那里吧。” 小宝满脸不知所措,愣了半刻,又巴巴跟上。 ………… 驿馆之中,苏敬亭砸下一大包糖炒板栗,一脸不耐烦地剥。 正收拾行礼的懒散少年抬了抬眼皮,嘿嘿两声: “老苏,别愁眉苦脸的!吃了老子的板栗仁可不得赔么?这还没算利息呢!” 苏敬亭呵呵: “是,你还真大度!” “喂!”少年轻踢他两脚,“不是你天天赶我搬走么,怎么哭丧着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你哭丧呢!” 少年又笑了笑: “我不过上山住几日。怎么,舍不得老子啊?” 苏敬亭白他一眼: “滚吧滚吧!你走了我才清静。” 少年轻笑,一手抡包袱,一手抓了把板栗仁: “老苏,说好了,回头春鸿会见。” 说罢转身,一溜烟便不见了影。 苏敬亭收回目光,摇头自笑。 春鸿会,京城也有的。 只是京城才女众多,渐渐的,春鸿会就成了鉴鸿司内小圈子的文学聚会。 而川宁地处偏远,就不知是怎样的盛况了! 一时,竟有些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粉丝效应 川宁下了一场雨。 连日来的闷热,都随雨水冲散。 那几桩人命案,也渐渐被人们遗忘。百姓更津津乐道的,是新知府,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听说了么?从前的师爷因为收受贿赂下马了!” “这有什么!李知府都走了,他还留得住?我听说,川宁好些高官都被撤职,一点余地也不留!” “似乎上了些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子弟。” “你倒清楚!” “要我说,谁上谁下与咱们何干?徐知府降低咱们穷人的赋税,提高富豪的赋税,这就很好很公平。” “还有西凉河的河堤!徐知府批了一大笔整修银子,这下子就不怕夏日涨水淹庄稼了。” “捕快的巡逻管制也越发严,如今川宁安全着呢!” 马蹄哒哒经过,百姓的议论声不绝。 梁宜贞趴在车窗上,断断续续听了好些。一路之上,全是关于新知府的溢美之词。 “收买人心啊。”她喃喃道。 对坐的鄢凌波一愣,旋即道: “也做了实事。” 梁宜贞点头: “实事是一定要做的。做实事得的人心,才会长久。” 长久到千秋万代,青史留名。从前读的史书中就记载了许多。 历代勤政爱民的官员,多是这个路子。大概是见多了,也就不像百姓们那样惊喜。 鄢凌波笑笑: “宜贞通透。” 以史为鉴,自然通透。 梁宜贞含笑放下车帘,转身耸耸肩: “不过,凌波哥就遭殃了。” “哦?”鄢凌波侧头。 梁宜贞噗嗤一声: “提高豪富的赋税,凌波哥不是首当其冲么?” 鄢凌波背脊一紧。 半刻,他咯咯笑起来: “怎么,怕我上税上穷了,要赖在府上蹭吃蹭喝?” “只管的蹭,我可是要收利息的!”梁宜贞哈哈几声,又点着下巴,“你是豪富嘛,几分利好呢?” 她言语俏皮,鄢凌波也笑得越发厉害,肩头微抖: “如今是个小债主了!放心,你若想要,金山银山都是你的!” 一时之间,二人的笑声充满整个车厢。 小宝亦在一旁跟着笑,不时挠挠头。算来,少爷多少年没笑得这样开心,宜贞小姐可真是个大福星啊! 他赔笑道: “薛神医说过,少爷的心情好了,眼睛也能好得快些。依小宝看,宜贞小姐才是一剂良药。” “我不是药。”梁宜贞含笑摇头,“海燕姐才是。” 小宝一愣,不明所以。 一声噗嗤,鄢凌波与梁宜贞同时脱口: “治你的药!” 小宝讪讪撇嘴。 一想起常海燕,他只觉懊恼。自打将海燕送上山随薛诸葛学医,长日不见,还真有些想。 小宝遂道: “也就是我好欺负!海燕不过下山送药,少爷小姐还亲自去看她,却抵着小宝欺负!” 梁宜贞憋笑,抄起身旁的云头手杖一把敲上小宝的头: “她是女孩子嘛,又没了父母,自然多关心些!这醋也吃!” 小宝护住头,一脸委屈。从前只是少爷敲,如今宜贞小姐也学会了,真是四面楚歌防不胜防啊! 他求救地扯扯少爷的袖子。 鄢凌波只道: “宜贞小姐可是债主,我管不了。” 小宝摇头,无语望天。少爷要被宜贞小姐带坏咯! 鄢凌波垂头,又向梁宜贞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有的情绪,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 她语气中的落寞,那样虚幻,又那样真切。 父母双亡,不仅是海燕心里的痛,也是宜贞的长痛吧。所以,她才会对海燕尤其好。 这些痛处,宜贞不说,但他不能不明白。 世人都说他待宜贞好,但那不够。他的小宜贞,值得所有的好。 ………… 近着鄢府,马车拐入角门,便不见了影子,只在巷口留下车辙的痕迹。 车后一群女孩子还挤在一处,伸长了脖子要看。 她们面容姣好,身姿绰约,一个个锦丝春衫,煞是好看。 这样多的美人,若在别处,只怕路人们又有一番围观。但鄢府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每日不都是这般美女成群么?没人才奇怪呢! 一红衣女子轻摇团扇,一脸不满: “这回人也没见着,只见车了。” 有女孩子安慰: “别抱怨了,你好歹身居川宁,来日方长。后边那几个可都是从外地赶来的,今日没见着,只怕要多待些时候了。” “左右也近着春鸿会了,”川宁女孩子道,“凌波少爷总会去的。” “真的么?那太好了!总算能一睹芳容。” “方才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好美啊!”外地女孩子一脸向往。 “那是!你们没见过,他真人更美!”川宁女孩子得意道。 “不过……” 一瘦弱女孩子打断,又羡慕道: “车里似乎还有女孩子的声音,也不知谁那样好命?” 话音未落,女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与凌波少爷同行,还能一同去鄢府,这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瘦弱女子蓦地一颤。 女孩子们真可怕。 “哼!”红衣女子翻个白眼,摇扇更快,“还能是谁?不就是晋阳侯府的梁宜贞么!” 川宁女孩子撇嘴: “也不知有什么好的,凌波少爷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是比咱们好看,还是比咱们机灵啊?” “上回就是她,当街与蒋盈抢簪子,也太没体面了!” “后来死了的蒋盈?” “什么死了活了,那不是重点!”女孩子道,“重点是,都是川宁府的贵女,总不能她吃肉,咱们连口汤也喝不着吧?” “就是就是,不公平!” “不公平!” …… 在十来岁的女孩子眼里,这就是天大的事。不能有人说凌波少爷不好,也不能有人独占凌波少爷。 霎时间,巷口怨声载道,愤怒四起。 抱怨声随着院墙飘入鄢府,梁宜贞不及下车,只掩面一笑: “凌波哥,外面…好热情啊。” 鄢凌波摇头笑笑: “女孩子们闲得慌,不必理会。” 梁宜贞亦笑笑。 女孩子们很有趣,活人很有趣。 又道: “适才隐约闻着‘春鸿会’,那是什么?凌波哥会去?” 鄢凌波正下车,脚步一滞,不由得蹙紧了眉。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其实咱很穷 春鸿会,去不得。 京城,更去不得。 鄢凌波整了神色,又转身扶梁宜贞下车。 只含笑道: “女孩子的聚会,顶没趣的。宜贞安心养病,莫要理会。” 女孩子的聚会啊…梁宜贞脑中出现五彩裙钗过眼的画面。 好美啊。 一时有些迷醉。从前将青春都付与了墓穴,这样的聚会还从未参加过呢! 川宁的女孩子们又好看又爱说笑,应是极有意思吧,怎会无趣呢? “少爷,少爷!出事了!” 一声高喊打断思绪。 只见一家院大汗淋漓,粗喘着气,在额间抹一把汗。 见梁宜贞在,刚到嗓子眼的话又忙咽回去。 梁宜贞一怔。 瞒着自己?不会又是秘密吧? 她都快被秘密折磨疯了! 梁宜贞眼珠转了转,遂道: “凌波哥去忙正事吧,我自己找海燕姐取药。” 鄢凌波也不见慌张局促,只道: “那不是正事。” 唯有宜贞的事,才是正事。 梁宜贞笑笑: “那也是要做的事嘛!鄢府我熟门熟路的,凌波哥还怕我丢了不成?” 说罢便推着他走。 鄢凌波一瞬被她逗笑,无奈摇摇头,只得依她。 待行远些,他方问道: “何事这样急?” 那家院一脸无奈,直直甩脑袋: “还不是咱们川宁府那几位富商老爷!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加税一事,闹得厉害。这会子堵在厅堂,要找少爷商量对策!” 鄢凌波听得认真,不时蹙眉点头。 一旁的小宝暗自嗤笑。 何处听说?不就是咱们少爷传出去的么! 他又看向鄢凌波,只见少爷满脸震惊,小宝不由得啧啧佩服。少爷演技真好,撒起谎来也脸不红心不跳。 ………… 才下过雨,青石板路湿哒哒的,绫丝青鞋踏上水渍,溅起细小的水花。 梁宜贞垂眸看一眼翘起足尖,勾了勾嘴角。 她的轻功虽比不上耳后有红痣的男人,可隐藏脚步声却也绰绰有余。 她微探出半个身子,不远处,正一个雪白背影顿步在厅堂门口,手中还悬握云头手杖。 梁宜贞憋笑,此番又做了一回小黄雀。 只闻厅堂中传来一群男人的声音。 “提高这么多,徐铁拐也太过分了!” “打着为百姓谋福祉的旗号,咱们不是百姓啊!” “苛税猛于虎,我算是见识了!” 男人们的声音此起彼伏,鄢凌波似乎听了许久,方才进去。 梁宜贞探了探脖子,正欲上前,忽觉肩头一热,一只手正搭上来。 背脊霎时发麻。 “小姐,你看什么呢?”穗穗压着声音猫着腰,跟着探头要看。 梁宜贞心下一抖,旋即舒了口气: “穗穗啊!不是留你看家么?怎来此处了?” 穗穗抬起手中的精致食盒,嘿嘿笑道: “小少爷订的点心,说要孝敬二姐。听闻小姐来鄢府,便央着我送来,怕凉了不好吃,还说连凌波少爷也能一同孝敬了!” 梁宜贞看看点心,又看看穗穗,无奈扶额。 这个理由,也只穗穗会信。 她遂沉着脸,轻声唤: “小弟?” 只见梁南清挠着脑袋,自不远的大树后出来。 “嘿嘿,二姐。”他比个二的手势,“我是第二只黄雀。”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又出现梁宜萱的身影: “那个…我是第三只。” 呵呵,敢情鄢府成了个黄雀窝! 穗穗蹙眉哼道: “什么黄雀燕子,你们都成鸟了?” 那姐弟二人撇开穗穗,凑上前去,笑道: “看凌波哥带你出来玩,我们也想来嘛。都是兄弟姊妹,总不能只带你不带咱们啊?” 梁宜贞上下打量小弟一眼,呵呵两声: “大姐说这话我信。你?只怕是在意凌波哥身后那群姑娘吧?” 梁南清一怔,旋即嘿嘿几声,又道: “不过,来此偷听大人们讲话,似乎更刺激!” 梁宜萱附和: “大人们总打听我们的秘密,咱们也听听他们的!” 穗穗也跟着噔噔点头。 梁宜贞轻拍一下她: “你点什么头?” 穗穗一个激灵,旋即正色。 梁宜贞又扫了几人一眼,扶额道: “那咱们悄悄的,凌波哥耳朵灵着呢!” “明白。” “放心。” 几人遂猫着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行至窗下。似乎在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庄严又神秘。 ………… 可厅堂之中,却无甚神秘可言。 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见鄢凌波进屋,众人一股脑便围上去。每个人都似冒着一团火,直要把屋子烧了。 鄢凌波一袭白衣,含笑行过,却为染丝毫火气。 他很自然坐在了上座,笑道: “这么多大掌柜大老爷一齐来,晚辈有些惶恐啊。” 说着惶恐,却无半丝惶恐之态。 茶商潘老爷摩拳擦掌,见他坐定,忍不住开口: “凌波少爷,我们此来……” “潘老爷,先坐吧。”鄢凌波含笑,“诸位也坐吧。新收的竹叶青,去去火。” 每人手边一盏热茶,正冒起腾腾清香。 潘老爷本是茶商,自然知道这是极上品的竹叶青。可眼下却没有一点品鉴的心思。 “好茶啊!”他敷衍一声,转而又叹息,“也不知日后是否吃得起!” 此话既出,四下哀叹连连。 这哪里像一群富商,简直是一群难民! 鄢凌波笑笑,这才开口: “你们的来意我是知晓几分的。不过,徐大人既做了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他的考虑。府衙近来做了许多事,修堤坝、开官田,可不都得花钱么?” “那凭什么搜刮咱们!”有人拍案而起,“从前上的税还少么?都进狗肚子了?” “咱们虽多些产业,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人附和,“在座的掌柜老爷,哪个不是兢兢业业起早贪黑?这才有了一份薄产。难不cd是为府衙赚的么?” “还有啊!”有人插嘴,“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说咱们搜刮民脂民膏!咱们不是民啊?铺子里的伙计,家里的下人,是咱们养还是赋税养啊?” 一直想要插嘴的潘老爷紧抓扶手,噌噌欲试,都急出汗了! 见众人稍稍一停,他忙插空道: “外人看咱们豪富,其实比谁都穷!就说我那茶叶生意,今年气候不好,收上的好茶自然不多。可钱都投出去了,伙计的工钱自是不能亏待,减少的利润还不得自己担着。” 潘老爷无奈叹一声,又道: “我想着,能赚回成本就不错了!眼下赋税一涨,不还得倒贴么?那厢一大群茶农等着结工钱,此番一闹,流水一紧,又何处去筹啊!” 座中之人连连点头,一个比一个感同身受。 众人心中苦闷,一时又默然,只将目光都投向鄢凌波。 川宁首富,是否该说句话了? 感谢梓枫儿、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大眼瞪小眼 安静厅堂中,只闻鄢凌波一声轻叹: “这该如何是好呢?” 众人心头一颤。 凌波少爷本就生得俊美,美人的叹息,总是更让人难过。即使一屋子大男人,在如此氛围中,也不由得心生怜惜。 鄢凌波默了半刻,方道: “此番之事来得突然,适才听各位言语,凌波心头也不是滋味。可咱们是民,又有甚做主的权力?” “这样吧,”他缓缓直起背,“大家不过是担心手上的流水不够,我那钱庄倒能先出借些许。各位放心,晚辈不是趁火打劫的人,这回不要利息。” 此话既出,四下怔怔。 半刻,又唰地一片哗然。 门外的梁宜贞垂眸细听,不由得笑了笑。 梁宜萱弓着背,侧目看她: “凌波哥要亏钱了,你还笑!” 对于生意人来说,不赚钱就是亏。尤其钱庄这样的生意。 “亏不了。”梁宜贞道。 梁南清附和点头。 梁宜萱蹙眉,投出一个疑问的目光。 穗穗一脸嫌弃: “大小姐又不懂做生意,瞎掺和什么!” 梁宜萱一梗,险些踉跄。她不懂,梁宜贞难道懂啊? 穗穗白她一眼: “我家小姐什么都懂!” 梁宜贞扶额,轻拍她一下,做了个噤声手势。穗穗吐舌,这才闭嘴。 孩子们又定了神,继续贴着门听。 只闻唰地一声,潘老爷忽站起: “增长赋税,凌波少爷你首当其冲,必定比我们更不好过。咱们川人重义,川商一体,不能落井下石。” 话音刚落,四下便此起彼伏: “正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能让凌波少爷一人吃闷亏!” “赋税甚重,借债度日也不是长久之计。” 富商们义愤填膺,一时间像打开了话匣子。就连平日闷声闷气的几个富商,也叽叽喳喳说不停。 鄢凌波扶额摇头: “那该如何是好呢?” 这句话,第二回说了。 听着他焦虑的语气,梁宜贞直想发笑。凌波哥不停挖坑,等着富商们自己往里跳呢! 梁宜萱轻推她一下: “你又笑什么?” “凌波哥不仅不亏,还能赚!”说话的是梁南清。 “小弟真聪明。”梁宜贞道。 毕竟人心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而富商的人心与义气,不就等于金山银山么? 太值钱了! 梁宜贞一怔,忽想起适才凌波哥说,她若想要,金山银山都是她的。 女孩子不由得一笑,好荒唐的话啊! 正出神间,屋中越发喧闹。 “不能坐以待毙!” “要闹!” “找徐铁拐谈判!” 鄢凌波听了一阵,才道: “这不好吧?” 潘老爷大袖一挥: “凌波少爷年纪轻,以为他们当官的真是为民做主?” 这孩子做生意颇有天赋,到底还是年轻胆子小! 众富商又附和: “他要政绩,不能用咱们的钱铺路啊!” “吃相太难看!” “走!上府衙去!” 混乱中,不知谁振臂一呼,富商们一拥而上就朝门外去。 一个个穿戴华丽,周身闪着金光,猛然开门 刺眼! 不稳! 门外四人忽而踉跄,三两步跌入门中。点心洒了一地。 孩子们摔作一团,高声喊痛,富商们却一瞬愣住,呆看着不说话。 什么情况? 这几个孩子也不像下人,哪里蹦出来的? 鄢凌波有孩子了? 他才十八岁啊,莫不是隐瞒年纪? 富商们脑中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豪富之人,总是与众不同。 孩子们只哎哟叫痛,忽一个暗影压下来。 严肃,又温和,还带着青草香气。 鄢凌波轻掀白袍,缓缓蹲下,霎时白衣曳地,似流水温柔。 “宜贞,痛不痛?” 梁宜贞一愣,一只大手已摊在自己面前。五指纤长,掌心白皙,好美的手啊。 比最好看的古尸还好看。 她似着了魔,不自主地伸出小手。 刚要放上 “我来扶小姐!” 穗穗一脸积极,三两下就扶起梁宜贞,又抬起邀功的脸。 鄢凌波手掌一滞,很自然地起身。 到底人好看,做任何事都不显得尴尬。 他又朝南清姐弟道: “还不起来?!” 梁南清与梁宜萱相互搀扶,噘嘴拍拍衣袍。原来,凌波哥的温和是给宜贞的,严肃才是他们的! 富商们看了半晌,越发莫名其妙。 潘老爷遂道: “凌波少爷,这是哪家孩子?” 鄢凌波笑了笑,温和如初: “晋阳侯府的弟弟妹妹,惯爱胡闹。” 晋阳侯府的孩子啊! 潘老爷点点头,又嫌弃看一眼。早听自家孩子说,梁家孩子皮得很,今日算是见识了。 不过,鄢凌波与晋阳侯府的关系极好,他却温和好性。 潘老爷转而慈爱笑笑,摸摸梁南清的头,道: “孩子嘛,活泼些好。可爱,哈哈,可爱!” 梁南清暗自呵呵两声,抬起头来,竟挂了一个灿烂的笑: “谢谢伯伯!” 天真又充满活力。 梁宜贞与梁宜萱对视一眼,两两失笑,笑而不语。 “他们还真去府衙了!”梁南清惊呼。 自被鄢凌波送了回来,三人就更好奇富商之事了。 梁宜萱与梁宜贞正对坐吃茶,见匆匆而来的小弟,忙放下茶盏,一齐双手托腮。 梁南清清了清嗓,摆开说书架势: “那些叔叔伯伯们皮起来真要命!府衙都鸡飞狗跳了!” 他手舞足蹈,自说自话,一会子演富商,一会子演衙役,左手打右手,右脚踢左腿。 梁宜贞看得目瞪口呆,这要到勾栏瓦舍演出,能赚不少钱吧! 梁宜萱却无精打采地摇着团扇: “这一闹,春鸿会要推迟了吧。” 春鸿会。 梁宜贞一怔,鄢凌波避而不谈的春鸿会。 她默了半刻,才道: “春鸿会与富商闹事有关系?” 梁宜萱啪地拍下扇子,没好气道: “当然有!富商的事不解决了,谁出钱办春鸿会啊?” 富商们赞助哦。 但女孩子们寻常的玩乐聚会,也没什么广而告之的效用。白白花钱,不像生意人啊! 梁宜贞蹙眉半晌,忽一激灵: “春鸿会究竟是作甚的?很要紧么?” “真是脑子坏了!”梁宜萱白她一眼,像看怪物,“考鉴鸿司的盛会啊,你说要不要紧?你这人,从前不是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适龄参考么?”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 鉴鸿司进京啊。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宜贞的女神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见她兀自发呆,久不言语,梁宜萱猛怼她一下: “你有没有听啊!” 梁宜贞猛回神,咧嘴一笑: “当然有!” “那你想什么这般入神?”梁宜萱狐疑打量。 “富商伯伯们的事啊。” “还骗我,你根本没听!”梁宜萱哼道,越发不满,“都讲到考鉴鸿司的事了,你怎么还在想富商们?” 梁宜贞偏头: “是一回事嘛。” 一回事? 梁宜萱脑中飞速旋转,眼神有些飘忽。 梁南清猛噗嗤一声: “二姐的意思是,两件事相互关联,解决了富商之事,春鸿会的事自然就迎刃而解。而咱们,或许可以做一些事。” 做事? 是搞事吧! 梁宜萱防备地看着弟弟妹妹,脖子后缩,团扇遮掩下只露出一双圆眼: “你们你们又要干什么?别看着我呀!我是大姐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梁宜贞与小弟对了个眼神,又倾身直视大姐,一脸成竹在胸的笑: “大姐,今年可是你入鉴鸿司的最后机会哦!” 梁宜萱背脊一僵,瞳孔微颤。 她耷拉下团扇,浑身上下都染着失落。过了及笄,就不能再参加春鸿会应试了。 那可是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的鉴鸿司啊! 考不上也就罢了,可若考的机会也没有,那就太冤了。 “最后的机会哦。”梁南清冷不丁补了句。 梁宜萱微撅着嘴,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犹疑道: “这是大人们闹事,咱们也管不了啊。” 这话蓦地教人丧气。 但大人闹事,入不了鉴鸿司,承担后果的却是孩子们。这不公平。 梁宜贞似充耳不闻,依旧含笑: “不打紧的。只要想管,总会有办法。” 她什么意思? 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么?这也太狂了吧! 姐弟二人将目光齐齐投向她,怀疑中,又带了股莫名的信任。怪糟糟的! 梁南清转了转眼珠: “莫非二姐已有主意?” “没有。”梁宜贞嘿嘿两声,“但总会有。” 姐弟二人失笑,一口气梗在心头,又不知如何发作。 老夫人的厅堂中传出一阵突兀的笑。孩子们不在的时候,还没这般热闹过。 “你笑够了就说正事。”老夫人蹙蹙眉,看着捧腹不已的薛氏,“说一句笑一句,半炷香了还没听出个所以然。” 薛氏一面捧腹一面摆手: “母亲,实在是南清说的太逗了,一想到他我就忍不住笑啊!不如,还是让他来给您演一遭吧?” 老夫人讪讪: “不就是富商们闹事么?一群大男人熙熙攘攘,有甚可笑的!你再不说,我动家法了啊!” 薛氏一怔,这才渐渐敛了笑。虽知老夫人不过故意吓唬,也免不得一惊。 她方道: “这般闹下去,越来越大,只怕不好收场。若闹到京城去,引人注目就有些麻烦了。” 老夫人点头: “凌波也不是不稳重的孩子。让他见好就收,左右拖过春鸿会就是了。徐知府新官上任,日后有的周旋,还是别闹僵的好。” 薛氏应声,又道: “要我说,哪有必要闹恁大动静?按着从前的法子,不让孩子们应试也就是了。” 老夫人摇头: “你年纪轻轻的,又糊涂了不是?徐知府提高赋税,摆明了是冲着凌波。” 鄢凌波与晋阳侯府交好,冲着他,自然就是冲着侯府。 老夫人接着道: “傻孩子,还没明白么?徐故上任后的举措,无不在说,他就是盯着咱们的那双眼睛!不让孩子们应试?躲得掉么?” 薛氏心口一沉,霎时绷紧手帕,面色再无一丝笑意。 半晌无声。 她叹了口气: “送了个世孙去国子监,还不够么?” 老夫人沉吟: “防人之心大抵如此。又哪会够呢?” 薛氏一声冷笑: “都道国子监c鉴鸿司是人人向往之处。只有咱们才知,那是刀山火海!” 老夫人不再言语,抬头看一眼,窗外已是乌云沉沉。 地还未干呢。看来,又要落雨了。 感谢安歌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制造问题 轰隆! 一声惊雷,骤雨倾泻而下。 窗外噼啪不绝,在黑暗中乍开朵朵水花,映着灯火幽幽,一闪一闪。窗棂亦弹了水渍进来。 穗穗噔噔几步,忙领着小丫头们关窗。 她一脸正色回头: “川宁的雨说来就来,小姐不要出门了。” 梁宜贞看看窗外,点了点头,收回出门的脚步。寒毒未请,是最忌讳受凉受湿气的。 左右,她还是一个惜命的人。 梁宜贞耸耸肩,遂托腮坐下,却闭着眼不说话。 穗穗看了半晌,觉出些奇怪,忙凑上前好言道: “小姐莫恼,川宁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会子停了就能出门寻小少爷他们。” “我没恼啊。”梁宜贞含笑,做了个噤声手势,“我在赏雨。” 赏雨啊。 穗穗一愣,上下打量她,又看看窗外: “闭着眼如何赏?” “留得残荷听雨声。”她道。 穗穗蹙眉,更摸不着头脑: “春日里呢,哪有残荷?” 这 梁宜贞忽呛两声,一时失笑。这丫头倒实在! 她尴尬笑笑,摆摆手: “意至即好,意至即好。” 白日里总提鉴鸿司,本想装一回名士风雅,却被穗穗一语戳破。丢脸啊。 “留得机关听雨声才好!” 忽闻人声,才关上的窗蓦地推开,探入一个头。 湿气! 穗穗警觉,一个激灵飞奔而去,“啪”地关上: “走走走!别带进湿气!” 话音未落,来人已转至门边,一手掸雨一手揉撞红的鼻头: “穗穗丫头,眼里没主子啊!” “小姐才是我主子,小少爷又不是!”穗穗叉腰直视,一脸坦荡。 梁南清气得直跳脚,却强忍着委屈乖乖在门外脱蓑衣。罢了又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确认不带雨气才进来。 “行了吧?”他瞪穗穗一眼。 穗穗点头,他才讪讪坐下。 不对! 他是少爷啊!作甚听一个丫头的! 梁宜贞看着二人憋笑: “恁大雨,小弟可淋着了?” 梁南清嘿嘿两声,挠挠头: “不碍事,实在是想二姐的话想得头疼,倒不如来寻你。” “我的话?”梁宜贞一脸茫然。 梁南清点头: “你说富商的事总会有办法,我回去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梁宜贞哈哈笑起来: “不是说还没想出来么?” “二姐不是没谱的人。”梁南清抿嘴一笑,“大致的方法总是成竹在胸吧?否则二姐不会说那话。”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对着聪明人,自然要说聪明话。 梁宜贞遂道: “不过灵光一闪,是否能成,还要看小弟啊。” “我?”梁南清忽而兴奋。 梁宜贞噗嗤一声,到底还是孩童心性啊! 她点点头,又倾身向前,压低声音: “不过,要瞒着凌波哥哦。” 梁南清一愣,旋即打个响指: “弟弟我最擅长的就是瞒着大人们!” 梁宜贞狡黠一笑,勾勾手指,二人遂凑在一处叽叽咕咕。 哒哒的木屐踩过街道的残水,纸伞之下富贵少年举目四顾。 不知是否因着小雨,往日热闹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连铺子也关了半条街。 “这不是晋阳侯府的孩子么?” 正行过的潘老爷喃喃道。那个熊孩子! 他蹙了蹙眉,将纸伞压低些,加快了脚步。 “潘伯伯!” 一声高唤。 潘老爷脚步一滞,无奈抬起纸伞。 “呵呵,”他扯嘴笑了笑,“晋阳侯府的小少爷啊!可爱可爱。” 梁南清咧开一个天真的笑: “潘伯伯是做大生意的人,竟有时间闲逛呢!” 潘老爷失笑。 你以为老子想啊! 他忍着气性,笑道: “这几日不做生意,歇一歇,歇一歇。” “歇一歇啊。”梁南清点着下巴,“亏了不少吧。” 亏钱。 潘老爷心头一梗。这孩子没点眼力见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与小孩子计较。 梁南清眨着天真的眼,四下看看: “似乎亏钱的也不止潘伯伯啊。好些叔叔伯伯的铺子都关着。” “是啊是啊。”潘老爷耷拉着眼,讪讪抱怨,“赋税太重,谁还敢做生意!” 原是罢市啊。 川商们的气性果然大。 凌波哥也很厉害,竟能鼓动这么多大叔与府衙作对。看来商人重利,惹急了也不是好对付的。 梁南清遂道: “赋税太重,找徐知府商量商量不就好了。嘿嘿,做大生意的伯伯最会讨价还价!” 潘老爷翻个白眼。 你以为是菜市场卖白菜呢! 徐故要是能商量的人,他们何至于罢市!这般伤人三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显然不是生意人的路子。 倒像是战场上孤注一掷的气魄! 梁南清脑中一闪,不知为何会有如此错觉。 潘老爷再不理他,摸摸他的头,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念书,将来当官,别做生意之类的话,便匆匆去了。 梁南清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蹙了蹙眉。 雨滴稀稀拉拉自伞上滴落,他踏着木屐,又朝下一条街市去。 “罢市!” 梁宜贞噌地起身,一脸难以置信。 梁南清点头,委屈道: “伯伯们脾气好大,说话都跟吃火药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们亏钱的是我!二姐你看,弟弟受了恁多委屈,是不是该多教我些机关以作补偿?” 梁宜贞噗嗤一声,又白他一眼: “小弟才像生意人,真会打如意算盘。” 梁南清嘿嘿笑道: “跟潘伯伯学的,雁过拔毛。” 梁宜贞摇摇头: “如今雁都没了,他还想拔毛呢?” 商人逐利,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罢市。梁宜贞的两辈子中,这还是头一回遇着。 很严重啊。 但凌波哥为何这样做? 仅仅因着赋税增长?纵然徐故强硬,可短短几天就决定罢市,得不偿失啊。 这道理梁宜贞都能想明白,没理由凌波哥不知! 但若不是为了赋税 梁宜贞忽而背脊一凉,脑中白光一闪。 他还有别的目的! 鄢凌波从一开始就在煽动商人们。而这种煽动,显然不是在解决问题。 而是制造问题!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解决问题 这很奇怪啊。 煽动如此大事,凌波哥是亏损最多的,于他有甚好处? 况且富商们也不傻,答应跟着闹,一定是鄢凌波许了不少好处。 大费周章,不计成本,究竟是为何? “二姐,”梁南清推了推她,“怎么愣住了?” 梁宜贞蓦地回神: “事情很怪。” 梁南清望着她,屋中一时陷入沉默。 “再怪总要解决啊!”梁宜萱大步闯入,摇着团扇,“春鸿会没几日了!大人们再闹下去,咱们怎么办啊?” 春鸿会! 梁宜贞一怔。 罢市的唯一作用,似乎就只有错过春鸿会了。而鄢凌波对春鸿会的态度也很怪。上回提起,他还故意避而不谈,好像防着梁宜贞打听。 难道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错过春鸿会? 梁宜贞忽一声嗤笑。 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 “又笑!”梁宜萱蹙眉看她,团扇不住朝案头拍,“你认真点好不好!” 梁南清笑笑安抚: “大姐别急!你听二姐说完嘛,到底何处怪了?” 梁宜贞摇头: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就是没有!”梁宜萱白她一眼,“不就是府衙与商户的利益纠纷么?古来有之,有甚好大惊小怪的?” 梁宜贞默了半刻,问: “凌波哥身为川商之首,为何不去调停呢?” “他去了啊!”梁宜萱辩道,“未果罢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是没办法。”梁宜贞叹了口气。 是根本不想做。 但凌波哥不像没分寸的人啊!罢市时日一长,对整个川宁的经济命脉都是极大的伤害。民生社稷可不是用来赌气的! 除非,他真的只想撑过春鸿会。罢市尚短,以川宁首富的财力,补救不是难事。 可那太荒唐了! 啪啪两声,梁宜萱拍几下团扇: “有办法你就快说!” 梁宜贞一怔,飘远的思绪又被扯回来。 她犹疑半晌: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我不知该不该用。毕竟,这件事有些麻烦。” 鄢凌波的怪异行为,到底让她心有惶惶。 “婆婆妈妈!”梁宜萱撇嘴,“平日见你挺聪明的,怎么做决断的时候就犯蠢了?事情很简单,一点也不麻烦!” 梁宜贞怔然,与小弟齐齐看她。 梁宜萱接着道: “我问你,你想不想去春鸿会?想不想入鉴鸿司?” 梁宜贞思虑半刻,点了点头。 梁宜萱又问: “富商们闹事是否影响了春鸿会?” 梁宜贞依旧点头。 “你能不能解决?”梁宜萱直视她。 “能!” 梁宜贞眼睛一亮,噌地拍案而起。 大姐说的对啊!哪来那么些复杂心思?各人干各人的罢了。 凌波哥做他要做的事,梁宜贞做自己要做的事! 豁然开朗,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梁宜萱,忽一个拥抱: “大姐最聪明了!” 梁宜萱身子一僵,脸都白了: “你你别动手动脚啊!我自然是很聪明的!” 过了好一刻,她才想起拿团扇打梁宜贞的手臂。梁宜贞缓缓松开,咧嘴一笑。 梁南清玩味看着,吃一口茶,低声自语: “的确很聪明。大智若愚嘛。” “小弟在说什么?”梁宜萱闻声看来。 “夸大姐呢。”梁宜贞笑道,又嗔小弟一眼。 梁宜萱才懒得管他们,一门心思都在春鸿会上。 她正色道: “你的办法能说了吧?” 梁宜贞点头: “能是能。不过,还要大姐小弟帮个忙。” 又要帮忙啊! 准没好事。 二人打量她一眼,遂道: “你先说。” 梁宜贞偏头一笑: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件事的关窍在于凌波哥与徐知府。凌波哥咱们很熟了,可徐知府嘛” 她顿了顿: “大姐与小弟帮我查一查呗!” 二人一梗,瞪大眼睛看她。 查知府,这人疯了吧!他们还是孩子啊! 不过她发的疯还少么? “不要推辞哦。”梁宜贞摆摆手指,“我知你们做得到。” 做得到么? 似乎也能。 梁南清平日交往的官宦子弟们,总会有意无意传出父辈的谈话。新知府上任,川宁官员们必定多有议论。 以梁南清的聪明,周旋些时候不怕听不到真话。 至于梁宜萱,自然在闺秀妇人中打听。 徐故顶着为亡妻守孝的美名,在命妇圈子中传得神乎其神,要打听他实在不难。 朝上朝下的他都了解清楚,才是知己知彼。 梁宜萱讪讪: “原来是跑腿的活,你怎么不自己去?” 梁宜贞无奈,只朝窗下努了努嘴。逢春依旧在树下日复一日地扫花,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原是怕被凌波哥逮着啊。 梁南清遂道: “查不是问题。之后呢?二姐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见徐大人啊!”梁宜贞抿一口茶。 二人也正吃茶,险些一齐喷出。 哪个知府大人会见小孩子?难不成也疯了么? 梁宜贞又道: “我的法子,大概闻所未闻。我怕书信说不清楚,非得见一面,亲自说说才好。” 梁宜萱扯扯嘴角: “你就吹吧。” 梁宜贞笑笑。 不是吹啊。百年后的法子,你们这里的人又怎会知晓呢? “我信二姐。”梁南清道。 梁宜贞点头: “那我写个小笺,小弟想法子送到徐知府手中就好。” “只是,”梁南清蹙眉,“逢春守着,你怎么出去?” “出去是麻烦了些,不过见徐知府的事还真不能假手于人。”梁宜贞说罢,目光转向装满机关的挎包。 姐弟二人旋即了然,原是老办法啊。 默了一晌,三人忽齐齐大笑。 逢春啊逢春,最可怜的就是你了! 雨后的川宁洒下清冷月光。 哒哒哒哒 马车穿过悠长小巷,只遗下一串若有若无的蹄声。 长巷尽头的男人隐在暗夜中,一方玄色斗篷将他紧紧包裹,周身都是阴冷。 闻蹄声渐缓,他才慢慢转身: “敢让本府等这么久,除了陛下,你是第一个。” 梁宜贞缩紧自己的青玉斗篷,轻快跳下车。 “我是孩子嘛。” 她仰面一笑,似暗夜中照入骄阳。 感谢青芜y一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小女子大智慧 为上周的打赏投票加更~感谢大家支持~ 徐故微蹙一下眉头。 孩子? 从给他的书信看,可不像一个孩子。对双方局势分析之透彻,于解决之法,还故意卖关子吊胃口。 徐故还当是什么人假借孩子之名掩人耳目,这才出来看看。 不想还真是个孩子。 一个女孩子。 他又迅速打量梁宜贞一回,问: “那封邀约书信,果真出自小姐之手?” “自然是。小孩子不说谎的。”梁宜贞依旧一脸天真笑靥,“只有大人们才说谎。” 大人 徐故一时失笑。 这个“大人”,可以说是成年人,也可以说是官场人。不管哪一类,的确都擅长说谎。 而徐故,两样都占了。 “小姐好口才。”他夸了句,又扫一眼四周。 空荡荡的长巷,除了赶马车的梁南清,再无旁人。女孩子也算只身夜赴,不知是胆识过人,还是小儿轻狂。 梁宜贞随他的视线扫一圈,嘿嘿两声: “自古英雄出少女,大人不必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 这些孩子! 徐故清了清嗓: “天色太晚,本府送小姐回去吧。既知自己是小孩子,就莫要暗夜出游。” 梁宜贞看他半晌,扯扯嘴角: “徐大人还是不信我啊,正事没说呢!” 相信她真有办法么? 荒唐! 眼前人只是个孩子,那封书信怕也只是孩子的恶作剧。 梁宜贞看着他,一瞬挺直腰板,道: “秦朝甘罗十二岁拜相,我比他还年长一岁呢!” 徐故一愣,还是个读史书的女孩子。 他无奈摇头,抬了抬手: “小姐讲吧。” 这语气好敷衍啊。 梁宜贞遂扬起头,整整发髻,又整整衣衫,磨了好一阵才开口。自然,面对大人的质疑,气势上决不能输。 她遂道: “大人是个好官。” 这是冷落之后发一颗糖?徐故眉心微颤,板着一张脸。 “却不会做官。”她道。 徐故本就冰冷的脸,霎时又冷了几分。 梁宜贞接着道: “大人新官上任,修堤坝c整社学c减轻平民赋税,这都很好。但也很花银子。川宁的税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骤然拿出那么大笔钱,国库进账减少,户部怕也是不依的。” 她噙着一抹笑: “故而,大人打算劫富济贫,从富商们身上找补。如此一来,又能做政绩,又不得罪上边,真是个如意算盘啊!” 徐故依旧沉默,神情却比方才专注了些。 梁宜贞接着道: “可大人忘了一件事。富商们积累财富,把握的是川宁的经济命脉。大人提高赋税,他们又承受不起,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危及川宁经济秩序。如今,不是已初见端倪了么?” 罢市不过几日,徐故已倍感压力。 若非如此,怎会见书信说有办法,便亲自夜会? 梁宜贞顿了顿,又道: “其实,大人想要钱,不外乎开源与节流两种方式。大人用川宁富商的钱,填补川宁民生建设的洞,只能算节流。既然行不通,为何不试试开源呢?” 开源? 如何开? 徐故定了定神,屏住气息。 梁宜贞却不再说话。 静了一晌。 “小姐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徐故试探。 梁宜贞绷着嘴角,似笑非笑: “大人不是不信小孩子么?” 徐故一梗。 还记着仇呢!果然孩童心性。 他依旧冷脸,语气却没那么生硬,学着哄孩子的模样: “秦朝甘罗十二岁拜相,小姐不是比他还年长一岁么?” 梁宜贞一愣,噗嗤一声。 现学现卖啊。 她笑道: “徐大人善于纳谏,知错能改,会是个好官呢。” 徐故黑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梁宜贞遂接着道: “开源,自然是赚更多钱。即使徐大人恢复从前的赋税,依旧能支撑民生建设。” 这女孩子,说得好轻巧! “咱们成立商会。”梁宜贞道,“川宁商会。” 川宁商会? 那是什么? 徐故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疑问,车上的梁南清也忍不住探出头。 真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啊,难怪二姐要亲自说。 梁宜贞一脸得意,毫不掩饰,道: “所谓商会,便是将各类商人聚集起来。在商会内部实行优惠举措,互利互惠,如此便降低了商人们的成本;而对外,川商抱团取暖,令现有资源产生最大利益,同时也能更快开拓新资源。” 商人们赚的多,税款自然也就上来了。 梁宜贞又道: “进入商会,府衙还可以适量收取会费。不过,大人可不要指望会费能支撑民生建设。” “那靠什么?”这是徐故今夜头一回发问。 梁宜贞怔了怔,转而笑道: “会费不是税款,不存在私自挪用一说。自然是用会费赚更多的钱!” 这话好没体面。 徐故负手: “府衙又不是商户!” “但能让商户帮你赚啊!”梁宜贞含笑,“投给商户,年底分红就是。” 徐故默声不语,将她的话梳理一回。 真是好奇巧的心思。 其实,商人们也常有成群,联手经营的,却只想着自己吃甜头,无人去想“商会”这一层。 梁宜贞含笑。此时的成群不过是商会的萌芽时期。据史书所载,大楚第一个完善的商会体系,还要十来年呢! 而到了梁宜贞的时代,大楚早已是商会林立,经济空前繁荣。 “不过”徐故一时又沉吟,“以降低赋税为条件,让商人们加入商会,多少人会愿意呢?商人狡猾,不一定信府衙的。” 只怕,商人们还以为这是府衙为解决罢市的手段。待停了罢市,又靠着商会要他们的钱! 梁宜贞撇撇嘴。 府衙失信,还不是因为大人你的铁腕之治! 她遂道: “大人太不懂人心了。” 徐故背脊一紧。 幽长的小巷本就阴冷,此时的寂静便显得越发可怕。 活了三十来年,竟被一个小丫头说不懂人心? 徐故气急反笑: “愿闻其详。” 梁宜贞耸耸肩,接着道: “其实这也不怪大人。自打你进士及第,便一直作为钦差周旋于各州府,干的都是找茬的事。彼时处于高位者,着实没必要揣度人心。” “可做知府却不同。”她忽换了正色,“权衡各方利益,稳定川宁事态,不能光靠强权。” 话音刚落,徐故已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女孩子,竟调查过他。 知己知彼,才来赴约谏言。 谨慎啊。 他暗自缓缓,才道: “依小姐看,商会之事如何能成?” “会长。”梁宜贞道,“商人们不信任府衙,自然要找个他们信任之人做会长。” 徐故眸子一沉,语气越发冰冷: “你是说鄢凌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深藏功与名 梁宜贞猛打个寒颤。 那双眼睛,似沉在寒潭中,恰一把锋利冰刀。 她双手在斗篷中攒成拳,咽了咽喉头: “有何不妥么?” 凌波哥身为川商之首,是最合适的人选。 徐故不语,只玩味地打量梁宜贞。 黑暗的小巷陷入死寂,偶有春蝉微弱的声音。 吱吱吱吱 越发教人毛骨悚然。 “呵!”徐故乍一声冷笑,“小姐饶了许久,原是在为鄢凌波讨利益啊。” 他死死盯着她,梁宜贞背脊一麻,越发觉出寒意。 那样的眼神,不该对着一个孩子。 梁宜贞眯了眯眼,上前一步,仰面回视。 记得父亲说过,当有人盯着你时,你就盯回去。反正尴尬的是别人! 果然,徐故瞳孔颤了颤。 她这才道: “没错啊,大人说得对。” 女孩子一脸坦然,没有半点私心被戳穿的窘迫。 不待徐故开口,她又道: “我说过,这是互利互惠的事。难道我没有给府衙c给大人谋利么?怎么,只许你们得好处,就不管商人们的死活?” 牙尖嘴利! 徐故一时语塞。可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刻意为鄢凌波讨什么,的确人人都有好处。 除了 “你的好处呢?”他忽道。 人生而自私,对自己无益的事是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 梁宜贞一怔,难为情地笑了笑。这会子,又像个被大人抓包的孩子。 “我自然也有好处。”她道,“富商与府衙闹,耽误的是春鸿会,而我想入鉴鸿司。” 鉴鸿司啊 徐故沉吟,神情渐渐复杂。无关罢市,也无关今日的谈话,那是梁宜贞看不懂的东西。 “你竟想入鉴鸿司?”徐故道。 查知府c送书信c夜赴约,搞了一大串事,就是为了春鸿会如期举行? “谁不想呢?”梁宜贞眨两下眼睛,“虽说未必考得上,但试一试的机会总要自己争取。况且” 她顿了顿,狡黠一笑: “我占了先机。” 先机? 徐故蹙眉。 梁宜贞道: “我替大人解决了这样大的麻烦,是不是该加一些印象分?” 徐故失笑。 这女孩子邀功呢。 不过,也好。 他遂道: “既然有心进学,当兀自用功才是。有真本事的人,鉴鸿司一个也不会落下。” 话是好话,听着却有些怪怪的。 梁宜贞绷了绷唇角,又咧嘴一笑: “我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女孩子一脸意气风发,徐故有些想笑。这孩子,还不知道入鉴鸿司意味着什么吧! 他摇摇头,又打趣道: “你凌波哥若知晓你为他揽了会长的好差事,想必也会对你另眼相看吧?” 川宁女孩子对鄢凌波的热情,徐故也是亲眼见过的。眼前的女孩子十来岁的年纪,只怕不能免俗。 谁知梁宜贞一瞬揪紧心,连连摆手: “别同他讲!” 若被凌波哥知晓她夜半出府,不知该怎样担心。 她微微倾身,做一个噤声手势: “徐大人,要保密哦。” 徐故微怔。 不在意鄢凌波的青睐么?小女孩子不是都爱炫耀么?恁大功劳,要深藏功与名? 这孩子奇怪啊。 绝顶聪明,却行为怪异。莫非,还有别的算计? 梁宜贞笑笑: “天才都是奇怪的。” 徐故猛然一梗。 马蹄与车轮的声音又渐渐在小巷响起。 梁宜贞挑开车帘,回首已望不见徐故的背影。唯有青空一片,小巷幽深,月明云淡露华浓。 “这个徐大人有些眼熟。”她喃喃自语。 车帘外梁南清笑道: “官大人不都那样么?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尽吓咱们孩子!不过二姐好厉害,都不怕他!” 怎么会不怕呢? 天下没有不会怕的人,所有的从容淡定,也只是因为有备而来。 梁宜贞垂眸笑笑,拍拍自己鼓胀的小挎包。 方至拐角处,马车忽停了。 蹄声再次响起时,梁南清已坐回车内。而驾车的,是闻讯而来,躲在巷口暗中保护的逢春。 只见逢春手执马鞭,板着一张脸,强压着愤怒又不敢发作。 梁宜贞憋笑: “每回都绑了逢春,再让她稍后赶来,好像也挺不地道的。” 梁南清亦憋笑附和: “安全第一嘛。再说,她每回都中招,能怪谁?” 逢春听着二人叽叽咕咕的谈话,心头跟猫挠似的,又痛又得忍着。 不行! 回去一定要告诉凌波少爷,她要回鄢府去,这差事干不了! “逢春,”忽闻梁宜贞轻唤,“可别想告状哦。没看住我是你的责任,依照凌波哥的性子,你会被遣散,而不是回鄢府。” 逢春一慌。 宜贞小姐是妖怪么?怎知她在想什么? 她面色不大好,只道: “婢子没想那些。婢子是小姐的人,小姐让作甚就作甚。” 梁宜贞向后一靠,笑道: “那最好了。” 梁南清偷笑一声,又转向梁宜贞。压了一夜的激动之情,终是爆发出来。 “二姐二姐!今夜好刺激啊。”他就要跳起来,“那个徐大人还真来赴约了。我觉得咱们做了件大事呢!” 梁宜贞噗嗤一声: “他当然要来,是他求咱们嘛!” 梁南清点头: “二姐好厉害,二姐的法子更厉害!” “小弟也很厉害啊。”梁宜贞笑道,“面对那样凶巴巴的人,还能面不改色地赶车。” 梁南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道: “不过,富商们闹事是凌波哥煽动的。二姐帮着压了下去,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梁宜贞托腮撑在膝盖上,“提议凌波哥担任商会会长,就是怕徐大人找他麻烦!” 她顿了顿: “凌波哥上任,只会在川宁商界有更大的权力,赚更多的钱。也更有资本与徐大人叫板。这也算是我同他赔罪了吧?” 她试探着看向小弟。拆人台的事还真是头一回干,对方还是那样好的凌波哥。 “二姐别担心,”梁南清安抚一笑,“不论你做什么凌波哥都不会责怪。” 说罢,他又替梁宜贞紧了紧斗篷。 夜里更深露重,二姐寒毒未清,最受不得凉。 梁宜贞一怔,半晌,才冲他笑了笑。 有亲人,真好。 天边明月映着疏星,杨柳暗影幽幽晃动。 晋阳侯府的夜,从未这般静谧。 梁宜萱裹着绛色斗篷,在侯府后门来回踱步。她双手合十,囫囵念着阿弥托佛,眼睛却盯着后门挪不开。 殊不知,树影之后,一双眼睛也正盯着她。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成事在天 嘎吱。 侯府后门缓缓推开,声音细小似虫鸣。 梁宜萱一怔,忙趋步迎上去。只见梁宜贞与梁南清低声说笑着进来,身后跟着木板脸的逢春。 “快进来!”她神色紧张,一把拽过弟弟妹妹。 梁南清笑笑: “巡夜嬷嬷不都被支走了么?” 梁宜萱一掌拍向他的头: “那也得当心!” 说罢,她又从袖中掏出个手炉,直递给梁宜贞。镂空手炉冒出轻烟,正温温热。 “拿着!”她语气霸道,“不是心疼你啊!怕你寒毒发作倒在这里,我与小弟不好收拾。” 梁宜贞心头一暖,含笑接过: “遵命。” 跟进来的逢春看看他们,依旧板着脸,也不说话,只默默将后门掩上,恢复如初。 梁宜萱挑眼看去,嘀咕道: “这丫头如今挺上道啊。” 逢春背脊一僵,嘴角微拧了拧,只退得稍远些。 既听不见他们说话,也能及时近前保护。 梁宜萱收回目光,换了正色,将梁宜贞拉得更近。 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 “事情成了?” 梁宜贞勾起嘴角,眨了下眼。 梁南清亦凑上来: “二姐都亲自出马了,自然能成!” 梁宜萱白他一眼,狗腿样! 梁宜贞笑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徐大人和凌波哥的。” “还有凌波哥的事呢?”梁宜萱一惊,“你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梁宜贞一把挽上她,亲昵靠着: “此处说话不便。去我那里,慢慢讲给大姐听。” 说着已行了几步。 “我也去我也去!”梁南清急急追上。 梁宜萱撇嘴: “她虽然举止怪异,但到底是女孩子。大半夜的,小弟不许去!” 梁南清不服,瞬间撅嘴: “我就隔着帘子在外室坐。你拐了二姐说悄悄话不带我,敢是不把我当兄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绊起嘴来。 梁宜贞看看姐姐,又看看弟弟,只觉好笑又心酸。 这是头一回被兄弟姊妹粘着。天伦之乐,原是如此,当真好动人啊。 她抬手摸摸小弟的头: “不妨事的,一道吧。我让穗穗备些宵夜茶点,咱们就在院子里,一面说书一面赏月。” 梁南清眼睛一亮,拍手称好。 “嘘!”梁宜贞比噤声手势,“小声些,咱们悄悄的。” 三人对看几眼,点了点头,便相携而去。 一路踏着月光落花,唏窣谈天,其乐融融。 逢春跟在后头,一向木楞的脸上,竟瞧出一丝笑意。 大抵,人之常情最能动人。 脚步与欢笑渐渐不闻,树影后的眼睛却一直望着那个方向。 喀喀喀喀 梁南淮掰着指节,静谧夜色中,声响尤其刺耳。 “兄弟”他一声冷笑。 他们才是亲人,而他不是。他与母亲,早就被晋阳侯府排斥在外。 至于父亲,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如今母亲撒手人寰,留他于此,算寄人篱下么? 他鼻尖一酸,深吸了口气。 寄人篱下,最苦。 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他还没到绝境。懿德公主已死,若好好利用梁宜贞与大哥的矛盾,世孙之位,是可以争一争的。 他眸子沉了沉: “贞妹妹,明日起,我要加倍待你好了。” 府衙的后院一片漆黑,唯有一扇窗亮着,灯火微晃,显出倦意。 徐故搁笔,舒展几下肩颈。案头铺着数张宣纸,其上是密密麻麻又混乱的字迹。 他满意地点点头,取了手边盏儿吃茶。 蓦地一惊,好凉! 他抬头向窗外探了探。明月疏星,不觉已四更天了。 回想前半夜,梁家小姐的法子的确很聪明,也很新奇。但她所言只是框架,要想真正投入实施,还需要更细致的章程。 于徐故而言,商人的罢市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故而一回府衙便迫不及待要动笔。 川宁经济千头万绪,这会子写个大概,思路便更清晰。 川宁商会欲成,最要紧的还是会长人选。几番对比,似乎除了鄢凌波,还真没谁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那个女孩子言及的一切细节,果然不是随口说说。 “大人,”窗前忽映上淡淡侧影,原是侍从提灯而来,“打过四更了,且歇下吧。” 徐故就着凉茶一口饮尽,又“嗯”了声。 他推门而出,月色清冷,夜风尤凉,不由得打个寒颤。 “月移影动,孤影孤衾。”徐故蹙了蹙眉,“又睡个甚么呢!” 他举手接过琉璃灯: “四更正好,我去陪陪夫人,你下去吧。” 夫人夫人的灵位吧。 侍从跟他许久,自知他的规矩,也不敢多劝多问,只应声而去。 徐故遂执灯而行。 灯火一点,盈盈幽微,渐渐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哐! 一声响锣。 天色半亮,早市已应声而起。 “听说了么?府衙贴了告示,说咱们川宁要成立什么商会?” “是川宁商会。” “商会是什么?” “不懂啊。富商们一起开会?说什么呢?总不能看账本吧!” 鄢凌波的马车缓缓行过,眼虽不明,却将这些言论一一听在耳中。 “少爷总起这样早,却从未这样早出门!”小宝打着呵欠,“追车女孩子也只零星几个,怕是都未起床呢!少爷你听,跟着的那几个跟捡到宝似的” “小宝,”鄢凌波打断,“安静些。” 小宝一怔,忙讪讪闭嘴。 自打昨夜收到徐知府的拜帖,少爷就一直忧心忡忡,也不说话。 直到听闻府衙贴出关于成立商会的告示,他便立刻让备车,往晋阳侯府去。 自小宝来鄢府,还从未见过少爷这般急切。连带着车中也满是紧张氛围。 他怯怯看向鄢凌波,试探道: “少爷,那个商会和咱们有关系?和晋阳侯府有关系?” 鄢凌波握紧云头手杖,掌心微微发汗: “可以有。” 小宝愣然。 可以有这什么意思?他摸不着头脑,只撇撇嘴,又不敢再问。 而鄢凌波只希望马车再快些。 商会的提议来得突然,毫无征兆,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深吸一口气。今日见徐故之前,定要与老夫人先见上一面。 川宁商会也不知谁想的法子!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两难(为天使大佬加更) 感谢憜落dē兲枾长期的打赏和红包~ 清晨的天有些微凉,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急促又乱人心神。 鄢凌波刚跨入老夫人的庭院,便被一股紧张气息包围。 看来,老夫人的消息也很灵通。 “总算来了。”老夫人近前几步,拉着鄢凌波,也不及坐,“那个商会怎么回事?” 她双眉紧锁,近年来少有这般焦急姿态。 鄢凌波安抚一笑,先扶老人家坐了: “有些蹊跷。” 他顿了顿,又道: “昨夜徐大人送了拜帖,今早又出了商会一事,我想他的来意不离十。” 老夫人舔了舔干涩的唇: “你为川商之首,成立所谓的商会,自然要得到你的支持。” “不是寻常支持。”鄢凌波眉心微蹙,“既是商会,必有会长。” 嘶。 老夫人一怔,倒吸一口气: “你是说他要你做这个会长?好逼人的法子。” 鄢凌波沉吟: “进退两难。” 屋中霎时陷入静默,唯有一二盏晨灯,零星爆几声灯花。 尖利刺耳,直扎向人心。 “去做吧。”忽闻老夫人一声叹息,“其实你也明白,你必须做这个会长。” 他不做,总会有别人做。 在川宁多年经营,一为积累财富,二为富商们的人心;一旦旁人上位,这些人心岂不都要拱手相让? 可是做这个会长,罢市迅速被解决,又如何拖过春鸿会?难道要眼看宜贞陷入麻烦? 鄢凌波撑着桌角扶额,白衣落落,周身都是疲惫。 “凌波,”老夫人柔声道,“我是宜贞的亲祖母,又岂会不疼她?但你要明白,事已至此,宜贞也需有自己的担当。她不能一辈子做个孩子!” 她顿了半刻,又道: “很显然,徐故是盯着晋阳侯府的。即使没有春鸿会,他不会想别的法子让宜贞进京么?拖过春鸿会,也会有秋鸿会c冬鸿会你能拖到几时?一味地拖,不会惹人生疑?” 鄢凌波不语。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老夫人缓了缓,拍拍他的手: “当年国子监选拔,是府衙的一家之言,世孙避无可避。但鉴鸿司不同。鉴鸿司并未受朝廷牵制,除了府衙社学,更有当地大儒品评。宜贞那样子,也未必入选!” 但总有入选的可能吧。 光这一点,已让他揪心万分。 鄢凌波深吸一口气: “宜贞很聪明,比宜萱更聪明。” 这话旁人听不懂,但老夫人是明白的。 这些年若非家里引着梁宜萱往错误的方向备考,只怕她早已在鉴鸿司念书。 因着年年落选,她还总被川宁的女孩子们嘲笑。现在想想,这孩子也不容易。 老夫人看向鄢凌波,心头一酸。对他的担忧,自是感同身受的。 她整了神色,方道: “咱家孩子都聪明,也识大体。即使身处险境也不会任人宰割。世孙在京城不一样没人敢欺负么!” 提起世孙,鄢凌波这才松了半口气。 就算到了最坏的一步,有世孙在,也总会好些吧。 鄢凌波点点头,起身行一礼: “此番之事,是凌波鲁莽了。老夫人放心,侯府多年经营,不能毁在凌波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 天已大亮,但于鄢凌波而言,白日与黑夜的区别不在此上。 杨柳的清气更加浓重,往来仆婢渐渐多起来,路过他身边只道句“凌波少爷好”。 鄢凌波也一一点头,彬彬有礼与往日无异。 只是路过梁宜贞的院子时,他蓦地顿了半刻。 川宁商会会长,他不仅要当,还要当得好,坐得稳。 一味避让不是办法。只有将财富与权力紧紧抓在手里,才能长久地护着宜贞。 他握紧云头手杖,白衣翩然,飘飘而去。 穗穗猫着腰,自角门缩回脑袋,噔噔奔回屋中。 “小姐小姐,”她道,“放心吧,凌波少爷走了。” 梁宜贞盘坐在床上,吐了口气。 自上回见过徐故,她便有意无意地避着凌波哥。到底是自己拆人家的台,心中多少有愧。 “说来,天色这样早,凌波哥来给祖母请安?”梁宜贞翻身下床,对镜梳头。 穗穗点头: “是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 梁宜贞笑笑: “看来,我这个亲孙女还不如凌波哥有孝心呢!咱们过会子也去祖母那里吧,叫上大姐与小弟。” 穗穗刚转身,她又道: “也叫上二哥。” 近来,梁南淮每日都来坐上一阵,嘘寒问暖,时不时送些小玩物,只道他家对不住贞妹妹,倒也可怜。 郑氏的事,到底不该迁怒于他。 只是穗穗不大喜欢他。二少爷瘦弱弱干巴巴的,还总缠着小姐,端茶递水聊天说笑,害得她都没事做了! 一点也不好! 梁宜贞见她愣着,笑了一声: “都是一家子兄弟,纵然跟小弟亲近些,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啊。” 同龄的兄弟姊妹,都太难得了。 穗穗不情不愿应了声,方才去了。 梁宜贞转回头,忽对镜哼起轻快歌谣。 商会的告示已贴出,想必春鸿会也近了。尘埃落定,一切都越来越好,越来越顺心。 梁宜贞伸个懒腰,百年之前的川宁,真是太令人喜欢了。 鄢凌波前脚刚回府,徐故后脚就来了。 记忆中,川宁还没有这么早就办公的知府。这徐铁拐,也算占得勤勉二字。 二人闷在堂屋中,一边谈论,一边写写画画。再抬头时,窗外已是艳阳高照。 徐故方道: “正午了。叨扰凌波少爷这样久,是本府的不是。” “不对,”他顿了顿,又道,“如今是鄢会长了。” 鄢凌波含笑: “大人客气。在其位谋其政,为商会出谋划策,鄢某义不容辞。” 他搁下笔,整整衣衫,又道: “正好饭时,不如大人留下用餐,只不嫌我鄢府菜淡酒浊就好。” “不敢。”徐故哈哈两声,摆摆手,“鄢会长的饭是玉粒金莼,一口千金。本府怕有受贿之嫌,还是告辞吧。” 鄢凌波也不再劝,只行礼道: “大人清廉。” 说罢,又亲自送了徐故出府。 刚至府门,徐故忽顿住脚步。 默了半刻,他才转身,试探道: “晋阳侯府的二小姐” 鄢凌波心下一紧,不由得握紧云头手杖。 徐故扫他一眼,接着道: “心思灵巧,是个人才。你们亲近,替本府好好谢她。” 说罢,徐故转身上马。 马蹄声早已淹没在喧闹街市中,唯余鄢凌波一人伫立,久久不能动弹。 谢她?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五年鉴考三年模拟 莫不是,宜贞与徐故还有联系? 为何自己不知? 鄢凌波背脊一僵,不安的感觉周身游走,霎时一身冷汗。 “小宝!”他厉声高唤,“备车!” 小宝闻声跑来,蓦地一怔: “少爷又要出门?菜都上桌了,吃些再走吧。厨房做了少爷爱吃的芝麻核桃糕。” “包上。”鄢凌波前脚已跨出门槛,“去晋阳侯府。” 又去晋阳侯府?! 小宝目瞪口呆,越发摸不着头脑。 “站着作甚?”鄢凌波蹙眉,“要我自己走着去?” 小宝一惊,忙道不敢,立刻跑去牵马车。 鄢凌波紧握云头手杖,掌心的汗越渍越多。 眼下的境况,能让徐故亲口道一声谢的,似乎也只有商会一事。 但宜贞怎会与此有牵扯?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太荒唐了! 酒足饭饱,梁宜贞与梁宜萱拍拍鼓胀的肚子,一人占个摇椅,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 “美味啊!”梁宜贞满意一笑,“可惜小弟与二哥被先生留下写功课,饭都吃不成!” 梁宜萱白她一眼。好好的,提什么梁南淮?! 又道: “诶,你从前不是顶爱吃芝麻核桃糕么?今日倒没动。” 梁宜萱看着正收拾的饭桌,一面拿团扇戳她。 梁宜贞半眯着眼,一脸惬意,笑道: “我换口味了呗。” 梁宜萱笑了两声,又打趣: “何止换了口味,我看连脑子也换了!” 梁宜贞一怔。 虽是玩笑话,却让人莫名心虚。 “大姐胡说什么呢!”她讪讪,“我一向很机灵的。” 梁宜萱正吃茶,猛呛了几声: “不要脸!” 她缓了几口气,又道: “既然机灵,做几道题给我看看啊!春鸿会近了,咱们也该用心备考。” 说起“备考”二字,梁宜贞忽想起从前自己考鉴鸿司。 她猛地一个寒颤。 备考,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除了寻常书籍,更要紧的是历年考题。挑灯夜战是常事,废寝忘食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自己分明考上,却为着下墓,白白放弃了入学机会。 她叹了口气,一时又想起父亲,蓦地心酸。 “想什么呢?”梁宜萱一团扇拍向她。 梁宜贞猛地回神,眼前已多了几份试卷。 梁宜萱噙着一抹笑,故意压低声音: “这可是三婶母帮忙弄来的题,今年的重点不离十了。” 春鸿会临近,总有人会总结重点,预测考题。历来有之,也不是鉴鸿司所出,故而算不得舞弊。 梁宜贞狐疑接过。 这样的东西她自己倒也买过,只是质量参差不齐,后来索性自己总结了。 不过,这份 “不太对啊。”梁宜贞蹙蹙眉。 不靠谱的预测题她见过太多,可像这份这么不靠谱,没有一题押上的,还真是头一遭。 正永十五年的考题,她怎么可能忘? 当年她收藏的一幅谢蓼夫子的字,正是写于正永十五年。故而,这一年的考题她格外上心。便是重生之后,也能记个七七八八。 可这份 梁宜萱一把夺回,护在怀中: “怎么就不对了!你别看出题偏,可统共才录取几人?不出偏一些能行么?” 梁宜贞有些无奈,也不知如何解释,只道: “我能看看大姐从前备考的试卷么?” 梁宜萱朝书桌努嘴: “想着你过去不学无术,这都给你搬来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应考机会,要好好用功啊!” 书桌上试卷高高垒砌,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大姐也是个勤勉之人啊。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去。 她粗略看了几张,已觉出蹊跷。再往下看,越发瞠目结舌。 梁宜萱的备考,竟从未在点上! 难怪这么多年也考不上! “大姐,”她怯怯抬起头,“你从前就如此备考的?” 梁宜萱点点头。 “没觉得不对?”她追问,“你做的题,与历年的考题,可是南辕北辙啊。” 梁宜萱默了半晌,忽垂下眸子: “我知道啊。可自己运气不好能怪谁?大抵,是我没有求学鉴鸿司的命吧。” 梁宜贞摇摇头,正待安抚,只见大姐猛一巴掌拍向书桌,似乎屋子都跟着抖。 她方才的颓态早一扫而光,正色道: “不过,今年最后一次机会,我说什么也得拼了!” 梁宜贞怔然失笑。 这还真是个不需人安慰的女孩子啊! 不过,她照这桌试卷拼下去,只怕又得竹篮打水。 梁宜贞勾勾手指,靠近些: “大姐,这些备考资料谁给你的?” “三婶母啊。”梁宜萱道,“她从前也是鉴鸿司出来的,自然更懂考题。” 梁宜贞了然。 难怪大姐能被坑这么多年,原是亲近之人啊! 梁宜萱为人率直,对待亲近之人更不会设防。否则,也不会拿出珍视的试卷,与同考鉴鸿司的梁宜贞分享。 可三婶母薛氏是鉴鸿司出身,怎会不懂考题? 只能是故意了。 这样的话很奇怪啊。 不独此事,整个晋阳侯府对春鸿会的态度都很奇怪。 梁宜贞拧了拧眉,遂道: “大姐信不信我?” 梁宜萱一愣: “自然信。为何这样问?” 梁宜贞不语,只举起方才的试卷,嘴角一勾。 嘶!嚓!嘶! 她抬手一抛,试卷的碎片似雪花飞落。 梁宜萱彻底懵了! 这人疯了么? 她的试卷啊!试卷! “要想考上,就别做这种试卷了!”梁宜贞轩眉,“我们自己出题,自己备考。” 梁宜萱捧着几张写了字的纸出来。直到此刻,仍旧一语不发,满脸惊恐。 她竟敢撕试卷! 想起那细碎的试卷的尸身,梁宜萱又瘪嘴委屈。 她低头看怀中的纸。这都是梁宜贞写下的考点,还有几道她自己出的题。说什么一定会考。她何时成神仙了? 梁宜萱一跺脚,心头不满。 可说信她,总是自己亲口所说。 也罢也罢,总比没题做要强。 她抬眼看一眼天,光阴不待人,越发加快脚步。 送走大姐,梁宜贞又仔细将残留的几张试卷看一回,眉头越蹙越紧。 “小姐小姐!”穗穗噔噔跑来,气喘吁吁,“凌波少爷又来了,刚进角门。你快躲起来!” 啪! 梁宜贞一把合上试卷: “正好。” 穗穗一愣: “不是说做了对不住凌波少爷的事,怕见他么?” 梁宜贞扬起下巴: “谁对不住谁,还不一定呢!” 试卷,春鸿会,罢市,鄢凌波。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真的猛士 春风吹动,一丝青草气息拂过鼻尖。 梁宜贞鼓胀着腮帮子,猛地转头。 只见鄢凌波白衣如故,手握云头手杖,周身都是温和气度,带着仙气而来。 一下子,火气竟去了半分。 他很自然地跨进来,手提一包点心,闻着是芝麻核桃糕的味道。 记得大姐说,原主是爱吃这个的。这一闻,剩下的半分火气也没了。 梁宜贞无奈冷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真没用!明明可以理直气壮地生气!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咯噔。 鄢凌波将芝麻核桃糕轻搁在案头,人已然坐下,也不说话。 这姿态分明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梁宜贞不由得蹙了蹙眉。 鄢凌波闻不见她说话,也不急,只屋子摸了茶盏茶壶。 正要倒,穗穗一把夺过。 她紧抱茶壶,瞪着眼鼓着腮,活像一条鱼: “凌波少爷对不住小姐,不许吃茶!” 鄢凌波手一顿,笑了两声,遂缓缓放下。 宜贞学会倒打一耙了? 梁宜贞一脸尴尬,忙去拉扯穗穗。 索性凌波哥眼盲,否则看到穗穗的模样,岂不能气晕过去! “宜贞,”鄢凌波轻唤,“我对不住你?” 梁宜贞干笑两声: “那个穗穗没睡醒,胡言的。” 她又转向穗穗: “还不去醒醒瞌睡?我与凌波哥说会子话。” 穗穗看看鄢凌波,面色犹疑,又朝梁宜贞耳语: “他欺负小姐怎么办?” 咳咳! 梁宜贞差些被她噎死: “我那么厉害,谁能欺负!” 这话 很有说服力! 穗穗噔噔点头: “小姐是神仙嘛。” 说罢,她又很高兴,蹦蹦跳跳就去了。 见她走远,梁宜贞才舒了口气,径自掩上门。 “凌波哥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梁宜贞也坐下,亲自斟了盏茶推过去。 “受人之托,来谢你。”鄢凌波笑道。 笑虽温和,却总觉得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他接着道: “今晨见了徐知府,与他谈论过商会之事;他要我谢你,宜贞说,是所为何事呢?” 梁宜贞背脊一麻。 徐故! 你个骗子! 果然,政客的话不能信。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左右今日要说开,豁出去了! “凌波哥猜到了吧?”她道,“徐大人为官清廉,能让他道谢的,只有一事。” “商会真是你的主意?”鄢凌波侧头。 梁宜贞一下泄了气,绷着嘴角,道: “抱歉,的确是我的主意。宜贞不是故意拆凌波哥的台,实在是不想因此错过春鸿会。况且,提议凌波哥出任会长,也算补救了?” 她怯生生的,明知他看不见,却依旧不敢抬头。 鄢凌波一愣。 她这般语气,是怕坏了他的事?但他做的一切,不都是为她么? 他摇摇头,只觉好气又好笑。 “宜贞好聪明啊。”鄢凌波道,“却不仅仅是聪明。” 想出商会的法子是聪明,但能联系上徐故,并说服他在川宁施行,就不仅是聪明了。 更需要勇气与智慧。 鄢凌波沉吟半晌: “大费周章,真的这么想去鉴鸿司?” 鉴鸿司 梁宜贞渐渐抬起头,直视鄢凌波: “凌波哥更大费周章吧。你就这么不愿我去?” 她顿了顿: “应该说,家里不愿孩子们去。不论我,还是大姐。” 梁宜贞忽而倾身: “为什么呀?” 鄢凌波面色一瞬铁青,僵直着一动不动。 她竟然知道! 竟然猜到了么 他的眉心渐渐紧蹙,到底还有多少事,是她知道,而瞒着他的。 这就更不仅仅是聪明了。 这也很危险。 “宜贞,”鄢凌波抿了抿唇,“家里不是不愿你们入学,实在是” 他渐渐顿住,不知如何启齿。 “又是秘密?”梁宜贞轩眉。 和懿德公主之死一样,和西角楼一样,都是秘密。 她沉了沉气息: “可是凌波哥,掩藏再深的秘密,总有揭开的一天。” “但不是现在。”鄢凌波道,“我能告诉你的,唯有一处。一旦入选鉴鸿司,你或许会有危险,比宜萱入选更危险。” 梁宜贞蓦地怔住,半刻,又缓缓倒吸一口气。 她遇到过很多危险。 每一次下墓,都危险重重。 对于危险,她并不陌生。 “我是个惜命的人。”梁宜贞道。 鄢凌波紧蹙的眉渐渐舒展。 “这就是了。”他道,“念书也不一定非去鉴鸿司的。虽请不来谢夫子,可天下有名望的女夫子也不止她一人,总有愿意来川宁的。我替你寻就是,你” “凌波哥!”梁宜贞打断。 鄢凌波一愣。 宜贞虽任性,却从未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她接着道: “正因着惜命,我才要去春鸿会,才要考鉴鸿司。” 鄢凌波的眉头又开始缩紧。 “真正的惜命,是要将这条命活好,活得精彩。”梁宜贞顿了顿,“我想要领略春鸿会的盛况,我向往鉴鸿司的治学之风。难道因着可能的危险,我就要放弃想要的一切?那这条命,岂不是废了!” 危险,从来不是让人止步的理由。 她这条命,来之不易。 而梁宜贞,是个惜命之人。 鄢凌波的心头一滞,似猛砸下一记重拳。 一晌无声。 “晋阳侯府的孩子,当有如此气度。” 他轻声而道,深吸一口气,不住点头。覆眼的丝帛雪白,似渍出水来。 他是在流泪? 梁宜贞一下子慌了。 薛神医说过,凌波哥的眼睛是不能流泪的! “凌波哥!”她起身慌手慌脚,“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你别吓我啊!” 鄢凌波却摇头,给了个安抚的笑: “凌波哥是高兴。宜贞长大了。” 他敛了眼泪,又道: “想去就去吧。至于能不能考上,宜贞要努力啊!” 早晚都有这一天的。 不论如何,他会拼力护着,家中也会拼力护着。 只要宜贞好,一切就很好。 梁宜贞扶着他,一脸郑重: “凌波哥放心,宜贞不是从前的宜贞了,我会自己当心。至于那个秘密,若你不说,我也不问,好不好?” 鄢凌波点头,又道: “不是不愿同你讲,实在是我做不得主。待世孙回来,让他亲自告诉你吧。” “世孙?”梁宜贞喃喃,“你是说我大哥?” 鄢凌波一怔。 梁宜贞自记事以来,可从未唤过一声大哥。 他旋即笑笑: “是啊,大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心理不平衡 噼啪噼啪! 鞭炮炸了一地,混杂着人声喧闹,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又一家商铺复市,百姓们围了一层一层,皆拍手称好。 人群中心的徐故与鄢凌波受邀剪彩,笑得客气又热情。 连日来,他们奔走于各街市商铺,已数不清这是第几家了。总之,川宁的商业一夜之间又恢复了热闹繁荣,总是好事。 蒋老爷远离人群冷眼看着,鼻息哼了声。 “什么川宁商会!老爷我偏不稀罕!”他广袖一甩,负手而去。 管家唯唯诺诺追在身后,欲语不语,不时试探看他一眼。 “老爷,”他吞吞吐吐,“那个商会似乎挺好的我才听几位大掌柜说,川宁府内做生意省了不少成本,去府外交易还有贴补奖励。年底府衙还会评选优秀商家,减免部分赋税。还有啊” 蒋老爷一眼瞪去。 管家猛地闭嘴。 “我蒋家稀罕么?”蒋老爷怒斥。 管家讪讪。 您老是不稀罕,可下边人稀罕啊!那是钱啊,钱!白澄澄的雪花纹银! 蒋老爷立起眉峰,接着道: “你也不想想,川宁商会会长是谁?鄢凌波!那是晋阳侯府的人!杀女之仇,不共戴天!一旦咱们入商会,能落着什么好?” 管家无奈: “可川宁富商皆入商会,如今就剩咱们一家,只怕他们会排除异己啊。况且有府衙坐镇,想必鄢凌波也不敢乱来。” “排呀!我怕么?!”蒋老爷抬手一挥,“我蒋家做着川盐生意,却怕他来?” 鄢凌波虽是豪富,但食盐是战略物资,一国的维稳c征税与之密不可分。有了这份行政关联,也难怪蒋老爷敢说这话。 “可替官府做川盐生意的,也不止咱们一家啊。”管家蹙眉。 事实上,鄢凌波手中亦有些,只不如蒋家多罢了。 “休要再提!”蒋老爷怒喝,“要老爷我入商会?不可能!” 话音刚落,蒋老爷急急加快脚步,只觉周身都冒着火气。掌柜摇摇头,连忙趋步跟上。 “我怎么听着像是有人骂凌波少爷?” 女孩子摇着团扇,一面朝蒋老爷离去的巷子张望。 “没人啊。”一群女孩子围上去,“凌波少爷生得好看,性子也好,怎会有人骂他?” “就是!便是真有,也是嫉妒,咱们能放过么?” “凭他是谁?敢骂凌波少爷,揭了他家的瓦!” “诶诶诶,快别说了!”女孩子扑腾着团扇,“凌波少爷都上车走了!” 女孩子们闻声一转,齐齐伸长脖子,直到鄢凌波的车驾消失在人烟中。 “哎!”女孩子一声叹息,“近来他总是来去匆匆,追车的姐妹也少了,好没意思。” 一人笑笑: “这不是因着春鸿会么?都备考呢,总不似咱们这样闲啊!” 女孩子撇嘴: “也不能因为春鸿会不追凌波少爷吧?几日不见那几个,还怪想的。” 另一人拿团扇拍她肩,笑道: “你想啊,春鸿会上若能出风头,岂不更好?她们忍得一时相思,博的是凌波少爷的另眼相看!是不是比咱们聪明?” “真有心机!”女孩子翻个白眼,“左右咱们是学不动的,那就一直追着呗!” 另一女孩子一声冷笑: “学不动?也有那不学无术,还能得凌波少爷温柔相待的。” “你说梁宜贞啊。”女孩子鼻息一哼。 “听说在家备考呢!” “逗我吧?就会作些酸诗,她能考上,岂不全川宁都考上了?” “她要能考上,我徒手劈榴莲给你们看!” “呵呵,那我就胸口碎大石!再押个五十两。” “我押一百两。”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团扇衣摆翩然,笑得前仰后合。行人们无不侧目,只道青春真好。 梁宜贞咬着笔管,托腮坐在庭院石案旁。柳丝垂下拂过睫毛,她痒痒的眨了眨眼,侧头避开。 梁宜萱执笔敲她一下: “发什么呆?做题啊!” 梁宜贞回神笑笑: “总觉得会发财,还能看有趣的表演。” 梁宜萱白她一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从前自视甚高不屑温书,大好时光都荒废了。如今临近春鸿会,还不用功,可怎么了得?” 梁宜贞放下笔管,抱歉一笑: “我这情况,再用功,岂不太欺负人了?不公平啊。” 梁宜萱一怔。 看她满脸真诚,似乎真心抱歉。这人脸皮厚起来,还真梗得人说不出话。 “是是是,天下你最机灵。”梁宜萱讪讪嘀咕。 梁宜贞憋笑自语: “也不是机灵,闻道有先后罢了。” 她又探头看梁宜萱的试卷,道: “我给的这些题,大姐可要牢记于心啊。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又有神仙托梦,才写出的神来之笔。” “知道了!”梁宜萱撇嘴,“快做你的题吧!” 梁宜贞看大姐伏案,从前自己备考的情景犹在眼前。 春鸿会,鉴鸿司,当真好令人兴奋啊! 她随手抓了本书,枕上椅背,任柳丝拂弄自己的面庞。春景春风,一切都如此美好。 至于危险 没来之前又何必去管? 她闭上眼,又将春鸿会的流程在脑中过了一遍。 上午的笔试自不必担心,午后的试才典才是梁宜贞备考的重点。 虽说知晓考题,可试才典是活人面对面问答。活人的变数,总是出乎意料。 最要紧的,便是考官。 她睁开半只眼,戳了戳大姐。 梁宜萱撇撇肩,不耐烦道: “作甚啊!烦不烦?” “大姐,”梁宜贞趴上石案,“听说鉴鸿司的夫子们已到川宁了?来的是谁啊?” 听闻“鉴鸿司”三字,梁宜萱才停下笔。 “这事我听说了,似乎姓王吧?”她道,又摇摇头,“问这作甚,哪位夫子来不一样?鉴鸿司可是出了名的公平,你别想歪道啊!快做题!” 梁宜贞点头,又靠回椅背。 姓王啊 莫非是王绍玉! 她一瞬坐直。 那个数次拒绝国子监邀请,在鉴鸿司留了一辈子的王绍玉! 那个骂天骂地骂皇帝的怪老头! 那很厉害啊。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若他主持试才典,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大家儿童节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我只想赚钱 “来来来!最后一日,买定离手!” 小童攀上木椅,一脚踏在案头,双手不停挥舞吆喝,脖子都挣得发红。 桌边一群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皆挥手呐喊,散碎白银满天飞。映衬着幌子上一个大大的“赌”字,越发令人血脉偾张。 梁宜贞掀开车帘,眼睛都快掉进去。 这般热闹,还是头一回见啊。 “大姐!”她一面探头,一面拉扯梁宜萱的衣袖,“那赌坊水牌,怎么还有咱们的姓名?” 梁宜萱扫了一眼。 水牌上依次是杨淑儿c梁宜贞c张宝珠至于梁宜萱,已在十位之后。 她讪讪收回目光,一脸嫌弃道: “今日春鸿会大考,赌坊开局押魁首呢!年年如是,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当然奇怪!”穗穗忽道。 她倚靠着梁宜贞,抱了罐炒瓜子嗑: “大小姐年年不中,居然还有人押你。白白亏钱,真是笨死了!” 梁宜萱噌地火气直冒,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若非想着今日大考不宜发火,她早动手了! 梁宜贞忙瞪穗穗一眼,耳语道: “显然是大姐自己押的!这还问!” “原是大小姐自己押的啊。”穗穗倒不知避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梁宜贞霎时愣住,空气中不闻半点声响,只隐约感到背脊一凉,梁宜萱砍来眼刀。 她干笑两声: “大姐,穗穗瞎说的。那个” “我就押自己,花你钱了?”梁宜萱没好气道,“还好意思说我?你梁宜贞几斤几两,川宁人不知?这都自己买到第二了,过不过分?!” 梁宜贞笑笑: “我哪有那么多钱?” 梁宜萱挑眼冷笑: “你是没有,可凌波哥有啊。” 梁宜贞一愣,又看向赌坊。 熙熙攘攘,金银横飞,人群中也有不少考生的家仆。与其说这是赌坊敛财的赌局,不如说是川宁贵女的脸面。 为她一掷千金,的确像是凌波哥会做的事。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待她,但有人真心待你好,总是令人愉快的。 梁宜贞不由得垂眸一笑。 穗穗亦看了看,有些不满,道: “凌波少爷真抠门,为何不买个第一?” 梁宜贞噗嗤一声,轻敲她的脑袋: “那就太假了!” “不假啊。”穗穗仰面道,“小姐最厉害,投进去只会赚更多。亏得凌波少爷还是做生意的,这点账也算不明白!” 梁宜萱翻个白眼,不住扑腾团扇。 一时火大,又高唤: “梁南清,让你买的杏脯呢?” 只听马蹄哒哒,一包杏脯自车窗扔进来。 “大姐应考还是游春?这么多事!” 梁南清今日一身枣红春袍,头戴紫金冠,胯下一匹雪白马驹,俨然一位金玉容颜的贵公子。 只是因着骑马,少不得被姐姐们支使做事。 况且那二人今日应考,还真不敢得罪。 梁宜萱才不理他的抱怨,一副我是考生我最大的模样,摊开杏脯与梁宜贞分食。 梁宜贞抓了一把,又分给穗穗几个。 穗穗欢喜接过,半刻,梁宜贞猛地坐直。梁宜萱与穗穗一怔,一脸莫名其妙。 只见梁宜贞一把掀开车帘: “小弟小弟!” 她迅速解下腰间钱袋,精准抛出: “押我自己!” 梁南清一愣,这还是头一回被钱砸,有些摸不着头脑。 梁宜萱哼笑: “还真想买到第一去啊?” 梁宜贞摇头: “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想赚钱而已。” 赚钱? 岂不是说她自己稳赢了?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梁宜贞又自袖中摸出两锭银子,抛向小弟: “这是押大姐的。” 嗯? 梁宜萱一怔,转头看她,忽觉心头一暖。 她撇撇嘴,白她一眼: “这还差不多。” 说罢,不自主地挂了个笑。 送考的队伍大多如此,声势浩大又其乐融融。 晋阳侯府的车马渐渐停下,过了这条巷子,就是作为考场的畅园。为了考场安静,这条巷子从昨日起便只能步行。 所有人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锦衣丝裙,看得人眼花缭乱。 梁南淮冷眼看着一切,只觉这些热闹与自己是没有半分关系的。 他着了件冰蓝袍子,牵着红棕马儿,颓然跟在更后面的地方。姐弟三人的每一声欢笑,于他而言皆是刺痛。 他,永远像个外人。 “梁南淮!”忽闻有人低声唤,“梁南淮!” 这声音 他心头一沉,忙将马儿交予小厮。又四下看看,这才谨慎溜开。 角落之中,只见一锦衣胖少年正不住朝他勾手臂。 梁南淮蹙蹙眉,疾步上前,将他拖得更远些: “蒋貅,你疯了!这时候喊我?” 蒋家的小胖子蒋貅,死去蒋盈的堂弟。 蒋貅哼了声,朝巷子外探头: “怕你做事不靠谱嘛!” 女孩子们已自觉排成两行,皆手捧樟木匣子,其间放了自家笔墨,正受府衙的查验。 眼看快到梁宜贞,蒋貅的心嗖地提到嗓子眼。 他紧盯樟木匣子: “你都换好了?她没察觉吧?” 梁南淮嗯了声。 蒋貅看着梁宜贞过了查验口,这才吐口气,一时又抬手擦擦额角冷汗。 他打量一回梁南清,笑道: “你也真有意思!我整她是替我堂姐蒋盈出气。你又是为何啊?” 梁南淮不苟言笑,瞥他一眼: “自然是我与贞妹妹感情好,舍不得她去京城。” 她若去了京城,谁替他争世孙之位呢? 蒋貅嘿嘿两声: “你说,梁宜贞若知道你整她,会不会和你绝交啊?” 梁南淮背脊一紧。 他半眯着眼,直视蒋貅: “你敢说?” 寒意逼人。 还有股杀气。 蒋貅猛退一步,咚地撞上墙。分明自己更年长,也更壮实,为何蓦地一身冷汗?连腿也软了? “说也不怕,”梁南淮扯扯嘴角,“东西是你的,我可没留半点痕迹。” 说罢,他留下个诡异的笑,一瞬转身。 猛撞上一人。 “哎哟!” 只见一农夫打扮的老者跌坐在地,胡须花白,斗笠老旧,抱着自己的腿直直哀嚎。 梁南淮一惊,与蒋貅面面相觑。 “赔钱!” 老者忽高举手掌,也不嚎了,一脸坦然看着二人。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祸兮? 碰瓷啊。 梁南淮蹙眉退后半步,生怕碰着簇新衣袍。 蒋貅却双臂环抱,一副看戏的模样。左右人不是他撞的,恰好杀杀梁南淮的威风! 老者一身半旧农家裋褐,草鞋上还沾着新鲜春泥,像是才下田来。 种地农人,怎跑到此处了? 梁南淮无奈,四下看看,抛下一二两碎银子就要走。他可不想闹大,原本与蒋貅见面就避着人,这老头又不像个好讲理的! 叮铃。 散碎银子落在脚边,滚了两圈,泛着微弱的银光。 老头看也不看,依旧仰面: “不够。” 蒋貅憋笑,还是个大胃口啊。 梁南淮拧了拧眉,蓦地转身,厉声道: “老人家根本没伤着,这些钱已是惜老怜贫!想要更多,先摔到值那个价吧!” 老头一怔,霎时黑了脸。 “小小年纪,不留口德!” 他一面哼道,一面利索地拍屁股起身。 这不碰瓷了? 什么路子? 梁南淮嗤笑: “还能走嘛,那这碎银子也不需要了。” 说着便躬身拾银子。 谁知老头鼻息一哼,嗖地踢开银子,又一脚狠踹上梁南淮胸口。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待反应过来时,梁南淮已缩在墙角猛咳。 蒋貅的小眼霎时瞪如铜铃,浑身肥肉跟着抖了三抖。他退后几步,双手举在胸前,一副防御姿态。 “快!赔钱!”老头摊开大掌,一脸坦然。 什么意思啊? 人都被他打了,怎么还好意思要钱? 该老头赔钱吧! “呵!”老头一声冷笑,仰头蔑视,“蠢货!连爷爷要什么钱都不知道!老夫何时说过是赔伤痛钱?” 不是碰瓷么? 蒋貅与梁南淮又惊又怕,唯恐惹了江湖老无赖。 老头又抬脚踹了踹梁南淮,道: “你方才撞了老夫,又不留口德,这一脚是还你的。也算两清了。接下来,咱们聊一聊封口费。” 封口费?! 几个意思? 老头扶额: “你们的脑袋是摆设么?我可都听见了,你们要害春鸿会的考生,叫什么宜贞?” 老头抓着脑袋。 什么宜贞? 梁什么贞? 梁宜什么? 他感叹一声人老耳背,甩甩头,不再去想。 只道: “总之,封口费!速度速度!老夫赶时间。” 二人心头咯噔一声。 千防万防,却被一个糟老头子给听了去。 “不给没关系啊。”老头嘿嘿两声,“老夫现在就去畅园门口喊,那位考生的家长捶不死你们!” 梁南淮还窝在地上,蒋貅也真吓到了。 他抬手挡脸,又道: “那个爷爷,您要多少啊?” 老头唰地指向梁南淮。 蒋貅二话不说,一把扯下他的钱袋,双手奉上。 老头抬手颠了颠,刚要指蒋貅,只见他已将自己的钱袋高高举起。 老头一指勾过,一边转一边哼着歌谣扬长而去。 蒋貅肉脖子一伸一缩地探头,待他走远,方才舒了口气。 又去扶起梁南淮: “你怎样了?今日可真是倒大霉啊!” 梁南淮拍拍胸前的脚印,泥渍牢牢贴在新袍子上,还散发着新鲜的泥土气。 他眉头缩在一处: “晦气!” 大袖一甩,与蒋貅分道而行。 回到畅园大门时,考生已陆续进去,整条街空荡荡的,唯有梁南清手握马鞭来回踱步。 斜上方的茶坊厢房中,祖母c薛氏c凌波哥正相谈甚欢。街边茶肆亦有人低声交谈。声音若稍大,自有府衙的人前来制止。 “小弟是在等我?”梁南淮上前道。 梁南清本就不耐烦等他,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却在转身的那一刻 “哈哈哈!” 笑声像一枚炸弹,家长c衙役整条街的目光唰地聚集。 他猛然闭嘴,拽着梁南淮低声道: “二哥,别笑。考试呢!” 明明是你笑的好吧? 梁南淮面色一白,低头避开那些杀人的目光,灰溜溜地上楼。 梁南清推着他走,偷着大笑耸肩憋都憋不住。 “平日在家闹也就罢了!考场重地还胡来!”薛氏抓过他打了一把。 老夫人摇摇头,转向梁南淮,猛地一惊。 “你这是”她盯着他胸前的泥渍,蹙了蹙眉。 梁南清再忍不住,捶地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 叫你平日在大人面前装乖装稳重,衣服脏成这样,解释啊解释啊! 梁南淮憋着气红着脸: “是摔了一跤。” “沉稳如二哥,也会摔跤啊?”梁南清凑上脸,“别是跟人打架不敢认吧?我看着像脚印子。” “你怎也学会打架了?”老夫人蹙眉。 梁南淮深吸一口气: “是蒋貅,缠着说贞妹妹的不是,我没忍过。就就过了几招。” 这样啊 梁南清哼了声: “连蒋貅也能踢到你,真丢人!” 薛氏一掌下去: “臭小子,谁都如你这般皮啊!” 老夫人瞪了梁南清一眼,又挥挥手: “快回去换一身吧,午后咱们入畅园给姊妹们撑场面,别再不稳重了。” 梁南淮方应声去了。 梁南清一脸不服: “摆明了说谎!他胸前是春泥的气味,蒋貅常年行走于街市,怎会是他踢的?” 薛氏又打一掌: “就你能!就你聪明!” 梁南清护住头,一脸委屈。 老夫人方道: “南淮的母亲做下那等事,如今又去了,他心头自然不好受。不过是孩子们闹事,不想说就不说吧。他成日提心吊胆,不就是怕咱们拿他当外人么?这孩子,心细如发啊。” 薛氏点头: “母亲说的是,我管着南清。” 鄢凌波亦朝南清笑笑: “你听到了,不许欺负二哥。” 梁南清讪讪点头,又趴在窗口张望。 咚—— 悠长又沉稳的钟声传来。 春鸿会的笔试终于拉开序幕,所有人的心瞬间提起半分。 随一声钟鸣,梁宜贞排队行入自己的考场,四下乌压压的一片,早看不见梁宜萱在何处。 考场威严,她不敢张望,却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春鸿会的盛况,从前在史书中也是看过的。但身临其境,成为上千考生中的一员,那份震撼自不可同日而语。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置之死地 且说征作考场的畅园。 本是前朝贪官污吏兴建,占地颇广,山明水秀。自大楚执政,便划为应考之所。春鸿会c国子监大考,甚至一些有名社学的入学考,皆在此处。 无考之时,又因风景秀丽,屋舍华美,未免荒废,便做了百姓c文人的赏玩之所。 这是梁宜贞头一回踏入此处。 从前图画c文字中的畅园,竟跃然眼前。房屋巍峨,琉瓦盈盈,千余考生如蝼蚁行走。 她含笑仰面,如朝拜般,对治学之所自有一番虔诚。 畅园的厅堂皆已腾出做考场,约十余间。每间厅堂百名考生,梁宜贞恰在甲厅。 一甲夺魁,还挺吉利的。 一时落座,她目不斜视,深呼吸以平稳心绪。恍然间,似回到了百年后她初考鉴鸿司之时。 年光流转,竟有些莫名心酸。 父亲是否知晓,她又来考鉴鸿司了? 咚—— 又一声撞钟,思绪打断。 考生们一瞬坐直,凝神屏气。 十名考官如端坐的神像,他们一齐起身,宽袍大袖自有威严。每人身后皆跟着一位清秀小童,托盘中捧着试卷,由考官亲自分发。 梁宜贞垂眸,恭敬接过试卷。 翻了一回,心中大喜。果然是正永十五年的那套题啊!看来是不会坑大姐了。 可于她自己,却没有太多轻松之感。 一来,鉴鸿司的题也并非固定答案,就算你好,保不齐有比你更好的。 二来嘛也不知是否因着考场的紧张氛围,眼下一切太顺利,反而令人心慌。 她深吸一口气。 罢了,先填姓名要紧。从前学里考试还真忘过,那可是一辈子的教训! 只是 梁宜贞刚打开樟木匣子,蓦地一怔。 这笔墨 她心头猛沉,一把抓过墨块。 手掌颤抖。 这根本不是墨!怎么回事?入睡前分明检查过啊! 她强忍着平息心境。 不怕不怕砚台中尚有余墨,遣词用句谨慎些,答完一张试卷应不是问题。 梁宜贞缓了缓,却在拿起笔的那一刻,整个人彻底懵了。 竟然断了。 还断在笔头!笔毛已散了一桌,触目惊心,一根根直扎向梁宜贞的心脏! 这显然是故意的。 就这么不想让她应考么? 考不上就罢了。要紧的是,她还押了一笔钱啊! 一时扶额,有些焦虑。 最不愿她应考的自然是凌波哥。但这手段太下作,凌波哥是个君子,断不会有此行径。 究竟是谁? 夜里是不可能来调换的。自打出了郑氏的事,梁宜贞每夜都在自己闺房布满机关。别说入室,常人连靠近都难。 出门之后便上了马车,樟木匣子一直抱在自己手上,也无可乘之机。 那么,唯一有疏漏的,只能是闺房到府门的一段路。 记得梁南淮递过一手 脑中白光一闪,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他! 梁宜贞拽紧半只笔管,没心思想二哥为何害她。眼下最要紧的,是将考试应付过去。 笔墨已毁,勉强答题必落下乘。 看来只能剑走偏锋了。 她深呼吸,就着半截笔管在试卷上填了姓名籍贯,抬手一抛,竟压着试卷打瞌睡。 考官负手经过,顿了顿,蓦地一惊。 睡觉也就罢了,还毁了笔墨。这孩子跟谁叫板呢?有辱斯文。 另一考官亦投来目光。 这年头孺子不可教也。 咚—— 第三声钟鸣。 梁宜贞一颤,蓦地惊醒,顺势伸个懒腰。 考官们已赶着女孩子离场。有意气风发而去的,也有依依不舍,临出门还盯着试卷的。 但唯有一人,睡眼惺忪,拖着懒散的步伐打呵欠。 “白卷啊。” 考官掩上门,目光落在一张干干净净的试卷上。 其余试卷的字迹密密麻麻,这张白卷就尤为打眼。 另一考官嗤笑: “也算创造历史了。春鸿会这么多年,独一份!” “此女真猛士也。”一考官憋笑,竖起大拇指。 考官们愣了一瞬,霎时哈哈大笑。 而厅堂之外,考生们似流水涌出,却不似这般玩笑氛围。 女孩子成群,叽叽咕咕,搅着手帕蹙着眉,比在考场中还紧张。 “第五题写的什么?说是四书中的句子,怎么没读到过?” “我也不会,没写呢!” “这我就放心了。” “你什么意思啊?!” 梁宜贞看了一眼,径自下台阶。 交了白卷,反而比她们谁都轻松。不必担心谁对谁错,也不必担心分高分低。 反正,一个鸭蛋! “喂!”忽觉肩头一沉,“你神了啊!” 不必想,果是梁宜萱。 “大姐考得开心吧?”她笑了笑,回身挽上姐姐的手臂。 梁宜萱一脸回味,沉浸在考试的美妙中,只道: “平日看你奇奇怪怪,竟全押中了!真神人也!” 她说话嗓门本就大,眼下又兴奋。话音刚落,一群女孩子霎时围过来。 “谁押中了?” “别吓人啊!” “第五题到底答什么?” 女孩子们一个个红着眼,如狼似虎,就差扑上来。 梁宜萱忙将妹妹护在身后,戒备一扫: “让开让开!押中是本事,你们等着看我妹妹夺魁吧!” 说罢,拉着梁宜贞左窜右窜,挤出人群。 女孩子们还不及反应,二人早没影了。 “怎么跑了!” “几个意思啊?” “似乎梁宜贞押中了所有考题?” “骗人吧,就凭她?” “哼!她惯爱吹牛,赌坊的水牌排名还是凌波少爷给她买的呢!就算押中又如何?肯定没淑儿的好!”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呼声最高的杨淑儿。 人群中的她一身鹅黄衣裙,团扇掩面微微颔首。一位处变不惊的大家闺秀。 “大家莫要这般说宜贞。”她轻言细语的,“都是凭本事押的题,孰优孰劣自是鉴鸿司的夫子们说了算。咱们莫要瞎猜了,午后还有试才呢!” 提起午后试才,女孩子们一慌,霎时作鸟兽散。 茶坊包厢中,姐妹二人正吃茶水点心。 家人们围了一圈,嘘寒问暖。又怕孩子累着,又怕孩子紧张。 对于梁宜贞押中考题之事,梁宜萱自然大肆宣扬,还不自主地添了夸张成分。 薛氏惊道: “宜贞如今这般厉害,当真刮目相看啊!” “二姐一向厉害!”梁南清纠正。 鄢凌波亦含笑: “想来能争一争魁首了。” 梁宜贞却气定神闲充耳不闻,先吞了口中的点心,又吃一盏茶。 才道: “想多了,我交的白卷。”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而后生 “就是嘛,我妹妹的卷子可是” 等等。 白白卷! 空气忽然一滞。 众人一脸怔然望着梁宜贞,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交白卷? 分明押中了所有题,再怂,也不至于啊! “大惊小怪。”老夫人平静扫众人一眼,吃口茶,“白卷就白卷,春鸿会落榜的,说出去也不丢人。先用午饭,凌波特意寻了大厨来犒劳你们。宜贞多吃些,考了一上午想必颇是辛苦。” 她辛苦? 交白卷有什么好辛苦的?只怕在考场睡大觉吧! 梁宜萱撇嘴,扑腾着团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鄢凌波垂头轻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宜贞乖,白卷也是好的。” 什么! 梁宜萱猛呛两声,转向小弟嘀咕: “凌波哥也太没原则了,什么叫白卷也好?这样下去,二妹迟早被养废了!” 她深蹙眉头,满脸焦虑,比长辈们还操心。 梁南清挠挠头: “大概交白卷也很厉害吧?古往今来,还没听说敢在春鸿会上交白卷的。” “厉害个头!简直有病!”她一巴掌拍向小弟。 又拿团扇戳戳梁宜贞: “你搞什么?” “我呀”梁宜贞明媚一笑,“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后招! 鄢凌波与老夫人一怔,才放下的心又猛然提起。 这孩子大喘气吓死个人。 “梁南淮呢?”梁宜贞忽伸长脖子左右张望。 梁南清哼声摆手: “跟人动手,被踹的惨得很,回家换袍子去了。” 梁宜贞点头,顿了半晌: “活该!” 没有考生的畅园陷入安静,紧张氛围却丝毫不减。 婢子们衣裙流光,步摇泠泠,捧着托盘成排穿梭,恍若云霞灿烂。 山院门边二位小童却没半分欣赏的心思。 他们垂首跺脚,焦急来回,脑袋就要冒烟。 “这都什么时辰了?王夫子却还不回来!”高瘦小童伸长脖子探头,“川宁监考的夫子们都来问过好几回了!” “平日讲学磨叽就罢了,今日可是春鸿会大考,过会子指着他试才呢!”矮胖小童鼓着腮帮,“眼下半个人影也没有,不会是跑了吧?” 瘦高小童心头一沉: “这事他绝对能干出来!” “那该如何是好?”矮胖小童摊开胖手,满脸无可奈何。 “猴儿,说老夫甚么坏话呢!” 忽闻一个熟悉声音,眼前老头闪过院门。身着裋褐,脚踏草鞋,鞋底还沾着新鲜春泥。 二小童忙追进去: “夫子可算回来了,一上午不见人,吓也吓死!” 王夫子哼一声,白须跟着颤动: “那是你们心态不好,老夫执教多年,何曾误过事?” 二小童面面相觑。 的确没误过事,但回回被你吓半死! 瘦高小童瞧着机灵,只故意道: “您老再不现身,我们就盘算着去请谢夫子了。” 王夫子背脊一紧,方才的神气早去了一半。 “打住啊!”他厉色嘱咐,“谢夫子此番同来本就避着人,要是被你们泄露出去。她回头一问,老夫还活不活了!” 高瘦小童暗自呵呵两声。 看来,治这个老顽童,还得是谢夫子。 “我看你活得滋润哟!” 耳后传来老妇的声音。 王夫子一瞬顿住,额间噌噌冒汗。 小童们更是怂着不敢动。说曹操曹操到,也太灵验了吧! 王夫子干笑两声,回身道: “下田看看,也不误事。” 他手脚无处放,只得摸摸白须,又道: “六十多的人了,近年来你身子本就不好,还非要跟着跑川宁。来就来吧,又操这份心。你摸着良心说,我哪回掉链子了?” 王夫子又是担忧又是不服,那模样俨然是个少年,着实好笑。 谢夫子掩面笑笑,白发苍苍,手背已满布皱纹: “要不是川宁监考的夫子们急着寻你,我也不来唠叨了!” “那群酸腐老不死的。”王夫子蹙眉。 不过,他们虽又酸又迂,却也不是闲着无事做。这个节骨眼上寻他,必有要事。 谢夫子打量他一回,摇头道: “你还是先沐浴更衣吧。真成个农夫了!” 王夫子嘿嘿两声: “本就是个种地的嘛。” 当年辞官陪她云游,还真种过几年地。 他垂头一笑,转身进屋,霎时不见踪影。 再出现时,王夫子已是头戴玉冠,一身鸦青礼衣,广袖垂垂。 他白须落落,风度气派尽是世家教养,与方才穿草鞋的农夫简直判若两人。 谢夫子早已离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最不耐烦的那群人。 川宁的老夫子们! 几个老头子满身儒雅之气,聚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见王夫子出来,忙一拥而上,齐齐行礼。 如此礼遇,王夫子本就司空见惯,只敷衍回了一礼。 “王夫子,”一人上前,五官皱在一处,本就皱纹满布的脸更加皱巴巴,“有件事不大不小,不知当不当讲?” 这就是句废话! 王夫子心头干笑两声。问这种话的人,大多是想讲,又怕听者嫌他多事。 想讲你就讲啊!多此一问! 王夫子扫了众人一眼,故意不说话。 那人无奈吃瘪,遂道: “说来是我川宁教导不严,上午的考试,有考生交了白卷。” 白卷?! 王夫子眼睛一亮,忽而来了兴趣。 另一人接着道: “自鉴鸿司在大楚建立,还从未遇到此般消极待考的。说到底,这也是对春鸿会,对鉴鸿司的不敬。故来请教王夫子,这般考生,是否该需取消试才会的参考资格?” 王夫子却不见怒色,只眯眼捻须: “哪家孩子?” 川宁夫子施礼: “晋阳侯府的二小姐,梁宜贞。” 这个名字耳熟啊。 梁什么贞 王夫子一个激灵。不就是被巷口两小子暗害的孩子么? 真行啊! 破罐破摔交白卷! 川宁还真个是有趣的地方,难怪谢夫子非嚷着同行。 “老夫瞧瞧试卷。”王夫子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川宁夫子们面面相觑,心头打鼓。 鉴鸿司在学界的地位不言而喻,梁家小姐这么做着实太嚣张了!连带着将川宁学界的脸也丢尽。 白卷?! 呵! 开天辟地头一遭。 午后的试才会,王夫子怕是要“另眼相看”咯! 感谢安哥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最是一年盛景时 “豆面糍粑,黄豆面,红糖心!” “香干、卤煮、炝牛肉粒!” “蜜果、糖水、冰碗儿!” …… 叫卖声声,午时刚过,畅园外的巷子便换了一番喧闹,与早晨的安静天壤之别。 书生、百姓、孩童都涌了进来,挤在各摊子上买小食。 梁宜贞左瞧右瞧颇是兴奋,原主的记忆里似乎还残留了些相似画面。 春鸿会的试才典为彰显公正,允许百姓观摩。恰逢春日,又有那么些美人看,百姓们自然爱凑热闹,跟过年似的! 穗穗一路吃一路买,手挽的提篮都快盖不住了,还不忘让梁南清到处付钱。美其名曰,给小姐买的。 “小姐累不累,饿不饿?”穗穗捧了碗豆面糍粑,噔噔跑来,“小姐头一回参加试才典,可别没力气。” 梁宜贞憋笑摇头。 穗穗遂自己吃起来。 梁宜萱一把团扇拍向她的头: “又不是考武状元,比什么力气?!你这丫头吃了一路,午饭没吃饱?” 穗穗瞪她一眼,已没手再护着头。 梁宜贞方拦道: “穗穗长身体嘛,咱们家又不缺一口吃的。” “怕外边的吃食不干净嘛。”梁宜萱又嘱咐几句,自知无果,也就作罢。 后边的大人也看着他们发笑。 青春少年,总是令人愉快。 老夫人推推鄢凌波: “此处人多,不必总搀着我,有你薛婶子呢。凌波你自己当心走路,别可磕着摔了。” 不待鄢凌波应声,薛氏忙笑道: “母亲还操那份心!后面那群女孩子,个个都等着为凌波开道呢!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人太多挤坏了!” 后边熙熙攘攘,一群女孩子兴奋地叫喊。 这恼人的、熟悉的声音。 鄢凌波无奈扶额,打岔高唤: “宜贞宜萱回来,人多车多当心些。” 话音刚落,梁宜贞耳边忽一声马鸣。她一颤,吓得猛退几步。 “倒!倒!对…好,停!” 只见一排衙役正指挥着马车靠边停。 一衙役抹把汗: “畅园没车位了,非考生的马车都停路边啊!依次排好了!” “怎么还要停车费?”一车主不情不愿地掏出银子。 衙役收好,哼一声: “府衙又不赚钱,这都是成本。一大下午,你家马儿不吃草吃水?再说,府衙不出人看着,你不怕丢车啊?” 还没说完,衙役的视线又落到另一边: “那个谁…说你呢,别乱停靠,那边没画线!” 说罢便掏出小本,冲过去罚款。 梁南清嘿嘿两声: “徐大人又在开源咯!” “果然善于纳谏。”梁宜贞扑哧一声,又向小弟耳语,“说起徐大人…小弟,我交代你的事,可别掉链子啊。” 梁南清唰地收了折扇: “我办事,姐姐放心。”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梁宜萱的目光忽射来,“有事瞒我?” 穗穗闻声,迅速凑上一张脸,一手里握着半块蜜瓜,一手举着半个糖人。嘴里还咀嚼不停,神色却一脸认真。 梁南清扶额: “你们两个大嘴巴,谁敢告诉啊?过会子就知道了。” “二妹”梁宜萱蹙眉逼视,故意拖长尾声。 “小姐”穗穗亦有样学样。 梁宜贞干笑摆手,被他们逼得直直后退。 忽而不稳,脚下一滑,像是撞着什么。 “贞妹妹,没事吧?” 这声音…… 梁宜贞一怔,唰地起身,还故意退开几步。 眼前的梁南淮已换了身干净的水绿锦袍,身形瘦弱,手握折扇,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可是磕着了?热着了?”他就要打开扇子替她扇。 “别!”梁宜贞高举手掌,退得更远,“你离我远些,万事大吉。” 梁南淮尴尬顿住,一脸懵。 什么情况?回家换身袍子的功夫,这女孩子又变脸了! “贞妹……” 梁宜贞头一甩,又蹦到老夫人身边: “祖母、三婶子、凌波哥,我与大姐先进去了,祝我们好运!” 说罢,拽着梁宜萱直奔专供考生出入的侧门。 经过梁南淮身旁时,未有半刻停留,直将他当作空气。 梁南清憋笑,于二哥身旁吹着口哨踱步,一面哼起奇怪曲调: “马屁拍马腿上咯!” 穗穗亦跟着学: “马屁拍马腿上咯!” ………… 考生们在侧门排起长龙,待看过府衙文书,验过身份,方可签到入内。 进得园来,又是不同的热闹。 与早晨的庄严肃穆不同,此时的畅园,更像一场盛宴。 四周看台林立,雕花精致,竹帘垂挂,应是供富贵人家观看之处。梁宜贞扫了一圈,晋阳侯府的看台恰在极好的位置。 眼下看台还空着,而混不上看台的百姓,早围了好几圈占位置。人贴着人,密不透风。前排有自带小马扎的,靠后的索性就不坐了。 梁宜贞姐妹行入歇息的庭院,不远处传来悠的闲马蹄声。 “又有人要被罚款咯!”梁宜贞摇扇一笑。 徐大人看管颇严,也不知是谁,还敢骑马进来。 “没见识!”梁宜萱白她一眼,“你自己看。” 歇息的庭院隔着一弯流水,对岸一排柳枝柔嫩,成阵飘拂。 掩映着的少年郎一个个风姿俊逸,锦衣玉面,皆是风流无方。他们多是驾马,见有女孩子瞧来,也只施礼含笑。 梁宜萱接着道: “你第一回参加试才典,难怪不知。那些皆是川宁未定亲的男孩子,府衙特许策马入内。” 她压低声音: “我听说,这流水两岸成过许多对呢!” 梁宜贞恍然大悟。 相亲啊,难怪妇孺们也上赶着来春鸿会。光是试才,哪能这般热闹! 她忽勾起嘴角,偏头看大姐: “大姐可有相中的?” 梁宜萱一怔,猛打她一团扇: “我想着进京呢!男孩子算个球!” “嗯…”梁宜贞正色点头,“算个绣球。” 说罢哈哈大笑,不住闪躲。 两姐妹你追我打,惹得庭院中的女孩子惊讶侧目。 “不就是押中了题么?有甚么了不起!” “嬉笑无度,也太嚣张了!” “两个草包,过会子试才典有的好受!” ………… 徐故收回看庭院的目光,一身暗青广袖礼衣,显出面颊锋利的轮廓,越发肃穆。 刚要掀袍上看台,忽闻人声。 “徐大人,别来无恙啊。” 梁南清环抱树干,含笑偏头一探。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好戏 “这孩子,试才典都快开始了还乱跑!”老夫人冲着正上看台的梁南清摇头,“瞧瞧二哥,可不老实坐着么?” 梁南清蹦到祖母身旁,撒娇道: “孙儿遇见个老朋友,多聊了几句。二哥嘛自然坐着,他又没朋友!” 梁南淮丧着一张脸,心头骂娘,却不好发作。 薛氏嗤笑一声: “老朋友?黄毛小子,你那些狐朋狗友能有多老?” 梁南清一怔,旋即憋笑。 徐大人都三十多了,的确是“老”朋友嘛。 不过,他那样正经的人,却被母亲划归狐朋狗友。也不知知晓后是怎样一张黑脸? 他噗嗤一声,拽了个小马扎便至看台最前,一面招呼着穗穗拿零嘴。 香炒瓜子c桂花板栗c卤煮花生 穗穗一件一件地给,不情愿又舍不得,只噘嘴试探: “小少爷能吃得了么?” 梁南清一把抢了: “你管我!看好戏,自然要配零嘴。” 穗穗一愣: “试才典还演戏呢?” 奇怪了怎么前些年没见过 “什么戏什么戏!”穗穗满脸好奇,一把拽上梁南清的手臂。 梁南清生涩抽开,头一甩,眼中又闪出骄傲: “二姐的戏。” 穗穗眼睛一亮: “演什么?我要听我要听,小少爷快讲!” “不说。”梁南清侧向一边。 穗穗忽嘴角下撇,满脸委屈: “小少爷拿了我们大房的零嘴,却不讲戏给我听。待小姐回来我告状去!” 说罢又哼一声。 梁南清扶额,分了把瓜子给她: “罢了罢了,你俯耳过来。” 薛氏朝前边探头: “南清与穗穗丫头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老夫人笑笑: “孩子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一旁的梁南淮闻声坐直了些,他也是个孩子,却不似那等小儿多话。 梁南清余光偷视大人们,又低声嘱咐: “都同你讲了,不许告诉长辈们。” 穗穗郑重点头,鼓胀腮帮子强憋着一嘴话。 咚—— 一声撞钟,四下安静。 顷刻,礼乐四起。丝竹钟磬,高山流水不染俗。 王夫子一身鸦青礼衣,在众人簇拥下端然出现。白须齐整,冠带一丝不苟,端端的高门世家之风,一身气度,无处不彰显着大楚的治学严谨。 四周百姓已然欢呼,鉴鸿司年年来人,却没来过王夫子王绍玉这样的大人物。 连知府徐故亦率领川宁众官员,起身施礼相迎。 往年都及不上的热闹啊。 梁南淮心头感慨,忍不住向前倾身。 蓦地一怔。 这个王夫子似乎有几分眼熟。 他蹙了蹙眉,一时又觉着荒唐,也再不去想。 歇息的庭院中,考生们陆续行出,衣裙流光,盈盈婉转。对岸的少年眼睛都看直了,不停朝前挤,还有几个噗通掉水里。 梁宜贞又乍开一声笑,只觉万分有趣。 “还笑呢!”梁宜萱打她一下,不停翻看分组名册,“有些不对啊。” 梁宜贞这才回神,轩了轩眉。 这名册是将千余考生分作二十来组,由鉴鸿司的夫子先出题作诗,每组的魁首才能到王绍玉夫子跟前试才。 于女孩子们而言,不论是否选上,能受王绍玉几句教导已是三生有幸,说出去涨不少脸面呢! 梁宜贞探头看看名册,笑道: “怎么不对?难不成我的名字飞了?” 梁宜萱心头咯噔一声: “你个乌鸦嘴,还真是!” 说罢她又一页一页翻,重重拍几下名册,一脸懊恼。 “没有就没有呗。”梁宜贞压低声音,“我交了白卷嘛,大概是被除名了。” 这是什么话? 如此理所应当,如此坦然么? 梁宜萱噌地就来了火气,把名册狠手一砸: “你也知道自己交了白卷啊?听语气还挺得意是不是?春鸿会大考机会难得,不行,我带你去理论!总不能考也不让人考了!” “白卷?!” 身边一女子双眼瞪如铜铃。 “谁交白卷了?” “宜贞你真行啊!” “不是说猜中考题了么?” “果然是吹的吧。” 一群女孩子瞬间围过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梁宜贞扶额,拽了大姐悄悄退到一边。那群女孩子挤作一处,不知话题中心的人早就溜之大吉。 “让你不争气交白卷!你看,大家都知道了,丢脸吧?”梁宜萱白她一眼。 呵呵。 梁宜贞干笑,不是大姐你嚷嚷的么! 她又瞧一眼王夫子的看台,勾唇一笑: “你们考你们的。而我这样的天才,自然要按我的规矩考。” 梁宜贞一脸傲气,却又带着志在必得的沉稳。 梁宜萱似被镇住,愣了好一阵。 半晌才道: “把你能的!按你的规矩,凭什么啊?” 梁宜贞负手,明媚仰面: “就凭我是——梁,宜,贞。” 王绍玉打了个呵欠,看着台下万分紧张的女孩子,垂了垂眼皮。 “第几个了?”他问身旁小童。 小童俯身道: “最后一人。” 王绍玉眼睛一亮,撑了撑酸疼的腰,胡须都精神了。 遂向周围夫子道: “那个梁宜萱,晨间的试卷极好,诗作与方才问答却是平平,怪哉。还有位杨淑儿,三项皆是上佳,可造之材。” 众人应声,纷纷点头称是。 一夫子道: “王夫子的意思是,二人皆录,还是从中取一?” 王绍玉看向手中名册,捻须不语。 众人屏息等待,心脏噗通直跳。 “还有一人”他忽顿手,“老夫想见一见。” 还有机会? 是谁? 众夫子脸都憋红了,皆盼望是自己的学生。毕竟,有个入鉴鸿司的学生,身价自不同往日,明年的学费也能涨一涨了。 “晋阳侯府,梁宜贞。” 王绍玉的嘴角勾起有趣的弧度。 众夫子怔住。 那个交白卷的梁宜贞! 惨咯惨咯,不是要当众训斥吧? 晋阳侯府的脸丢大了! 听到这话,刚要张口的徐故,默默咽了回去。 这女孩子,本事还真不小。 梁宜贞出现在台下时,四周霎时哗然。 因着女孩子们的缘故,她交白卷之事已人尽皆知。 这样的人,出现在王绍玉的试才典,真是四千年难见奇而又奇c怪而又怪之事。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才不是白卷! 人群中央的女孩子却目不斜视,端然而立。任由台下百姓与看台上的目光密密麻麻砸向自己。 在交白卷时就已经预料到的场景,的确没什么好惊奇的。唯一不同的是,人比想象的更多。 王绍玉捻须,听梁宜贞自报家门后,沉吟了一阵。 交白卷是故意的,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在这女孩子意料之中。 很有趣。 他轻轻挥手,台下小童会意,捧着托盘至梁宜贞面前。 无数人的目光都跟随托盘,小童绷着身子和脸,只觉托盘从未如此沉重。恼人也! 梁宜贞探头一愣。 这……是那张白卷! “梁二小姐,解释解释吧。”王绍玉带着玩味的笑,说话时胡须也跟着颤动。 梁宜贞抿了抿唇,抬眼审视他。 虽一高一低隔了老远,却依旧能感到他故意搞事,看笑话的顽童之心。 王绍玉脾性古怪,史书诚不欺我。 梁宜贞心头暗笑,怪人自有怪招治,就怕您老太正经! 她眯了眯眼,勾唇一笑。 王绍玉心头一瞬发麻。又是这个表情,从前谢夫子也总这样笑啊! 像在说…准备好了吗? 不待他回神,梁宜贞粗暴抓起试卷,“嚓”地撕成两半。 以为结束了? 并没有! 她将两半试卷揉成球,向后一抛,恰入流水。 一张试卷向东流。 四下鸦雀无声,数千民众目瞪口呆。 这女孩子疯了吧? 交白卷这么嚣张? 这就是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对岸柳枝后的少年们更是伸长脖子要看。春鸿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敢如此叫嚣的女孩子! 青史留名,青史留名… “放肆!” 一川宁夫子忽拍案而起。 这震天一吼,像是在寂静氛围中撕开一条缝。怨声怒声喷涌而出,川宁夫子亦开始纷纷指责。 少年们亦哗的一声起哄,四周百姓更是议论不绝。 王绍玉与一众鉴鸿司夫子却稳如泰山,看怪物似的看着川宁的夫子们。 他们作甚大惊小怪? 女狂士也很正常嘛。 这女孩子很有趣啊。 徐故端坐一旁的看台扫视一圈,只笑了笑,像个局外人。 这女孩子,总是出人意料。 他使了个眼色,不到半刻,闻得衙役高唤。 “肃静!肃静!” 一个个魁梧身形,绕了好几圈,场子才渐渐安静。 王绍玉清了清嗓,打量梁宜贞几眼: “这又是几个意思?” 她也不怯,上前一步恭敬施礼: “鸟尽弓藏。字面意思。” 交白卷原非她的本意,但依着王绍玉的故怪脾气,要引起他的关注,只能剑走偏锋,越出格越好! 故而,那张白卷,不过是打鸟的弓箭。眼下没用了,自然不必留着。 王绍玉呵笑一声,吹吹胡子: “老夫是个鸟?” “君不闻,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大鹏也是个鸟。”梁宜贞含笑自若。 欲扬先抑,变着花样拍马屁呢! 这丫头脑子蛮灵光。 王绍玉道: “大鹏振翅也需借风。你连大考的试卷也不做,何来东风?如何扶摇直上?” 梁宜贞定了定神,正色道: “回夫子的话,试卷上的题学生都会,勉强答了也能得个上佳的成绩。但依卷答题,实非逍遥。” “逍遥?”王绍玉眯着眼,忽一吹胡须,“我看是嚣张吧!”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扎实一掌落在案上。 川宁夫子们下意识地颤了颤。 不论台下是谁,传出去都是川宁学子顶撞鉴鸿司,日后川宁在学界还怎么混?有什么脸去各州府游学? 百姓们眼睛都直了,心直提到嗓子眼。 同是川宁人,梁宜贞什么德行,众人大抵也知道一二分。这孩子办事没分寸了些,却也不曾当众顶撞师长啊! 光天化日,不会中邪了吧? 看着众人的神情,王绍玉隐隐得意,心头满足一笑。川宁人真好玩,这女孩子该没招了吧! “我不嚣张啊。” 女孩子的声音打断思绪,得意去了一半。 梁宜贞仰起一张天真的脸,似乎看不懂看台上夫子的火气,只是在平心陈述一个事实。 她接着道: “试卷也不是全没答啊,最要紧的我都答了。” 众人一愣。 就连鉴鸿司的夫子亦面面相觑。 那分明是张白卷! 莫不是,这孩子对“答题”二字有什么误解? 看着不像脑子有病啊。 王绍玉哼笑,这孩子竟还有招呢。 他忽玩心大起,大手一抬: “你瞎还是我瞎?来说说,说说,你都答什么了?” “梁宜贞。”她郑重说出自家姓名。 一川宁夫子扶额起身: “梁小姐,不是让你让你自报家门。” 这孩子不仅瞎,还聋! 众人无奈,四周又陷入安静。同情、鄙夷,各种目光俱落向她。 梁…宜…贞… “哈哈哈!” 忽闻大笑,猛地惊人。 转头一看,只见王绍玉白须颤颤,已趴在案上笑得前仰后合。 一面拍案叫绝: “答得好!答得好!” “王夫子,”有人蹙眉扯他的衣袖,“答什么了就答得好?” 王夫子是疯了么? 身旁二位小童亦吓得脸僵。 王夫子平日不稳重就罢了,这可是春鸿会试才典啊!为人师表,就这副样子? 他们一人一边,忙架起人,不住耳语提醒。 王绍玉一怔,笑声戛然而止,这才惊觉自己还在试才典上。 他干咳两声,自以为很自然地恢复了端然姿态。 四下皆如呆雁。 今天什么日子?都疯了! 王绍玉方道: “以人为本。最要紧的是人,并非死板的试卷文章。梁二小姐,老夫这样解,可还对?” “王夫子是知音啊。”梁宜贞咧嘴一笑。 众人呵呵。套近乎不要太明显哦! 她又道: “唯有立足本心,以我坦荡立于天地之间,俯仰皆无愧,才是行事之道、为人之道。” 王绍玉一顿,神色添了半分激动: “这是谢夫子的策论。此句出自《从师论》,记载了谢夫子的先生对她的教导。这可不是广为流传的名篇,你竟读过?” 提起谢夫子谢蓼,梁宜贞肃然起敬,恭敬施礼: “慕谢夫子才名久矣,鲜有未读篇章。” 王绍玉捻须点头,又重新打量一回。 看来,这孩子不仅是小聪明。自交白卷,一步一步严丝合缝,直到一句《从师论》,既彰显学识,又表明求学之心。 算得艳惊四座。 王绍玉的语气忽变得慈爱温和: “孩子,谢夫子的文章自然极好,可这不足以上鉴鸿司。你的试卷空空如也,若破格录取,只怕对旁人不公。” “纸上谈兵,不如实践一回。”梁宜贞道,“王夫子,学生要交的试卷不在纸上。” 说罢,目光缓缓转向一位“老”朋友。 感谢大林木牛牛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有黑幕 徐故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顿了顿,却并不惊讶。 此前梁南清在看台下拦他,可不正是为了此刻么? 这女孩子年纪轻轻心思奇巧,笑起来又见得一丝狡猾。 聪明,又严谨。 他缓缓起身,先朝王绍玉施礼,又向鉴鸿司众夫子行了礼。 四周目光的焦点霎时落在徐故身上。 知府向来端重,此时起身,有些奇怪啊。 只见他负手而立,盈盈官威铁面无私,身形挺拔又不似寻常文人。 绕是如此,百姓们却丝毫不怕。因着减免赋税与商会之事,徐故各方吃香,在百姓们心中俨然一位心系民生社稷,可以亲近的父母官。 徐故目光扫过梁宜贞,又回转到王绍玉处,道: “王夫子,此事未先同你讲,是下官疏忽了。” 王绍玉在学界的地位颇高,身上却无半点官职。徐故自称一声“下官”,已是天大的尊敬。 他打量徐故一眼,余光又看向梁宜贞。 这丫头行啊,一方知府也掺和进来! 主持多年春鸿会,还从没见过应试的阵势这般大的。 徐故接着道: “想必王夫子也有所耳闻,前阵子因着调整赋税之故,川宁闹过一回罢市。而后因成立商会,皆大欢喜。” 提起罢市,看台上的富商们如今还热血。 与府衙周旋,闹中取利,成立商会,现在可是翻倍地赚! 王绍玉捏眼看徐故,这货是来炫耀政绩的? 他哼声吹胡须,官场之态不可取。 不过话说回来,商会之举的确是难以想象的巧思,鉴鸿司内还多次分析探讨。 但更难以想象的,是此举竟是从未真正治理过州府的徐故提出。 实在令人费解。 王绍玉方道: “此事谁人不知?徐大人厉害啊!据说,川宁商会的举措已传开了,各地纷纷效仿,京城也不例外。” “下官惶恐。”徐故恭敬有礼,却无傲气,“商会的确很好,但下官不敢居功。” “这一功,”他顿了顿,“是梁二小姐的。” 梁宜贞! 什么意思? 偌大的畅园,乌压压的人群,没有一个反应过来。 王绍玉也愣住了。 他的意思该不会是……但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们大人说话真嗦!”梁宜萱不知从何处蹦出来,“川宁商会的法子是我妹妹提的!多简单的事,绕这一大圈!” 众人看看中央的两姐妹,又与周围人茫然相对。 顷刻,瞬间炸锅。 这怕是今年春鸿会最猛的料了! ………… “黑幕!这绝对是黑幕!” 蒋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掌猛拍栏杆。 蒋家人冷汗直冒,下意识扶住柱梁,生怕他把看台给拍垮了。 “大……大伯,消消气。”胖小子蒋貅也凑到栏杆前,“她这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蒋老爷鼻息冷哼: “上不得台面?徐大人都亲自开口了!” 蒋貅讪讪,面色也不好。 本想替堂妹报仇,换了她的笔墨。这下好了,弄巧成拙,一张白卷反倒让她脱颖而出! 也怪那个梁南淮! 同住一个府里,川宁商会这般要紧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呸,废物! 他狠狠跺脚: “早知道我就不……” “貅儿!”蒋夫人忽打断,悄悄使个眼色,又将他朝身后拽,“老爷,我早说了,这女孩子不简单!咱们盈盈哪是她的对手?” 提起蒋盈,蒋老爷针扎似的心痛。 “咱们盈盈用功念书,不就是为了春鸿会大考么?如今长眠黄土,梁宜贞那个草包却靠着黑幕出风头!”他咬牙切齿,“凭什么!” 且不说她一介深闺女子是否能提出商会之法,单看徐故与王绍玉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纵容她的荒唐任性! 一定有黑幕! 看台上的贵人们神情各异,凑在栏杆前围了满满一圈。 唯有晋阳侯府气定神闲,正一脸得意,毫不在意四下的目光。 羡慕、怀疑、嫉妒……都无所谓。咱们府上的孩子就是这般优秀,不服也没用! 连穗穗也将腰板挺直,还正对蒋老爷瞪回去。 蒋老爷面色一滞,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丫头也敢瞪他?! “徐大人!王夫子!”他忽大手一挥,迅速施礼,“此时提商会是何意?难道要以此为试,录用考生么?” 说罢一声冷笑。 话不必说透,众人也懂。春鸿会大考向来严肃公证,录用条件岂是说改就改? 说到底,交白卷的考生如何令人信服?这也是对其他考生的不公。 徐故默了半晌,缓缓坐下不再言语。该说的已说了,若再开口难免落个偏袒之嫌,反倒害她。 王绍玉捻须看看徐故,了然轻笑,又将目光落在蒋老爷身上: “你是何处冒出来的?哪只耳朵听见老夫说,鉴鸿司要录取这孩子?” 蒋老爷愣然。被王夫子呛白,总不是什么得意的事。 王绍玉鼻息一哼: “鉴鸿司有鉴鸿司的规矩。但是我王绍玉……” 他加重语气: “有王绍玉的规矩!” 他指向梁宜贞: “这个学生,我收了!” 四下唰地哗然。 蒋老爷一脸茫然,呆着说不出话。 几个意思? 就算入了鉴鸿司,也鲜有人能拜在王绍玉门下! 这般直接收徒算什么? 不待平息,只闻不远处看台上飘来苍老女声: “你要收,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声音虽弱,在纷纷攘攘中,却有立于高处的气势。 只见一青衣妇人白发苍苍,虽以纱巾掩面,却掩不住浑身的世家气度,大儒之风。 “谢夫子!” 鉴鸿司的夫子们惊呼。 谢夫子谢蓼,谢灵运之后,当年汴京名门谢氏第七女。 夫子们清一色的恼态。不是说好隐匿行踪么?这会子忍不住凑热闹了? 四下众人更是摸不清情况,脑中早一团浆糊。 王绍玉蹙眉挠挠头,高唤: “七娘,收个学生嘛,不行啊?” 众人呵呵。 王夫子你方才的气势呢?怎么瞬间怂了? “行啊。”谢夫子含笑,“我收。” “又抢?”王绍玉满脸无奈。 谢夫子垂眸,缓缓看向梁宜贞: “孩子,你挑个先生吧?”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星辰之眸 谢…谢夫子! 活…活的! 梁宜贞的心脏一瞬提到嗓子眼,梁宜萱的胳膊都快被她捏青。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见到谢夫子!这太突然,太惊喜了!那是被史书奉为神明之人啊!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裙,仰面对着谢蓼,激动之情噌噌往外冒。 “谢夫子,学生川宁梁宜贞,慕谢夫子才名久矣。”她紧张施礼,“自识字以来,不仅熟读谢夫子著作,连陈先生的文章亦篇篇不落。每每读来,茶饭不思,口齿生香……” 见她语无伦次,谢蓼笑了笑,满面皱纹显出慈爱: “陈先生的文章你亦懂?” 这位陈先生名唤陈酿,不仅是谢蓼的先生,亦是她的亡夫。 梁宜贞又施礼向前: “学生年幼,似懂非懂,若得谢夫子指点一二,或可进益。” 谢蓼点点头: “宜贞,我记住了。咱们来日方长。” 她唤她的名字了! 真打算收她了? 梁宜贞愣愣点头,愈行愈前,就差扑向看台。 王绍玉怀抱双臂,吹着白须,一面朝周围低声抱怨: “明明是老夫先发现的苗子!” 怎么她们聊得兴起,自己成了局外人? 夫子们投来同情的目光。 谢蓼又道: “不过,如此入我门下,只怕难以服众。” 说罢,目光落向蒋老爷。 只见他黑着一张脸,又惊又恼。任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谢夫子会出面说话。 这黑幕也太大了吧! 谢蓼扫一眼,接着道: “解决罢市、成立商会,自然是比试卷更难的考题。就算作试卷成绩吧,宜贞你让让她们。至于试才典,王夫子已试过,若非上上佳的成绩,他不会提出收你。” “那么,”谢蓼顿了顿,“较之旁人,只缺一首诗了。” 此前王绍玉想亲自会一会梁宜贞,故意将她从分组名册中除名,跳过了其他夫子试诗的环节。眼下看来,的确少考了一门。 王绍玉清清嗓,朝梁宜贞努嘴: “诶,学生!来我门下不必作诗。” 谢蓼一眼瞪来,他霎时闭嘴。 梁宜贞抱歉笑笑,朝王绍玉行礼: “多谢王夫子抬爱,夫子是个好先生,但宜贞不惧作诗。” 这是裸地拒绝了。 他撇撇嘴,好先生有什么用?收不到好学生! 谢蓼却露出满意的笑。 梁宜贞遂道: “还请谢夫子出题。” 她的诗词虽不佳,但见到谢夫子,又有入她门下的天赐良机,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若实在写不出…… 反正百年后好诗多着呢! 再不济,墓葬里边那么些诗词铭文,只要是百年后挖开的,历史无记载的,她还不信唬不住人了! 谢蓼哪知她心中所想,只道: “畅园春景甚好,考生们的题也多是与春有关,便以春为题吧。” 这样的题,作诗容易,出彩却难,也最见水准。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果然是名师,这才是一针见血地试她呢! 此前在歇息的庭院,也听女孩子们谈论过诗题。 咏繁花、咏流水、咏彩蝶……能写的景都写了,恨不得将川宁春日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也有另一派,伤春伤情,看着就觉心绞痛。 梁宜贞沉吟片时。 若要脱颖而出,首先需与众不同,在立意上必须高人一等。 其次,文辞无需刻意炫才,大儒面前,质朴最佳。 梁宜贞脑中晃过无数诗作,忽一道白光,定格在一首五律。 出自一位秦姓女子的墓葬,陪葬轻简,似乎是位芳年早逝的妇人。最要紧的是,史书无载。 梁宜贞嘴角一勾,昂首上前放心念来: “何年归隐去?闲话自桑麻。 不必勤追蝶,何须学葬花。 晨时依米酒,日落睡篱笆。 若有怜春意,樽樽付落华。” 话音刚落,不必谢蓼开口,夫子们便一声一声的“好诗”。 一来,此诗虽不算极好,胜在新颖清新,不落俗套;二来,谢夫子亲自挑中的学生,自然要护着她的脸面。 四下一时又炸开。 唯有徐故,纹丝不动。 他身形紧绷,扶手就快抠出指印。双眼猩红似血,一张铁面竟见出半分柔软。 这首诗…… 她怎知晓? 她…究竟是谁… 梁宜贞挽着大姐的胳膊,丝毫没注意到徐故的反常。她只是难为情地笑笑,对突如其来的赞美有些招架不住。 众人适才还鄙夷她的白卷,这会子变脸跟换了魂似的。 “太长脸了!” 喧闹中,梁宜萱忽而紧抱住她,又不住朝晋阳侯府的看台挥手。 薛氏正要挥手呼应,老夫人却一把扯下: “矜持。气度。” 薛氏一愣,忙换个长辈的微笑。老夫人亦含笑,虽端坐着,嘴角却难掩激动。 梁南清早按捺不住,一把拽了穗穗噔噔下楼,直往姐姐们身边去。 人群拥挤,他一面拨开一面高喊: “借过借过,我是梁宜贞的弟弟!” 穗穗亦附和: “借过!梁宜贞是我家小姐!” ………… 柳枝后的少年们更是一片。 方才的诗作已写上笺纸,少年们争相传阅,不时又挤上前看梁宜贞。肩错着肩,头挨着头,见缝就钻。 流水对岸的美人出尽风头,众人都恨不得游过去结识。 于是…… 咚,咚,咚! 又几人落水,渐起巨大水花。 苏敬亭驾骏马退开一步,玩味看向落水少年们,自语道: “宜贞小姐厉害啊。我都想追了。” 话音未落,忽一道目光射来。 苏敬亭一愣,笑了笑,只将诗笺递给目光的主人。 那少年驾着白马,一身月光色锦袍,玉冠束发。又见眉目俊雅,清贵之气不可说也。 他二指夹过诗笺,下巴微扬,垂眸扫一遍,懒散抬起眼皮。 忽而一滞。 串串柳枝间,正对上梁宜贞的眸子。 不知怎的,竟凝视半晌。 “喂!发什么呆?”苏敬亭轻推。 少年猛一个激灵,懊恼蹙眉: “她厉害个锤子。” 说罢,马缰一勒,扬长而去。 ………… 梁宜贞趋前几步,柳枝后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如梦,亦如烟。 那双眼,湖底流波,映衬青青柳枝一串。 明似珍珠,璨若星辰。 好美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原来是你 春鸿会散去,畅园的热闹却持久不散。 街道喧闹哄哄,百姓们交头接耳,手脚并用,一个比一个说得夸张。 今年的春鸿会,简直太精彩了! 几个女孩子拥着杨淑尔出来,望着梁宜贞远去的马车,只扑腾团扇。 “适才分明宣布淑尔才是魁首,是鉴鸿司今年唯一录取之人,怎么转眼都去追梁宜贞的车了?” 女孩子一脸不服。 另一女孩子撇嘴: “她虽不占名额,却是谢夫子亲收的弟子,能一样么?淑尔啊,你可真是春鸿会有史以来最窝囊的魁首了!” “我看着也来气,梁宜贞什么底子咱们不知么?凭什么搅淑尔的局?”女孩子附和。 杨淑尔轻摇团扇,四下扫了一圈,的确冷清了些。往年的魁首皆是前呼后拥,唯有今年,只得几位相熟之人敷衍道贺。 她含着浅笑: “各凭本事,哪里算搅局呢?鉴鸿司一向不拘世俗,宜贞能出奇制胜我亦佩服的。” 能提出商会之策的人,断不是泛泛之辈。又得谢夫子青睐,那便是有真本事了。 杨淑尔望着人烟点头: “原是我往日轻看了她,日后在京读书少不得多多请教了。” 女孩子们嗤之以鼻。 “淑尔真是书呆子,太给她脸了!” “她不过一时的小聪明,真去鉴鸿司念书哪里比得上你?” “淑尔去了鉴鸿司可要记得提携咱们啊!” …… 说到鉴鸿司,女孩子们兴致高涨,停不下来。杨淑尔只垂头笑笑,并不太将女孩子们的闲话放心上。 有时间听闲话,不如多做些学问,以求进益。 ………… 咯噔咯噔… 马蹄声淹没在追车人群的欢呼中。 梁宜贞双手掩着心脏,半柱香还不能平静。 “谢夫子真收我了么?”她张着一双激动的眼。 “一百遍整。” 梁宜萱讪讪道。原本她还跟着兴奋,这会子早被磨得精疲力尽。 鄢凌波却越笑越深: “是真的,如今是谢夫子的弟子了,宜贞要稳重些。” 虽是嘱咐,言语却万分温柔。他从不知道,鉴鸿司与谢夫子会让宜贞这般开心。 从前只当她是与别家贵女攀比,才要去鉴鸿司念书。如今看来,这份求学之心倒至真至诚。 梁南清掀开车帘一角,又急忙掩上,笑道: “后面人山人海,男男女女都有,就快将咱们的车挤炸了。” 梁宜萱打他一团扇: “就你聪明,非坐车不骑马!挤着咱们呢!真想让小弟滚出去挤一挤。” 梁南清讪讪,想起车外狼狈骑马的梁南淮,又忍不住大笑。 又道: “要我说,就该怪二姐与凌波哥。” “你说什么?”穗穗噌起脑袋。 敢怪小姐?小姐才没错! 梁南清故作无奈,大拇指朝后指: “他们若不一处乘车,人群尚能分散些。哎!你们看看,是不是又给徐大人添麻烦了?” 街道拥堵,自需衙役维护秩序。提刀又不敢真砍,一个个劝得汗流浃背、焦头烂额。 鄢凌波敲他一手杖: “你倒会扣帽子!” 梁南清护着头,眼珠转转: “也不知追凌波哥的女孩子多,还是追二姐的男孩子多?” “自然是追小姐的多!”穗穗正色辩白,“女孩子也能追小姐啊!我要不在车上,就跟着追了!” 这丫头! 梁宜贞猛呛两声,总是被穗穗的惊人之语拉回神。 她缓了缓,又道: “适才光顾着避人,也不知祖母他们可上车了?这样多人,别挤着吧?” 鄢凌波遂道: “家中有些急事,老夫人与三夫人先回了,这才让我等着接你。” “急事?” 梁宜贞一愣,多急的事能急在这一刻?长辈们都回去了,显然很要紧吧。 鄢凌波点头,笑道: “老夫人说了,咱们回家直往正堂上去,到时宜贞就知晓了。” 故意卖关子啊。 梁宜贞微蹙一下眉,并不在意,又沉浸在随谢夫子念书的完美幻想中。 ………… “大人,人都走了。”侍从赵阿四抱拳。 马车扬起的尘埃渐渐散开,空荡荡的街道似乎还残余着人们的欢呼声,让人觉得她并未走远。 徐故手握马缰绳,半隐在小巷之中,眼神悠远又哀楚。 “走了么…”他似问非问,似叹非叹。 赵阿四愣了一瞬,又道: “大人,走许久了。” “走许久了…走许久了……”徐故喃喃,“总会回来吧…” 回何处? 畅园么? 赵阿四满心莫名,悬起一颗心,硬着头皮回话: “按照惯例,三日后春鸿会大宴。宜贞小姐虽非魁首,却出尽风头,大抵…会来吧…” 徐故似是不闻,叹了一声,调转马头径直回府。 ………… 至晋阳侯府大门,梁宜贞激动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 姐弟几个说说笑笑,相携着入府,似乎故意将梁南淮甩在后边。 “贞妹妹,恭喜你了!不想竟这样厉害,当真刮目相看啊。” 梁南淮追上来,却被梁宜萱、梁南清一左一右隔着,近不了梁宜贞的身。 他有些懊恼,一脸可怜相。 梁宜贞看也不看,脚步亦不停,只抬高了下巴: “那还不是得谢谢二哥!” 梁南淮一愣,边追边笑: “妹妹哪里话?自是妹妹才学好,我又做什么了?” 呵! 这人还要脸么? 梁宜贞蓦地顿住,眯着眼: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啊。别把旁人都当傻子,也别成天一副可怜样,没人欠你的!” 说罢,携着梁宜萱、梁南清,三人齐齐甩头。 鄢凌波跟在后边,无奈摇头: “别闹了,老夫人还在正堂等着呢!仔细她老人家生气。” 三人吐一下舌头,加快脚步。 近着正堂,隐隐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堂中虽只几个人,却是十足的热闹愉快。 这就是所谓的“要紧事”? 梁宜贞定睛看去,老夫人与薛氏都笑吟吟的,正与二位少年正谈笑风生。 一位隐见着侧脸,像是…苏敬亭! 奇怪,他怎么来了? 而另一位…… 一身月光锦袍子,玉冠束发,背脊挺拔而宽阔。 他闻声回头。 一瞬。 恰撞上梁宜贞的双眸。 明似珍珠,璨若星辰。 原来…是他啊……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不做大哥好多年 “大哥!” “大哥!” 两声高唤,梁宜贞忽觉左右一凉,梁宜萱与梁南清早撒开手朝少年奔去。 少年含笑轻抚弟妹的头,眼神却冷冰冰划过梁宜贞,直落到更后的鄢凌波身上。 “凌波哥,别来无恙。” 他举步而去,经过梁宜贞身旁时未有半刻停留。只觉袍服扫动,带起一股清冽气息。 鄢凌波笑意盎然,先退后行一礼: “世孙与我同岁,当不得一声哥。如今平安归来,凌波心甚喜。” 世孙?! 梁宜贞闻声一怔。蓦然回头,只见少年正扶起鄢凌波,二人抱在一处,亲昵似兄弟般。 她蹙了蹙眉。 鄢凌波又招手唤道: “宜贞来。多年不见,不认得你大哥了吧?” 大哥? 梁宜贞磨着步子向前,将“大哥”打量一番。 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没太多关于他的,且年岁久远,多已模糊。不过,自来晋阳侯府,他的名号便一直萦绕耳边。 晋阳侯世孙梁南渚。 眼前之人长身玉立,气度清贵,尤其一双眼,似能照亮整片暗夜。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美人啊。 她心中欢喜,忍不住又看了半晌。 梁南渚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紧了紧衣襟。 见她似要张口,忙道: “别,我受不起。” 他旋即一声冷笑,别过高傲的头,不愿理她。 什么情况? 梁宜贞一瞬呆愣,一腔热情撞了个冷口冷面! 她又没得罪他! 鄢凌波干笑两声,忙打圆场: “当年宜贞还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哥的又与她计较作甚?” “她现在也不见得懂事。”梁南渚冷脸道。 远的不说,懿德公主去世那夜她诈死吓唬家人,就不是正常人干的事!他收到信后当真气了个半死! 老夫人与薛氏面面相觑,亦行上前来要劝。 薛氏笑笑: “阿渚你看,宜贞从前虽不着调,眼下不也出息了么?春鸿会上谢夫子亲收的弟子,也算光耀门楣了。” “春鸿会?”梁南渚目光转向薛氏,“三婶母还跟我提春鸿会?” 薛氏一脸尴尬,闭了嘴左瞧右瞧不再言语。 的确,宜贞参加春鸿会、考入鉴鸿司,还出了这样大的风头。一切的一切,全然未在计划之中。 世孙一向有条有理,鲜有脱离轨道之事。可这一回,脱轨已脱到姥姥家了! 梁南渚扫一眼梁宜贞,越发扎心。正经本事没有,捅娄子的本事却越来越大!最后不还得家人来擦屁股,来护着她么? “春鸿会为何提不得?”梁宜贞正对他的脸,“大哥?” “谁是你大哥,别乱叫!”梁南渚冷言斥道。 梁宜贞怔然。 这人什么毛病? 仗着好看就能随便欺负人? 有病吧! 她也来了气性,上前一步叉腰仰面: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嘴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么?” “呵!谁稀罕管你?你不会真以为入鉴鸿司是什么好事吧!” 梁南渚一声嗤笑。 他本就生得高,只扬着下巴俯视,轻吐一声: “祸害。” 说罢便举步要走。 “站住!”梁宜贞追了一步。 梁南渚不自觉一顿。 她道: “祸害骂谁呢?” 他憋住一口气。还能说谁,这女孩子还要点脸么? “你呀!”他没好气道。 梁宜贞勾唇一笑,双臂环抱: “哦…原来是个祸害在骂我啊。” 梁南渚一梗,气堵在重口,黑着脸拂袖而去。 “阿渚!”苏敬亭憋笑高唤,又转向梁宜贞,“这么些年,终于有个能制住他的人。宜贞小姐,厉害啊!” 说罢比个大拇指,便追梁南渚去。 老夫人蹙眉,看看梁南渚的背影,又看看一脸不服的梁宜贞。 两个孽障! 上回听鄢凌波说,宜贞竟主动称呼大哥,心中还高兴了许多时日。 谁知眼下才见面,又成这样了。真是一日不闹浑身难受! 梁南清伸头看看,朝大姐咬耳朵: “二姐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其实也不怨大哥生气。” 梁宜萱一脸无奈,噔噔点头。 鄢凌波叹气,悄悄打梁南清一杖,又温和笑向梁宜贞: “宜贞别怕,你大哥才回府,只当你还与从前一般不懂事。他并非有意凶你的。” 梁宜贞噘着嘴,望着大哥离去的眼神却若有所思。 什么叫…入鉴鸿司不是好事? 哼!又凶又怪。 她耸鼻哼声: “梁南渚,蛇蝎美人!” 众人满脸莫名,不知何意。 ………… 暮春时节,飞花夹杂着蝉鸣,直教人心烦。 “小姐理他作甚?”穗穗鼓胀着一张脸,“不过是个外室生的,有什么资格凶小姐!” 梁宜贞一手托腮一手敲着茶盏。 自打回房,那位“蛇蝎美人”的身影便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梁宜贞无奈,索性就同穗穗打听起来。 原主仅剩的记忆就是“父亲的外室生的”,可见二人关系的确疏远得很。 “母亲是公主,父亲竟敢另寻外室?”梁宜贞微惊。 穗穗跺脚: “所以小姐才生气嘛!世子本就对不起公主和小姐,他去世后,府里竟让那外室生的做世孙,可见并未将公主与小姐放在眼里。” 梁宜贞是下过懿德公主墓的,据墓中记载,懿德公主并非皇室血脉。那个公主头衔,也就那么回事。 可在原主眼里,“公主”二字可是了不得的身份,是皇亲国戚。 也难怪原主那般看不上晋阳侯府,还与梁南淮交好,想让他做世孙。 如此看来,一切并非毫无缘由。 “不过说来奇怪,”穗穗又道,“那外室死后,他就被接回府里。公主不但不计前嫌,还将他当亲儿子一般对待。小姐你说,这个晋阳侯府是不是欺人太甚?” 梁宜贞蹙眉。 的确有些过分啊。外室生的,本就登不上台面。虽是丈夫的骨血,懿德公主又该多委屈呢! “他待我母亲好么?”梁宜贞问。 穗穗撇嘴: “好是好……白白捡个公主嫡母,但凡有点良心,敢不好么?” 这话倒不错。 梁宜贞又道: “对了,他今日同我说,不要以为入鉴鸿司就是好事,你知道为何么?” 穗穗一愣,旋即叉腰哼道: “嫉妒吧!小姐出恁大风头,谁不嫉妒?” 梁宜贞噗嗤一笑,早知道问这丫头没什么大用了! 她摇摇头,又陷入沉思。 梁南渚的话……鉴鸿司……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找你妹啊 苏敬亭朝后一仰,陷入柔软的被褥丝枕中。 举目看去,床帘无花,四周柱梁亦无雕刻妆点,却都是极珍贵的木材。 他轻笑一声: “简朴其外,金玉其中。阿渚真会享受啊。” 梁南渚白他一眼,一脚踹过去: “起来起来!回你自己的屋去,别睡老子的床!” 苏敬亭翻身而起,撑着膝盖坐在床沿,一脸不爽: “跟我挤驿馆的时候老子还没嫌弃你呢!你有没有良心啊!” “对你真没有。”梁南渚呵呵两声,“快滚快滚!” 苏敬亭上下打量一眼,这家伙今日这么别扭,事出必有因嘛。 他环抱双臂,倾身勾唇: “阿渚,不会是被宜贞小姐反骂,这会子还憋着气吧?” “怎么可能?”梁南渚大手一挥,不自主提高声调。 苏敬亭憋笑: “你别这副死样子!我看宜贞小姐就挺好的,人又机灵又标致,哪像你说的什么祸害惹事精?” 梁南渚哼笑摇头: “老苏啊,你真是太年轻太天真!就梁宜贞那演技,比戏园子的角儿还好!最擅长的呢,就是表面装得贤良淑德,背地里坑害家人。” “人家也没装贤良淑德啊。”苏敬亭辩白。 “换路子了呗!”梁南渚一脸不屑,“人生在世,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不信她真改好了,除非换个魂儿!” 苏敬亭一梗,吃瘪摇头。 挺好的女孩子,你这做大哥的不心疼,总有旁人以星辰日月相捧。 “诶,”他踹踹梁南渚,“你虽不待见,我总能去找你妹妹玩吧?” “你就作死吧!”梁南渚脸一黑,“还有,我没她这个妹妹。” 苏敬亭玩味看着他: “你有两个妹妹,怎知我说的一定是宜贞小姐?可见心中藏之,无日忘之。” 梁南渚一愣,一张俊容霎时绷得僵直。 “我呸!”他道,“老苏你故意的吧!” 说着便一靴子砸去。 “这孩子,脸色不大好啊。” 老夫人蹙眉疑惑。 偌大厅堂已掌了灯,鄢凌波与薛氏皆在侧。唯有梁南渚,一张臭脸黑得跟煤灰似的。 “要不请薛神医下山瞧瞧吧?”老夫人面露担心,上下打量梁南渚。 鄢凌波憋笑: “心病,世孙还与宜贞较着劲呢。” “我犯得着么?”梁南渚哼声,“不过是怕那祸害再生事端。” 他顿了顿: “她怎么又跟徐铁拐扯上关系了?” 今日春鸿会,若非徐故提起川宁商会一事,她怎么可能入选?还引得谢夫子亲自收徒,好大阵仗! 鄢凌波摇头: “宜贞如今鬼主意大着呢!咱们有事瞒着她,她自然也瞒着咱们,故意赌气似的。不过,徐大人初来川宁,应是商会一事才有的联系,再早断不可能的。世孙放心。” 梁南渚不语。 徐铁拐是什么人!如何放心?那个祸害还偏去招惹! 老夫人看了半晌,拉过梁南渚的手,道: “你成日地骂宜贞,不还是关心她么?” “谁关心她?”梁南渚撇嘴,一时又伤感,“公主生前待我恩重如山,只留下唯一的女儿。阿渚只是不想公主死不瞑目。” 提起懿德公主,屋中的氛围一瞬低沉。 灯火微晃,似为远去的魂灵恸哭。 老夫人叹了声,问薛氏: “阿渚本是奔丧而归,一应祭祀礼仪可都妥帖了?” 薛氏颔首应声: “母亲放心,皆齐备了。待道士们算过日子,不日就能上山祭祀。” 老夫人点头,拍拍梁南渚的手: “母子一场,也算你尽孝了。莫太难过。” 他垂下眼,深吸一口气: “祖母放心,阿渚有分寸。只是有些遗憾,公主去时未能榻前侍奉,到底心中有愧。” 老夫人抚上孩子的发髻,满眼心疼: “只要你用功出息,也就不辜负公主全心栽培了。” 梁南渚凝眸,神情不自主地坚定了几分。 “还有,”老夫人又道,“宜贞如今入选鉴鸿司,进京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有些事,该同她讲的就讲了吧。总好过两眼一抹黑,也没个防备。” 鄢凌波亦打边鼓: “从前世孙瞒着,不过是怕宜贞行事无度,惹出大祸。可自打棺中醒来,我瞧着她像懂事了许多,做事说话也颇有分寸。想来,经历了丧母之痛,真改好了吧。” “凌波哥你别替她说好话,忘了她从前做的混账事么?!” 梁南渚厉声,看向鄢凌波覆着丝帛的双眼,心头一阵绞痛。若不是她,凌波哥何至于是现在这幅样子! 那双眼日日上药,毫无起色,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鄢凌波笑笑,并不见生气: “都过去了。孩子嘛。” 孩子就能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么?造成的后果就该无辜之人来担着? 天下没这道理! 梁南渚道: “凌波哥你别说了。她能跟徐故扯上关系,鉴鸿司还牵涉其中,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顿了顿: “过些日子春鸿会大宴,我少不得亲自会一会那位新知府。至于梁宜贞该说什么c该怎么说,我自有打算。” 他看看满脸忧色的家人,又道: “还请祖母c三婶母c凌波哥放心。她是公主唯一的骨血,她的命我会拼力护着。” 老夫人含笑: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个稳重知大局的孩子,祖母信你。” 咚——咚,咚! 话音未落,窗外传达打更声。 梁南渚抬头看一眼天色: “子时,好快啊。” 鄢凌波遂起身,一手握云头手杖,一手理了理衣袍: “想来四下已无人烟,世孙请吧。” 梁南渚点头,起身向老夫人与薛氏告辞。 老夫人又嘱咐: “西角楼背光,附近的青石板多苔藓。更深露重,花影之间仔细打滑。” 二人应声,又行一礼方才去了。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徐故负手望月,蓦地叹息。 听说晋阳侯世孙回来了,别家团团圆圆,他这里却是孤影凄凉。 眼前的牌位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映在墙上,恍若女子的侧影。 秦娘,是你回来了么? 感谢梓枫儿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似是故人来 一阵风过,烛火微晃,只一闪,那暗影又碎作一地月光。 徐故引一炷清香,对着秦娘的牌位喃喃: “晨时依米酒,日落睡篱笆。若有怜春意,樽樽付落华那时向往的日子,如今都过不得了。” 烟香袅袅,思绪似乎被拉得很远。 那时他还是个年方弱冠的少年郎。小雨初霁的午后,窗间还氤氲着湿气,秦娘捧着一盏新煮的茶,随口念了这几句。 那句“樽樽付落华”,还是他信口续上的。 而后秦娘死于非命,尸骨不存。衣冠冢之上,他亲手雕刻了此诗。 那些记忆鲜活似昨日,可目光一触到牌位,不由得惊惶。 太久远了记忆在心底碾成了古旧的黄,不时又飘出发霉的气息。 但今日, 有人将一切都翻了出来。 当梁宜贞在春鸿会上念出第一句时,徐故早已气血上涌。惊愕c失措c五味杂陈。 她,怎会知晓? 秦娘去世时,那女孩子还未出生啊! 徐故双手撑住香案,头垂得很低,似要低到尘埃里。 他双肩微颤: “秦娘,是你回来了么?” 再抬头时,泪眼婆娑,猩红似血。 他痴然望着牌位——爱妻徐秦氏之灵位,有愧夫徐故立。 “我不信鬼神。”徐故轻叹,“但唯有你,我盼望着转世轮回。” 又一阵风,窗户微摆,发出轻微的敲打声,飞入几丝小雨。 朦胧月色,微微细雨,人间自有伤心客。 昨夜下过雨,青石板路湿哒哒的。梁宜贞抱膝坐在西亭中,一张小口咬着丝帕发愣。 前头就是西角楼了,来此许久,虽解决了几桩命案,但晋阳侯府的秘密她仍然一无所知。 就要上京城,心头没着美落的,要说丝毫不怕,那也不是她梁宜贞了。 左右,她是个惜命的人。 凌波哥说,那些秘密世孙会告诉她。可一想起梁南渚对她的态度,傲慢又轻蔑的眼神,梁宜贞唰地一身鸡皮疙瘩。 他对她没有丝毫信任! 指望梁南渚开口,还不如自己查。 梁宜贞一把扯下口中丝帕,撸袖子起身。 “小姐要打人么?”穗穗不知从何处探出头。 不远处的逢春闻声一怔,板着一张脸,却悄悄扫来余光。 梁宜贞憋笑: “不打人,做事。打人这种粗活有逢春嘛。” 逢春一张黑脸更黑成锅底。 梁宜贞向穗穗耳语: “咱们回去玩机关,前日做的好几处要改。” 想起西角楼的五行机关锁,复杂麻烦,这回应能更快打开。 穗穗拍手叫好,挽着梁宜贞蹦蹦跳跳下亭子。 “贞妹妹。” 忽一声唤,梁南淮踏着木屐小跑而来。他提着袍子,木屐溅起细小水花。 “这会子倒想打人了。”梁宜贞嘟哝。 “让逢春去!”穗穗凑上脸讨好一笑。 逢春一张木脸看过来,旋即缓缓转开。 梁宜贞轻笑: “杀鸡焉用牛刀?” 她转回身,抱臂打量梁南淮: “你来做甚?” 梁南淮越发瘦了,似撑不起袍子。他先行个礼,又赔笑: “先前贞妹妹对我发脾气,我这心里就一直悬着,吃不下睡不着的,终日惶惶。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得罪妹妹之处,敢是有什么误会?” 梁宜贞偏头含笑: “终日惶惶怕是做了亏心事吧?” 梁南淮一惊: “贞妹妹这是哪里话?你我自幼要好,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疏远了,却是听了些风言风语么?我待妹妹如何,想来你是清楚的。若真有事,妹妹只管拿出凭证来,我也好与你分辩分辩。” 真是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这一句两句不仅将大姐与小弟拉沟里去,还诈她有没有证据! 梁南淮又道: “我知道,大哥归来你心情不好。他那人是凶了些,你有脾气发一发也就是了,只别气坏了身子,却是二哥我心疼。” 什么? 我呸! 脸呢?脸呢! 梁宜贞心下作呕。可惜手里没东西,否则早一壶滚茶泼过去。 她深吸气,近前一步,仰面笑道: “光心疼可不行啊。” 梁南淮一怔,霎时背脊发麻。那个眼神似是天真,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啊!这是何物?” 呼一声尖叫,只见五六只机关甲虫已慢慢趴入梁南淮的袍子c衣袖,噌地一口,利齿啃咬。 什么鬼! 也不知虫子上涂了什么,竟奇痒难耐。 他初时还为了风度仪态强忍着。此时已双脚乱蹦,四肢狂舞,虫子没赶掉,身子却扭成奇怪的线条。 梁宜贞搂着穗穗哈哈大笑。 穗穗竖起大拇指,眼睛闪光: “小姐好厉害!小姐的虫子也好厉害!穗穗也想养呢。” 不远处的逢春蓦地瞪大眼,一张木板脸上竟然有了些憋笑的神情。 “有趣吧?”梁宜贞冲她眨眼。 逢春面颊一滞,又呆若木鸡。 梁宜贞收回目光,对梁南淮咧嘴一笑: “二哥,嘴上说的心疼算什么?这才是真的疼人。” 说罢,她朝他肩头狠狠一撞,负手而去,留下一身狼狈的男孩子。 “小惩大诫,好自为之。” 她含笑高喊。几只机关甲虫自袍中溜出,在她身后整齐跟了一串。 转过花荫,穗穗兴奋拍拍身上小姐同款的小挎包,机关甲虫已收入囊中。 看来,她对新玩具很是满意。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嘱咐道: “自己玩便是,但不许故意整人。玩坏了拿来我修理。” 穗穗噔噔点头,满脸郑重: “小姐放心,穗穗只对付坏人!” 梁宜贞笑着又揉揉她的发髻。 谁知脚步还没迈开,她后颈一滞,双脚腾空,冷不丁被人拎回原地。 “长本事了啊!” 傲慢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声音 不会这么倒霉吧 梁宜贞心中一紧,不敢转身,只试探着仰头。每仰一分心就猛跳一下。 不提防,他眼神射下,正四目相对。 冷冽c傲气c凶巴巴却还想看 脑子大喊开溜,脚底却挪不动道。 挣扎间,忽后腰一倒,重心不稳。 他不动如山,眼看着她一寸一寸靠近。就差毫厘之时,他嘴角一勾,不疾不缓退开半步。 发丝拂过胸膛。 啪唧! 梁宜贞一屁股摔在青石板上。 眼前之人长身玉立,正扬着下巴垂着眼,傲慢中带几分讥笑。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你个混账 一晌无声。 “世孙。”逢春板着一张脸,先行了礼。 穗穗本愣着,此时猛地回神,一团火气就要开骂。可刚指着梁南渚,冷不丁一颤,到底有些怕他。 她蹭着足尖,进两步退一步,只道: “你你你怎么不扶住小姐!” 梁南渚头侧向一边,根本不理。 “小姐快起来。”穗穗蹲身去扶,满脸委屈。 梁宜贞黑脸,憋了一肚子气,屁股还火辣辣地疼。 他分明是故意的!还一家子亲兄妹呢,这人有病吧!就这么讨厌她?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推开穗穗的手,面对梁南渚盘膝而坐。 “起不来了。” 梁宜贞仰面,满脸写着“你奈我何”。 梁南渚扫一眼: “那就坐着。” 说罢,脚步轻台,擦身而过。 什么路子? 梁宜贞猛怔,也不及思索,回身一把抱住他的腿: “不许走!” 梁南渚脚下一滞,拔了两下,未果。 妈的,这要不是个女人,早一脚踹飞了! “放手。”他一张俊脸黑如煤灰。 梁宜贞哼声,不但不放,反而抱得更紧。平直的袍角压出一团褶皱,梁南渚的眉头也跟着皱起。 梁宜贞忽仰面: “说清楚!我走路好好的,作甚逮我?” 他气急反笑: “你不是很机灵么?猜猜咯。” 梁宜贞脑中过了一圈。他昨日才归家,自己根本没时间得罪他。 除非他还为昨日那句“祸害”记仇! 不是如此没度量吧? 逢春见二人形态怪异,扶额上前,低声道: “小姐,你适才欺负二少爷时,世孙看着呢。” “你不早说!”梁宜贞瞪过去。 逢春摇摇头,起身回到原地,依旧一张木板脸。 梁宜贞只觉心累,无奈道: “梁南渚,你不会要替他抱不平吧?知不知道他为何总缠着我?还不是为了和你争世孙之位!你不谢我就罢了,还要教训我!” 她气急,朝他小腿猛一巴掌。 嘶手疼,还挺结实! 梁南渚小腿一紧,虽绷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老子多年习武,哪儿不结实?更结实的你还没见识过呢! 不自主又将下巴抬高一寸。 “不对!”梁宜贞噌起脖子,“你眼睁睁看我欺负他,却不现身阻止你根本就不是护着他,就是想教训我!” 他睨她两眼。 “对呀。”梁南渚转身蹲下,看一眼被紧抱的小腿,手肘搭上膝盖,“我为何要护着他?他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而你是什么人,我更清楚。” 这话什么意思 他清楚什么 梁宜贞面色一紧。毕竟,此梁宜贞非彼梁宜贞,是她鸠占鹊巢。 梁南渚凝着她: “怎么,想起来了?心中有愧?” 梁宜贞绷紧唇角,心脏提到嗓子眼。 他忽凑近: “你今日敢对他放虫子,明日就敢对旁人下毒吧?反正也不是没干过。” 嗯?不是质疑身份么? 她一瞬松气,气势顷刻回来: “我干什么了我?” “你还想干什么!如今不玩毒药玩机关术了?还学会招惹朝廷的人了?”他厉声,“听着。我回来了,家里c外边,你休想再惹事!” 玩毒药?惹事? 梁宜贞满心懊恼,比窦娥还冤。 原主啊原主,你到底捅过多大的娄子! “还有”他目光落在穗穗的挎包上,一把扯下,“这个没收。” 穗穗惊愣,不及反应时,梁南渚已然起身,又成居高临下之势。 他小腿一缩,梁宜贞骤失重心,啪唧一声。 方才是四脚朝天,现下正个大马趴。 她把头埋进臂弯,大庭广众连摔两大跤,只觉委屈又丢人。 梁南渚拧眉,打量半晌: “诶,别装死啊,自己起来。” 嗯? 担心啊。 梁宜贞眼一亮,抬起头来抱膝而坐,堆了满脸的可怜相。 她噘嘴,伸出一只手,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大哥,宜贞起不来。” 梁南渚心头一梗。 她还会卖可怜? 这什么神态,怎么怪糟糟的。 她又眨巴两下眼睛,指尖摆了摆: “腿疼。” 梁南渚绷脸负手,指甲却不住抠掌心。 扶?不扶? “大哥——”她故意拖长尾音,咬唇看他。 真个祸害! 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倾身向前缓缓伸出手掌,越来越近 梁宜贞目光一定,瞬间握住,向下猛拽。 啪唧! 又准又快。 他一个不稳,跌坐如山。锦灰袍子沾满水渍与泥点,与身旁女孩子无二。 “哈哈哈!” 梁宜贞一面捧腹一面狠拍青石板,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还沾了满手泥。 她一愣,手掌翻覆看两眼,很自然在身边人的锦袍上蹭了蹭。 什么! 梁南渚双眼瞪如铜铃。 路子太野了吧? 这个混账! 他嫌弃拎起她的手腕,脸已黑如锅底。 “嘿嘿。”梁宜贞干笑两声。 还笑? 妈的! 噌。梁宜贞忽觉面颊一凉,说时迟那时快,梁南渚已在她脸上抹下几道泥。 还丢来一个傲慢的眼神。 这人! 梁宜贞岂是好服输的?! 她心一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到半刻,只见两个泥人“扭打”一团,惨不忍睹。 穗穗没躲太远,也溅了一身泥。 她倒不恼,托腮四顾,唯有逢春干净着。 不合群啊。 心下认定,拔腿就去追逢春。 原本安宁惬意的春日花荫,乱七八糟哄乱一片,惊得春鸟四散横冲直撞。 “你们干嘛呢?” 正路过的苏敬亭一脸茫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家伙在跟宜贞小姐打架? 众人闻声一怔,四周看看,又兀自审视一番。 什什么情况? 梁南渚缓了缓,最早起身。 他轻拍袍子,不疾不缓气度从容,向苏敬亭轻点一下头: “老苏,告辞。” 说罢举步而去,在众人不及反应之时,已消失无踪。 梁宜贞愕然。 这是溜了? 她梗得猛咳两声,跌跌撞撞起来。 苏敬亭正待相扶,可这一身泥又不知如何下手。 梁宜贞干笑两声。 她四下扫了一圈,一句话不留,灰溜溜逃走。穗穗与逢春忙跟了一串。 花荫下只是一片空荡荡的狼狈,再无半个人影。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苏敬亭怔然,又蹙眉。 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感谢kann nicht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混账事 水气氤氲,沉香袅袅,在浴池中蔓延似薄云。 梁南渚光脚踏上池沿,披一挂白绸短衫,小腿的线条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长发倾泻而下,半挽一支素玉簪,恍若腾云驾雾之仙。 他肩头轻抖,绸衫顺势滑落。天窗洒下月光,正映衬他的寸寸肌肤,柔和而皎洁。 脚趾试了试水温,便缓步下去。 谁知水刚没过小腿,他肌肉一紧,不由得拧眉。 满是泥泞的外袍胡乱丢在角落,时刻提醒着今日的“壮举”,刺眼又扎心。 “祸害!” 他鼻息一哼,宽阔的背脊靠上池壁,双臂架在池沿,仰头枕着。 怎就跟她闹了起来? 妈的! 顶天立地十八年,还从未如此丢人过。 起初听鄢凌波与苏敬亭说她好话,还怀疑是自己带了成见,抱着几分她能改好的幻想。 如今看来改好是不可能改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好!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祸害更祸害,混账更混账! 梁南渚面色难看,就着池水抹一把脸。水珠顺着俊美轮廓滴落,滑过凸起的喉结c白净的胸膛,又归入池中。 “腾子!”他没好气,高唤小厮,“挎包!” 腾子心头一抖,这祖宗一回来就不对劲,可不敢惹。 他三两下取来梁南渚带回的挎包,隔着屏风颤声试探: “世世孙” 世孙的老规矩,浴室与寝室都不许进人,腾子蹭着脚步左右为难。 只听里边厉声: “废什么话!丢过来啊!” 腾子双肩一怂,丢过挎包就疾步溜走。世孙正抽风,此地不宜久留。 梁南渚睨一眼,噌地起身,水花倾泻。 他扯过白绸衫松松系了,薄衫子紧贴水湿的身,若隐若现勾勒出男子俊美又流畅的线条。 他甩了一把发丝的水,掏出机关甲虫细细打量。 蓦地一怔。 好精巧。 虫腿转动数圈后,机关甲虫便能行动自如。痒药存在甲壳翅膀之下,一开一合释放药物。 这样的机关倒不难做,但做得这般细小精致,足见功夫了。 他拧了拧眉。 家里不会是拉梁宜贞去爷爷的道观,给她脑子开过光吧? 祸害本不可怕,最怕祸害长脑子,那就不知能闹出多大的事了。 回到房中,梁宜贞忙沐浴更衣,此时已换了套清爽衣裙,坐在院中打扇。 晚风轻轻,低髻松松挽,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辰。 梁南渚说的“混账事”还萦绕脑中,百思不得其解。 问穗穗,她只说小姐从未做过混账事,混账的都是别人。 问梁南渚 梁宜贞猛一个寒颤。 那个傲慢的人,才不要再跟他讲话! “穗穗,”她忽唤,“咱们去看看大姐吧。” 逢春在院角扫花,看一眼天,插嘴道: “这时辰,怕是睡了吧。” 穗穗跑出: “不碍事,拉她起床就好。” 梁宜贞笑笑,刚要起身,只见梁宜萱便带着梁南清横冲直撞进来。 她笑向穗穗: “日后叫大姐曹操好了。” 穗穗噔噔点头,又冲着姐弟二人: “曹操小姐好,我去给你们煮茶。” 说罢又匆匆跑开。 梁宜萱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疾步上前,拽了梁宜贞坐: “你今日搞什么?听说和大哥打起来了?” “二姐你行啊!”梁南清凑上来,又用怀疑的眼光打量她,“打得过大哥?” 梁宜贞一怔。 这就传出去了?谁这么无聊啊! “也不算打吧,就是闹闹。”梁宜贞打着团扇,“谁让他先招惹我?” 梁宜萱撇嘴: “怕是你惹事吧。我还不知道你?大哥那样好的人,与你虽非一母同胞,你也别总揪着外室二字不放。” 梁南清附和: “二姐,这回我也不帮你了。大哥可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梁宜贞看看大姐,又看看小弟,扯扯嘴角。 倒戈可真够快的!梁南渚有甚了不起? 她蹙眉摇头,道: “你们也知道,我自棺中醒来,许多事就记不得了。他满口说我从前做了混账事,我心头莫名,自然和他闹。” 梁宜萱怔然,咂嘴摇头: “你的心可真够大的,这也能忘?” “到底何事?”梁宜贞追问,心下紧张,已然觉出此事不小。 “真不记得?”梁宜萱试探。 见妹妹甩头,她抿唇默了半晌,又与梁南清相视几眼。 二人相互推搡使眼色,都不愿自己说。 “不说我问祖母去。”梁宜贞说着便起身要走。 梁宜萱一把扯住: “说说说!” 她按着妹妹坐下: “这件事,家里原本不让提的。尤其凌波哥,怕你心里负担重,从来只当做没发生。” 四下一时安静,唯有几声蝉鸣,如心跳般挠人。 “二姐可还记得,凌波哥的眼是如何失明的么?”梁南清问。 梁宜贞心下一紧: “不会是我吧” 梁南清叹气: “是你,也不是你。” 什么意思?梁宜贞拧眉。 “行了行了!”梁宜萱啪的拍下团扇,“别绕弯子,我说!” 她咽一口茶,才道: “自大哥被接回府,你不是一直扬言要收拾他么?你十岁那年,借口去薛神医的药庐取药调理身子,趁其不备,竟偷来一瓶剧毒,当天就下到大哥的茶里。 那时你乖乖巧巧去敬茶,大哥还感动呢,以为你真心接受了他,二话不说就吃个干干净净。 谁知半刻不到,当场毒发,气都快断干净了!” 话及此处,梁宜萱蓦地哽咽。她眼圈唰地绯红,一汪热泪直打转。 那时的场景没人忘,却都不敢回忆。晋阳侯府像是天塌了,全府上下一片绝望。众人鸡飞狗跳,连祖母都险些背过气。 懿德公主更是哭天抢地,直道生下个祸害,愧对列祖列宗。 梁宜贞的面色早一片煞白,握着扇柄的掌心噌噌冒冷汗。 何止混账? 这是谋杀啊。 面对活生生的人命,原主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如何就下得去手? 她咽了咽喉头,一口气堵在心头,沉闷发酸。 不过 惊诧归惊诧,事情却有些奇怪。 如今的梁南渚生龙活虎武艺高强,是怎么回事? 他们还提及凌波哥的失明,他与此事又有怎样的关联?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你是我的眼 梁宜贞嘴唇微启又闭上,默了半晌,只试探道: “大哥他如今倒也无碍了。” “你道他如何活过来的?”梁宜萱厉声斥道,背转过身偷抹眼泪。 梁南清蹙眉,抚了抚大姐的背,接道: “当年大哥吊着半口气,被剧毒折磨得不成人形,才勉强撑到薛神医来。” 薛神医啊。 梁宜贞松半口气: “还好,还好。” 毕竟,薛诸葛是名留青史之人。前阵子她身中寒毒就快拿过去,亦是靠薛诸葛起死回生。 “还好?你有没有良心!”梁宜萱猛回头,“你也真会挑,那剧毒本无解药,薛神医将大哥带回山上,治了整整三月未见起色。你还说风凉话!你真是” “可大哥活过来了!”梁宜贞焦急打断。 她急于知晓真相,实在没心思去听大姐的责备,也来不及替原主忏悔。 梁宜萱蓦地一愣。 是啊,大哥活过来了。 活着,不就是还好么? 她缓了缓心绪,接着道: “其实,那三月里薛神医寻着个古方。只是年岁久远,又无医案参考,怎敢贸然给大哥用?稍有差错,谁也担不起这份责!就在家人束手无策之时,凌波哥挺身而出,要为大哥试药。” “什么?!” 梁宜贞惊地弹起,背脊僵直,动弹不得。 梁宜萱的眼更红更酸: “结果如你所见,为了试药,凌波哥双眼废了;而大哥,用过调整后的解药得以痊愈。” 她深吸一口气: “我想你也忘了吧。凌波哥初初失明时的无助,大哥清醒后得知真相的痛苦。你都不记得了吧?” 梁宜贞哑口无言,呆愣望着大姐,眼神却空洞无比。 难怪,那二人分明同岁,梁南渚却也称鄢凌波一声“哥”。 也难怪,他防贼似的防着她。 这一切都是她的冤孽,太真实,太可怕。 梁宜贞声音颤抖,挤出几个字: “凌波哥他为何这么傻” 她眼圈亦发红,心中隐隐猜到答案,却倔强地不愿承认。 答案,只会加重她的愧疚。 “能为什么!”梁宜萱噌地起身,“毒是谁下的?他在为谁赎罪?你心里没数么?” 梁宜贞猛退两步。 一连逼问之下,她低垂着头,再不敢看大姐的眼。 梁宜萱步步近前: “我如今还记得,他失明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说:害人都会有报应的,这就算是报了,日后不会报应在宜贞身上了。” 一晌静默。 梁宜贞双手紧攒成拳,周身都是冷汗。一口气堵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梗成一块重石深压心底。 咚——咚咚! 清脆打更声,梁宜贞猛地一颤。 月色朦朦,只有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角落靠着一把逢春平日扫花的笤帚,有些孤零。 偌大庭院,无半个人影。 面颊的泪痕早干了,她也不知何时送走的大姐与小弟,只是独自呆坐良久,似想了许多事,却什么也想不透。 “小姐,还不睡呢?” 穗穗揉着惺忪睡眼,倚在门边囫囵道。 梁宜贞见她穿着寝袍,道: “不是睡下了么,怎又起来?” 穗穗噔噔跑过去,因着昏沉,歪歪倒倒的。 她一把抱住梁宜贞: “穗穗想陪着小姐。” 梁宜贞一愣,眼圈不自主红了半分。 她回身搂着穗穗,摸摸她的额发: “有你们如此待我,这辈子很值得。” 正要举步,穗穗已在她怀里打起瞌睡。梁宜贞不由得微微含笑。 连日阴雨,川宁终是晴空大放。 晋阳侯府一片忙碌,仆婢们排排往来,流水似的出入。 薛氏挽着老夫人,笑道: “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知咱们今日上山祭祀公主,可不就放晴了么?” 老夫人含笑满意点头: “世孙的孝心是天地可鉴的。” 梁南渚今日一身素衣,发髻亦无妆饰,干干净净,不落俗流。胯下一匹雪白马儿,昂首挺胸,亦染着股傲气。 “凌波哥,”他俯身对着车窗,“山路颠簸,小宝不靠谱,过会子我扶你。” “大哥辛苦,我来扶凌波哥。”梁宜贞忽凑上来,冲梁南渚明媚一笑,“大哥早!” 话音未落,她又端端施礼。 梁南渚默默看着,不由得拧眉。 什么情况? 这祸害,不会又在盘算什么吧? 他清了清嗓,一脸傲慢俯视: “今日祭祀公主,你要敢乱来,看我不收拾你!” 梁宜贞竟乖乖点头,一身素服显得越发乖巧听话,只道: “大哥说的对,宜贞听话呢。嗯最听大哥的话,好不好?” 梁南渚小腿一紧,目光越发狐疑。 这祸害吃错药了? 鄢凌波呵呵笑起来,挑帘探出头: “那就多谢宜贞了。” 又冲梁南渚道: “世孙你看,宜贞是可以改好的。” 梁南渚睨她一眼,鼻息哼声,调转马头走开。 鄢凌波摇头笑笑: “宜贞快上车吧,要做好凌波哥的眼睛啊。” 梁宜贞一瞬站直,郑重点头: “是!凌波哥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而明媚一笑。 凌波哥的眼已然如此,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赎罪。她鸠占鹊巢,这也算是对原主的报恩吧。 上山的路不大好走,至半山腰便需下车步行。 梁宜贞从前多下墓,对山路自是驾轻就熟,将一旁的鄢凌波照顾得无微不至。 梁南渚带领家人行在前头,不时朝身后瞥两眼,神情复杂。 人是祸害了些,还算有点良心。 “大哥看甚呢?”梁南清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心下奇怪。 梁南渚小腿一紧,一掌拍他脑袋: “不四处看看,怎知有无山贼?” 梁南清护住头,一面嘟哝: “举家出动,还带了府兵,哪有山贼敢抢?” 梁南渚扫他一眼: “就你话多!” 浅草微动,两个黑影晃过,霎时掩在大树之后。 “浩浩荡荡,晋阳侯府动静不小啊。”一男人沉着声,耳后一颗红痣。 另一人恭敬请示: “那个世孙一直探头,该不会有所察觉吧?” “跟远些就是。”红痣男人吩咐,“这样大的阵仗,难道是故意为下墓做遮掩?” 另一人倒吸一口气: “您的意思是那东西还在公主墓中?可您上回探过,并无收获。” 红痣男人哼声: “上回半路杀出个女人,面貌也不曾瞧清。想来,那东西极有可能在内棺之中,不可掉以轻心。” 另一人颔首应声。 二人目光如炬,紧盯着晋阳侯府的队伍,屏住呼吸,脚步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私信 懿德公主的祭祀按部就班,庄重而肃穆。 没有梁宜贞闹事,也没有所谓的下墓。就连回程路上,梁宜贞亦安安分分,直至晋阳侯府,又小心翼翼将鄢凌波搀下车。 鄢凌波虽眼盲,但一应生活俱能自理,下车是从不需人搀扶的。 但此刻,他却很享受。 梁南渚的目光远远落去,凝了半晌。 “世孙。” 耳畔忽有侍从低唤,他瞬间被拉回神。而目光,却不变方向。 “说。”他道。 侍从四下看看,人多已散尽,但他依旧压低声音: “的确有人跟着,带头的轻功极好。照您的吩咐,不动声色,放了。” 梁南渚点头,见梁宜贞已送走鄢凌波,又道: “公主墓附近留意着。你随我回院子,还有事交代。” 侍从侧身让路。 “小姐小姐!”穗穗一面跑来一面高声唤,“有你的帖子。” 梁南渚刚转身,蓦地顿住,默了半刻,朝侍从道: “先去等我。” 侍从余光扫了眼那头,方应声去了。 花影之下,穗穗一脸兴奋,举手摇着帖子噔噔跑来: “小姐猜猜是什么?” 梁宜贞嘴角一勾,轻松抽走: “学会卖关子了?让我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 她霎时一怔。 这是春鸿会大宴的请帖! 按照鉴鸿司的规矩,帖子从来只下给各府,是不会单独给个人。史上唯有个别春鸿会魁首才有此待遇。 看来,谢夫子是另眼相待了。 梁宜贞心口噗通直跳,难掩兴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我是不是顶厉害的?”她拉着穗穗,双眼闪着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穗穗自是坚定点头: “小姐最厉害了!” 因想起什么,又道: “对了,厉害的小姐,还有一封帖子呢。” 穗穗举在她眼前。 这封帖子看着素简,倒不似宴请。细细一看,帖子上还有府衙标致。 梁宜贞蓦地一惊。 偌大府衙,她也只认得一人。按理说,商会之事早了干净了,他为何还寻自己? 梁宜贞思索半刻,打开瞧来。 噌! 还未看完,忽觉手中一空,一个黑影自背后压下。 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宜贞小姐玉启:春鸿会之上,小姐以商会之功博录取之名,原非鉴鸿司规制。而今川宁学界多有微词,又有占卜者传不祥之语于街市。余为一方知府,甚是惶惶。还望一会玉面,以作商讨” 话音还在继续,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转身: “大哥,这是我的东西。” 梁南渚二指夹着帖子,目光向下睨她: “写那么多废话借口,不就是想约你么?” 梁宜贞偏头一笑: “很明显啊,大哥看不出来?” 梁南渚喉头一梗,准备骂人的话也都堵了回去。 他黑着脸,晃晃帖子: “他一大把年纪了,为何约你?” “我哪知道?也不是我让他约的。”梁宜贞一脸坦然,“大抵,是你妹妹天生招人喜欢吧。” 梁南渚手指一滞,险些呛出声。 这祸害,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微扬下巴,二话不说就将帖子撕个粉碎,一捧的碎屑举在她眼前。 “不许去。”语气傲慢而不容置喙。 梁宜贞怔然。 这人什么路子?太野了吧! 纵然原主有愧于他,总不能事事揪着不放吧。新的梁宜贞可没半分对他不起! 她步步靠近仰面直视,一脸正色: “这是我的东西!” 呼。 梁南渚轻轻一吹,碎屑似雪花扑面飞来。清冽的气息滑过耳畔,梁宜贞蓦地心尖一紧,愣着不知言语。 “还你。” 梁南渚说罢,留下个傲慢的余光,负手而去。 一路上又吩咐小厮腾子: “去府衙回个话。” 腾子应声挠头: “世孙要回什么?说宜贞小姐没空?” “老子是那么客气的人?”梁南渚鼻息一哼,“回他‘自重’!” 腾子乍然一个寒颤。 怎么春日的天,却有些凉丝丝的? 梁宜贞在原地愣了大半晌,发髻肩头尽是雪白碎屑,穗穗在一旁仔细清理。 她一面拍一面试探梁宜贞: “小姐,徐大人的邀约,咱们还去么?” 梁宜贞一瞬回神,默了半刻。 此前家人费心阻止她上京城,也担心她与徐故有牵扯,这些鄢凌波都警告过。 “原本不想去的”她道。 可这会子梁南渚又来提,可见徐故此人不简单。他身上,说不定有她想知晓的秘密。 梁宜贞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梁南渚防着我,我也犯不着往枪口上撞,谁叫我有愧于他呢。见面嘛,何时不能见?春鸿会大宴就极好。” 那时人山人海,是正当交际,梁南渚想防也防不住,岂不比偷跑出去强? 不对! 为何要用“偷”? 梁宜贞光明正大,才不会偷偷摸摸! 畅园各处已换上了窗纱,谢夫子怕热,总不喜闷着。 王夫子四下看看,满意地点点头,又大吃一口水果冰碗。 “三郎,宜贞的帖子可送去了?”谢夫子人还未至,先闻其声。 王夫子惊地一滑,手忙脚乱藏冰碗。就在谢夫子跨入的前一刻,他一把将冰碗塞到书堆里,装作看书模样。 谢夫子打量一眼,见他白须上还残着果汁,遂道: “别藏了,书弄湿了算谁的?” 她摇头坐下: “也不是不让你吃。都这把岁数了,总要知道保养才好。” 王夫子嘿嘿两声,抽出冰碗丢到一旁。 又道: “帖子早送了。你的爱徒嘛,自然亏待不得。” 谢夫子点头,又道: “她可是懿德公主唯一的血脉,也不知让她上京城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可我看,这女孩子是有求学之心的,我也着实喜欢。故而” “你不必自疑。”王夫子道,“我就觉着你对!晋阳侯夫人这些年闷在川宁,倒把胆子给闷小了。说什么京城危险,依我看,川宁也不见得安全!” 谢夫子倒吸一口气: “此话怎讲?” 王夫子四下看看,自袖间掏出两个钱袋: “你以为梁宜贞的白卷是怎么来的?” 他将那日的事一一说来,又道: “她在川宁得罪了人,能太平么?况且,徐铁拐当日的行为,显然是在保她入京。此次不成,还有下次。好在此番是借着鉴鸿司之故,咱们能插点手。若有下回,可就说不准了。” 谢夫子沉吟片时,点头道: “三郎所言甚是,最危险之处或许也最安全。既然入了那些人的眼,倒不如先顺了他们的意。兀自保全,再探后路。” 大家端午安康~沐清已经吃粽子了,乃们呢~~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站个队吧 川宁的夜落下帷幕,四处灯彩熠熠,喧闹与繁华比白日更甚。 尤其今夜,春鸿会大宴。 晋阳侯府的车驾是最醒目的。一来身份高贵,二来,梁宜贞在春鸿会上的表现,也值得这般张扬。若遮遮掩掩,反倒不大对劲。 “那是世孙么?” “世孙回来了!” “我们的世孙!终于不必听凌波党炫耀了!” 只见梁南渚跨一匹白马,身姿挺拔。一身月光锦袍子,玉冠束发。灯彩辉映下,他微扬起下巴,越发显出清贵俊美。 一旁的苏敬亭身着绛色衣袍,便显得亲切许多。 梁宜萱挑帘看一眼,手执团扇掩面轻笑: “这才是川宁嘛。也不能只有凌波哥一人独大。” 梁宜贞亦顺着她的目光瞧去。 梁南渚是傲慢了些,可这脸蛋c这身姿,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了。 尤其那双星辰之眸,到底赏心悦目。 正端详,忽一张脸挡住视线: “姐姐们只管夸哥哥,我梁南清也不差的!过几年哥哥们岁数大了,女孩子们可不该追着我跑!” 姐妹二人噗嗤一声哈哈大笑。 梁宜萱一把团扇打去: “你个小屁孩,才多大就想着女孩子!” “非也,”梁宜贞笑道,“到时小弟出息了,咱们就拿他用过的旧物卖给女孩子们,发家致富!” 梁宜萱憋笑: “照你这样说,如今就该卖大哥的旧物了?” 梁宜贞扑腾团扇: “正是这个” “理”字未出口,不远处一道寒光射来,霎时闭嘴。 她吐一下舌,掩紧车窗: “大哥好凶。” 梁宜萱打她一团扇,嗔道: “自己造的孽,还好意思说!” 梁宜贞赔笑: “那是那是,这不正改么?” 正欲再聊,转角的巷口又唰地喧闹。一群女孩子鲜衣明艳,团扇手帕漫天飞,“凌波少爷”的喊声此起彼伏。 梁宜贞眼睛一亮,摇着团扇: “有好戏看咯。” 梁宜萱睨她一眼,旋即噗嗤一声。 马车缓缓停下,晋阳侯府的少爷c小姐们下马与鄢凌波打照面。 女孩子们瞬间欢呼!在她们眼里,这个“照面”堪比两国邦交。 世孙梁南渚与首富鄢凌波,川宁最受欢迎的男孩子,竟在这一刻并肩而立。旁边还有京城的敬亭少爷,丝毫不逊于二位。 今夜看得太值了! “凌波少爷!” “世孙!” 女孩子们纵情欢呼,鄢凌波颔首微笑,礼仪周全。而梁南渚只扫了一眼,仍是那个清贵世孙。 苏敬亭手肘怼他: “难怪你说川宁山好水好妹子好,原来好在此处啊!” 梁南渚睨他一眼,带着坏笑: “那边还一群叫‘敬亭少爷’的呢,暗爽吧?” 苏敬亭凑近: “老子是明爽!” 说罢哈哈大笑,引得众人也笑起来,整条街都充满了爽朗。 马蹄咯噔咯噔,二府车驾又渐渐启程,一同朝畅园去。 女孩子们随车驾自巷口汇入,两拨人混做一拨,声势浩大,过年也不曾这般热闹。 “真羡慕宜贞啊。一个是她哥,一个天天围着她转。”女孩子探头道。 “可不是么?不过宜贞自己也很厉害啊,春鸿会上的事,我就没那样的胆量。” “听说商会也是她的主意,这我是服的。” “可惜世孙是她哥,否则谢夫子亲收的徒弟,也算配得上,我就不为我家世孙操心咯。” “你那是空想,我还是站宜贞与凌波少爷。” “其实敬亭少爷也不错嘛。” “你们真俗。我站世孙与凌波少爷!” 众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又相互打趣起来。 “还站队呢,别站了个妖孽吧!” 忽一声嗤笑。 不知何时,队伍里凑进来个男孩子。胖乎乎贱兮兮的,不是蒋家的蒋貅是谁? 一女孩子嫌弃打量一眼: “说谁是妖孽呢!就你这模样,有资格说我们川宁美男之首么?” “就是!你连世孙与凌波少爷的汗毛都比不上!”一女附和。 蒋貅憋着一张胖脸哼一声: “我哪有胆子说你们的神啊!我是说,小心你们的神身边有妖孽。” 他眯着眼,又阴森森补一句: “真正的妖孽!” 女孩子一惊: “妖孽?你你什么意思?” 少女们总是害怕鬼神之说,骤然听闻,连追车也顾不上了。 蒋貅故意熬着不语,女孩子们却越发焦急。 “你倒是说啊!” “别吓人!” “好担心凌波少爷啊!”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性子弱些的,吓得都快哭了。 此时蒋貅才慢悠悠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若说了,你们信么?” 女孩子们靠在一处面面相觑,愣然点了点头。 蒋貅方道: “这是西凉河畔算命的同我说的,可别外传。” 一女忙道: “这人我知道,川宁就属他算得最准了!” 蒋貅得意,越发来了气势: “晋阳侯府的梁宜贞被谢夫子破格录取,还亲自收徒,你们不觉得奇怪么?鉴鸿司向来有章法可依,为何到了梁宜贞,就通通不作数了?” 他也不多言,只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 女孩子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宜贞会妖术,蛊惑了鉴鸿司的夫子们?” 蒋貅扫一眼女孩子们,加重语气: “蛊惑的可不止夫子们哦。” 女孩子们一怔,恍然大悟。 难怪她与川宁两大美男都那样亲密,就连敬亭少爷都住到她家去。 春鸿会上,不仅得王c谢二位夫子垂青,知府徐大人亦帮她说话。 若说是妖术那就太顺理成章了! “竟然是这样!”女孩子义愤填膺,“那世孙与凌波少爷岂不正身处险境?” “我们要救他们啊!” “要揭穿梁宜贞!” 蒋貅心下满意,却故作心慌: “你们答应过我,不外传的!” 女孩子嘛,越不让她们传,她们就越忍不住。 不过,他也不想女孩子们闹到与梁宜贞直接对峙的地步。毕竟子虚乌有的事,更适合暗悄悄地渗透。 只求传播,不求真假。 一女孩子挥扇保证: “绝对不‘外传’!” 一起追车的女孩子可不算外人,都是姐妹。 说罢,女孩子们四散而去。 闲话传播的速度总是惊人的快,刚至畅园大门,梁宜贞便已有耳闻。 感谢安歌c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你有凶兆 梁宜贞轻笑摇头。如今的人真是闲得慌,再不靠谱的闲话都能传上许久。 不过这也不奇怪。 闲话能传播得多快多广,从来不在于它的真实性,而是刺激性。 妖孽的确挺刺激的。 梁宜萱朝她打一团扇: “都快被谣言戳成筛子了,还笑!” 梁宜贞嗔道: “这大好的日子,我正风光呢!难不成还哭啊?” 举目望去,夜幕下的畅园灯火重重,流光溢彩。前有丝竹歌舞,后有文人题诗,宾客相互交谈,其乐融融。 千般风雅,尽在这一夜了。 “宜贞小姐。” 忽闻人唤,姐妹二人相互挽着齐齐转身。 徐故一身家常袍子,头戴襦巾。除去官服的他,并没有少半分官威,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二人施礼,梁宜贞打量一回: “徐大人来的好早。” 徐故含笑不语,只看了一眼梁宜萱。 梁宜贞会意,方道: “大姐去前头亭子等我,过会子来寻你。” 梁宜萱看看徐故,又狐疑看梁宜贞,耳语道: “你确定?” 梁宜贞点头,推着大姐行几步,才又至徐故面前。 月明星稀,二人并肩踱步,拐过回廊,已鲜有人烟。 “徐大人有指教?” 梁宜贞缓缓停下仰面而视。不见怯懦,也无甚惊喜,正与那夜小巷会面无异。 徐故含笑打量。 她今日着了青碧衫子,下系一条五彩文绣裙,配上一套新打的翡翠首饰,衬得人清丽灵性,碧海青天尽失颜色。 “指教不敢当。”他道,“恐令兄找我麻烦啊。” 想起那句“自重”,徐故不由得一笑。这些少年人,总是意气满满。 梁宜贞噗嗤一声,梁南渚那傲慢样已跃然脑海: “家兄的确严厉了些。” 又道: “不过,徐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给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下私贴,也不大好吧?” 她带着审视的目光。 徐故笑笑,并不多辩白,只道: “近来听了些传言,故而想要问一问小姐。” 梁宜贞微怔,旋即垂眸一笑: “徐大人也信鬼神之说?觉得我是妖孽?” 他摇头,语气有些神秘: “我不信鬼神,只信轮回。宜贞小姐自然不是妖孽,而是有凶兆。” 凶兆? 这个词,梁宜贞丝毫不陌生。 下墓之人,随时都在占卜,也随时面临着凶兆。 她不怕凶兆,却万分敬畏。 “徐大人想说什么?”梁宜贞轩眉,渐渐收敛了笑容。 徐故也不说话,只从袖中抽出一枚木签。 梁宜贞接过,瞳孔猛放大。 下下签! 大凶之兆 她自己也精通周易之术,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为谁卜的?”梁宜贞死盯着他。 徐故默了半刻,方道: “为小姐。卜的是你入选鉴鸿司一事。” 梁宜贞猛退半步,手掌紧扶住栏杆。 徐故接着道: “上回给你下私贴,本想同去道观占卜。近来流言颇多,算出个结果也好平息。谁知你兄长管得紧,我便自作主张占卜了。不想,竟算出这个。” 梁宜贞深吸几口气,手中摩挲着木签。 这一卦很奇怪 徐故也很奇怪 她缓缓抬眼,举起木签: “是天意不让我入鉴鸿司,还是徐大人不让?” 徐故负手不语。 梁宜贞屏住呼吸,近前一步: “我很好奇,此前春鸿会上大提商会之事,助我入鉴鸿司的是你。而此刻,拿出这下下签,阻止我入鉴鸿司的还是你!徐大人,这说不通吧?” 恐惧并未支配理智,果然是顶聪明的女孩子。 徐故方道: “的确,我可以藏下此签。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宜贞小姐最好也想想,要不要改变主意。今夜必会写诗填词,小姐有很多机会废掉自己的名额。惹怒夫子c交白卷,你都很擅长,不是么?” 只要她想,她能赢得轻轻松松,也能放弃得毫无痕迹。 “为什么?”梁宜贞蹙眉。 在所有人都告诉她京城危险时,徐故助她入京。而此刻她得以入京,家人都想通了,反是徐故阻止? 这转变太诡异了! 诡异得可怕。 但为何呢 徐故亦扪心自问。 他鼻尖一酸,忽抬头望月: “为何呢大概,是宜贞小姐的诗作得好。” 说罢负手而去。 晚风吹拂柳枝,湖面粼粼波光,廊上唯梁宜贞呆站着,手中握一枚木签。 春鸿会大宴之所以受年轻人喜欢,极要紧的一点便是可以男女同席。 鉴鸿司提倡,治学无分男女c无分高下c无分贵贱。 故而,男女只需分坐两侧,不必隔着院墙。彼此都能瞧清,更便于学术探讨。 梁宜贞托腮呆坐,直到宴会开始仍旧心不在焉。 四周热情高涨的少男少女们,眼前是新鲜的瓜果美酒,她像一个异类,突兀又不合时宜。 梁宜萱手肘怼她: “诶,该吃吃该喝喝,你装清高可不像啊!你又不像人家杨淑尔。” 梁宜贞白她一眼: “大姐,我想静静。” 梁宜萱一愣。 静什么静?起来闹啊!这家伙不是最爱热闹么? 她打量一眼,觉出些不对: “不会是徐铁拐同你说了什么吧?不就是帮他出过商会的主意么?怎么,商会遇着麻烦,讹你啊?” 梁宜贞猛呛一声,又往大姐嘴里塞个苹果。 抬头之时,似触到个目光,定睛去寻,已四散不见。 梁南渚惊的收回目光,看一眼正吃酒的苏敬亭。 “喝喝喝,醉了可没人送你!”他白一眼。 苏敬亭酒盏一顿: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只有你灌我酒的,今夜装什么阿弥陀佛?” “大晚上哪来的太阳?”梁南渚四下看看,又朝梁宜贞处瞥一眼。 苏敬亭看在眼里,摇头笑笑: “你这没良心的兄长,也看出你妹不对劲啦?” 梁南渚哼声: “她一向就不是个正常人。” 只是,宴会之上这般沉默,倒是头一回。 他拧了拧眉,桌下偷踹苏敬亭一脚: “老苏你少吃些酒!我总觉得今晚要出事。” 苏敬亭手一抖,洒了半盏,撇嘴道: “是是是,世孙大人。谁叫老子寄人篱下呢!” “知道就好!” 梁南渚又扫一圈。 鉴鸿司c徐故c梁宜贞今夜的宴会,能出之事挺多啊。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一品兄妹 鉴鸿司京城果真这样可怕么? 梁宜贞托腮轻叹,最受不了的就是秘密。 家人担心自己就罢了,徐故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牵扯其中,应该不是小事吧。 那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那个不是梁宜贞么?” 不知何处传来女孩子唏唏窣窣的声音。 “是啊,听说会妖法。” “难怪交白卷也能入鉴鸿司了。” “前阵子罢市不会就是她施展的妖术吧?” “我总觉得她与从前判若两人,原是学了妖术啊。” 传来传去,这些人也总猜不透她真正的身份。谁会相信,这具身子里,是个百年之后的魂呢? 梁宜贞不再费神去听,目光不自主地落向了端坐高处的谢夫子。 曾经那样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神,竟成了自己的师傅。 她抿着唇,一阵心酸。 若真不去鉴鸿司,做不了谢夫子的弟子,怕也是不甘心吧。可若不管不顾地去,徐故算出的凶兆,又会如何应验呢? 正思索间,只见梁南渚忽起身施礼,自有一派清贵气度。 他本就是全场焦点之一。一时众人安静,齐齐看向梁南渚。 “问谢夫子安,问各位夫子安。”他恭敬道。 谢夫子含笑: “老身认得你。晋阳侯世孙,在京城国子监念书,是也不是?” “难为夫子记得。”他又施一礼,颔首一笑似化在春风中。 女孩子们人都酥了。 他又道: “尝闻夫子墨宝难请,好不容易来我们川宁,晚辈斗胆,想为川宁求一幅字。” “你这孩子有趣。”谢夫子饶有兴味打量他一眼,“写几个字不值什么,要紧的是写的内容。” 有人附和: “谢夫子诗文冠绝,随手题来亦是佳篇。” 还有人已取出纸笔竖起耳朵,准备誊写。 梁南渚扫一眼众人: “谢夫子作诗那多没意思。” 四下蓦地一怔,没转过弯来。 普天之下,谁敢说谢夫子的诗没意思?皇帝也不敢吧!不怕被人嘲笑不懂风雅么? 梁南渚依旧含笑。言语中虽带着天生的傲气,却并无半分不敬。 他道: “谢夫子的诗是有目共睹的好。可为人师者,最要紧的是青出于蓝。晚辈有个提议,不如让夫子的弟子出一对句子,夫子手书,可好?” 谢夫子笑意更深。 这孩子,原是在此处等着啊。 她的弟子都在京城呢,此处唯有一个才收的梁宜贞。新弟子若作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若作不好,毕竟还未入鉴鸿司教导,也扯不上“师之过”。 梁南渚这孩子滑头。既不连累谢夫子的名声,又想让妹妹出风头呢! 少年意气啊。 谢夫子看一眼梁宜贞,遂道: “这个法子的确有意思。宜贞,你兄长的提议如何?” 被谢夫子点名,梁宜贞才猛然回神。 她方起身施礼,望着梁南渚拧了拧眉。 这人想要作甚啊?知她文采不佳,想看她出丑?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故意不看他: “但凭夫子吩咐。” 话才出口,倒是梁宜贞自己愕然了。 其实,她那里需要纠结是否去鉴鸿司呢?毫不犹豫的起身,毫不犹豫地准备作句子,这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反映。 她割舍不下鉴鸿司,割舍不下谢夫子。 既然如此,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那些传流言讲闲话的人,也是时候闭嘴了。 梁宜贞挺直腰板,再不似方才一般颓然,又补了句: “请夫子出句。” 谢夫子看着她,怎么转眼间,这孩子的气势又回来了? 她笑了笑,转向梁南渚: “晋阳侯世孙,既是你的提议,你来出句吧。鉴鸿司对国子监,倒比我出句更有意义些。” 这等拔高,很为梁宜贞长脸啊。 梁南渚朝梁宜贞看一眼,也不推辞,依旧微扬傲慢的下巴。 他出句道: “晓风淡月清明处。” 话音刚落,四下愣了半晌。挺普通的出句啊。可细细品来,方才惊觉其间巧妙。实在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佳句。 随意接个句子也不至于出大错。但想要出彩,却十分不易,处处是坑。 若以对联的手法续一句,极易落入俗套;若以诗词的手法来续,立意又是个问题。 梁宜贞倒没想这些。 因为这一句她太熟悉了。 百年之后的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收藏了一幅谢夫子的字。其中一句不就是“晓风淡月清明处”么? 她心脏霎时扑扑直跳,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巧合,还是天意? 这传世名句,居然要靠她成就? 梁宜贞咽了咽喉头,看看谢夫子,又看看梁南渚。历史的真实感从未这般强烈。 她深吸一口气,接道: “我接品鉴春鸿第一流。” 晓风淡月清明处,品鉴春鸿第一流。 话音刚落,誊抄之人飞快下笔,已四方传阅起来。 “上佳之句啊。” “妙手偶得,足以传世。” “才情最是少年时啊。” 喧闹之中,梁南渚的目光落向梁宜贞。凝了半刻,在她看过来之前,又悄然转开。 谢夫子满意颔首,大笔一挥,字迹清丽而不失厚重。 小童举着展示,梁宜贞只呆愣望向那幅字。 眼下墨迹未干的,正是她曾日日夜夜赏玩的那幅。每一处运笔,每一个笔锋,她都熟悉无比。 世界c时光真是好奇妙啊。 句子传开,传流言之人无疑被打了脸。 一次是妖孽,两次是妖孽,三番五次呢?真要是妖孽,早带着银子风流快活去了,哪还在此处傻乎乎考鉴鸿司? “妖孽”之声渐弱,梁南渚把玩酒盏,唇角勾起浅笑。 苏敬亭眼尖,笑道: “看着你妹情绪不好,心疼了?所以帮她出风头平流言呢!看起来效果不错嘛。” 他四下看去,流言也淡了,梁宜贞也精神了。 梁南渚白他一眼: “谁帮她来?给她找点事做,省得闲着给老子惹事!” 苏敬亭憋笑: “那容易。找人接着去传一波流言,你接着平。一直有事做,一直不惹祸。” “你脑子进水啊!”梁南渚瞪过去。若非在外边,他早上手了。 “还找人!”他语气傲慢,“那混账做错事,自有晋阳侯府管教,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不好了!走走水了南院!” 只见南门边上一小童大喘着奔来,小脸熏得发黑,衣摆还沾着火星子。 众人齐齐望去,隐见浓烟,天耀得发红。 忽而,一道火光唰地飞过,落在南院,火势更大。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有妖气 “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可蔓延过来了?” 贵人们霎时喧闹惊慌,一连串问题堵得小童不知所措。他半张着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肃静!肃静!” 衙役们纷纷出动维护秩序。 稍见平息,徐故立刻站出来: “各位稍安勿躁!南院到此处还隔着一弯水,不至蔓延。府衙的人已前往救火,各位稍候片时,切莫慌乱。” 听知府大人一席话,众人才稍稍安心。 还没坐稳,几个衙役一身灰扑扑的,周身飘着呛人的烟灰,像是才从火场里出来。 众人一瞬绷直背脊,瞪大眼睛,向前探身。 领头的方抱拳道: “大人,火势已制住。无民众伤亡。” 徐故点点头。所幸今夜春鸿会大宴,南院空无一人。 他又问: “因何起火?” 衙役们眉头一紧,四下看看,吱吱唔唔不肯言语。 众人才放下的心又猛然提起。 衙役的态度不是诚心教人恐慌么? 徐故默了半刻,忽抡起酒盏朝桌上一拍,恰似惊堂木之声。 四下一抖。 “吞吞吐吐,谁教你们的办案规矩!”他厉声呵斥,“究竟是何因由?还不速速道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已冒冷汗。 领头的无法,只得上前一步,道: “启禀大人,是是天火。” 四下霎时哗然。 川宁向来风调雨顺,怎会忽降天火? 降天火,必有天谴 众人倒吸一口气,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再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安抚。 “荒唐。” 梁宜贞摇扇低语,蹙了蹙眉。 百年后的人早已得出规律,天火不过是一种极端的自然现象,而川宁的气候条件根本不可能有天火。 既非自然,只能是人为了。 梁宜萱凑上她耳边: “有些吓人啊,川宁不会要倒霉了吧?” 梁宜贞摇头: “川宁倒不倒霉我不知道,可这些人中,应有一人要倒霉了。” “什么意思?”梁宜萱屏住呼吸。 “大姐且看吧。” 一时间,二人的目光又落回正审案的徐故。 “天火”他喃喃,四周扫一眼,“何以见得?” 领头衙役抱拳道: “南院四周并不见可疑之人,也无甚助燃之物。唯一可疑的,只有一处” 话及此处,他又沉默了,只轻挥手臂,另一衙役方呈上物件。 嘶 徐故倒吸一口气。 手中是一张符纸,黄底红字,边沿有燃烧过的痕迹。眼下看来,已残缺不全。 “现场找到的?”徐故问。 衙役齐齐应声。 “这东西我知道!”忽一人窜起来,“西凉河畔那算命的就有这种符!据说妖孽现,灵符现。他很准的!太可怕了,咱们中间有妖孽!” 话音刚落,霎时惊惶一片。 众人左看右看,也不见了平日的温和亲近,看谁都充满防备。 妖孽 梁宜贞凝眉,很熟悉的词啊。 今日的倒霉鬼,不会是自己吧? 不及回神,已有人嚷嚷: “梁家二小姐嘛!过去刁蛮任性不学无术,如今交白卷也能入鉴鸿司,不是妖孽是什么?” “西凉河那算命的最准了!” “定是算出有天谴,才现了符提醒咱们!” “川宁可不能被她一人害了!” “你才是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 梁南清是个暴脾气,冲上去就要与人动手。梁宜萱亦跃跃欲试,随时要冲。 唯有梁宜贞,不动声色,似在观察什么。 忽对上老夫人的眼睛,凝了半刻,彼此确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老夫人朝她使个眼色,方起身笑道: “挺有趣的。如今府衙办案不讲证据,尽凭流言了。” 梁宜贞笑笑,起身去打小弟一把: “小弟动手就不对了!又不是牲畜,怎能乱咬乱叫,平日的礼数都哪里去了?” 梁南清一怔,旋即会意,白了眼传流言之人: “二姐教训的是。” 众人一时撇嘴讪讪。 徐故打量她们一回,方道: “老夫人莫动气,这不正查么?” 又转向衙役: “算命的何在?来带问话。” 半刻功夫,算命的已至眼前。他穿一身褴褛道袍,身形佝偻,山羊胡须,瞧着也有些岁数了。 的确是标准的神棍模样。 梁宜贞负手至他身边,绕着看一圈,笑道: “来得真够快啊,倒像是故意等着。” 她含笑指了指门边。 算命的面色一紧,抚摸胡须以做掩饰。 他清嗓道: “此宅今夜有凶兆,贫道是顺着灵符而来,自然在门外。本想做些功德保川宁平安,谁知还是遭受天火。这是预示啊!” 说罢又道句“无量寿佛”,施了个道礼。 “宜贞小姐急什么?”徐故忽抬起眼皮,“审案的是本府。” 众人目光又落在梁宜贞身上。这女孩子果然是做贼心虚吧。 梁宜贞仰面一笑: “徐大人客气什么?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帮你了,别不好意思开口嘛。” 身旁梁宜萱与梁南清憋笑,老夫人与薛氏也忍不住偷笑。 这般打趣,只怕徐大人脸都绿了。知府嘛,倒不如让梁宜贞来做。 徐故不气反笑,又问算命的: “你口口声声又是妖孽又是凶兆。我问你,凶在何处?妖在何处?” “凶,你们已然看到了。”算命的直指南院,“至于妖孽,大人可容贫道验一验?” 梁宜贞抱臂打量,心头嗤笑。 还验一验!是要徒手下油锅,还是干嚼鬼骨啊?都是神棍们的老把戏了!百年后早不稀罕。 算命的看一圈,道: “贫道要圣水辨妖骨。” 圣水辨妖骨?这倒没听过。 梁宜贞偏头,来了些兴趣。 “如何验?”徐故问。 算命的忽自信起来,方道: “前日贫道求得圣水一瓶,滴于妖孽食指,方可现形。” 周围议论四起。 神叨叨的事听过不少,可谁也没亲眼见过。众人不由得好奇,纷纷探头。 梁宜贞默然。 对方步步紧逼,一环扣一环,显然是有备而来。 想验她?一定有猫腻。 她警觉地扫视一圈,家人都在,众人也在,没什么异常。 除了 梁宜贞猛惊愕。 梁南渚何时不见的?连带着苏敬亭,都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现原形 这种时候,他们能去哪呢? 为何不在? 莫非此事与他有关? 梁宜贞脑中闪过无数猜测,还没回过神,只听算命的嘿嘿两声: “宜贞小姐,敢不敢试一试?” 她微怔,厌恶地退了半步。 这些神棍,根本不懂真正的占卜,没一个好东西!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可这一退,有心之人捕风捉影,皆道她是心里有鬼。 梁宜贞也不急,转向徐故: “徐大人怎么看?” 徐故手指轻敲桌案,忽一顿: “验一验,也无妨。宜贞小姐真金不怕火炼,不过安众人的心罢了。不是才说了,要帮本府的忙么?” 梁宜贞一梗,想不到他会如此说。 徐故老谋深算,就看不出有问题?还是说,他也牵扯其中? 梁宜贞不由得凝视半晌。 “徐大人。”老夫人忽开口,“不妥吧。” 她语气压迫而强硬,说罢,只端坐吃茶,一派高门贵府的傲气。 陪坐的二老爷与三老爷亦投来压迫的目光。 三老爷道: “我晋阳侯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小侄女身为晋阳侯世子与懿德公主之女,这等身份,也不是说验就验的吧?” “自然。”徐故也不动怒,“不过是人心惶惶,请小姐帮个忙,也没别的意思。” “既如此”一直未开口的鄢凌波忽接过话头,“宜贞,这个忙咱们不帮。” 这是耍无赖了。 梁宜贞含笑应声,挑眼看向徐故。 徐故默了半刻: “鄢会长这是为难本府啊” “不敢。”鄢凌波道,始终噙着一抹笑。 算命的四下看一圈,忽上前施礼: “贵人们息怒。贫道并非说小姐是妖孽。只是宜贞小姐看着身子虚,听闻此前还大病一场,极易被妖孽利用啊。” 他接着道: “妖孽通过小姐行怪异之事,搅乱川宁,这才让老天爷都看不过,故遣天火警示啊。比如小姐入鉴鸿司,可不就是不合规制的?” 听到这里,四下又开始窸窣不绝。 那女孩子的行径,都不止是怪,简直惊世骇俗! 梁宜贞有些懊恼。 再如此下去,人们的猜测只会越发离谱,自己也会越发陷入麻烦。 流言是不可能压制的,晋阳侯府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富贵的壳子,哪有压制流言的权力? 解决此事,只能自己来! 梁宜贞一咬牙: “验就验!” 即便有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全无防备。 家人皆一惊,可下意识里,又有股莫名的安心。 这孩子自打棺中醒来就做出许多惊人之举,过程惊险万分,结果却都是好的。 梁宜贞摊开双手,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对着算命的。 她斜勾起一个笑: “先说好,验不出来该当如何?” 正掏圣水的手一顿,算命的看着梁宜贞的笑,竟有些毛骨悚然。 “你想如何?”算命的狐疑道。 梁宜贞点着下巴: “现在想不出,先欠着呗。” 算命的蹙眉,正待讨价还价,只听徐故的声音传来: “你快验吧,验过大家安心。” 这是在催他?梁宜贞微怔,目光又添了几分怀疑。 嘶 忽觉指尖一凉,算命的已滴下圣水。 梁宜贞看着指尖水珠散开,似雨水般,并不见异样。 她讪讪,刚晃个神,周围乍然惊呼起来。 晋阳侯府的人亦纷纷站立。 “天!你自己看!”梁宜萱推了推妹妹,惊的拿团扇掩面。 目光落下 竟然变红了! 梁宜贞也惊的一颤。 指尖变红了!如鲜血般的红!刺眼,又心惊。 另一只手霎时掩上微张的口,试图平静心绪。 她深呼吸,一把夺过圣水,滴在周围几个侍女手上。 毫无异常。 侍女们惊慌尖叫,一脸畏惧。梁宜贞却越发平静。 从前在古墓中也遇到过类似情形。药水遇到特制的药粉,像鲜血一样喷涌,以此警告盗墓贼。 既然遇水显色,那一定是自己此前碰过什么东西。 桌案c餐具c水果梁宜贞脑中闪过排排物件。 “妖孽啊!妖孽!” 已有人惊呼。 “大师快做法啊!” “咱们还出得去么?” 原本不大担心,但人群的氛围让人不由得紧张。 梁宜贞屏息不语,等着看此人的目的。 “贵人们稍安勿躁。”算命的一挥拂尘,望着梁宜贞隐现得意,“宜贞小姐也别怕。” 他接着道: “妖孽见红自去,宜贞小姐已安全了。” 这是何意? 装神弄鬼兜一圈,耍着她玩? 梁宜贞凝眉。 算命的又道: “只是此前妖孽作祟,大闹春鸿会,破坏了人间规制才遭了天火天谴。如今只需恢复规制,天地太平。” 规制 她破坏的,是春鸿会原有的规制 有人起哄: “那梁家小姐不入鉴鸿司不就是了!” “是啊!不去就不算坏了规制嘛!” 呵! 梁宜贞一声暗笑。 原来如此啊。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人阻止她上京城。 这般大张旗鼓,果真值得? 她下意识看向徐故,他亦回视过来,只冲她一笑。 “我凭什么不去?”梁宜贞忽厉声呵斥众人,眼睛却死盯着徐故,“我梁宜贞凭本事入的学,何时轮到你们做主!” 众人怔了半刻。但很快,她的声音又淹没在议论之中。 “这才是梁宜贞嘛,又凶又任性。” “这下子总算正常了。” “可见算命的准得很。” “那就让她放弃啊,本就不是正经考的。” “没必要咱们跟着她遭天谴!” 梁宜贞四下看去,深吸一口气。 活人,不仅麻烦,而且自私。 不论天谴一说多荒唐,只要有半分危及自身利益的可能,他们都会不遗余力阻止梁宜贞上京。 何况,天谴危及的是众人的命。 这像个死局。 唯一的破局之法梁宜贞微怔,目光落在鲜红的食指上。 周遭的议论斥责依旧不绝,嚷得人沉不下心,每一句都难听到想要杀人! “都给老子闭嘴!” 呼闻斥声,众人望去,不自主让出一条道。 锦灰的斗篷c月光色的袍服,灯影人群间,清贵玉人来。 众人正纷纷沉醉在雅贵气度中,他忽一脚踹上算命人的屁股: “天谴个锤子!” 梁宜贞凝眸一笑。 消失之人,总算出现了。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厉害了我的哥 似乎是晚风吹动灯火,霎时间,所有灯光都照在他身上。俊美的轮廓似勾了一层金边,他是一切目光的中心。 “是世孙!”有女孩子欢呼。 “我家世孙威武!” “世孙好帅!” 隐在高处的腾子与小宝抹一把汗,正了正手中的灯。打光是个技术活,世孙是帅了,可他们手酸啊! “沈大哥,”小宝唤腾子,一脸苦相,“还有多久啊?” 腾子认真盘算半刻,道: “看世孙兴致高涨,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了。” 小宝愕然,一下子没了力气。 “欸欸欸!”腾子一把扶住小宝的胳膊,“专心些,主意角度。” 小宝无奈应声,心头感慨。有个眼瞎的主子可真好啊,从不会有打光的要求。 而事件中心的氛围,却不似这般轻松。 算命人踉跄几步,捂着屁股回身: “你这少年,怎么随便打人?” 梁南渚哼笑一声,食指比个一: “第一,老子是踹不是打;第二,并不随便,踹的就是你!” 说罢又一脚下去。 梁宜贞看得一愣一愣的,早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想着手边要有一把盐炒花生该多好! 想当日棺中醒来,小弟亦朝棺材踹过几脚,脚力不弱。 原来,一切都是家学渊源啊。 “梁世孙,”徐故看了半晌,这才起身,一张脸面无表情,“本府还在呢!” 梁南渚还欲再踢,闻声忽一顿,缓缓收回。 “天太暗没注意。”他下巴一扬,敷衍施礼,“徐大人好啊。” 说罢又要动手。 算命人霎时惊慌,四下闪躲。这少年看着斯斯文文,行事竟这等野蛮! 一旁的苏敬亭摇头笑笑,见这家伙玩闹够了,方上前去拦: “世孙高抬贵手。” 梁宜贞憋笑。 苏敬亭的演技可不怎么样,拦得一点也不自然。还是晋阳侯府的孩子会演! 苏敬亭又看一眼徐故,接着道: “徐大人不知真相,难免误会世孙。世孙,咱们与他说清楚,与府衙说清楚。” 哇! 梁宜贞微微张口。这是公然质疑府衙的办案能力了。 二人好嚣张啊。 不过,也好刺激。 梁宜贞伸了伸脖子,抱臂观看,牙齿不自主咀嚼两下。 这祸害怎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梁南渚余光瞥见,拧了拧眉: “老苏,你来说。” 苏敬亭应声,翩翩少年向前一步,施礼道: “徐大人,南院忽生大火实在蹊跷,只怕大人连天火还是人为都没弄明白吧?” 徐故不语。 他接着道: “大人之所以认为是天火,一来,据衙役的证词,现场不见助燃之物;二来,因着春鸿会大宴,南院今日封锁,看门人也说了,不见半个人影出入。” “敬亭少爷的意思是,他们说谎?”徐故身子前倾,质问。 苏敬亭摇头: “我相信他们没说谎。衙役不止一个,而看门人守在畅园几十年,忽见大火,人都快拿过去了,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徐故轻笑一声: “既如此,你们闹什么?” “闹?这话我不爱听了。”梁南渚侧侧耳朵,负手上前,“徐大人,放火可不一定要在现场。” 苏敬亭接道: “大火一起,我与世孙便觉着蹊跷。‘天火’来的方向是西南,而我们在西南角的碉楼发现了火油痕迹。徐大人,你说巧不巧?” 徐故抬眼含笑: “恐怕要让二位失望了。今夜春鸿会大宴,府衙提前清场,碉楼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已无人出入。又如何能在那时制造‘天火’?” 他看一眼梁宜贞: “难道还真有妖法不成?” “的确有妖法。”梁南渚嘴角一勾,又迷倒一大片,“这个妖法,叫机关术。” 机关术 梁宜贞恍然大悟。这个她熟啊! 不是触发式的机关,而是定时机关。 那么,放火之时完全不需有人在场。发射‘天火’之时正是众目睽睽,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但这个手法并不完美。”梁南渚道。 梁宜贞猛呛两声,不知怎的,忽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梁南渚接着道: “只要做过,必然留下痕迹。我与敬亭少爷去西南碉楼看过,除了滴落状的火油痕迹,还有木屑c滴蜡c铁钉c牛筋。” 他顿了顿,放慢语速: “这些东西,不大合时宜吧?” 四下惊愕,这些寻常之物能组成机关?虽不懂其间的玄机,人群之中却已有些不同的声音。 徐故心下一紧,面色却依旧平淡如水,只道: “世孙的设想很有趣。不过办案是讲证据的,除非你能让所谓的机关还原,否则未经验证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此话不错。 众人才提起的兴致又淡了下去。 梁宜贞却眼睛一亮。 不待梁南渚言语,她三两步冲上前: “还原机关也不是难事。” 四下先愣半刻,瞬间哗然,一院的兴奋被重新点燃。 梁南渚回眸睨她一眼,嘴角暗暗浅笑。 苏敬亭手肘轻怼,低声道: “阿渚,你真不上?宜贞小姐靠不靠谱啊?” “这样的粗活让那祸害来就行,老子才不稀罕显摆!”梁南渚道,目光落向梁宜贞,脑中浮现被他没收的机关甲虫。 苏敬亭呵呵两声,就您老还不显摆? 他抬头看一眼打灯的腾子小宝,咂嘴摇头。 徐故凝着梁宜贞,一位侯府小姐,怎会懂机关术? “徐大人,让我试试呗!”梁宜贞负手仰面,冲他一笑,“你又不吃亏。” 众人好奇心大涨,皆跟着起哄。 “是啊徐大人,让梁小姐试一试吧!” “京城苏氏与咱们世孙都说有蹊跷,一定不简单。” “苏氏历代供职于大理寺,我是信的。” 梁南渚与苏敬亭对视一眼,请他同归川宁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不知何时,徐故已至梁宜贞身旁: “宜贞小姐,请吧。” 他微微抬手,侧身让出一条道。 梁宜贞却不动。 她四下看看,勾起唇角,跳过去一把抱住梁南渚的手臂: “大哥先请。” 梁南渚一僵,什么鬼?! 垂眸看去,梁宜贞正对着他咧嘴笑。 他头皮一麻,忙三两下拔出手臂。待站直,又傲慢扫她一眼,凝眉负手而去。 手臂和小腿都很结实啊梁宜贞轻笑,旋即跟上。 众人兴奋并着好奇,一涌而去。 反倒徐故与苏敬亭落在后面。 苏敬亭含笑: “徐大人,站得腿软了?” 徐故打量一眼。京城苏氏,断案无双,名不虚传。 他亦笑: “敬亭少爷说笑,请。”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名侦探宜贞 碉楼是川宁极具特色的建筑,高耸入云,用于侦察与防御。大户人家几乎都有,晋阳侯府就足有七八座。 畅园共四座碉楼,分别在园子四角。西南这座是最大最高的。 碉楼阴暗,梁宜贞缓步上螺旋的阶梯。前有衙役点灯开道,后有宴会众人跟随。 她好奇地左右打量,这还是两辈子头一回上碉楼。从来都是往地底去,不想有朝一日也会朝上走。 梁南渚侧头睨她一眼。 这祸害看什么呢?没见过世面似的,丢不丢人! 他遂冷语: “没什么好看的,可疑的都在顶层。” 梁宜贞忽噗嗤一声: “我知道啊,不是看这个。” 他拧眉: “那你看甚?” “看你啊。” 梁宜贞微微向他倾身,双手背在身后,噙着一抹笑,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梁南渚胸膛一紧,垂着眸后仰半分。 她笑意更深: “大哥真好看。” 说罢一瞬收回身子,加快脚步。 碉楼的顶层又是另一番景象。 满壁弓弩c角落的瞭望镜c木架上的信号弹c成捆的牛筋一切都在张示着碉楼的用途。 多年的下墓经验告诉梁宜贞,此处不寻常。 她绕着房间走了圈。 目光忽凝住。 屋中立着一根半人高的铁片,其上有一道道白痕。她抹过一指搓了搓,像是划粉画上去的。 “这是何物?”梁宜贞问。 徐故踱了两步,方道: “碉楼的人交班,以此做记号。怎么,身为川宁人,宜贞小姐不知?” 梁宜贞对上他的目光: “我本闺阁女儿,哪懂这些?” 徐故轻笑。 闺阁女儿却懂机关术。 众人探头道: “铁片很正常啊,谁家没有!” “可其上有蜡痕,还正常么?” 她道。众人一怔。 梁宜贞从挎包中掏出水晶片,蹲下身,放大来看。 方才触摸划粉痕迹时,已触到有蜡。此时不过再验证一番,只是夜晚昏暗,有些费神。 忽来光亮。 梁宜贞微愣,缓缓抬头,只见苏敬亭正举着灯照来,含笑望着她。 她点头致谢,目光却越过苏敬亭肩头,落向梁南渚。 他一瞬闪开眸子,看向别处。 梁宜贞勾唇收回目光,继续研究铁片。 除了蜡痕,铁皮亦有灼烧痕迹。她脑中一闪,忽起身朝窗口奔去。 窗角外侧分别钉着两颗铁钉,其上还缠绕几截打结的牛筋,似被烧断。夜晚昏暗,不仔细还真不易察觉。再朝中间看,窗棂似有摩痕,地面落得些细小木屑。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徐大人,”梁宜贞回身道,指向架子上整捆的牛筋,“我能借用一下么?” 徐故凝了半晌: “小姐自便。” 看这架势,真要还原机关啊! 众人屏住呼吸,议论也停止了,目光俱落在梁宜贞身上,心头莫名揪紧。 梁宜贞取过牛筋,又在墙上拔下一支箭: “这是个很简单的定时机关。” 她怕众人不懂,又解释: “一旦启动,即使人不在此处,南院亦能按时着火。” 满屋哗然。 梁宜贞却不被影响越发从容。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总是更如鱼得水。 “敬亭少爷,”她忽道,“借你的灯一用。” 苏敬亭含笑递上,她却一口吹灭,取出蜡烛。 又朝梁南渚道: “大哥替我照个光。” 骤然被点名,梁南渚拧眉。老苏本打着光,她要用蜡烛,另取一只不就好了,作甚这般麻烦! 故意折腾他吧!这祸害,又在盘算什么? 正犹疑间,徐故忽上前一步: “我来。” 灯笼再次将四周点亮。 梁宜贞偏头耸耸肩,道声谢,便开始干正事。 她先将蜡烛戳在竖立的铁片上,再将一支支箭横穿过蜡烛,蜡烛似穿孔的笛子,一孔一箭,足足穿了五六支。 接着,她又将牛筋拴上窗角的铁钉,拉至箭尾,似弓弦卡住。另一头栓上窗户另一角的铁钉。以此类推,所有利箭都固定住。 “好了。”梁宜贞拍拍手,打量还原好的机关,满意点头。 而四周都是惊愕又不解的面孔。 “这是什么啊?” “几个意思?” “这就能放火?唬谁呢!” 梁宜贞扶额,活人就是麻烦。 她遂解释道: “大家仔细看看,这个机关像不像一把弓箭?” 众人伸长脖子打量,霎时恍然大悟。牛筋即是弓弦,蜡烛便是弓,此刻俨然箭在弦上之势啊。 梁宜贞接着道: “如今利箭未发,是因为蜡烛将它卡住。可你们别忘了,蜡烛是会燃烧的。一旦点燃,烧至穿孔处,失去束缚的利剑自然被牛筋弹出。” 她顿了顿,指向窗外: “射去南院。” 而牛筋收缩,必然经过火苗,得以燃烧干净。理论上而言,不会留下痕迹。只可惜今夜风大,烧至铁钉处火星灭了,留下证据。 好事者冒出头: “射箭是射箭,就凭这点火苗如何让南院起火?我们看见的天火,可是在半空中一瞬燃起的。” 众人齐声附和。 “这个容易。”梁宜贞轻松道,“先用火油浸透棉布包裹箭头,同时埋进去一根引线。引线的另一头缠绕箭身,等蜡烛烧到的时候,不是自动点燃了么?射到半空之时,恰好引线燃尽,点燃火油,这不就是所谓的‘天火’?” 她指向地板: “你们看,地上还残留着火油痕迹,气味也不小呢!还要蜡痕c铁钉,都是证据。至于窗棂的磨痕与木屑,应是利箭飞出时无意刮蹭。” “至于发射的时辰,可以调整蜡烛的大小长短;而大家看到天火的时间,则需要控制引线的长度。” 她吐一口气,许久没说这样多的话了。与活人交流,还真挺累的。 众人却早已目瞪口呆。 寻常人本就不大接触机关术,骤然听到言论已觉不可思议,而梁宜贞竟将机关还原了! 不仅如此,现场的种种迹象都在验证她的话。 有理,亦有据。 “适才谁说我二姐是妖孽的?”梁南清自人群中窜出,摇扇抖腿一脸得意,“怎么不说了?” 梁宜萱亦附和,拿团扇挨个戳女孩子: “是你,还是你?” 众人一时尴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梁南渚半倚着墙,作壁上观。 此时才开口: “徐大人,这摆明了是故意害人。你说是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二上公堂 梁南渚态度懒散,似乎再说一件寻常家事。 可谁不明白其间分量? 故意陷害侯府小姐,此事可大可小。况且梁宜贞身份特殊,不仅是公主之女,还是鉴鸿司谢夫子的新弟子。 鉴鸿司c晋阳侯府c皇家,哪一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而质问的话又出自世孙之口,足见重视。 围观众人默然不语,朝徐故投去同情的目光。 可怜徐大人新官上任,先有蒋家城门哭丧,后有川商罢市,眼下又遇着这棘手事。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故看向梁南渚,凝半刻,正要开口,忽见衙役匆匆奔来。 “大人,”他抱拳道,“招了。” 谁招了?招什么? 众人目光俱落向衙役。 “是算命的。”衙役道,“听闻宜贞小姐破得机关,自证清白,他心中有鬼,全都招了。” 徐故点头,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转向梁南渚: “世孙的问题,大概可以解释了。要一同去审么?” “自然。”他睨一眼梁宜贞,“本世孙也学学,徐大人究竟是如何审案的。” “不敢当。”徐故抬臂,“世孙先请。” 他含着笑,只当尊贵傲慢的少年人是个孩子。 梁南渚却毫不客气,下巴微扬,袍服一掀就转身下楼。袍角都染着嚣张的气息。 梁宜贞抱臂偏头,嘟哝道: “其实,大哥待我也挺好的嘛。” 身旁的梁宜萱与梁南清相视一眼,神情尴尬,都不忍心提醒她。 大哥的路子,他们可是熟悉得很。 梁南清凑上来: “那个二姐,你这话还是回家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说吧。” 梁宜贞轩眉,耸了耸肩。 回到宴会处,人还是那些人,可说的话与之前完全背道而驰。 没有人再骂梁宜贞是妖孽,也没有人再逼她放弃鉴鸿司,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西凉河的算命人。 众矢之的,算命人脸都绿了,却又不敢抬起。 徐故端坐正位,晋阳侯府与鉴鸿司各坐左右,以作陪审。下边衙役两排站立,畅园俨然成了公堂。 真是有模有样啊。 梁宜贞腹诽。 她上过公堂,并不惧怕这样的氛围。上一回是被冤枉谋杀蒋盈,这一回又是放火,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只是换了知府。 徐故以折扇作惊堂木,啪地拍下。喧闹的议论骤停,四下肃然。 他方向算命人道: “是你放的火?” 算命人被骂得一脸丧,点点头,方道: “大人恕罪,的确是小人。小人在大宴开始之前偷偷溜进畅园,上了碉楼,布置好机关。以求以求栽赃宜贞小姐。” 说着,他偷瞧一眼身旁的梁宜贞,畏缩退远几步,手不自主掩上屁股。方才的脚印还在呢! 梁宜贞却近前一步,算命人浑身一抖。 她眯着眼,方道: “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何冤我?” 算命人退得更远,又不住朝梁宜贞身后探头,生怕又出来个什么人。 他连连行礼: “并无仇怨,实在是小人鬼迷心窍。春鸿会之后,宜贞小姐声名大振,想着算些与你有关的,我也能沾沾名气拉拢生意。就就编造了这个胡话。” “谁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道,“谣言越传越大,信我的人越来越多,但质疑我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自己挖的坑,不还得自己填么?” “小人为保住招牌,不得不出此下策,印证自己的预言。”算命人抹把冷汗,眼圈忽红了,“其实小人从小家境就不好,就指着这门手艺做些营生记得那年” “停!” 梁宜贞骤然打断,又添一声冷笑: “追忆个锤子!” “看你衣能果腹,食能蔽体,”她打量一眼,“比你可怜之人多了,你算老几?家境贫寒,才不是你贪得无厌c作奸犯科的借口!” 四周有女孩子险些被算命人感动,听罢梁宜贞的话,一瞬憋回眼泪,愤然看着算命人。 算命人哑口无言,脖子都快缩没了。 徐故又敲一下折扇: “既然供认不讳,依律” “徐大人且慢。” 梁南渚忽开口。 他与老夫人同坐,看了一阵,只朝梁宜贞甩个白眼。 就知道这祸害问不到点子上! “徐大人,”他起身,却不施礼,“我有个疑问,想要请教。” 老夫人一脸端然,暗地却扯他衣袖,低语: “阿渚,适可而止。” 梁南渚轻声应道: “祖母放心,阿渚有分寸。” 徐故看过来: “有什么话,世孙但说无妨。” “好啊。”梁南渚嘴角一勾,“我就想知道,这死算命的是如何进入畅园,上的碉楼?” 他顿了顿,待到女孩子的欢呼与其他人的议论四起,方才接着道: “今夜春鸿会大宴,往来皆是川宁贵胄,学界翘楚。按理说,宴会前夕应当戒备森严。这死算命的既非畅园仆从,又非府衙之人,如何能来去自如呢?” 四下恍然大悟,议论纷纷,各有各的猜测。 梁宜贞看向大哥。 这个问题,她自己心中也有猜测。 一个算命的,要印证自己的预言办法很多,却偏要费恁大功夫,着实蹊跷了些。 “世孙细心,是本府疏忽了。”徐故道,转向算命人,“还不从实招来!” 算命人看见梁南渚,只觉屁股还火辣辣的疼。 他方颤颤道: “是是一个衙役头子,他长期在我这里算命。我同他说今夜畅园大凶,我需得进去看看,还随手在南院贴了几张符。” 徐故听罢,吩咐侍从: “去问问是否有此事。” 侍从应声,不到半炷香便回来: “启禀大人,确有此事。衙役头子已收押于府衙大牢。” 徐故颔首,忽起身施礼: “府衙出了歹人,是本府治理不严,对不住川宁百姓。本府愿自罚半年俸禄,尽用于民生建设c府衙治理,此错绝不再犯。还望诸位做个见证。” 四下霎时哗然。 府衙的人犯事,知府通常百般推脱,但求速速撇清。 偏偏这位大人,不仅不避嫌,还主动认错认罚。于百姓而言,刚正清廉之官,不但是惊,更是喜。 徐故周唯扫一眼,又向梁南渚道: “这般处置,世孙还满意?” 梁南渚轻笑,忽向后一仰,稳稳坐在太师椅上。 他双臂还枕着头: “徐大人高明。”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过分了吧 徐故摩挲扇骨: “寻常断案,有甚高明不高明,世孙抬举。” 梁南渚笑了笑。徐故明知,自己所谓“高明”,并非指断案。 他不再言语,兀自吃口酒。 “我也有疑问。”座下传来梁宜贞的声音。 他手一顿,缓缓搁下酒盏。 梁宜贞冲着算命人: “此前你嚷嚷着圣水辨妖骨,我的指尖果然变红。是怎么回事?” 余光却瞥向徐故。 算命人方道: “那是苏红粉,遇着这显色水会显色罢了。” 这点梁宜贞自然知道。 “那就奇怪了。”她眯眼道,“你此前从未近我的身,也不曾碰过我的物件,究竟是何时将药粉洒在我指尖呢?” 算命人一怔,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是不是傻?”梁南渚忽道,这是今日第一回当众训斥梁宜贞,“他滴水之前你正发呆,定是那时洒上,又立刻滴了药水,一气呵成。” 算命人忙附和: “世孙英明。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什么情况? 梁宜贞一懵。 方才他自己还问算命人如何进的畅园呢!他分明知道此事有蹊跷,却帮算命人找台阶下! “大哥…”梁宜贞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哥什么哥!”梁南渚斥道,“闭嘴!别扰大人审案!” 梁宜贞一梗。 刚要辩驳,一触上他的眼,又生生咽回。 他这个样子…莫非…此间蹊跷不能当众说? 徐故看看二人: “世孙,宜贞小姐本受了惊,莫太苛刻,仔细吓着女孩子。” 梁南渚垂眸睨着梁宜贞: “她脑子笨。本世孙身为长兄,却说不得了?” “说得,说得。”梁宜贞抢道。 她忽狡黠一笑,负手倾身,仰面对着座上之人: “大哥待我真细心,连我何时发的呆亦记得清清楚楚哦。” 梁南渚一滞,白她一眼,别过头去。 最后的处置自然是意料之中。算命人蓄意纵火,陷害无辜,依律没收家财,判了整整二十年。 而梁宜贞破解机关自证清白,众人自觉打脸,从满口妖孽变作了兴奋吹捧。 ………… “这孩子,真有点意思。” 王绍玉捻须,望向被众人簇拥的梁宜贞,眯了眯眼。 谢夫子向椅背轻靠,吃一口茶: “早说了,她非池中物,困在川宁的确委屈。” 王绍玉点头: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原本厌烦这些宴会,眼下出些事,倒不想散了。” “三郎自小便是好事者。”谢夫子笑笑,“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咱们也是时候回京城了。” “你说的是。”他看向谢夫子,眼前的人已然白发苍苍,“只要人不散,就是万幸。” ………… 春鸿会大宴散去,灯火未灭,人烟却逐渐稀少。 晋阳侯府的马车停在院子口,不少人上前打招呼。 “老夫人恭喜啊,你家孩子真是出息!” “自证清白,不愧是谢夫子的弟子啊!” “回头让宜贞多去我府上玩,我家丫头也好近朱者赤。” …… 一家人笑呵呵地一一应承,拖延至此时也不曾上车。 “近朱者赤?只怕是近墨者黑。”梁南渚抱臂靠在马车边,冷言望着人群。 “那你最黑了。”苏敬亭打趣,“近泥者黑。” 他想起那日泥地中打闹的兄妹二人,噗嗤一声。 梁南渚脸一黑,看似不经意地扫周围几眼。目光顿了顿,又反复看了几回。 “南清。”他唤道。 “大哥,我在。”梁南清咧嘴凑上来,“有何吩咐?” 梁南渚负手: “我看人都齐了,怎还不上车?” “哪里齐了?二姐还没到呢。”梁南清忙道。 梁南渚嗯了声,也不生奇,只严肃: “那祸害人呢?还让祖母等她不成?” 梁南清肩头一抖,不敢讲实情: “二姐说…要与鉴鸿司的夫子们道个别。” 这理由够正当了吧。 梁南渚却鼻息轻哼。 祸害!满嘴谎话! ………… 畅园人群散尽,满园的灯火显得越发寂寥。 徐故负手望着一片莲花河灯,不自主勾起唇角。依稀往事重现,某年七夕他与秦娘初遇。 她正放河灯,而他先见到的,是她在水中的倒影。 “大人。”侍从赵阿四忽抱拳道,记忆惊得一瞬四散。 徐故微蹙眉: “收押了?” “是,等大人示下。” “动手吧。”徐故淡淡道,“干净些。” 赵阿四应声,利落而去。 徐故又转头望向水面,莲灯依旧,人影却……等等! 水面忽多了一抹倒影。 他怔然抬头,梁宜贞恰在身边。 “徐大人独自观灯,好雅兴啊。”她冲他一笑,却无笑意,是皮笑肉不笑。 徐故心直跳,又狠眨一下眼,好半日才回过神。 “人都散了,宜贞小姐还不回家?” 梁宜贞仰面: “徐大人这般看得起我,就算回家,我也甚是惶恐难以入睡。不如陪大人看一回灯。” 徐故沉吟半刻: “小姐何意?我不大懂。” “不懂的是我。”梁宜贞盯着他,“大人为何还能安然赏灯呢?今日出了那样大的事,也不知世道怎么了,总有人大费周章阻止我一个小孩子上京。” 她偏头看他: “大人你说,奇不奇怪。” 徐故默了一阵: “小姐上京是有凶兆的。” 梁宜贞挑眼: “凶兆与旁人何干?又不是我家人!” “家人?”徐故忽笑了,“小姐以为,你的家人是什么好东西?” 梁宜贞一怔。 徐故接着道: “京城有凶兆,晋阳侯府未必没有。” 他顿了顿,眸子凝住,泛起一层不为人知的情绪。 却…万分真挚。 “听我一句劝。你不要上京,也不要待在晋阳侯府。”徐故道,“而我…会帮你。” 梁宜贞僵住,嘴角渐渐紧绷。 “帮?”她凝眉,“今日的谣言、大火,也是你在帮我?” 徐故近前垂眸: “小姐何出此言?纵火的真凶已缉拿归案,这个罪名,本府当不起。” 他步步靠近,梁宜贞呼吸渐紧,双手在袖中攒成拳。 她道: “大人是朝廷命官,没切实的证据,我有胆子来问么?” 说罢,她伸手往腰间摸索。 一瞬惊慌。 哪里去了? 徐故轻笑: “你诈我?真是顽皮。” 梁宜贞咬牙,一时手足无措。 “徐大人,过分了吧!” 忽闻人声。 少年抱臂靠着树干,周身傲气。他打个呵欠,似乎看了许久的戏。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老男人 不是梁南渚是谁! 他独步行来,阑珊灯火掩映下,比适才大宴更加耀眼。 梁宜贞忽觉腰间一扯,向后踉跄几步。梁南渚恰挡在身前,将她遮个严严实实。 “徐大人,深夜引逗良家女子,我是不是能告你了?” 梁南渚负手,少年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多年为官的徐故。 徐故退开一步: “世孙,听人墙角实非君子行径。” 梁南渚轻笑: “老子不是君子,徐大人又不是第一回知道。” “可徐大人是个君子。”他微微倾身,笑得奸邪,“我若告到京城去…你说,陛下与太后会如何想?” 京城… 徐故背脊一僵。 不及回神,梁南渚自袖中抽出“下下签”,一把丢向徐故胸膛。 “下下签”坠地弹两下,发出细小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其上,正沾着苏红粉。 梁南渚向后一捞,拽过梁宜贞的手腕拖拽而去。 ………… 梁宜贞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半晌才回神。 “你放开我!” 她费力挣扎,他紧握不放。 忽而一松,梁宜贞后倒几步,险些摔跤。 “痛!”她揉着手腕鼓着腮帮,一双大眼直瞪他,却无怒气。 梁南渚垂眸睨她,并不言语。 她又趋步上前: “那支签你何时拿的?” 竟丝毫未曾察觉。 梁南渚不理她,兀自行路。 梁宜贞追上: “你早知一切是徐大人做的,对不对?” 梁南渚继续走,一面道: “你这么蠢都能想到,我凭什么不知?” “他为何这样做?”梁宜贞紧追不放。 “你问他啊!”梁南渚没好气,又拧了拧眉。 的确很奇怪。 徐故本是京城派来看着晋阳侯府的。按理说,他该极力蹙成梁宜贞上京,他此前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为何,今夜他忽然改变主意? 应该不是京城的意思。 又是谣言,又是算命,又是大火,如此迂回,显然是为了在京城那头撇清自己的干系。况且方才提起京城,他并不坦然,甚至有些畏惧。 梁南渚看一眼梁宜贞。 月光映着额发,眉眼越发清灵。 不会是,徐故有私心,看上她了吧? “真是个祸害!”他自语。 梁宜贞撅嘴,扯住他的衣袖,有些微喘。他越走越快,实在是跟不上了。 她道: “大哥总说我是祸害,徐大人还说你不是好东西呢!” 梁南渚一顿,嫌弃抽回衣袖: “那你别跟着我,去找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 梁宜贞忽噗嗤一声,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不不!”她一手捧腹,一手直摇,“我还是喜欢年轻俊美的。” 梁南渚轻哼: “不要脸。” 不知不觉,却放慢脚步。 行至畅园正门,悠长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零星几点灯火,与方才的热闹天壤之别。 “家里人呢?” 梁宜贞四处张望,没车可怎么回家啊! “都回了。”梁南渚冷语,“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有脸让长辈等你?” 梁宜贞嘿嘿摇头: “我是说小弟他们,说好……” “孩子们长身体,熬不得夜。”梁南渚打断。 咯噔咯噔… 长巷尽头马蹄声渐近,一匹雪白骏马踏月而来。停在他们身旁甩了甩尾巴与鬃毛,月光下毛色泛着清光。一身傲气与主人无异。 梁宜贞一拍手: “原来大哥备了马啊。我还担心要走回…” 话音未落,梁南渚翻身上马,兀自前行几步: “还不走?” 梁宜贞一愣,忙趋前追上,仰面: “你不带我?” 他不理她,驾马悠然。 梁宜贞接着追: “好长的路,你不会让我走回去吧?” 他顿住,俯视: “你不是很能么?要么跟着走,要么自己想法子。” 想法子?这月黑风高的! 梁宜贞慌了,一把抓住马鞍。白马一滞,回头瞪她。 梁宜贞微颤,渐渐松开。她幼时被马摔过,最怕马儿瞪她。 梁南渚似笑非笑,拍拍马脖子: “白虹,别理她。” 白虹一声长啸,高傲转回头,悠哉而去。 梁宜贞鼓着腮帮,抱臂跺脚: “哼!不带就不带。回头祖母问起,我看你如何交代!” 说罢头一甩,竟换了条路。 梁南渚行了一阵,缓缓停驻。见她果然不曾跟上,只拧了拧眉。 ………… 繁华散尽,街上没半个人影。唯有清冷月光洒下,时有凉风习习。 梁宜贞踢一脚路边石子。 臭梁南渚!坏梁南渚! 夜路她能怕么?连夜墓都下过,也不见半个鬼! 哒…哒… 脚步声在巷子中回荡。 梁宜贞心一紧,除了自己的,似乎还有另一个。 脚步很轻,轻功极好。 若是真正的深闺小姐,定然分辨不出。但她是下墓人,对于黑暗中的动静尤其敏感。 她再不敢逗留,急急加快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加快。 她一震,又故意放缓脚步。谁知,身后脚步也渐缓。 跟踪! 是谁? 她屏住呼吸,拔腿就跑。 巷口隐见光亮,梁宜贞似看到希望。心头默念: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忽听“啪唧”! 她脚下膈着石子,摔个五体投地。 身后脚步渐紧,梁宜贞忙挣扎起身。刚一用力,脚踝猛吃痛。 真背啊! 这时候扭伤! 她一咬牙,强撑着起来,一瘸一拐地逃命。模样滑稽可笑。 “你跑什么跑!” 话音未落,梁宜贞忽觉脚下一空,被人拎着后领提回去。 这动作…好熟悉… 梁南渚正一脸玩味俯视她: “不是挺硬气么?这会子怕歹人?” 梁宜贞一怔。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跟着啊。他故意耍她! 梁宜贞神情回转,眯着眼打量他: “大哥不是也挺硬气么?不管我?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梁南渚不语,扫她脚踝一眼,拎起她侧坐在白虹背上。白虹甩着尾巴,不情愿地别过头。 梁宜贞拍拍马脖子: “别不服,可是你主人主动让我坐的哦。” 她加重“主动”二字。 “闭嘴。”梁南渚一只手拖起她的脚踝,“这只?” 梁宜贞刚要开口,又一瞬咽回去。 梁南渚抬眼看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梁宜贞委屈道: “你不是让我闭嘴么?” 梁南渚一梗,三根手指一捏,轻转她脚踝。 “啊!”梁宜贞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震天嚎叫中,他单手一拉一推,已将她踝骨接好。 “脱臼而已,叫个锤子!”他冷眼。 梁宜贞似痛出泪花,只道: “不是。我饿了。” 感谢落dē的打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自助餐 梁南渚被她气得哭笑不得,黑着一张脸: “饿就忍着。” “我是病人!” 梁宜贞的腿轻轻一甩,顺势搭上他肩头。 肩膀也很结实嘛,可比悬着省劲多了。 梁南渚面色忽凝。 只见她撑着马鞍一脸享受,又朝颈窝挪了挪,挑个最舒服的位置。小小足尖离脸不到半寸。 他下颌紧绷,喉头微动。一滴冷汗自额角缓缓滑落。 余光瞥过她鞋头绣的蝴蝶,月光下丝线流光,似扑腾翅膀,顽皮扫过他俊美的轮廓。 凉风忽来,激得回神。 梁南渚一口气直往上冲,却发不出咽不下,只得肩头轻抖,嫌弃拎开她的足: “大半夜的,老子哪里给你找吃的?” “喏。”梁宜贞朝巷口光亮处努嘴,“我闻着香味了,是个抄手摊子。” 梁南渚狐疑看她。 牵马过去,果然一口铁锅热气腾腾,正一个抄手摊。 这祸害是狗鼻子么? 他拎她坐下: “老板,两碗抄手。一碗红油一碗清汤。” 梁宜贞偏头: “你一个川宁人,不吃辣啊?” 梁南渚一梗: “清汤是你的。” 梁宜贞微愣,看看自己扭伤的脚踝,只笑了笑。 老板笑嘻嘻过来,看二人衣着富贵,着实愣了半晌。 有钱人真会玩。大半夜约会吃路边摊,很刺激么? 他方上前道: “对不住了二位,临近收摊只剩一碗。” “那个”他躬身,抱歉笑笑,“人有三急,小的去去就来。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煮吧,抄手和佐料都在灶台上。” 说罢,一溜烟闪没了影。 这什么老板啊! 梁宜贞瞪大眼。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真是川宁多奇葩。 “吃不成了,走吧。”梁南渚已然起身,就要去拎她。 “诶诶诶!”梁宜贞闪躲,“不是还有一碗么?我真饿了。” 梁南渚白她一眼,无奈又坐下: “自己去煮。” 她抿唇嘿嘿两声,小脸凑上: “大哥,我是病人。” “我不会。”梁南渚别过头。 “这都不会,大哥真笨!”梁宜贞撇嘴。 他黑脸: “君子远庖厨。” “你才说你不是君子。” 一晌尴尬的沉默。 “况且”梁宜贞眯眼晃脑,忽一惊,“人呢?” 只见梁南渚已至灶台旁,以执剑的姿势举着大勺指她,铁青着脸: “吃几个?” 梁宜贞一怔,瞬间噗嗤。他眼刀迅速扫来,她顿住,忙将未笑出的半声咽回。 又吐吐舌: “一夜未进食,自然多多益善。” 他白她一眼: “难怪那么胖!” 什么!胖? 梁宜贞表示质疑,又打量自己一眼。这副皮囊已经够完美了,总比上辈子晒得黑黑瘦瘦要好。虽体质健硕,看着却跟营养不良似的。说亲都被嫌弃! 她切了声: “干巴巴的谁要啊?” 梁南渚铁勺一顿,呵笑: “哟!你也知道自己不好嫁啊?” 就这祸害的性子,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谁娶谁倒霉! “无所谓啊。”梁宜贞托腮一笑,眉眼弯弯,“嫁不出去你养我呗。” 梁南渚心口一堵。 她嘿嘿两声: “你是我大哥嘛,这是你的责任。” “不想认就别乱叫。”他冷语。 说话间,已将十来个抄手下锅。抄手在沸腾的水中翻滚,冒起白蒙蒙的浓烟。梁宜贞早饥肠辘辘,咽了咽口水。 她一瘸一拐行至灶台边,眼睛都直了: “大哥别分神,仔细煮烂了。” 还嫌弃?! 梁南渚憋气,忽铁勺一丢,拎起她就拖回座位。 “滚回来坐着。”他斥道,“再脱臼可没人帮你接。” 梁宜贞委屈哦了声,怯怯指向灶台,提醒: “别煮烂了” 梁南渚瞪她一眼,她尴尬收回手,扯了扯嘴角。 他方回去掌勺,丝毫不想再理她。 梁宜贞却完全不受影响,舔舔唇,只担忧地盯紧她的抄手。 哐! 眨眼间,一碗抄手狠狠放下,溅出汤汁。 梁宜贞喉头一紧。 抄手皮开裂黏在一起,一坨坨肉泡在黑乎乎的汤汁中。 “吃。” 梁南渚得意坐下,跷起二郎腿,大手一指: “尝尝本世孙绝世无双的手艺。” 梁宜贞蹙眉。 真是“绝世无双”啊。 这家伙故意的吧? 梁南渚扬起下巴睨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本世孙头一回下厨,川宁多少女孩子求都求不来。今日便宜了你这祸害,还不感恩戴德地吃完!” “你的第一次啊。”梁宜贞撇嘴。 看着就难以下咽,我还得谢谢您老哟! 她颤抖着朝勺子伸手,就要碰到,忽方向一转,手指划过他胸膛,嗅了嗅: “呀!袍子沾上佐料了。” 梁南渚前胸一紧,向后仰了半分。低头看去,果然一片油。 他蹙眉,胡乱抹一把,又很自然在她衣袖上蹭了蹭。然后满意笑笑。 “蹭泥之仇”终得报。 梁宜贞垂眸看两眼: “活人真幼稚!” 梁南渚一梗,瞬间黑脸: “快吃!吃完回家。” 梁宜贞缩肩。自己造的什么孽啊!嚷嚷吃抄手,现在落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她扶额,迅速生咽下一个,轻呛两声。 “来说说,有多好吃?”梁南渚斜眼看她。 “没没嚼”梁宜贞心虚。 梁南渚不快。 她又道: “大哥都放了什么佐料?” 梁南渚没好气地朝灶台努嘴: “除了辣椒都放了。” 什么! 梁宜贞双眼霎时瞪如铜铃,险些没吐出来。 她望向剩下的一大碗,只觉人生充满了绝望。 “可以不吃么?”她可怜巴巴的,试图垂死挣扎。 他邪笑: “细。嚼。慢。咽。” 话音未落,梁南渚舀起一个递至她嘴边。她后缩,他逼近,一股老子要你吃你就得吃的霸气。 梁宜贞无奈,就着他的手勉强咬一小口。 嗯? 熟的! 又嚼两下,还挺好吃。 她一把夺过碗,三下五除二吃完,然后打个满足的嗝。 想不到,他的抄手卖相难看,味道却极佳。倘若不敢尝试,真就错过了呢! “你是猪吗?”梁南渚无语。 梁宜贞傻笑,正要说话,却听那头一声尖叫。 “我的抄手摊!你们做了什么?!” 是老板回来了! 他望着一片狼藉的灶台,提起菜刀就冲。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拐回家 梁宜贞张大嘴。川宁人都这么生猛吗? 不及反应,她忽觉后腰一紧,双脚腾空。梁南渚圈她入怀,飞身上马。 留下的银两还在桌上打转,人影却早已不见,唯有渐弱蹄声。 咔嚓! 菜刀扎实剁入木桌,老板怒目圆睁: “哈批!简直他妈的侮辱抄手!” 他气呼呼望着二人遁走的方向。少年男女无聊惹事,不就是求刺激么!这把菜刀够不够刺激啊?! 他又呸了声: “闯你妈个鬼哟!” 拐入一条巷子,马蹄才渐缓。巷子幽长又静谧,月光洒落青石板,疑是地上霜。 梁宜贞吐了口气,放松一靠,恰抵着梁南渚胸膛。 他胸口一紧: “坐好!” 他紧握马缰,原本圈住她的臂膀,缓缓撑开半分。 梁宜贞回头看他,斜勾唇角: “大哥对我那么凶?怎对一把菜刀怂了?” 梁南渚别过头,下颌轮廓高傲划过她眼前: “老子不像你,不想惹麻烦。” 梁宜贞嘴角更翘: “是不愿给抄手老板惹麻烦吧?” 她回过头,把他的胸膛当椅背,结实又舒服。 接着道: “你是晋阳侯世孙,并非一般的富贵人。那老板敢对你提刀,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家中且不论,光是世孙党的女孩子,就能让他在川宁消失。” “那是本世孙魅力大。” “嗯。”梁宜贞点头,“不以强权欺贫弱,大哥也很良善。” 梁南渚睨她一眼。 这祸害,竟也有通透之时? 他凝眉。 其实,她交白卷c破机关c问徐故,哪一件事不通透呢?多年不见,跟换了个人一般,莫非真转了性子? 一阵风过,胸口微凉。 梁南渚被激回神,只觉生凉处有些濡湿,粘粘腻腻的。 低头看去 这祸害居然睡着了! 还流口水! 睡梦中,梁宜贞脑袋蹭了蹭,寻个更舒服的位置。额发毛茸茸的,有一搭没一搭朝他喉头扫。 梁南渚下颌收紧,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生怕扫着。 “喂!”他手臂怼她,一双眉拧成锁。 梁宜贞没反应,小脑袋惯性地晃晃。 他黑着脸恨恨扶额。 什么死德性?! 还天真地指望这祸害转性子!转性是不可能转性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转性。 祸害就是祸害! 自兄妹二人去后,徐故呆站在水边已近一炷香。 沾了苏红粉的下下签还在脚边,河灯一闪一闪,映衬水波夜光粼粼。 水面唯有他的倒影,相对看着,兀自成双。 “像么?”徐故声音很轻。 侍从赵阿四面无表情,立在不远处: “像。” “何止是像?”徐故心头一酸,“她也从不会听我的当年不让她上京,她不听;眼下不让她上京,她还是不听。” 赵阿四恭敬听完,道: “大人想保她,只怕很麻烦。” 京城的人不是傻子。一旦察觉,还会对徐故信任如初? 今日的事能找算命人背锅,接下来呢?一而再再而三,狼来了的故事,谁没听过? “大人,”赵阿四道,“您是有大抱负的人,为一个女人冒险,这不值得。” 可值不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见他不语,赵阿四接着道: “大人听我一言,让她上京也是离开晋阳侯府,或许并非坏事。大人也说了,晋阳侯府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秦夫人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秦娘 徐故深吸一口气,手掌在袖中成拳。 世间安得双全法?既让她远离晋阳侯府,又不陷入京城的危险? 他搓着拇指上的扳指: “京城不过是想通过孩子牵制晋阳侯府。若不上京就能有这份牵制,并且这份牵制能更让京城放心” 徐故沉吟。 半刻,豁然开朗。 赵阿四似懂非懂: “大人的意思是” 徐故垂眸一笑,眼神顺着莲花河灯,探向更悠远之处。 “秦娘,该回家了。” “回来了!” “回来了!” “世孙带着宜贞小姐回家了。” 晋阳侯府的传报一个接着一个,从外院c花园c内院,直到老夫人的厅堂。 老夫人慈祥笑呵呵: “回来就好。往各房说一声,别等了,都去睡吧。” 刘嬷嬷尴尬应声。 出了院子方嘀咕: “看那情形,今夜怕是睡不好咯!” 话音未落,只见花影后梁南渚扛麻袋般扛着梁宜贞,自刘嬷嬷眼前一晃而过。 刘嬷嬷耸耸肩,疾步走开,躲得越远越好。 梁宜贞瞌睡还没醒,就莫名被他扛下马,这会子还揉眼睛。 她手臂微抬,囫囵道: “反了。我院子是那边。” 梁南渚根本不理她,脚步反而更快。 她这才惊觉,他根本不是送她回房。记忆中,今夜没得罪他吧? “你拐我去哪?”梁宜贞朝他背脊捶一拳。 嘶吃痛。 好结实。 “你有病啊!”她大叫,“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 方才都流口水了,还没睡醒吗?! 梁南渚没好气: “再咆哮就捆了你!” 她一瞬闭嘴。 她自知此刻是刀俎下的鱼肉,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 梁宜贞眼珠一转,换了个软软糯糯的语气: “好——大——哥——” 梁南渚脚步一滞,面色铁青: “老子不吃这套。” 说着一掀袍服就跨进院子。 这是 梁宜贞瞪眼张口,瞌睡瞬间醒了。 梨花院落月溶溶,是他住的院子! 还不及看清,院子的花叶与灯影在她眼角飕飕而过,根本停不下来。 绕过回廊,梁南渚一脚踹开门。 咚! 她被丢在软床上。 前一刻还高速运转的世界,在这一刻戛然静止。 梁南渚负手俯视她。 半晌,他开始宽衣解带。 什么情况? 他要干嘛? 梁宜贞反应不过来,不自觉吓得脸都白了。 她肩头缩紧,呆愣愣望着梁南渚: “你你别过来,别乱来啊。我可是你亲妹妹。” “你怎么还过来?!” “我我叫人了啊。” “你叫啊。”梁南渚一声轻笑,“我就是人。” 她咬紧牙关,眉头拧成一团。忽对上他的眼,心头漏一拍。 活人这么刺激吗?! 梁南渚步步靠近,外衣正虚披在肩头,透过里衣能隐约看见胸肌结实的线条。 感谢憜落dē兲枾c姒糖q7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洗洗更欢乐 梁南渚扯下外衣一抛。 这是梁宜贞看到最后的画面。 而后她眼前一黑,袍子自头顶盖来,切断视线。 “洗干净。” 一个冷清傲慢的声音。 梁宜贞双臂乱舞,好不容易拔开袍子,狠喘几口气: “你什么意思?” 自打畅园出来,二人的关系一直在往和谐的方向发展。怎么刚一到家,他又别扭起来了?闹什么呢?难道自己瞬间失忆错过了什么? “听不懂人话?自己作的孽自己负责,”他抱臂,“此时,此地,洗干净。” 梁宜贞一脸懵,胡乱抓起袍子打量。名贵的月光锦被揉得皱巴巴,不像样子。 梁南渚微微拧眉,目光在她脚踝顿了顿。 梁宜贞不服,一副起义架势: “我凭什么就” 话音未落,只听哐的一声,梁南渚已甩门而去。不及回神,又一声“吭”,一把铜锁落下。 梁宜贞瞪大眼。 这是防止她逃窜? 她一个下墓人,大锁于她算个锤子!只是如今的腿脚要逃窜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梁宜贞无奈摇头。 衣物也不是没洗过,但她现在好歹是个侯府小姐,怎么突发奇想让她洗袍子? 活人真奇怪! 她只得抓过袍子细看,忽而一顿,只觉掌心略湿。展开来看,竟是胸口的位置。 什么东西? 她捧至鼻尖好奇嗅嗅。 这是下墓时养成的习惯,不同年代的古物有自己独特的气味。除了看,最好要嗅一嗅。 蓦地一惊,面色紧绷。 不会是口水吧? 她忙再嗅两下以作确认,瞬间一脸尴尬。 有这个作案机会的,只有她自己。此刻证据确凿,她不由得咽了咽喉头。 丢脸啊!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她扶额,一面想着怎么跟梁南渚解释,获取减刑机会;一面无聊打量他的房间。 一切陌生又新奇。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丝毫是关于这个房间的。若非一层血缘,只怕二人早已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 但梁宜贞对这个房间,却有一丢丢亲切。 她目光落在书案,案头之物再熟悉不过。 不正是那几只机关甲虫么? 它们整齐排列,倒见得些军队的架势。他的战利品,与他一般傲慢。 梁宜贞撇撇嘴。还是要找机会把穗穗的玩具要回去啊。 “老苏!” 梁南渚提溜开被子,一脚踹上苏敬亭。 睡梦中的他忽觉后背一凉,蓦地激醒: “你丫抽什么风?这大半夜的!” “起来。”梁南渚负手道,又将被子踢更开,“你会医死人,也会医活人吧?” 苏敬亭睡意仍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盘腿闲散坐着。 “死医也是医。”他眼皮一搭一搭,“你病了还是受伤了?感谢老天开眼。” 梁南渚白他一眼,顺手提了他的药箱: “走吧。” 苏敬亭不及反应,莫名其妙被他拽着行了一路。至他房门才顿住。 “丫的!”苏敬亭一惊,“你要治什么人?还锁上了!” 梁南渚淡定开锁。 大门推开的一刻,苏敬亭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梁宜贞一脸无辜呆坐他床上,四目相对,双双惊愕。 他第一反应,啪地关上门。 天地静默半晌。 苏敬亭深吸气,一瞬背身顺头发,整衣襟。 梁南渚斜眼睨他,鼻息冷哼,食指轻轻怼开门。 苏敬亭倒没注意,猛将梁南渚拉至一边,低声道: “什么情况?你不是接她回家么?怎接来了此处” 说着不自主向后瞧一眼。 梁南渚一把掰回他的头,将今夜之事删繁就简说了一遍。 苏敬亭扶额,用看非人类的目光打量梁南渚: “你也太没分寸了。她脚还伤着,怎么生生往床上丢?” 梁南渚扯扯嘴角: “总不能扛着不撒手吧?” 床上最软,不往床上丢,还往硬椅子上丢不成?那祸害岂不就散架了! 苏敬亭呵呵望天,实在无语。 “行了,快去上药。”梁南渚催道。 “诶。”苏敬亭拦一把,“说来,那位鄢凌波少爷师从薛神医,医术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又是个将宜贞小姐捧在手心的。你怎么不请他来?” “那还了得!”梁南渚瞥一眼内室,“凌波哥的眼伤受不得刺激,明早好些再同他讲。况且,脱臼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足矣。” 苏敬亭哦了声。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什么叫足矣?自己好心帮忙,却反倒被人看轻医术? 也罢。他倒不需要医治活人的名声。 “不过,”他又道,“你不怕你家那群熊孩子去告密?我看他们与宜贞小姐好着呢!” 梁南渚轻笑,胸有成竹: “这你放心。” 穗穗不知从何处翻出了夜行衣,扯块布蒙面,在鼻尖下打个结。她猫着腰左看右看,手中紧握小姐的灵擒爪。虽不会用,到底能壮壮胆。 “你不必如此。”一旁的逢春抱臂无语,“我一眼就看见了。” 穗穗一愣,直起背: “那你别看!自己没胆子救小姐,就不许拦我!” 逢春木着一张脸摇头,挡在穗穗身前。 “凌波少爷不是要你保护小姐么?”穗穗鼓胀腮帮,耍赖似的跺脚。 逢春并未否认: “是。不过凌波少爷还说,一切听世孙吩咐。” 穗穗恨恨叉腰: “他对小姐那么凶,还说在照顾小姐,你信吗?!” “信。” 逢春点一下头,抱起穗穗就朝屋中去。 穗穗挣扎,手脚并用大喊大叫,嘴角却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月黑风高,梁南清贴着墙根,小心翼翼挪步。 也不知穗穗那丫头将逢春拖住没有? 逢春那个死脑筋,他也不指望说通了。眼下祖母吩咐睡觉,摆明了是不让家里管。 那么能救二姐的唯有凌波哥。 想起方才大哥扛着二姐那股别扭劲,梁南清不由得打个寒颤。 “小少爷,梦游呢?” 梁南清头皮一嘛,僵硬转身。 “腾子哥啊!”他尴尬大笑,拍上腾子肩膀,“起夜起夜这就回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啊!” 说罢,一溜烟进屋钻上床。 不到半刻便闻得打呼声。 感谢憜落dē兲枾diesun的打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别忘了西角楼 外面暗流涌动,而梁南渚的院中竟是风平浪静。 梁宜贞看了看裹脚的绷带,套上云袜: “敬亭少爷,谢谢你啊。” 她咧嘴一笑,眉眼弯弯。 “举手之劳,宜贞小姐客气。”苏敬亭尴尬笑笑。 他依旧为自己的形象懊恼,刻意回避她的目光。 都是阿渚那家伙!大半夜扯人起来,什么翩翩少年玉树临风全没了! 梁宜贞偏头看他: “这是头一回见敬亭少爷披发,很是好看呢。” 苏敬亭正收药箱,手一顿。 他唇角微扬,一指挑开搭下来的发丝,转头看她: “宜贞小姐过誉。” 梁宜贞忙摆手: “不过不过,句句属实。这个角度就甚好。” 苏敬亭笑: “这样么?” 她噔噔点头。 苏敬亭遂保持了半刻,才继续收拾。 梁南渚全程一张无语脸,三两步上前,将苏敬亭的东西胡乱塞进药箱。 啪的盖上。 “你可以走了。”他道。 苏敬亭一梗,呵呵两声: “阿渚,过河拆桥能不能做得隐晦点?” “不能。” 梁南渚说着就将药箱绳子搭上他的肩,冷脸赶人。 梁宜贞抱歉笑笑,一面冲苏敬亭挥手: “敬亭少爷再” “见”字未出口,门哐当关上。她只得咽回,尴尬收手。 梁南渚回身睨她两眼,朝门外努嘴: “喜欢年轻俊美的?” 梁宜贞干笑。 适才在畅园,他骂徐大人是老男人,她玩笑说了句“喜欢年轻俊美的”。不想梁南渚记性这么好! 她方打趣: “我这腿脚,再喜欢也追不上啊!” 梁南渚一梗。 她什么毛病?这是一位侯府小姐该说的话?她不是最重身份礼仪么! 他鼻息轻哼: “不要脸。” 脸?哪年出土的?值几个钱? 梁宜贞笑了笑: “我是个祸害,自然不要脸。那么要脸的大哥,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梁南渚抬臂撑着床框,嘴角轻勾: “真不巧,我也不要脸。” 说罢,他打个响指。 只见腾子端着一盆清水,一罐皂角粉,躬身行礼: “世孙,宜贞小姐。” 梁宜贞张大嘴。 梁南渚朝她一指: “老子罚人还自备工具的,你是头一个。” 说罢便拎她坐上小马扎。受伤的脚踝恰垫在早备好的软垫上。 梁宜贞仰面不服: “我是病人。” “你用脚洗衣服?”梁南渚俯视她。 不待她辩驳,又问腾子: “梁南清呢?” 腾子道: “在院子里候着,不敢进来。还还有意外收获。” 梁南渚心下了然,跨门而去。 再回来时,左手拎个梁南清,右手拎个梁宜萱。 原来,大姐就是“意外收获”啊。 梁南渚看看弟弟,又看看妹妹,冷笑: “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们都敢伙同犯案了?” 梁南清一脸委屈: “英明神武的大哥,小弟不过起个夜,都躺回床上了。腾子哥偏抓我起来,也不知为何。” 梁南渚根本不与他啰嗦: “在畅园谎报你二姐的行踪,罚!试图通风报信刺激凌波哥,再罚!” 他又睨着梁宜萱,问腾子: “她是怎么回事?” 腾子应声: “他们的保险计划。穗穗失败,小少爷上。小少爷失败,大小姐上。” 梁南渚气极反笑: “哟,挺周密嘛。这么团结,那就有罚同享咯!” 说罢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腾子还在屋中善后,恭敬道: “大小姐c小少爷,多年未见,应该还记得罚什么吧?若错了,当心世孙加刑哦。” 见他带上门,梁宜萱与梁南清四目相对,叹了口气。 “你们要被罚什么?”梁宜贞道,已将袍子胡乱丢盆中。 “《春秋》。”梁宜萱道。 “《左传》。”梁南清道。 “就抄书啊。”梁宜贞讪讪,“那我不必为你们内疚了,抄吧。” 梁宜萱呵呵: “抄书?你太小看大哥了。” 梁南清附和: “是写!仿照《春秋》《左传》的笔法写检讨。文辞优美,立意新颖,诚心悔过。最变态的是,还要悔过出思想高度。否则重写!”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啧啧摇头: “那我还真是连累你们了。” 梁宜萱手腕一挥,颇是大气: “算了,我们讲义气自己要救你的。有罚就认吧。” 梁南清亦无奈垂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南清一去兮写检讨。” 梁宜贞噗嗤一声,看着二人直憋笑: “别怂啊!你们真打算认罚?” “不然呢?”梁宜萱白她一眼,已经开始挑选毛笔,“我还想保命呢!” “保命是要保。”梁宜贞点着下巴,“但也不能任人宰割啊。” 说罢,她手指轻勾,泛起狡黠的笑。 三人凑在一处。 小厨房中弥漫着浓烈药气。深夜的晋阳侯府,唯有世孙的院落还灯火通明。 苏敬亭坐在小马扎上扇火: “阿渚,这药一个时辰吃一次,有助于宜贞小姐脚踝消肿。你别让她睡着了啊。” 梁南渚捻一片卤豆干嚼了,笑道: “放心,睡不着。方才已把她房里的穗穗抓来送药了。” 况且还抓了两个小的来闹腾,不仅睡不着,只怕越熬越兴奋。 他满意笑笑,又催道: “熬好了没?” “催个锤子!”苏敬亭白他一眼。 梁南渚呵笑: “老苏也学会川宁话了?” 苏敬亭呵呵两声,继续扇火。 次日天还没亮,鄢凌波闻讯而来。刚准备“施救”,便听着梁南渚在里头大发雷霆,几个小的被数落的灰头土脸。 梁南渚的寝室早已被重新“装潢”。 梁宜贞不仅洗了他的袍子,连带着被褥毯子一齐洗了。柜子里屯的实在洗不动,索性先打湿再说。 而梁南清与梁宜萱则将文章写在墙壁c床帘上,还说效仿古人“题壁”的雅事。 鄢凌波原本还蹙眉担心,置身这场面,霎时哈哈大笑。 他握着云头拐杖而入: “世孙,宜贞伤着呢。还请你大人大量。” 他又转向梁宜贞: “适才与敬亭少爷问过伤势,他的处理很好。怎么样,还痛不痛?” 梁宜贞委屈应声: “是心痛。大哥好凶。” 鄢凌波就是救命稻草,几个小的相互交换眼神,暗自舒口气。 “凌波哥,”梁南渚回身搀扶鄢凌波,脸还黑着,“再不管教,只怕日后无法无天!” 事实上,已经非常无法无天了。 “多谢世孙。”鄢凌波恭敬感谢,又道,“来日方长,孩子们不懂事世孙慢慢教。先办正事要紧。” 他上前一步,又压低声音: “世孙忘了?今日十五。” 十五 梁宜贞凝视他的口型。 梁南渚闻声微怔。 被这群孩子气得,险些真忘了。 十五月圆之夜去西角楼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二探西角楼 “腾子!”梁南渚一声高唤。 腾子颤颤进来,强撑着不露怯色: “请世孙吩咐。” 梁南渚瞪着孩子们,道: “关书房去,我晚些再来收拾他们。” 又扫房间一眼 “找人把房间弄干净。” 说罢转身,刚要跨出门槛,忽而顿住。 “对了,”他道,“去梁宜贞那里抱床被褥来。要最好的那套!” 衣袖一拂,扬长而去。 鄢凌波摇摇头,给个安抚微笑: “你们安心待在书房,我会同世孙求情。宜贞,记得吃药换药。” 孩子们只得应声。看着大魔王与救命稻草都越走越远。 书房之中,孩子们早已摩拳擦掌,坐立难安。 唯有梁宜贞,端坐看书,还毫不客气地要了茶与点心。 龙井酥c小梅饼c竹叶糕摆了满满一书桌,似乎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梁宜萱一把抽走她的书: “还看上书了!你打算把牢底坐穿啊?” 梁宜贞笑笑,又拿起另一本: “既来之则安之。书房嘛,自然做读书的事。” 若非今日的窘境,她倒爱在此处待着。梁南渚藏书颇丰,许多都是绝版的善本,百年后根本见所未见。 梁南清探出头: “要不,再题壁一回?” 梁宜萱一巴掌拍他的头: “不要命了?!” “书房就别题了。”梁宜贞呵呵两声,又咬一口点心,“昨夜毁的都是无关紧要之物,大哥教训两句也就过了。凌波哥护着,他还能与咱们较真?可这书房还是算了。” 她仔细打量。 书房一看就是梁南渚精心布置,爱护有加,毁了多可惜。 这么多藏书,找个机会占为己有才是上策。 梁南清蹙眉。二姐的神情,怎么跟算计的狐狸似的? 他方道: “二姐有对策?” “没有啊。”梁宜贞嘿笑,“你们放松些,大哥哪有那么可怕?他挺好的。” 那厢姐弟二人猛咳几声,齐道: “你说什么?!” 配合着掏耳朵的动作,只觉自己听觉抽风了。 梁宜贞不是最嫌弃大哥生母的外室身份么?为着这个,小时候没少酸言酸语,懿德公主也劝不住。 “他挺好的。”梁宜贞又补了句。 姐弟二人完全愣住,目瞪口呆。 大白日的,见鬼了! 梁宜贞气定神闲吃口茶: “你们什么表情?昨夜春鸿会大宴上,可不正是大哥帮我出头么?” 姐弟二人挠头。 话是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这样说,”梁南清道,“大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二姐。” 梁宜贞摇头: “他不是不讨厌我。而是太爱晋阳侯府。” 原本,梁南渚是不必帮她的。 既然家里不不愿她上京城,昨日顺着徐故的局,不动声色就避免所谓的“京城危险”。 但他没有这样做。 委屈,有时候并不能求全。 他的挺身而出,并非为了帮她入学而是晋阳侯府的人,不能被冤成妖孽! 这是晋阳侯府的体面,也是晋阳侯府的骄傲。 一个世孙应尽之责。也是身为世孙,面对京城危险的胆气。 光这一点,一直觊觎世孙之位的梁南淮就没有。只要世孙的荣光,却拒绝世孙的责任,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欲戴桂冠,必承其重。 “大哥”梁宜贞沉吟点头,“很勇敢。” “可咱们怂啊!” 梁宜萱摊手,白她一眼。 笼中之鸟,没什么比这更怂。还三只全军覆没! 不对,四只。还有个穗穗。 梁宜贞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只笑笑: “不用怂。大哥英勇,咱们得学习啊。等到天黑,我带你们逃出去。” “逃?!” 姐弟二人瞪大眼。 且不说重重大锁能不能逃出去,被大哥知晓,死得更惨吧? 梁宜贞却笃定点头: “我一个破得了畅园机关的人,这些小锁能拦住我?” 梁南清随她学机关术也一月有余。对于这一点,他无疑虑。 只是 梁宜贞挑眼: “至于被发现那就更不担心了。凌波哥是他救命恩人嘛,这根救命稻草还是很好用的。” 梁南清叹气: “就怕连凌波哥都劝不住,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梁宜贞轻笑: “也总不能一辈子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孩子们也总不能一辈子被大哥护在羽翼之下。同担责任,才是家人。 “哪会一辈子?”梁宜萱抿嘴笑,“姐姐我早晚要嫁人,他就管不住了。” 梁南清呵呵: “先找到人愿意娶吧!” “你说什么!”梁宜萱挣红脖子,“梁南清你皮痒吧!” 话音未落,就追着要打。 姐弟三人玩玩闹闹,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 梁宜贞看一眼月色。 十五月圆是时候了。 月光之下。 “世孙,都齐备了。” 鄢凌波拎着竹编提篮。其中洗漱之物c锦衣玉带c饭食汤羹俱全。 梁南渚接过,一手搀扶鄢凌波: “辛苦凌波哥,登楼吧。” 世孙院外草丛微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耗子钻过。 梁南清拍拍心口,舒口气: “二姐真行啊!脚瘸着还能翻墙。” 梁宜贞收起灵擒爪揣入挎包: “我是神仙嘛。” 从前下墓也有带伤的时候,为了大楚的考古事业不也得上么。相比之下,此番及时就医歇了一夜,已是好太多。 “神仙也得睡觉!”梁宜萱打个呵欠,“我是撑不住了,先走一步。” 梁南清点点头,也告辞回房。 见人走光,梁宜贞方看向穗穗: “你也回去睡觉吧。神仙小姐我要去吸月光之精华。” “带上穗穗。”穗穗倒是不困,对于出逃的奇遇意犹未尽,“穗穗帮小姐抗包。” 梁宜贞笑了笑,拍拍挎包。说来,这些东西还是这丫头送药时偷偷带进来的,否则还真出不去。 她摸摸穗穗的头: “我也想带你啊。不过逢春独自在家,万一无聊闲逛见着我的仙法见着不要紧,就是怕她偷学” 话音未落,穗穗自告奋勇: “我回去监视她。” 说罢一溜烟跑没影。 梁宜贞垂眸笑笑,抬眼望向西角楼的方向。 都是秘密啊。 为何不能上京c公主墓有何秘密c郑氏背后又是什么人?一切的一切,关键点都在晋阳侯府的秘密。 而晋阳侯府的秘密,正是西角楼。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十五月圆似乎大哥与凌波哥有要事。 山中无老虎,正好容她二探西角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好巧啊 西角楼下,还是一样的月色,一样的守卫,一样的草丛。 梁宜贞蹲在从前蹲过的地方,等待可乘之机。 她依旧抛出一枚闷弹,引开守卫后,按照从前的路线跃墙而去。 路线驾轻就熟,一瘸一拐却有些麻烦。 西角楼的五行机关锁已不是难事,轻松进来后,她习惯性地拍拍手上的灰。 蓦地一顿。 梁宜贞翻覆手掌瞧一回,一点灰都没有啊。 近期有人来过? 她拧眉,不由得越发谨慎。 此番与上一回的情景大不相同,今夜的西角楼太安静了。疯子并未大叫,也没四处乱跑。她甚至怀疑自己入了座假楼。 装饰倒与从前无异。偌大的庭院依旧布满了大红灯笼。暗红光影之下,时有夜风拂过,凉丝丝,阴森森的。 梁宜贞抱臂搓了搓。 不是怕黑,也不是怕鬼。 而是怕人。 人的可怕,更甚于恶鬼。 梁宜贞屏住呼吸,四下扫过几眼。 那方朱红大柱,她曾吓得缩在那里。喧嚣c惊恐c五官扭曲的疯子每个情景对应着庭院一处,在脑中不停闪过。 现在虽空空如也,仍心有余悸。 对楼的屋子依然灯火昏暗。那是疯子的住所。 那时她好奇偷看,恰对上疯子的眼睛。 梁宜贞猛一个寒颤,深呼吸,渐渐朝窗边探身。 疯子端坐案头,一张被烧毁的脸扭曲而狰狞。 这是一张来自地狱的脸。 而梁南渚与他相对,却无丝毫惊惶。甚至,有些习以为常的亲近感。 “想我了吧?” 梁南渚含笑摆开菜肴。 疯子点了点头,不吵不闹,温顺又亲和。 鄢凌波正替疯子梳头,道: “世孙外出求学多年,世子虽不能说话,但凌波看得出,他心中最记挂你。每每说起你,他就不闹了。” 世子?! 窗外的梁宜贞一瞬捂住嘴,心脏就要蹦出嗓子眼。 梁南渚起身接过梳子: “凌波哥,我来吧。” 他梳得小心翼翼: “这么多年,全倚仗凌波哥操持。阿渚有愧。” 鄢凌波摇头: “世孙,这是凌波该做的。不论为你,还是为宜贞,都是凌波心甘情愿。” 咯噔。 听到自己的名字,梁宜贞脚下一闪,踢到门框。 原本扭伤未愈,这下更吃痛。 她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摸出灵擒爪就要翻屋顶。 “进来吧。” 门内响起不重不轻的声音,那分万事都在股掌之间的傲气。 梁宜贞僵住不敢动。 梁南渚继续梳头: “瘸着腿还打算翻墙吗?” 梁宜贞眼一闭,深吸一口气,这才完全确认自己早暴露的彻彻底底。 她一瘸一拐推门而入,鄢凌波的云头手杖恰递过来。 他摇头道: “快撑着,受伤还乱跑。” 梁宜贞一脸尴尬。 “啊啊” 忽一阵怪叫,是疯子! 不及反应,他已朝梁宜贞扑来。 她惊惶,一瞬闪到鄢凌波身后。脑袋深深埋在他背脊后,瑟瑟发抖。 呜呜 嚎叫变作呜咽。 梁南渚安抚着疯子: “是她,是她,你别急。” 感到疯子情绪渐缓,梁宜贞才缓缓探出头。 梁南渚与疯子似乎很亲密,她好像有些明白“世子”二字的含义。 懿德公主墓缺了男主人的棺材c多年前那场意外的大火c眼前毁容的疯子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这就是西角楼的秘密! 这就是晋阳侯府的秘密! 晋阳侯世子,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死! 梁宜贞踉跄几步,撑着鄢凌波的云头手杖,却下意识与几人保持距离。 秘密,总伴随着危险。 但危险是不是他们,她不知道。故而谨慎。 “跪下。”梁南渚忽冷语。 梁宜贞一颤。 他接着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给父亲磕个头?” 梁宜贞深深喘气: “什么意思?” 自然不是问磕头之事,而是将晋阳侯世子囚禁多年,是什么意思? 梁南渚凝着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家中阻止你入鉴鸿司,阻止你上京么?” 她一怔。 因为晋阳侯世子? “明白什么叫质子么?” 梁南渚声音冷清,钻心刺骨。 质子 梁宜贞一惊。 王公贵族中,送去敌方的人质。多是有去无回。 他为何提这个? “谁是质子?”她声音有些发颤,指着疯子,“他么?” “你。”梁南渚打断,“还有我。” 梁宜贞浑身僵住。 一个研究史学的人,更知道“质子”二字的重量。 可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质子”? 为什么她知晓了西角楼的秘密,反而更乱了? “你以为你已知晓了秘密?”梁南渚冷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宜贞直视他。 屋中的氛围似绷了一根弦,随时可能断。 “宜贞别怕。”鄢凌波开口了,“你大哥让你进来,就是想要好好同你讲。先坐下,不要急。” 梁宜贞看向鄢凌波。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这一回,却无法令人安心。 她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 “你说吧。” 梁南渚亦坐下: “凌波哥,烦你扶父亲去内室,我怕他” 怕他听这些话,又受刺激发疯。 鄢凌波点头。 多年以来,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刚挑开帘子,他又回头,有些担忧: “世孙慢慢讲。宜贞还带着伤,莫对她发火,莫吓着她。” 梁南渚点头,回过眼神上下打量梁宜贞。 吓着她? 她不吓人就不错了。 他方道: “事情说来话长,你听仔细了。” 梁宜贞一愣。 记忆里,这是梁南渚头一回如此正色。 她亦郑重点头。 “事情要从十三年前说起。”他道,“也就是你出生那一年。” 梁宜贞掰着指头,忽而一顿。 今年是正永十三年。十三年前,岂不是新帝登基! 那一年,前半年是天眷五年,后半年是正永元年。 她屏住呼吸,听他娓娓道来。 “当年崇德太子弑父造反,五皇子平乱登基,也就是如今的圣上。你虽还未出生,想必也听说过吧。” 梁宜贞点头。 当年先皇在位,大皇子被册封为崇德太子,同年太子妃产子。可谓双喜临门,一时风光无两。 先皇龙颜大悦,改年号为“天眷”,寓意上天眷顾。 谁知五年之后,也就是天眷五年,崇德太子起兵造反,最终自食恶果。 史称“天眷政变”。 天眷政变何其惨烈,是史书之上不可避免的一笔。 她身为学史之人,何止是听说过?翻看无数次,研习无数次,早已烂熟于胸。 此时梁南渚骤然提起,莫非此事与晋阳侯府的秘密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都是历史(为天使大佬一加更) 梁宜贞从未觉得历史离自己这般近。 历史像一个漩涡,自己似乎正处于边缘。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奋不顾身跳进去。 对于学史之人,没什么比与历史并肩更让人兴奋。 显然,她很幸运。 但幸运,伴随着风险。 她试探道: “天眷政变,晋阳侯府也有份?” “没有。”梁南渚斩钉截铁,“晋阳侯府一门忠烈,忠君爱国,不会做忤逆犯上之事。” “只是”他沉吟,“运气不大好。” 运气? 梁宜贞蹙眉。 梁南渚道: “当年,父亲初被封为世子,才学颇高,又武艺过人。先皇看重,敕封为太子侍读。” 太子侍读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近臣啊 梁南渚接着道: “当年造反之事,父亲毫不知情。然而东窗事发,依然深受牵连。” “大理寺不查么?”梁宜贞急切道。 “查啊,怎么不查?”梁南渚道,“正是因为查无可证,朝廷不得不放了父亲。但律法放过了父亲,人心却放不过。” 梁宜贞紧抓衣袖: “所以是皇上的人,放火将父亲活活烧死!” 话刚出口,她一把捂住嘴。 梁南渚看她一眼: “不必担心,隔墙无耳。” 梁宜贞这才渐渐舒口气。 梁南渚继续: “后来,是父亲的侍从冒死救出他。父亲苏醒后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就成了你如今所见的模样。” 梁宜贞点头: “所以府上制造父亲被烧死的假象,喂了百日醉诈死,还入葬公主墓。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保父亲性命。” 梁南渚默半晌,道: “还不算太笨。接着说。” 梁宜贞方道: “古往今来,排除异己都要斩草除根。既然父亲被怀疑,晋阳侯府也摘不干净吧? 故而,从京城贬至川宁,再无法干政。连爷爷也不得不以上山清修为名,避开权力,避开祸端。 至于为何还留着侯府” 梁宜贞思索一阵,接道: “一来,大楚勋贵众多,皆是在朝为官,或多或少与崇德太子有些来往。留着晋阳侯府,是未免人人自危,新政不稳。 二来,怕是因为母亲。母亲懿德公主为开国大将之后,又是先皇亲封的公主。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端了她的夫家,违背仁义,也违背忠孝。 而这两点,是每位新帝的大忌。” 梁南渚原本有些飘忽的目光渐渐落在她身上,再挪不开。 这真是那个只懂刁钻耍性子的梁宜贞么? 他方道: “既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说的质子是何意。” “明白。”梁宜贞绷紧唇,“皇上既对晋阳侯府心存疑虑,就不会放任在川宁不管。对于看不惯又除不掉的,只能牵制。 二婶母郑氏也是他们的人吧。而如今,徐大人入川是一个牵制,我们上京是另一个。” 上京,在皇权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晋阳侯府有异动,杀之而后快。 即使这个“异动”,只是有心人的曲解。 所以,这些年晋阳侯府过得小心翼翼,过得富贵闲适,不仅是保证在川宁的安全,也是在保梁南渚的命。 她终于明白,为何家人千防万防不让她上京,终于明白“危险”是什么。 梁宜贞,是比晋阳侯府的其他人更特别的存在。 她是懿德公主之女。 如今懿德公主已死,她是公主与侯府唯一的关联。若没了这层关联,晋阳侯府又会少一层保护伞。 上京,她危险侯府亦危险。 一晌静默。 “怕么?” 梁南渚忽道。 很轻,却掷地有声。 质子是把脑袋悬着的人。 “怕。”梁宜贞道,“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吧?” 她食指敲桌子: “鉴鸿司的录取已下,如今再找各种借口推脱,只会让京城觉得咱们刻意,更有理由置晋阳侯府于死地。 这也是大哥为何在春鸿会大宴上替我洗刷冤屈,力保我入学的原因吧。” “只是我还有一处不大明白,”她对上梁南渚的眼,“既然要让京城放心,大哥为何还要与徐大人摊牌?让他知道,我们看穿了他的冤枉之计。” “这件事他不敢同京城讲。”梁南渚道,“他该助你上京的。不知为何,却百般阻止。这已经违背了京城的意愿。得让他知道,我们也能牵制他。 况且,一味退让只会退无可退。有时候,委屈并不能求全。” 委屈,并不能求全。 这话梁宜贞也如此想过。 那么如何才能求全呢? 她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说。 二人静坐一晌,各有心事。 寂静的小屋中灯火昏暗,火苗一闪一闪,渐渐定格成一幅画。 “你不要怕。” 梁南渚道。 声音若有若无,却似黑暗中的星星之火,让人看到希望。 梁宜贞一瞬对上他的眸子。 呆了半刻。 不仅有星辰之语,亦存着星辰之眸。 油灯火苗忽闪,透过看去,只觉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自我生母离世,是公主一手将我养大。她待我恩重如山,你是她唯一的骨血。不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故而你不要怕。” 梁宜贞心头微颤。 半晌,她仰面一笑,明媚灿烂: “我虽怕,却不会怂。” 入京念书,是圆自己多年心愿。 入京为质子,则是护家人周全。 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一个“怕”字可以抵消的。 “大哥也不要怕。”她道,“宜贞会护着你。” 护着他? 梁南渚一瞬怔住。 半刻,他猛呛两声。 方才还紧张的氛围,霎时破碎得连渣都不剩。 这祸害还真是无半点自知之明! 他清嗓道: “管好你自己,别给老子添麻烦就是!” “怎么会?”梁宜贞笑笑,“我还能帮大哥洗被褥呢!” 洗被褥 梁南渚脑中闪过今早的场景,自己的房间简直惨不忍睹。 这群熊孩子! 见他正要教训,梁宜贞忙打断: “咱们去给父亲磕头吧。” 说罢,挽起梁南渚就往内室冲。 呵,祸害! 梁宜贞回到房间已是三更。 穗穗手指撑着双眼,趴在窗边死盯逢春,却不自主地打呵欠。 梁宜贞含笑,透过窗揪揪她的小发髻: “别盯她了,快睡吧。” 穗穗见她回来颇是兴奋,一瞬窜起,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户: “小姐练完仙法了。腿伤还疼么?可是飞回来的?” 飞? 嗯似乎也是。 梁宜贞垂眸一笑: “是飞回来的,我有翅膀嘛。” 她又回头看一眼,隐约还能见着梁南渚的背影。 背影后,是星星点点的川宁的天空。 他的背影,傲然而立,是世家子弟的高傲。 经了今夜之事,梁宜贞隐约感觉到,以后的路以后的天空,只怕都不同了。 但那不要紧。 历史,从来就不是风平浪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风水宝地(为天使大佬二加更) “香辣油茶!” “葱香小面!” “笋尖包子!” 早餐的声声叫卖,叫醒了川宁的清晨。人流涌动,热闹又寻常,有一搭没一搭摆开龙门阵。 春鸿会大宴后,梁宜贞自证清白的事迹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有缺钱的书生紧跟热点,写成话本来卖,一夜暴富,连科举都不想考了。 诸如:梁家有神探我学机关术的那些年这对兄妹不寻常一个女人在畅园不得不说的故事 这些皆是市面上已脱销的,据说黑市炒到近十倍的价格。 更有甚者,编成了评书。 南街茶坊正传出伯清先生的声音。此人姓李名贝字伯清,是川宁最有名的说书人。 只听刷的一声,伯清先生开扇: “只见宜贞小姐指尖果然变红,仔细一闻,竟是狗血!众人大呼妖孽,唯有宜贞小姐不动如山。小小年纪,这是怎样的气魄?你道她” 徐故收回目光,端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兀自吃口茶。 “狗血?”他笑了笑。 以讹传讹,的确够狗血的。 旁桌的女孩子却说得比伯清先生更热闹。 “淑尔,你说什么?宜贞受伤了?”一黄衫女子睁大眼。 杨淑尔手执团扇,点了点头: “前日家父拜访凌波少爷,听管事的说,他近来每日清晨去晋阳侯府为宜贞小姐换药,故而不在。这才知晓了。 我昨日去探望过,索性只是扭伤脚,多休养几日就是。” “你们从前没什么交情啊,这会子倒去看她!”一女孩子斜眼看过来,又嘀咕,“春鸿会魁首被人抢了风头,装什么大度?!” 杨淑尔隐约听见,只低头笑笑: “我与她都是要上京城的。到了那处就是同乡,日后也好相互照应啊。” 一女孩子点头: “淑尔最知相互扶持了。况且宜贞如今这般厉害,与她交往不吃亏。” 黄衫女孩子附和: “的确不吃亏。不如我们也去探望吧!” “啊?”女孩子质疑,“你与她统共没见几次,这般殷勤?” 黄衫女孩子笑笑: “谁为她殷勤?你且不看看,如今的晋阳侯府可是块风水宝地!” 众人笑: “你何时学会看风水了?” 黄衫女孩子接着道: “没听淑尔说么?近来凌波少爷每日清晨都往晋阳侯府跑,咱们算准时辰探望,还怕不能偶遇么?” 女孩子们恍然大悟,激动地扑腾团扇。 “凌波党,呸!”一女孩子白一眼,“我还是喜欢世孙。” 黄衫女孩子笑道: “那就更容易了!世孙可是她哥!” 她仰起头,得意笑笑: “还有敬亭少爷,如今也住在晋阳侯府。你们说,探望宜贞是不是一举多” “人呢?” 黄衫女孩子猛一震。方才还围了一桌,怎么霎时不见踪影?! 唯有杨淑尔还端坐吃茶。 她摇扇笑笑: “买礼物,看病人去了呗。” “哼!”黄衫女孩子一丢团扇,“这群没良心的!” 说罢抓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翻开这对兄妹不寻常。 徐故看了半晌。 “她受伤了?”他微微凝眉,问赵阿四。 赵阿四恭敬应声: “似乎是的,多日不见出门了。” 徐故沉吟片刻,道: “本府记得,还存着瓶凝脂丸,舒筋活血最好。你让人送去。” “大人,”赵阿四微惊,“这药珍贵难得,宜贞小姐不过是崴个脚” 徐故目光扫去。 不怒自威。 赵阿四立马闭嘴。 徐故方举起茶盏,摩挲一回: “再珍贵的药,也及不上值得的人。” 赵阿四再不言语,抱拳遵命而去,湮没在茶坊外涌动的人群中。 四面八方,都是梁宜贞的传说。 蒋老爷负手行出巷子,一面掏耳朵: “呸!出个门耳根子还不清净。” 胖小子蒋貅跟在伯父身后,挥着一双胖手: “晋阳侯府那帮人,就爱个沽名钓誉。伯父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 蒋老爷哼一声,提高嗓门: “我有生气吗?!” 蒋貅周身赘肉一抖,咽了咽口水。 “屋漏偏逢连夜雨。近来生意不好做,全靠井盐生意吊着。好不容易出门散个心,又听这些糟心事!”蒋老爷呸了声。 蒋貅趋前两步,侧头看他,试探道: “伯父啊要不咱们考虑考虑入商会?做生意嘛,过什么别跟钱过不去啊。” 蒋家生意下滑,一大半是不入商会之故。 川宁商会内部互有优惠,抱团取暖。而蒋家形单影只,除了井盐也没别的垄断生意,自然落了下乘。 蒋貅接着道: “我跟徐大人打听过了,鄢会长亲口说的,川宁商会的大门永远为蒋家敞开。” 蒋老爷一巴掌拍过去,竖眉瞪眼: “你小子糊涂了!盈盈死得那样冤枉,罪魁祸首仍在得意,咱们岂能为几个钱折腰?!” “不入!”蒋老爷大手一摆,颇有气势,“盈盈冤屈一日不申,我蒋家一日不入川宁商会!” 蒋貅胖脸皱成一团: “可姐姐已故,怎样才算伸冤呢?” 蒋老爷鼻息一哼: “不至于以命抵命,总该生不如死吧!” 说罢衣袖一拂,连背影都噌噌冒火气。 生不如死 蒋貅心中喃喃,呆站半刻,忙拔腿追他大伯。 梁宜贞端坐写字,好一阵,才搁下手中的笔。 书册上墨迹半干,她轻轻合上,封面一列醒目大字“一个女人与畅园不得不说的故事,第二卷”。 她扶着脖颈转了转。 写这些东西比写史学著作还累。偏偏川宁那么多人每天等着看,你就得每天不停地写。若敢断一天,还有人寄菜刀! 至于收入嘛,全让黑市的赚了,自己也没几个钱。 好在她不愁吃喝,想着不能出门,也发挥发挥些余热。 梁宜贞满意笑了笑,目光落在案头书页上。 “小姐小姐!不好了!”穗穗噔噔跑进来,气喘吁吁。 梁宜贞一愣。 穗穗猛地上前,抓住她手腕: “小姐快逃命!” 梁宜贞噗嗤: “究竟何事?” 穗穗着急直跺脚: “门外来了许多女孩子,都说是来探望小姐的。不过穗穗不信!她们气势汹汹,好几个我都认得。从前小姐狠狠骂过她们,怕是约着打你来!” 她一面说一面拽梁宜贞,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小姐快逃命,穗穗断后!” 梁宜贞哭笑不得,摇摇头,一把将穗穗揽在怀里: “不哭不哭。穗穗放心,她们才不是来打我呢!” 穗穗一愣,哭号戛然而止。 梁宜贞顺手抓过案头的一个女人在畅园不得不说的故事,第二卷,道: “先把这个卖给她们。然后” 她嘴角斜勾: “卖门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 可卖(为梓枫儿加更) 梁南渚正端坐书房读书,蓦地一个寒颤。 怎么回事? 分明还在春日里啊。 他摇摇头,目光却不自主落向案头的机关甲虫。它们排排并立,虽不曾动,却莫名叫人心下发毛。 “腾子!”梁南渚唤。 腾子深吸一口气,心下打鼓。 世孙读书时从不让人打扰,这会子唤他进去,准没好事。 他恭敬道: “世孙请吩咐。” 梁南渚看他一眼,道: “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腾子一愣: “没什么事啊。” 他又想了想,笑道: “倒有件好事,关于宜贞小姐的。” 梁南渚心下一紧,瞬间绷着脸: “细细道来。” 腾子笑得喜庆: “是川宁的女孩子们,成群结队要来探望宜贞小姐。世孙您看,宜贞小姐是真改好了,从前处处交恶,如今都成了亲近的好姊妹。世孙也该放放心,您说,是不是挺好的事?” 梁南渚心里咯噔一声: “好个锤子!” 他噌地起身: “凌波哥何在?老苏何在?” “啊?”腾子一脸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梁南渚已然举步而出: “救人啊!” 晋阳侯府大门口停满了马车。女孩子们鲜衣明丽,皆是精心装扮过了,围着大门直朝里挤。 “别挤我!发髻乱了!” “排队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你踩着我裙子了!” “都给我闭嘴!” 穗穗叉腰站上门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逢春被她拉来,依旧板着一张脸,捧个空本子登记造册。 女孩子们一怔,讪讪闭嘴。 穗穗晃晃发髻上的小铃铛,方道: “你们都是来探望我家小姐的?” 女孩子们噔噔点头,只见着脑袋此起彼伏。 穗穗撅嘴懊恼: “可是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放进去?我家小姐需要静养,头晕无力c气血虚浮c百无聊赖” “我带了千年人参给宜贞,补气神品!” 女孩子高举人参。盒子都是云锦做的,可见真是“神品”。 穗穗点头: “逢春收着,这个放进去。” 女孩子大喜过望,提着裙子如泥鳅般钻进去。 四下愣了半刻。 霎时炸开锅。 “我带了八宝簪花,宜贞戴上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我带了上等阿胶,补血的!” “我带了和田玉紫豪笔,宜贞带去鉴鸿司绝对拉风!” 女孩子们一句接一句,穗穗听得头都大了。 小姐只让她挑喜欢的,控制一下放进来的人数。可这些东西她都喜欢啊! 怎么办呢? 真是恼人。 穗穗轻怼逢春: “不如你替我选啊。” 逢春面无表情: “不。” 穗穗扫一眼女孩子们高举的礼物。琳琅满目,件件都舍不得啊。 她兀自嘀咕: “不如都放进来吧。反正小姐只说控制,放进来在围墙内岂不更好控制?” 这般想着,扬起一抹满足的笑。 梁宜贞躲在附近的回廊后,坐着甩甩腿,不时发出吃吃的笑。 川宁的女孩子,还真有钱啊! 她啧啧摇头,抛起一颗盐炒花生。刚要入口,忽觉头顶压来重重阴影。 梁宜贞蓦地一颤,花生米恰砸在她脑门。 嘶好痛。 但更恐怖的是,梁南渚c鄢凌波c苏敬亭,正围了一圈俯视她。 梁宜贞的脸唰地白了,一口气直提到嗓子眼。她左右看看,转身就要逃。 忽而后颈一滞,挣扎两下,未果。 一如既往被拎回原地。 “嘿嘿。”梁宜贞干笑两声,“大哥c凌波哥c敬亭少爷,早啊。” 一晌尴尬的沉默。 梁南渚朝大门看一眼,轩眉: “不想解释解释么?” 梁宜贞眼神飘忽,不住抿嘴唇,又咽了咽喉头。 “那个”她尬笑,“看来女孩子不止追你们,也追我哈。” “还回去。”梁南渚冷语。 “还什么?”梁宜贞傻笑,“我听不懂。” 苏敬亭蹙眉: “宜贞小姐,别以为我们看不明白。你这分明是在出卖” 他一顿,说不下去。 “出卖色相?”梁宜贞偏头。 嗯,他们的色相。 鄢凌波沉沉叹出一口气,摇头道: “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就是了,岂不比门外的东西好?作甚撩拨女孩子们呢?” “凌波哥,犯不着跟她废话。”梁南渚垂眸睨她,“老子只给你半炷香的时间。” 梁宜贞一脸无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都这么好看,为何不让女孩子们看呢? 色相嘛。能愉悦人心就很好啊。 她摆摆手: “你们放松些,别一个个跟贞洁烈女似的。看一看能少块肉?” 三人一梗,险些吐血。 梁南渚呵笑一声,拎起她就朝大门去。 鄢凌波忙劝阻: “世孙你慢些,她脚还伤者。” “阿渚别去!”苏敬亭亦拦,“门口危险。” 危险 梁南渚脚步一滞。 梁宜贞却已哈哈大笑: “危险?哈哈哈!你们三个大男人,竟被女孩子们吓住。三位长老,敢是头一回下山,女孩子是老虎么?” “你给老子闭嘴!” 梁南渚斥道,面色黑如锅底。 “好了好了,服了你们了。”梁宜贞撇嘴,“此刻她们的期望值太高,要打发她们,还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到的。” “那要如何?”苏敬亭问。 他就不该问! 下一刻,梁宜贞已拽着三人来到朱红大门前。 每一个都长身玉立,衣摆飘飞,细细看来,又各有各的好。 女孩子们瞬间沸腾。 三人同框,历史性的时刻啊! “世孙世孙,唯尔独尊!” “凌波凌波,荡我心波!” “敬亭敬亭,断案最行!” 晋阳侯府的侍卫们翻个白眼,横过长枪抵挡涌来的女孩子。又要控制又不能伤害,这么多年,还没如此艰巨的任务! 心头暗暗骂娘。 梁宜贞倒淡定,双臂一抬,四下渐渐安静。 她方道: “多谢川宁姐妹们来探望,待上京城,宜贞会想你们的。不过宜贞的脚伤已经痊愈了,怕你们担心,还特地带了三个证人来。你们有甚么想问的,都可以问。不过切莫拥挤,注意风姿哟。” 风姿! 女孩子们猛地清醒,看看那三人,立刻变作端端淑女模样。 梁宜贞一惊。 女人善变啊。 女孩子们的问题如诸葛连弩,一直不停。都快日落西山,才勉强劝着回去。还有几个仍不肯走,只在门口呆站着望。 大门渐渐关上,梁宜贞一路憋笑,吹着口哨行在前头。 三个大男人跟在后面,显然被女孩子们的问题折磨得焦头烂额。 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就问了不下八百遍! 大姐啊,你是听觉有问题,还是理解有问题?! “梁宜贞你站住!”梁南渚忽道,“一天不惹事,你浑身难受是吧?” 鄢凌波忙上前打圆场: “世孙算了。事情已经解决,就不要再责备宜贞了。她还小。” 还小就能胡来么?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放心让她上京城!道理都说过了,怎么还是这副死德性! 他冷笑: “凌波哥在她这个年纪,已是大掌柜了。” 鄢凌波被堵,语塞。 梁宜贞口哨骤停,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回身道: “大哥真觉得这是胡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胡来 梁南渚正要发火,蓦地一梗。 他凝上她的眼,默了半刻。 胡来似乎也不是。 梁宜贞咧嘴一笑: “我在做功德啊,为上京做准备。” 上京 梁南渚忽一怔。 一面传扬自己的美名,一面让川宁女孩子念她的好。的确是在做功德。 这份功德,叫民心。 即使日后飞来杀身之祸,有了这道护身符,总能多些胜算。 梁宜贞趋前几步,垫脚凑上他耳边: “大哥说过,委屈,并不能求全。” 顿了半晌,她才背身一笑,挥挥手中的书卷: “忙了一整日,回去歇下了。” 话音未落,忽觉手上一空。 梁南渚正邪笑俯视她: “没收。” 梁宜贞拧眉,满脸大写的不服: “我没犯错,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 说罢,如她一般挥挥书卷,扬长而去。 “哈哈哈!” 畅园。 王谢二位夫子对坐。 “哈哈哈!简直是胡来!”王夫子猛捶桌子,笑得胡须一颤一颤,“不按套路出牌,像我。” 谢夫子亦掩面大笑,又纠正: “是机智可爱,像我。” 王夫子嘿嘿两声: “像你。你说是就是。” 梁宜贞带着川宁女孩子看美男的壮举已然传开,二位夫子早笑得前仰后合。 王夫子又道: “这孩子爱搞事,老夫也爱搞事。或许还能在搞事事业上帮她一把。” 谢夫子打量他一眼,轻笑: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哈哈哈!妙句,妙句!” 月明星稀,梁南渚屋中泛着幽微灯火,不时传出他魔性的笑声。 床上被褥拱起,笑一声就颤一下。 门外的腾子探头看一眼,不知世孙抽什么风,好奇担心又不敢进去。 已过四更天。被褥中,梁南渚依旧捧着一个女人在畅园不得不说的故事,第二卷,笑得不亦乐乎。 看手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唇角轻勾,明早去给老苏透透剧情。 川宁已入暮春时节,处处飞花。 花影中车队浩荡。 谢夫子掀开车帘看几眼: “人杰地灵,真有些不舍。” 同车的王夫子捻须笑: “我倒想快些回去。川宁的粮田对我颇有启发,回去咱们研究研究。比对着鉴鸿司的田地,或许能论增产增量的对策。” 谢夫子点头: “民以食为天,农耕自然是最要紧的。” 说罢又朝帘外探头。 “你放心。”王夫子替她掩上车帘,“那孩子知晓咱们的行程,会来的,我还带了礼物给她。你就别总掀帘子了,近郊风大,又不比年轻的时候。” 谢夫子不服一嗔,又道: “我这个正经师傅倒没备礼。三郎不会又想抢学生吧?” 王夫子一愣。 讲道理,分明是你抢我的。 他嘿嘿两声,白须颤动: “不抢你的。我送的,是搞事的礼,你也没有啊。” 谢夫子狐疑睨他一眼,垂眸笑笑。 梁南清驾着马车狂奔,已隐约看到车队的尾巴。 “前头就是吧!”他兴奋朝前指。 “你别分神!”梁宜萱从车中窜出头,“快些快些!” 梁南清扬鞭,又撇嘴: “还不是等你磨蹭!又要挑衣裙,又要挑发簪,不知道的还以为入鉴鸿司的是大姐!” “你懂个锤子!”梁宜萱白眼,“那是谢夫子啊!” 跟她说上一句话,就够得意一辈子的谢夫子啊! 梁宜贞亦探出头,笑道: “大姐放心,赶得及。” 说罢,她一把抛出灵擒爪。 改良后的灵擒爪更长更结实,爪子攀上树干,梁宜贞嗖地飞出。 花影重重,衣袂飘扬,天外飞仙。 好美啊。 姐弟二人痴痴望着,竟忘了赶车。 “谢夫子!” 一声大嚎,只见梁宜贞蹲在树梢。 凝聚的仙气一瞬破功。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呵呵两声,兀自摇头。 马车渐渐停下,鉴鸿司众人左看右看,目光不情不愿地落在树梢上。 倒吸一口凉气。 生猛啊。 不过交白卷c玩机关,哪一件不生猛了? 王c谢二位夫子方相互搀扶着下车,见着梁宜贞的造型也着实愣了愣。 王夫子只得耳语: “我说过,这孩子会来吧。” 谢夫子憋笑: “何止来,还讲了段一个女人在树梢上不得不说的故事。” 见着人,梁宜贞才一跃而下,身如脱兔。 她端端行万福: “谢夫子,王夫子,学生失礼了。” 谢夫子打量一番,摸摸她的头: “听闻扭伤了脚,看来已痊愈了。” 梁宜贞偏头一笑: “怕一瘸一拐谢夫子不肯要我,但宜贞是文武双全的。” 夫子们皆笑起来。 被她一逗乐,离别的氛围霎时轻松不少。 梁宜萱却轻松不起来。 她半藏在梁南清身后,不停咽口水,挪着小步子过来。 二人一同行礼,谢夫子温和笑笑点头。 这一笑,梁宜萱兴奋地就要飞起来,掐着小弟的手臂强装镇定。 梁宜贞看她一眼,自己初次与谢夫子相对,不也是这般么?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又转向谢夫子: “真是舍不得啊。与夫子不过数面之缘,倒像认识了一辈子。” 的确认识了一辈子。 但那是史书之上的。而眼前,是活的。 活人真幸福。 “鉴鸿司事多,只得先行一步。”谢夫子道,端端一位慈爱老者,“咱们京城见,来日方长。” 说罢,她又拍王夫子一下: “你的礼呢?还不拿出来?” 王夫子这才上前,藏着掖着,满脸神秘。 “学生,”他从袖中取出两枚空钱袋,“春鸿会大考交白卷,不是你的本意吧。” 梁宜贞看向钱袋,又看看王夫子: “王夫子知道有人害我?两个钱袋是证据。” 王夫子本憋了一肚子的话,现在被梗得一句也说不出。 说好的要让她恍然大悟呢? 说好要让她惊讶万分呢? 憋死人啊! 他吹胡子,将钱袋塞她手中,无奈道: “女学生,你说得对。” 梁宜贞看着钱袋,蹙了蹙眉: “不过” 不过? 她有疑惑! 王夫子老眼一亮,搞事之心大起。 他耸耸肩: “不过,老夫不知钱袋主人的身份。” 他遂将那日的事说了一回,又道: “你挺厉害的,自己查查咯。” “我不是问这个。”梁宜贞道,“既是钱袋,钱呢?” 啥?! 王夫子猛呛两声,白须跟着飘。 “那个”他眼神飘忽,“再穷不能穷教育,支援大楚教习事业了。” “真的?”梁宜贞负手倾身。 王夫子老肩一缩,顿了顿,才挥挥衣袖: “走了走了。再晚到不了驿站了!” 离愁别绪的师徒送别,最终演变成落荒而逃。 近郊的小径悠长,夹道都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 梁宜贞掂着两个钱袋,呵笑一声: “还有同伙啊。” 眼波流转,又似在盘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惨了 其中一个钱袋,姐弟三人都认得,无疑是梁南淮的。 但另一个,是谁的呢? 梁南清凑上脑袋: “看着有些眼熟啊。” 梁宜萱细看一回: “这料子像是宫里的织造。川宁除了咱们府里,还有谁用得上?” 梁宜贞一怔。 还真有。 不仅有这料子,还有恩怨呢! 她道: “过会子回城里,小弟还是多打听打听,也别冤枉人。不过,不离十。” 梁南清应声,带着股莫名的兴奋: “姐,多半就是蒋貅了。蒋家通过京城姜家,辗转得到宫里的料子也不稀奇。况且,蒋貅与梁南淮素来交好。” 他转转眼珠: “回头揪住真凶,二姐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梁宜贞喃喃,轻点下巴,忽而一顿,“往狠了办呗!” 就要上京了,川宁的幺蛾子也该解决解决。三番四次与她过不去,总要吃点教训才好。 梁宜萱亦附和称是。 她转了转脖子与手腕。许久不动手,可别手生才好。 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微微蠕动。 蒋貅带着两名壮汉,蹲得腿都麻了。 “蒋少爷,还有多久啊?”一壮汉缩了缩腿,“人再不来,我们的腿就废了。” 另一壮汉道: “蒋少爷,我再提醒一句,咱们兄弟是按时辰收费。” 蒋貅身形臃肿,费力蹲许久早已汗流浃背。 他抹一把鼻头的汗,道: “小爷是缺钱的人吗?只要事情办漂亮,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不过,”蒋貅伸长脖子,“你们下手也别太狠,也不是要她的命。弄折她一根手指,不能读书写字就是了。” 女孩子嘛,不读书写字也死不了。要紧的是,不能读书写字就去不了鉴鸿司。 于梁宜贞而言,算不算生不如死? 如此九泉之下的蒋盈,是不是也能好过些? 思及蒋盈,蒋貅的心更加坚定。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欸欸欸!”壮汉拍一掌蒋貅,“是那个么?” 蒋貅不受力,一个踉跄险些滚出去。本就蹲麻了的腿,霎时触电一般。 他皱眉瞪壮汉: “我雇你打我来的?” “失误,失误。”壮汉咧嘴嘿嘿两声,不像凶徒,倒像淳朴的农人。 他又拿肩头怼蒋貅: “你快认一认。我们时间很宝贵的!” 蒋貅白他们一眼,方才定睛看去。 不是梁宜贞是谁! 还哼着小曲儿,悠哉摇哉。 我呸! 蒋貅恨恨。 早晨接着梁南淮的线报说她今日出门,果然逮个正着。旁边两姐弟,算是意外收获,顺便替梁南淮出口气好了。 他方吩咐: “她身旁的一男一女,也打一顿吧。” 壮汉蹙眉: “加人要加钱啊。” 对于孩子们来说,请打手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梁南淮咬牙: “加!” 壮汉又道: “这两人看着像会功夫,不能以寻常价钱论。” 眼看梁宜贞一行越走越远,蒋貅急了: “你们上不上?再啰嗦,一厘钱也没有!” 壮汉无语: “先说好后不乱嘛。” “加加加!”蒋貅挥手,忽而凝神,“给我上!上啊!” 二位壮汉相视一眼,噌地站起,上衣撕开露出结实肌肉。 “站住!” 一声怒喝。 二人扛着红绸大刀,从烈烈风中气势汹汹而来。红绸拂上右脸的刀疤,更添一分血腥气。 当然,这只是壮汉自己眼中的画面。 而梁宜贞他们看来,两位赤膊壮汉龇牙咧嘴,不知所谓。 二人站定,嚎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 “留下买路财!” 孩子们齐声抢过话头,用朗读课本的语气大声念一遍。 姐弟三人相互看看,又打量壮汉一眼。 “唱大戏呢。”梁宜萱一脸嫌弃,“有病吧。” 说着三人就要走。 二位壮汉猛愣住。 这什么路子?!被被无视了? 是刀疤不够吓人,还是大刀不够猛?怎么就被三个孩子无视了! 姐弟三人已趋步。 三人方才不过是演戏,就在转身的瞬间,紧张全写在脸上。他们只想快走,耳边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再快些。”梁宜贞屏住呼吸行路,压低声音,“待他们反应过来就惨了。” 梁宜萱与方才判若两人,紧绷着脸: “你不是随身带机关么?动真格的时候怂了?” “我是说”梁宜贞声音压更低,“他们惨了。” 话音刚落,忽觉刀光一闪,三人蓦地顿住。 二位壮汉已举刀拦在面前。 梁宜萱心都快跳出来,一把扯住梁宜贞,耳语: “真刀!开过刃!” 说不定还喂过血。 梁南清凝半刻,一步拦在姐姐们身前: “二位大哥哥有事么?” 大哥哥? 壮汉一梗,方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 “行了。”梁宜贞冷语打断,“你们要什么?” 这女孩子倒直接。 “嘿嘿。”壮汉搓手,步步逼近,“要想过此路,留下大指拇!” 二位壮汉竖起大指拇示意。 梁宜贞打量两眼: “二位就这么不想要大指拇?” 壮汉呸了声: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是要你的!” “是么?”梁宜贞向前一步偏头一笑。 话刚说完,二位大汉的大拇指开始红肿,奇痒无比。渐渐蔓延至整个手掌,刀也拿不稳了。 梁南清顺势捡起,递了把给梁宜萱,有板有眼的。 局势瞬间反转。 “怎么回事?!”壮汉惊呼,失控地抓挠。 梁宜贞看看四周喂过毒,以假乱真的机关蚊子,满意地召唤它们回挎包。既然上京有危险,更应随身带着护身之物。 不想演练第一天,便有人往枪口撞。 “说吧,谁指使的?”梁宜贞拍拍挎包,斜勾嘴角,“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开口吐真言。” 梁宜萱愣然: “你怎知是受人指使?” 梁宜贞扶额: “寻常山贼要么劫财,要么绑票勒索,他们竟然要我大拇指!若非指使,大姐给个理由?” “也有山贼劫色嘛。”梁宜萱嘀咕。 梁宜贞扫一眼大姐的身材,道: “不会。” “你们说够了没有?!”壮汉大呼小叫,“解药啊!解药!” 梁宜贞这才回神看他们,抱臂道: “说出幕后之人我就给。” 二位壮汉面面相觑,手掌再痛苦,始终咬紧牙关。 梁宜贞轻笑: “挺有职业道德嘛。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 “蒋貅。”二位壮汉脱口而出,齐齐指向灌木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缙云山上人 锤子! 灌木丛后,蒋貅的胖脸唰地白了。 真不该轻信这群死山贼!传说中缙云山的山贼穷凶极恶,当听到二位壮汉的要价高于市价时,他满心欢喜信以为真。 谁承想,穷是真穷,恶也是真恶。但没半个人告诉他,这群山贼见钱眼开,毫无底线! “蒋貅,聊聊呗。” 蒋貅闻声猛回神,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身上的肉跟着抖了三抖。 只见梁南清正蹲在身旁,一脸天真拔杂草玩,似乎真是朋友相见随意“聊聊”。 不及反应,梁宜萱提刀上来,冲蒋貅咧嘴笑。 这个笑蒋貅肩头一缩,脖子都快缩没了,心中越发发毛。 “看紧他。” 梁宜贞唤,收回目光转向身边两位壮汉。 手掌的红肿已蔓延到整个手臂,他们抓抓挠挠,浑身健硕肌肉都跟着颤。 她倾身奸笑 “怎么样,要钱要命啊?” 壮汉满脸焦躁,奇痒难耐 “说好双倍价钱加解药,小孩子怎能骗人?守不守信用!” 话音刚落,他们自己也觉得站不住脚,又道 “孩子,不是吓你,咱们山口还有百八十弟兄,”说着狠挠几下,又疼又痒,“你是个聪明孩子,自己掂量掂量!” 梁宜贞暗笑。 都这步田地了,还威胁人呢。他们不掂量的么? 既然给了机会不要,那就别怪她咯。 梁宜贞看看二人,故作懊恼 “那该怎么办呢?我一个孩子,也没几个钱啊。而且出门匆忙,并不曾带解药呢。” 二位壮汉险些气晕。 红肿继续蔓延,莫说砍人,现在拎只鸡都成问题。 一壮汉神情扭曲,无奈道 “你有多少是多少?兄弟自己请大夫!” 梁宜贞比个一。 “十两?” 她摇头。 “一两?” 她又摇头。 二位壮汉心头一凉,声音越来越弱 “一一文?” “哎!”梁宜贞叹息,怜悯地望着他们,“真没见过世面。” 她将食指举至二人眼前,二人霎时成对眼。 “一千两。”她道,“只有这么多了。” 只只有 二位壮汉又惊又梗。 果然,在川宁做山贼还是很有前途的! 梁宜贞自袖中掏出银票,缓缓展开,在他们眼前展示一圈。 奶奶的!一千两雪花纹银啊!是他们见过最美的风景! 梁宜贞打量他们。 二位壮汉赤膊上阵,也没地方放银票啊。 忽而,目光落在一壮汉鲜红的裤腰带上。 二位壮汉一怔,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眯眼斜笑,手指一瞬勾上裤腰带,将银票卡住。 壮汉猛退一步 “你干什么!” 梁宜贞扫一眼他们的肌肉 “放心,我不劫色。” 她又朝胸肌上戳了戳,摇头道 “不好。” 二位壮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带着银票落荒而逃。 就这胆子,还做山贼?日后压寨夫人也抢不到吧,真可怜。 梁宜贞啧啧感慨,眨眼间,壮汉已消失无踪。 她忽而一怔。 轻功这么好?不像山贼啊 “二姐,这货怎么处置?” 梁南清的声音打断思绪。 蒋貅已被五花大绑踹至眼前。 “山贼呢?!”蒋貅大惊。 原本揣着一百两打算再次策反山贼,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一千两打发了。”梁宜贞讪讪道。 蒋貅一梗,再不说话。 “你有病啊!”梁宜萱跳起来,“干嘛白白送钱?” 不是已制住山贼了吗?这货又犯蠢了是不是! “无所谓啊。”梁宜贞笑笑,“他又兑不出钱。再说,他们敢去兑,就该上徐大人那处喝茶了。” 原来,鄢凌波为她在自家钱庄存了个小金库,银票也是特制的,还染上了少女喜爱的粉白海棠。 专款专用,实人实名,兑换岂是那样容易? “海棠银啊。”梁宜萱了然。 她撇撇嘴,自己与梁南清就没有! 梁南清又踹蒋貅两脚 “他怎么办?” 姐弟三人为着蒋貅俯视。 怎么办 梁宜贞轻笑 “揍呗!” 山路崎岖,夹道竹林茂密,二位壮汉行至隐蔽处方停下。 手臂的红肿已渐渐退散。 “薛神医的万用解毒散还真行,一炷香不到就不痛不痒了。”一壮汉笑道。 另一壮汉扯出裤腰带中的银票,撕个粉碎 “以后这破差事换人!保护宜贞小姐?你看她那样子是需要保护的吗!” 他望着银票碎屑 “还试图引咱们自投罗网,好让府衙抓人!” 比猴还精,只有她害别人的份吧? “你还抱怨上了。任务结束,早些回山上不好?还有道场要做呢!” 二人撕下脸上刀疤,掏出藏在竹林中的袍子穿好。 青袍翩然,道骨仙风。 又自树洞中抽出各自佩剑。指尖轻弹,锃的一声,铿锵悠远。 长剑,比方才的砍刀顺手许多。 二人剑影飒然,转眼消失在竹林深处。 “别打,别打了!别打脸!” 蒋貅鼻青脸肿,哀号连连。本就胖的脸,如今已与猪头一般。 “叫英雄!” 梁宜萱提起裙子,一脚瞪上蒋貅肩膀。 “女女英雄。”蒋貅已然口齿不清。 梁南清扛着红绸大刀,学着山贼的凶狠: “还敢不敢使坏了?” “不敢了不敢了!”蒋貅哭嚎应声,“打死我也不敢再惹你们!都是梁南淮的主意,好汉饶命!” 梁宜贞在一旁呵呵笑,看得不亦乐乎。 “行了行了,点到即止。”她捧腹摆摆手,那二人才停住。 又向蒋貅道: “蒋盈的死真的跟我没关系。就算信不过我,也得信徐大人的英明断案啊。不服可以去告嘛,作甚使阴招?” 提起蒋盈,蒋貅怂下去的气焰又噌噌往外冒: “那是人命啊!” 她为何轻轻松松脱口而出?! 那是他亲人的命。一位少年人还没完全开始,就结束得彻彻底底的命。 这口气,他咽不下。 梁宜贞蹙眉。生命诚可贵,她这个天天与死人打交道的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但一命抵一命,实在是荒谬。就算十命抵一命,逝去的生命也不可能回来。 况且,那条命本不该算她身上。 梁宜贞亲自踹一脚: “你再这样下去,一命抵一命,抵的就算你自己的命!” 不好好珍惜,使坏作恶,虽生犹死的命。 此时的蒋貅听不明白,但多年后每每回想,颇是感怀。 姐弟三人再不理他,拍拍手扬长而去。 刚转过竹林,忽闻人声。 “宜贞小姐,打架斗殴有违大楚律啊。” 三人一顿。 只见徐故负手立在他们身后,一身靛蓝袍子见出成年人的稳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府衙的茶喝不得 他怎在此处? 梁南清与梁宜萱潜意识吓一跳,面面相觑,似被抓赃的贼。 “徐大人啊。”梁南清装熟笑两声,“什么打架斗殴,小孩子们活泼而已!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还不知道我?” 徐故轻笑 “的确很活泼啊。” 他举目远望去,蒋貅正歪歪倒倒落荒而逃。发髻三散乱,屁股处的袍子破开一块,双手不停薅,想尽办法也遮掩不住。 这境况梁南清一脸尴尬,抠了抠眉心。 梁宜萱没同徐故打过交道,偷偷打量几眼,只拉着小弟耳语 “他作甚管我们?又不是家长,也不是亲戚,大人们这么闲?” 梁南清懊恼 “老朋友嘛。大抵只是打个招呼?” 才不是打招呼。 梁宜贞审视半晌,下巴一扬 “就是打架斗殴啊。” 姐弟二人猛惊。 打架是能承认的事吗!别以为不是自家家长就脱口而出,家长们都会互通有无的好吧? “就是打蒋貅啊。”梁宜贞一脸坦然,“我梁宜贞动的手。” 这是要顶包? 姐弟二人欲语还休,忙一人一边扯她袖子。 谁知她非但不听,反是轻轻挣开,上前一步 “有违大楚律嘛。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抓我去府衙?” 公堂嘛,熟门熟路。 “按律,的确如此。”徐故道。 另外两个已然吓坏了。不就是打架么?怎么还要去府衙?会坐牢么? “不过,”徐故近前一步,“法理之外,尚有人情。” 人情? 梁宜贞侧头。 徐故垂眸一笑,接着道 “春深闷热,本府在前头竹林置了个茶席乘凉,不知宜贞小姐可否赏脸?” “大人什么意思?”梁宜贞对上他的目光,没丝毫孩子的畏惧。 “去竹林吃茶,还是去府衙吃茶,宜贞小姐可以自己选。” 他负手,浑身淡然之气。似乎只是个建议,而非逼迫。 梁宜贞笑笑 “宜贞虽年幼,却也知道,府衙的茶吃不得。” “如此,宜贞小姐请吧。” 徐故已侧身让出一条道。 梁南清猛抓住梁宜贞,凑前嘀咕 “鸿门宴啊。” 梁宜萱亦耳语 “你别怕,就算真要抓我们,还有家里人撑腰呢!再不济,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不行啊。”梁宜贞回眸一笑,“被抓个正着,躲不掉的。” 她又点着下巴,道 “不过,大姐和小弟要记住,我是为你们赴鸿门宴。日后记得报答我的恩情就好。” 梁宜萱蹙眉,拍她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笑!” 梁宜贞嘿嘿,又道 “别告诉家里哦。” 说罢就催着徐故走,一面朝姐弟二人挥手告辞。 眼看二人背影越来越远,梁南清与梁宜萱忽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还有无所适从。 “怎么办?”梁宜萱蹙眉。 “跟着。”梁南清定神。 竹林深处,微风拂过,带起竹叶的清冽气息。 梁宜贞与徐故对坐,他亲自煮茶,茶席的净瓶中正一枝山寺桃花。 “竹风千万缕,桃气两三枝。徐大人原是风雅之人。” 梁宜贞正吃茶,打量四周,点了点头。 “懂的人才叫风雅,”徐故含笑,“不懂之人,再美的景,再好的茶,也只是对牛弹琴。” 他慢悠悠地煮茶c分茶,那是成熟男子的沉稳,时间与风都惊不起心中的波澜。 但梁宜贞并不是个耐烦的人。 “徐大人,”她又吃一盏,“有话直说吧。” 出了畅园的事,想来他有许多话要讲。 徐故笑笑 “宜贞小姐,只是吃茶,你不要多心。心不静,茶无味。” 梁宜贞眉心微蹙。 徐故与她拼情操来的? “徐大人,”她故意挑衅,“我打了人,你却请我吃茶,算不算徇私枉法?” 徇私枉法 徐故手臂微顿 “是徇私啊。” 这个“私”字,他很受用。 他是个正直的官员,但有的人,是值得徇私的。 徐故又替她斟一盏 “川宁的明前竹叶青,你喜欢么?” 梁宜贞蹙眉。 难道真的只是吃茶?可为何觉得怪怪的? 她吃一口 “不错啊,挺好的。” 徐故笑意更深 “她也喜欢。” “谁?”梁宜贞怔然。 “我的妻子。” 徐故眼底温柔似水。这样的他,全不似公堂之上那个正直不阿c说一不二的知府大人。 此时的他,是个男人。 “想听她的故事么?”徐故问。 梁宜贞微愣,转而含笑 “我虽不懂男女之情,但也愿意听一听。” 徐故点头,娓娓道来。 “真喝茶啊。”梁南清缩在竹林后,举着竹叶挡脸。 “跟大人有什么好聊的?”梁宜萱探头,“聊这许久,我腿都酸了。” 她兀自捶腿,有生以来还没受过这般罪! “大姐很紧张我啊。”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从二人中间窜出头,咧嘴一笑。 二人吓一跳,左看右看,惊觉徐故也已不在了。 “谁紧张你?!”梁宜萱哼道,“大白日的吓人,呸!” 梁宜贞一把揽住二人 “咱们回家吧。总之,谢谢你们。宜贞很爱你们。” 啊? 二人怔住,脸颊微红。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人猝不及防。 梁宜贞搂更紧。 徐故有他的秦娘,虽死犹生。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啊,活生生的,还能万分珍惜的家人。 活人值得被好好珍视。 姐弟三人遂并肩下山。穿过竹林c街市,哼起小曲儿。 但至家门时,梁宜贞才发现,并非所有家人都是温柔溪流。 还有泥石流! 晋阳侯府,朱红正门。 只闻叮铃哐啷,瓷器c绸缎c茶叶一件件不停朝外飞。 尤其瓷器,呯!砰!铛! 乍开满地碎片。 梁南渚衣袍一掀,自乱物横飞中而来,气势汹汹,抡起一个瓷瓶就砸。 百姓跟着起哄,围观的女孩子还在高喊“世孙霸气”。 姐弟三人目瞪口呆,挤过人群望着梁南渚,一句话也说不出。 梁南渚一身傲气,踹开脚边绸缎 “老男人!引逗谁呢?呸!” 老男人什么意思? 姐弟三人面面相觑。 “锦绣金玉可惜啊。”梁宜贞啧啧感慨。 梁南渚闻声一顿,眼刀瞬间砍来。 他大步流星上前,黑着脸,没有一句话,拎起梁宜贞就往府里去。 围观之人一愣一愣,霎时脑补无数。 世孙要赶走宜贞小姐? 宜贞小姐勾搭已婚男子? 世孙和宜贞小姐有一腿? “什么情况?她又得罪大哥了?” 喧闹人群中,梁宜萱心下一紧。 梁南清已然转身。 她一把揽住 “你跑什么?不管啦?” “搬救兵啊!”梁南清急切,指着鄢府的方向。 姐弟二人遂拔腿就跑。 而晋阳侯府中,正一片腥风血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气哦 “梁南渚你放开!” 梁宜贞嚎叫,声音穿透晋阳侯府。 假山柳枝间,梁南渚拎小鸡似的快速闪过,似一个影。 丫头仆妇穿行往来,越发疾步,一个个低着头,只想快些远离二位小祖宗。 “阿翠救我!” 梁宜贞看见相熟的厨娘,一面挣扎一面唤。 阿翠心猛惊,头埋得更低,口中念经: “我瞎我瞎我瞎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二萌!”梁宜贞又唤相熟的杂役,“去找老夫人!” 谁知二萌拔腿就跑: “我聋我聋我聋” 远处的老夫人望着他们,带着老祖母的微笑。 “青春啊。”她感慨。 身旁的薛氏亦探头: “母亲,又闹上了,要不要劝劝阿渚?” “劝什么劝!”老夫人嗔道,“你看他们相亲相爱,老婆子欣慰啊。总算对得起公主。” 薛氏一懵。 相亲相爱?这话她怎么听不明白? 老夫人笑笑: “相亲相爱,不在表面上。阿渚那性子,连我也管不了,也只有宜贞那样无知无畏的能治一治。所以世间万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她笑意更深,望着兄妹二人的背影,越看越心满意足。 外院。 琳琅满目的瓷器c绸缎c金玉玩物,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奇怪,这些好东西为何不抬入后宅? “解释。” 梁南渚冷语,放下梁宜贞。 她大喘几口气,双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飞那么快,赶着去投胎么?! “解释锤子?”梁宜贞白他一眼。 梁南渚冷笑: “有胆子撩拨,没胆子认啊?” 撩拨? 梁宜贞一愣,目光缓缓落在他胸前。衣襟早被她扯得松松垮垮,手指还半陷在里面。 她嘿嘿两声,尴尬抽回手,又笨手笨脚整理衣襟。 梁南渚无语,绷着脸退半步: “不是这个。” “啊?”梁宜贞仰视,“哦。” 说罢又把刚掩上的衣襟扯开。 呀!扯多了。 她尬笑两声。 梁南渚早已忍无可忍,憋着气一把拽回衣襟,胡乱理了。 又严肃道: “你给老子装傻是吧?” 梁宜贞一脸懵。 “今日去了何处?”梁南渚板着脸。 “送谢夫子啊。”她道。 “谢夫子?”梁南渚勾着冷笑,一步一步靠近。 梁宜贞对上他的眸子,霎时定住。那一刻,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只僵直身子咬着牙。 他忽而倾身,鼻尖滑过她肩头,狠吸一口气。 “明前的竹叶青。”他气声耳语,“谢夫子行路匆匆,还请你吃茶?” 梁宜贞呆住。 分明是质问的话,不过真好听。他是妖怪么? “呼。” 他朝她吹一口气,拧眉。 梁宜贞激得猛回神。又呆了半刻,再抬眼时,他已然负手俯视她。 她方整色道: “茶是徐大人请的。” 梁南渚哼笑点头,啪嚓!又踹倒一个瓷瓶: “又是吃茶又是送东西!徐铁拐老不正经,你也拎不清吗?” 梁宜贞大惊: “你是说,这些都是徐大人送的?” “装。”梁南渚道,“接着装。茶都吃了,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些?” 梁宜贞一脸莫名,也来了脾气: “吃个茶而已,无伤大雅吧!再说了,人家要送礼,关我什么事?” “而已?无伤大雅?”梁南渚只觉胸口一团气直往上涌,“别告诉老子,你一个川宁人,不知道吃茶的意思!” “吃茶能有什么意思?!梁南渚你有病吧!”梁宜贞亦爆发了,“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凭什么拎小鸡似的拎我?我又没犯错,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随便发脾气!” 梁南渚衣袖一振,颇有气势。 回来了,那个无法无天,只知伤害家人的梁宜贞回来了! “我告诉过你,徐故招惹不得吧。”他沉着脸,“原以为你改好了,看来是我太乐观!” 说罢,一把扣住她的手。 “宜贞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丫头急匆匆跑来。 见着梁南渚,着实一惊,欲语不语。 “说!”梁南渚怒道。 丫头一颤,语速如飞: “穗穗姑娘要我来给小姐报个信。蒋家蒋家人上门了,说说小姐把人家孩子给打了。来来讨个说法。” “呵。”梁南渚冷笑,狠狠指了指梁宜贞,“一件一件算。” 正堂之中,家长们坐满了整个屋子,鼻青脸肿的蒋貅尤其突兀。 老夫人先问过伤势,吃口茶道: “孩子的母亲怎么没来,倒要蒋夫人这个伯母亲自出马。” 蒋夫人翻个白眼: “老夫人,孩子的母亲都心疼出病了,孩子的父亲照顾着呢。怎么,贵府的宜贞小姐还嫌下手不够狠吗?” 话音未落,蒋貅配合着哎哟连天。 老夫人笑笑: “这话说的!看蒋少爷高高壮壮的,我们家宜贞一个女孩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怕有误会吧。” “还有梁南清与梁宜萱!”蒋貅向上一窜一窜。 “那小子!”薛氏忽道,一脸火气,“他要敢作恶,婶婶给你撑腰。不过” 她顿了顿,又赔笑: “孩子们的事情没准的,打打骂骂不要紧,总别冤了孩子啊。蒋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蒋夫人鼻息一哼: “貅儿身上哪处伤不是证据?要说冤枉,我们貅儿最冤枉。” 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好好的孩子,肿成这样,怎会有人如此狠心呢? 不过话说回来,连人命也不当回事的人,又哪来的心? 要不是貅儿平日里身体强壮,只怕这条命也去了!我又该如何与他父母交代啊!” 要不要这么夸张? 老夫人与薛氏不约而同打个呵欠。 “哟!哪里来的小腊肉啊?快让哥哥看看,伤到哪里了?” 梁南渚一脸关心,疾步而入,身后跟着面色不大好的梁宜贞。 她白梁南渚一眼。 转变真够快的!方才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她,这会子却在蒋貅面前装好人。 蒋貅被梁南渚揉过去揉过来,霎时叫苦连天。 蒋夫人急了: “梁世孙你作甚!他受伤了,你有点分寸好吧!” “哎哟,失态了失态了。” 梁南渚笑呵呵,又摸摸蒋貅的头。头上正好有个红包,痛死个人。 蒋夫人揽过蒋貅,恨恨瞪一眼,又转向一旁梁宜贞: “你还敢来?” “这话应该我说吧!这是我家!”梁宜贞没好气,冲蒋貅道,“居然找上门来,是谁给你的勇气?” “我是受害者,自然要来讨公道!”蒋貅竟理直气壮的。 她抱臂撇撇嘴。 自己才被梁南渚冤枉,心情不好,哪有耐心与蒋家周旋? 她遂道: “要公道?” 她看着蒋貅,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蒋貅却点头。 机会你不珍惜啊。 梁宜贞三两步跨至他跟前 “就是我打的蒋貅,怎么样?” 她又朝他凳子猛踢一脚: “要公道去府衙啊!告家长算什么本事?走,你跟我上公堂去!” 梁宜贞拽着蒋貅就要走。 蒋貅高唤“伯母”,蒋夫人却惊得一动不动。 满屋子的人亦目瞪口呆。 梁宜贞,这路子简直太野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茶 “你干什么!” 蒋夫人反应过来,就要去掰梁宜贞的手。 谁知梁宜贞个子不大,力气却惊人,怎么掰也掰不开。 “真是粗鄙,匪气!”蒋夫人破口大骂,“你放开貅儿!没人管么?” 梁南渚作壁上观。 而老夫人与薛氏慢悠悠吃茶。见闹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开口。 只闻老夫人道: “蒋夫人,你身为长辈,这样说孩子不妥吧。” 薛氏听得认真,向身后丫头嘱咐: “蒋夫人骂小姐,记下来。” 丫头捧着册子,俨然府衙的师爷。 “她写什么!” 蒋夫人冲的起身,一瞬慌了,也顾不得护着蒋貅。 薛氏笑道: “不是要去府衙么?咱们也得留些证据啊。” “你”蒋夫人气急败坏,“一屋子土匪窝!” 薛氏也不生气,向丫头笑道: “这句也记下,漏了罚你哦。” 丫头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好。”蒋夫人指一圈屋中众人,“你们要纵容包庇,我们就上府衙去!谁怕谁啊!让徐大人端了你们这群悍匪!” “匪?”梁宜贞哼笑,“匪不匪我不大知道,但说起山贼,倒是跟蒋少爷很熟哦。” 蒋貅心下一紧: “你胡说什么!我堂堂社学里的学生,怎会跟山贼有关系?你别血口喷人,倒打一耙啊!” “就是!”蒋夫人附和,“我家貅儿品学兼优,哪像你家孩子那么野?” 她转向蒋貅: “貅儿不怕。上府衙就上府衙,咱们行得端坐得正,怕什么怕!待去了府衙,我要把盈盈的事也重新论论。再不能容恶人猖狂了!” 梁宜贞哭笑不得。 原来蒋貅将山贼之事瞒下了啊。难怪蒋夫人敢这般嚣张,以为真抓到了他们的小辫子。 蒋貅一脸紧张,左看右看,生怕梁宜贞将事情说出。 她才不会说呢! 这么劲爆反转的料,当然要到府衙去说了。他们如今多嚣张,多理直气壮,到时候就会被打脸多惨。 想想都觉得解气。 蒋夫人看着一屋子的人,只觉半刻也呆不下去。 她拽起蒋貅,只狠狠道: “你们等着,府衙见!” “好啊。”梁宜贞偏头一笑,“要快些哦。我才同徐大人吃过茶,要不要帮您老预约个升堂时辰?” 吃茶! 吃茶 屋中瞬间鸦雀无声。 这女孩子,为何每次做的事c说的话,都这样吓人! 蒋夫人趋前两步: “你说什么?你与徐大人吃茶?” 她下意识地掰手指头,只觉算不过来。 “很惊讶么?”梁宜贞打量她,“你也可以约啊。” 蒋夫人一怔: “呸!小小年纪留点口德吧!老娘都生过孩子了,还吃茶!” 她扫视一圈: “你们心机太重,以为这样我就不告了?你们也不想想,是大楚律厉害,还是徐大人徇私厉害!” 说罢衣袖一拂,连拖带推弄走蒋貅。 外人去了,屋中的沉静依然。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解释。” 屋中众人脸色难看,不知如何言语。 梁宜贞方道: “是蒋貅请了山贼来劫我的道,我才动的手。我主使的,不关大姐和小弟的事。祖母不要” “你与徐故吃茶” 老夫人喃喃,现在还回不过神。 薛氏愁眉深锁,勉强开口: “宜贞你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梁宜贞满脸茫然: “就今日在山上啊。他看见我们殴打蒋貅,问我与他吃茶,还是吃府衙的茶。那我当然” “卑鄙!”老夫人在桌边狠拍一掌。 梁宜贞真惊了。 自打来到晋阳侯府,还没见老夫人发这样大的火。 她这才觉出事态的严重。 试探问: “吃茶究竟是何意?” “宜贞,”薛氏送上疑惑的眼神,“你真不知?” 梁宜贞抿唇: “自打棺中醒来,许多事都记不得了。” 梁南渚上前,一个黑影压下来: “你还在装吗?” 梁宜贞看他一眼,因着适才在偏院的事,一点也不想理他。 “你说是就是吧。”她摆摆手。 “好了阿渚。”老夫人道,又转向梁宜贞,“你果真不记得了?” 梁宜贞摇头。 老夫人摇头叹息,头痛症似乎也犯了。 梁南渚遂冷语: “好,你要装就装。我现在告诉你,吃茶就是求亲。” 求求亲? 梁宜贞猛咳两声。 “求亲”二字于她而言不过是书本上的礼仪。落在自己头上,却只剩惊惶。 她狠跺一脚。 哪本史书上写了“吃茶”就是求亲?!川宁风物志也从不曾提及啊! “你骗我的吧?”梁宜贞直勾勾看梁南渚,“怎么会有人吃口茶就把亲事给定了?” 他一脸严肃,并不言语。 这沉默真实的沉默。 所以,梁南渚砸的瓷器c绸缎c首饰,其实是聘礼! 难怪他那般生气。 梁宜贞粗喘着气,双手攒成拳: “我去跟徐大人说清楚。” 话音未落就要冲出门。 梁南渚横腰拦住,胸膛抵上她的背: “你现在哪里都不许去!” 说罢,扛起梁宜贞跨门而去。 老夫人与薛氏对视一阵,又各自低头叹气。 “母亲,宜贞的事有阿渚在,我相信总有办法的。”薛氏宽慰道。 老夫人又叹一声: “我现在担心的是凌波。” 鄢凌波受不得刺激。他的眼,是不被允许流泪的。 正堂重归寂静,甚至死寂。天色渐渐暗下来,似人心,也渐渐沉重。 鄢府。 “什么?吃茶!”鄢凌波一瞬站起,肩头颤抖。 梁南清与梁宜萱忙摆手: “不是那种吃茶,只是权宜之计。” 二人懊恼又无助。本是来搬救兵来的,怎么将这事说了呢?! 鄢凌波只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呼吸越发急促。 “小宝,小宝!快备车!” 他踉跄而出,云头手杖都遗落屋中。 两个小的只在后面追。 朦胧月色,花影迷离,一把铜锁重重落下。 “你给老子好好反省!” 梁南渚朝门上踹一脚,扬长而去。 嘴里还不住咒骂: “老男人!臭不要脸!我呸!” 梁宜贞听着咒骂声渐渐消失,心头空落落的。 梁南渚对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顷刻间荡然无存。 而自己,此刻被禁足在房间,什么事也做不了。 “穗穗,”梁宜贞揽过她,像抱一个布偶,“我闯祸了。” 穗穗一愣,撅嘴噔噔摇头: “小姐才不会闯祸,是祸闯了小姐!” 是祸闯了小姐 梁宜贞微怔: “穗穗真聪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耍流氓 穗穗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件事与从前商会之事c春鸿会之事都不同。此番梁宜贞并没有故意招惹,而是有心人有心为之。 祸端主动找上门,避是避不掉的。 那便只能迎难而上。冲自己来的,就自己解决。 梁宜贞回忆起今日吃茶的场景。难怪觉得哪里不对,难怪徐故要向她一个外人告知秦娘的事。原是在自报家门。 但他有什么目的? 总不会真看上她吧? 这很荒唐啊。 “穗穗啊,”梁宜贞叹了声,“我这回是遇着流氓了。” 一个斯斯文文,套路深深的流氓。 “小姐别怕!”穗穗一把环住她的腰,“谁敢欺负小姐,穗穗捶他!” 梁宜贞摸摸她的头 “我不怕,你家小姐是神仙嘛。” 耍流氓而已,谁不会啊?! 老夫人的厅堂中,烛火一明一灭。偌大的屋子,昏暗又沉重。 薛氏与鄢凌波陪坐在下手方,没有人说一句话。 寂静维持了许久。 “最不济,我带宜贞走。”鄢凌波蹙眉,手掌紧握扶手。 老夫人忙劝: “凌波你别急,说这话作甚?那就到了那一步?你宽些心,世孙在,总会有办法的。” 世孙 是啊,有世孙在,总会有办法。 可这一回,与徐故牵扯太深。徐故可是京城来的人,只怕给世孙添了大麻烦。他是否会就此不管宜贞? 鄢凌波倒吸一口凉气,焦虑担忧充斥全身。 不行!就算世孙不管她,自己也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那是宜贞啊!唯一的宜贞,她不能落在京城人手里。 “凌波哥。”梁南渚掀袍而入,趋步至鄢凌波身边,言语中满是急切担忧,“眼睛可还好?” 许是因着行太快,他额角冒汗,有些微喘。 “世孙!” 鄢凌波双手摸索。 梁南渚忙一把握上: “我在,凌波哥别着急,我在。” “凌波知道宜贞闯了祸,给世孙添恁大麻烦,但她定然不是有心的。”鄢凌波急切道,“世孙若真觉得欠我一双眼,那就不要置宜贞于不顾。她还小啊,她是公主唯一的孩子啊。” 公主是梁南渚的恩人,而她,是公主唯一的女儿。 还有鄢凌波的眼睛,亦是梁南渚的死穴。 这样的言语,是挟恩图报,绝非君子行径。但他说了,就是要逼一逼世孙。温润如玉c好心好性的鄢凌波,为了梁宜贞,做了回小人。 但那不要紧,只要宜贞安好,一切都不要紧。 “不会的凌波哥,我不会,你放心。”梁南渚握紧鄢凌波的手,“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没看住她,是阿渚对不起凌波哥。” “世孙” 鄢凌波怔住,焦虑夺走了他的理智。 世孙,本就不是个只顾自身安危,过河拆桥之人啊。 鄢凌波躬身行礼: “是凌波小人之心了。” 梁南渚摇头,扶他坐稳,见他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松了半颗心。 “阿渚,”老夫人道,“宜贞呢?” “锁”他看一眼鄢凌波,“安顿在闺房了。” 老夫人点头: “她怎么说?” “我”梁南渚顿了顿,“没让她说话。” 老夫人一声叹息: “这件事,阿渚对宜贞做得也太过了。” 梁南渚一怔,有记忆以来,这是老夫人头一回为梁宜贞训斥他。 老夫人又道: “宜贞自打棺中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别说吃茶,许多人事也都不记得了,有时还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活人就是麻烦,吓死个人。 你前些日子还在京城国子监,自然不知。回川之后秉着从前的偏见,只当宜贞做什么都不对。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她不过与徐大人有些私交,你见着聘礼,下意识就冤枉她故意撩拨玩闹。是不是武断了些? 阿渚啊看人,除了用理智,还要用心的。” 用心 梁南渚愣然。 真是偏见么? 她与从前的确不同了,但他的印象还停在当年,那个狠心对亲人下剧毒的女孩子。 陈年的印象太深刻,不是说抹就能抹掉的。 其实,当梁宜贞说不知“吃茶”之意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信的。 但理智告诉他,她生在川宁长在川宁,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习俗。 “祖母,”他道,“您说的对,阿渚错了。这件事,我愿意信她。” 四下猛惊。 梁南渚认错了?!从小到大,他认错的次数屈指可数。眼下居然认错! 老夫人颇是欣慰,点了点头。 薛氏没大听他们说话,一直紧绷着脸心里有事,只道: “想来想去,此事事出突然,会不会是京城的意思?” 才稍稍轻松的氛围,霎时回归紧张。 “不像。”梁南渚道,“梁宜贞已经入选鉴鸿司,不日就要启程上京。纵然徐铁拐是他们的人,也没必要再将她留在川宁,留在他身边。放在京城,于他们而言,总是更稳妥些。” 鄢凌波点头: “也就是说,此番是徐故自作主张。” 梁南渚哼笑: “第二次自作主张。” 徐故的自作主张,会成为他的把柄。但他为何自作主张,依旧是个谜。难道真想娶梁宜贞? 荒唐啊。 老夫人端坐,看看孩子们,遂道: “既然如此,咱们晋阳侯府就一致对外。徐知府,就算是京城的人,想踩在咱们头上,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祖母英明。”梁南渚道,“那个老不正经的,不就是耍流氓吗?还想娶梁宜贞!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鄢凌波倾身: “世孙有对策?” 梁南渚嘴角一勾。 对策没有对策,怎能在京城混这么多年? 徐铁拐嘛,老男人!那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咯。 老夫人堂中人群散去。有了梁南渚的定心丸,每个人都能睡得稍稍安稳些。 晋阳侯府,又陷入往日的安宁。 已是三更天,月色朦胧,时有树影沙沙。仆妇婢子早已安寝,唯有轮班巡夜的嬷嬷,举着大红灯笼排排行过。 梁南渚负手,在青石小径踱步。杨柳拂动,一侧头,便看到了梁宜贞的院子。 紧闭的院门,还有他亲自落下的大锁。 微怔。 关了这么久这家伙还没吃饭吧。 不知为何,竟有些愧意。 他调转个头,下意识行向厨房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按理说,这个时辰厨房早已落锁,厨子也睡了,就算来了也没什么意义。 可不知不觉,就是到了这里。 也好巧不巧,就有个粗心厨子忘了锁门。 梁南渚轻笑摇头,举着灯笼推门而入。 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 一是不喜油烟。二来,梁南渚是生母去世后才入的晋阳侯府,那时他已十岁了,自然明白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灯笼四下照了一回。墙壁上的辣椒串c排排摆放的蔬果c肉糜,整齐有序的调料,一切都新奇而陌生。 不过,似乎没什么现成的能吃。 他一会子揭蒸屉,一会子翻锅碗,空空如也,半粒米都没有。 “饿一顿也死不了吧。”梁南渚喃喃。 说罢就要转身。 吱吱吱吱 他一顿,什么声音? 耗子磨牙? 他顺着声响,猫着腰,故意隐藏灯笼的火光。他也不知为何,堂堂世孙竟然要在厨房里抓耗子? 今天的一切都怪遭遭的! 更近前些,只见米缸后的竹编簸箕似盖着什么,微微颤动。 小耗子,教你危害晋阳侯府的食品卫生!今日落在本世孙手上,自求多福吧。 他眯眼勾唇,已拔下一只鞋,对准簸箕。 一把掀开。 刚要打下,艰难刹住。 “怎么是你?” 灯笼照上,只见梁宜贞蜷在米缸后,双手握着一块比脸大的玫瑰米糕。一双眼大写的懵,腮帮子鼓着又嚼两下。 啪! 梁南渚将鞋子砸在地上,蹭着穿好。 “我饿。”梁宜贞道,口中塞满了米糕,有些囫囵不清。 梁南渚手肘撑上米缸,懒散看她: “不是抓老鼠,还真发现不了你啊!” 本以为她老老实实待在闺房,没吃没喝的,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不会! 完全不会! 梁宜贞怎么会让自己挨饿呢?她是个大街上都能逼人煮抄手的人啊! 祸害! 梁宜贞迅速嚼几口,咽下口中米糕: “天大的事,你锁归锁,别不让人吃饭啊。为了不被饿死,我夜半开锁觅食,大耗元气,多可怜。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 他静静看着不说话,环抱双臂,灯笼插在臂弯。 灯火一晃一晃,映上他下颌的轮廓,又晃开。想抓住又稍纵即逝的俊美。 梁宜贞呆看半晌,不忘再咬一口玫瑰米糕: “你的确很好看,没有同情心就没有吧。” 她伸了伸腿,蹲得有些麻了。 小足轻晃,朝他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靠,足尖依旧是那只丝线绣的蝴蝶,扑腾翅膀,似飞上他的小腿。 “让一让啊,”梁宜贞偏头,“这就跟你回去认罪伏法,继续坐牢。” 梁南渚小腿肌肉一紧,扫一眼,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米缸c墙角c他,梁宜贞被牢牢锁住。 他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渐渐向下倾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梁宜贞呼吸急促,玫瑰米糕捏出指印。 还有半寸,梁南渚瞬间定住,邪笑: “我喜欢就地正法。” 梁宜贞一愣。下一刻,又被他拎起,后颈的感觉无比熟悉。 梁南渚将铁勺朝她一丢: “我饿了。” 是真饿。为着她的事折腾了一整日,他也没吃饭呢! 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梁宜贞呆愣愣接着铁勺,拿也不知怎么拿,对异物有种莫名的恐惧。 “我不会啊。” 她脖子向后缩,尽量离铁勺远些。 梁南渚笑容一滞。 上回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不会煮抄手,她还说他笨,哪来的自信? 他方道: “不管,我饿。” 梁宜贞懊恼,看看手中的米糕: “要不,分你一半?这头没咬过。” 她翻转着米糕,试图显得更加真诚。 梁南渚一梗: “你恶不恶心,吃剩的给老子!” 他双手一撑,坐上灶台,又狠拍两下铁锅: “少废话,快烧火!” 梁宜贞无语,望天一叹,只得认命。 咚咚咚咚! 厨房的时光过得很快,外面已敲过四更,里面却还在为生火懊恼。 “你脑子被驴踢了?”梁南渚夺过柴火,“你要烧房子啊!” 梁宜贞噘嘴: “那人家不会嘛。” 梁南渚扶额,摸索着将火给生好了。 他半生气半得意: “老子也是第一次。” “哦。”梁宜贞讪讪,有什么了不起,又道,“那你烧水啊,愣着作甚?不是很能吗?我看案头有几个现成抄手,不信你还能煮成了!” 梁南渚轻蔑一笑: “那你看好了!” 水已然烧上,他又道: “本世孙那是不屑于下厨,一旦认真,不知胜过多少大师傅!” “是是是,大哥最厉害了。” 梁宜贞含笑,忽从背后环住他的腰。 梁南渚腰身一紧,惊恐: “你干什么!” 梁宜贞垂眸不语,手已然退开。 而他的腰间,多了条围裙。 她低语: “月光锦很好看,别再染上油污了。” 梁南渚怔住。 上回的确染了佐料在袍子上。也是给她煮抄手啊。 他半晌方回神,清了清嗓: “那个水开了,把抄手拿来。” “是!”梁宜贞积极应声。 大概只有在吃的时候,她能这么听话。 他垂眸笑笑。 忽而一顿。 不对啊!不是该罚她做饭么?怎么铁勺还是握在自己手中? “梁宜贞!”他高唤。 “在。”梁宜贞已然捧着生抄手,一双大眼望着他眨巴。 算了。 他叹口气: “丢下去吧。” 抄手又开始在水中翻滚,铁锅中升起浓浓白烟,同样的香气,同样的人。 新月高悬夜空,零星几点疏星。厨房的小窗上,正两个对坐吃东西的影,不时听到梁宜贞咯咯的笑声。 清晨。 厨子打着哈欠进厨房,瞌睡一瞬醒了。 “谁动了老子的厨房!” 嚎叫之声穿墙而出。 行过的二三婢子嘀咕: “听闻厨子的兄长在畅园附近摆抄手摊,前阵子也被人砸了呢!” “得罪人了吧?不对,人也不会抵着厨房毁啊。” “你什么意思啊青天白日的,要不要这么邪门?” “你们少传闲话多做正事。”领头的婢子道,又向厨房唤,“聂大厨,做几个点心,有客来访。老夫人说了,就上你新研制的黑暗点心。” 黑暗点心! 婢子们又来了精神: “谁啊?老夫人上这个招待,吃不死他啊!” “还能是谁?徐大人呗。” “那该!妄图娶宜贞小姐,吃饱了撑的吧?咱们一会子再加点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聊聊婚事(为笙沫笙筱加更) 徐故一生清廉,出门难得乘车,但今日他觉得,乘车会显得正式些。虽然只是一辆一马拉的简陋马车。 “阿四。”他唤侍从。 赵阿四驱马至窗前,俯身: “大人请吩咐。” 徐故笑笑: “不是吩咐,就是问问,今日这身袍子如何?这料子比往日贵重些,不知会不会吓着她。” 赵阿四一愣。 记忆中,自打秦夫人去世后,大人还没这般紧张过。 他方道: “袍子很好,大人的诚心更好。日后宜贞小姐定会明白大人的苦心。” “但愿如此吧。”徐故道,“总之,先回家就好。” 不能让她再次落在晋阳侯府手中了。 至于其他事,有的是时间解释。 一辈子的时间。 “快快快!张罗起来!”薛氏风风火火嚷嚷,“都给我麻利些。” 梁宜贞带着穗穗,半靠树干: “谁来啊,这样大阵仗。” “你未婚夫啊。” 神不知鬼不觉,梁南渚已站在她身后。 穗穗有些怕他,急得跳脚也不敢动手: “小姐没有未婚夫!没有!” 梁宜贞呵笑,抱臂: “真打算让我嫁啊?” “不然呢?”梁南渚微微倾身,“你自己应下的事,自己负责。而晋阳侯府呢,别的不敢保证,但一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穗穗恨恨盯着他,抱着向死之心上前一步: “小姐没要嫁人!没有没有没有!” 梁南渚充耳不闻,一把推开穗穗,手臂撑上树干: “挺凶啊。” 梁宜贞扫一眼周围忙碌的仆妇,目光回道梁南渚这里。 轻笑: “这么隆重,好像嫁了也不亏。” 她点着下巴: “至于徐大人嘛,好歹是位朝廷命官,我混个命妇做做也不错。不过大哥可得多备点嫁妆,未婚夫清廉,我若败光家底,不还得靠娘家嘛” “算得挺精啊。”梁南渚一把扣住她的手,“早盘算好的吧?” 梁宜贞手腕一转,泥鳅似的滑开,顺势朝他下巴挑一指: “你吃醋啊?” 她斜勾一个笑,趁他发愣,早溜了老远。 一面回身挥手,憋笑: “长老别怕,我是你亲妹!” 梁南渚憋气,朝树干猛捶一拳: “祸害!谁是你哥?!” “腾子!”他没好气唤。 腾子不知从何处窜出来,颤颤巍巍: “世世孙” “送她去凌波哥那里,让凌波哥看紧了。”梁南渚吩咐。 看着宜贞小姐,还真是颇有难度啊。似乎也只有鄢凌波做的下来。 梁南渚又道: “她要敢反抗,给我往死里揍!” 说罢拂袖而去,刚行两步,又顿住: “那是夸张,你有点分寸。” 腾子这才舒一口气。 谁不知道是夸张?不用您老专门说! 待客厅中,仆婢成排,捧着茶点瓜果,流水似的出入。 晋阳侯府本也素简,难得一次这等气派。 徐故冷眼看着,茶也不喝,点心也不吃,食指有节奏地轻敲扶手。 老夫人翻出压箱底的衣裙,是除命妇服制外,最华丽的一套。 平日都不戴那么重的发冠,她还有些不适应,却依旧保持着高贵的笑。 只道: “徐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老夫人客气。”徐故道,“徐某的来意,想必老夫人是清楚的。” 老夫人笑笑: “清楚。宜贞连你的茶都吃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徐故点头: “既如此,咱们定个日子吧。” “不急。”薛氏笑道,“日子要合过八字慢慢算的。咱们宜贞可是家中的宝贝,文定六礼一个也不能少,咱们先把细节论论,日后不乱啊。” “三夫人所言甚是。”徐故亦赞同,“徐某是个读书人,礼仪只会更周全。” 读书人。 薛氏心头呸了声。读书人耍起流氓来,更叫人恶心。 她又挂起热情的笑: “这倒不担心,只是” 她尴尬笑笑。 徐故淡然,早知道不会这么顺利: “三夫人有话请直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她欠欠身子,“徐大人,川宁人都知道,府衙是个清廉衙门,你也是个清廉官员。可我们宜贞自幼娇生惯养,实在过不了清贫日子啊。” 薛氏顿了顿,又道: “先说衣。徐大人今日特意打扮过的吧,可这样的袍子,宜贞看也不会看一眼。 再说食。案头的点心,只怕徐大人府上都不曾有吧至于茶,或许偶有宫中赐下的,可大人有的赏赐,晋阳侯府都有,大人没有的赏赐,晋阳侯府也有。 再说住” 薛氏扫了一眼屋子,笑而不语。 “欺人太甚!”赵阿四上前一步。 薛氏故作惊惶。 徐故拦: “让她说。” 薛氏拍拍心口,又道: “最后说行。远的不说,就说徐大人的马车。旧棚瘦马,也太寒酸了些。我们宜贞出门,至少也是两匹马拉的车,更莫提车帘锦缎了。 衣食住行样样不配,我们怎么放心把孩子交到你手上呢?” 徐故默了许久,才开口: “贵府不想认?” 薛氏笑笑: “不是不想认。要不话先说在这里,等徐大人发达了,你们再完婚如何?” “不可。”徐故斩钉截铁。 他四下扫一眼: “宜贞小姐何在?” 老夫人哼笑,就怕你不问! 她笑道: “去鄢府玩了。徐大人也知道,凌波对宜贞一向关怀备至,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买什么c玩什么,从来没有不答应。 对了,凌波还在钱庄给她设了个小金库。若不是家里劝着,只怕把钱庄的给她了。” “那要多谢凌波少爷。”徐故道,“日后,宜贞由我来照顾。” 老夫人垂眸,把玩玉扳指: “徐大人,是听不懂,还是故意听不懂?” “懂。”徐故正色,“徐某虽非大富大贵,但也亏待不了小姐。” 他顿住话锋,只觉多说无益。 不论徐故说什么,她们都会找到理由推脱。而他也会找到理由坚持。 这样的僵持,没有任何意义。 徐故方摊开手,赵阿四立马放上一卷轴。 他遂道: “既然老夫人不想聊私事,那咱们聊聊公事吧。” 老夫人与薛氏相视一眼,没料到还有这一茬。 徐故接着道: “我手中是一份状纸,告的就是晋阳侯府,告的就是宜贞小姐。” 蒋家啊 当日蒋夫人扬言要上府衙告状,原来不是气话,是真的。 原本也不必怕。 可徐故将两件事搅成一件事,就有些难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聊聊公事 老夫人靠上椅背,慢悠悠呷一口茶: “徐大人什么意思?老身不是很懂。” “蒋家状告宜贞小姐殴打蒋貅少爷。”徐故递上状纸,由丫头呈给老夫人,“蒋夫人还特意提了句,宜贞小姐与本府吃过茶,可不能徇私枉法啊。” “徇私?”老夫人呵呵笑,“有甚私可徇的。” 谁稀罕你的徇私?!你还不是宜贞的私! 徐故亦笑笑。 这个老太婆,表面永远和善。可背地里,又纵容晋阳侯府做了多少恶事呢?佛口蛇心的典范。 他方道: “老夫人长居深宅,不明大楚律也是情理之中。徐某耐心很好,就与您说道说道。” 老夫人依旧含笑,心中却呵呵。 不懂大楚律?我呸! 老身好歹也在鉴鸿司任过教好吧?教的就是大楚律! 这件事,徐故自然知道。 当年秦娘于鉴鸿司求学,正是老夫人任教之时。 不过,教大楚律的又如何?杀人放火,知法犯法的事也没少做吧。如何能叫“懂”? 为人师表呵。 徐故接着道: “其实,状纸所言之事可大可小。” “何为大,何为小?”老夫人道。 “小孩子言语不和,打架斗殴是小。”徐故顿了顿,“蓄意伤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大。” 老夫人轻笑。 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耍流氓不带脸红。 她道: “徐大人觉得此事是大是小?” “那要看府上了。”徐故道,“若是我的妻子,我自然相信她的品行若只是晋阳侯府的人,本府不敢打包票。” “徐大人倒是真懂大楚律。”薛氏摇头笑道,“很会钻空子嘛。官员啊。” 徐故保持着读书人的礼仪: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夫人笑。 还是宜贞说得对,活人就是麻烦。 “既然这样”老夫人慢悠悠开口,“送客吧。” 她语气温和,仪态慈爱,全然不像在赶人。 徐故默了半晌。 这是要开战了可他们,哪来的胆子? 他方起身,整一回衣袍: “本府告辞。” 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 已看不见他的身影,薛氏才凑上前: “母亲,看着不好对付啊。他不会捅到京城去吧?” “他没那么蠢。”老夫人道。 捅到京城,徐故自作主张的事首当其冲。 薛氏方舒了口气。 “快快快!别愣着。”老夫人忽托着头冠,“快给我摘下。一大把年纪了受这罪” 薛氏憋笑,忙去帮忙。 马车咯噔咯噔,驶出晋阳侯府。 “大人,晋阳侯府太嚣张了!”赵阿四怒目。 “他们何时不嚣张?”徐故淡淡道,“连皇权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忽本府?逆贼什么事做不出来? 当年崇德太子弑父造反,晋阳侯府若真脱得了干系,陛下岂会派我来此?” 不过是根基太深除不掉。 那么就嚣张吧嚣张久了,总会有连根拔起的时候。 赵阿四抱拳: “大人英明。” “诶诶诶,那不是徐大人的车么?” 巷子中围观的众人纷纷探出脑袋。 自打徐故进了晋阳侯府,他们就一直蹲守,准备拿到第一手的消息。有的怕忘,还备了纸笔边走边记。 “没见人相送,不会是被赶出来的吧?” “我就说嘛,宜贞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会嫁给徐大人?他还是个二婚呢!” “对对对,昨日世孙不是还把聘礼给砸了么?我还捡了几匹绸缎回去。” “对什么对?宜贞小姐吃茶是实锤,晋阳侯府这是背信弃义不想认啊。” “徐大人可怜啊。” “宜贞小姐可怜。” 而巷子另一头,一群人侧耳细听,奋笔疾书。 一页纸正好一篇稿子,洒在人群中。 而立知府情陷豆蔻少女,旷世畸恋何去何从 怒怼知府?豪门恩怨升级,揭秘晋阳侯府不为人知的秘密 深情首富c正义知府,为何同时沉迷梁宜贞?东街胭脂铺新款水粉,帮你锁住迷恋 最后一个,是广告啊。 传看之人讪讪,接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 鄢府。 书房之中,刻意多掌了几盏灯。 鄢凌波端坐案头,伸手探了探滴漏的水,道: “这个时辰,徐大人应该已从你家走了。” 梁宜贞托腮坐在他身旁,把玩他的碧玉算盘: “徐大人还真敢去啊,真壮士也。想是被祖母赶出来的吧。” 鄢凌波笑笑,不自主地揉揉她的发髻: “还不是为了你。操碎了心。” 梁宜贞抱歉笑笑: “不过,这也不是一劳永逸之法啊。今日赶出去,明日不会来么?总不能让他每日都去烦祖母吧。还是要彻底解决才好。” 她又嘿嘿两声: “其实哪有那么麻烦?徐大人乘人之危耍流氓,我们也耍呗。” 鄢凌波听了半晌,憋笑,朝她额间敲一记: “你还会耍流氓了?” “会啊。”她一脸坦然,“不过,要凌波哥帮个忙。” 鄢凌波侧头,俯耳过去。 一晌耳语。 “这法子世孙告诉你的?”鄢凌波微怔。 “不是啊。”梁宜贞愣然,“怎么提他?” 鄢凌波垂眸一笑,自语: “竟想到一处去了。” “凌波哥?”梁宜贞一脸懵。 他笑道: “我是说,世孙也是这个法子,昨日已安排妥当了。你放心。” “他这么好心?”梁宜贞撇嘴,“早上还扬言要我嫁呢!” 鄢凌波又摸摸她的头,一如既往的温和: “世孙也就嘴贱些,心是好的。一家人嘛,还能真不管你?” 梁宜贞默然。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只是,总感觉梁南渚与晋阳侯府其他人不同,不能以常理论之。 “能想出这个法子”她沉吟,“他真是” 真是很厉害吧。 鄢凌波含笑端起茶盏。宜贞,总算有些认可世孙了。 “真是个臭流氓!”梁宜贞道。 鄢凌波猛呛两声,险些喷茶。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孩子的哭声响彻茶坊。 “凌波少爷待宜贞那样好,她怎么能随便嫁人呢?” 女孩子一面说一面揩眼泪,手帕都湿了半张。 “我今早见她去鄢府,解释去了吧?” “凌波少爷一定伤心透了!” “咱们身为凌波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要为凌波少爷做些什么!” 杨淑尔混在其中,摇摇团扇: “才碰见鄢府的宋小宝,给凌波少爷买茶。说是唯有清茶能稍解苦闷。” 茶? 女孩子们眼睛一亮: “咱们为凌波少爷办个茶会吧。热闹热闹,好过他一人憋闷。” 其他女孩子齐声附和。 “且慢!” 茶坊外一女孩子高唤,大跨步而来。 围坐的女孩子们翻个白眼。这么不讲究,一看就是世孙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爱凌波,人人有责 “你来作甚?” 凌波党的女孩子们瞬间直起背。 “办茶会的事,算我一个!”那个世孙党的女孩子高声道。 什么情况? 她们两边不是一向水火不容么? 不及想通,茶坊门口又涌入一群女孩子: “还有我们!” 气势汹汹,义正言辞,世孙党无疑。 领头的道: “你们这群人虽然讨厌,但凌波少爷与世孙亲如兄弟。世孙昨日砸聘礼,就是把态度摆在面上了。他看不下去的事,我们也看不下去。” “对!”世孙党附和,“我们帮着办茶会,那也算世孙的心意。我们家世孙,可是极重兄弟情义的。” 凌波党狐疑看着她们,又有些感动,又不敢应。 她们跟她们的世孙一样,滑头得很,谁知有没有坑? 杨淑尔藏在人群中摇扇围观,此时方上前: “多一个人多一分热闹,我看是挺好的事。你们两边,也该冰释前嫌了。”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 杨淑尔人缘好学问好,她的话,她们是愿意听一听的。 “也对,淑尔既不是凌波党也不是世孙党。咱们就听她的,公平。” 女孩子们纷纷附和。 有人窜出头: “不过,两党都不是,淑尔是敬亭党?” 杨淑尔摇扇一笑: “宜贞党啊。” 从晋阳侯府回府衙的路很长,徐故端坐车中,闭目养神。 忽而惊醒。 车外喧嚣声骤起,即使是主街,也比平日闹腾许多。 “出什么事了?”他沉声,微蹙眉。 “是女孩子们。”赵阿四躬身道,“发些传单,瞎闹腾。” 说着递了几张进去。 徐故接过看一眼,又挑帘望去。 女孩子们很卖命啊,更有甚者声泪俱下同路人哭诉。 “请看一看。”女孩子拦着路人,“青梅不再,徒留竹马。我们的凌波少爷只是个受伤的孩子,请了解一下这个茶会,他需要大家的支持与安抚。” “钱买不来快乐,药医不好心痛,他需要我们。” “请看一看,请签个名,让他知道我们一直在他身边。” “凌波少爷真可怜,我能去茶会么?”大婶边叹边哭,“大婶可是东街第一劝!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砍,大婶都能给劝好!” “当然能去,谢谢大婶。我们会记住你的。” “也欢迎你的家人。” 徐故掩上车帘。 孩子们啊。 太容易被煽动了。 “如此规模的茶会,女孩子们破费了啊。”徐故轻笑摇头。 赵阿四鼻息一哼: “都是些败家女,还不是花家里的钱。” “那也要看看,家长们敢不敢出这个钱。”徐故闭目道。 赵阿四一瞬会意,抱拳: “属下这就去。” 说罢马头调转,消失在人群之中。 深夜。 富商潘老爷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自打参与了川商罢市的事,川宁就没安生过。 先是春鸿会一闹,所有注意力都在梁家小姐身上,没人去看现场的横幅。他只觉自己的赞助都打了水漂。 接下来又是这一桩荒唐的婚事。梁家小姐与徐大人?这都什么事啊! 这还不算完。 人家的姻缘纠葛说破天也是私事,偏偏那群女孩子弄了个什么“关爱凌波”的茶会。这不故意打徐大人的脸么? 最要命的是,他家潘小姐还参与其中,摇旗呐喊。 潘小姐才与组织茶会的姐妹开完会,这会子躲在院外。见潘老爷脸色不好,正打算从后门溜进去。 “滚出来!”潘老爷一声怒喝。 潘小姐娇躯一颤,只得一小步一小步挪出来,手指扯着裙带打转: “父父亲” “都什么时辰了!你去何处浪了?!”潘老爷本就生气,看到她更是心烦。 潘小姐撇嘴嘀咕: “女孩子们的事。” “茶会的事吧!”潘老爷吹胡子瞪眼。 潘小姐眼睛一亮,噔噔上前: “父亲也知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可见传播够快够广。 “速速停手!”潘老爷不想废话,“你那个茶会,我一分钱也不会出。这个月的零花也没了!还有,当铺都打过招呼,敢当首饰,提头来见!” 什么?! 潘小姐手中还握着传单,只觉“咔嚓”一声, 晴天霹雳。 川宁的另一处宅子,灯火通明,院子中的女孩子满脸委屈,亦感受到了晴天霹雳。 咔嚓!咔嚓!咔嚓! 霹雳不停。 东街的c西街的c南街的几乎有女孩子的人家,今夜都是这般境况。 一夜之间,富贵小姐们成了穷光蛋。 清晨。 川宁的街市异常安静。 没有钱,昨日的热情,早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人称“东街第一劝”的大婶拦住女孩子: “姑娘,茶会的日子定了么?我还准备了好多说辞呢,定能把凌波少爷说开心。” “辛苦大婶。”女孩子没精打采,“没茶会了。” 大婶一脸懵: “没茶会?敢情你们耍着大婶玩啊?多少人都等着,你们这会子说没茶会!” 女孩子也无奈,摊手: “没钱啊。” 钱啊大婶沉吟。 要钱的话,她也不去了。 “谁说没有茶会?谁说没有钱?” 清晨薄雾中,小宝打马而来。 女孩子发誓,这是她见过小宝最帅的时候。 高楼上紧闭的窗户纷纷推开,角落里的人也一个个探出头。 小宝“吁”声停马,道: “凌波少爷感谢小姐们的关心。他说了,你们的关心已经很贵重,不能再让大家破费。这个钱,鄢府出。” 说罢,马鞭一挥,又朝下一条街疾驰而去。 “哟呼!” 女孩子一声欢呼。 “哟呼!” “哟呼!” 一条街的人跟着欢呼起来。 她们的茶会回来了!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更让人珍惜。 “什么?!”潘老爷气得直跳脚,“鄢凌波出钱!” 一起约饭的老爷们都跳起来。谁家还没个不省心的女孩子呢! “鄢会长”一老爷扶额,“也得罪不起啊。” “徐大人就得罪得起么?”潘老爷道。 “两难啊两难。” “也不难。”一老爷道,“我听说,宜贞小姐是自愿与徐大人吃茶的,是晋阳侯府嫌人家不如鄢会长富裕,不想认。这群孩子又不知是非瞎起哄!” “那就是晋阳侯府没理了。” “我怎么听说,是宜贞小姐脑子伤了,不记得吃茶的含义?” “管他们谁有理,反正咱们不出钱,态度在了,徐大人也不好说甚。孩子们就别管了。不过是关心她们的凌波少爷,又不是去抢亲,不犯法嘛。” 众人附和,烫手山芋,甩手不管才是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众乐乐(为蔡问鼎加更) 府衙之中,依旧庄严肃穆。但隐约还能听见些窸窣议论。 “咱们大人怎么想的?” “与宜贞小姐总感觉很奇怪啊。” “鄢大老板又是几个意思?办茶会变相抢亲?” 赵阿四行过,掩唇咳两声。 衙役们猛惊,缩着脖子作鸟兽散。 他摇摇头,方往徐故书房回话。 书房倒是安静得很,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徐故像一座雕像,半掩在光影阴暗处中看文书。 “大人,”赵阿四声音很沉,“家长们管不住了。茶会的钱,鄢凌波出了。” 徐故点头。 早料到的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一政一商,家长们都不敢得罪,所幸甩手不管。 “宜贞小姐呢?”徐故问,语气忽而温柔,“流言纷纷,她可还好?” 赵阿四应声: “自打那日从鄢府回家,就再没出门了。” “也好。”徐故道,“流言对女孩子不好,她少听些是对的。” 顿了顿,又道: “每日的请安帖子都给老夫人送去了么?” 赵阿四抱拳: “大人吩咐,不敢耽搁。只是” 徐故笑笑: “你说吧。” 赵阿四深吸一口气,方道: “每回还没送进府,就被晋阳侯世孙撕碎丢出来。” “嗯。”徐故很平静,“明日还是继续送。收不收是他们的事,而本府作为晚辈,不请安就是本府的不是了。” “属下明白。还有一事”赵阿四舔舔干涩的唇,“那个茶会” “让他们办吧。本府倒要看看,这些孩子有什么本事。” 徐故合上文书,正是蒋家正式的状纸。 茶会的消息越传越广,许多临近州县的人也来凑热闹。 听说有富商请客,有美食吃,有美男看。反正不花钱,权当来川宁游览一圈了。 至于茶会是谁办的c为何有这场茶会,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了。 茶会设在鄢凌波的别院,气派恢弘,比皇家的别院也不差的。 人群涌动,自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不少陌生面孔。 鄢凌波端坐高楼,依旧丝帛覆眼,侧耳听着人来人往。 “四海之内皆兄弟,真热闹。” 他含笑举杯,吃一口茶。 梁宜贞托腮趴在窗前,啧啧摇头: “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真是很厉害的东西。 不过,短短数日,聚集这么大一群人招兵也没这速度啊。 那就不光是厉害了。 还很可怕。 这些人不问因由聚集,如今是吃茶,若是教他们造反杀人,他们会不会去? “钱是个好东西,但也要钱用在刀刃上,这群鬼才能尽心推磨。” 身后的梁南渚朝她脑袋弹一下。 梁宜贞立马转头护住: “发髻乱了!” 梁南渚俯视,呵笑: “反正也不好看,还指望着艳压全场啊?谁给你的自信?” “你啊。”梁宜贞也不气,反是偏头一笑,“你是我亲大哥嘛,你这么好看,无数女孩子追着跑。我自然也不会差咯。” 呵呵。 梁南渚哭笑不得,又把目光落向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书生c有少女c有老秀才c还有农人 鄢凌波遂道: “世孙,时机差不多了?” “就现在吧。”梁南渚勾唇,“要办喜事嘛,大家一起办咯。” 庭院中,几个凌波党的女孩子聚在一处。此时尚不知鄢凌波他们盘算之事,一个个正捻着丝帕揩眼泪。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想不到大家都这么善良,来为凌波少爷打气。” “还有不少外地人呢!那个是丰州来的。” 女孩子指着一老秀才。秀才正左手一个绿茶酥,右手一个玫瑰糕,吃得不亦乐乎。 “那个是夔州的。” 只见一青袍书生,对着庭院美景写诗作文。 女孩子们点头,心中又欢喜又感慨。 “啊!” “你们干什么?!” 忽来嚎叫,打破温馨善良的氛围。 晋阳侯府的府兵鱼贯而入。 一个个英武飒爽,提刀扛枪,将庭院围了个团团转。 女孩子们呆愣站着,反应不过来。有的宾客早已四处逃窜。 “都不许动!” 领头大喝一声。 什么情况? 怎么有兵? 庭院中的宾客皆手无寸铁,每个人都吓傻了,脑中各有各的想法。 “都不许走!”领头的道,“就地成亲!” 成亲?! 什么鬼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茶会? 当时就不该贪图小便宜! 领头的接着道 “咱们川宁有个习俗,一起吃过茶的男女都要成亲!你,过来!” 领头的一把抓住夔州书生,拖至中央。 书生身板瘦小,颤颤巍巍的,脸都白了。 “官爷在下并非川宁人士,这个习俗”书生作揖,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去。 领头的府兵根本不理他,就着长枪有赶过来一中年妇女。 “来,跟他成亲!” 中年妇女也一脸惊恐,人群中还有小儿在哭号唤娘。 “官爷民妇亦非川宁人啊。”她声音都在颤抖。 有胆大的青年看不过 “咱们都不是川宁人,作甚守你们川宁的习俗?!” 一人发声,四下也跟着附和。 “好啊!”领头的府兵大喝一声,“那哪些是川宁的?站出来成亲!” 四下霎时鸦雀无声。 尤其女孩子们,相互拥着颤颤发抖。 凌波党那几个女孩子拥在一处,感动的眼泪早变作惊恐的眼泪。 怎么会这样? 川宁的习俗是私下邀约啊!怎么随意吃口茶就要成亲?她们还等着好运来临,要嫁给凌波少爷呢! 一女孩子吞吞吐吐 “川宁川宁哪有这个习俗?” 习俗不是没有,但总要两情相悦,才能成就“吃茶”的佳话。现在这样胡乱配,算什么! “没有?”领头府兵眉峰一竖,“那你们为凌波少爷开什么茶会?没有宜贞小姐与徐大人吃茶定亲的事,你们办茶会安慰鬼呢?” 还要说话的女孩子面色僵住,生生咽回。 “原来是个安慰人情伤的茶会啊。” “不会是被伤太深变成了死变态,喜欢看人成亲玩吧?” “你别吓人!” 宾客众说纷纭,府兵不置可否,恐慌的氛围越来越深。 “咱们川宁没府衙么?到底该不该成亲,不如请官府定夺。” 人群中响起轻柔女声。 声音不大,但在一片恐慌中,掷地有声。 众人看去,只见杨淑尔摇扇而出,不惧不怖,不怒不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事找府衙(为Odiesun加更) 府衙! 四下众人恍然大悟。 眼前这群像官兵又不是官兵的,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逼着他们成亲?国有国法好吧! “这位小姑娘说的对,我们要找府衙!” 有高大汉子应和。 “找府衙做主!” “我们要报官!” 宾客愤慨高涨。 既然不是官兵,那怕什么?让官兵来治他们。 楼阁之上,梁宜贞微微怔住。 这些宾客手无寸铁,方才还战战兢兢,怎么一反应过来不是官兵,反而敢叫板了呢? 不是官兵,又全副武装的队伍,才更可怕吧。 她一晌不语。 “你发什么呆?”梁南渚又弹一下她的发髻,“快该你出场了,给老子认真些!” “大哥”她直直望着庭院,“官兵真有那么可怕?” 梁南渚一怔。 鄢凌波手握茶盏,也一顿。 “蠢货!”梁南渚一巴掌拍她脑袋,“官兵有甚么可怕的?他们是找官兵求救。” “不是求救。”梁宜贞默了一阵,又道,“是以恶制恶。” 她蹙眉。 徐故对她的态度虽然奇奇怪怪,但不失为一个好官。 自上任以来,兴水利c整社学c办商会,做的都是有利民生社稷的好事。 怎么会是以恶制恶呢? 梁宜贞又举目看一圈。 往来宾客许多是近处州县的,并未在徐故管辖。看来,是他们那里的治理不佳,府衙失信。 梁南渚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她。 梁宜贞何时变得如此通透? 这真的是她吗? 梁宜贞又看一阵,刚转回头,恰撞上他的眼。 星辰之眸,四目相对。 半刻,他惶然转开。 板了脸道: “什么以恶制恶,吃饱了撑的管那么多!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是不是真想嫁那老男人?” 梁宜贞讪讪: “有把握不嫁嘛,大哥放松些。” “老子没紧张!”他白她一眼。 府衙中,赵阿四如风而行。 紧张,又带着期待已久的窃喜。 “大人,晋阳侯府用兵了。” 徐故握笔的手猛一晃,纸上落下硕大墨点。 “什么兵?”他道。 赵阿四抱拳: “府兵。” 徐故凝眉: “只是府兵?可惜啊。” 侯府配有府兵,大楚律中本有明文规定。出个府兵,还真不能拿他们怎样。 “不过”赵阿四道,“浩浩荡荡,去了鄢凌波郊外的别院。” 他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还聚众顶着茶会的名。” 聚众啊。 徐故沉吟。 难怪鄢凌波自己出钱也要办茶会,目的不是茶会,而是聚众。 徐故冷笑: “是聚众,还是屯私兵啊?” 一个梁宜贞,就逼出他们的私兵来了?看来她对他们真的很要紧。 可她对他,更要紧。 徐故遂道: “咱们府衙也有兵,走一趟吧。” 鄢凌波别院中,宾客与晋阳侯府兵僵持许久,闹得越发厉害。 一方凶神恶煞,强逼着人成亲,却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制造恐慌,没什么实际的行动。 一方高喊着要报官,却无人能冲出府兵包围。 直到官兵到来。 “川宁官兵再次,谁敢造次!” 赵阿四一马当先,领着一众官兵浩浩荡荡而来。 马蹄扬起尘土,浓尘滚滚,气势甚大。 宾客们瞬间安静,向后退几步,带着习惯性的畏惧。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聚众在此?” 赵阿四双眉锋利,射出碾压的目光。 宾客们吓呆了。 鬼知道自己为何在此! 不就是想凑个热闹吗?怎么感觉招来了杀身之祸? “哟!这是怎么了?”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自小径而来,带着温和有礼的笑: “午休的功夫,我这别院,成军营了?” 他语气玩笑,却没人敢笑。 宾客们更加紧张。 眼前的场面已然够乱,忽然出现的几位少年人,又要搞什么事?! 那个白衣瞎子,竟是庭院的主人么? “世孙,凌波少爷,宜贞小姐。” 府兵齐声道,又齐齐行礼。一排排低下头,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宾客们恍然大悟,少年人是府兵这伙的啊。 鄢凌波又唤: “徐大人,带这么多官兵来鄢某庭院,鄢某惶恐啊。” 闻声,官兵队伍中忽让出一条道。 徐故驾马而来,风姿仪态,全不似羸弱文人,像是有些武学底子的。 “晋阳侯府忽然出兵,本府也很惶恐啊。”徐故道。 梁南渚笑笑,上前一步。虽未驾马,气势不减。 他道: “今日茶会人多,晋阳侯府出府兵,是为了维护秩序,保证宾客的安全。怎么,徐大人这也要管?” 徐故轻笑,道: “聚众在此,还有兵,梁世孙让本府怎么想?” “他说谎!” 话音未落,宾客中已有人指着梁南渚。 正是夔州的书生。 他犹疑上前,打量徐故: “你真是府衙的?” 徐故点头: “川宁知府徐故,如假包换。” “知知府,”夔州书生颤了颤,“大官啊。大官,我同你讲,他们聚众才不是为了茶会” 徐故看梁南渚一眼。 养私兵,太明目张胆,有人嘴不严了吧。 他身子倾向书生: “那你说说,他们是为了什么?” 书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 “他们他们是要逼人成亲!”他又忙施一礼,“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逼人成亲? 徐故一怔。 搞这么大阵仗,不是私兵的事? “你细细说来。”徐故道。 书生四下看看,目光在差点被逼与他成亲的妇人身上顿了顿,颇觉羞愤。 遂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荒唐!” 徐故一声斥。 四下又陷入紧张的安静。 梁南渚呵笑一声,此时才上前: “徐大人也觉荒唐?” 徐故默着含笑,下马,目光不离梁宜贞。 “本府与宜贞小姐,与他们不同。” “有何不同?” 说话的是梁宜贞。 所有人都看向她。 在场的川宁人,都知道她与徐故吃茶的事。而外地人,也隐约感到她是一切的关窍。 这样的目光,梁宜贞渐渐习以为常。 很巧啊,每回都是焦点。 她接着道: “宜贞与徐大人不过数面之缘,也没什么交情。你我是写过婚书了?还是两情相悦了?” 徐故看着她,笑得温柔而宠溺。 “都不是。”他道,“是缘分天定,命中注定。” 梁宜贞呵笑: “那不巧,我不信命。” 她扫周围一眼,又道: “不是说吃过茶就要成亲么?今日是几喜临门呢?还请徐大人赐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不对 很嚣张啊。 徐故不气反笑: “别胡闹。” 他凝视她,笑意很浅,似要把她揉进瞳孔深处。 热枕藏在波澜不惊的双眼之下 越看越像 这眼神,让梁宜贞很不舒服。 她退后一步。 徐故方收回目光,兀自含笑,对于她刚才的每一举每一动都意犹未尽。 宾客们一脸莫名,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各位,抱歉。” 徐故忽道,朝四方都行了揖礼。 宾客们一惊,还没见过上来就道歉的官员,他做错什么了?难道是说的反话,要整治众人?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跳更快。 徐故却满面轻松,似闲话家常: “是本府的未婚妻顽皮,与本府使性子。扰了各位参加茶会的雅兴,实在抱歉。川宁府衙不会逼你们成亲,大家放心。” 说罢,看着梁宜贞摇头笑笑,不予计较。 亲昵的神情浑然天成,渗透于一言一行,是成熟男子的撩拨。 众人这才长长舒口气。 果然是大人物,使个性子也能赔上这么些人,还引来官兵与府兵。 吓死个人。 鄢凌波听着徐故言语,一向温和的他,面色渐渐阴沉。 未婚妻 他紧握云头手杖,上前一步。 梁南渚一把拦住: “凌波哥,让她自己解决。” “世孙”鄢凌波挣了挣。 梁南渚抓更紧: “她可以。” 也只有她可以。 这种事,想要断干净,就不能假手于人。 梁宜贞一直抱臂观看,像个局外人。听着“未婚妻”三字,只笑了笑,不似寻常闺秀羞愤。 “未婚妻”她喃喃,“徐大人,谁同意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侧目。 这位官爷的未婚妻年纪挺小啊,又在使性子吧。 徐故很耐心: “咱们吃过茶。我素来放纵你的顽皮,那是因着你年纪小不懂事。但婚姻大事,可不是你能顽皮的。” “婚姻大事,的确不能顽皮。”梁宜贞点头,“可大人方才说了,他们吃过茶不用成亲。如此前后矛盾,是大人在顽皮吧?” 她负手踱两步: “况且,此为川宁习俗,大人也并非川宁人士啊。” “可小姐是。”徐故冲她笑,“入乡随俗,娶妻随妻。” 梁宜贞噗嗤,摆动食指: “不对。看来,大人的确不明白吃茶的真正含义啊。” 真正含义? 四下一怔。 还能有什么含义?吃茶不就是定亲么? 在场的川宁人已然懵了,外地人就更懵了。 梁宜贞扫一圈道: “你们只知吃茶是定亲。可习俗由来已久,你们知道是起源吗?” 众人再度懵住。 约定俗成,似乎从未有人问过起源。 梁宜贞接着道: “我也好奇啊。自打棺中醒来,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那日的茶,分明徐大人骗我吃的。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好骗了?” 有胆大的好事者附和: “莫说是骗,若看上哪个妹子,强灌一壶茶就能扛回家了?川宁的妹子们很危险啊!” 话音未落,议论四起。 而此时的梁宜贞,正伸长脖子左看右看,似在找寻什么。 “拿去。” 梁南渚道,一把象牙折扇递她面前。 梁宜贞勾唇,抽走: “大哥知我。” 四下议论越发沸腾。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好奇。 好事者又道: “川宁为何有这么奇怪的习俗?” 嚓! 梁宜贞一把打开折扇: “这就要追溯到上古时期了。” 她学着东街伯清先生的样子,道: “话说上古年间,川宁城西街西巷西凉河,有位开茶棚的少年,为人勤勤恳恳,生得白白净净,多年经营存下些不错的家底。 可就是这位勤奋少年,遇上件怪事。不知什么缘由,他若相亲必然失败。即使女方又丑又穷,也绝对看不上他。如此,拖至而立之年仍单身一人。” 有这怪事? 少年够倒霉的啊。 众人凝神屏息,等待下文。 梁宜贞接着道 “那一日,少年如往常一样撑起茶棚。忽而一股白烟,一白须老者袍服飘飘,仙风道骨。 见着少年,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晃了晃,叮当直响。 老者只道 你多年相亲未成,实则是姻缘未到。今日第一位来吃茶的女子,你把这一葫芦快活水放她茶中,姻缘必成。 说罢,又见一股白烟,老者消失不见。”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神仙相助啊。” “怕是月老下凡。” “果然有女子?” “果然有女子。”梁宜贞执扇道,“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比少年所有相亲的女孩子都好看。 少年春心大动,便依老者所言,下了那葫芦中的水到她茶中。女子霎时昏昏沉沉,当晚就与少年成其好事。 次日清晨,女孩子的母亲寻来。气度不凡,比昨日老者更胜一筹。见这场景,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大骂少年。 原来,这母亲便是王母娘娘,而这女孩子,正是天上的小仙女。昨日的老者根本不是神仙,而是地狱的魔王,因求娶小仙女不得,施计要害她。 然木已成舟,王母娘娘无法与众仙交代,故而只得让二人成亲。还得说吃茶是人间川宁的习俗,小仙女吃了少年的茶,就是与他订亲,不算无媒苟合。 可小仙女一身仙骨委身凡人,终日苦闷,最终自毁神元香消玉殒。 这!” 梁宜贞折扇一收 “就是吃茶定亲的由来!” 收扇声似惊雷,四下恍然大悟,唏嘘不已。 原来,被川宁人奉为佳话的“吃茶定亲”,背后竟是欺骗与陷害的故事! 有女孩子已抹眼泪 “宜贞如今就是小仙女啊,被骗上了贼船。” “还好未过六礼,有机会救。” “对呀对呀,”女孩子拭泪,“不过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挺耳熟的?” 梁南渚呵笑一声,白梁宜贞一眼。 牛郎织女的故事稍作变通,能不熟吗? 夔州书生忽道 “这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编的啊! 骗人啊! 众人反应过来,目光如箭阵,唰唰射向梁宜贞。 “真真假假有那么要紧么?” 梁宜贞挥挥手,满不在乎。 这态度! 众人更加气愤。 她不理,接着道 “要紧的是,你们听过这个故事愤怒了c同情了c打抱不平了!” 她顿了顿 “你们觉得,这件事不对!吃茶订亲的习俗,不对!” 众人怔住,鸦雀无声。 不对么? 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亲,我是拒绝的 “的确不对。” 杨淑尔摇扇上前,朝梁宜贞欠身一笑。 “不是吃茶不对,也不是定亲不对。而是二者合一,就不对。” 她娓娓道来,在官兵与伏兵面前毫无闺阁弱态。 四下微愣。 这女孩子,不就是方才提议找官府的人么? 怎么又是她? 梁宜贞朝杨淑尔点头: “淑尔小姐说的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吃茶,是附庸风雅定亲,是两情相悦二者岂能混为一谈。” 她踱步,行过少男少女们,又道: “大楚民风本就比前朝开化,男女寻常来往并不新奇。我敢说,在座有不少男女私下约过茶吧?尤其是学生们。” 孩子们嘛,总是会去挑战约定俗成的规矩。 年轻人皆闭了嘴,目光时不时瞟向与自己约过茶的人。 梁宜贞笑笑: “不是说你们有私情,谈天说地c请教文章,渴了不也得喝口茶么?莫非这就要论亲事?” 杨淑尔附和: “不瞒宜贞小姐,这里与我约过茶的,就好几位。切磋文章,光明正大,也没人说成亲不成亲的事。” “我亦是。”梁宜贞道,“我吃过凌波哥的茶,也吃过敬亭少爷的茶,还有我大哥小弟的茶。难不成,都得嫁一次?” 众人被她逗笑。 梁宜贞接着道: “就算我想嫁,你们也不答应吧?” 她对着凌波党的女孩子。 “还有你们。”她又转向敬亭党的女孩子。 女孩子们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太野。 不过,也挺有趣的。 “其实我也吃过。”一女孩子小心翼翼道。 “我与张家七郎吃过。”又一人站出来。 “我们也吃过茶。” 孩子们纷纷站出来,“吃过茶”的声音此起彼伏。 来此也有不少家长,惊得下巴都掉了。茶都敢随意吃,还有多少事瞒着家里! 他们忙上前拦孩子,打的打,捂嘴的捂嘴。 孩子们哪管?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 “吃茶定亲是不对的!” “我们凭什么不能吃茶?就不想吃水怎么了?” “吃茶的风雅有许多种,不该限定在男女之情。” 家长们听着,又想起梁宜贞讲的故事。 吃茶定亲是有些没道理啊。于是不再阻拦孩子们,不少还跟着起哄。 人群的话锋,渐渐从梁宜贞与徐故的亲事,变成了对风俗废除的探讨。 有读书人已席地而坐,三三两两论道。 梁宜贞一看,不行啊,这么跳脱么? 要收回来,她话还没说完呢! 遂道: “故而!” 声音不小,众人纷纷看过来。 她吐了口气,方道: “故而,吃茶不是重点,重点是两情相悦。唯有两情相悦才能定亲。” 徐故站立不动,静静听她说完所有的话。 真是很聪明又很奇怪的女孩子啊。 和她一样。 “相悦”他道,“心悦卿兮,天地可鉴。本府的诚意,难道小姐还在怀疑么?” “我没怀疑啊。”梁宜贞笑道,“我挺好的,有人倾慕实属正常。不过” 她顿了顿: “说好听点,徐大人的爱慕,我无福消受。说难听点嘛我不喜欢你。” 这么直接吗? 众人还没太反应过来。 而徐故,竟没半点不快,只淡淡道: “不急,我们有时间。” 她不喜欢,只是因为记不起,喝孟婆汤时,把前尘往事尽忘了。 但不要紧,他可以等。 即使一辈子想不起,守着她,也是好的。 跟一方牌位一样,守着她。 “但我不想跟你耗!” 梁宜贞忽道。 “今日借着这个茶会,上演了一出吃茶成亲的戏,还让大家虚惊一场,实在是抱歉。 不过,宜贞只是想让大家感受一回,让大家明白,也作个见证,吃茶定亲是多么荒唐的事! 何况,我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骗的。” 徐故用“吃茶定亲”套住她,就是因为在川宁有这一层道德压力。 如今大家对“吃茶定亲”的习俗颇有微词,这份道德压力自然也随之散去。 没人再觉得晋阳侯府背信弃义,只会可怜梁宜贞。 反而徐故,多了份巧取豪夺的意味。 “宜贞小姐不要嫁!”有川宁少年忽高喊。 “既然无情,何必相逼?”有人附和。 “照那习俗,今日吃过茶的男子,是不是都可以护着宜贞小姐了!” 一生二,二生三,不少人挺身而出。 “宜贞不能嫁!”女孩子们也上前。 “川宁女子的婚姻,不该在一盏茶上!” “川宁女子,追想追的车,嫁想嫁的人!不喜欢,坚决不嫁!” 情绪啊,煽动起来了。 徐故默然。 能煽动这么大一群人,其实是不小的本事吧。 一时又有些心惊,如果不是“吃茶定亲”,而是煽动其他事呢? 很可怕啊。 晋阳侯府,到底还有多大的能耐? 徐故的目光渐渐落到梁南渚身上,半晌方移开。 “徐大人,”梁宜贞唤道,“你的闹剧,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 她看一圈官兵,笑道: “他们是不是也该休沐了?” 徐故垂眸一笑,翻身上马。 梁宜贞正要挥手相送,他忽道: “还不行啊。” 梁宜贞的手臂顿在半空。 他含笑: “宜贞小姐,跟本府走一趟吧。” 她愣住: “民心所向,你还敢抢?” “本府说过,要么吃我的茶,要么吃府衙的茶。”徐故道,“既然宜贞小姐不愿吃本府的茶,那便只有府衙请了。” 梁宜贞哭笑不得。 读书人,好猾。奸猾又无赖。 徐故一声令下: “带走!” 众人自然不知二人对话,只听一句“带走”,霎时点了火药桶。 “徐大人是恼羞成怒了么?” “强抢贵女?!” “大楚律呢?” “嚷什么嚷!”赵阿四上前怒喝,“府衙依法办事!” 说着,举出蒋家的状纸示人。 四下一惊,蒋家告宜贞小姐蓄意伤人?还真有其事啊。 赵阿四又至梁宜贞跟前: “宜贞小姐,请吧。” 梁宜贞犹疑半晌,看向梁南渚。 他朝她轻点一下头,接着向众人高喊: “我们家梁宜贞清清白白,去府衙就去!大家且看吧,到时错抓好人,府衙怎生交代?” 鄢凌波面色紧张,却依旧附和: “宜贞清白,不惧调查。鄢某倒要看看,府衙是秉公办理,还是公报私仇。” 四下之人或是附和,或是嚷嚷议论。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踏上去往府衙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按部就班 “什么?她被抓进去了!” 梁宜萱噌地跳起,手中团扇也拿不稳。 梁南清风尘仆仆,一面解外袍一面将马鞭递给小厮 “社学里的同窗去了茶会,亲眼所见!” “就说了别听大人的,咱们跟着去。这下子好了,竟被关进去!那个徐大人提亲不成,来硬的吗?呸,狗官!” 梁宜萱来回疾步,扑腾团扇。 “不是为着这个。”梁南清拉她坐下,“是殴打蒋貅的事。蒋家果然告去府衙,状纸都拿给众人看了。” “这个龟孙子!” 梁宜萱猛摔团扇。 团扇弹起,恰砸着身旁穗穗的头。她本摇头晃脑吃点心,不提防吃痛。 “你干什么!”穗穗捂住起包的头,“什么了不起的人被关进去了?我家小姐是神仙,一定能救他出来。只有你们凡人才着急!” 姐弟二人相视一眼,皆是一梗。 梁宜萱翻个白眼: “被关进去的,就是你家神仙小姐!” 小姐! “哈哈哈!”穗穗忽捧腹大笑,“怎么可能?小姐那么厉害,你们骗不到穗穗!” 姐弟二人无语,只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你们就是吓着我玩,就是” 穗穗的笑容渐渐凝住,收敛。大小姐与小少爷似乎不像在说笑啊。 “真真的?”她问。 梁宜萱呵呵。 穗穗愣半刻,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我要小姐!我要小姐!还我小姐!” 梁宜萱冷眼看着,一脸嫌弃: “难怪宜贞临走前要我看着你,真没用!” 梁南清蹙眉挠挠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见不得小姑娘哭的。他一会儿递帕子,一会儿递茶水,搞的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穗穗啊,”他小心试探,“你别哭了好不好?” “哇!”穗穗变本加厉,如疾风骤雨。 啪! 梁宜萱一巴掌拍桌子: “哭个锤子!闭嘴!” 哭声骤停,穗穗似被吓傻。 梁南清忙顺顺她的额发: “你别怕啊。穗穗,你还记不记得,你家小姐临走跟你说了什么?” 穗穗一脸委屈,嘴角下撇,又啜泣两声: “穗穗记得。小姐说,她不在,万事都听小少爷的。” “这就对了。”梁南清舒口气,“头一件事,别再哭哦。” 穗穗鼻子抽了抽,噔噔点头。 梁宜萱冷笑: “头一件难不成还有第二件?小屁孩,做什么说听你的?” 梁南清方道: “二姐临走之时也与我交代了,若她有不测,咱们或许可以救她。” “她料到了?”梁宜萱惊。 穗穗窜出头,依旧红着眼: “我就说了,我家小姐是神仙嘛。” 梁宜萱眼刀扫来,她又渐渐缩回头。 “行了!”梁宜萱团扇一挥,一副主持大局的架势,“既然她有安排,咱们便按部就班。” 说罢,双臂一揽,三头凑在一处。 老夫人庭院中,小宝与腾子面面相觑,来回踱步,一脸忧色却不搭话。 世孙与凌波少爷一回府就直奔老夫人的院子。几人关着门说话,半点声音也听不见,都一个时辰了。 “不要脸!”老夫人听过事情始末,遂道,“徐铁拐这样做,不怕京城怪罪么?他这是为了宜贞破釜沉舟?!” “的确臭不要脸。”梁南渚道,“但不算破釜沉舟。” 他沉吟一阵: “只要咱们动过兵,他与京城就有的解释,哪里会破釜沉舟?” “兵”鄢凌波轻笑一声,“如今,只怕他们是草木皆兵。” 今日官兵到达很快,一定不是民众起哄才去请的。 可见,徐故无时无刻都在盯着晋阳侯府。一旦有甚动作,他必了如指掌。 “何必呢?”老夫人摇头叹息,“天眷政变都过去十三年了,晋阳侯府府兵也不过区区数千人,怎就不肯放过?” “何止不放过?”梁南渚冷笑,“今日徐大人的架势,怕是怀疑咱们养私兵。” 私兵 老夫人的茶盏停在唇边,半刻,才抿了一口。 “这就荒唐了。”她道,面色沉下,“咱们在川宁安居乐业,养私兵作甚?” 梁南渚与鄢凌波皆点头称是。 梁南渚又道: “既然不放过,咱们也按部就班地来。 祖母,我想,我还是再上山一趟。今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该与爷爷禀告一声。” 梁宜贞的事说大不大,被怀疑养私兵的事说小不小。 老夫人方点头,又撇撇嘴: “他成日修仙问道,俗事不理。也该让他这个正经侯爷看看,如今府里是个什么境况!小孙女还在牢里,家中又被人怀疑,多事之秋啊。” “不过”老夫人沉吟,“你上山去了,宜贞的事怎么办?蒋家和徐故可都不是善类啊。你是不是又不管她了?” “老夫人放心。”鄢凌波被老夫人逗笑,上前,“世孙都安排妥帖了,城里凌波照应着。况且,世孙说了,宜贞是可以自救的。” “她?”老夫人目光狐疑,“阿渚当真?” 梁南渚含笑点头。 这个祸害,不仅能自救,还能打徐故一耙。 老男人,喜欢上梁宜贞,算你倒霉! 再一次踏入府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人还是那些人,看梁宜贞的目光却多少有些不同。 上一回,她被冤枉作杀害蒋盈的凶手,衙役们的眼神多是为小姑娘扼腕叹息。 而如今,经了春鸿会,梁宜贞在川宁已是大名鼎鼎,妇孺皆知。 她此刻来府衙,又跟他们的知府扯上那种关系,衙役们的眼神自然复杂许多。 而梁宜贞却丝毫不在意,在徐故陪同下左看右看,似来游览。 “徐大人,你们府衙的花草不够鲜啊。”她道,“是不是徐大人平日太凶了,吓得花都不敢开?” 徐故负手含笑。并肩踱步的时光,原本好远好远。却在这一刻,瞬间拉回眼前。 他柔声: “我对你凶过么?” 梁宜贞轻笑: “我都被你抓来坐牢了,还不够凶啊。” “那是因为你太顽皮。”徐故笑意更深,语气带着纵容。 这语气,梁宜贞很不舒服。 只道: “我的确顽劣,所以徐大人最好别搭理我。” “那可不行。”徐故被她逗笑。 怎能不搭理?这一生,都要好好守着她啊。 他又道: “窈窕淑女,我心悦之。而宜贞小姐来府衙做客,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做客? 梁宜贞呵呵。 是坐牢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坐牢 牢房,是梁宜贞从未到过的地方。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破天荒头一遭。 川宁府衙的牢房在地下,越往下走,灯火越幽微,越见出阴森恐怖。 与下墓很像啊。 相似的环境,梁宜贞反而轻松。 “一路行来,不见半个囚犯,看来川宁在徐大人的治下很安稳。”她四处看看。 徐故笑了笑: “再安稳,也总有人作奸犯科以身试法,岂会没有囚犯?”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耐心解释: “这座牢房本是关押重大疑犯的,常年空置。我想着,你在此处没人打扰,会清净些,也可以安心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我们的婚事。” 梁宜贞噗嗤一声,故意避开“婚事”二字: “原来,我已成重大疑犯了。那很厉害啊,徐大人真是看得起我。” 徐故含笑不语,只领着她往牢房深处去。 过道狭窄幽长,深不见底。 却在尽头时,梁宜贞蓦地一顿。 牢房 这是牢房? 大理石的地板c正红合欢花的帷帐,妆台亦铺满红绸,四面的喜字在黑暗中尤其刺目,椒汁涂的墙扑出淡淡香气。 这不是牢房! 是婚房。 她怔怔看向徐故。 “我说了,你不是来坐牢的。”徐故道,目光打量地牢里的婚房,带着心满意足的神情。 这神情恶心! 梁宜贞一瞬反胃,撑住牢房大门掩着心口。半步也不踏进去。 “大人什么意思?”梁宜贞深呼吸,“提亲不成,要用强么?” 徐故见她反应过大,只垂眸一笑: “那是成亲后的事,你急什么?” 成亲,总是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他怎么可能委屈她呢? 呵! 梁宜贞转过身,直视,斩钉截铁: “我不会跟你成亲。” “真是顽皮啊。” 徐故也不生气,就像她不过撒娇闹脾气。 又道: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话别说太早。宜贞小姐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真心爱慕,并且一直在帮你吗?” 爱慕? 帮她? 锤子! 梁宜贞呵笑: “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那是嘴硬。”徐故依旧不气不恼,“你只当我是在强娶,可知我也有不得已之处?” 若时日可待,谁不愿循序渐进,细水长流?他徐故不是不懂感情,不讲道理的人。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梁宜贞上京日程渐近,他必须在此之前与她成亲。 时间真的不多了。 “不得已?”梁宜贞蹙眉,只觉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强娶就是强娶,还有什么不得已的?! 骗鬼呢! 徐故看着她摇摇头: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告诉你,京城有大凶。” 京城大凶,梁宜贞何尝不知? 上京为质子,自然是危险重重。但她不得不去。 拥有这条命,就要担上这条命的责任。 徐故又道: “但更危险的,是晋阳侯府。也许你不信,但这是事实。晋阳侯府没一个好东西。 上京,或是留在晋阳侯府,早晚会陷入死路。 只有我 嫁给我,我会用我们的关系护你一世周全。” 他的牵制,与京城的牵制是一样的。 但他,不会害她。 梁宜贞咬着唇默了半晌。 “徐大人为何要诋毁我的家人?”她道,“你觉得他们不是好人,是否因为天眷政变?” 天眷政变! 徐故心一紧,眸子渐渐阴沉: “你知道天眷政变?” “略有耳闻。”梁宜贞一面道一面审视他,“当年父亲身为崇德太子侍读,晋阳侯府倍受牵连。好在陛下英明,终于还我一门清白。” “清白?” 真要清白,秦娘就不会死在他们手上。 而逆贼永远不可能清白。 徐故冷笑,扫了一圈布置喜庆的牢房,没有再说话。 一晌静默。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徐故的声音在漆黑牢房中响起,低沉,还有些沙哑。 梁宜贞渐渐转头看向他。这样的徐故,很痛苦,很陌生。 “他们什么也没做。”她辩道。 一场政变中,什么也没做才是清白。 徐故眯了眯眼 “若是一个人,因他们而丧命,这也算什么都没做?这也算清白?” “谁?” 梁宜贞脱口而出。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一切的关键。 徐故为何恨透了晋阳侯府?为何对梁宜贞几近疯狂地追求? 都是因为那个人吧 那个他口中,因为晋阳侯府而丧命的人。 那个对徐故而言,重于一切的人 “是秦娘吧。” 梁宜贞忽道。语气淡淡,却足以直击人心。 秦娘 徐故双手攒拳,负在身后,手臂与脖颈都泛起青筋。 梁宜贞看他一眼,接着道 “你为妻守孝的美名传遍了大楚闺阁,都道是大楚第一痴情种。却偏偏为我破了例。 这很奇怪。 从前你四方为官,见多识广,比我好看的,比我聪明的,比我有才的定然比比皆是。 她们样样比我好,却没有一个人” 梁宜贞顿住,上前一步 “比我更神似秦娘。” “徐大人,你不是要娶亲啊。”她道,“你是要招魂。” 娶一个相似的人,自欺欺人是秦娘回来了。 梁宜贞凌厉直视,徐故沉默不语。 女孩子,聪明是好。可太聪明了,就难免令人防备。 “你怎么知道?” 他看着她,第一次用了疏离的目光。 梁宜贞笑笑 “大人上回约我吃茶,提起秦娘的习惯爱好,我就觉得很奇怪。你说,她也喜欢竹叶青。其实,这个也字,不是她与我相同,而且我与她相同吧? 你试图寻找我们的共同点,越看越像。” 她又抬手指向牢狱中的婚房 “这是秦娘喜欢的布置吧。妆台上还有一本诗稿,字迹清丽,是女子的笔记。她的诗稿? 你料定我狱中无聊,习字是唯一的消遣。你这是在引导我学她的字,引导我养成她的习惯。 你想让我变成她。” 徐故眉心颤了颤。 心思被看穿,有些惶然,又有几分惋惜。 “你真的很聪明。”他叹口气。 梁宜贞心中亦暗叹。 不是她聪明,而是她终于想起,当时春鸿会上抄的诗,墓主人姓秦,是位状元妻。 徐故,正是正永元年的状元郎。 而他对她另眼相看,也是春鸿会念过那首诗之后。 一切关窍不言而喻。 梁宜贞摇头。 世间之事,怎就这般巧呢?在下过的墓穴中,好诗千千万,怎就偏偏挑了那一首? 如今惹上人家夫君报应啊。 “宜贞小姐,”徐故沉吟一阵,忽道,“你既明白我的心思,那也该知道,我是真心保你的。京城与晋阳侯府,可都不是你的好去处。” 梁宜贞对上他: “徐大人明示吧。秦娘的死,与我家究竟有何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秦娘 秦娘之死 徐故叹息。他望着牢中的新房,红烛摇曳,红字依旧,眼眶泛起雾气。 “咱们坐下说。” 他推门而入,梁宜贞却似钉在地上,半步不移。 徐故顿步,回首: “进来吧,我还没禽兽到那地步。” 梁宜贞摇头: “这间屋子有特别的含义,不同于吃茶,宜贞不能进。” “这么谨慎啊。”徐故自嘲一笑,递出来一张小马扎。 梁宜贞道过谢,方坐下听他娓娓道来。 “说来很巧,我的秦娘,亦是鉴鸿司出身。当年你祖母身为晋阳侯夫人,才学颇高,尤其精通大楚律,闲暇之余遂于鉴鸿司任教。而秦娘,正是你祖母的得意门生。” 梁宜贞一怔。 祖母从前竟是鉴鸿司的夫子!还与徐故的亡妻有这层渊源! 晋阳侯府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你们的关系,祖母可知晓?”梁宜贞问。 徐故摇头: “秦娘嫁我之时早已离开鉴鸿司,况且我当年还未高中,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举子。大名鼎鼎的晋阳侯夫人,又岂会知晓?” 他冷笑,陈年的怨气似寒冰,牢房更加阴冷。 徐故接着道: “我们是天眷五年成的亲。同一年,她陪我上京赴考,顺便回鉴鸿司探望师长,也就是你的祖母。至此再没回来过。” 天眷五年不正是天眷政变的那一年?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她人呢?” “不知道。”徐故语气很轻,这三字的重量都沉在心底,“她只让丫头给我带了话,说去替师长做一件事。让我不要问,也不要管。” 不问?不管? 这很莫名其妙啊。 “就在那时,天眷政变爆发,全京城陷入混乱。我”徐故忽一梗,“我再也联系不上她。” “怎么会这样?”梁宜贞惊,“那她的” 猛然咽回。 那她的墓,又是谁建的?梁宜贞当时虽未开棺,但也知道并非空棺。莫非是衣冠冢? 她缓了缓: “还有后来么?” “后来”徐故沉吟,悲伤充斥整个婚房,诡异的热闹感。 “后来有场大火。再见到她时,已是一具焦灼的尸首。”他道,“那场大火你不会不知吧。” 梁宜贞双肩微颤,紧握牢房的铁栏: “是我父亲丧生的那场大火?” 不对啊。 那火不是皇帝派人放的么?徐故为何恨晋阳侯府? “很吃惊么?”徐故冷笑,“还有让你更吃惊的。” 梁宜贞似乎已猜到,浑身绷紧一动不动。 “放火的不是别人,正是晋。阳。侯。府!” 徐故一字一字,铿锵有力,恨意从唇齿间喷出。 “晋阳侯府与崇德太子狼狈为奸。为了自保,摆脱你父亲的牵连,竟卸磨杀驴,将他活生生烧死! 而我的秦娘,只怕是探望之时,无意卷入了天眷政变的秘密,亦葬身火海,被你的好家人们无情灭口! 宜贞小姐,你说,他们算什么好东西?” 逆贼杀人凶手天理不容 牢房中陷入沉默,压抑的沉默。 徐故的版本,与晋阳侯府的版本简直是天壤之别。 火是谁放的? 有什么目的? 是谁要将晋阳侯世子置于死地? 他如今还活生生待在西角楼,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些话,梁宜贞不能说。 她缓缓抬头,恰撞上徐故一双猩红的眼。 拧了拧眉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秦娘是为你祖母办事而死,这总不是误会吧?” 徐故目光一瞬凌厉。 对上她,又渐渐温柔下来 “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离开那虎狼窝。最好最快的法子,就是咱们成亲。你不能再落入他们手中了。” “我不能,还是秦娘不能?” 梁宜贞轻声问,在寂静的牢房中,女子的声音尤其突兀。 “没什么不同。”徐故道,不容置喙。 “相似即不同。” 梁宜贞轻笑一声,摇摇头 “徐大人,你不是想要救我,是想要救秦娘。或者说,也不是救秦娘,而且你的愧疚,你的遗憾。 你想要弥补。虽然逝者已矣,我觉得这很荒唐,但这是你的事,你若愿意,也没人管得着。 不过,你扯上了我,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你的求亲,你所谓的对我好,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可我是梁宜贞啊徐大人,我是梁家人,我该站的位置,是与我家人在一起,我信他们。 而你,也该相信你的秦娘啊。她不要你问,不要你管,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或许还有别的真相。” 一席话毕,徐故垂头默然。 梁宜贞的话在脑中嗡嗡打转,他无心去听,也听不真切。 但唯有一句, 相似即不同。 徐故举目四顾,这间牢房,纵使再像,也不是当日的新房了吧。 案头红烛已燃了半支,火光微闪,映在红帐一明一灭。 何当共剪西窗烛? 如今徒留巴山夜雨,人却不在了。 “大人。” 赵阿四的声音似刀,在沉静的氛围划开一道口子。 “说。”徐故起身,拍了拍衣袍。 “鄢会长求见,说想”赵阿四看一眼梁宜贞,“说想探视宜贞小姐,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徐故点头,转向梁宜贞 “本府会让人把这些撤了。不过,牢狱之灾并不好受,宜贞小姐娇生惯养,确定受得了?” 娇生惯养?她才不是。 这里再恶劣,已比墓穴中好太多了。 梁宜贞行个万福,转身走入旁边的牢房 “大人依法办事就好。” “有气性。”徐故道,“宜贞小姐放心,这个案子,本府必会秉公办理。” 说罢,整了整官帽,负手而去。 梁宜贞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吐一口气。 进来之前,梁南渚曾对她说过,人们的同情是治标,废除吃茶的习俗是治本。 而只有她自己,才能治根。 “宜贞!”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趋步而来,身后的小宝扛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 “凌波哥,”梁宜贞趴在牢房栅栏上张望,“这里,这里!” 身陷牢狱,见着熟悉之人总是更兴奋。 牢头翻个白眼开了门。头一回见人坐牢还跟会客似的。 鄢凌波有些微喘,轻挥手杖 “小宝,快!” 小宝应声,虽十分疲累,却一刻也不敢耽搁。 直到他打开大包小包,梁宜贞彻底惊了! 牢头也瞬间瞪大眼,四周狱卒围上来,把监狱堵个水泄不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是有钱 “豪气啊!” “我靠!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老子今日开眼了。” 狱卒们肩接肩,头挨头,一个个伸长脖子。 大包小包似百宝箱。波斯毯c琉璃尊c鎏金炉c锦丝帐变戏法似的,眼花缭乱。 “凌波哥这是”梁宜贞愣住。 “哪能真让你真坐牢了?”鄢凌波含笑微嗔,又转向狱卒们,“鄢某探监是徐大人准了的,各位兄弟,我家小子一人忙不过来,可否搭把手?鄢某自有答谢。” 姓鄢啊这女囚又唤凌波哥 是个瞎子又这么豪气 来人不会是川宁商会会长c川宁首富鄢凌波吧! 狱卒们面面相觑,瞬间提起见大人物的紧张。 鄢凌波却没半分架子,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轻挥手杖: “小宝。” 小宝闻声知意,抱了一怀钱袋开始分发。虽颜色纹样各异,却都是沉甸甸的。 狱卒们愣愣然接过,忍不住颠了颠。 奶奶的! 这一袋,抵他们一年俸禄了! 牢头也看得眼睛发直,只是自己手中空空如也,脸却有些发绿。 “牢头大哥,”是鄢凌波的声音,“这是感谢您的。” 他亲自递上一袋钱,比狱卒们的更大更沉。 “鄢大老板,你这是干什么?”牢头立马嘿嘿两声,嘴上说着不要,却依旧将钱袋收好。 又道: “您放心,有我在一日,定会将小姐伺候好。半分委屈也不让受!” 转头又向狱卒们道: “兄弟们!给那位小哥搭把手啊,快些布置出来!鄢大老板的生意每时每刻都是千万两上下,耽搁不得!”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梁宜贞再次为金钱的力量感慨。 她遂拽着鄢凌波钻出人群,低声道: “凌波哥何必破费?也待不了几日。” “破费?”鄢凌波微怔。 梁宜贞扶额。川宁首富,大概不知道何为破费。 她又道 “凌波哥这样大张旗鼓,徐大人可有为难?” “他不会。”鄢凌波道,“大楚律明文规定,你还未被定罪,允许家人送来简单的日用之物。” 简单?日用? 梁宜贞转头看向初见雏形的牢房,不对,是豪宅! “倒是你,”鄢凌波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想必徐铁拐不会善罢甘休,你羊入虎口,家里都担心呢。” 梁宜贞搀扶他 “凌波哥放心,也让家中放心。订亲的事已解决了。” “解决了?”鄢凌波微微侧头,转而垂眉一笑,“世孙说的果然没错。” “大哥啊”梁宜贞喃喃,“他人呢?” 鄢凌波耳朵微动四下听听,拉她到一边,压低声音: “上山去了,你出这么大的事,总该禀报老侯爷。” 晋阳侯她素未谋面的爷爷 梁宜贞点点头。 此番之事,恐怕会引起京城的注意。 虽然徐故为了不把自己扯进去,会刻意压制着,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晋阳侯身为一家之主,的确该问问他的意思。 梁宜贞亦压低声音: “凌波哥,你让大哥安心应付京城那边。宜贞的事,自己会解决好,让他不要分心。” “好,”鄢凌波含笑揉揉她的发髻,“我会转达。” “还有件事。”梁宜贞四下看看,凑上他耳边,“凌波哥替我问问祖母,当年她在鉴鸿司任教时,是否有个叫秦娘的学生?” 秦娘 鄢凌波愣了一瞬,牢牢记下。 “问这作甚?”他道。 梁宜贞蹙蹙眉: “事情有些复杂,还是待我出狱,亲自说与你们知晓吧。” 鄢凌波颔首,不再问,只领着她往布置好的“牢房”去,又从小宝手中接过食盒: “饿了吧?吃些东西。” 佳肴一件件摆上桌。 芦笋奇珍荟c夫妻肺片c红糖糍粑还有,一碗红油抄手。 梁宜贞垂眸笑笑,大快朵颐。 社学里,一群少年围着梁南清。 “南清,你姐姐真因拒婚被关进去了?” “我怎么听说是蓄意伤人啊?打蒋貅嘛。” “打蒋貅还会被抓?跟谁没打过似的?” “不是啊,真有拒婚,我也在那茶会上,当场带走的。” “南清怎么不说话?说说啊,说说!” 梁南清愁眉苦脸扶着额,不时透过指尖缝隙挑眼看他们。 “哎!”他哀叹连连,“徐大人求亲被拒恼羞成怒,又恰巧遇着蒋貅诬陷,这不是顺水推舟的事么?” “也就是说徐大人公报私仇?”一少年窜出头。 梁南清一脸惶恐忙摆手: “可不敢这么说啊!回头把我也抓进去!” “你没犯事你怕啥?”要好的同窗道。 “我二姐也没犯事啊。”梁南清摊手。 有人道: “你们看蒋貅那个大块头,南清的姐姐娇娇小小的,打得过他?” 梁南清噔噔点头: “我姐姐没打他,是正当防卫。分明是蒋貅寻了山贼找我们麻烦,又不给人家钱,他自作自受还怪我姐!” “山贼!”少年们大惊失色。 对于读书人而言,山贼是很可怕的存在。 从前上京赶考的学长们,说起山贼无不捶胸顿足。抢钱就算了,抢书算怎么回事?没书怎么复习,怎么应试?前途啊! 故而,一听蒋貅勾结山贼,霎时群情激奋。 “还是缙云山的山贼。”梁南清补了句。 众人更是拍桌子。传说中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啊。 梁南清接着道: “我姐姐清者自清,倒不担心。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 “关关我们什么事?”少年们一脸懵,心头有几分发毛。 梁南清叹口气,摇头解释: “你们想想,蒋貅不过是因为他妹妹死在我家,就要找山贼报复我姐姐。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仇啊!可你们呢,你是不是打过他?还有你,上个月我才见你们动手” 梁南清一一指过去,竟无一人漏网。 少年们面面相觑,神色不由得紧绷。 蒋貅会勾结山贼打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报复他们啊?蒋貅怎么会认识山贼呢?学生与山贼有关系,总是挺可怕的吧? “这龟孙!”一少年拍案,“买凶也是罪,凭什么他不坐牢?” “南清你放心,哥几个一起帮你找证据!” “我这就告诉夫子去,敢勾结山贼?不想读书了吧!” 梁南清满怀感激,握着众人的手: “谢谢同学们,回头让凌波哥好好感激大家。云烨,你上回不是说想要汉本的论语么?” 少年们霎时兴奋,皆凑上前,叽叽喳喳商量起来。 茶坊中,川宁贵女们依旧围坐吃茶。只是,梁宜贞虽不在,可谈话之间又尽是她。 “宜萱,你说的是真的?蒋貅真勾结山贼啊?” 女孩子们团扇掩面,缩在一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贼出没 “比珍珠还真!”梁宜萱挥舞团扇,“告诉你们,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那山贼长什么样啊?”一女孩子从团扇后试探着探出头。 “山贼!”梁宜萱一声冷笑,“呵,山贼!山贼” “你你倒是说啊!”女孩子们又怕又好奇。 梁宜萱摸摸鼻子。什么样呢?还真有些记不得了啊。似乎与路人也没什么两样嘛。 她看看女孩子们,只听“啪”!团扇往桌上猛一拍。 遂道: “不是吓你们啊,山贼魁梧,比两三个你们还高。膀大腰肥,诶,跟茶坊门板似的。” 女孩子们惊呼,已有人嘤嘤想哭。 梁宜萱来了感觉,接着道: “还有啊满脸胡子像头大狮子。瞳孔嘛奇奇怪怪的颜色,总之和咱们不同。” “你说的是妖怪吧?”一女孩子双肩缩紧。 另一人道: “山贼那么凶,不就是妖怪么?” “蒋貅怎么跟这样的人勾结?” “要抓起来啊。” “我要回家告爹娘,太可怕了。” 梁宜萱越说越夸张,甚至融合了山海经,女孩子们的惊呼也越来越大,邻桌的妇人也加入进来。 台上说书的伯清先生渐渐安静,眼睁睁看着听众都聚到梁宜萱那处。 他哼一声,这么会吹,你来说书好了! 自己也不自主凑上去。 潘老爷风尘仆仆,才押着货上船,又赶回川宁商会议事厅。 老爷们已围坐一处,摊手的摊手,吹胡子的吹胡子,闹哄哄的。 “我家儿子回来说,宜贞小姐的事,是蒋家小子勾结缙云山山贼而为。” “我家女儿也是这么说。” “我家甄富贵回来也哭呢,孩子吓坏了!” 潘老爷凑上去听了一阵,微怔了怔。 昨夜他女儿小潘也提起这件事,说得太夸张,他只当小孩子危言耸听,并不大在意。 眼下看来,事态有些严重啊。 “诶诶诶,老纪,”潘老爷抓住纪老爷,“我家小潘也回来说了,不过,蒋家孩子小小年纪,怎会跟山贼结识?这说不通啊。” 老爷们一怔。 是啊。孩子结识山贼,首先得胆大,其次要有途径。就蒋家那小子,不像啊。 “那肯定是大人先结识的。”纪老爷拍案。 “对对对!一个孩子岂会知道怎么联络山贼?一定是跟大人学的!” “蒋家联系山贼作甚?” 纪老爷鼻息一哼: “放眼川宁,只有蒋家未入商会。看着咱们赚钱,眼红了呗,嫉妒了呗!” “老纪的意思是他们雇山贼是害咱们?” “没差了!劫咱们的货,坏咱们的生意,他家正好去抢啊!” “抢生意的龟儿子!还雇山贼,我看他们就像山贼!” “老纪上个月不是才被劫过货吗?” “不会就是他们吧?!” 富商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恨得牙痒痒。 “糟了!”潘老爷猛一拍脑门,“我的货才出西凉河。不行!我得去多雇几个镖师。” 话音未落,招呼也不打,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镖师有个屁用!”纪老爷吹胡子,“治标不治本。” “如何治本?”有人问。 纪老爷大手一挥: “查清楚,剿山贼。走,找鄢会长和徐大人去!” “走!” “哥几个走着!” 缙云山上,两个穿道袍的壮汉齐声阿嚏。 李云机揉揉鼻头: “什么鬼,没降温啊。” 陆玄机扫扫浮尘: “谁知道?自打那日装了回山贼,就感觉一切怪怪的。难道还有人成日念叨咱们?” “也罢,也罢。”李云机怼他手臂,“快送茶进去,世孙久等了。” 陆玄机这才惊觉,再不敢耽搁。 道观厢房中,梁南渚正端坐写字,不时端起才送来的茶吃一口。 吃茶他垂眸笑了笑。 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自回廊中转进来: “缙云山上风景宜人,天朗气清,难怪侯爷不愿回川宁城了。” 梁南渚遂搁笔,上前扶他: “凌波哥也该多上来走走,屋前那片竹海对你眼睛好,薛神医特意嘱咐过的。” 鄢凌波忙行一礼: “世孙每每以礼相待,凌波已经很感激了。眼睛的事凌波说过,是心甘情愿,世孙不要放在心上。” 梁南渚默了一刻,二人坐下,又笑道: “听说山下已闹起来了?” 鄢凌波咯咯笑: “宜贞还真有一套,运筹帷幄之中,都闹起来了。学生们c女孩子们c市井民众,就连商会的人也不消停。” “长本事了啊。”梁南渚轻笑。 鄢凌波点头: “如今人心惶惶,都畏惧着山贼。一旦证明蒋貅与山贼有联系,诬陷不攻自破。” “只是山贼嘛,”他顿了顿,“咱们也不能把道观中人推出去啊。” “不用。”梁南渚靠上椅背,“道观在山南,山北不是就有一群山贼么?” “世孙的意思是” “剿匪啊。”梁南渚笑笑,“徐大人身为父母官,也该为百姓做些实事了。” 这样啊 鄢凌波蹙眉: “如此官兵会上缙云山” 梁南渚笑意未消,眸子却沉了沉: “让他们来。 凌波哥别忘了,此前茶会,徐故带兵而来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怀疑咱们养私兵。 怀疑不会凭空消失,这回查不到,他定会找别的机会。你觉得,他会放过缙云山? 祖父清修于此,本就图清净,哪能时时陪他折腾? 既然徐铁拐好奇,那就让他来。也让他看看,这偌大的缙云山上,藏的到底是私兵,还是山贼!” 鄢凌波方会意: “正好,山北那帮贼人作恶多端,如此也算死得其所。” “不过”他沉吟一阵,“闹到剿匪的地步,京城必然有反应。我是怕,你们上京有危险。” “何时安全过?”梁南渚无所谓地笑笑。 安全竟不是常态么? 不免让人心酸。 梁南渚拍上鄢凌波肩膀: “凌波哥,多大点事!就算京城知晓,打的也是徐铁拐的脸,关老子锤子事?!” 鄢凌波暗叹,却不教他察觉。 岔开道: “对了,我去看过宜贞,已将她的牢房重新布置过。她让我带个话,说大哥不要担心她,专心应付京城的事。” 梁南渚一怔,背脊挺了挺: “老子才没担心她。” 鄢凌波只笑笑。 缙云山的日子总是更加闲适。竹林中,道士们清早起就开始舞剑,剑气穿过片片竹叶,恣意逍遥,仙风道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山鸡哥(为络道加更) 山贼的传言越来越可怕,话题中心的蒋家自然也炸开了锅。 蒋夫人气急,半刻也坐不住: “什么情况?怎么冤上咱们家了?咱们蒋氏世代为官,一门清白,怎会与山贼有勾结?这群人吃饱了撑的吧!” 蒋老爷亦不好受。 他近日闷在家中门也不敢出,一出门便被其他老爷拉着质问,不胜其烦。 “貅儿,”蒋老爷打量蒋貅,“你和山贼没关系吧?” 蒋貅站在正堂中央,四周围满了家长,额间只噌噌冒冷汗。 他缩着脖子道: “大伯父,自然是无关的。一定是梁家人冤枉我,一定是梁宜贞!” “当真?”蒋老爷目光逼视。 蒋夫人微怔,狐疑的目光也射过来。 事实上,他们对这个侄儿的行事品行,多少也有些判断。 若是梁家一家传闲话也就罢了,可如今满城风雨,总是有风才起浪。 “不敢不敢欺瞒大伯父。” 蒋貅低着头,不时挑眼看蒋老爷蒋夫人,又渐渐朝自家父母那头挪步。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蒋貅的母亲心头不快,上前揽过蒋貅,“是不信貅儿咯?他已然被打成这样,还要受冤屈吗?” 蒋貅的父亲忙赔笑打圆场: “媳妇心疼孩子,大哥大嫂别放在心上。不要人家还没找上门,咱们先乱了。” 蒋夫人一声轻笑,翻个白眼: “乱?到底是谁想乱?就是你们时时纵容,才养得貅儿无法无天!不像我们家盈盈,本是要入鉴鸿司的,怎奈盈盈她” 说着又哽咽了。 蒋貅母亲心头呵呵。 卖可怜算什么本事?婆婆跟前卖可怜c丈夫面前卖可怜c家人面前还卖可怜! 她可不吃这一套! 只道: “貅儿是比不上盈盈啊,可如今蒋家只有貅儿。你再打再骂又能如何呢?就算他真的勾结山贼,咱们家还能把他给推出去?” 话音刚落,蒋貅瑟瑟发抖。脑中嗡地一声,彻底吓懵了。 什么叫就算是他?母亲怎么知道的?他明明做得很隐秘啊! 蒋貅做贼心虚一瞬慌了,忙怔开母亲,又连连行礼: “貅儿错了,貅儿错了,我没有与山贼勾结啊,只是想让他们教训一下梁宜贞。” 什么? 四下霎时安静。 家长们皆愣住,只有蒋貅还在厅中不停作揖。 “貅儿,你在说什么啊?”蒋貅母亲瞪大眼,“吓傻了吧?” 蒋夫人蓦然起身,趋步至蒋貅身边,狠拽过来: “果然是你啊!你知不知道勾结山贼给家里添了多大麻烦?日后谁还敢与咱们做生意?” 蒋貅母亲一把拨开蒋夫人: “他还是个孩子。” 偏偏孩子,是最容易惹祸的。 女人们争论不休,蒋老爷早看不下去,怒喝一声: “都给我闭嘴!” 瞬间无声。 蒋夫人愣住,蒋貅母亲亦吓了一跳 蒋老爷缓了缓,又朝蒋貅道: “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说清楚? 所以说还是会救咯。 蒋貅方长长舒了口气。只要有人兜着,他就不会怕。 蒋貅遂道: “其实我没联系山贼。一切都是南巷口的山鸡哥帮忙牵线搭桥。” 山鸡? 还叫哥? 那可是川宁出了名的恶霸啊,蒋貅怎会认得他们? 蒋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蒋貅父亲的鼻子就骂: “看你养的好儿子!都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是说在社学里念书很用功么?我看功夫全用来混市井了!” 蒋貅父亲一脸和善,作揖赔笑: “大哥息怒,弟弟回头教训,回头教训。” 说着抹一把额间的汗,又转向蒋貅: “事到如今,你快一一交待,不得遗漏隐瞒。” 蒋貅依偎在母亲怀里,都快被大人们吓哭了。 他又啜泣两声,方将如何联系山鸡,山鸡又如何去找山贼,山贼如何堵梁宜贞一行,皆一五一十说了。 蒋夫人与蒋貅母亲面面相觑: “梁家那小丫头这般厉害?竟制住山贼?” 她咬着牙心头不爽,也不愿信。可蒋貅身上的伤,让她不由得不信。 蒋老爷听罢却沉吟,捻须: “也就是说,除了打人之时,你从未与山贼直接接触过?” 蒋貅细细思索一阵,不住点头,腮帮子的赘肉跟着颤。 “可有留下什么物件字据?”蒋老爷又问。 蒋貅摇头: “这是万万不敢的。” 蒋老爷方松一口气: “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 蒋夫人上前试探: “老爷何意?” 蒋老爷嘴角斜笑,胡须也跟着扬起: “没实锤嘛。没有实锤的事就只能是流言,传得再厉害,总有散的一天。况且他们能传,咱们就不能传么?” 蒋夫人点头会意,笑道: “八卦之人倒是最期待反转之事。” 一屋子家长渐渐放松,露出舒心的笑。 蒋老爷又道: “当务之急,赶快找到山鸡,封他的嘴。老二,你儿子惹出来的事,你去办。” 蒋貅的父亲连连应声,又拉过蒋貅护在身后。 府衙依旧陷在一片焦头烂额之中。 连日来,徐故埋头办公办案,案子却似卡住,没有丝毫进展。 他搁笔,问: “宜贞小姐的口供可有了?” 赵阿四应声: “是,与街市传闻无异。” 无异本身就很可疑啊。 “对于街市的传闻,她如何说?”徐故道。 赵阿四抱拳回话: “宜贞小姐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蒋家少爷做了亏心事,消息不胫而走,也不是她能预料的。还说” “说什么?”徐故挑眼。 “说这是老天爷帮她,也是帮大人尽快结案,还她自由。” 呵。 徐故轻笑: “伶牙俐齿。” 又道: “蒋家那头怎么说?” 赵阿四摇头: “还是老样子,不知道c听不懂c不明白。蒋夫人还说,再去问话时,让咱们拿出证据。还请大人莫要拖延,莫要包庇宜贞小姐那个那个” “说吧,本府不怪你。” 赵阿四吸一口气: “那个贱人。” 徐故摇头笑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案头。 慢悠悠道: “他们的你来我往,来来回回也翻不出新花样了。查案,还是要靠咱们府衙的。” 顿了顿,又道: “传说中,山贼是缙云山的?” 赵阿四颔首应声。 “那很好。”徐故手指停住,“咱们就顺藤摸瓜地查。” 查出点别的,可比山贼有意思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山鸡去哪儿 南巷口。 两个男人胡子拉碴的,半卷起衣袖和裤腿,扛着手臂粗的棍棒,蹲在巷口张望。 此处远离闹市,又因常有恶霸出没,平日根本没什么人。 而两个男人目光专注,紧锁空荡荡的巷子,似在等待什么。 哒哒 声音回荡在幽长的南巷,破旧的布鞋从容踏过巷子,大脚趾翻在外面。 斗笠压得很低,面目不辨,神秘莫测。 蹲守的两个男人立马起身,凑上去压低声音: “山鸡哥,怎么样?” 山鸡不语,双臂揽过他们,拖到巷后。 一把摔下斗笠: “格老子的!” “哥!”两个男人满脸焦急,“什么情况?” 山鸡瘦高身材,撑着墙: “城里全闹开了!一片人心惶惶,府衙也惊动了,条子们怕是已准备上山剿匪!” “剿匪!”一男人惊呼,“上个月统共才抢两笔,这个月还没开荤,哪经得起府衙剿匪?” 另一男人问: “怎么突然就闹起剿匪来?” “呸!”山鸡狠吐口水,“还不是蒋家小子!” “不对呀。”男人换个肩头扛棍棒,“咱们不是没接他的活吗?” 另一男人附和: “咱们都是跟昊男哥混的,他一贯教导不要管富贵人家的恩怨。咱们的确收了钱,可是也水了蒋家小子啊。怎么还是闹起来了?” “鬼他妈知道!”山鸡一拳捶向墙壁。 又愤愤道: “最棘手的是,条子上山剿匪,昊男哥的巢岂不完了?他一完,我不也跟着完?” “山鸡哥,昊男哥他妈的厉害啊!多少次剿匪都剿不到他,你就放心吧,完不了!”两个男人颇有信心。 谁知山鸡一掌猛拍他们后脑勺: “完不了更锤子!他若逃过一劫,事后追究起来,老子还有命?!” 两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现在怎么办?” 山鸡一脸无语。老子就是来找你们商量对策的,你他妈问我?! 咚! 一声闷响,山鸡眼前一黑直直倒下。 “山鸡哥!山” 两个男人亦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缙云山北。 一阵风过,竹叶簌簌,绿浪翻涌。竹林中的山寨笼罩一股紧张气息。 探子疾步往来,站岗之人也比往日谨慎几分。 竹林深处一座简易竹楼,内里却是富丽堂皇。高处一架虎皮座椅,俊秀男人端坐其上,在四周的匪气中显得不伦不类。 “昊男哥,”有探子急冲进来,“山下流言四起,全乱了。看样子,条子随时会上山! 成昊男抚摸光洁的下巴: “山鸡呢?” 探子抱拳: “还是没消息。” 没消息 成昊男缓缓撑起身,书生气的脸上渐露凶光 “这小子,躲起来了吧?” 话音未落,妖娆女人自虎皮椅后出来,勾住成昊男的脖颈,鲜红的唇贴着他耳畔吐气 “昊男哥一世威武,山鸡那鸡胆子定然吓怕了,不敢现身。” 成昊男闻声哈哈大笑,身子一转,粗暴地将女人横揽入怀 “有多威武?” 女人横躺他腿上,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血红的指甲在他喉结周围晃,却偏偏不碰上。 成昊男死盯着她,双眼发红,心火难耐。 “妖精!” 他咬着牙笑,狠吻上女人脖颈,舌尖打圈牙齿啃咬。 女人发出嗯嗯唧唧的叫声,叫得下面的探子头皮发麻。 探子低垂着头,不敢问也不敢走。 成昊男喉头发出低吼 “再探,滚!” 探子如释重负,一溜烟便跑没影。 “昊男哥”女人撒娇着呻吟,“探什么啊?” “探你。” 成昊男一面啃,一面伸手入她下裙。 女人满目娇嗔,隔着裙子的薄纱,握住他的手: “你干什么啊?光天化日的。” 成昊男直视: “一男一女,你说我干什么?” 说罢,也不听女人娇吟,粗暴伸入手。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只觉腰间一拽,一方青玉腰牌正握在成昊男手中。 他带着撩拨的笑,举至她面前: “说说,这是你为哥准备的道具么?” 女人一瞬绷住脸,身子僵直。 成昊男压在她身上,把玩青玉牌: “还有字呢。川宁府衙密使,红绡。” 他呵笑一声: “老子的女人千千万,还从没干过条子!美人,准备好受刑了吗?” 红绡凝眉,鼻息微喘,一句话也说不出。 窗外助竹浪滚滚,风越刮越大,竹叶的沙沙声越来越重。 简易竹屋中,只闻得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长久不绝,震破天际。 坐牢,对于旁人来说是受罪。 但对于梁宜贞,好吃好喝好伺候,还远离街市的传言喧嚣,落个清净自在。 狱卒们也常在梁宜贞牢房中围坐闲话,分享美酒佳肴,不亦乐乎。 牢头啃一口鸡腿: “宜贞小姐,别人坐牢我们只觉看守疲累。唯有你,跟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连休沐都不想了。” “宜贞小姐放心,咱们都是信你的。这回徐大人亲自带兵上山剿匪,抓回来也能还宜贞小姐清白了。”狱卒们道。 “是啊是啊!”又有狱卒附和,“不过宜贞小姐要走了,咱们还真舍不得。” 梁宜贞笑了笑,这可不能舍不得。 她看着他们吃喝: “谢谢你们啊。不是你们照顾,只怕真成牢狱之灾了。” “宜贞小姐客气什么?”牢头挥挥手,“你没看不起我们,还与我们同桌吃酒,别的富贵小姐们哪会如此?” “还有鄢大老板,”狱卒们道,“本当他高高在上十分傲气,谁知竟是个平易近人的。” 梁宜贞看了一圈,依旧含笑: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还有” 她顿了顿: “对不起。” 对不起? 牢头与狱卒们皆愣然: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渐渐模糊。哐哐哐!一个接一个倒下。 梁宜贞吐一口气,对着熟睡的他们: “对不起,我会在徐大人下山之前回来的,希望不会连累你们。” “小姐,小少爷在门外把风呢。”穗穗不知从何处探出头,猫着腰压低声音。 梁宜贞接过她抛来的男式衣袍,摇头笑笑。穗穗这模样,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她再不耽搁,换了装束便直往外去。 剿匪嘛,所有人都上缙云山,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焦点”? 况且她也想看看,当日那两个山贼到底是什么人,看着可不像是寻常的山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缙云山剿匪记 缙云山腰,绿竹夹道成荫。官兵们整齐排列,虽坐下歇息,队伍仍旧不乱。 一老兵环视,感慨道: “这般齐整的队伍,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记得上一回剿匪,还是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先皇还在,队伍也像如今这般意气风发。那年,我还是个才入伍的新兵蛋子!” 一新兵正斗志昂扬: “老大哥这回也算再偿心愿,没白当兵。” 老兵点头: “从前都说川宁安稳,可山贼之祸从未曾彻底清除。焉知不是前知府为着政绩,欺上瞒下? 也就是徐大人到任,勤于练兵,日夜不辍。看着虽是铁血之治,严厉了些,可兵到用时,方才觉出其间好处。” 新兵点头: “老大哥说的是。当兵没点血性,成日窝在川宁城里浪,算什么本事?” 老兵一腔热血更燃,连连称是。 徐故收回目光。 他一身军装,身披鸦青斗篷,手握水囊吃水。 “那人是谁?”徐故问。 身旁的赵阿四看一眼,回道: “张勇,家中是白马村的农户,入职三月有余。” “底子干净么?”徐故关上水囊。 “大人请放心。”赵阿四道,“大人入职之前,阿四已将人事卷宗都排查过,疑似有问题的都打发了。这支官兵是精锐,已反复核实过,人人可信,人人干净。” 徐故点头: “好。张勇年纪轻轻一腔热血,实在难得。今日,就给他个立功的机会。” 赵阿四抱拳: “请大人吩咐。” “让他做前锋。”徐故淡淡道。 罢了,只站起身,长枪一挥大喝一声: “上山!剿匪!” “上山剿匪”梁宜贞点着下巴喃喃道,“徐大人的声音啊。” 她作少年打扮,一身淡青袍子,发髻高高束起,飘带随着竹林间的风起伏。 梁南清带着穗穗跟在身后,一齐朝方才声音传来之处伸脖子。 梁南清啧啧: “这么大阵仗,府衙真没用!” 又转向穗穗: “穗穗不知道吧,那日你家小姐一人单挑一群山贼!” 梁宜贞面色忽尴尬,暗自呵呵。真能吹啊,她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两个山贼,就是一群? 梁南清心中却想,不是单个,就是一群嘛。 而穗穗闻声眼睛霎时一亮,只半刻,又压下情绪: “小少爷真没见识,小姐本来就很厉害,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罢,轻哼一声,噔噔追到梁宜贞身边。 梁南清挠挠头,耸耸肩,亦忙跟上。 “二姐,咱们在牢里吃东西等着就好了。”他扯一把道旁竹叶,“区区笨贼,用得着你亲自出马?” “用得着啊。”梁宜贞边走边道。 徐故上山,抓山贼本就是个幌子。他是要为京城调查晋阳侯府,调查爷爷的道观。 调查晋阳侯府有无私兵! 如今只大哥一人在山上应付,她若在,多少也能帮些忙吧。一家人,总是该站在一起的。 梁宜贞笑笑,亦扯下一片竹叶,插在穗穗发髻间: “就当上山游春嘛。牢里呆久了,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她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 “真清新啊。” 穗穗亦学着她的样子深呼吸,吸气急了,呛得猛咳两声。 梁宜贞忙拍她的背,笑道: “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穗穗点头,咳声渐缓,又扶了扶发髻上的竹叶,生怕掉了。 “小弟,”梁宜贞揽着穗穗道,“不如你在此处照顾穗穗,我上山去看看,很快就下来。” 梁南清一愣,旋即摇头: “不行啊。缙云山山大地大,二姐又不常来,恐会迷路。” 梁宜贞将穗穗推到小弟身边,一面道: “不妨事,我沿途做记号。” 认路而已,对于长期下墓之人简直小菜一碟 梁南清蹙眉: “可是,前有山贼,后有官兵,都很危险啊。” 别忘了,她如今本应关在牢里。山贼诚可怕,越狱被徐大人撞见,就更可怕了。 梁宜贞呵呵笑: “我哪有那么笨?等着被他抓啊!” “可是”梁南清试图找更多的理由劝阻。 “别可是了!”穗穗打梁南清一掌,“小少爷胆小就留下吧,但穗穗要跟小姐去!” 梁南清闻声扶额。 小祖宗,您就别添乱了好吧?! 梁宜贞向穗穗微嗔一下,将梁南清拉至一旁: “小弟,爷爷的道观也在缙云山。徐大人剿匪必定引得山贼窜逃,他们会不会去扰爷爷清静呢? 虽说大哥带了府兵上山,可拿主意的只大哥与爷爷,凌波哥也没在帮衬,真出了事,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只身前往,教人如何放心? 梁南清方道: “不如我去。二姐与穗穗先回去。若真发现你越狱,可不是玩笑的。” “你还有别的任务呢。”梁宜贞故作正色,“一个时辰之内,我若没回来,便是真有危险。到时候你要找人来救我,懂不懂?沿途我会做记号,你仔细些。” 她顿了顿,又补道: “莫让我有后顾之忧啊。” 梁南清有些愣。 所以真有危险么 缙云山上有个山贼窝,总是很危险的吧。 二姐真是个无所畏惧的女英雄啊。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 “二姐放心,小弟一定掐准时辰,认准记号,护你周全。” 梁宜贞这才放心些。 穗穗又委屈凑上来: “小姐,那穗穗呢?” 梁宜贞摸摸她的头: “还记得,我坐牢之前跟你说什么?” 穗穗看梁南清一眼,嘴唇下撇: “万事都听小少爷的。” 她腮帮越鼓越大,渐渐放开梁宜贞的衣袖。 梁宜贞一笑,不再流连,转身而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宜贞一去兮,一定回来。” 山南道观,梁南渚正擦拭佩剑,光洁尖厉,吹毛可断。 “徐铁拐已动身了?”他道。 陆玄机执剑抱拳: “回世孙,已至山腰。” 噌!梁南渚的利剑回鞘,又问: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山北土匪窝,并未直接往道观来。” 梁南渚了然点头。 看来,徐铁拐真以为那帮山贼是晋阳侯府的私兵啊。 他轻笑,吩咐道: “多备些茶水点心,过会子有不少不速之客。” 陆玄机颔首,还未应声,只见李云机匆匆奔进来。 “世孙,小少爷来了!” 梁南渚一愣,握佩剑的手紧了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一个书生 上山的路幽长僻静,弯弯拐拐,夹道秀竹林立,越发郁郁葱葱。 梁宜贞手握石子,每走一段,都在竹子上做下记号。 这是多年下墓养成的习惯。 那些大墓通常都在偏僻之处,草木栽种又自有阵法,极易迷路。做下记号,也免得走冤枉路。 而今日的记号,她做得更密,也更谨慎。 此处山贼出没。活人,总比死人更可怕。 “救命!救命啊!” 声音颤颤巍巍,自竹林间传来。一人影跌跌撞撞,正奔向梁宜贞的方向。 “小哥,救救小生!救救小生!” 那人渐行渐近,不时慌张回头。他面容俊秀斯文,肩头挎一个半旧书袋,身上衣袍被植物钩挂,破破烂烂,还不住朝男装的梁宜贞挥手。 梁宜贞偏头看了一晌,渐渐顿住脚步。 “小哥,”那书生停在她面前,佝着腰大喘几口气,“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朝那头去了。” 他伸手一指,人却已朝另一边转身。 “诶!”梁宜贞一把扣住他手腕,“先说清楚,我不随便帮人。” 书生一愣,看向她的手,又打量几眼。 他遂将她拽到一边: “看你也是读书人,小生便多奉劝一句。实不相瞒,小生是川宁西南社学的学生,本想着山上清净正好温习,谁知竟被一帮山贼掳走!” 书生又朝山上探头,道: “方才有人攻入山寨,小生趁乱逃出来的。小哥,看你身板瘦小弱不禁风的,我劝你也快下山吧,省得被他们抓到!” 话音未落,书生拖着梁宜贞就要往竹林深处逃。 “等等,等等,”梁宜贞甩开手,“你所谓攻入的人,是否是川宁府衙的?” 书生作回想状,挠挠头: “似乎是吧。我听人叫大人的。” “既是府衙”梁宜贞默了半刻,抬眼看他,“你怎不找他们求助?” 府衙护送,总比逃窜下山安全得多。 书生摸摸鼻头,又不在意地挥挥手: “小生心下慌乱,哪管那许多?逃命都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快逃吧!” 说罢又去拽梁宜贞。 梁宜贞侧身避开,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书生忙缩回去。 她又打量他几眼,一晌默然,氛围霎时显得僵持。 空荡荡的山路上,只闻清风穿过竹叶的沙沙声。 梁宜贞缓了缓神色,方道: “你先逃命吧。只是我上山还有要紧事,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她说罢转身就走,心脏扑扑直跳,步伐越来越快。 那个人根本不是逃命的书生。 他身上衣袍虽破烂,书袋却完好无损。脚下书生们常穿的青布鞋,更是崭新。 最要紧的一点是,这书生面容虽斯文俊秀,但在伸手拽她之时,手腕上几条刀疤在袖口下隐现。 一个读书人,怎会这么多陈年之伤? 也没有一个读书人,见到府衙打来会不先求救,而是四处逃窜。 会逃的不是读书人,而是贼人。 梁宜贞不敢朝后看,一味地疾步行走。 眼下不论是遇到晋阳侯府府兵,或是川宁府衙官兵,她都谢天谢地。至于越狱之罪,早已抛诸脑后。 “小哥,你跑什么呀?” 这声音 梁宜贞脚步一顿,心“咚”一声沉下。猛抬头,只见那书生正拦在眼前。 她退后两步: “我有急事嘛。” 书生哈哈大笑,抡起书袋丢一旁,步步逼近: “大爷我万花丛中过,第一次见女人着急的。” 说罢一个跨步上前,抽走她的发带。 长发霎时倾泻如瀑,清风带着竹叶拂过,发丝柔软又绵长。 书生眼一红,双臂一环,将她手腕扣在身后。 他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俯视打量: “还是个美人啊。” “你放开我!”梁宜贞咬牙挣几下,“我一介女子敢只身上山,你以为没埋伏么?我的人想必已在路上,你若知趣放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书生正靠近的身子忽而一滞,谨慎朝四周看一圈。 轻笑一声: “何处啊?” 他又挑起她的下巴: “来就来嘛。我成昊男连条子都不怕,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人?” 说罢,他打个响指,四周窜出十来个山贼。提刀怒目,凶狠万分。 梁宜贞心口喘息,猛挣开下巴,浑身直冒冷汗。 “既然做山贼,那就讲规矩。”她四下扫一眼,强装镇定,“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喏喏喏,”成昊男啧啧摇头,“一刻值千金。而你这般的” 一双红眼直在她身上游走: “是大家闺秀吧无价哦。小美人,无价给得起吗?知道无价怎么还么?” 梁宜贞浑身紧绷,心脏提到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气: “好,既然你看得起我。此处荒郊野外,不大合适吧。不怕暴殄天物?” “缓兵之计啊。”成昊男挑眉,“你们这些小雏儿,能不能有点新套路?看来昊男哥要好好调教调教,你也好好享受享受荒郊野外的刺激!” 成昊男狠推一把,梁宜贞猛撞向一根粗竹,竹叶枝丫唰唰晃动。 他身子压下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梁宜贞脖颈憋出青筋,别开头,霎时紧闭双眼。 噌! 哐! 利剑划过成昊男后背,接着又临胸一脚。 梁宜贞不及反应,只觉后腰一紧,双腿腾空。 四下刀剑之声渐渐强烈,竹叶清气中夹杂着细微的血腥气。 “放开我!放开我!你别乱来!救命啊!”她紧闭眼,手脚并用不停挣扎。 “是我。” 一抹低沉气声划过耳畔。 她微怔,天地默然。 梁宜贞缓缓睁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正是梁南渚的侧颜。 下颌的轮廓明朗而傲慢,星辰之眸坚毅沉着,足以安抚人心。 她凝着他,微微侧头。 “别乱动。”他目光平视前方,“摔死了,老子不负责。” “啊!” 梁宜贞惊呼,这才惊觉自己正在半空中,被他牢牢束在怀里。 她有些怕高,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梁南渚面目一滞,目不斜视,带她落在几竿修竹后。微风阵阵,送来竹叶清气,冰凉凉,甜丝丝的。 梁宜贞垂眸不语,手也不放,显然余悸未平。 他低头打量一回。 女孩子,遇着这样的事,总是惊怕的吧。即使是梁宜贞。 忽而,梁南渚的目光在她肩头一顿。半刻,忙解下自己的月光锦斗篷,唰地一抡,斗篷飞舞,轻轻盖在她肩头。 只道: “袖子破了,自己裹好。” 梁宜贞点点头,环腰的手依旧不愿撒开。罩着月光锦斗篷,便似二人拥在一处。 “世孙” 腾子忽至。 一愣。忙捂眼转身。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梁南渚白他一眼: “说事。” 腾子的手不放下: “就是那个狂徒,如何处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劫狱? 狂徒 梁宜贞闻声一颤。 刚才的画面似皮影,一幕一幕闪回她脑中,成昊男的脸不断放大。 她紧蹙眉,又怕,又恶心。 梁南渚看她一眼,紧了紧斗篷。 又冲腾子道: “留活口。” 腾子应声,方捂着眼溜走。 怀中的梁宜贞仍在发抖。 梁南渚蹙眉凝视,印象中的她,永远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谁也不放在眼里。 竟还有这可怜兮兮的时候? “喂,”他轻唤一声,“没事了。” 梁宜贞蹭着他的胸口点头,长发倾泻,遮住半张脸: “有大哥真好。” 她的睫毛微微扇,似一双蝴蝶,直朝他胸口扑腾。 梁南渚怔怔,蓦地心软。 他拍拍她的背: “好了,大哥在,别怕。” “不用怕么?”梁宜贞轻声道,委屈又可怜。 “不怕。”梁南渚笃定。 梁宜贞埋在他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下撇的嘴唇渐渐上扬。眸子中见出侥幸的意味 她又道: “是不是我越狱的事,也可以算了?不用怕了?” 越狱 越狱! 梁南渚猛清醒。 这祸害,不是应该在府衙地牢中么?自己赶过来,不正是听了梁南清报信,要抓她回去吗? 他一把撑起她: “长本事了啊。敢跟我讨价还价?” 梁宜贞撇嘴,裹紧他的斗篷: “你说不用怕嘛。” 话音未落,只闻竹林外马蹄渐近,掺杂声声大喝: “川宁官兵在此,山贼速速就擒!缴械不杀,投降不斩!” 兄妹二人一齐朝那处看去。 梁南渚哼笑: “老子把山贼头子抓了,他们倒会捡漏!” 梁宜贞凑在他身边,笑道: “我们不去看看么?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用怕。” 梁南渚瞪她一眼,已然举步: “怕是不用怕。但越狱的事” 他顿住,回眸邪笑: “咱们回家单聊。” 说罢袍服一掀加快脚步,梁宜贞紧裹斗篷噔噔跟上。 川宁官兵整齐划一,气势浩大,占满了山间的小路。 十来个山贼加上成昊男,被灰溜溜捆在中央,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们。 相较之下,晋阳侯府的几个府兵就显得更加懒散。 “出对子啊!” “这张老王要不起!” “废锤子话!炸啊!” 桥牌一张一张甩出,几人围坐地上不亦乐乎。 赵阿四斜眼睨着他们: “什么庸兵,这副样子!耻辱!” 徐故默然,扫一眼,又收回目光。 “世孙来了!” 忽听腾子一声唤。晋阳侯府兵唰地站起,整队集合,眨眼间已排成一条线。 齐声行礼: “请世孙指示。” 桥牌依然躺在脚底,却不得不让人生疑,这真是方才打牌之人? 徐故眸子沉了沉。 梁南渚在府兵夹道中执剑行来,从容沉稳,一脸傲慢不改。梁宜贞跟在身后,安安静静。 噌! 剑气忽起,剑光一闪,剑尖直指徐故: “徐大人,你的府衙,光拿俸禄不做事吗?” 官兵一惊,忙抄起武器,一排挡在徐故身前。 徐故拂开他们,看一眼山贼: “梁世孙何出此言?世孙帮忙抓山贼是忠君爱国,府衙心怀感激。 只是,我川宁府衙做什么事,怎么做事,如今需要晋阳侯府咄咄逼问?”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梁宜贞: “还是说,晋阳侯府已经无视府衙,无视朝廷,无视大楚律,敢随意在府衙地牢带人走?” 梁南渚放下剑,睨一眼身后的梁宜贞。 “徐大人的意思是,梁宜贞是晋阳侯府带走的?”梁南渚轻笑。 徐故抬手,对着梁宜贞的斗篷从上到下比划: “不明显?” 梁南渚闻声,忽呵呵笑起来,肩头微抖: “徐大人啊你可真会倒打一耙。” 徐故眉心微凝: “世孙的意思本府不大明白。” 梁南渚点头,上前踹成昊男一脚: “看见这个畜生了么?本世孙没闲心帮你们抓山贼,那也不关老子的事。 可是这畜生,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家梁宜贞貌若天仙沉鱼落雁,于是色心大起,竟去府衙大牢劫人!” 他又踹一脚成昊男: “傻缺,是不是挺失望的?” 梁宜贞暗暗翻个白眼,夸她几句会死么?!还吃了吐! 成昊男被塞了嘴,狠狠挣扎却说不出话。这辈子也没如此憋屈过! 徐故看看他,又看看梁宜贞,问: “去府衙劫人据本府所知,世孙近来都在山上陪老侯爷,府衙的事,你如何知晓?” “梁南清!”梁南渚唤。 “在!” 梁南清带着穗穗,不知从哪里窜出头。 他对着徐故行过礼,方道: “徐大人容禀。南清今日带着丫头去探望二姐,谁知刚到大牢,便见看守的牢头狱卒齐齐晕倒在地,我二姐也不见了! 南清知道,一定不是徐大人不尽责啊! 我想起,近来街市多有缙云山山贼横行的传闻,不由得心惊。南清半刻也不敢耽搁,便上山找我大哥。大哥只得出动府兵四处找。 还好老天保佑,我们找到二姐留下的记号,一路寻来。 徐大人不知道,若是晚来一步,只怕二姐早已落入贼人之手!我二姐年纪轻轻,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怎么能” 说着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身旁的穗穗愣愣看他,也跟着哇的一声,哭声更大。 众人只当小孩子易感。有安慰几句的,也有蹙眉旁观的。 “你们闭嘴!”梁南渚故意斥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咱们要让川宁知府,咱们的父母官,给晋阳侯府做主啊!” “徐大人,”他拖着剑上前,“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啊?府衙到底可不可靠,这个禽兽又该怎么处理?” 徐故听了半晌,怔怔,已然一身冷汗。 他看向梁宜贞。她披散着发,只作惊怕模样,严严实实缩在梁南渚身后,不时把身上的斗篷紧了紧。 这状态看来错不了了 她竟险些被 竟是在自己手上丢的吗? 徐故半惊半恼,只觉心口发酸又发痛。 梁南渚见他良久不语,上前一把扯下成昊男的塞嘴布,脚底踏上他肩头: “说!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梁宜贞好看,心怀不轨?” 成昊男粗喘几口气,状似点头。 梁南渚又一把塞回,补一脚: “徐大人,看着办吧!” “世孙放心,这件事,本府必定彻查,从严处置。”徐故道。 不管梁宜贞是怎么出的府衙大牢,这个山贼头子欺负她,也总是不争的事实。 他又转向梁宜贞: “宜贞小姐,可是吓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路见不平(为笙沫笙筱加更) 不待梁宜贞答话,梁南渚转身挡在她身前。 他垂头冲她低笑,手指轻撩开她搭在额前的一缕发丝。 梁宜贞只觉痒痒的,麻麻的。 他只道: “梁宜贞的情绪自有家人照顾,不劳大人费心。徐大人,是不是该把更多心思用在案子上?” 徐故看着兄妹二人半晌。 自出了提亲一事,晋阳侯府防他跟防贼似的。 也不对 自打徐故任职川宁,他们何时没防?从前是暗防,如今是明防,大家心里都有数。 徐故方道: “宜贞小姐,保重。本府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他一声令下,府衙官兵压着成昊男等人,以及适才抓获的一众山贼,浩浩荡荡回川宁城。 闻得马蹄声渐远,梁南渚立刻后退一步,尽量离梁宜贞远些。 梁宜贞忽觉眼前一空,这才回神。 她顺顺自己的额发,上前一步: “大哥翻脸真快。” 梁南渚垂眸睨她,哼笑: “哪有你梁二小姐惹事的速度快?” 今日若非他及时赶到,只怕真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下回想起来,还心惊胆战。 这个祸害,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难受。 梁宜贞嘿嘿两声,讨好道: “那不是因为有个好大哥宠着么?否则我哪敢嚣张?” 身旁的梁南清扶额,扯扯她的衣袖,又不停使眼色,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都不敢回想,在道观说出二姐越狱上山的消息时,大哥的脸黑成了什么模样! 现在她这么多话,不是存心招惹大哥么? “梁南清。”梁南渚看向他,“你是以为自己不用受罚?还好意思给她使眼色!” 梁南清闻声立马站直,摇头道: “不是不是,大哥误会。我有错,我检讨。” 梁南渚鼻息轻哼: “态度还算端正。你不是主谋,我会斟酌量刑。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射来让人无法闪躲: “再让我知道你着帮梁宜贞惹事,你知道后果。” 梁南清吓得全身发麻,动也不敢动,只颤颤道: “再不敢了,大哥放心。” “大哥,”梁宜贞凑上来,偏头问,“那主谋罚什么啊?” 梁南渚一梗,险些猛呛几声。 这个主谋还好意思问! “那请问,你想罚什么啊?”他负手凝着她,不苟言笑。 梁宜贞轻点下巴: “要不算了吧?” 算算了? 梁南渚一懵,有些没反应过来。 强权之下,要么顺从要么反抗,她却说算了?! 他梁南渚就不可能算! 梁宜贞笑笑,朝他胸膛戳两下: “我怕你心疼啊。” 梁南渚拧眉,别开胸膛: “完全不会。” “不是啊。”梁宜贞仰面看他,“大哥明明很紧张宜贞的。你又不知我是否真的出事,却依旧马不停蹄赶来。还那么及时。” “老子是路见不平。”梁南渚下巴又扬高一寸。 梁宜贞憋笑。 也不知他死不承认个什么劲?分明对弟妹们都很好,却总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她摇摇头,换了正色: “不论如何,今日多谢大哥。” 说罢,端端行一万福。虽披散头发,搭着斗篷,却是极其端庄标准的一次。 梁南渚脚步一顿,愣了好一晌。 他有些不自在,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不想受罚么?搞这一出!我同你讲,不。可。能!” “哦,”梁宜贞乖巧点点头,“那也没关系。不过大哥要罚我,也得我有命受罚啊。蒋貅的事先不提,越狱可是实打实的罪名,大哥留成昊男的活口,是确定他会背锅?” “你傻啊?”梁南渚道,“欲加之罪你会认?” 梁宜贞摇头 “那我就不明白了。” 梁南渚睨她一眼: “你才几岁,还能什么都明白了?” “嗯?”梁宜贞侧头。 “放心吧,”他转身踏上下山的路,成竹在胸,“老子要留你受罚,你就不许坐牢!” 而成昊男的活口是一定要留的。 徐故上山最大的目的,不过是打着剿匪的幌子,清查晋阳侯府私兵。 既然抓到成昊男,就定然要让徐故审个明明白白。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至于梁宜贞越狱的事,留成昊男这个活口的确麻烦些。虽说他落草为寇为祸川宁已是死罪,不在乎多认一条,但保不齐想拉人垫背。 不过活口也有让活口背锅的方式。 梁南渚兀自整一回思绪,几个小的已经跟上来。 梁宜贞依旧没皮没脸对着他笑 “那我就当大哥在包庇我,在护短咯。” 梁南渚呵呵,厉声 “少跑来跑去,斗篷裹好。” 梁宜贞看向斗篷,想起衣袖的裂口。不是他,还不知自己怎样狼狈,受人嘲笑。 大哥,其实是个很细心温暖的人吧 她又自语 “大哥真好。” 梁南清与穗穗并排跟在后面,看着那二人凝眉思索。 梁南清嘀咕 “怎么觉得,大哥与二姐都怪怪的,与平日不同了。” 穗穗噔噔点头 “世孙好像也没那么凶了。” 梁南清一愣,忙摆手 “这话不敢乱说,过会子回家他罚我,你会打脸的。” 穗穗忙双手捧住脸颊,一脸委屈。 鄢凌波伫立在晋阳侯府大门良久。自打知晓梁宜贞越狱,还险些被人欺负,他没一刻不在担心。 四周围观之人越来越多。除了看美男子的女孩子们,寻常百姓也不少。 毕竟,这些事与山贼都息息相关,而百姓最怕山贼。 小宝四下扫一圈,扶住鄢凌波 “少爷,进去等吧。你不能久站,对眼睛不好。” 他抬起云头手杖拂开,趋前一步 “不要紧,应是快到了。” 小宝小心翼翼看他,生怕眼睛有闪失,又道 “少爷不要担心,不是说宜贞小姐没事么,只是虚惊一场。” “我知道。” 鄢凌波道,手掌冷汗依旧噌噌冒,握得更紧。 “到了!到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四下霎时沸腾。 只见梁南渚圈着梁宜贞驾马而归,十来位府兵相护,很是气派。 她长发倾泻,裹着他的斗篷。一看就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不寻常。 而眼见的这些,小宝都不敢讲给鄢凌波听。 “是宜贞么?” 鄢凌波一瞬激动,点着云头手杖上前,担心焦虑全写在脸上。 梁南渚方抱她下马,鄢凌波迎上来 “宜贞可吓着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摸索。 梁宜贞的头凑上去 “凌波哥放心,宜贞没事。” 而鄢凌波手一顿。 她的发髻是散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家人(为笙沫笙筱二加更) 鄢凌波心尖一酸,强压着浮上的情绪,顺了顺她的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梁南渚仔细审视他的眼,舒了口气,道: “凌波哥,是阿渚不周到。” 鄢凌波摇头: “腾子已快马加鞭来报,若不是世孙,只怕宜贞早已” 一时哽咽,酸楚渐重。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 “世孙的恩情,凌波会记一辈子。” “凌波哥言重了。”梁南渚道,又朝四下看看,“此处人多眼杂,咱们进去说吧。” 鄢凌波这才惊觉一行人正在大街上,遂道: “想必老夫人她们也等急了。” 说着就去扶梁宜贞。手掌触到月光锦斗篷,微顿了顿。 只向梁南渚颔首: “世孙有心了。” 望着他们入府的背影,女孩子们伸长脖子。 羡慕的c嫉妒的c好奇的比比皆是。 “宜贞真是好命啊。有世孙护送,还有凌波少爷时时担心。” “不过,她本该收押在府衙。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府,果真没事么?” “府衙任由山贼出入,连女囚的安全都护不了,怎么可能再放心送回去?” “也是哦,世孙没端了府衙已是客气。” “凌波少爷没罢市,也很客气了。” 老夫人的正堂中,女人们也等得颇是焦急。 薛氏挥挥手: “宜萱你别走来走去,晃得三婶母眼睛都花了。” 梁宜萱噘嘴叹气: “我着急嘛。也不知她怎样了?怎么就遇到山贼了呢?上回不是挺会对付山贼么?这回怎么” “行了行了!”老夫人打断,“都给我坐下闭嘴,安安静静地等。” 她虽如此说,依旧忍不住探头,目光片刻不离门外。 梁南淮打量三个女人,咽了口口水,向圈椅中缩了缩。 这次的事闹这么大,归根到底是梁宜贞与蒋貅的纷争引起的。而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啊。 “那是他们么?” 梁宜萱早摩拳擦掌,见着人影,噌地窜起。 “是他们是他们,总算到家了。”薛氏拍拍心口,吐出一口气。 梁宜萱再坐不住,提起裙子就冲出去。 一路狂奔,恰与梁宜贞撞个满怀,顺势紧紧抱住,直捶她的背: “叫你少惹幺蛾子!叫你少惹幺蛾子!怎就听不进去呢?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说着说着,拳头渐软,只抱着梁宜贞哭起来。 梁宜萱的眼泪哭了一脸,斗篷湿了一大片。 梁宜贞蹙眉,有感动又好笑: “大姐,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完好无损,精精神神的。不信你看。” 她放平双臂,冲她笑笑。 “呸!”梁宜萱又一把推开她,“精精神神我看是神经!” 说罢一个转身,裙带衣摆荡过,快步回了堂中。 回来的三人也跟着进屋。 梁宜贞的面色与平日无异,只是披散着发,缩在月光锦斗篷中,显得可怜兮兮的。 老夫人本就焦急,这会子更加心疼。 她目光不离她,蹙眉招手: “快来祖母这里,祖母好好看看。” 梁宜贞一怔。 长辈的慈爱,竟能如此炽烈?上辈子,祖辈在她出生前就已离世,这样的感情她从不曾体会过。 “还不快滚过去。”梁南渚耳畔低语。 她一瞬回神,拔腿就朝老夫人奔去。撞入祖母怀中,竟觉得十分温暖舒服,不愿离开。 “让祖母担心了,是宜贞不对。”她道。 这句话是真心。 越狱这件事,自己的确做错了吧。 梁宜贞埋在老夫人怀中,回想起梁南渚在救她时的急迫,鄢凌波在侯府门口等待的焦虑,还有大姐的眼泪,小弟与穗穗的担心 其实,这些都是自己不曾考虑的吧。 上辈子,她随父亲下墓,日日相处的只有他们两人。父亲又常年醉心史学研究,并不大管她。 从小到大,梁宜贞做什么事c说什么话,全凭自己开心。她从不需要考虑旁人,也从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但今日,此时此刻,她觉得一切都不同了。 她的一举一动,原来会让人担心。冒险,原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也有人会替你的冒险付出代价。 而这群人是家人。 真正的家人 “祖母,对不起。”梁宜贞憋着气声,一时哽咽。 “傻孩子,”老夫人搂她在怀中,摸摸头,“回家了,就不用怕了。” “嗯。” 梁宜贞蹭着祖母点头。 不用怕有家人的梁宜贞,无所畏惧。 “不过” 梁南淮怯怯出声,打破温馨的氛围。 他试探道: “就这样把二姐接回家中,会不会不妥?府衙可会再加罪名?家中是否会受牵连?” 老夫人将梁宜贞搂更紧,鼻息一哼: “看个人都看不住,还指望把宜贞送回去么!罪名?就是告到陛下那里,也是咱们有理。就算没理,老身身为晋阳侯夫人,护着梁家孩子就是理!” 气势浩大啊。 梁南淮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解释: “祖母误会了,南淮主要是怕蒋家,会不会” “怕锤子!”老夫人厉声打断,“区区蒋家,本夫人还从未放在眼里!三番五次找不自在,宜贞打他还有错了?” 老夫人撑起梁宜贞: “宜贞别怕。这一回,祖母替你打!” 梁南淮一惊。 一屋子的丫头亦惊诧。 慈眉善目的老夫人,竟有如此霸道蛮横之时! 唯有梁南渚与鄢凌波,相对一笑。 如此才是祖母的本性吧。 “三媳妇!”老夫人声如洪钟。 薛氏忙上前,斗志昂扬: “母亲请吩咐。” “先带南淮关一月禁闭。”老夫人道,不苟言笑。 话音未落,薛氏已抓着梁南淮的手。 他一瞬慌了: “祖母,南淮犯什么错了?” 老夫人别开头。 薛氏方道: “你这孩子,真以为你做的事祖母不知?蒋貅找山贼拦截宜贞之时,正是宜贞送别谢夫子之后。但蒋貅怎知她会上山?还有时间埋伏?谁去通的风报的信? 我?凌波?你大哥大姐小弟?还是你祖母啊?” 梁南淮怔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再不想听,挥挥手,薛氏便带着梁南淮退下。 梁宜贞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祖母都知道啊。 老夫人冲她道: “宜贞,本想着一家子兄弟姐妹,祖母总想给南淮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今日闹这样大,是祖母纵容了,你不要怪祖母。” 梁宜贞忙摇头: “祖母是天下最好的祖母。” 老夫人呵呵笑: “好,那咱们把蒋家也一并收拾了,好不好?” 梁宜贞狠点一下头,一腔热血直往上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欠收拾(为笙沫笙筱三加更) “祖母英明。”梁宜贞认真道,“我今日越狱而出,蒋家必定大做文章,揪着不放。纵使大哥抓了个成昊男进去,他们也一定不会信。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未雨绸缪”梁南渚睨她一眼,“用得着你说?” 梁宜贞微愣,转头看他: “大哥已有对策?” 所以,他下山时才会说,他要罚的人,不许坐牢。 其实不是少年意气,而是胸有成竹。 鄢凌波至她身边,温柔道: “宜贞就别费心了,万事有我们。你回去梳洗一番,好好歇下,夜里我陪你用饭?” 梁宜贞看看他,又看看梁南渚。 梁南渚只随意别过脸。 她掩面轻笑,方道了声“好”。 鄢凌波大喜: “宜贞想吃什么呢?八宝鸭?绘河虾?金玉粥?我让小宝吩咐大师傅们。” 梁宜贞默了一阵,含笑道: “吃抄手吧。” 抄手? 受了这么大委屈,竟只想吃抄手么? 鄢凌波愣了愣,旋即笑道: “好。” 只要她喜欢,就很好。 梁南渚面色微滞,目光依旧看向别处。 梁宜贞垂眸一笑,向众人行个万福: “如此,多谢祖母,多谢凌波哥,宜贞先去歇下了。” 行过梁南渚身旁时,她顿了顿,踮起脚尖耳语: “也多谢大哥。” 说罢,便牵着穗穗出门,并不逗留。对于他的对策,她很放心。 梁南渚面色不改,耳垂绯红,暗自呸了声。 “阿渚,”老夫人唤,“阿渚?” 好几声,梁南渚方回神: “祖母。” 老夫人摇头笑笑: “收拾蒋家的事,咱们合计合计吧。” 她一手拉起梁南渚,一手拉起鄢凌波,三人一齐点了点头。 梁宜贞下山回府的事许多人都亲眼见着,早已传遍川宁城。 蒋家亦不例外。 蒋夫人摇扇冷哼: “什么山贼为了美色劫狱?我看就是她自己越狱去找汉子吧!看着人模狗样正正经经的小姑娘,还以为只是心眼多些脾气大些,原来,不过是这种贱货!” 蒋老爷吹胡子瞪眼: “梁世孙也太能编了,这种理由骗鬼呢!山贼本是畏惧府衙,才僻居缙云山,岂会去府衙劫人? 就算贪恋美色,又岂会劫个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哪家青楼的姐儿不比她媚,不比她娇,不比她功夫好?” 蒋夫人一怔,冷笑渐渐收住,目光落在蒋老爷身上: “你懂得挺多啊。” 蒋老爷面色一滞: “听人说的,听人说的” 说罢抹一把冷汗。 蒋夫人白他一眼,扑腾团扇: “好在那山贼头子是个活口,应该不会白白认罪。人都要死了,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吧。” “对了,”她又道,“貅儿口中那个山鸡哥可有消息了?” 蒋老爷摇头: “咱们日日派人在南巷蹲守,但山鸡竟似人间蒸发,半个影子也不见。他那些小弟亦没个踪影。” “怎么会这样?”蒋夫人握紧团扇。 蒋老爷捻须: “大概是见事情闹大,躲起来了。其实人间蒸发也好。” 他们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山鸡人间蒸发么?查无此人,自然也没人证明蒋貅与山贼勾结。 谣言,依旧是谣言。 蒋夫人回过神,吐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蒋家人丁稀薄,已没了个盈盈,别把貅儿搭上才好。” 提起蒋盈,夫妻二人相视一眼,不免又一番叹息。 大牢中,牢头与狱卒们纷纷醒来。 还是同样华丽的牢房,同样可口的佳肴美酒,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牢头拍拍太阳穴,狠眨几下眼: “年纪大了,酒量不行啊,才几杯就吃醉了!” 狱卒亦摇头: “酒是好酒,忒烈了。” “听说是杏花村的汾酒。” “咱们粗人吃不得细粮。是不是能跟鄢大老板说,还是换寻常米酒吧?” “嗯嗯,这得跟宜贞小姐说一声。” “宜贞小姐” “我去!宜贞小姐呢!” “人呢?” “宜贞小姐!” 狱卒们瞬间清醒,总算明白少的是什么! 牢头望向打开的门锁,立马提刀: “走!” 一众狱卒鱼贯而出。 冲着府衙四周大喊: “来人啊!有人劫狱!宜贞小姐不见了!快来人!” 其他人忙碌往来,没半个人理会。还有些三两成群嘀咕憋笑。 牢头又气又急,忙抓个做文职的人: “是老子哑了还是你们聋了?” 做文职的人掰开他的手,拍拍衣袍: “大呼小叫!宜贞小姐早回府了。” 回回府? 众人挠头不解。 做文职的遂将事情解释一番,又打量着冷笑: “你们就等着大人问罪吧!” 牢头双眉拧在一起,转向狱卒们: “你们有印象么?有人劫狱?” 狱卒们也摸不着头脑: “似乎有吧。” “咱们不是被下药了么?” “我记得我没醉死,隐隐约约是见着一书生拽着女孩子逃走。我还当是做梦!” 牢头恍然大悟: “那就没错了。没听他说吗?那个山贼头子就是书生样,女孩子定然是宜贞小姐了!” 狱卒们又恼又悔: “我们没保护好宜贞小姐啊!” “怎么这样大意!” “酒里下药,太狡猾了!” “还辜负了鄢大老板的上好汾酒啊!” “好在宜贞小姐没事。” 牢头方道: “咱们去探望她,陪个罪吧?” 狱卒们纷纷点头附和。 “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赵阿四负手站在不远处,一张冷脸着实可怕。 狱卒们面面相觑,自知罪责难逃。 牢头方上前一步: “四哥,是我带着兄弟们玩忽职守。我是牢头,一应罪责我来担。至于兄弟们,还请四哥在大人面前求个情,从轻发落。” 赵阿四不语,只抬手。 官兵们上前,已扣住牢头与狱卒们: “兄弟,得罪了啊。” 赵阿四接着道: “大人会秉公办理。压下去吧。” 日暮降临,本就肃穆的府衙,更添一层肃杀之气。 赵阿四抱拳: “大人,狱卒们已扣押,等候处置。还有成昊男,也审过一遭。” 徐故正批阅文书,手一顿: “他怎么说?” 赵阿四拧眉: “似乎真是山贼,并非晋阳侯府私兵。” “这样啊”徐故合上文书,“那只能说明,他们藏得更深。” “大人英明。”赵阿四应声。 徐故又道: “宜贞小姐越狱一事呢?他怎么说?” “抵死不认,直说梁世孙冤枉他。”赵阿四道。 徐故沉吟一阵: “这个可以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个可以有(为笙沫笙筱四加更) 这个真没法认。 赵阿四抹一把额间的汗: “大人,据调查,成昊男当天都在山上。实在是没有下山的证据。” “我知道。”徐故点头,“证据梁世孙会有。” 赵阿四微惊,旋即有敛了神色,并不说什么。 “成昊男的户籍资料,可调出来了?”徐故又问。 赵阿四道: “他并非川宁人士,成昊男亦是化名。至于户籍,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夔州取,最迟明日天黑前交到大人手中。” “夔州啊”徐故兀自念一回,“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方起身,踱步至窗下。月光洒进窗棂,花影亦映上窗,一颤一颤。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他叹息,“知多少” “阿四啊,”他轻唤,“记得我与秦娘最后的一夜,亦是这般的花,这般的月。” 赵阿四微抿唇,有些担心,试探道: “大人那夜是冬日无花,也无月。” 徐故垂眸摇头: “你不懂。” 花月本无情,人心强加之。 他负手行出,已是给秦娘上香的时辰了。 临近夏日,川宁的天气越发闷热,闷沉沉的太阳晃得人晕乎乎的,街市往来之人也比平日更少。 但今日不同。 大妈们摇着蒲扇,稚童也纷纷出街,女孩子c市井百姓,更有伯清先生一类的说书人,手握纸笔全神贯注,都是素材啊。 众人聚集在府衙门口,等待一场大戏。 人群之中,晋阳侯府与蒋家的马车相对行来,几乎同时停在府衙门口。 双方皆声势浩大,不由得人心一震。 适才的喧闹渐渐安静,百姓们皆屏住呼吸看他们。 双方家长下车,后面跟着一群孩子,傲气非常,谁也看不上谁。 头一甩,齐齐走入府衙。 看门的衙役身子绷紧。记得上回这两家来时,还不是这般状态。 他们拧了拧眉,大热的天,怎觉出一丝凉意来? 见梁c蒋两家人影消失在府衙中,百姓们立刻躁动起来。 “今日有好戏看了!” “好在山贼落网。不过,这两家的事似乎更有意思啊。” “到底是不是蒋家雇的山贼啊?” “听说是晋阳侯府报复栽赃。” 四周卖瓜子花生租板凳的亦开始叫卖。 “买张家瓜子,支持蒋家!” “买李家花生,支持晋阳侯府。” “板凳出租,八卦清楚!” 小宝与腾子抱臂看一回,大手一挥: “这些都包了,凌波少爷请大家的。” 百姓一听,忙上前疯抢,一面又说鄢凌波性子好,与他交好的晋阳侯府一定也错不了。 另几人围在一处,始终不过去。 “哥,他们也没说,吃了就必须支持晋阳侯府。咱们就拿两袋瓜子?” “呸!收了蒋家的钱,就要为他们喊!你以为晋阳侯府没雇人啊?” “不过,鄢大老板似乎更有钱些。早知道,就拿他们的钱了。” 百姓们议论不绝,越发乱哄哄。只是看热闹的热情,却丝毫不减。 公堂之上,两家人齐齐入座。衣衫华美,来势汹汹。 徐故端坐堂上,四周围满了举棍的衙役。 唯有成昊男,跪在正中央。四下乌压压的人,所有目光都死盯着他,直教人不寒而栗。 徐故看了看两家人,方道: “今日本是堂审缙云山山贼成昊男,只需晋阳侯府在场即可。蒋家,待审蒋貅少爷与宜贞小姐一案时,再来就是。 今日把你们请来,是梁世孙的意思。” 蒋家人面面相觑。 耍他们呢?! 一腔怒火就要发。 梁南渚无语。 徐铁拐明知蒋家是不讲道理的人,故意把他供出来吧! 梁南渚遂起身,根本不给蒋家人发火的机会,直指他们: “老子先说!” 又道: “徐大人所谓的两桩案子,原本就是一桩。今日本世孙帮帮徐大人,一天之内给你解决了。” 他轻笑,抬眼看徐故: “这般效率,川宁府衙最好也学一学。本世孙不会轻易教人,机会很难得,还望徐大人好好珍惜。” 徐故指尖敲打惊堂木: “那本府就坐等世孙赐教。” 梁南渚轩眉,方坐回原位,翘起二郎腿,懒散嚣张。 后排的梁宜贞凑上脸,耳语: “大哥真帅。” 梁南渚面色一滞,耳垂绯红,丝毫不想理她。 徐故余光看向这边,握惊堂木的手紧了紧。 啪! 重重拍下。 “堂下之人,速报家门。” 徐故一声令下,官威俨然。 成昊男不由得一颤。 他一身囚服,发髻散乱狼狈。身上新伤混杂着旧伤,看来是受过刑了。 他道: “回禀大人,小人川宁成昊男,因家道中落白有一身武艺,遂招揽弟兄,歃血为盟,于缙云山北落草为寇。” 徐故方道: “本府问你,你需如实作答。 上个月纪老爷的货物在缙云山被劫,于你山寨搜出西南镖局的镖车亦在缙云山被劫,其中两位镖师身亡,随身之物与押镖之物均出现在你的山寨。 杀人越货,是否皆是你所为?” 证据确凿,如何推脱? 成昊男恨恨: “是!” 徐故身旁的师爷奋笔疾书,心头骂娘。杀千刀的,锤子山贼!这么多罪行,老子手都写废了! 徐故接着道: “本府再问,川宁府衙秘使红绡被凌虐致死,尸身埋在你山寨附近,是否亦是你所为?” 成昊男咬牙: “是!” 这回骂娘的,是在场一众衙役。 那是官兵,是府衙的人!竟枉死在山贼之手,还是凌虐致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定要劝徐大人从重判处! 啪! 惊堂木落下,徐故愤然起身,直指成昊男: “你在说谎。” 四下一惊。 杀人越货的事,没必要冒认吧?会砍头的啊! 徐故缓缓坐下: “杀人越货c残害官兵都是事实,但你根本就不叫成昊男,也不是川宁人。” 话音刚落,赵阿四捧着户籍而入: “正永五年,先崇德太子余孽于夔州挑起兵变,拥兵万余,无恶不作。陛下英明,于次年春尽数剿灭,一百五十三人在逃。 而你为寇多年,鲜少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只知昊男哥其名,不识昊男哥其人。” 成昊男已然瑟瑟发抖。 徐故道: “你,就是那一百五十三人之一,在逃的领头人袁。浩。楠!” 这件案子竟如此之深 梁宜贞惊愣。 还是与天眷政变有关啊。不由得揪紧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夔州兵变 查夔州兵变,再到天眷政变,如若一直查下去,会不会查出父亲其实还活着? 如若朝廷知晓,又会如何呢? 梁宜贞抓紧负手,咽了咽喉头。 她抬眼看向晋阳侯府众人,一个个却神情自若,似乎并不曾联想到此。 他们竟丝毫不担心么? 与此同时,成昊男霎时变作袁浩楠,他只抬起一双怒目: “徐大人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徐故倒是平静,只道: “阿四。” 赵阿四应声,捧起户籍接着念: “袁浩楠,夔州南城人,家中世代读书。因父亲欠下巨额赌债,卖母弑父,沦为为流寇。”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这人生得不似山贼,也有学子说过他会抢夺书本。也难怪,那日他会扮作逃命书生。 原来,对读书仍有执念啊。 不过这样的人,倒是枉费了圣贤教导。 赵阿四继续道 “而后逆贼攻上山寨,你与你的弟兄被征召入伍,做起了改朝换代的美梦。再后造反失败,流落川宁缙云山,重操旧业, 是也不是?” 袁浩楠愣在那处,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的底,就这么被揭了么? “不是!”他忽道,“我不是袁浩楠,我是成昊男!都是死路一条,我没必要骗你们!” “死路”徐故沉吟,“也各有各的不同啊。” 死路也会不同么? 四下有些莫名。 徐故道 “杀人越货是一人处死。而谋逆造反,株连九族。” 袁浩楠一身冷汗,脸都白了 “父母已亡,我没有父母!没有九族!” “有儿子吧。” 徐故淡淡道,举重若轻。 袁浩楠僵住。 一瞬寂静,他忽地窜起 “不是这样的!夔州兵变根本不是这样! 根本没有逆贼,只有流寇!是当年的错,我要翻案,翻案!这不是株连九族的罪,不是啊!不是! 我儿子不该死啊!” 袁浩楠几近疯狂,一味地捶地哭号,涕泗横流。发丝又乱又脏搭在脸上,比之此前更加狼狈。 “疯子!” 徐故摇头。 梁宜贞眸子颤了颤,这个人好可怕啊。 他的话,又是何意?真是疯了么? 蒋家人冷眼看着这一切,有些不耐烦。 蒋夫人打个呵欠,撇嘴道 “我说徐大人,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的。你审了大半日,与我们貅儿没半点关系,就让我们看这山贼发疯?他死不死,他儿子死不死,关我们何事?” 徐故看袁浩楠一眼,笑了笑 “本府要审的已审了。而你们,是梁世孙请来的。” 他又转向梁南渚 “世孙,不是说要提高府衙的办案效率吗?本府洗耳恭听。” 梁南渚一直默着不说话,此刻才放下二郎腿,掀袍起身。 他踱步至袁浩楠面前,神情不似初时凌厉,只道 “劫狱之事,你认不认?” “不认!”袁浩楠怒道。 梁南渚默半晌 “这不是诛九族的罪。” “不认!”袁浩楠越发坚决,“府衙枉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子现在什么罪都不认!” 梁南渚忽笑了。 府衙枉法其实,说的也没错。 可枉法的,又何止是府衙。 蒋老爷冷笑,打量梁南渚。都说晋阳侯世孙嚣张,去京城磨性子了。可这性子,怎么越磨越嚣张? 蒋老爷遂道: “梁世孙,人家不认了。不会是你此前买通,这疯子此时被逼急,反悔了吧?” 梁宜贞轻轻摇头。 买通一个罪犯,是最不靠谱的手段,何况是个随时有变数的活口。 大哥才不会这么笨。 梁南渚看向蒋老爷: “蒋伯伯,徐大人在此,你这般倚老卖老,我告你诽谤很方便啊。” 蒋老爷一梗,面色不大好看。 这个梁世孙,行事向来乖张没分寸。这样不体面的话,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梁南渚哼笑,转过头,不再理他。 又冲门外道: “老苏,教教川宁府衙,你们大理寺是如何办案的。” 正此时,苏敬亭握一把折扇,出现在门外。 一身蛋壳青春袍,佩玉挂绦,自有一番少年风流。 梁宜贞探头。 敬亭少爷,许久不见了啊,还是很好看呢。 苏敬亭遂举步行入,一一行过礼: “办案,礼为先。” 折扇唰地打开,其上四个大字大公无私。 他摇扇道: “带上来。” 只见门边几人,架着一瘦高男人进来。衣衫褴褛,大脚趾头露在布鞋外。 蒋家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尤其蒋貅,后被已一片汗湿。 这不正是山鸡么?! 苏敬亭方道: “来,给大人自报一下家门。” 山鸡余光看见梁南渚,肩头一抖,忙匍匐在地,道: “小的川宁陈大春,诨名山鸡,兄弟们看得起,也叫一声山鸡哥。是是跟着昊男哥混的。诶!” 他忽见同样跪地的袁浩楠,大惊: “昊男哥,你你也进来了?” 袁浩楠白他一眼,完全不想说话。 死山鸡,找他的时候找不到,偏偏此时出现!锤子! 徐故身子前倾: “你为何在此?与蒋少爷被殴打之事有关?” 梁南渚踹一脚: “快说。” 山鸡看他一眼,忙垂下头。这个祖宗,就是死也不敢惹啊! 他方道: “徐大人,蒋少爷雇兄弟们打宜贞小姐,确有其事。小的小的就是中间人。” “什么?”袁浩楠眼刀扫向山鸡。 山鸡脖子一缩,本能畏惧: “只是这件事,小的想自己赚,就没禀告给昊男哥。” 山鸡语罢,徐故的目光看向蒋貅: “蒋少爷,可有话说?” 蒋貅脸挣得通红,起身直指山鸡,道: “这是诬陷,没这回事!你说是我就是我?你有证据吗?” 蒋貅一脸得意。 这一回,他可是半点痕迹也没留! 苏敬亭扫他一眼: “蒋少爷,小小年纪莫要撒谎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山鸡又磕头,接着道: “的确没什么字据之类。不过,蒋少爷给的定钱就是证据。” 定钱?! 众人不解。不就是银子吗?银子都一样,还能成为证据? 山鸡遂自怀中摸出,双手奉上。 原来,并不是银子,而是几个铜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证人 端坐的梁宜萱忽伸长脖子,团扇掩面笑起来: “哟,蒋少爷,这么点定钱也拿得出手啊?” 蒋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 蒋夫人扯过他,耳语: “不是说没留证据么?这是什么?” 蒋貅也无奈: “不知道啊。就是赏他们的零钱,这怎么是证据?” 蒋夫人方舒了口气,又道: “镇定些,只怕是故意试你。” 蒋貅恍然大悟,缓了缓,很快恢复正色。 道: “梁哥哥,你们说吧,这是什么证据?我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还不信能翻出花了?” 梁南渚朝苏敬亭使个眼色。 苏敬亭会意,方道: “山鸡,我问你,这是当时蒋少爷给你的定钱么?” 铜板已呈上给徐故。 山鸡道: “是,也不是。其实不算定钱,定钱是五十两纹银。而这个,是兄弟们向蒋少爷讨的赏。 当时蒋少爷说出门急,没带多少零钱,就都赏给了咱们兄弟。” 徐故看他: “许多天了,怎么也没花出去?” 山鸡道: “的确许多天,不过市井上关于山贼的传闻越来越多,我们到底做贼心虚,不敢花。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虽是提起刀吃这碗饭的,但其实是个鸡胆子。故而诨名山鸡。” 梁宜萱与梁南清喷笑。 原来,山鸡是指鸡胆子啊!听上去还挺霸气! 梁南渚清了清嗓,瞪他们一眼,二人方才缩回脖子。 徐故将铜板把玩一回,二指夹起: “这铜板,能证明是蒋少爷的?” 梁南渚颔首: “钱的事,还是请凌波哥说吧。他是专业的。” 鄢凌波握着云头手杖起身,白衣翩然,落落仙气。与这肃穆阴森的府衙,实在不相配。 他遂道: “请徐大人仔细看。这是正永元年铸造的红花币,寓意新朝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徐故又细细看了,点头: “你一说,本府倒有些印象。” 鄢凌波接着道: “那徐大人应该也知道,当时这批铸币出了些岔子,杂质颇多,根本无法发行。” “记得。”徐故道,“本府是那年高中的,关于时事的考题中正好提到这个,故而印象极深。” 鄢凌波又道: “当时陛下未免浪费,遂将这些铸币赏赐给京城的几户人家,并嘱咐不可入市流通。巧的是,受赏的人家屈指可数,其中一家,正是蒋家的表亲,京城姜氏。” 这样啊原是赠送表亲,从而传入川宁。 蒋夫人跳起来: “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几家就有人来过川宁,就丢了这几枚红花币,又恰巧被山鸡他们捡到!” 这样的可能性太荒唐了些。 不过,也并非绝无可能。 鄢凌波却摇头: “更巧的是,那几户人家与凌波都有生意往来。多年以来,从未入川。” 既未入川,自然不可能丢在川宁。 蒋夫人不服: “你只说是姜家送的,别家不能送么?” “能。”鄢凌波道,“但御赐之物,又事关经济,每一个红花币的赠送流通都会登记造册。 自打川宁商会成立,这些记录也移交给商会保管。 凌波不才,前些日子出任川宁商会会长,交接之时恰好发现,川宁境内,唯有姜家赠送蒋家的记录。 蒋夫人,是不是很巧?” 一席话毕,蒋夫人脸都绿了。 这是实锤啊。 梁南渚含笑: “多谢凌波哥,多谢老苏。” 又看向徐故: “徐大人,别看钱了。那是证据,又花不出去!” 徐故将红花币交给赵阿四,方道: “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蒋家人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今日这府衙,简直就是现形记! 蒋貅一瞬慌了,家人来时气势汹汹,此时却没一个敢站出来说话。 他咬牙,上前一步: “那梁宜贞还越狱呢!是不是也得判?!” 既然无法脱罪,那就拉一个垫背的。 梁南渚倾身看他,带着玩味又可怜的目光: “可惜啊,我们家梁宜贞不打算给你做垫背。山鸡!梁宜贞怎么越狱的,也一道交代了吧。” 一听到他的声音,山鸡就头皮发麻。 他连连磕头,只道: “不是越狱,是劫狱。是昊男哥!他贪图宜贞小姐的美色和名声,已跟兄弟们提了好几回。 那日,他带着小的给他把风。不过,小的害怕府衙,在他劫出宜贞小姐之后,小的当场就溜了。” 鸡胆子嘛,说得通。 “你放什么屁!”袁浩楠抡起拳头。 衙役们立刻上前,刀架着他脖子。 蒋貅更加慌张: “一个人的证词,岂能轻信?” 蒋家人懵了好一阵,此时也反应过来,皆闹着不依。 “报!”忽有衙役小跑进来,见着这哄乱阵势,着实一惊。 什么情况?公堂成菜市了? 他整了整神色,方道: “徐大人,李牢头等人求见,说关于越狱之事,有重要人证。” 李牢头 梁宜贞猛惊。 不正是她住的那幢地牢的牢头,老李么?不会是他们发现酒里的问题了吧 梁南渚亦愣半刻。 李牢头计划之外的人啊 兄妹二人皆提起了戒心,交换一个眼神,各自盘算着如何应对。 徐故看了他们一眼,遂道: “传。” 李牢头与狱卒们本还被关在牢里,一身汗臭脏兮兮的,但从前的官兵气势仍旧不减。 几人小跑而入,整队排列,齐声道: “大人好!” 徐故鼻息哼笑: “你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本府能好的了么?” 李牢头等人面露尴尬,羞红脸低下头。 徐故看着他们,道: “说吧,或可将功折罪。” “是!”李牢头抱拳道,“启禀大人,劫狱之事,我们也可以作证。” 蒋夫人冷笑: “听说你们醉得跟死猪一般,还指望作证?” 李牢头一梗。 这婆娘什么毛病?自己又没惹她,说话夹枪带棒的。 他遂道: “当时睡得沉,是因为酒被人下药。而这种强力蒙汗药,听说在山贼窟里也有吧。” 李牢头看向袁浩楠。 袁浩楠撇嘴,这倒是不争的事实。 李牢头又指向二三位狱卒: “他们年轻力壮,当时并未完全被蒙汗药放倒。隐约间,见过一个书生拽着女孩子跑。据说,这位昊男哥落网时,正是书生打扮吧?” 袁浩楠一怔。 书生打扮是没错,不过劫狱是怎么回事?有人故意扮成他?想不通啊想不通。 听到此处,梁宜贞方松了口气,缓缓靠回椅背。 所谓劫狱的书生,不就是男装的自己么?那个被拽着的女孩子,定是穗穗无疑。 当时劫后余生见到官兵们,正披头散发,裹着梁南渚的斗篷。 自然无人知晓,斗篷下的梁宜贞,是一袭书生男装。 她暗自吐口气。 好险啊好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就要计较 徐故看了狱卒们几眼,又看看梁宜贞: “看来,这件事情也很清楚了。” “蒋少爷,”他面向蒋貅,“李牢头与狱卒是府衙的人,他们的证词,你总该信了吧?还有何话说?” 蒋貅面色惨白,僵直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后面的蒋家人已然坐不住,,一个个铁青着脸,不断紧握着扶手转。 想辩驳,却又实锤在前,无话可说。 啪! 一声惊堂。 徐故整容端坐: “川宁蒋氏男蒋貅,诬告晋阳侯府二小姐梁宜贞蓄意伤人,其罪一经堂审,证实其勾结山贼,意图行凶,其罪二二罪并罚。 判收押牢狱半年,罚银五百两。” “半年!”蒋貅母亲窜起,“梁家孩子毫发无损,大人竟还要判半年?!凭什么!” 晋阳侯府的人蹙眉,满脸厌恶,怒气渐起。 毫发无损?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是蒋貅先惹事后诬告,宜贞怎么可能坐牢?不坐牢就不会越狱,更不会险些被山贼头子欺负! 老夫人默了一晌,缓缓抬起眼 “你说什么?” 语气淡淡,不是平日的温和慈爱,而是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蒋貅母亲身子颤了颤 “我我说的是事实。” “老身的孙女毫发无损,夫人觉得挺不划算?” 老夫人不动如山,语气依旧冷淡。 蒋貅的母亲慌了 “我” “徐大人,”老夫人打断,“半年挺短啊。” 她接着道 “依照大楚律第二卷第二十三条,蓄意伤人未造成严重后果者,或坐牢或赔钱。不过,不是由凶徒选,也不是由府衙判,而是受害者说了算。 徐大人,老身所言可有差错?” 徐故微顿,旋即轻笑 “老夫人宝刀未老,不愧是于鉴鸿司教授大楚律的夫子。” 蒋家人的脸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蒋貅冷汗淋漓如雨下。 从前学的大楚律早忘完了,竟有这一条么? 吃了不用功念书的亏啊! 老夫人方道: “徐大人,我们晋阳侯府不缺钱,缺个公道。” 徐故点点头,方道: “既如此,赔款可免,加刑至一年。老夫人可还满意?” 不待老夫人答话,蒋夫人与蒋老爷匆匆对视一眼,忙上前赔笑: “老夫人啊,您这不是存心吓我们么?您德高望重,跟我们貅儿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老夫人冷笑: “你们诬告宜贞之时,可没当她是个孩子啊。” “哎哟老夫人,多大点事?原本就是孩子们闹事,也怪我们大人没弄清楚内情,冤枉了宜贞。 所以说啊,孩子的事,大人们就不该插手。就让他们用孩子的方式解决吧。”蒋夫人揽过蒋貅,“貅儿,来,快去给宜贞妹妹道个歉。” 蒋貅会意,踉跄着上前行礼: “宜贞妹妹对不起,我是鬼迷了心窍,并非有意加害妹妹。还请宜贞妹妹原谅我吧,妹妹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晋阳侯府众人静静看着他赔礼,再齐齐甩去不屑的目光。 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人不要皮,天下无敌! 梁宜贞靠在椅背,看蒋貅作揖都快作到地上,方道: “赔礼我受下了。” 晋阳侯府众人霎时瞪大眼,齐刷刷看向梁宜贞。 怎么可以受下!受委屈的是你自己啊!你还是梁宜贞么?弄回去啊! 唯有梁南渚,摇头呵呵两声。 梁宜贞偏头一笑: “赔礼是受下了,可我就是想计较啊。” 晋阳侯府众人这才松口气。 这鬼灵精,原来是道歉要,惩罚也要。 干得漂亮! 蒋家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梁宜贞接着道: “这的确是孩子闹事,不过孩子闹事就可以不负责任么?还小不懂事,是纵容恶行的理由么? 我年纪不大,却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蒋伯母比我多活二十来年,却还没一个孩子活得明白? 你们这般以身作则,迟早把蒋貅养废了!哦,不对” 梁宜贞顿了顿,上下打量蒋貅: “已经废了。” 她接着道: “眼下我毫发无伤,蒋伯母居然有脸恶语相向!你难道不是该日日烧香拜佛,庆幸我没事么? 若当时山贼发狠,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蒋貅现在还有命站在公堂之上?! 还想要我不计较? 我凭什么不计较?! 我的计较合情合理合法。而你,蒋伯母,蒋夫人,只能干看着!” 蒋夫人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还不上嘴。好半晌也不曾反应过来。 正要开口,却是梁南渚抢道: “凌波哥,你不是也有事要禀告徐大人么?趁着人多热闹,一起说了吧。” 鄢凌波点点头,朝徐故行礼: “徐大人,因着蒋家未入商会,你我曾放出话,川宁商会的大门永远为蒋家敞开。” 徐故亦颔首: “有这回事。” “凌波反悔了。”鄢凌波道,一脸坦然,“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凌波身为川宁商会会长,需要对所有入会的商家负责。 而蒋家与山贼有过牵扯,我想,商会之中已无人再愿与他们做生意。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赚钱是小,沾了黑道,怕是就不好收拾了。” 徐故扫一眼蒋家众人,那处已然阴霾一片。 他道: “你是会长,你说了算。” 蒋老爷闻此,身子一僵。 不入商会,本来只是少赚些的事。可如今这一闹,鄢凌波摆明了封杀他们,生意直接没法做!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蒋老爷愤然起身,直指蒋夫人与蒋貅: “败家娘们!败家子!” 说罢大袖一甩,扬长而去,周身都冒着噌噌怒火。 蒋夫人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地。 蒋貅母亲只抱着蒋貅哭,一面指着蒋夫人骂: “都是你!小孩子打架的事,非要告到官府来!这下满意了?你家盈盈死了,你心里不平衡啊?故意害我家貅儿坐牢吧!” “你敢说盈盈!”蒋夫人挣扎起身,“蒋貅哪里配和盈盈比?!” 二位夫人双双怒目,一言不合就扭打在一处。 衙役们瞪大眼张大嘴,足能塞下三个鸡蛋。 公堂重地,还没见过哪家泼妇敢在此处打架的! 老夫人冷眼看着,打个呵欠: “走吧,辣眼睛。” 小辈们忙在老夫人身后跟一串,大摇大摆,得意洋洋。 百姓们在府衙门口等了许久,热情依旧不减。 直到看蒋老爷怒气冲冲地出来,掀起一片喧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话 等到晋阳侯府一行人齐齐现身时,再不必多说,判决结果一目了然。 此事前前后后闹这么大,百姓们自然奔走相告,也有府衙的人传出审案过程。 世孙是如何摆出一桩桩证据个个证人,蒋家是如何自己打脸,凌波少爷又是如何为宜贞小姐出头诸如此类,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 说书人也抢着摆开书场。各自加工润色后,版本虽不尽相同,但对于审判的结果,皆是殊途同归。 如此,不到午时,川宁城中妇孺皆知。 东街茶坊中,伯清先生说罢收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底下有听众闹起来: “还分什么解啊!谁不知道结果?” 一大婶还挎着菜篮: “我前两年给晋阳侯府送菜,远远见着过宜贞小姐。挺文静的女孩子,不想这么厉害!” “那是!公堂舌战蒋夫人,对方嘴都还不上。”掺茶水的小二搭句嘴。 “也不怪人家骂。蒋家做的事太缺德了!”一微胖商人撇嘴,“去年找他家做生意,还好他们看不上我。跟山贼勾结的人,我现在想想还后怕。” “可不是!”一休沐的衙役凑上来,“我可是亲眼见着的,公堂上凌波少爷直接扬言封杀蒋家。” “这好。”微胖商人忙附和,“省得祸害旁人。” “不过,他家有朝廷关照的井盐生意,那才是大头。”有书生插嘴。 “没用。”衙役摆手,“剿匪这么大的事,徐大人必定上报京城。该封的封,该查的查,到时候井盐生意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让他们勾结山贼,该!” “呸,该!” “该!” 百姓们的议论发泄不断,夹道鳞次栉比的房屋中,说书声又渐渐响起。 川宁的话题传说,总是源源不断的。 入夜时分,天气转凉。 几声蝉鸣,一怀月光。 经了一日的热闹,府衙见出前所未有的冷清。原来,极热闹至极冷清,也不过一瞬的事。 徐故一身家常袍子,就着月光看文书,赵阿四匆匆回来。 “大人,”赵阿四抱拳,“缙云山山贼已尽数清点,袁浩楠明日清晨菜市口问斩,另几个山贼头子一并问斩诸如山鸡之流,已收押入狱,等大人示下。” 徐故点头: “依律处置就是。” 刚说完,翻册页的手顿了顿: “对了,袁浩楠的儿子可抓获了?” 赵阿四面露难色,只道: “他儿子今年五岁,原本寄养在近郊一户农家。但我们赶到之时,却不见活人,只见坟包。” 徐故抬眼。 赵阿四接着道: “一月之前,农户出门务农,将孩子独自留在家中。谁知孩子玩火,不慎烧了房子,葬身火海。农户害怕袁浩楠,瞒了下来。” 徐故沉吟: “是否是农户舍不得孩子,故意诓骗?” “起先属下亦如此想。”赵阿四道,“为不出差错,属下带人掘开坟墓,其中果有一具烧焦的孩童尸身。仵作验过,五岁男孩无疑。” 仅仅五岁还掘了墓啊 徐故叹口气: “稚子本无辜。将孩子的坟依样还原,清香以奉,日后莫再叨扰了。” 赵阿四称是。 抬眼间,竟隐见徐故眼角似有泪光讪讪。他蓦地一惊,又低下头去。 徐故再不言语,继续翻文书。 却不论如何,也再聚不起精神。 孩子原本他也有个孩子啊。 当年火海之中一尸两命,他的孩子,也是被活活烧死。 而晋阳侯府,如今还逍遥法外。 呵。 他乍一声闷笑。 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大人?”赵阿四试探着唤,只觉徐故状态有些不对。 徐故方回神,收敛了神色,又问 “袁浩楠曾在公堂上说起夔州兵变,我要的记录,可取来了?” 夔州兵变听起来厉害,其实也不过是川宁府下面的州县作乱,没搅起什么风云。 况且镇压及时,当年徐故在外为官,也就没过多留意。 但这件事,记载的是崇德太子残部所为,那就会扯上天眷政变。 扯上晋阳侯府。 而听袁浩楠言语,说夔州兵变并非那么回事,似乎有蹊跷啊。 赵阿四遂自怀中取出记录,恭敬奉上。 薄薄一张纸。 徐故凝眉 “只这些?” 赵阿四颔首 “是,翻遍堂审记录,史官之书,只得这些。” 徐故看向那一页纸。 所谓堂审记录,不过寥寥数语。而史官记载,也知二三句而已。 果然很蹊跷啊。 他收好那页纸 “你下去吧。” 又补道 “这件事,别和人讲。” “属下明白。”赵阿四如常应声,不问不说,只是遵从。 月儿依旧高挂,姣姣如玉盘,映衬柳枝串串,不安地摆动。 烛火微晃,月影朦胧,晋阳侯府的夜闲适许多。 梁宜贞沐浴毕了,披了件家常的水绿衫子。穗穗替她用苓竹香和柚子叶熏过头发,只拿一只竹簪半挽起,清清净净,不染烟火。 鄢凌波正坐在她院中煮茶,身旁案几上是几碟清淡小菜。月光洒下,背影沾着仙气。 闻得脚步声,他舀了一盏: “宜贞,饿了吧。” 声音温柔绵软,教人舒心。 梁宜贞立在门边看了半晌,方举步过去,也温温和和的,不似平日张扬。 这般安宁温柔的氛围,是不能被惊破的吧。 她含笑道: “方才不觉,此时见着美味,的确饥肠辘辘。” 鄢凌波垂眸笑笑,遂夹了块水晶蒸糕给她,又推去茶盏: “就着茶吃。” 梁宜贞点头。 每每与鄢凌波一处,她都觉得轻松舒适。他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放下烦恼,只是享受清风明月。 大概,这就是所谓如沐春风。也难怪那样多的女孩子追着他跑。 梁宜贞咬一口,又道: “这么晚了,凌波哥还陪宜贞用饭,我有些过意不去呢。出了蒋家的事,商会上下必定忧心忡忡,凌波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吧?这般闲陪着宜贞” “那不要紧。” 鄢凌波含笑,又替她添茶。 商会而已。 天大的事,都不如她的事。 月色之下,二人对坐,低声细语。这样的景,温馨又安宁。 穗穗倚着逢春,偏头看得如痴如醉。 岂料 总有人打破! “宜贞小姐,”小宝忽出现在庭院,“凌波少爷也在啊。” 他整色,又道: “世孙吩咐,要你立刻歇息,明日早起操练。” 操练?! 梁宜贞一脸莫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起来嗨 窗前燕子喃喃细语,晃过窗棂的流苏,又在碧绿柳枝间穿梭。 日光洒进屋子,暖洋洋,也懒洋洋。 梁宜贞窝在绣花丝被中扭了扭身子,时不时呵呵傻笑。 睡梦中,是昨夜与鄢凌波品茶的场景,月光柔美,石案佳肴,静谧安宁。 忽而, 一声“世孙吩咐”惊得她面色一紧。 梁南渚的脸渐渐出现在夜空,挂着抹黄鼠狼吃鸡般的邪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啊!” 她惊醒。 梁南渚一张大脸正在眼前,带着梦中相同的邪笑。 梁宜贞紧蹙眉头,猛眨几下眼。不会还在做梦吧? “你叫什么叫!” 梁南渚的声音很清晰,一如既往的傲慢。 是他!就是他! 什么情况? 不是梦?这个是活人?! 她深呼吸,拍拍自己的脸。 不对啊 这是不是自己的闺房么?他怎么进来的? 梁宜贞唰地坐起,手脚并用向后缩,又胡乱抓起丝被掩在胸前。 一双大眼半惊半恐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梁南渚朝门边努嘴 “走进来的。” 梁宜贞一梗,憋红了脸,朝床铺狠狠一捶 “噩梦成真!” “噩梦?”梁南渚撑着雕花床梁,“梦见我?” 他轩眉,微勾唇角,一双眼目不转睛凝着她,身子却慢慢向下探。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根根分明,微颤的睫毛。 好好美啊 梁宜贞紧绷唇角,也不敢动,只觉心头痒痒的,麻麻的。 他的脸向她凑来,一寸一寸接近,近在咫尺之时 忽而顿住。 拇指抹过她嘴角。 似无意,似一阵风。 “原来,梦见我会流口水啊。”他呵笑,看了看手指上的口水。 梁宜贞愣住,尴尬抿唇。忽想起上回睡着,口水滴了他一身,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南渚停了半晌,方直起身子,勾过她的刺绣帷帐,优雅擦手指。 下巴微仰,眼神俯视。 没了他身子的压迫,梁宜贞紧耸的肩这才渐渐放松。 她抬手抹干净唇角口水,瞪他一眼: “你还站在此处作甚?要看着我更衣啊?!” “说对了。” 梁南渚轩眉道。 还不待梁宜贞惊讶,一套轻便衣裤啪地丢到她脸上。 “你已经整整误了一个时辰,”梁南渚举起食指,“给你一炷香的功夫更衣梳洗用饭,我在外面数着。晚一刻后果自负。” 说罢高扬着头,掀袍而出。 一面传来声音: “出来时给我打盆水净手。” 尾音还在屋中回荡,本该在院中扫花的逢春不知何时进来了。 她依旧板着脸,只道: “婢子觉得有必要提醒小姐一声世孙净手的习惯。清泉水一盆c加上半把白芷c半钱白茯苓c几丝福州白茶” 穗穗不知从何处窜出,忙捂住逢春的嘴,强拖了下去。 梁宜贞的美梦惊醒,本火气直冒。逢春这般絮絮叨叨,她才不要听! 洗个手比女人还麻烦,谁爱伺候谁伺候! 她撇撇嘴,收回怨念的目光,捻起砸她脸上的衣衫c长裤打量。 这才想起,昨夜腾子来说的“操练”一事。 她根本就没答应好不好?! 昨夜腾子来去匆匆,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今早梁南渚又来床边守着,到底要她操练什么啊! 梁宜贞扶额,此前救她时还觉他温暖细心。当时怎么想的?脑子坏了么? 梁南渚,还是那个傲慢之人啊。 “你还有半炷香。” 门外传来忽梁南渚的声音。他负手而立,挺拔的背影映上窗纸。 梁宜贞本能地紧张,手脚一伸,三下五除二开始更衣。 窗外,梁南渚已坐在石案上,一只脚踏上石凳。眼睛斜盯着香炉。 一炷香,就要燃尽。 咚! 满满一铜盆水垛在梁南渚眼前,水花四溅。 他忙跳起避开: “会不会打水啊?!” 梁宜贞站在身边,穿着他送来的粉白衣裤,长发用发带挽成丸子,干净利落。口中还叼着半个香菇包子。 这个样子,英姿飒爽,与平日判若两人。 梁南渚不由得愣了半刻。 梁宜贞咬口包子,发带一抛,道: “不是泉水是井水,没加中药加了盐。爱洗不洗!” 说罢坐上石凳,托腮朝香炉吹一口气,香灰轻飞。 “不多不少,刚好一炷香。” 她转眼望他,又挑一下眉: “大哥请洗手啊。” 梁南渚睨她两眼,轻掀袍子坐她身旁: “当然要洗。” 他伸出手: “你帮我洗。” 梁宜贞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霎时连连呛声: “什么?” 梁南渚依旧举着手: “第一,逢春没跟你说我的习惯么?自己没准备好,不需要付出点代价么? 第二,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时辰,知不知这一个时辰对我多宝贵?做这点补偿过分吗?” 梁宜贞呵呵。 您老有理!谁叫您老救过我呢! 她抓过他的手,放在盆里搓,又道: “等了一个时辰,大哥对我挺耐心啊。” 梁南渚亦呵呵。 耐心?还不都是被磨出来的。 梁宜贞抬眼看他,又道: “大哥,你说的操练到底是什么啊?还要穿成这样。” 梁南渚上下打量她一回。 穿成这样不好么?不是挺好看,挺英武吗?比那些拖拖拉拉的衣物强。 他遂道: “你是猪吗?操练,当然是教你武艺。” “教我武艺?你?”梁宜贞手一顿,水珠顺着指尖滑落,一滴一滴打在他手臂。 梁南渚被水激得手臂一紧,蹙眉: “你还嫌弃?” 梁宜贞忙噔噔摇头: “不过,为何突然要教我武艺?其实我会一点点的。” 她举起手,似捻了一粒米。 “呵!”梁南渚似听了个笑话,“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不知在何处学的野狐禅。好意思叫武艺?” 梁宜贞一梗。 从前一身功夫都是下墓时跟父亲学的。且多是轻功一类,为的是墓穴忽然坍塌或遇着机关,好及时逃命。 梁南渚接着道: “自打出了缙云山的事,我便生出教你习武的念头。你若有些真功夫,不求打过山贼头子,脱身总不成问题。 眼看上京的日子渐近。你也知道,路上的凶险只会更甚于缙云山。况且京城遥遥,难免有我顾及不到的时候。 你多学些,总不是坏事。” 梁宜贞微愣,半刻,又垂眸一笑。洗手的力道倒是更轻更柔和了。 她含笑: “原来,大哥是为我忧心” “并没有。”梁南渚打断,下巴一扬,“我可不想有人拖后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叫你摸 “好”梁宜贞拉了长长的尾音,“宜贞一定好好学,定不辜负大哥的心意。” 说罢,她捧起他的手,淋了些水,徒手轻轻擦拭,再没狠狠搓。 水波荡漾,晕开一圈一圈水纹。 梁南渚正要开口奚落,忽觉手背痒痒的。 低头看去,面色一滞: “不是叫你摸!” 他黑着脸一把抽回,在手巾上蹭两下,骤然起身。 梁宜贞讪讪,望着洗手盆嘟哝: “上回洗衣服不认真,你要罚我这回人家好好洗,你又不乐意。” 梁南渚睨她: “你在不满?” “不是不是。”梁宜贞忙摆手,嘿嘿两声,“我是说,我们如何操练呢?就在家么?” “去郊外。”他道,又问,“我记得你会骑马。” 梁宜贞点头。从前下墓,几乎每日骑马。难得啊有项自己擅长的。 “很好,马车省了。”梁南渚已然举步,“先练骑马,你我一起骑到郊外去。” 打马郊外啊。 蓝天白云青青草,还有大哥这个美人在侧。梁宜贞霎时兴奋,忙两三步跟上。 只是,待她上了马才知道 什么打马闲情,美景美人,全都是梁南渚挖的坑!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你我一起骑”。不是同乘一骑,也不是他护着你行马。 而是他死命地跑,你就得在后面死命地追! 一路尘土飞扬,方至郊外。 川宁多竹,此处也不例外。竹林成阵,竹叶飒飒,清风自来。 梁南渚跑得酣畅淋漓,汗液顺着下颌轮廓滴落,比平日更见男子气概。 梁宜贞已然摊了,趴在马脖子上侧枕着头,小脸微微泛红,轻轻喘息。 这不是操练,简直是玩命! “这不是操练。”梁南渚取出汗巾擦汗。 梁宜贞一动不动,只身子微抖,呵呵两声。 您老也知道没这样操练的啊! “真正的操练现在开始。”梁南渚负手看她,“下来。” 梁宜贞震惊,从手臂中露出两个眼睛: “能歇歇么?” “凶徒会让你歇?”梁南渚一脸严肃,“不要逼我动手啊。” 梁宜贞一把捂住后颈,翻身就下来: “你说了算。” 看她站得笔直,梁南渚轻笑,又道: “你既有武学底子,马步站桩便免了。平日有趁手的兵器么?你那个机关鞭?” 梁宜贞撅嘴: “它叫灵擒爪。” “好的,机关鞭。”他随手折下一枝竹,“你那鞭子虽好,却只是逃命之物,根本不具备攻击性。一旦遇到狠角色,比如上回的山贼头子,是不是觉得没用武之地了?” 这样一说,倒也是。 她那些机关,大多数是以防御为目的。就算攻击,从前也只针对盗墓贼,还能往死里弄不成? “女孩子,练剑吧。”梁南渚道,遂将竹枝递到她面前,“以竹为剑,试着攻击我。” 啊! 这就练上了? 梁宜贞颤抖接过,举起竹枝打量。 剑术啊她可半点不会,不由得蹙紧了眉。 “知道你不会。”他道,“我先看看。若实在太蠢,再换容易的。” 蠢? 她精通机关术,能蠢? 梁宜贞望天,这家伙好好说话会死么! 她遂倾身,拿竹枝戳戳他胸膛: “那我出招咯?” 梁南渚无语: “傻不傻,出招不用说。” “哦。”梁宜贞讪讪,委屈垂下头,竹枝也耷拉着,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梁南渚一愣。 什么毛病,琉璃心啊? 不过,她从未接触过剑术,本就一窍不通。这样说她,是不是也太过了 他神色缓和些: “那个我的意思” 嗖! 话音未落,竹枝迅速刺来。 梁宜贞的目光透过竹叶对视,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忙侧身,竹叶扫过下颌轮廓。 而竹枝,竟丝毫不曾碰到他。 梁宜贞适才发了狠力,根本收不住,眼看就要飞出去。 梁南渚勾唇,叩住她手腕往回一拽,反手锁在怀中。坚实胸膛正抵着她背脊。 熟悉的触感啊。 他就着她的手握紧竹枝,抬起她下巴: “长本事了啊,还会偷袭。” 圈住她的臂膀孔武有力,梁宜贞挣了挣,咬唇: “兵不厌诈。” “说得好。” 梁南渚轻笑,朝她额头一记爆栗,这才放开。 他抬臂: “再来。” 梁宜贞凝眸,握紧竹枝,看准时机再次进攻。 一来二去,日光高照,匆匆已过午时。 梁南渚给爱马白虹喂了把草,站在它身边优雅擦汗,白色汗巾拂过脖颈的线条。 梁宜贞却狼狈至极。 她撑着竹枝,踉跄过去,只觉四肢都废了。 又指自己的额头: “我也出汗了。” 梁南渚垂眼看她。这货弓着背,嘴角下撇,可怜兮兮的。 他目光移开: “知道了。” 知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 梁宜贞无语,戳戳他胸膛: “我没带汗巾。” 半晌,见他不语,她又道: “嗯借我也用用呗。” 梁南渚睨她一眼,嫌弃地向后缩半分: “恶不恶心?不借!” 梁宜贞撇嘴: “你看,我是为你好啊。不擦汗就会着凉,着凉就会惹祖母担心。是你带我出来的,你说,她怪不怪你?我母亲的在天之灵怪不怪你?你的良心过不过得去?” 说罢,又顺毛般摸摸他的胸膛,一双大眼无辜地眨巴。 梁南渚立马侧开,耳垂一红: “摸哪儿呢你!” 话音刚落,汗巾朝她一丢,走远几步。 “谢谢大哥。” 梁宜贞高唤。汗巾擦过额角c微红的面c白皙的颈少女的脖颈纤长柔美,散发着女子独特的气息。 梁南渚愣半刻,缓缓转开头,冷着脸看别处。 “大哥。”梁宜贞又唤。 他心一紧,防着她又提什么幺蛾子。 “我饿了。”她道。 “马背上有干粮。”梁南渚朝白虹抬下巴。 梁宜贞却摇头: “不行啊。操练的消耗太大了,我想吃鸡。嗯一整只。” 梁南渚白她一眼: “荒山野岭,老子还去给你抓啊!” 梁宜贞嘿嘿,反手一指: “那边有农户,我早就见着冒炊烟了。咱们去蹭个饭呗?” 梁南渚举目看去,猛一怔。 是那家农户 怎么还在? “好。”他凝眉,“去蹭饭。” 梁宜贞一惊。 这么爽快? 那是不是意味着,今日可以得寸进尺? 她含笑凑上头,语气绵软: “大哥宜贞操练半日,已骑不动马了。你带我好不好?” “不好。” 他甩一张冷脸,跨上白虹。白虹亦摇摇尾巴,高傲别过头。 “求求你。”梁宜贞拽上马缰,小脸委屈仰视。 梁南渚无语,方叩住她的手腕: “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 蹭饭不容易 竹林小径,白马穿行。 “喂,坐直别靠着。” “” “靠着也别睡。” “” “睡也不许流口水!” “” 梁南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梁宜贞只做耳旁风。 她向后一仰,丸子发髻恰抵住他喉头。 毛绒绒的,刺刺的痒。 他喉头咽了咽,下颌抬高,尽量避开。 俯视 “什么毛病?没骨头?!” 梁宜贞脑袋蹭了蹭 “女孩子是水做的骨肉,不就是要柔若无骨才好么?我看淑尔就是这样啊,很是惹人怜惜。大哥怎么还嫌弃?” “怜惜?”他呵呵两声,“你不需要。” 机关术玩得如此溜,小脑袋里随时各种诡计,还最会给他找麻烦。怜惜?她怎么可能需要怜惜?! 梁宜贞撇嘴 “大哥还真是不懂女孩子啊。” 说话间,梁南渚已停驻下马。 农舍近在眼前,贫穷简陋,却又充满生活的气息。 烟囱冒起一炷浓浓炊烟,篱笆围了二三只芦花鸡,鸡窝中正几个新下的蛋。屋中传出听不清的说笑声。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凑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 “好香啊,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梁南渚看她一副饿鬼的模样,只嫌弃摇摇头,转身叩门道: “请问有人吗?” 话音刚落,屋中的说笑声戛然而止。许久不闻动静。 梁宜贞微怔。 什么情况?要拒绝,也不至于门也不开吧? 后又闻见碗筷碰撞之声,过了好一晌,才有脚步朝门边来。 大门打开,只见一白发老妪衣着穷酸,笑脸相迎: “老婆子年纪大了耳背。方才还在想是不是有人敲门。我与老头子争论许久才说开门看一看,不想真有人” 梁宜贞微拧眉。 适才安静得不闻任何声响,可不像是在争论啊。 老妪又打量他们一眼,神情奇怪又紧张: “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啊。有事么?” 梁南渚刚要开口,梁宜贞忽一把挽住他,垫脚凑至他耳边: “大哥,不大对劲啊。黑店吧?” 梁南渚斜眼看她,心头呵呵。该谨慎时不谨慎,不该操心时瞎操心! 他也不理她,只道: “打扰老婆婆了。在下与家妹游玩至此,见此处炊烟袅袅,想套口饭吃。不知是否方便?” 说罢,遂从钱袋中取出个银锭,递到老妪手上。 老妪微惊,忙赔笑相迎: “此处只有我们老两口,当然方便。” 一面进屋一面唤: “老头子,多取两副碗筷,加几个菜,再杀只鸡!” 梁南渚道过谢,便拽着梁宜贞进屋。 她满心不情不愿,脚步蹭着地上挪。 放眼望去,四壁挂着辣椒,墙角摞着几个竹编筐儿,与寻常农舍无异。 只是角落的木桌上随意扔着两个虎头帽个拨浪鼓。 奇怪啊 老妪说此处只有老两口居住,可这些分明是孩子的东西。 不会是人贩子吧! “我不饿了。”梁宜贞忽道,有些急噪,“咱们走吧。” 梁南渚回眸,对于她的别扭很不耐烦: “我饿了行吧?你看着我吃。” 梁宜贞无语扶额。 这个人,平日不是挺厉害么?怎么连人贩子窝也看不出?还世孙呢!真不敢想象他是怎么从京城平安回来的。 “来咯来咯!”老汉一手端一盘菜,笑吟吟出来,腰上还系着破旧围裙。 他打量兄妹二人一眼,神色顿了顿,旋即又笑得更开: “老汉再去杀只鸡,炖个汤。” 说罢遂转身去了。 梁宜贞看着老汉的背影,只觉背脊一阵发麻。 那个笑,看着热情万分,可笑容里的紧张与谨慎藏得并不好。 她一瞬揪紧了心。 谁知梁南渚已然坐下,悠哉摇哉,眼看一夹青菜就要入口梁宜贞霎时瞪大眼,不及解释,一把打下。 什么情况? 老妪吓傻了,一张懵脸对着梁宜贞。 有钱人吃饭都这么刺激吗? 梁南渚的手还顿在半空,筷子上却空空如也。反而袍子上多了几根青菜。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显得和颜悦色: “你有病吧?!人家练武耗体力,你练武耗脑子啊!” 梁宜贞满脸焦急,就差跺脚。一句话憋在嘴里,咽不下也说不出,只得不停朝他使眼色。 梁南渚看她的脸扭来扭去,啪地放下筷子,拎她坐下: “爱吃吃,不爱吃看着。” 老妪呆楞着回不过神,见兄妹二人要打架的架势,下意识朝后挪了挪。 又道: “不就用个饭么?不至于吵起来。小姑娘,可是觉得这菜不合胃口?不如,另给你做几个?” 不待梁宜贞回话,梁南渚立刻抢过话头: “别惯着她!臭毛病一身。” 老妪一梗,有种自己也被骂了一顿的错觉。 梁南渚又夹起几片土豆,顿了半晌,终是放下。被梁宜贞一打,胃口全无,气都气饱了! 而梁宜贞只紧盯他的筷子,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农舍霎时陷入沉默。 老妪在这样的氛围中很是尴尬。她离他们更远些,只道: “那个老婆子去看看鸡杀好了没。” 话音未落,人已一溜烟不见踪影。 梁宜贞方松了口气,见她完全出去,才低声道: “大哥,我不是故意打你的菜。这个菜吃不得” 梁南渚呵笑: “是有砒霜还是蒙汗药啊?” 梁宜贞忙捶他一下,四下看看,又比个噤声手势: “小点声!可能都加了。大哥,这是个人贩子窝啊。” 梁南渚一脸惊疑。 她接着道: “你看,我们叩门时,里面分明有说有笑,为何忽然没声了?还过了这么久才开门,一定是在藏什么吧。 还有,他们说只有老两口居住,但桌上为何有拨浪鼓和虎头鞋? 我猜,他们藏的东西就是被拐来的孩子。 另外,别看他们热情相迎,这两个老家伙,浑身可都上下流露着紧张不安。 大哥难道不觉得有问题?” 梁南渚安静听她说完,默了半晌。 “没问题啊。”他忽轩眉。 “啥?”梁宜贞不敢相信,“你在逗我么?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咱们势单力薄,快报官端了人贩子窝啊!” 梁南渚哭笑不得: “你想多了。这么会编,怎么不写话本去?” 说着便朝梁宜贞脑门戳一指。 梁宜贞护住: “你怎么就不信呢?” 话还没说完 “哇!呜呜呜!” 内室忽一阵哭号! 是孩子的哭声!果然是人贩子啊! 梁宜贞抓住梁南渚的手臂,目光急切: “总该信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娃不是我的 梁南渚抽回手,白她一眼: “大惊小怪。” 说罢,只朝厨房行去。 刚举步,便见老妪与老汉冲出来。四人一个照面,皆怔了半晌。 老妪神色紧张,眼神飘忽,只尬笑道: “那个许是猫叫,吓着你们了吧?” 老汉亦回神,忙咧嘴笑着附和: “是啊。郊外多猫,春日里总爱乱叫。跟跟小儿啼哭一般。” 内室的啼哭还在呜呜继续。 梁南渚不语,静静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 老两口又说了几轮,只觉该用的借口都用了,该打的岔也都打了。一时支支吾吾,万分尴尬。 “你们怎么还不走?” 沉默的农舍中,忽闻梁南渚的声音。 余下三人皆愣住。 尤其梁宜贞,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他们,竟是认识的么? 老妪神色畏缩又防备,只道: “你是谁?” “帮你们瞒下孩子的人。”梁南渚道。 老妪惊愕,不由得上前打量: “你是敬亭少爷的兄弟,腾子小哥的主子?” 老汉亦颤抖: “晋晋阳侯世孙!” 梁南渚也没心思理他们的惊讶,袍服一掀直往内室去。 只见一小男孩趴在地上,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泪眼朦胧委屈万分。 竹篾散了一地,有一两滴血迹,似乎他的手掌被划破。 梁南渚看了半刻,方过去抱起孩子,一面轻声哄: “不哭哦,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 他带着温暖的笑,轻揉孩子圆乎乎的脸,眉眼弯弯,与平日的傲慢世孙判若两人。 梁宜贞惊得下巴都掉了。 怎不见你对我这么温柔?! 她看看老两口,又瞪梁南渚,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人蒙在鼓里,梁宜贞脾气自然不好。小男孩看着她,呆半刻,霎时哇的一声哭更厉害。 梁南渚微斥: “干什么呢!吓着孩子了。” 梁宜贞挑眉: “这么紧张你的娃?” 什么?! 梁南渚暗自呛两声,方放下孩子,对她黑着一张脸: “你脑子里成日都装些什么龌龊思想?老子洁身自好得很!” 梁宜贞吐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未及笄就要升辈分呢!” 梁南渚无语,道: “他是袁浩楠的儿子。” 袁浩楠! 缙云山的山贼头子! 夔州兵变的余孽! 这怎么可能? 太突然了,梁宜贞有些回不过神: “这孩子不是上个月葬身大火么?因着袁浩楠的牵连,府衙昨夜本出动逮捕,见着尸骨方才作罢。既然没死,那墓中烧焦的尸骨又是谁?” 老妪见二人的反应,果然不是来抓人的,方才放下芥蒂。 遂道: “小姐莫急,且听我说。 上个月家里的确着火了,可孩子的父亲正好来探望,他武艺高强,把咱们连同孩子都救了出来。孩子本来就没死。 至于烧焦的尸骨,那是敬亭少爷拿羊骨羊肉伪造的。为的就是瞒天过海,保住小儿。” 梁宜贞恍然大悟,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说,你们就是袁浩楠托付的那户农家。原本,你们昨日便该远离川宁避祸,今日却还在此处。故而,大哥适才问了句,你们怎么还在。” 老妪与老汉齐齐点头。 她方转向梁南渚。 他对上她的目光: “稚子本无辜。株连九族这不对。” 不对 就像她说“吃茶”的习俗一样,他觉得这不对。 株连九族不对! “出来。” 他淡淡一句,举步而出。梁宜贞忙跟上。 农舍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竹林。偶有雀鸟,人迹罕至,正适合说些不便人听的话。 “你会觉得委屈么?”梁南渚缓步,声音在竹林间低低回荡,“险些伤害你的大恶之人,我却救他儿子。” 梁宜贞与他并肩而行,摇头道: “大哥救那孩子,不仅是因为稚子无辜吧毕竟,无辜之人太多,也并非一己之力可以拯救。” 她顿了顿: “其实,夔州兵变果有蹊跷吧?大哥是在为夔州兵变留活口。” “还是留公道。”他道。 语气轻如鸿毛,公道二字却重于泰山。 公道 梁宜贞暗自喃喃。 “夔州兵变的处决不公道么?”她问。 梁南渚顿步,侧头看她: “世间很多事都不公道。” 一时凝着她,又不知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梁南渚遂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踱步: “吃茶定亲的习俗不公道,故而我帮你你未定罪就入狱不公道,越狱便是理所当然,所以帮你隐瞒。 而如今,让五岁小儿送死,同样不公道。” 若夔州兵变没蹊跷,这不公道有蹊跷,更不公道。 梁宜贞看向他: “一身赤胆,路见不平。这样求公道很难。” 很难杯水车薪而已。 梁南渚目光平视,凝了凝,看向更幽远之处: “大道至公,不是这样求的。” “那是怎样?”她问。 梁南渚脚步顿住: “公道立于法c立于理c立于情。如此,公道才能自在人心。” 梁宜贞细细听来,默念一回,方点头。 又凝眉。 这句话有些耳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了,”梁南渚打断她的思绪,“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梁宜贞点点头: “明白。不过,夔州兵变到底蹊跷在何处呢?你告诉我,我也好酌情应对,不至于万事不知被人套住。况且” 她压低声音,垫脚道: “既然夔州兵变是崇德太子余党所为,那就与天眷政变脱不了干系。我是担心父亲的事所以,大哥最好与我说清楚。” 梁南渚看她两眼: “好。” 他四下看了看,方拉着她拐入竹林深处。 清风飒飒,竹叶微颤。秘密,随风而来,也将随风而逝。 梁南渚靠着一竿修竹: “一切的源起,是夔州一座三王碑。” “三王碑?”梁宜贞微怔。 所谓“三王”,是指树中之王梧桐,花中之王牡丹,鸟中之王凤凰。三王碑,正是将三者融入一个画面,取万物至尊之意。 梁南渚接着道: “正永五年,咱们川宁府下属的夔州,惊现一座三王碑,民间有传言王碑出,天子现。” “正永五年”梁宜贞喃喃,“就是大哥回府那年?” 梁南渚点头: “当时,陛下平崇德太子之乱,已登基五年。他人还远在京城,夔州却出现三王碑。 你说,他怎么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王碑 怎么想 想都不用想! 三王碑不可怕,可怕的是皇权初立民心动摇。更可怕的是,有人挑衅皇权。 梁宜贞凝眉: “三王碑,是袁浩楠他们安排的?为了谋逆造势?” “不知道。”梁南渚道。 他顿了顿: “三王碑出现之前,夔州一直风平浪静。虽偶有山贼出没,但那跟谋逆二字,实在半点关系也沾不上。” 寻常的山贼之乱c土匪之祸,的确不可能与谋逆相关。 梁宜贞追问: “三王碑出现后呢?” 之后啊 梁南渚默半晌: “其实,直到官府出兵镇压,百姓们才知晓山贼原是逆贼。” 梁宜贞眉头紧了紧。 怎么会这样? 这很奇怪啊。 自古起兵谋逆者,为了名正言顺,总是要传出些舆论造势。既然三王碑已出现,为何没有后续动静呢? 这一切,似乎不像在谋逆。 反而,像个阴谋 她沉吟一阵,道: “其实,袁浩楠他们真的只是山贼,不是逆贼吧? 所以,公堂之上他才敢说他要翻案,说自己犯的不是诛九族的罪。说他的儿子,其实不必死。” 梁南渚散漫的目光渐渐聚拢,落在她身上: “我没这么说。” 这种话不必说,也不能说。 皇帝的忌惮,说不得。 王碑出,天子现。皇帝要杀的,不只是逆贼,而是一切谋逆的可能。 所谓的“逆贼”一旦被剿,日后再有人利用三王碑造势,也会不有说服力。 好狠好绝 不过,为何要如此防备川宁府,连其下州县也不放过? 前有夔州兵变,后有徐故监视。 如果不是蒋貅闹事牵扯出山贼,缙云山的贼寇之乱,会不会演变成另一个夔州兵变?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背脊隐隐冒冷汗。 梁南渚已然举步往回走,竹叶簌簌落,只闻得细碎脚步声。 “大哥!”她忽唤住。 梁南渚顿步,回眸。 梁宜贞抿唇,噔噔跑上前: “咱们继续操练吧。” 梁南渚打量她: “你不是嚷嚷要吃鸡么?” 梁宜贞正色: “我更要命。” 她忽然意识到,上京的路,或许比想象中更危险。 梁南渚肩头抖两下,竟是笑了?! “原来你这么怕死啊?”他玩味看着她。 梁宜贞气得哭笑不得。 平日不见你笑,偏偏说正经话时,笑这般厉害! “我就是怕死啊。”她撅着嘴,“死过一次的人,你又不懂。” 他轻蔑一笑: “谁还没死过?” “嗯?”梁宜贞一怔。 梁南渚不理,只加快步伐: “急功近利成不了事。你每日练什么c练多久,我都做了详细计划。而现在,先给我歇息c吃饱!” “多练一刻是一刻嘛。”梁宜贞追道。 “饿死累死算谁的?” “你的啊。” 竹林深处,两个身影一个走一个追,渐渐消失在片片竹叶中。 老两口在农舍中等得焦急。 饭菜已凉透了,孩子又不停问方才的大哥哥何时回来,搅得人心头发慌。 老妪紧抱孩子: “是不是晋阳侯世孙后悔了,心虚了,要带小袁去报官?” 老汉窝在角落编竹篾,面色同样紧绷: “你别自己吓自己” 咔! 话音未落,竹篾忽断。 老两口相视一眼,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嘎吱 插门推开。 小袁眼睛一亮,挣开老妪,冲向跨门而入的梁南渚。 “大哥哥!” 梁南渚顺势将他抱起,摸摸头。 梁宜贞嘀咕: “难道不是叔叔么?” 梁南渚眼刀扫来,她立马闭嘴。 老两口见着他们,心下一沉。老妪磨着步子上前,吞吞吐吐: “世孙,您身份尊贵,怎么忽然来农舍?是不是小袁的事” “是凑巧。”他道,又看一眼梁宜贞,“方才带着个麻烦,还没问你们,昨夜为何不走?” 老妪拉过小袁,叹一口气: “不是不想走,实在是心疼小袁。” 老汉放下编一半的竹篾,亦上前: “小袁自打出生,就没见过他爹几面。他爹做下的混账事,我们也是近日听人说才知晓。 只是,他爹虽大恶,好歹有生的恩情。如今人头落地,头七还是不要断了香火的好。 省得日后怨气深重,害了小袁啊。” 梁南渚看向小袁。 那孩子一脸天真,对眼下的情况没有丝毫不安。 梁宜贞摇头叹了声: “如今要紧的是活人,不是死人。老婆婆,你们再不走,只怕就走不掉了。 府衙一旦察觉蛛丝马迹,不仅孩子,你们也保不住性命!” 老妪与老汉双双一惊,畏畏缩缩望着梁宜贞。 真有那么可怕? 梁宜贞无语,又待开口,梁南渚方抬手制止。 他转向老两口: “今夜必须走。再不走,我就报官。” 老两口一瞬惊恐,将小袁抱得更紧。 梁南渚又道: “腾子会来送你们。安顿之后,不要擅自与川宁联系。” 原来,是吓他们啊 老两口才松口气。 他们看看小袁,又看看梁家兄妹,眼圈一瞬泛红。 只听噗通! 老两口齐齐跪下。 兄妹二人一怔,忙去搀扶。 “世孙与小姐都别扶,我们山野农家,没什么可报答的。只有一跪。”老汉道。 老妪附和: “小袁与我们虽非血亲,可五年来,我们已把他当做亲孙子c命根子。世孙的救命之恩,救的何止小袁?” “小袁,来!”老妪揽着小袁也跪下,“给恩人磕头。” 小袁学着庙上人拜佛的样子,万分虔诚对着梁南渚: “大哥哥是神仙啊。” 老妪打他一把: “什么大哥哥!是大恩人!” 梁南渚摇摇头,朝梁宜贞使个眼色,二人再次去扶。 “世孙小姐且慢,”老妪道,“听老婆子说完。” 她遂将小袁的头揽入怀中,眼神温和而悲悯: “这孩子命苦,如此身世,日后免不得隐姓埋名。他爹取的名是袁富国,说是富可敌国的意思。” 老汉在一旁恨恨嘀咕: “呸!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老妪又拉着小袁磕头: “世孙若不嫌弃,还请赐个名。一来,小袁重获新生,世孙与小姐就是再生父母二来,让他时时记得晋阳侯府的恩情,日后出息,必定报答恩人。” 兄妹二人一时感慨,强扶起他们。 梁南渚遂道: “生而为人,存浩然正气,于天地立身。改名袁正吧。” 圆于世情,正于筋骨。俯仰之间,莫失本心。 梁宜贞转头看向他。 星辰之眸璀璨清亮,似暗夜的明灯。 他好美散发光芒的他,更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弃子 自那日送走小袁与老两口,已有是来日光景。 连日来,兄妹二人日日往郊外操练。回到晋阳侯府时,多是掌灯时分。 梁宜贞今日使了真剑,尤其疲累,只与梁南渚同骑白虹马,靠在他胸膛闭目养神。 “别流口水啊。” 梁南渚道,也只是顺口一说,不指望她会听。 梁宜贞喃喃: “我没睡,想事呢。” 他睨她一眼: “你有何事可想?” “那可太多了。”梁宜贞依旧闭着眼,“近来事情连连发生,大哥说,徐大人会不会上报京城?” “当然会。”他道,“剿匪是件大事,相比之下,他强娶你的事根本不值一提,他为何不敢报?” 梁宜贞微叹: “这很麻烦啊。” 他轻笑: “哪有你麻烦?” 梁宜贞一愣,瞬间睁眼,只撅着嘴回头瞪他。 梁南渚下颌微扬,道: “你别怕麻烦。麻烦中,总是蕴藏着机会。” “怎么说?” “你且看吧。” 说罢马缰勒紧,白虹加快脚步。咯噔咯噔,消失在夜色中的小巷。 “陛下还气着?” 大殿之中金碧辉煌,青铜嵌金仙鹤香炉吐出丝丝轻烟。重重帘帷后,一个妖娆侧卧的影,嗓音却暴露了苍老。 华服宫女低垂着头,恭敬行礼: “是,又砸个瓷瓶。” 帘帷后的声音沉吟: “还是为川宁蒋氏勾结山贼一事?” 宫女颔首: “回太后的话,正是。陛下骂川宁人目无王法,婢子才见段总管去传召宰相大人。这蒋家,怕是保不住了。” “废物。”太后轻轻吐出二字。 宫女心下一紧,忙俯首跪下,丝毫不敢动。 “废物,不必保。”声音自帘帷的缝隙钻出,阴冷刺骨。 宫女不由得瑟瑟发抖。 太后又道: “你去同陛下说,哀家身子不适,请他来看看。处理废物的话,还是要哀家自己说才好。” 宫女应声而去。 大殿之中,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太后只撑着头闭目养神,似乎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风平,而浪静 “快些走啦!” 女孩子身着青粉衣衫,笑吟吟去拉小伙伴。 “慢些,人家簪花呢!”女孩子对镜比划。 “又不是见情郎!”女孩拽她,“谢夫子就要到京城了,你别误时辰!”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子一面被拖着走,一面回头看镜子。 姜素问立在窗前,看着匆匆奔往大门的人群,掩面咳了两声。 茯苓忙掩上窗: “小姐大病初愈,就别抵在风口了。” 姜素问退开一步,并不争辩。她自己的身子什么样,自己总是清楚的。 茯苓又道: “鉴鸿司都空了,全挤在大门口。小姐怎么还不动身?” 姜素问悠闲坐下: “再等等吧” 茯苓笑嘻嘻递上茶: “也对!小姐是谢夫子最喜欢的学生,自然更高贵些,不用和她们挤。回头直接去谢夫子书房!” 姜素问下巴抬了抬,又道: “川宁来信了?” “是呢。”茯苓拍脑袋,“晨间到的,险些忘了。” 她含笑呈上: “小姐快看看。虽说盈盈小姐不在了,不能来鉴鸿司陪您,可蒋貅少爷是越发出息了,日后来京城也是一样照拂。” “蒋盈?”姜素问轻笑,眼皮也不抬一下,“本也没打算让她来啊。那般草包,让她来拖我后腿么?” 茯苓自知说错话,一脸尴尬。 她又讨好笑两声: “信上说些什么?可是蒋貅少爷长进了?” 近来的信件,多是说这个。 “蒋貅坐牢了。”姜素问将信一折,面色无悲无喜,“还让我把信转交哥哥,看能不能帮一把。” 茯苓一惊: “茯苓现在就去禀报姜大人。” “不必。” 姜素问从容将信塞回信封,借着蜡烛火苗点燃。 噼呲噼呲,火圈渐渐晕开。 茯苓失色: “小姐作甚啊!” 姜素问不语,默默等着信纸烧成灰烬,方才作罢。 这件事,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蒋家弃子而已。 她又转向茯苓,含笑道: “哥哥为官辛苦,这点小事不要打扰他。我相信,姨妈他们会处理好的。” 茯苓愣愣点头,目光扫过那团灰烬,又有些不服: “到底谁这么大胆?不知蒋家是姜家的表亲么?这也敢得罪!” “的确很大胆啊”姜素问自语。 “小姐认得?”茯苓瞪大眼。 怎么会不认得? 春鸿会史上交白卷第一人,谢夫子亲收的入室弟子。 姜素问抬眼,目光悠远,望向窗外: “梁。宜。贞。” 闷热。 连日的闷热。 川宁上空黑云片片,整个城市都黏腻腻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暴雨倾泻而下。 雨水落在地上,乍开密密麻麻的水花。 官靴踏过,哒哒哒哒整齐而急促。一队黑影在暗夜的暴雨中穿行,腰间佩刀。雨水顺着刀刃滑落,染上陈年的血腥气。 “啊!” 睡梦中的蒋夫人一瞬惊醒。 “怎么了?”蒋老爷被吵醒,不大耐烦。 蒋夫人满头冷汗,看向窗外。大雨噼里啪啦,窗纸湿透了,窗棂亦渗入水渍。 她心一提: “下雨了” 话音未落,门外亮光一闪,忽喧闹起来。 “府衙办差,都不许动!” “跑什么跑!你很可疑啊!” “抄家抄家!都给我老实点!” 接下来的一瞬脚步声,丫鬟的尖叫,骤雨的噼啪一齐涌入耳朵。 蒋老爷与蒋夫人相视一眼,直冲出去。 没有外衣,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若大庭院中,官兵举着火把大刀,驱赶惊慌的蒋家人。一张张封条落在每一处房门。 “老爷,这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写信快写信他们怎么还不回呢?快再写信给姜家!给太后!” 刚转身,官兵的大刀架上 “走!” 屋檐的滴水如注而下,隔成一道帘幕。一切像一场皮影戏,不真实不愿信,却又幕幕打在心上。 人群排成串,由官府押解出门。男子长啸,妇人相拥,震天哭嚎消融在骤雨声中。 徐故撑一把漆黑的油纸伞,立在小巷另一头。雨势太大,已湿了半面袖子。 他压低了伞,转身往回走。 忽闻马蹄。 “非要练这么久,这下好了,下雨了吧!” “大哥快些!成落汤鸡了!” “你给老子闭嘴!” “诶,那边是什么?” 梁宜贞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指向人群与火光处。 那个方向似乎是蒋家啊。 “宜贞小姐,好巧啊。” 徐故站在小巷一侧,微抬了抬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良心不会痛吗 梁南渚闻声勒马。 白虹马蹄刹住狠狠一踩,又甩甩鬃毛,溅了徐故一身 少年人啊。 兄妹二人方下马。 远处火把晃晃,哭嚎惨烈。就算隔着重重骤雨,悲惨亦不能削弱半分。 梁南渚扫一眼蒋家,目光落回徐故身上,在他的伞沿顿了顿。 眨眼间,未湿里袍已脱下,粗暴盖向梁宜贞的脑袋。 徐故撑伞的手一顿,遂缓缓收回: “骤雨倾盆,世孙与小姐还在外游荡?” 雨势太大,徐故虽近在眼前,面目仍旧模糊。 “人年轻,淋点雨没事。”梁南渚道,下巴微微扬起。 徐故含笑颔首: “年轻,总是无所畏惧的。这也不大好。” 他望向蒋家。 梁宜贞从衣袍中挑一条缝,露出两个眼睛。 只见蒋家男女捆在一起,正被粗暴驱赶,与牲畜无异。一箱箱金银往外拉,拉走往昔的荣光。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徐故淡淡道,“这可都是拜年轻人所赐。” 梁南渚鼻息轻笑: “不是拜徐大人所赐么?” 徐故背脊挺了挺: “本府不过据实上报,为百姓除害。本府问心无愧。” 梁南渚轩眉,点点头: “蒋家这般人品,占据川盐生意多年,的确不是好事。不过” 他身子微微前倾: “弄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徐大人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手背拍拍徐故的胸口。 徐故垂眸看一眼,道: “为祸百姓,罪同谋逆,都该死。” 皇帝要仁慈,可仁慈之外的事,总得有人做。 故而,皇帝不便说的话,他说。 皇帝不便做的事,他做。 “徐铁拐”梁南渚喃喃念,“果然,人如其名。” 皇帝的武器,皇权赖以支撑的坚实铁拐。 徐故含笑: “梁世孙过誉。” 他又看向梁宜贞: “宜贞小姐,难得偶遇。我再问一回,我的建议,你果真不再考虑么?蒋家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梁宜贞的目光透过袍子,凝了凝。 他什么意思? 是说晋阳侯府也会有如此下场? 她抿唇,方道: “徐大人,我想我的意思已说得很明白。你在狱中的话,我也会原原本本告诉家人。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尊夫人的死个误会。” 徐故凝着她,微摇头。 一时半刻可以说是误会,但十三年了,没有什么误会能持续这样久。 年轻人,很天真啊。 “徐大人,”梁南渚沉着脸,把梁宜贞往身后一拽,“你若再纠缠,我不介意端了府衙。反正闹到京城去,我是死皮赖脸不怕的。徐大人就不同了。” 皇帝的铁拐,只能解决麻烦,而不能制造麻烦。 徐故看他半晌。 年轻人,晋阳侯府的年轻人,很危险。 他遂笑笑,纸伞挪向梁宜贞: “雨势越发大了,宜贞小姐曾染寒毒,还是撑把伞吧。” 梁宜贞看梁南渚一眼,正要拒绝。 梁南渚却一把接过,替她撑着: “多谢。” “不过,”他打量徐故一眼,“徐大人回府记得喝姜汤,别和年轻人比身体。这把岁数了不值!” 说罢带着梁宜贞上马,扬长而去。 梁宜贞还不及回神,白虹已跑出好长一截。 她不情不愿举着伞,手肘怼梁南渚: “喂!怎么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万一是什么鬼习俗,岂不又套进去了?” 梁南渚嘴角轻勾,看她一眼。 只道: “老子在,你怕个锤子。” 梁宜贞讪讪。 梁南渚又道: “老男人说对了一点,我带你出来,若寒毒复发,我是不是被讹上了?” 哦这样啊 梁宜贞了然点点头: “原来大哥担心我的寒毒啊。” “废话多!给伞不要,你是不是傻?”梁南渚双臂夹紧,双腿一蹬,“坐稳了!” 白虹瞬间疾驰,夜雨中渐渐模糊。 雨越下越大,晋阳侯府明晃晃的,大门屋檐下站了长长一排人。 有举灯笼的c捧衣物面巾的c捧熏炉的c奉姜汤的 薛氏自回廊而来,掸了掸沾到的雨水。 刘嬷嬷忙迎上去: “三夫人,老夫人可劝回去了?” 薛氏点头: “已伺候歇下,两个小的也赶回去了。” 她又垫脚张望: “还没回来么?再过半炷香,只怕要着人去寻啊。” 一时又摸摸丫头手中的姜汤碗,蹙眉: “都凉了,去换热的。” 话音刚落,白虹的嘶叫,前蹄一抬自暴雨中奔跑而来。 “到了到了!” “可算回来了!” “快快快!干衣c熏炉c姜汤,都麻溜着。” 薛氏尽然有序吩咐丫头们,已有丫头撑伞去接。 刘嬷嬷也舒了口气,笑道: “世孙与小姐回来就好。三夫人照应着,老仆这就禀报老夫人。” 说罢告辞而去。 梁宜贞吓了一跳。自打出生,还没见过雨夜回家这么大阵势的。 一众丫头霎时向自己涌来。又是擦头发,又是熏衣服,还催着她吃姜汤。 她看向梁南渚。 他倒一副习以为常c理所应当的模样。 薛氏忙将二人打量一番,道: “可怜见的,怎么不带下人不带伞?这里先粗略擦擦,赶紧回房换干衣。” 众人拥着兄妹往里走,梁南渚遂随手将徐故的伞丢出去。 梁宜贞回头看一眼,嗔道: “怎么丢了?不还啦?” “还伞?”梁南渚哼声,“你还想唱出白蛇传?” 梁宜贞无语。 正要开口,梁南渚抢道: “三婶母,大夫可如常请了?” “大夫?”梁宜贞插嘴,“谁生病了?” 薛氏一面带着他们疾步走,一面道: “宜贞怕是又忘了。你们都是千金之躯,闪失不得。这是防患于未然,让大夫看看是不是着了风寒。” 见梁宜贞一脸惊讶,她又道: “大夫在阿渚院子里候着。他那里地方大,你们一起去。嗯宜贞先穿着你哥的衣服,你的衣物我再让穗穗送来。” 梁宜贞一怔。 她对梁南渚的院子有阴影啊!上回被捉弄得那样惨,瘸着脚逃出来的! “三婶母,我身体好得很,不必看大夫。”梁宜贞抬起臂膀,尽量显得强壮。 “你在嫌弃?”梁南渚斜眼睨她,“老子还没嫌弃你呢!” 梁宜贞忙摆手。 梁南渚鼻息一哼,忽加快脚步: “大夫是一定要看,未免她寒毒复发。三婶母,烦你安排一架屏风一张床。这样大雨,梁宜贞身娇体弱,今夜也别再走动了。” 梁宜贞猛惊,倒吸一口凉气。 梁南渚阴谋啊一定有阴谋! 薛氏却笑起来,好半晌才道: “不消阿渚说,你们祖母也是如此吩咐的。屏风与小床早备好了,就等着宜贞呢。” 她看向两个孩子: “你们祖母不放心,如此安排,方便她亲自照顾。不至于顾了这个,失了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全家的希望 “亲自照顾”梁南渚面色一紧,脚步渐缓,“不必了吧。更深骤雨,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兀自休息的好。不过淋点雨,没事的。” 薛氏摇头,像对着不懂事的孩子: “你们祖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大地大大不过你身体康健。淋了一夜雨,她必亲自看过才放心。” 梁宜贞蹙了蹙眉。 梁南渚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他淋个雨,阵仗跟自己中寒毒时一样大? 她遂道: “祖母还真是紧张大哥啊。大哥你就别拒绝了,事情都是丫头做,祖母不过想见着你放心。天色还早,也不耽误休息的。” 薛氏附和: “这一回,宜贞可比阿渚懂事多了。” 梁南渚扫梁宜贞一眼: “她懂个锤子!” 世孙院落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既然老夫人亲自来了,别人自然不敢睡下。梁宜萱与梁南清陪着祖母在内室,二老爷与三老爷则在外堂等消息。 远远见着火光,丫头们簇拥兄妹绕过回廊。 三老爷收回目光,这才舒一口气: “还好没什么闪失。” 二老爷附和: “川宁多山,这般大雨,他们又从郊外回来,就怕有个滑坡什么的。吓都吓死了!” “是啊,世孙的身子要有半点闪失,谁担待得起?”三老爷朝内室打量,微愣,“诶,不见你家南淮?禁闭不是到期了么?” 二老爷一肚子气,只狠叹一声: “又被我禁足了!” “怎么回事?”三老爷惊。 二老爷愤愤: “我也是那日才知,他竟做了许多坑害家人之事! 也怪我,自他母亲去后,的确更偏爱他些,不想养成这吃里扒外的烂性子! 事到如今,母亲的态度已在,再不来点狠的,我如何对得起宜贞,对得起大哥的在天之灵?” 三老爷拍拍二老爷的肩: “孩子顽劣,好好教就是了。” 二老爷点点头,又颇觉无奈。 内室之中,一众人全围着梁南渚打量,生怕有甚闪失。 他无奈笑笑: “祖母,不过淋个雨。适才大夫都说了没事,梁宜贞的寒毒也没事,你别担心了。” 老夫人又仔细看一回,紧蹙着眉: “下回不许了!自己有多金贵自己不知么?你这是” 她猛一顿,看了眼四下的人,又道: “你这是玉体啊。晋阳侯世孙,是全家人的希望。万一有个好歹呢?岂能如此不在意?” 梁南渚含笑望着老夫人: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知错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阿渚诚不敢忘。” 他眸子凝了凝: “祖母放心。” 放心真能放心么 这颗心,都提起十几年了,要放下谈何容易? 老夫人看他两眼,摇了摇头。 “宜贞呢?怎么还不出来?”她又朝朝浴室的方向望去。 薛氏赔笑: “女孩子总是麻烦些。” 老夫人鼻息一叹,: “我看宜贞近来沉迷舞剑,是不是她缠着阿渚练剑,这才耽误了回家的时辰?” 这是打算兴师问罪了? 梁南清与梁宜萱立在祖母身后,面面相觑。 梁宜贞那性子,多半就是了。 不过,后果也就是淋个雨而已,祖母至于么?况且梁宜贞也淋雨了啊。 二人正待分辩,梁南渚先开了口: “祖母,是阿渚的意思。梁宜贞那个笨脑袋,练剑完全不上道,是我督促她多练些时辰。她还不情不愿哼哼唧唧呢!” 他又看一眼窗外,雨水噼里啪啦: “早知这样大雨,我才懒得督促她呢!” 老夫人狐疑看向梁南渚: “真的?不是她硬要练?” 梁南渚轻笑: “我是谁啊?晋阳侯世孙,全家的希望!我能听她的?” 老夫人又打量两眼,暗勾一下嘴角: “也是这个理。” 话音刚落,只见梁宜贞已沐浴出来。她拖着梁南渚的宽大衣袍,发髻松松挽在脑后。 奇怪平日也不见梁南渚多胖,怎么衣服这样大? 梁宜贞蹙眉,拖着袖子打量,颇是懊恼。 “哎哟!”薛氏摇扇上前,看稀奇般围着她绕圈,“宜贞穿这样还挺好看嘛。” 梁南渚闻声看来,目光顿了顿。 都拖地上了,有什么好看的?! 老夫人朝她招手,道: “怎么样,冷不冷啊?寒毒可安分?” 梁宜贞乖巧行去,笑道: “大夫都说了没事,日后莫再受寒就是。祖母别担心。” 老夫人摇摇头,朝她脑袋戳一指: “我看你是自作自受。” 她看梁南渚一眼,又低声道: “是不是缠着你大哥练剑了?” 梁宜贞一愣,吐了吐舌头。 老夫人瞪她一眼,又怜又嗔: “不是不让你缠,注意点分寸,身子是大事。不可胡来了,知不知道?” 梁宜贞看看梁南渚,点点头。 众人一脸好奇,也不知祖孙二人说些什么。窸窸窣窣的,根本听不清。 “好了。”老夫人忽起身,孩子们忙搀扶,“都散了吧,明日再来探望。阿渚” “孙儿在。”梁南渚迎上来。 老夫人含着慈爱的笑: “老规矩,你懂的。” 梁南渚扶额,扯出一个笑: “阿渚明白,祖母慢走。” 梁宜贞听得一愣一愣的,凑上他耳边: “什么是老规矩啊?” 梁南渚转向她,僵硬一笑: “无故伤身,养病两日。每日大夫来诊脉,而咱们,哪也不许去!” 梁宜贞蹙眉: “可我们没病啊。” 梁南渚敲她额头: “祖母是关心则乱,以防万一。身体是大事,谨慎些好。” 尤其这家伙还寒毒未清。 “还能这样啊” 梁宜贞一瞬泄气,原来这才是所谓的“亲自照顾”,无异于禁足啊。难怪他不愿。 “行了,”梁南渚道,“连日练剑你也受不住,就当歇两日。祖母从前在鉴鸿司任教,管学生管惯了。你顺着她,别惹事!” “嘀咕什么呢?” 老夫人回眸,众人都已行出,侯在廊下。 “没事,祖母慢走。” 梁南渚拉着梁宜贞行礼。 老夫人看二人一晌,正要转身,只见梁宜贞忽抽身奔过去。 鉴鸿司梁南渚倒提醒了她。 她方拉着祖母: “祖母,你从前任教于鉴鸿司,宜贞想跟你打听个人。” 老夫人看她两眼,点头。 “秦娘。”梁宜贞道,“祖母认不认得?” 秦娘。 老夫人面色一滞,目光渐渐深邃。 这个名字,似乎早埋入森森黄土。她怎会知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不眠 梁宜贞一脸期待望着老夫人。 “不记得了。”老夫人淡淡道,“学生很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算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梁宜贞凝眉。据徐故说,秦娘是祖母的得意门生。若是真的,不可能想不起来啊。 到底是徐故心有偏私,故意拔高秦娘的才华。 还是 祖母在说谎? 梁宜贞绷了绷唇角,要出口的话生生咽回。 “这人是谁?”老夫人反问,“你为何打听?” 梁宜贞咧嘴一笑,摇摇头: “没谁,嘿嘿,瞎打听。听女孩子们说,是个大才女,所以想问问祖母。说不定,在鉴鸿司还能遇见呢!” 遇见只怕是不能够了 老夫人嗔她一眼: “女孩子们闲话最多,你有闲心思,多用在学业上。” 梁宜贞吐舌,行礼: “谢祖母教诲。祖母慢走。” 老夫人看着这些不省心的孩子,只觉心累。再不言语,拂袖而去。 川宁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眼下已停了。 风一吹,花叶上的雨珠簌簌而落,和着房檐滴水。地面一片湿漉漉,黏腻腻的。 回廊上回荡着薛氏的低笑: “母亲也太爱玩了,故意做出要惩罚宜贞的样子。想不到,阿渚那傻小子竟自己扛下来。 这到底是谁耽误了归家时辰,还不是一试就试出来的事。 少年心性啊。” 薛氏微笑摇头,回想孩子们的模样,只觉颇是有趣。 又道: “还是母亲有办法。接着让两个孩子同吃同睡两日,由他们闹去!适应适应上京路上的状态。 孩子的感情嘛,还不都是闹出来的。日后上了京城,也更能相互照应。” 薛氏本就一张巧嘴,吧啦吧啦不停,还夹杂声声闷笑。 老夫人却一直默着不说话,只拧眉行路,偶尔一声低微叹息。 薛氏微怔,笑声渐渐不闻,转头看向老夫人。 “母亲有心事?”她试探。 老夫人垂着眸,脚步榻上未干的水渍。 哒哒 “宜贞问起秦娘。”老夫人道。 薛氏有些懵: “秦娘?谁啊?” “我的学生。”老夫人沉吟,“十三年前的那个学生” 薛氏面色一僵,一瞬捏紧手帕。 十三年前,与晋阳侯世子一起困在火海,最后不幸丧生的女学生! “宜贞怎会知道她?”薛氏声音颤抖,脸都白了。 老夫人哼笑,低语: “说是听女孩子们提起,你信吗?” 薛氏攒着手帕绕圈: “会不会世孙或者凌波已同她说了?” 老夫人摇头: “那她就不会再问我。” 薛氏点头,额角紧绷: “那会是谁呢?谁还知道此事?这很危险啊。” 知道这件事,很危险。 知道这件事的人与宜贞有来往,更危险。 老夫人紧蹙双眉,眼圈有些微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也总会有人时时不忘。秦娘那孩子,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薛氏忙扶住: “母亲,你也不想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能救出世子,亦是千难万险了。”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都是冤孽啊” 夜色深沉,房檐滴答c滴答细微的脚步声沉重,渐渐消失在悠长的回廊。 梁宜贞倚在门边,望着老夫人离去的方向愣了好半晌。 “你跟祖母说什么了?” 梁南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梁宜贞一惊,不知不觉,他已在身后。 她吐了口气: “神出鬼没,吓死个人!” 她蹬掉绣鞋,过去坐在床边。 梁南渚跟上,撑着雕花床檐: “你到底说了什么?我见祖母脸色不大好。” 梁宜贞眼珠转转,一瞬对上他,勾唇: “想知道?” 锤子! 又是这害人的表情! 梁南渚垂眸睨她,忽一愣,脚边怎么有些痒?只见她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恰好扫过他的袍边。 他一口气堵在心口,朝她足尖踢一脚: “快说!” “哎!是你自己要听的哦。”梁宜贞望着他摇头,一副怜悯神情,足尖依旧晃,“我说你坏话了,祖母脸色能好么?” “什么?!” 梁南渚一口气提起。 梁宜贞噘嘴: “都说了不告诉你你偏要听,自己找不自在嘛。” “找不自在?”他双手撑上床檐,身子向下倾,目光凝视,“我看是你在找不自在!” 说罢,梁宜贞忽觉领口一提。 熟悉的感觉她都有些麻木了。 梁南渚将她往旁边拎了拎,自己并排坐下。 “来。”他翘起二郎腿,袍服优雅搭下,“老子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要在祖母跟前黑我。你一件一件摆开说!” 梁宜贞缩在一边,缓缓抬眼看他。 侧脸的轮廓在火光映衬下越发明晰,似一层金边。高傲下颌微微上扬,目光斜睨着她。 梁宜贞撇嘴。 还真计较啊 遂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平日太凶c太暴力c太傲气,还不懂怜香惜玉,还没收丫头的玩具。嗯除了长得好看,厨艺也不怎么样还有啊” “你有完没完” 梁南渚沉着声音,一股力量在喉头打转,随时都能喷发。 “没完啊。”梁宜贞掰着指头,“诶,我说到哪儿了?” 咚! 一声巨响,梁南渚一拳砸向床板。 梁宜贞肩头一颤,向后缩了缩。 “接着说啊。”他挑衅一笑,倾身而来。 梁宜贞咬唇,脖颈僵直。 “那个我我开玩笑的。”她尬笑两声,“你看,太凶太暴力是事实吧” 她颤颤巍巍抬起指尖,朝他臂膀戳了戳。 他勾唇,却并不打算挪开: “很巧啊这一拳,我也是开玩笑。” 梁宜贞只得嘿嘿傻笑,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好端端的,作甚惹这祖宗! 她转着眼珠四下看,忽脖颈一缩,钻出他的臂膀,翻身上床。 “大哥晚安。” 梁宜贞一把扯过被子,盖个严严实实。 梁南渚愣了半刻,才缓缓靠上床框。一只脚蹬了鞋踏上床沿,手肘搭在膝上。 “骂了老子,你还敢睡?” 梁宜贞缩在被窝不敢出来,索性装睡着。 谁知,梁南渚竟一脚踢开被褥: “你给老子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梁宜贞将脸埋在臂弯。 梁南渚弹她发髻: “起来说!谁不凶?谁温柔?谁会怜香惜玉?谁厨艺好?一一给我说清楚!” 梁宜贞狠叹一口气。 苍天啊!我只想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川宁一夜(为笙沫笙筱加更) 梁宜贞狠蹙一下眉,一瞬转身,撑着脑袋半支起身子。 “说就说!” 少女的身姿纤纤,线条柔美,长发泻下,有种清新的妩媚。 梁南渚喉头紧了紧,目光挪开: “洗耳恭听。” 梁宜贞噘嘴。 要哄好这祖宗,还真不是个容易事。说出的人,既要让他心服口服,还要是他没法生气的。 梁宜贞暗叹一声,遂道: “自然是凌波哥啊。” 她探了探他的神情,接着说: “凌波哥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每回出了事,总是最紧张我的,还鼓动喜欢他的女孩子来帮我。 大哥说,他是不是比你温柔,比你会怜香惜玉?” 凌波哥是你的救命恩人,看你如何发火?! 谁知梁南渚竟一丝火气也没有,反是松了口气。 就这样哄好了? 梁宜贞也跟着舒口气。 “不对!” 梁南渚道,一瞬挺直背。 她一口气刚送到喉头,猛呛两声。 “凌波哥可不会厨艺。厨艺好的是谁?是不是老男人?你吃过他煮的茶,就觉得他厨艺精湛了?” 他倾身睨她,不待梁宜贞说话,又哼一声: “没见过世面!” 梁宜贞扶额: “这话说的好,我哪有大哥见的世面多啊?大京城都混了那么多年,皇城啊!美女如云吧?风流韵事不少吧?” 她轻点下巴: “此前你总是阻止我入鉴鸿司,是不是怕我到了京城摸你的底啊?回到家里一报,大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咯!” 梁南渚凝着她,身子又下倾一分: “行啊,学会倒打一耙了。那回头到了京城,你可要看仔细,仔仔细细抓我的小辫子。省得自己打脸。” 梁宜贞偏头一笑,朝他胸膛戳两下: “大哥放心,我是你亲妹妹嘛,当然站在你这头啦。别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妹妹也会替你瞒得严严实实。” 梁南渚哼笑: “老子才没你这样的妹妹。” 梁宜贞撇嘴: “这就六亲不认了啊。真没意思。” 她打个呵欠: “好了好了,睡觉吧。” 说罢翻身一趟,额头恰撞上他手臂。 梁南渚惯性一缩,霎时失去重心。 哐当! 半身侧倒在床上,一瞬四目相对。 心,猛揪紧。 他发簪亦滑落,长发散开,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这种情况 好突然猝猝不及防 二人干瞪眼,都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万分尴尬的事,竟让自己赶上了! 梁宜贞面颊绯红,梁南渚耳垂亦火烧似的。 好一晌,他方撑起身。 “那个手滑。” 目光有意无意回避她。 “哦。”梁宜贞愣点一下头。 “那睡吧。”他道,“我去屏风后的小床了。” “嗯。”梁宜贞颔首扯过被子。 刚起身,他又道: “会厨艺的,是不是老男人啊?” 梁宜贞一愣。 怎么还惦记这个? 她遂道: “其实都是我瞎说的。大哥挺好的。” 说罢紧闭上眼,佯装睡着。 梁南渚背影顿了顿,勾唇轻笑。 次日,骤雨过后,晴空万里。 梁南渚的房间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 他蹙眉睁眼,隐约见屏风后有人往来。 接着便听到穗穗的声音: “小姐真没事么?都怪世孙,非要跑那么远去练剑!成日就知道折磨小姐,他病两天才好呢!穗穗给小姐做好吃的,补回来。” 梁宜贞不语,一脸尴尬地使脸色。 “小姐怎么了?”穗穗瞪大眼左瞧右瞧,“脸色不大好啊。” 梁宜贞扶额,抬手指向穗穗身后。 梁南渚正黑着一张脸,负手而立。 “谁准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带有强大的压迫。 穗穗一惊,忙缩到梁宜贞身边。世孙最可怕了! 梁宜贞尬笑: “大哥,我让她进来的。穗穗一大清早守在门外,为的是伺候我梳洗,不不过分吧?” 梁南渚将屏风一扯,把梁宜贞完全遮掩。 才唤: “腾子!” 腾子像是突然出现: “世孙吩咐。” 梁南渚使个眼色。 腾子方道: “穗穗姑娘,请吧。” 穗穗鼓胀腮帮抱着梁宜贞: “不走不走,我要小姐!” 腾子解释: “姑娘,世孙的屋子一向不许丫头们进,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你在此处,是不是不合适?” 梁宜贞憋笑。 难道是被女孩子追多了,怕人看他,揩他油啊? 穗穗不服,抱得更紧: “我又不看他,我只看我家小姐。” 腾子润润唇,接着道: “姑娘,世孙没说惩罚的话已是开恩,你在这样,小的只好上手了。” “不干不干!”穗穗大叫,脚尖直刨地,“小姐救我!” 梁宜贞摇摇头,将她揽在怀中: “不怕啊,我在呢。” 她抬眼看梁南渚: “大哥,你看” “不行。”梁南渚斩钉截铁。 梁宜贞无奈,只好撑起穗穗: “去院子等我把,很快就出来的。” 穗穗嘴角下撇: “穗穗不在,小姐的洗脸水c桂花头油都谁来伺候啊?” “我自己可” 话音未落,一盆温水垛在眼前。 梁南渚收回手,白穗穗一眼: “现在可以滚了吧?” 穗穗惊怕又委屈,只觉梁南渚要吃了她,遂抓住梁宜贞不放。 “好了。”梁宜贞嗔道,凑上耳语,“你先出去,过会子送你礼物。” 穗穗眼睛一亮。 梁宜贞道: “上回被世孙没收的机关甲虫还想不想要?” 穗穗撑起脖子,噔噔点头。 梁宜贞笑笑: “那还不快出去?” 穗穗一脸兴奋的笑,转着圈就出去了。腾子亦告退。 梁南渚狐疑看她, “你说什么了?这等管用?” 梁宜贞嘿嘿两声,凑上前。 梁南渚背脊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道: “上回大哥没收的机关甲虫,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我适才答应穗穗,要还她的。” 梁南渚一梗: “不给。” “没收的东西就是老子的,谁许你自作主张?”他垂眸俯视,下巴微台。 梁宜贞噘嘴: “可东西在我手里,你说算谁的呢?” 她摊开手,掌心正是那几只机关甲虫。 梁南渚睁大眼: “你何时拿的?” “昨夜啊。你睡着后。”她狡黠一笑,负手倾身,“大哥的睡相也很好看啊。” 梁南渚面色一滞,哭笑不得。 她收好甲虫,又道: “祖母不让咱们出去,今日就在院中练剑么?” “不练,等大夫。”他蹙眉。 “大夫没来之前能练吧?” “我累了。”梁南渚一脸冷漠,倒回自己的床。 “你陪陪我呗。”她蹲在床边,咬唇扯他衣袖,“你也不想我拖你后腿吧?” “你还拖不动。”他枕着头。 这样啊 梁宜贞起身,抱臂凝视他。 忽而,剑光一闪,利剑正架在梁南渚脖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裙裾飞梨花(为笙沫笙筱加更) 梁南渚眉心微蹙一下,却并不睁眼,只淡然假寐。 忽而,抬手一弹,梁宜贞与利剑都飞了出去。 她踉跄撞上屏风,扶稳喘两口,朝脚下利剑踢一脚: “呸,欺负人!” 他呵笑: “谁欺负谁啊?偷袭的事,一次有效,再次就是蠢。” “你就让我欺负欺负呗!” 梁宜贞看他两眼,抓起剑柄戳戳被褥。 “你还要不要脸?!”梁南渚翻身朝里,“我说不练就不练,你急锤子急!” “” 似乎过了许久,依旧不闻梁宜贞开口。 梁南渚拧眉。 不纠缠了?不像那祸害的性子啊。 他遂缓缓睁眼,翻身一看, 人呢? 剑也没了! 梁南渚噌地起身,不及反应,只听屋外传来剑啸之声。 春深时节,梨花纷纷。梁宜贞一身淡青衣裙,飞在半空舞剑。剑气飒飒,女子腰身纤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呆愣在门边,好半晌才回神。 遂脚一蹬,负手飞去。 她执剑,他徒手,竟过起招来。 “放下剑,小心老子的树!”梁南渚伸手去抓。 梁宜贞一侧,灵巧避开: “那你陪我练剑。” 她轻盈停在枝丫上,长剑比着树枝作威胁,一脸得意。 梁南渚衣摆飘飘,亦停上那棵枝丫,手撑上树干,将她圈在梨花枝丫间。 “你敢?!”他轩眉。 梁宜贞把剑柄握更紧: “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试试。” 他斜勾唇,朝她手腕穴位一捏。梁宜贞吃痛,瞬间松手。 啪。 又将她手腕按在树干上。 花树一抖,梨花似雪漫天飘飞,笼罩二人的身影。 枝丫太窄,二人凑得很近。四目相对,只觉睫毛都快碰上。 梁宜贞忽想起昨夜床上那一幕,霎时咬紧唇: “你你干什么?” 他似乎并没有挪开的意思,只压着嗓音: “说,还敢不敢了?” 梁宜贞面颊火烧似的,两辈子都没跟男人靠这样近过! 她心脏扑通扑通,脚步磨着朝后缩。 他胸膛靠过来,呼吸扫着她鼻尖: “畏畏缩缩,你在怕什么?” 梁宜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已然退无可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深呼吸,忽一咬牙: “怕你太好看!” 说罢,额头朝他下颌猛一撞。 梁南渚吃痛,霎时松手。梁宜贞随即失去重心,足尖一滑,直跌出去。 青衣长裙飘在溶溶梨花中,只觉后腰一抬,被人横抱而起。梁宜贞心惊,立马攀上脖子,紧抱不放。 “你们干什么呢?” 树下不远处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身后跟着鄢凌波与昨日诊脉的大夫。 只见梁南渚横抱梁宜贞,于阵阵飞花中缓缓落地。 好美 却也好奇怪 忽而,他一把放手,从容行礼: “祖母早,凌波哥早。” 梁宜贞不及反应,脚一空,手臂还牢牢挂他脖子上。 想摔她,没门! 可在旁人眼中,这个模样更奇怪 梁宜贞缓缓神,瞪梁南渚一眼,遂蹭着他起身。 亦行礼: “祖母早,凌波哥早。” 那边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懵。 大夫尬笑两声: “贵府世孙与小姐兄妹感情真好啊” 老夫人与鄢凌波皆呵呵,哭笑不得。 老夫人遂摇头: “大清早的就闹!阿渚如今也不稳重了。” 鄢凌波笑笑,先向梁南渚行过礼,又朝梁宜贞招手。 “宜贞,来。让我看看。” 梁宜贞朝梁南渚哼一声,乖巧走过去。 鄢凌波遂搭上她的脉: “适才已与大夫交接过。嗯果然无碍。不过,驱寒的药还是多吃两日,知道么?” “宜贞知道。”她点头,“多谢凌波哥。” 鄢凌波含笑揉揉她的发髻,忽触到花瓣,笑意深了两分。 他吸气: “梨花清甜,与宜贞无二。” 梁宜贞嘿嘿笑,方才的恼意一瞬烟消云散。 他又行上前搭梁南渚的脉,一面低声: “看来,世孙与宜贞相处不错。凌波瞎担心了。” 梁南渚轻哼: “这个祸害,一天不惹事浑身难受。迟早收拾她!” 鄢凌波摇头笑笑,又转向大夫: “多谢您,我已诊过脉,没什么要问的了。小宝,送大夫去吧。” 大夫挠挠头,看着奇怪的一家人,实在也不想多待。 见他们走远,老夫人才唤: “阿渚。你过来。” 她面色严肃,一改往日温和。 梁宜贞摇头晃脑,负手行过梁南渚身旁,顿步: “怎么样?欺负妹妹被抓正着,要被祖母骂了吧。” 说罢吹起口哨,拉着鄢凌波拾落花。不远处的穗穗亦凑上来玩。 梁南渚看他们一眼,搀扶老夫人行更远些。 道: “祖母,可是她昨夜说了什么?” 老夫人一怔,旋即笑笑: “我们家阿渚真是神机妙算。” 她又看梁宜贞一眼,敛了神情: “她问起秦娘。” “谁?”梁南渚对秦娘二字很是陌生。 老夫人叹气: “十三年前,葬身火场的学生。” “她”梁南渚沉吟,脑中闪过梁宜贞近来做的事,见过的人,“梁宜贞是昨夜问的?” 老夫人点头。 昨夜他们遇见过徐故。 老夫人接着道: “倒也没说别的,只问我认不认得秦娘。” 老夫人又叹,难掩焦虑: “也不知她如何晓得此人。还没上京城呢,就惹出这么多事!” 梁南渚静静听完,倒吸一口气: “我大概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谁?”老夫人一惊。 “徐故。”梁南渚吐出字。 老夫人拧眉。 秦娘是鉴鸿司的学生啊,当时并不起眼,徐故怎会知道她? 梁南渚抬眼,看向梁宜贞: “或许,秦娘除了是祖母的弟子,还有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身份?” 老夫人疑惑望向梁南渚。 他深吸一口气: “让梁宜贞亲口告诉您吧。就要上京了,咱们都尽量开诚布公的好。能说的,也都告诉她。” “不能说的呢?” 梁南渚目光更悠远: “那就还是秘密。” 说罢,他立刻高唤: “梁宜贞,晚上去祖母那里用饭。” 梁宜贞一愣,看过去,只嘀咕: “原来不是教训大哥啊。” 鄢凌波笑笑: “世孙文武双全才思过人,又岂会需要教训?” 梁宜贞甩头: “不是啊,他脾气不好,不像凌波哥。” “我们不同的。”他含笑揉揉她的发髻。 月上柳梢头,夜空朗朗,夜云在天空慢悠悠地游移。 老夫人的饭桌上,有个秘密就要揭开。 她吃一口菜: “秦娘,是我的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下伯仁(为笙沫笙筱二加更) 梁宜贞夹菜的手一顿,缓缓收回。 原来,这不止一顿饭啊。 原来,昨夜祖母面色奇怪,果然另有原因。 鄢凌波朝梁宜贞碗中夹块回锅肉,笑道: “此前宜贞在狱中托我问老夫人,只是进来连连大事,倒忘了。今早正想起,不料宜贞已等不及自己开口。” 梁宜贞愣然,屋中霎时很安静。 唯有梁南渚还自顾自吃菜,又盛一碗汤,似乎他们所言不过家常碎语。 梁宜贞看他一眼,脑中飞速运转。 昨夜见过徐故,以梁南渚的聪明才智,必已猜出她为何问秦娘。 眼下这样子,是在让她坦白从宽?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方道: “祖母,秦娘也是徐大人发妻。” 老夫人瞳孔微颤,一瞬握紧筷子。 当年秦娘入京看她,只说夫君是个很好的人,日后要带来拜见夫子。 但谁能想到,她的夫君竟是后来的状元郎徐故! 而大楚上下都道徐故爱妻如命,却也鲜为人知,他的妻子竟是秦娘! 老夫人缓了缓神色: “是他叫你来问的?” 梁宜贞摇头: “是我自己要问。” 老夫人目光落向她。 梁宜贞接着道: “他说,是咱们家杀害了他的妻子。还说,是咱们家为了撇清嫌疑,放火烧父亲。” 这样啊 老夫人默一阵: “你信了?” “不。”梁宜贞眉目从容,“父亲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但这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是个明白的孩子。”老夫人点头,叹一口气,“难怪,他对晋阳侯府恨意那样深。 初时,我还只当他是听差办事,可久而久之才发觉,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听吩咐的范畴。 今日,是宜贞为我解惑啊。” 梁宜贞望着老夫人: “祖母,真实的事情是怎样呢?是否能解释清楚?徐大人的误会越来越深,不论对咱们家,还是对他自己,都不是好事啊。” “解释不了。”老夫人无奈摇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徐大人说的没错,秦娘的死,我脱不了干系。” 梁宜贞一瞬僵住,满脸惊疑。 自打昨夜问出口,她想过无数种误会的可能。但没有一种可能,是老夫人直接承认。 她声音有些发颤: “祖母,不会的,我们家人都那样好,怎么会” “宜贞。”鄢凌波温柔打断。 这样的氛围,似乎只有他的声音足以安抚人心。 他遂道: “老夫人当年也不想的,那是个意外。” 梁宜贞面色不肯放松。 既是意外,为何说跟晋阳侯府脱不了干系? 鄢凌波接着道: “当年,因着你父亲太子侍读的身份,晋阳侯府被视为崇德太子一党。天眷政变后,自然被困京城。 而你父亲身为漩涡中心之人,留在京城必定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梁宜贞接道,“当年全家拼力将父亲送出京城。 为的是,朝廷抓不到人无法审判,自然不能随意处决晋阳侯府。这不仅是保父亲,也是在为洗清冤屈争取时间。” 鄢凌波点头。 梁宜贞却蹙眉: “可这跟秦娘有何关系?” 梁南渚接过话头: “想要洗冤,光靠大楚律可不行,需要有人为之奔走周旋。父亲虽已逃离京城,却仍是戴罪之身。他不能露面,不合适。” 梁宜贞这才了然: “所以,当年请了非亲非故的秦娘帮忙?学生毕竟比外人靠得住,况且并非亲戚,也不会惹人怀疑。” 梁南渚点头: “当年,她以返乡为由,带着祖母的手书离京,在约定的客栈与父亲互通消息。也就是那一夜” 他顿了顿: “客栈起火,父亲身边只有几个亲信,根本来不及救她。” “故而”梁宜贞喃喃,“这就是祖母所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几人的声音都不大,堂屋很安静。 老夫人的叹息显得幽深,只道: “伯仁很多” 梁宜贞一怔,旋即鼻尖一酸。 伯仁的确很多。一座客栈,岂会只有两位住客? 火势能将父亲烧得面目全非,可见其惨烈。只怕更多的,便是如秦娘一般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老夫人又叹一声,摇摇头: “太惨烈了。” “祖母,”梁南渚忙扶住,“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 老夫人眉心微颤。 至少,在徐故心里就从未过去。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么多的伯仁都过不去啊 梁南渚凝眸: “过不去,是因为不公道。但这不是祖母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天眷政变? 还是放火的人?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可在徐大人眼里,伯仁并非因我们而死。而是我们,杀了伯仁。他认为是我们放的火!” 梁南渚看她一眼,淡淡道: “很显然,有人想甩锅。” 四下怔住。 “徐铁拐是把利刃。”他道,“有人,想要利用他。” 他眸子微凝: “砍死我们。” 而且,已经利用了整整十三年,并且十分得心应手。 梁宜贞握紧桌角,轻喘气: “会是谁?” 十三年很大的局啊什么局值得做十三年? 正紧张时,梁南渚忽向后一仰,靠上椅背: “我怎么知道!” 说罢,他又拿起筷子: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也不能饿肚子。” 鄢凌波安抚老夫人一回,也拾起筷子。一面又给梁宜贞夹菜。 她却愣着不动,目光分毫不离梁南渚。 他是在举重若轻么? 她蹙眉,一把抱住他手臂: “我觉得,有必要给徐大人提个醒。对他,对咱们,都好。” 梁南渚扫手臂一眼,一把挣开: “提醒他?有用吗?你是不是傻!” 他是愿意相信一个坚守十三年的谎言,还是一个刚刚知晓的真相? 况且,晋阳侯府于他而言,是没有可信度的。 梁宜贞轻叹一声: “徐大人,也挺可怜的。” 梁南渚筷子微顿,转头看她: “真相就是真相,不会随时间消逝,也不会因谗言扭曲。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真有这一天么? 万一他等不到呢? 梁宜贞甩甩头,思绪被扯得很远。 那一夜,明月高挂,明亮又浑圆。它明亮得相永恒的真相,就在那里,却被彩云遮挡,看不真切。 “大哥,”梁宜贞侧卧,隔着屏风唤,“睡着了吗?” “睡着了。”梁南渚没好气。 “哦。可我睡不着啊,”她翻个身,“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几岁了!” “讲个狼来了的故事吧。” 梁南渚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来了(为笙沫笙筱三加更) 狼来了 一群狼来了 是凶残,也是谎言 她故意的么? 梁南渚眉心微颤: “不会讲。” 梁宜贞垂眸,轻笑: “大哥真会说话。” 不会讲可以说是能力不够,所以不会也可以说是不愿意,所以并不会讲。 “大哥,”她又唤,“你看窗外的月影,总有拨云见月的一日吧。” 梁南渚半撑起身子看一眼。 几丝薄云飘过,月色朦胧。 会的,会有那一日。 真相大白,大道至公。 他又躺下,斥道: “快睡!明夜给我滚回自己闺房,珍惜老子柔软舒适的床吧!” 梁宜贞噗嗤一声: “大哥真好。” 梁南渚背转过深,被褥捂住头,丝毫不想再理她。 川宁城北,杨府。 杨淑尔的母亲正借着灯火替她打点行装。 杨淑尔搁笔,微笑行来: “母亲,夜深了,这些都有丫头收拾。况且离出发上京还好几日呢。” 杨母拉起她的手,又抚了抚孩子的发髻: “你自小在母亲身边,又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母亲不放心啊。” 杨淑尔倚着母亲坐下,反握住她的手,呵呵笑: “我这身手您还不放心?” 杨母蹙眉: “毕竟危险啊” 说着叹口气,眼圈不自主红了。 杨淑尔捻起丝帕替她拭泪: “母亲,咱们家没有兄弟,亦无姊妹,一身指望全在我一个女孩儿身上。 说句不好听的,别看如今家中富贵,我若不知上进,咱们家迟早没盼头!” 她深吸一口气: “我此去京城,是去谋锦绣前程的。从来富贵险中求,只要跟对了人,也会有求必应。这个险,是不是值得冒?” 杨母一瞬泄气,摇头: “就在川宁平安一世不好么?” “妇人之见!”杨父在外听了半晌,吹胡子而入,“淑尔非池中物,真要如寻常女子般老死闺中么?” 杨母白他一眼: “就怪你!要锦绣前程你自己挣去,作甚非拖上女儿?” 杨父袖子一甩: “父辈的荫蔽算什么?自己挣的才是最稳妥安稳的!” 杨淑尔忽起身: “父亲所言极是。淑尔必不负家族重托。” 杨母看着父女二人,无奈摇头,烛光摇曳下兀自打点行装。 杨父不再理她,只向女儿道: “护你上京的镖师已安排妥当,皆是个顶个的高手。” 他压低声音: “世孙他们被人盯着,不敢带太多府兵,以免招人非议。你记住,此次上京的第一要务就是护世孙与宜贞小姐周全。” 杨淑尔目光坚定: “淑尔明白。” 杨父点头,又道: “上回茶会之上,你替宜贞小姐解围,世孙颇是赞赏。 我想,日后在鉴鸿司,除了暗中护她,也尽量与她结交。依为父看,世孙很是在意这个妹妹。” 杨淑尔颔首称是,笑道: “宜贞小姐虽是公主之女,却随和没架子,淑尔也爱同她说话的。” 杨父微蹙眉: “不是你爱不爱的事,就算日后她千不好万不好,你也得忍着。与她交好,就是向世孙示好,你不要忘了自己为何上京!不要忘了自己的前程!” 杨淑尔才提起的劲一瞬又消下去。 父亲啊,总是习惯性泼冷水。 她遂撇嘴: “知道了。” 一面又推着父亲出去。 杨父无奈,不住回头道: “记住啊!别晃神!” “知道了,知道了” 还是同样的夜,朦胧月色,孤影孤衾。 徐故在灵堂燃上一炷香,对着秦娘的牌位发愣。 “还是要上京城了啊” 呵! 他一声自嘲的笑。 不论是秦娘,还是梁宜贞,他都无法阻止她们上京城。 那是繁华窟,亦是胡狼穴。 “阿四。”徐故轻唤。 赵阿四抱拳而立,一张脸如夜冰冷。 “她何时动身?”徐故问。 赵阿四应声: “明早辰时。” “这样早啊”徐故沉吟,“果真,让她去么?” “大人,我们无能为力。”赵阿四道。 徐故看他一眼。 无能为力他倒敢说真话。 十三年前,十三年后,他都无能为力。 “大人,”赵阿四道,“她与梁世孙c敬亭少爷一同上路,想来不必忧心。” “是么?”徐故轻笑,“明日还是去送送吧。” 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了。 赵阿四微怔,看徐故一眼,方应声而去。 徐故又暗自叹一声,抬头望月,只觉百无聊赖。 “快快快!” “干什么呢?放这边!” “香茄盒子是路上吃的,你往哪儿搁呢?” “那是坐人的车子!” 晋阳侯府大门一片喧闹。 四周围满了人,头挤着头,皆伸长脖子,窸窸窣窣议论不绝。 梁南渚与苏敬亭一人跨个包袱,作壁上观。 “阿渚,你们家梁宜贞够麻烦的啊。”苏敬亭打量马车,“整整五个车,咱们俩只占了半车不到。” 梁南渚白一眼: “再不走,老子怕连坐的地方都没了。” 梁宜贞端根小板凳,与穗穗坐在门边嗑瓜子。 只啧啧摇头: “活人真麻烦啊。” 回想上辈子,她也是穿行于大楚境内,四处下墓,通常只带一个小挎包外加一个小包袱。哪里享受过几大车行礼的待遇? 穗穗递几颗瓜子仁过来: “小姐,还有什么忘带了?嗯上回世孙房里的屏风不错,要不带上吧?” 梁宜贞猛呛两声: “别别别!” 她朝梁南渚努嘴: “你看他脸都黑成锅底了,再带,他还不吃了我!” 穗穗噔噔点头: “不带也行,回头上京城买去。反正凌波少爷在京城也有许多票号,小姐随便花。” 穗穗兴奋挥手,似乎钱是她的。 梁宜贞哭笑不得,揪一下她的发髻: “跟着我啊,你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穗穗吐舌,只抱着梁宜贞噌脑袋。 “宜贞,”薛氏在不远处招手,“你也过来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梁宜贞噌地起身,看也不及看就摆手: “真不缺了。” 她拉着薛氏: “这几日真是辛苦三婶母,再添下去,只怕天黑也走不了。” 老夫人在一旁噘嘴赌气: “走不了就留下!一路之上不知道又要受什么委屈。” 她抚上梁宜贞的发髻c衣襟c袖口。看着没什么毛病,却总觉得孩子委屈。 鄢凌波亦行至她身边: “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与鄢氏钱庄的掌柜说。我已打点好了,万万不要委屈自己。” “知道了。”梁宜贞撒娇嗔道,“不过,你们再不放我,路上大哥该欺负我了。” 众人看过去,梁南渚与苏敬亭早等得不耐烦。 鄢凌波又嘱咐: “还有,万事听大哥的话。” 梁宜贞朝梁南渚看一眼,偏头一笑: “我虽不大听他的话,但我很听凌波哥的话。凌波哥放心。” 鄢凌波点头,又揉揉她的发髻。 梁南渚看了半晌,耐心耗尽,过去一把拎起梁宜贞,丢入马车。 “走了!” 他与苏敬亭皆跨上马,背身与众人挥手。 晋阳侯府的人一惊,追了两步,见马车渐行渐远,方才作罢。 老夫人瞪一眼: “这孩子!越来越皮了。” 鄢凌波上前搀扶,笑道: “老夫人放心。有世孙在,一切放心。” 不远处的巷口,徐故顿了半晌。 人群散去,他亦转身,消失在幽长的巷子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拐了男神 “什么?世孙已启程了!” 睡梦中的女孩子噌地坐起,抓住丫鬟的手不放。 “是的小姐,眼下应到郊外了。” 丫鬟只一脸无奈,双肩缩到一处,生怕受罚。 今早的川宁闺阁多是如此景象。 女孩子们连忙梳洗,去城头张望一回,方才回茶坊聚众。 “此前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知道啊!今早我家丫头早起买鲜花,见着晋阳侯府围了许多人,一打听才知。” “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不会是故意避着咱们吧?” “哟!你们世孙党不就喜欢这份傲气么!说什么与凌波少爷不一样,哈哈哈!” “呸!你们凌波少爷今日也在晋阳侯府门前相送哦,怎么不见你们得到消息?” “我们凌波少爷又不走!” 年长些的女孩子忙劝: “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宜贞走了!” 女孩子们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 年长女孩子道: “你们想啊,世孙是个傲气性子,凌波少爷是个清淡性子,敬亭少爷远在京城,三个都不容易见的。 那么,他们什么情况最爱出门,咱们见得最多?” 一女孩子忙举手: “事关宜贞的时候。” “这就对了。”年长女孩子点头,“记得上回三人一起出现,还是宜贞帮的忙。如今她一走,带走两个,剩下的一个也难得一见了!” 女孩子们鼓着腮帮,有气无力地扑腾团扇: “这样啊好没意思。” “宜贞也太不地道了!”女孩子撅嘴,“一拐就拐走两个!” “咱们还是期盼鉴鸿司休沐多些,宜贞常带他们回来。” “这话不错。” “要不咱们先去烧个香吧?” “好啊好啊,上香的路和出城的路是一个方向,说不定能踏着世孙他们的车辙呢!” “走吧走吧!” “那我们去鄢府蹲守了。” “好,回头我们也来。” “不许!世孙一走你们又来抢!”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热情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削减半分。少女情怀,真是用不完的精力,洒不尽的青春。 马蹄咯噔咯噔急速前行,车轮嗖地滚过,留下车辙。 梁南渚回头看一眼: “没人追上来吧?” 苏敬亭亦打一眼: “放心放心,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 说罢,二人齐齐吐口气,遂吩咐队伍放缓。 梁宜贞在马车中被颠得上气不接下气。穗穗已然大喊大叫,说什么世孙要用马车杀人。 梁宜贞大喘几口气,安抚好穗穗,只卷帘道: “你们至于吗?不是提前隐瞒了么,哪有什么女孩子?” 苏敬亭正色摆手,打马至她身边: “宜贞小姐人见人爱,当然不知道她们有多凶残!” “切,”梁南渚向后瞥一眼,“油嘴滑舌!” 他也不过来,只兀自行路,唯把耳朵竖起。 梁宜贞朝他探一眼,又转向苏敬亭: “敬亭少爷说真的么?这般夸赞,我有些不好意思呢!” 苏敬亭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 “句句属实。咱们也相识一阵了,我不是说谎的人吧?” “那可说不准啊。”梁宜贞狡黠一笑,压低声音凑上头。 苏敬亭很知趣地俯身。 她遂悄声道: “敬亭少爷不说小谎,你这样本事,玩的都是弥天大谎!小袁的尸身,真是谢谢你,你很良善呢。” “这事啊举手之劳。”苏敬亭挠挠头,“听阿渚说,你也一起送了他们。” 他比出大拇指: “宜贞小姐,胆够大。女中豪杰啊!” 她的胆子自然大,否则敢下墓么?! 梁宜贞咧嘴笑: “那是,我是做大事的人嘛!” 梁南渚握紧马缰,脑后传来二人叽叽咕咕的说笑声。至于说的什么,真是半个字也听不清! 他又侧了侧耳,依旧无果。 “聊什么聊!”梁南渚斥道,“赶路还是游玩?再不快些,天黑就到不了驿站了!” 梁宜贞一惊,忙催苏敬亭: “那可要快些了。我可不想露宿荒野。” 上辈子已经受够了露宿荒野的罪。现在她是个大小姐嘛,要住驿站!最好的驿站! 要快些的话梁南渚可听清了。他嘴角轻勾,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苏敬亭却摇摇头: “你听他吓你呢!驿站近的很,咱们边玩边走,晚饭前就到了。” “这样啊”梁宜贞挑眼看向梁南渚,高唤,“大哥可太不地道了!” 霎时, 梁南渚眼刀射来: “别仗着外人在我就不敢收拾你啊!” 梁宜贞脖子一缩,吐下舌头。 苏敬亭嘿嘿两声: “我又不是外人。” 说罢他驾马向前,一把搂过梁南渚肩膀: “我是你兄弟嘛。” 梁南渚白他一眼,肩头抖开: “谁是你兄弟!” 后面跟着的一串府兵只扶额,几个小主子真是太皮了。 还保护他们呢!瞧这样子,他们不害人就谢天谢地吧! 孩子们的打趣仍在继续。一众人行在乡间小路,夹道立起排排陡峭青山,高耸入云,数百里连绵不绝。 杨淑尔抱起水囊吃水,丫头在一旁替她擦汗。 “小姐,这附近都探过了,安全得很。” 杨淑尔点头: “这就好。咱们在这间驿站歇下吧。” 丫头应声: “不过,放眼望去,却不见世孙他们的车影,怎么这样慢?” 杨淑尔放下水囊,噗嗤一声: “大抵是宜贞贪玩,耽误了时辰。不过别担心,沿途两伙山贼咱们已清理干净,让他们放松游玩一番吧。” 丫头叹口气: “宜贞小姐真是麻烦啊。” “不会啊。”杨淑尔含笑,“她很可爱的。” 丫头蹙眉,用质疑的目光看向杨淑尔。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梁宜贞摇头念道。 她握一把刚摘的狗尾巴草,车帘全掀开,欣赏沿途美景。 青山野花,这在川宁城中都是难得一见的。 一时看见一山头,只暗道: 这处风水好,适合建个墓。 那处有聚财之势,有座大墓吧。 百年前的史官们快些啊,可别被盗墓贼捷足先登! 苏敬亭见她兀自做着奇怪表情,笑道: “宜贞小姐想什么呢?又要摘花?” 梁宜贞闻声,方回神,笑了笑: “不是啊,只是觉得此处山川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梁南渚哼笑一声: “缙云山!你是不是傻?” 梁宜贞恍然大悟: “缙云山啊。此处易守难攻,上回剿匪之后,没集结新的山贼吧?咱们可要当心啊。” 梁南渚呵呵,驾马回头。 手掌啪地一声撑上她的车顶: “老子在,你怕锤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夫妻?骂谁呢! 梁宜贞钻出车窗对上他的眼。 咧嘴一笑: “当然怕啊,怕你把山贼伤太重背负人命嘛。” 梁南渚鼻息一哼: “巧舌如簧。” 梁宜贞托腮,一脸笑呵呵: “我当大哥夸我咯!” 梁南渚倾身: “缙云山安全得很。你有那闲心,担心担心后面的路吧。” 梁宜贞看他两眼。虽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私心有股莫名的信任。 她点了点头,遂从袖中抽出舆图,举至梁南渚眼前: “咱们走的是这条路吧?” 梁南渚一怔,又仔细看两眼。 这可不是市面上普通的舆图,而是更细致的军用舆图。一来需要门路,二来要花大价钱。 她哪里搞的! 梁宜贞笑笑: “凌波哥给的啊。” 梁南渚扶额,他就知道! 她又道: “凌波哥说,让我有备无患。万一遇到无路可走的境地,方便逃命。” 梁南渚呵呵: “但愿你用不上这张图。” 梁宜贞点头: “有你在嘛,我指定用不上。” 她几乎脱口而出。 梁南渚面色一滞,握马缰的手紧了紧。 只道: “你就这么信我?” “不然呢?”梁宜贞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是我亲大哥嘛。” 梁南渚微怔,旋即摇摇头,打马向前。 嘴角暗暗轻勾: “蠢货。” 时近夏日,缙云山的竹林越发郁郁葱葱。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绿浪。 老晋阳侯正于竹林间打坐。 他一身飘逸道袍,长须雪白,与手中拂尘一般。端端的一派仙风道骨之气。 “侯爷,”道士陆玄机行个道礼,“世孙他们已安全过缙云山。” 老晋阳侯气沉丹田,缓缓吐气。 方道: “出了缙云山,咱们的手就伸不到咯。儿孙啊,自有造化。” 陆玄机颔首应声: “世孙的造化大着呢。” 老晋阳侯捋捋胡须: “但愿吧。” 说罢,他手臂画个大圆,深吸一口天地灵气,又接着打坐。 转眼夕阳西下,山林间,人影被拉得很长。 正如苏敬亭所言,晚饭前,他们到了最近的驿馆。 府兵们忙着喂马吃水,小厮与丫头们则忙着替众人安顿。 腾子正捧着本册子来,口里还叼着未干的毛笔: “世孙,房间已妥当。世孙与敬亭少爷c宜贞小姐各一间,宜贞小姐的两个丫头随她同住,方便伺候 我则与敬亭少爷的小厮一间至于府兵,共二十人,五人一间共四间。 众人房间皆在一层楼,便于应急调度。世孙看,还有何不妥?” 不待他开口,梁宜贞接过话头: “腾子,看不出来啊。平日吊儿郎当的,做起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有条有理。” 腾子嘿嘿两声: “小姐过誉。都是世孙栽培。” 梁南渚扫梁宜贞一眼,方道: “行了,安排得不错。再备桌饭菜,你们也歇息吧。” 腾子忙应声: “不消世孙说,都吩咐了。各位的忌口也都记下了,世孙放心。” 梁南渚点头,方挥手打发他下去。 他四下看一看,又道: “我想四处走走,老苏一起么?” 苏敬亭打个哈欠: “算了,我先睡一觉,晚些再逛。” 说罢已朝楼上行去,一面传来嘱咐: “晚饭叫我啊。” 梁宜贞看他走远,亦打个呵欠,笑道: “那我也” “你不许睡。”梁南渚垂眸睨她,“跟我去逛。” 梁宜贞蹙眉: “行了一整天的路啊,很累的。” 他也不多解释,拎起她就往外走。 梁宜贞挣扎: “好了好了!我陪你就是。你放我下来,又不是家里,人看着呢!” 梁南渚一怔。 这才惊觉,驿馆中无数双眼睛正直直盯着他们。晋阳侯府的下人们不敢看,驿馆中的人可不怕,还生怕没有稀奇八卦呢! “两口子闹别扭吧?” “我听着什么家里。” “人家少年夫妻,情趣多着呢!你懂个屁!” “哟!你很懂啊。” “银瓶梅不是都写了么?” “我去!书友啊,来来来,我那里还有些别的。一起探讨探讨?” 众人的议论声很小,可驿馆正堂地方更小,所有闲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梁南渚一脸尴尬,这才将她放下。 梁宜贞抬眼看他,不仅黑着脸,手都僵了。 她噗嗤一声,身子一缩窜进人群。 “像夫妻啊?”梁宜贞仰面一笑,朝众人道。 众人一惊。 这一回,换他们尴尬了。 这女孩子,听见说她闲话还往上凑,是有病,还是不要脸啊? 梁南渚扶额,一面暗暗招手: “给老子回来。” 谁知梁宜贞视若无睹,只朝众人看一圈: “怎么?你们敢说,还怕人听啊?” 众人撇嘴,面面相觑,一时无颜以对。 一人忽窜出头: “大庭广众,你们敢做,还怕人说啊?” 此话既出,四下立刻附和。 说闲话嘛,世上谁不说闲话? 偏偏这女孩子较真! 就算这些闲话不是真的,大家玩笑玩笑,忍忍也就过了。谁还说一辈子不成? 可是有的闲话,的确能传一辈子啊。 多少女孩子毁在一句闲话上。 故而,不是自己控制内的闲话,一定要遏止。 “让开!” 不知何时,梁南渚忽出现在人群中。 一声怒喝,众人一抖,竟不自觉让出一条道。 梁宜贞打量两眼,袍服飘起,好有气势啊。 他行至她身边,一把揽过她的肩: “少年夫妻不检点是谁说的?银瓶梅又是谁说的?这么没口德,都给老子站出来!” 这两句,的确有些侮辱人。 众人面色都不好看,相互推搡,眼神乱晃。 有中年妇人道: “哎哟!知道你们年轻人你侬我侬,还不就是那点事。 方才那两句话的确没口德,不过也是羡慕你们夫妻恩爱嘛。 年轻人,别计较了。” 梁南渚哭笑不得。 “大婶,”他冷笑一声,“你看我们的样子,像夫妻?” “不像啊。”中年妇人道。 兄妹二人这才舒口气。 妇人又补道: “不是像,明明就是嘛” 二人心头一梗,相视一眼,双双扶额。这是头一回,眼神和动作都如此统一。 “看看看,不是夫妻能这么默契?” “还是那两个没口德的害的,快给人家道个歉。” “你看搂那么紧。” 梁南渚彻底无语了。 搂她不是让你们说这话的! 他吸一口气,方道: “你们智障么?兄弟才搂肩。而夫妻,” 他顿了顿,手掌停在她腰间: “这样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给个机会 看明白了么?! 一群智障! 梁宜贞面色一紧,腰间一僵,缓缓看向他。 刚触上他的目光,霎时又避开。 只觉面颊火烧似的,额间噌噌冒冷汗 他这等举动是被逼急了吧。 “梁梁南渚,”梁宜贞声音微颤,“你跟他们说清楚啊。” 他凝眉看她: “还不够清楚?” “清楚清楚。”中年妇人打量她们,带着洞悉一切的微笑,“搂腰嘛,清楚的很。” 她朝梁南渚的手努嘴。 梁南渚一怔,瞬间收回,负在身后。 本是尴尬万分,却还强撑着一脸正气。 “哟!害羞了啊。” “少年心性啊。” 周围人又开始指指点点低声嗤笑。 忽而, 梁南渚一声响指。 腾子立刻出现在人群中: “世孙吩咐。” 梁南渚垂眸扫众人一圈: “他们骂我,你看着办。” 说罢拎起梁宜贞拂袖而去,背影十分潇洒,却让人生畏。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什么意思?” “骂他什么了?” “光天化日打情骂俏,的确不检点嘛。” 腾子静静听众人说好一阵,才悠悠开口: “真没见识!他们是川宁晋阳侯府的世孙与小姐,一个爹生的亲兄妹。还敢诽谤侯府,你们有几个脑袋?” 众人猛惊,恍然大悟。 难怪那二人这么别扭,原来是兄妹啊! 那这般说人家真是不对。毁人清誉的事,搁旁人身上早动手了吧。 中年妇人遂赔笑上前: “小哥,都是误会。咱们也不知是那样大的人物,嘴贱嘴贱。” 腾子抱臂踱步: “可我们世孙说,你们骂他。” “误会是夫妻而已,没骂啊。”众人辩解。 一男人不耐烦,道: “还跟他理论什么?都这么闲?散了散了!” 众人撇嘴点头。 大人物又怎样?还没见过这么计较的大人物! 刚要走,霎时又顿住。 之间二楼栏杆上整齐倚着二十位高大威猛的男人,正俯视着堂中众人。 众人背脊一紧,再不敢动。 “那你说怎么办吧?”刚才的男人道。 小宝思索半刻: “嗯世孙说骂人,就一定是骂了,你们谁也别不认。 至于怎么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给我家世孙与小姐造成了伤害。 那就赔钱吧。” “这是明目张胆抢钱吧?”有人不服。 可看向晋阳侯府府兵,声音又渐渐弱下去。 腾子接着道: “也不多,一人一二文,是个意思。表示你们知错了,我们世孙也就不再狠罚咯。” 只要一二文?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搞笑来的吧?这些大人物这么无聊? 少年人啊。 还真是幼稚。 堂中闹哄哄地排队交钱,梁南渚置若罔闻,已在院子里转了大半圈。 马房c厨房c几个大门c几个小门都牢牢记在脑中。 梁宜贞趋步跟在后面,初时的羞涩紧张早已褪去,反有些气呼呼的。 “你说,什么叫他们骂你?”她紧追不放。 梁南渚悠闲踱步,一声轻笑: “哟!反应过来了啊。” 说他们像夫妻就是骂他,梁宜贞又白白被奚落一回,心中自然不服。 她白他一眼: “我还觉得他们骂我呢!” 顿了顿,瞪他: “我配不上你么?” “你?”梁南渚顿步,摇头上下打量,“留着你的气焰,祸害未来夫家吧。” 刚要举步,梁宜贞身子一扭,挡在面前。 她负手仰面,带着充满阴谋的笑: “不行啊。” 梁南渚垂眸睨她。 “我如此善良,怎么能嫁出去祸害别人呢?”她偏头,“反正咱家也不缺钱,你养我呗。谁叫你是我大哥,我就祸害你一辈子!” 梁南渚哼声,越过她: “谁是你大哥!” 梁宜贞噗嗤,旋即无奈摇头: “活人真幼稚。” 唰。 梁南渚眼刀扫来。 梁宜贞撇嘴讪讪: “不幼稚,作甚和堂中众人计较?” “分明是你先计较。” “我逗他们呢。”梁宜贞追上他,“你又是为什么?为了我?” 梁南渚一梗,拧眉看她: “怎么你的脸皮比猪皮还厚?” “因为我优秀啊。”梁宜贞明媚一笑。 “傻不傻?” 梁南渚别开头,只觉这祸害的死德性又回来了。 “大哥才傻。”她又扯上他的袖子,“逛了这么多圈了还在逛。是紧张了,还是害羞了?” 梁南渚一把扯回袖子,声音沉了些: “少废话!不仅我逛,你也要逛。每个房间的方位c物件的摆放c哪里有出口,都给我记仔细了。” 梁宜贞一愣,咽回要打趣的话。 他这样说很严肃啊 她立刻收了嬉皮笑脸,凑前耳语: “此处不对劲么?” 梁南渚带她行至角落,才道: “此处并非交通要塞,一间小驿馆,怎会这么多人?” 他是说堂中的人。 “他们说个闲话还故意让咱们听见,你说是为什么?”他道。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此地无银三百两,让我们知道,他们只是说闲话,不为别的从而明目张胆地监视。所以你闹了一出,为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话音未落,梁宜贞忽觉后腰一紧,整个人贴上他的胸膛。 盘成丸子的发髻正抵着他喉头。 “大大哥”一瞬微惊。 “嘘。”梁南渚气声道,远远看去,二人抱在一处,引人遐想,“给他们一个监视的机会。” 院中零星几人往来,见少年男女如此,纷纷侧目。 梁宜贞紧贴着他,只觉头顶划过他细微的呼吸,还感到他喉头的律动。 她遂抓紧他腰间革带,不敢放开,也不敢环上。 夜晚,梁南渚房内。 烛火一晃一晃,兄妹二人凑在一处,盯着一桌子铜板。 “这是大哥白日让腾子讹的?” “不是讹,是搜集。” 梁宜贞呵呵,又拾起一枚: “有什么不同么?难道又是什么特殊的钱币?” 梁南渚摇头: “特殊倒不特殊。你看。” 他挑了五六枚: “朝廷通常不会随意铸币。但自正永年来,边陲动乱,经济不稳,这几年多有铸币。而今年,在上个月恰铸了一回。 为防止物价增长过快,新币只在京城发行。这样短的时间,通过贸易往来,根本流通不到川宁。 而这几枚” 他挪近些: “明明白白铸了年份。” 梁宜贞又凑近,眼睛都快贴上: “正用十三年铸。” 她面色一滞: “是京城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得罪了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话音未落,梁南渚食指落在她唇上。 少女的嘴唇软软的,腻腻的,这样紧张的时刻,偏偏教人心神荡漾。 他定了定神,只凝着她不说话。 手指,并未挪开半分。 梁宜贞对上他的目光,又垂眸看一眼,方明白过来。 隔墙有耳啊。 她眼珠转了转,屏住呼吸: “真是京城的人?” 梁宜贞声音很低,是弱弱的耳语。 他微微颔首,渐渐放下手指。 京城…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自打棺中醒来,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京城凶险,京城去不得。 她虽牢记于心,但口头的告诫终究是单薄的。凶险于她,是不可感的。 但今夜不同了。 那些说闲话的旅人是危险,门外窗外也是危险。 危险…充斥在四周,无处不在。 它们像黑夜中无数的手,直向她伸来,要将她吞噬。 梁宜贞缓了缓心神: “看样子,他们要的不只是监视吧?” 这座驿站的人加起来,可比二十位府兵多了五六倍不止。这还只是他们看到的。 监视…这么多人? “他们要的,是咱们的命。”梁南渚语气很淡,无半丝波澜。 梁宜贞只是沉默,也无甚惊讶。 命。 质子之命。 那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杀,或者留,都不会让人惊讶。 “大哥,”她几乎用气声,“自我们落脚于此,动手的机会也不少。他们在等什么?” “确认。”他道,“确认我们的身份,以免打草惊蛇,让正主金蝉脱壳。” 不对啊… 梁宜贞提起一口气: “适才,你让腾子明确说出我们的身份…岂不是自己…” 暴露二字未出口,梁宜贞一瞬咽回。 她缓缓抬眼看他: “你是在…将计就计!” 梁南渚默了半晌,方道: “李太白《侠客行》有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手握屠刀者,讲究的是快准狠。但京城人多疑。” 梁宜贞接道: “他们的多疑,就是我们的机会。” “还不算太笨。”梁南渚凝视她,“既如此,得罪了。” 他说罢,一瞬将她横抱起,大步流星朝床边去。 梁宜贞只觉身子一悬,搂紧他脖颈,半带惊惶: “你…你做什么?” 他目不斜视,丢她上床: “做夫妻。” ………… 月影模糊,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似紧张的心跳。 临近的客房闪着细微灯火,小小房间挤了二十余人。 擦刀的、磨刀的,都围着一位中年妇人。 她身形微胖面目和善,眼角却射出寒光: “据收到的画像,是那二人无疑。但二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不像兄妹。” 一人道: “晋阳侯府狡猾,大有可能派戏子鱼目混珠。大人知道,顶尖的戏子学个七八分像并非难事,况且咱们从未见过二人。” 一人附和: “的确蹊跷。按理说,他们该隐姓埋名躲避祸端,却毫不遮掩地透露了身份。 要么就是毫无戒备。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引我们上钩。” 中年妇人握紧杯盏: “毫无戒备?晋阳侯府又不傻!明知山有虎,还傻愣愣地冲?” “正是,”又一人开口,“在正堂说他们是夫妻的时候,他们特意过来解释。若只当闲话,他们至于么?” “他们…是想让我们觉得,他们是真正的兄妹,真正该杀的人。”中年妇人越捏越紧,“他们只是饵!” “大人所言极是。”忽闻人声,一人影飞闪而入,又转身关紧门。 才道: “那二人,根本不是兄妹。” “你看到什么了?”中年妇人忽前倾,眼神是嗜血的兴奋。 “所谓的晋阳侯府的小姐进了世孙的屋子,整整两个时辰还未离开。”他顿了顿,“而那屋子,已经熄灯。” 那就是…睡在一起咯… 中年妇人冷笑: “一晚上都把持不住,如何做饵?” “你,”她指向刚才的人,“继续去监视那二人。看看是不是真睡一起了?未免是个连环套。” “你们几个,”她又指向另一拨人,“把晋阳侯府的府兵盯紧了!不论是否有替身,有人要逃,他们不会毫无动静。 还有,告诉所有弟兄,半刻不要放松。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恭敬应声。 “不过,”一人忽道,“此处还有其他旅人。咱们阵势有些大,会不会…” 毕竟,是晋阳侯府的孩子,他们又在众人面前自爆过身份。一旦出事,路人必会疯传吧… 传到朝堂上…暗杀晋阳侯子嗣,也不是小事。 中年妇人却不见为难。她舒适靠上椅背,摩挲手上扳指: “上头让咱们暗中进行。知道什么叫暗中么?” 四下无人应声。 妇人接着道: “暗中…就是避免人知道。不是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而且知道的人… 都得死!” 屋中霎时笼罩一片寒意。 磨好的刀亮出刀刃,寒光粼粼,冰冷无情。 ………… 但并非所有人都陷在紧张中。大多数旅人还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夜很静,月儿很明,生活很惬意。 杨淑尔的丫头端着烧好的洗脸水,哼着歌谣行在回廊。 忽而, 只觉背后一撞,铜盆哐当落地,水都洒了。 “谁啊!敢撞姑奶奶?!” 她气呼呼回头,腾子正挠头抱歉。 她目光顿了半刻,旋即推他一把: “走路长不长眼啊?” 腾子赔笑,忙甩着袖子替她掸裙摆: “一时没看见,姑娘见怪,见怪。” 说罢耸耸肩,一溜烟便没影。 丫头凝了凝,双手紧握成拳。只气冲冲一路走一路骂,进了房门还能听见声音。 写字的杨淑尔见她,蓦地一惊: “你这是掉水里了?” 丫头摇摇头,使个眼色将她拽到一旁。 压低声音: “小姐,世孙有吩咐。” 说罢,她摊开手。 掌心正一张叠得很小的笺纸,是腾子掸裙子时塞来的。 杨淑尔心头一沉。 此次护送本是暗中,双方能不联系尽量不联系,以免惹人怀疑。 故而,她眼看着他们入住,也并未上前打招呼。 可偏偏这种时候,世孙送来笺纸… 那就一定不是小事! 她深呼吸,四下看一圈,方才打开笺纸。 一眼扫过,只就着烛火烧了。 “怪我不大出门。小小驿馆人满为患,这样大的破绽竟未察觉。”杨淑尔叹一声,“险些酿成大祸啊。” 这…很严重了吧… 丫头一脸紧张: “该怎么办?世孙可会怪罪?” 杨淑尔眼神定了定: “戴罪立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做运动 “我去!刺激啊。” 高大男子趴在梁南渚门边,死死盯着屋中。 另一人推搡: “去去去,让老子也看看。” 经过的同伙白一眼,鼻息发出不服的哼声: “呸!什么好差事都分到他们!” 同行的人搭上他肩头: “别抱怨了。咱们去房顶监视府兵,哥们儿藏了本银瓶梅。正好一起看。” 又嗤笑两声: “带图的哦” 他故意拉长尾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同伴抖开他的手: “咱们看图,人家看真人,能比么?” “兄弟,咱们出任务来的,有图看就不错了。你忍两天,回头回京城,哥请你丽春院走起!” “你说的啊,到时别赖账。” “哥是那种人吗?” “你不是。”他顿了顿,“那谁是?这一回,有命回去再说吧。” 兄弟二人勾肩搭背,低声打打闹闹,不时回头看一眼门边聚头嗤笑的人。 做夫妻! 梁宜贞瞪大了眼。 虽然,被梁南渚“咚”地丢到床上,也不是头一回了。他语出惊人,亦不是头一回。 可骤然听到“夫妻”二字,还是浑身一颤。 不待回神,梁南渚已缓缓倾身。 幽微月光下,他眸子显得迷离,鼻梁与下颌的轮廓颇是厉朗,那是高傲少年独有的气质。 压迫,却也撩人。 梁宜贞轻喘,心口起伏,蹭着身子往里挪。 目光似定住,无法离开他。 “你你干什么”她气声道,微微发颤。 他不语,双手撑在床上,一只脚已瞪了靴子上来。 “别乱来你你是我亲大哥啊” 即使这个灵魂不是他妹妹,这具身子总是吧。 梁宜贞揪紧心,紧咬着唇,晕染出娇艳的嫣红。 “那又如何?” 梁南渚凝着她,睫毛颤动,声音若有若无。像一缕细微春风,挠的人心尖生痒。 梁宜贞霎时慌了,胸口起伏更甚。 “那个你的确很好看我是说若我不是你妹妹我本来也不可是现在这样” 她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梁南渚的身子越靠越近。他顺手解了革带,丝质衣袍垂下,轻垂她腰上。 腰间一紧,丝袍后隐见肌肉线条。 每靠近一寸,都是更深的撩拨。 他笑了笑,指尖一勾,纱帐顺势垂下。 “你” 梁宜贞霎时抓紧被褥,一口气上来就要不能呼吸。 怎么办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嘘。”他吐气,“听话。” 忽而! 她眼前一黑,被梁南渚的大手蒙上。 接着,只听见床铺嘎吱嘎吱地摇。至于发生了什么,梁宜贞一脸懵。 门外蹲守的人脑袋凑在一处,身子一上一下地蹲。 屋中漆黑一片,唯有幽微月光。隐约见着梁南渚上下起伏的身影。 门外二人一会儿轩眉,一会儿皱鼻头,表情十分丰富。 “这哥们儿行啊,这么久!” “果然不是兄妹吧。” “你快去报告大人。” “哎呀,你去。” “那再看会儿?” “行。” 啪! 一双手忽拍向二人后脑勺。 二人吃痛,抱头回首。 “看什么看!出大事了!” 身后的人一脸焦急,正是他们一伙的兄弟。 他叩住二人手腕,边拖边道: “刚在房顶抓了两个看银瓶梅的,现在又抓到你们看真人!都这么饥渴?! 如此办差,看大人怎么收拾你们!” “哥,我们的差事就是看着啊。你行行好,别告发啊。” “哥,我们错了。真的真的!” 窸窸窣窣的求饶声中,二人被拽至屋顶。 原本空荡荡的屋顶,此刻站满了人。 中年妇人站在最前,已换了身夜行衣。 她微微侧头: “就是他们几个?” 声音阴冷刺骨。 黑暗中有人应声,只见五六个人蹲在一角,神情畏缩。 “你们知道怎么做哦。” 中年妇人回转过头,留下个决绝的背影。 呲,刀声。 噗,鲜血喷涌。 五六具新鲜的尸体倒在屋顶,脖颈还在抖,鲜红血液顺着房檐滴落。 滴答滴答 屋顶众人面色紧绷,不寒而栗。 中年妇人一脸淡然,摩挲扳指,慢悠悠道: “办不好差的自己人,更甚于敌人。” 说罢,她目光落向驿馆后门。 一男一女裹着深色斗篷,正被晋阳侯府府兵拥着出门。 人虽多,却训练有素,悄无声息。 “大人,动手么?” 中年妇人目光凝了凝: “驿馆人多眼杂。瓮中之鳖,掌中之鼠,没玩够,又怎能让他们死呢?” 到了荒山野岭,才更适合杀人。 翻车c野兽c土匪死因多得很,总比在驿馆便利。 她上前两步,勾起阴冷的笑: “跟上。” 房中。 床板的嘎吱声c梁南渚的喘息这些声音好奇怪。 他手掌还盖在她眼上。梁宜贞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大哥,”她轻唤,黑暗中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在拆床么?” “在做运动。” 梁南渚单手撑着床做俯卧撑。实际上,身子是与她错开。 似乎又过了许久,他朝门边看一眼,才渐渐停下运动。覆眼的手掌也放松下来,轻轻搭着。 梁宜贞双手握住他手掌,缓缓掰下。 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指节分明,莫名的可靠。 只见他依旧撑着,额间冒着细细汗珠。碎发打湿,贴在侧脸与脖颈,与下颌轮廓重合。 梁宜贞呆看,一瞬抓紧被褥,咽了咽喉头。 一抹红晕直从唇角飞到耳根。 梁宜贞把持住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只怯怯道: “这是什么运动啊?” 梁南渚喘息一滞,侧头睨她: “不懂?” 梁宜贞噔噔摇头。 又问: “对练剑有好处么?” 他打量她一眼,轻勾嘴角: “有。想学?” 梁宜贞愣愣看他,咬了咬唇,犹豫着点一下头。 “日后有的是机会。”他含笑拍拍她的脸蛋,“起来吧。” 嗯? 梁宜贞一怔,手指拂上被他拍过的脸颊。 竟在发烫! 敢是被他拍肿了么? 她心绪有些乱。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为何在这里。 梁南渚耸肩笑笑,一个转身,撑着头侧卧: “又失忆了?” “不是。”梁宜贞努力深呼吸,“我在想一件事。” 也想做一件事 她双眼微眯,半撑起身子凝视,渐渐朝他挪。 这祸害要干什么?! 少女的身体越来越近,梁南渚面色紧绷,撑头的手肘一软。 咚。 倒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都是什么人 巨大的声响并没有让梁宜贞停下。 她顺势扑上梁南渚,手肘抵着他胸膛。 他霎时浑身紧绷,只见梁宜贞的脸越来越近,眼神凝住,颇是认真。 忽而, 她衣袖贴上他额角。 梁宜贞小手紧拽着袖口,拂过鬓边,拂过下颌。 “都出汗了。”她低语,“大哥好辛苦。” 女孩子的声音俏皮灵巧,梁南渚猛一怔。 尴尬尴尬充斥着整间屋子。 他深吸几口气,一把叩住她手腕。 嘶。 梁宜贞吃痛。 他沉声道: “你再不起来,就没命起来了。” 梁宜贞蹙眉: “你抓着人家,怎么起来嘛?” 她粉唇微翘,大眼睛眨巴两下。 梁南渚面色一滞,一把甩开翻身下床,心头暗骂几声祸害。 梁宜贞笑了笑,亦跟着下床,越过他肩头朝门口探: “坏人走了?” “嗯。” “为何会走呢?”梁宜贞偏头,“因为大哥做运动?” “是。” 梁南渚面色不大好,只没好气地应声。 他行至案头,已三两下打好包袱。大叠的银票c日用梳洗之物c轻便衣袍,还有 梁宜贞眼猛惊,噔噔上前: “为何会有女子衣裙?谁的啊?” 梁南渚手微顿,侧头看她,勾唇: “你管得着吗?” 梁宜贞撇嘴,不悦全写在脸上。 哼一声: “我也回去收拾。我还有男装呢!” 刚举步,只觉后颈一滞。 这熟悉的感觉啊 梁南渚一手拽着她,一手扛包袱: “这几套够你穿了!快走!” 原来,不是别的女孩子的,是给她的衣裙啊。 所以,自打出发他就一直带着?危急时刻,好带她逃命? 原来,他一直都在护着自己啊。 梁宜贞垂眸一笑,反身抱住他手。 又仰面: “大哥真好。” 梁南渚凝眉。这幅样子,像极了她方才在床上一惊一乍没脸没皮的模样。 他撇撇嘴,抽开手臂: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不体面!” 说罢,又一把叩住她手腕,谨慎朝外行去。 咯噔咯噔 车轮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小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空灵。 山野的路,比城里难行许多。尤其夜里,草木丛生,暗悠悠的,月色是唯一的光亮。 长草中的马蹄微顿,中年妇人目光凝了凝。 身旁黑衣人凑上前: “大人,月黑风高了无人烟,动手么?” 中年妇人沉吟半晌: “总觉得不大对劲。” 夜半出行,必然是察觉了什么,要趁着夜色逃命。 可这群人为何慢悠悠的? 似乎故意在等他们,生怕他们跟掉了。 “晋阳侯府的人都离开驿馆了?”中年妇人问。 黑衣人应声: “世孙与小姐c两个丫头一个小厮,连同二十府兵,都在此处了。大人,是时候一网打尽了。” “等等。”中年妇人忽抬手。 又掐指一算: “少了一个人” 黑衣人惊。 中年妇人幽幽开口: “他不是晋阳侯府的人,却是与世孙同路而行。” 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是说苏家的小子!” 国子监的苏敬亭他去了何处? 中年妇人一瞬抓紧扳指,目光死盯前方马车: “车中人若不是梁世孙与小姐,而我们出了手会如何?” 黑衣人微怔。 车中不是他们么? 思索间,中年妇人已调转马头: “回驿馆!” 一声令下,行色匆匆,草丛翻起一片暗浪。裹了棉布的马蹄发出细小的声音,渐行渐远隐匿在暗夜之中。 前方的车马队伍遂慢慢停下,山间埋伏之人也收起刀剑。 车中一男一女裹着深色斗篷下来,似融在夜色中。 男子望向中年妇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揭下风帽。 侧脸明朗,一眼便知是心无杂念的少年郎。 他叹一声: “但愿他们没事。” 女子依旧隐在斗篷中,戴了漆黑面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她行礼道: “多谢敬亭少爷仗义相助。世孙洪福,必定吉人天相。” 苏敬亭收回目光,落在神秘女子身上。 身姿亭亭,语态端秀,不知为何,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方道: “我自是为我兄弟,不足挂齿。小姐呢?你是阿渚的人?” “不敢。”女子行礼,“敬亭少爷只需知道,我不是恶人。至于别的,恕小女子无可奉告。” 甘做替身,舍身救梁南渚兄妹,自然不是恶人。 那会是什么人呢? 苏敬亭笑了笑: “我要带他们与阿渚汇合,小姐怎么走?” 女子看了眼晋阳侯府府兵,俯身一福: “莫问来路,莫问去路。告辞。” 说罢转身,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敬亭追了两步,终究无果,只蹙了蹙眉。 逢春搂着熟睡的穗穗,从车窗探出头: “敬亭少爷,快些行吧。过会子这丫头醒来找小姐,我怕劝不住误事啊。” 苏敬亭嗯了声,目光才渐渐收回。 阿渚啊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山岭之上,月光发白。 神秘女子缓缓转身,见苏敬亭他们走远,方吐了口气。 丫鬟凑上来替她摘了风貌c面纱: “小姐,敬亭少爷与世孙同窗多年,此番也算舍命相救。你的身份,连他也要瞒着么?” 神秘女子亭亭而立,一张文秀侧颜缓缓露出,正是杨淑尔。 她道: “世孙未吩咐,半个字也不能说。” 丫头撇撇嘴,轻哼: “世孙的话是圣旨么?” 杨淑尔凝眉,目光凌厉扫过,斥道: “掉脑袋的话,瞎说什么!” 丫头双肩一抖,吓得连连摇头。 杨淑尔方收回目光,又看向山间埋伏的众人: “告诉他们,启程了。” “去哪儿?”丫头有些恍惚。 “上京。”杨淑尔道,“我难道不是上京念书的吗?” 丫头瞬间回神,趁着夜色忙去打点。 “人呢?!” 哐的一声,驿馆某间房门被踹开。 “那对狗男女呢?” 中年妇人面色急切,四下张望。她的手下也慌了,满屋子搜。 果然果然中计了! 这招金蝉脱壳玩得真漂亮。 屋中的狗男女,才是真正的晋阳侯世孙与小姐! 而现在,真的假的都没了。 “走!”中年妇人气急,“搜驿馆!搜山林!就算将此处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搜出来!” “底朝天?” 屏风后传来冷笑,像是地狱来的声音。四下一瞬安静。 “好大气势啊,谁给你的勇气?” 一黑衣男子蒙面,自屏风后负手而出。 耳后,一枚红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影门 是他! 中年妇人愣住,半晌才行礼: “大人,您怎么来了?” 屋中的手下见此,忙跟着中年妇人行礼。 红痣男人踱了两步,眼神一一扫过他们,在一根太师椅上坐下。 被扫过之人周身生寒,屋中一片沉默,只闻得众人谨慎的呼吸声。 好一晌,红痣男人才开口: “我去哪,需要向洪大人交代?” 中年妇人一颤,瞬间跪下: “属下失言。” 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 其余人亦随即跪下屏住呼吸,头也不敢抬。 “失言是小。”红痣男人身子前倾,带着玩味的语气,“失职是大。” 中年妇人的脸一瞬白了,嘴唇细细颤抖。 红痣男人轻笑: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大人饶命!”中年妇人猛磕下头,“请大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红痣男人审视一阵,咂嘴摇头: “机会只有一次。自己没把握住,怪我咯?” “属属下不敢。”她颤抖得更厉害。 红痣男人瞥一眼,没有半丝动容,只朝她摊开手掌: “拿来吧。” 中年妇人霎时抬眼,一把捂住扳指: “不!不要!” 红痣男人啧啧两声: “怎么不讲道理呢?” 中年妇人颤颤巍巍: “大人,血扳指是身份高低的象征。入影门者,血扳指不离手。一旦交还,便是取命。大人,属下从前也功绩赫赫,属下不想死啊!” 红痣男人有些不耐烦: “哎呀,功不抵过嘛。来来来,快给我。” 他的手越伸越近,中年妇人霎时跌坐,手脚并用磨着后退。一双眼满是惊恐,颤抖着摇头。 呲! 利剑出鞘,一晃而过。 中年妇人瞬间倒地,颈间鲜血喷涌。人未死透,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搐。 恰似屋顶上的尸身。 而她的眼,直瞪着利剑的主人,直到呼吸停止。 执剑人抱拳上前: “大人,废物不应该活着。” 红痣男人默声打量两眼,含笑起身。 官靴踏过血迹,在血泊中拾起扳指。浸染过鲜血的扳指更艳丽,更剔透。 他俯身,血也没擦就套上执剑人的拇指: “可造之才。” 执剑人见扳指一寸一寸套上自己的拇指,眼中尽是嗜血的兴奋: “谢大人信任。” 红痣男人笑笑,方挺直身子,朝众人道: “都看见了么?高位并非永远坐得稳,低位也并非永远翻不起身。 影门之人,不论出身,也不论资历,只看你们的能力。 差事办好了,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办不好,别说让人动手,你们自己也没脸活着,是不是?” 众人应声,深吸一口气,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红痣男人四下扫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中年妇人的尸体: “蠢货!” 又道: “死人是不能将功补过了,但你们可以。我此番前来,正是亲自带你们。 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该杀的人没杀掉,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非要先杀个别的泄泄火。 所以,大家最好齐心协力尽快完成任务,否则我不保证半夜误伤兄弟们哦。” 众人瞬间失色。 只得齐声道: “必不负大人教导。” 天色渐渐发白,马车仍哒哒前行。 晋阳侯府府兵已换上了随从装扮,一行人便似上京做生意的富贵人家。 “小姐呢?小姐呢!” 车窗中传来吼叫声。 苏敬亭骑着马探头,扶额。看来是穗穗醒了。 “呜呜呜!你们把小姐拐何处去了?你们赔我小姐,赔我赔我!” 穗穗满脸泪痕手脚乱舞,马车的颠簸也不及她半分厉害。 一旁的逢春紧蹙眉头。她可以轻易拿下武林高手,却偏偏对这丫头束手无策。 加之逢春嘴又笨,这下慌手慌脚的,更不知如何解释了。 “你别哭了。”她万分懊恼,试图圈住穗穗手脚,但根本没用。 马车颠簸越发厉害,女孩子的尖叫也越发刺耳。原本淡定的府兵都不由得侧目。 领头的双眉拧成一团,低声道: “敬亭少爷,这如何是好?” 苏敬亭摇摇头,趋马过去,只拍拍窗门: “宜贞小姐回来了。” 声音不大,完全淹没在穗穗的尖叫中。 但穗穗却一瞬安静。 她花着脸探头: “小姐!小姐!” 她转脖子四处看,但梁宜贞的影子也没有。 一瞬瞪上苏敬亭。 苏敬亭含笑: “你要乖哦。我们正是去与你家小姐汇合的,她说了,此番是考验你。你若不乖,她可就不回来,不要你了!” 穗穗狐疑打量苏敬亭,渐渐鼓起腮帮: “你骗人。” “没有!”苏敬亭故作正色。 “哼!”穗穗瞪他,“小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小姐最疼穗穗了,才不会不要我!” 苏敬亭耸耸肩: “那过两日你自己问她咯。不过” 他倾身,压低声音: “你若再闹,宜贞小姐会有危险的。” 什么?! 危险?! 穗穗一把捂住嘴,唰地钻进车窗。 一路之上再不闻她闹出半点声响,就连寻常说话也压着声音。 梁南渚一手扛包袱,一手扛梁宜贞,见没人追上了,这才放缓脚步放她下来。 梁宜贞吐一口气,舒展四肢: “被你扛一夜,腰都快断了。” 梁南渚呵呵。 是老子的腰快断了。 梁宜贞见他表情,忽噗嗤: “不会啊,大哥的腰很好的。” 梁南渚一梗。 她接着道: “昨夜做那运动很费腰力吧,还坚持那么久!” 她踱步至他身旁: “其实啊,你作甚蒙着我的眼呢?我还能替你擦汗对不对?” 说罢,捏着袖子朝他额间去。 梁南渚忙退开一步。 想起昨日床上种种,他满心满意的后悔。 当时怎就想了这种法子?流氓啊!还是和梁宜贞!脑子抽了么,丢不丢人啊?! 梁南渚甩甩头,包袱一丢便靠着大树坐下,一只手臂枕着头。 梁宜贞偏头看两眼,过去靠着他坐。 他身子绷紧,故意挪开半分。谁知梁宜贞跟着靠上来。 又挪开,又靠上来。 梁南渚憋火,深吸一口气: “什么毛病!” 梁宜贞又靠近一分,只抱膝垂眸: “的确有毛病。相思病。” 他表情一滞,忽盯着她: “思谁?” 梁宜贞耸肩: “大家啊。也不知昨夜分头走,他们那头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大家啊。 梁南渚方道: “放心吧。我既要这么做,就会保证他们十二分的安全。” 梁宜贞点头,见他不再挪开,满意笑了笑: “我自然是最信大哥的。” “不过,”她忽想起什么,“咱们入京为质子,为何要杀我们呢?死去的质子,对牵制晋阳侯府的意义并不大吧。” 死人,是没用威胁价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很难吧 “你懂个锤子!” 梁南渚扫她一眼。 梁宜贞仰面,明媚一笑: “就是不懂才要你教嘛。”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把人的脾气也磨没了。 梁南渚斜眼睨她,方道: “咱们一死,晋阳侯府都后继无人了,还需要忌惮么?” 质子,不是杀不得。而是要杀得合情合理,杀得恰到好处。 这才是质子最大的用处,也是最大的险境。 他接着道: “他们不是不敢杀我们。川宁境内,侯府根基颇深,他们杀不掉。而一旦抵达京城,他们也杀不掉。” 梁宜贞抱膝望他。 梁南渚吸一口气: “京城是他们的地盘,咱们若死在京城,他们有责任。侯府也有正当理由带兵上京问责。” 带兵入京,这就不是小事了。 “所以,”梁南渚敲她脑袋一下,“咱们抓紧赶路,到了京城反而更安全。” 到了京城,只要晋阳侯府无异动,他们就是安全的。 至少,不会有野蛮的追杀。 梁宜贞吃痛回神,盯着他看半晌。 时光慢悠悠地过,只闻她一声轻叹: “这些年,大哥很难吧。” 语气有些沉闷,不似以往伶俐俏皮。 梁南渚怔了半刻。 难 但这种难,不是她能明白的。 久居深闺的少女,忧心的是衣料是否华美,饰物是否精致。 至于他的处境,没人能感同身受。即使祖母,即使凌波哥。 梁南渚摇头笑笑,神情略显疲惫。 梁宜贞望着他蹙了蹙眉,接着道: “五年前大哥离川时,正是我如今的年纪。我尚且有你护着,可你那时的你形单影只,只怕更凶险吧。 熬到今年,奔丧回川,一路又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刀剑相向。 好不容易抵达川宁安全了,不到一月,竟又踏险路。” 她喉头微酸: “大哥果然很艰难吧” 艰难啊 梁南渚眸子微闪,看向她,眉心颤了颤。 所有人提到他,都是尊贵的晋阳侯世孙。就连家里,也把他当做主心骨,当做寄托与希望。一切事情不管再难再险,只要他在就足以放心。 但众人都忘了,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只是国子监众多学子之一。 在同窗们打马倚斜桥,一心只读圣贤书之时,他却承受了太多超越年龄的压力。 他很累,很累,但从不说半个字。 也不能说。 梁南渚,是晋阳侯府的希望,是很多人的希望。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说累呢? 但偏偏,梁宜贞看到了他心底去。 这种感觉惊惶,又心酸。 “很难。”他吐气,眼睛眯了眯,“迎难而上。” 语气淡然,却颇有重量。 一字一字,似深深烙在心底。 那,是信念。 梁宜贞对上他的目光: “难。但相携而行,就不难了。” 不难了么? 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就算再难再险,至少都不是一个人了吧 不及多思,一瞬破晓。 天空洒下第一缕阳光,缓缓移上梁宜贞的面颊。粉扑扑的,微微发红,笑容明媚到骨子里。 梁南渚垂眸笑笑,轻拍她的面颊: “走吧。” 梁宜贞微愣,手掌抚上侧脸。 又有些烫啊是阳光的缘故么? “傻愣着作甚?”梁南渚已然起身,“再耽搁,小命就没了!” 梁宜贞这才翻身而起,拽着他往前行。 他垂眸: “别动手动脚。” 正要往回缩,她却抱更紧: “相携而行嘛,才说就不作数了?” “男女授受不亲。” “可你是我哥啊!” 叽叽喳喳脚步轻快,两个年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氤氲中。 晋阳侯府家祠中,香烟袅袅。 排排灵位整齐,是一个个值得骄傲的先祖。 还有那些可怜的黑发人 比如诈死的晋阳侯世子,比如枉死的懿德公主。 薛氏扶着老夫人一一上过香,又垂眸叹息: “也不知,世孙他们走到哪里了。是不是还安全”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忧色藏在眼底,显露出的是晋阳侯夫人的威严。 她道: “老不死的不是才传来消息么?阿渚他们已安全离开缙云山。” “父亲是说了。”薛氏颔首,“不过,离了咱们的眼睛,才是真正的危险啊。我到底担心。” 谁不担心呢? 只是,担心也于事无补。 老夫人蹙眉,看向排排灵位: “宜贞有先祖保佑,自是吉人天相。而阿渚阿渚在,总会化险为夷的,总会有办法。” 阿渚是晋阳侯府的希望啊! 他,不能轻易去死。 晋阳侯府明白,他自己更明白! “母亲,”薛氏垂眸,“不论如何,阿渚也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总会让人担心,让人不安。 “但他不是普通的孩子。”老夫人忽正色,“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承受这些,也必须扛得起。” “而我们,”老夫人神色坚定,“也要跟他一起扛!” 一起扛。 是吉是凶,都一起扛。 一晌安静,薛氏点点头。 老夫人又望向牌位。 晋阳侯府的百年荣耀,他们扛得起。 “老夫人,”门外忽传来刘嬷嬷的声音,“凌波少爷来了,有世孙的家书。” 家书! 老夫人与薛氏相视一眼,一瞬揪紧心。 这么快就寄家书,一定是出事了。 但他还有能力寄家书,也就意味着事情解决了。 老夫人深呼吸缓了缓,才由薛氏扶着出去。 刚至正堂,便见鄢凌波急匆匆迎上来。 他脚下带风,雪白衣角飘动,竟显出凌乱之感。 “老夫人,”他粗喘两口气,“出事了。” 老夫人微顿了顿,示意他坐下 “你别急,慢慢说。” 鄢凌波点点头,方递上家书。其上所言,正是前阵子险被追杀,又金蝉脱壳之事。 “知道了,”老夫人看罢,“没事就好。” 是啊,再大的事,最终没事就好。 薛氏与鄢凌波也渐渐平静。 老夫人又道 “他还有别的话吧?” 依照梁南渚的性子,已解决的事,是没必要特意告知家里的。 鄢凌波点头: “是,他还是老规矩。” 老夫人颔首,遂将家书递给薛氏 “你来吧。” 薛氏接过,熟练地泼上一盏茶,又放置烛火上烤。 顷刻间,排排字迹逐渐显现。其上有“蒋家”“徐故”等字样。 薛氏恭敬递上,老夫人又将家书看一回。 霎时鼻尖一酸。 他都险些落入敌手,竟还在为川宁的事盘算! 阿渚啊,果真是无所不能的吧。 鄢凌波倾身: “老夫人,世孙有何吩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狡猾啊 “凌波,你过来。”老夫人招手唤。 鄢凌波闻声而去,自知不是小事,神情也越发正色。 偌大堂屋中,只老夫人c鄢凌波c薛氏三人。晋阳侯府,太多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老夫人方压低声音: “他与宜贞在外涉险,咱们也不能拖后腿,要让阿渚无后顾之忧。蒋家虽已倒,徐故还在,不可掉以轻心。” 薛氏与鄢凌波点头。 老夫人接着道: “头一件事,便是川宁经济。蒋家一倒,原本在蒋家代理的官盐生意便悉数收回府衙,如今正寻可靠的商家。” 鄢凌波了然: “世孙的意思是凌波接过来?” 他顿了顿: “这是块肥肉,商人重利,必定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凌波自然可以争,但徐大人心怀芥蒂,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多” 鄢凌波比出三根手指: “争取三成。” 老夫人点头,又看一眼梁南渚的信: “想来,府衙也不会让一家独大。这一点,阿渚亦想到了。他的意思是,这三成你要确保无虞,这是明面上的。” 有明面,就有暗里。 鄢凌波更凑近一分,微微侧耳。 “至于暗里”老夫人道,“依你看,剩下的七成哪几家更有机会?” 鄢凌波凝眉盘算。 官盐是大生意,却又不仅是生意。 这等垄断性的战略物资,对商家的要求极高。除了可靠的信誉,也需要极大的经济体量。 故而,寻常商家根本吃不下,只能有心无力眼红望着。 鄢凌波遂道: “潘家必占一份,纪家c甄家c贾家,还有城北三族,必然在列。” “他们吃得下么?”老夫人问。 鄢凌波脑中算一回,垂眉含笑: “勉强。” “让他们吃。”老夫人握上他的手,“阿渚的意思,不仅让他们吃,你还要帮他们。” 鄢凌波忽怔住。 旋即,呵呵笑起来,肩头轻抖。 “世孙啊世孙,太狡猾了。”他笑道,又一滞,“是机智。” 老夫人含笑摇摇头。 孩子们啊。 唯有薛氏一脸茫然。她方才还不及看信,就交给老夫人,这会子听得云里雾里。 只嗔道: “老夫人嫌我笨就罢了。凌波你是小辈,也看我笑话!” “三夫人赎罪。”鄢凌波含笑行个礼,“世孙的意思是,让我出钱给他们,帮他们吃下剩余的几成。” 薛氏一愣: “借钱啊何时还?” “不还。”鄢凌波道,“不是借,是给。” 啊?! 薛氏瞪大眼: “白给?阿渚是嫌你钱多么?都是血汗钱,金山银山也不能如此糟蹋啊。” 鄢凌波笑起来: “三夫人放心,不白给,是入股。日后赚了钱与他们分红,只会越赚越多。” 待薛氏反应一阵,他接着道: “三成之外,徐大人是不可能给我更多了。若川宁商家吃不下,府衙定会招揽外地商家落户川宁。 真到那一步,于我们,于川宁商会,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倒不如出钱入股。商家们怕府衙质疑他们承接的能力,自然不会把我这个股东供出去。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哦 薛氏长长哦了声,恍然大悟: “如此,凌波占了就不止三成了。” 鄢凌波勾起嘴角,比出一个手掌: “至少。” 薛氏倒吸一口气。 至少五成!那么官盐往来,岂不尽在鄢凌波掌握之中! 这是战略物资啊 一人掌控,是很可怕的事。 但,不是对于他们。 该怕的,是对手是敌人而对手敌人更该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该怕。 薛氏遂沉下气,扑腾团扇: “这个阿渚,蔫坏。这招够狠够干净啊。” 老夫人笑笑: “阿渚从小就这性子。谁敢惹他,必定双倍奉还。此番路遇追杀,不小的事啊,他不讨回来才怪!” 薛氏噗嗤一声,团扇掩面。 老夫人看她: “很好笑么?” 薛氏憋笑: “我是想起宜贞。也不知是否与阿渚混久了,也养成了这个性子。您就看她收拾蒋貅,那睚眦必报的样。” “那敢情好!”老夫人也笑起来,“从前的宜贞虽任性,却是窝里横,外强中干。现在这样倒极好,报复到点子上才是聪明!我也少操些心。” 薛氏附和: “两个孩子都机灵。宜贞啊,是棺中醒来开的窍。至于阿渚嘛许是娘胎里就在高瞻远瞩了。” 老夫人捧腹,又稍稍正色道: “阿渚不一样,他必须看得远。” 远到在敌人之前,占得先机。 这不仅是他的天赋,也是他的责任。 鄢凌波颔首: “世孙一向如此,宜贞跟着他,我也稍稍放心。” 老夫人点点头,慈爱看向他: “阿渚知你担心,最后一段说了宜贞的近况。凌波,我念给你听。” 鄢凌波微怔,眉心颤颤,神情动容。 老夫人亲自念信,这还是头一回吧。 他深呼吸,靠更近些,便似聆听祖辈教诲的孩子。 老夫人念出的每个字都充满慈祥。还有那些文字,寥寥数语,宜贞的一颦一笑都跃然纸上,好似她也在身边。 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鄢凌波笑意更深,眉间是浅浅的迷醉。 原来,不论多么紧张凶险,只要有她的消息,只要她平安,便能岁月静好。 “大哥!”梁宜贞追上梁南渚的脚步,“你等等我嘛。” 他头也不回: “装什么装?你的轻功这么好,脚力会差?” 梁宜贞撅嘴: “每日换一间驿馆,再好的脚力,这么折腾也会累的。” 她嘴上虽这样说,可一切却听从他的安排。除了偶尔的玩笑,并无半句怨言,也丝毫没有耍贵女脾气。 梁南渚心里也明白,对于久居深闺的女孩子,这一路已是太坚信了。 他遂放缓脚步: “磨磨唧唧,麻不麻烦!” 梁宜贞冲他笑笑,抓紧他的衣袖: “别跑了啊。” 梁南渚无语扶额。 老子又不是鸟,还能飞了不成?! “大哥,”她无知觉,又唤,“前两日我见你给家里写信,都写些什么啊?” 梁南渚睨她一眼,神情懒散: “近来之事啊。遇刺c逃脱,嗯还有你怎么折腾我的。” 梁宜贞讪讪。 写遇刺,并不是为了让家人担心,而是让他们放心,并且有所提防。 至于写梁宜贞的坏话大抵只是他的恶趣味! 不过,她问的可不是这些。 梁宜贞将他拽近一分,垫脚耳语: “我是说,那封看不见的信” 她语气轻若游丝,似春风,只在他耳边微弱地挠。 痒痒的,怪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想不想做运动 梁南渚顿步,一手掰正她的头: “说话就说话,我又不聋!” 梁宜贞方收回脑袋,耸肩笑笑: “怕你装没听见嘛。嗯那你告诉我呗?” “凭什么?” 梁宜贞偏头看他,轻点下巴: “凭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梁南渚呵笑,倾身凝她: “小蚂蚱,脑子挺奸猾啊。” 梁宜贞也不恼,只明媚一笑: “那些人一回杀不成,必然还有下一回。上京路途遥远,不机灵点,怎么面对日后的大风大浪?” 她顿了顿,笑容渐渐变得狡黠: “不奸猾些,又怎么还击回去?” 梁南渚微眯眼: “你想还击?” 她坦然点头: “你说过嘛,委屈并不一定能求全。那就不要委屈咯!” “你有那本事么?”梁南渚轩眉,摇摇头,“还击,是需要筹码的。” “所以”梁宜贞看他半晌,“你寄回去的信,是在为咱们谋筹?” “你怎么知道?”他又挺直背,垂眸睨她。 女孩子近在咫尺,发髻松松绾,绒毛染着微弱逆光。熟悉的脸,却是陌生的灵巧。 梁宜贞摆摆手: “哎哟,你搞得神神秘秘的,难不成还是写家常啊?” 梁南渚笑,双肩微颤。 “既然这么聪明,”他勾唇,“你猜咯。” 能让她猜,那就是没打算刻意隐瞒。 大哥似乎开始信她了。 梁宜贞咬唇一笑,来了胆子,只垫脚凑近: “猜可以啊。不过,猜对了有何奖励?” 梁南渚面色一绷,脖子后缩半分。 这祸害又在得寸进尺! 他下颌微扬: “是你求我,还想要奖励?” “当然想要啊。”梁宜贞噔噔点头,身子更前倾,“你把我的丫头都赶走了,又让我旅途劳顿,没能好好照顾,是不是该有所补偿? 况且出川之前,凌波哥可是亲自把我托付给你的,照顾不好,是不是觉得愧对救命恩人啊?” 她挑眉,指尖戳他胸膛,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 梁南渚胸膛被她戳得生痒,心头暗呸! 歪理一大堆,还搬出凌波哥。 奸猾!祸害! “你先猜。”他又退后一步,背脊靠上树干,丝毫不想理她。 梁宜贞哦了声,遂道: “首先,你的信不是寄回府里,而是寄到鄢府。 凌波哥是个商人,生意遍布大楚消息灵通,有驿馆的地方就一定有他的寄信渠道。想来比官道更快。 其次,信的内容嘛你寄回川宁,必然是让家中帮忙操持。如今川宁唯一有的变数,就是蒋家留下的官盐生意。 官盐是战略物资,你让凌波哥去争,的确是很大的筹码呢。 只是” 梁宜贞顿了顿,一双明眸忽闪忽闪: “徐大人明知凌波哥与咱们府上的关系,怎么可能给他大头? 大哥打算要几成呢?不过就算一成,也赚得盆满钵满了吧。买卖总是亏不了。” “一成?”梁南渚哼笑,似听了个笑话。 他凝神: “我,全要。” 一瞬安静。 全要?! 胃口这么大! 梁宜贞有些反应不过来,踮起的足尖一颤,一滑,直往前倒。 眼看就要贴上他胸膛,梁南渚一把撑住她腰身。 凝眉: “没见过世面!” 梁宜贞深呼吸: “全全要” 这话,很吓人啊。 也很不可思议。 梁宜贞博览古籍,从古到今,官盐生意可没谁拿过十成十。 “不是十成。”梁南渚嫌弃看她一眼,“五成之上,足矣。” 梁宜贞猛怔。 事实上,五成之上,也无人拿过。 这不是钱的事,而是控制。战略物资,经济命脉。 这个筹码,比想象要大。 大很多。 梁宜贞咽一下喉头: “这才是还击啊” 闷声不响,厚积薄发。 她抬眼凝他: “可能么?” 毕竟,五成太难,从古到今无人拿过。 “不是可能,”他道,“是要拿,就一定拿得到。” 语气不容置喙。 “怎么拿?”她认真凑近,气息吐上他的面颊。 梁南渚撑她腰身的手更用力,额角细细发汗。 他强撑着将信中办法跟她说一回,眉头又拧了拧。 这祸害,还能不能起来了! 梁宜贞听罢,却没有起身的意思,思绪还沉浸在惊讶中。 这个办法,就算在百年后也是绝妙。 “大哥”她喃喃,“你待凌波哥是真好啊” 梁南渚微怔。 为何忽然提凌波哥?她脑回路怎么走的? 梁宜贞吸一口气: “你没有涉足川宁商业,就是对凌波哥最大的好啊。” 他若上心,只怕川宁的生意就没旁人什么事了。 梁南渚白她一眼: “油嘴滑舌。” 嘴角,却不易察觉勾了下。 他下颌抬了抬,又道: “老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梁宜贞眨巴眼睛,认真点头: “我信的。所以她哥的奖励,是不是也是最好的?” 梁南渚一梗,倒吸一口气。 祸害! 奸滑! 他凝眉: “你先起来!” 他从上到下扫她一眼,二人的姿势着实太奇怪。 “我不。”她下巴前倾,“先要奖励。” 梁南渚无语。 他尽力撑住她,忽而一顿,嘴角缓缓上扬。 “诶,”他轩眉,“你不是总缠着我练剑么?” 梁宜贞惊喜: “你陪我啊?” “我是说”梁南渚眸子眯了眯,微微凑前,“你,想不想做运动啊?” 梁宜贞一愣。 哦 昨日在床上他做的运动么?说是对练剑有好处吧。 她绷紧唇角,兴奋点头。 瞬间, 一把抹下他放在腰间的手,直扑上去。 梁南渚霎时瞪大眼,不急反应,已被她扑个满怀,整个后背贴在树干上,已然湿透。 两张脸相隔不到半寸,都能感到她睫毛扫出挠人的风。 梁南渚深呼吸,一团火气直往上冲。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轻轻一抬,二人换了个位置。 “啪”! 树枝颤动,树叶沙沙。 梁南渚拍上树干,将她锁在手臂与树干之间,动弹不得。 只是 梁宜贞竟还在笑! 她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火气,咯咯笑两声,抬手捂住他的眼,偏头: “是不是这样?” 梁南渚憋火不语。 “大哥站着作甚?先躺下啊。” “” “这是练腰力的吧。恰巧我腰软。” “” “大哥怎么不说话,你教教我嘛。” 梁南渚被她捂着眼,胸口剧烈起伏。这祸害活腻了么!从来没人敢这么调戏他! 不对调戏? 我呸! 他扣上她手腕,语气中压抑着巨大能量: “梁。宜。贞。你。闯。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闯祸了 梁宜贞还沉浸在做运动有利于练剑的兴奋中,完全没注意梁南渚的情绪起伏。 直到手腕被他狠叩住。 嘶 钻心的疼。 她知道,他怒了。 氛围一瞬冷到冰点。梁宜贞咬唇,试探着看他一眼。 一张脸黑如锅底,面颊耳垂却泛着微微红晕。 这是什么鬼?! 但她没心思细想。因为最要命的是,自己的手还盖在他眼睛上,手腕被他叩住动弹不得。 梁宜贞深呼吸,大着胆子分开手指,缝隙间,双目寒光霎时射出。 激得她猛一颤。 手指连忙并拢。 怎么回事?又惹到他了么?他不也是这样做运动的,是自己没学对么?可他也没教啊! 梁宜贞仔细回想那夜的场景。唯一的不同就是二人还站着,还没有床。 可荒山野岭,谁还给他找张床啊! 事儿真多! 她深吸几口气: “那个要不你先躺下?床是没有但古有天为被地为床之说,就将就将就?” 话音未落,梁宜贞只觉手腕更痛。 梁南渚一把扯下: “这么想做运动?” 他顺势将她的手搭上自己脖颈,眸子凑近,凝住她不移开。 寒意c愤怒,竟还有点撩拨? 梁宜贞面色一紧,有些懵。 他轮廓分明,下颌骨的线条尤其好看,那是男子的气息。 只见他唇瓣轻动,朝她吐气: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做运动么?” 梁宜贞一瞬咬紧牙关,心中像放了只猫,挠得慌。却不知缘由。 做运动不就是做运动么 不及再想,只觉腰间一紧,随着他转离树干,脚下腾空直向后倒。 她下意识搂紧他脖颈。 霎时坠落草地。 春草绿油油的,又软又深,倒并不痛。 少女瘫软的身子被他半抱着,隐约能感到他身体的重量。但睁眼看过才知,除了圈住她的手臂,身子其他部分却并未触碰。 即便如此,也太近了些 梁宜贞鼻息轻喘,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做运动好像不是这样的” 见她惊惶,梁南渚嘴角斜勾,一寸一寸凑近。 唇瓣至她耳畔方顿住,呼吸细微,有男子的气息。 他气声道: “男人与女人一起,才是做运动。” 梁宜贞怔住。 愣了好一晌,忽恍然大悟,霎时耳根绯红呼吸急促。 男人女人 他说的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从前发掘的陪葬品中,她是见过的。男女合欢,身躯缠绕,那画面真是不忍直视。 梁宜贞颤颤看向他,这家伙还勾着玩味的笑,凝着她动也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 “臭流氓!” 梁南渚顺势躺上草地,一手枕着头,一只腿躬起。周身懒散,竟开始哈哈大笑。 “都十三了,还有两年就及笄,连什么是做运动都不知道!”他笑声不停,“看来是嫁不出去咯!” 梁宜贞揪一把草,狠狠向他砸去: “梁南渚你故意的吧!欺负人!” 他也不恼,叼了根在嘴里嚼: “谁欺负谁啊?老子问过多少回了,是谁坚持要做运动?这种事还要我明说么?尴不尴尬!” “现在就不尴尬?!”梁宜贞白他一眼。 梁南渚笑笑: “我不尴尬啊。” 梁宜贞气得发抖,一瞬坐起,朝他猛踹一脚: “你等着!你做的这些好事,我一定尽数告诉祖母,让她收拾你。也要告诉凌波哥,让他谴责你!” “随便。”梁南渚一脸无所谓,“谁让你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懂,怪我咯?” 他把腿翘起抖两下。 也不知为何,今日整治梁宜贞,心情尤为舒畅。 “谁说我不懂?”梁宜贞忽瞪他,“我见的可比你多!” 男人身上有甚么,她早就看了个遍。虽然不是活人。 但,怎么能说她不懂呢! “你见过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 低头看去,梁南渚已换了正色。 梁宜贞哼一声,拍拍衣裙起来: “不告诉你。” 说罢只朝他做个鬼脸,大步流星向前去。 “站住!”他呵斥,追上前。 她不理。 梁南渚无奈,只得又扣住她手腕: “反了啊!” 梁宜贞气呼呼地没好脸,头转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梁宜贞,”他蹙眉,“我只是要提醒你,做运动的话不要随便说。白惹人笑话!也惹人坏心。” 梁宜贞眸子一颤。 他几时怕人笑话? 真正担心的,是有人对她动坏心,怕她被人欺负吧。 她抿唇,目光落在被他扣住的手腕上: “知道了。” 一面说,一面含羞褪开他的手,声音却是难得的轻柔。 梁南渚手中一空,顿了半刻。 “那行路吧。”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 梁宜贞不语,只点了一下头。 绣鞋c皂靴踏上草地,软软的,沾着夕阳金色的光辉,正似方才摔跤的感觉。 二人的脸都有些微红,夕阳西下,将两个并肩的影拉得好长。 “消息呢?” 月黑风高,屋顶上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片片瓦砾亦泛着寒气。 一黑衣人抱拳: “大人恕罪,暂时还没有。” 被唤作大人的蒙着面,背影如鬼魅,耳后一枚红痣。消瘦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薄凉。 “很久了啊”他叹道,摩挲姆指上的扳指。 黑衣人有些腿软,却强撑着: “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责罚,有可能就是命。但这话,他也不得不说。 “这有什么好罚的?”他笑起来,笑声尖利,“晋阳侯府的人,万分狡猾,凭你们几个自然不是一时就能找到。” 不罚啊黑衣人方吐一口气: “多谢大人体谅。那接下来,还继续找么?” 红痣你男人摇摇头: “算了。” 算了? 黑衣人一惊,部署这么久的计划,竟然算了! 红痣男人接着道: “他们好不容易逃脱,这个节骨眼上,必定防备甚严。眼下去找,是大海捞针,费人费力。 倒不如守株待兔。” 嘶 黑衣人倒吸一口气: “大人是说在洛阳?” 洛阳,是从川宁上京的必经之地。不论他们绕多大的圈子迷惑人,这个地方是一定绕不过的。 洛阳,就是他们要守的株。 而晋阳侯府的孩子,就是他们要待的兔。 洛阳,真是个好地方啊。 红痣男人满意笑笑,又打个呵欠: “天晚了,你还没吃饭吧?” 黑衣男人应声。 “我请你吃饭吧。”红痣男人笑道,“吃兔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兔肉真鲜美啊。” 梁宜贞围坐火堆旁,抱着一只炙烤兔腿。一面烫得吐舌头,一面又忍不住啃。 梁南渚白她一眼,盘腿而坐,正举着竹竿烤兔子。 天气渐热,火星子一蹦一蹦的,二人额角都微微发汗。 他又撒一把调料: “这天气吃烤兔,你热不死老子!” 梁宜贞嘿嘿两声: “我饿嘛。” 练了一上午的剑,半口水都没喝,可不是该补充补充体力? 她直直盯着还在烤的那只,顺手将啃干净的骨头抛开。 咽了咽喉头,鼻尖深吸气: “这只似乎更香。大哥何时学会的?还随身带着五味瓶。” 所谓五味瓶,其实是把几种调料放一起,便于旅途携带。 可他是个不做饭的人啊。上回在畅园外煮抄手,还是他第一回下厨呢。 梁宜贞笑笑: “这是为谁洗手作羹汤了?” 梁南渚一梗,将兔子翻个面: “这还用学?只有蠢人才学。” 他看她一眼: “学还学不会。” 梁宜贞吐舌,吃人嘴短,也不能跟他叫板。 她遂咧嘴一笑: “我虽不聪明,但我有口福啊。这也是大哥没用心学,否则早赶上酒楼的大师傅了!毕竟,大哥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嘛。” “油嘴滑舌。”梁南渚哼笑,“就为一只兔子,你有必要么?” “当然有!民以食为天。”她道,“况且,我的话绝对真心。” 梁南渚打野兔c烤野兔,还烤得这般美味。在一个饿极的人眼里,他自然是最厉害的。 他睨她一眼,不耐烦递上兔子: “快吃!下一个驿馆还有的走呢!” “好!”梁宜贞兴奋扯下兔腿,“大哥也吃吧。” 一把递到他眼前。 梁南渚别过头: “我又不是猪。” 梁宜贞憋笑,拿手帕包好兔腿。还有一下午的路要赶,他总会饿吧。 一时又想起他书房的食经,含笑摇头。 世上哪有不用学就会的技艺呢?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为了让她出远门少受些苦,竟然亲自下厨。 她将兔腿塞进挎包,只觉颇有重量。 入了夜,郊区越发生凉,不似白日的闷热。 月儿高挂,路上也没什么人,冷冷清清。 穗穗倚着驿馆大门张望,不时踮起脚尖。 逢春板着脸,正从里面出来: “大家都回房了,你怎还站着?敬亭少爷要清点人数,你别给他找麻烦。” 穗穗噘嘴,没有要走的意思。 逢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漆漆,空荡荡。一连两日了,也不知在看什么。 “敬亭少爷是坏人!”穗穗嘟哝。 逢春一怔,一脸莫名。 “他是个骗子!”穗穗跺脚,“骗我说到了驿馆就能见到小姐,昨日没见到,今日也要过了。” 逢春摇摇头: “许是路上耽搁,世孙与小姐会来的。” “不要世孙,”穗穗哼一声,“穗穗只要小姐。” 逢春依旧木着脸,只将手中衣衫替她披上,便转身回屋。 穗穗肩头一滞,垂眸看两眼。 “谢谢逢春!” 她高唤,旋即一把扯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风露重了,小姐身上寒毒未清,正好给她备着。想不到,逢春那块木头还挺周到嘛。 “穗穗。” 漆黑夜色中,忽闻人声。 穗穗一瞬抬头。 左右看看,灯火阑珊处,只见两个身影渐行渐近。 那不是 穗穗猛抓紧衣衫,撒腿就冲: “小姐!小姐!小姐回来了!” 没刹住,一头撞入梁宜贞怀抱,撞的她直直后退。 梁宜贞又惊又好笑,轻抚她的发髻: “莽莽撞撞的,有没有想我啊?” “嗯嗯嗯!”穗穗蹭着她点头,再抬起时,已是泪眼婆娑。 她手忙脚乱替小姐披上衣衫,还不住道: “夜里凉,小姐当心。” 梁宜贞一怔,抹上她的泪眼: “怎么哭了?受委屈了?” 穗穗噔噔摇头: “没有。穗穗是怕我不在,小姐受委屈,被被坏人欺负” 泪眼眨巴,偷瞄一旁的梁南渚。 他负手立着,一脸无语,实在无法理解女孩子们哭哭啼啼的感情。 梁宜贞憋笑,向穗穗耳语: “怎么会委屈?我喜欢大哥呢!” 穗穗腮帮一鼓,瞪大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她蹙了蹙眉,只窝在梁宜贞怀抱里悄悄打量梁南渚,畏惧又嫌弃。 梁南渚肩头扭动,被她看得很不舒服。 “梁宜贞,管好你的丫头!”他斥道,“再看,就挖了她的眼珠!” 穗穗一惊,一把捂住双眼。 “叫你乱看!”梁宜贞轻拍她的发髻,又转向梁南渚,讨好笑道,“要怪就怪大哥生得太好看,女孩子们自然忍不住。你说对不对?” “油嘴滑舌。”他鼻息一哼,掀袍举步。 刚抬脚,却见前方有异物奔来。 “阿渚!” 苏敬亭自夜色中一冲而出,朝他胸口猛一拳: “吓死老子了!还好活着!” 梁南渚不防,向后踉几步。待站定,方转了转脖子: “要不要证明一下,老子还活着?” 苏敬亭笑,已扎起马步摆开架势。 他勾手掌 “请。” 下一刻,二人已扭打成一团,也不是什么正经招式。 “靠!你小子命大啊!”一脚踹去。 “多谢帮老子金蝉脱壳!”又一拳捶去。 “打到脸了!” “失误失误。” 梁宜贞看得目瞪口呆,穗穗也早止了哭。二人面面相觑,对男孩子们打出来的感情也是惊奇万分。 穗穗已开始呐喊加油,天上的月亮仿佛也被震得颤了颤。 梁宜贞笑了笑,重逢,荒唐又美好啊。 兄弟二人打得酣畅淋漓,待安顿好梁宜贞,遂一人一个桶,泡起澡来。 屋中水汽氤氲,男子的肌肉与线条若隐若现,喉结沾上水珠,又顺着脖颈滑落。 “老苏,多谢了。”梁南渚的声音散在水汽中。 苏敬亭擦一把手臂: “又死不了,你谢个屁!” 梁南渚垂眸。 安排虽很周全,但所有的计划,难免会有意外。苏敬亭能挺身而出,就算过了命了。 “总之,这份情我记下了。”梁南渚道。 苏敬亭擦手臂的巾布一顿,半晌方道: “既然是值得你提一句的情分,有些话,我能不能问一问?” 梁南渚眸子一滞: “你要问什么?” 水汽在二人眼前游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这种感觉,又亲近又陌生 “阿渚,追杀你的究竟是什么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杀 梁南渚默然。 呼吸散在水气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温度。 苏敬亭望着他模糊的脸,道: “不止这回。自打离京,便有股势力一直跟着你,那是有杀气的。 回川宁时,你故意扮作农家少年,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有趣,而是掩人耳目。 否则,你也不会身在川宁,却跟我在驿站挤这么久吧。” 他缓了缓气息: “阿渚,到底是谁要你的命?” 热气中,梁南渚喉头微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打桶沿。 忽而一顿,沉声: “京城人。” 京城人 苏敬亭沉吟。 这话,很模糊啊京城的人不少。或者说,京城的势力不少。 他遂道: “是朝中的人?” 梁南渚笑笑,垂眸擦身子: “我不知道。” 苏敬亭凝眉。 梁南渚何等聪明!三番四次被追杀,会不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若真不知道,又怎能对对方的行事习惯如此熟悉,能如此周密地安排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更或者,不能说 堂堂晋阳侯世孙都不能说不是小事啊。 苏敬亭倒吸一口气。遂不再问。 一句“京城人”,一句“不知道”,看似什么也没说,但已给他透露了太多信息。 这是默契,也是无可奈何。 苏敬亭垂眸轻笑: “那说点我知道的吧。” 既然他有说不出口的话,说明他的处境比自己想象的更凶险。 让他多获得些信息,总不是坏事。不管对方是谁,京城神探苏敬亭,从来就没什么好畏惧的。 他遂道: “我看过大理寺的卷宗,那群人的行事,似乎和影门很像。” “影门”梁南渚沉吟。 “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啊,谨慎狠辣,训练有素。”苏敬亭眼皮微抬,“你还记得吧,去年冬天,几位官员接连被暗杀的事。” 梁南渚颔首。 此事轰动京城,谁人不知? 他还记得,那几日大雪纷飞,原本宁静的京城,被一桩桩命案搅得人心惶惶。 因为死者身份特殊,皆是朝廷命官 但奇怪的是,一连数案,揪出的凶手大多是心存怨恨的家仆,或是外室纠纷。并且很快,京城再无人提及此事。 似乎有股力量在暗中控制。 苏敬亭接着道: “其实,在前礼部侍郎被暗杀的现场,我找到过他们的信物。” “是什么?”梁南渚声带略紧。 “血扳指。这也是唯一搜寻到的证据。但” 苏敬亭顿了顿: “我不敢上报。” 能接连暗杀朝廷命官,并且很快平息,这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此间牵扯有多大,谁也说不清。 凶手是家仆?外室? 敷衍百姓的说辞,他不会信,梁南渚亦不会信。 “你在暗中调查?”梁南渚问。 苏敬亭点头。 “有线索么?” “藏得很深。”苏敬亭道,“山重水复疑无路,不想,那夜又见到了。” “所以,那夜你爽快答应我的计划,不仅是兄弟之情,你还想继续追查。” 梁南渚的目光穿过层层水雾,凝住他。 “不错。”苏敬亭道,“现在看来,你是下一个。” 下一个目标下一滴喂扳指的血。 只是,朝廷命官c晋阳侯世孙,他不明白其间的联系。 “阿渚,”苏敬亭隐有叹息,“我担心你。” 毕竟,影门不是寻常杀手。他若真牵扯到朝中之人,那就不是躲避追杀能躲掉的了。 梁南渚默了半晌。 他本就没想躲。 “老苏你放心。”他呵笑两声,“老子的血那么珍贵,岂能去喂个破扳指?” 苏敬亭凝眉。 每回遇到棘手之事,阿渚总一副毫不在意c轻松带过的模样,直让人悬心。 但事实上,每一回他都完美解决了。 久而久之,这样轻松的态度反而像一颗定心丸。 那是阿渚啊。他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吧。 苏敬亭吐了口气,缓缓靠上木桶。 水汽又渐渐涌上来,房中越发模糊。二人皆泡在温水中闭目养神,各怀心事。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清晨的阳光也洒下来。 苏敬亭紧抱被子,蹙了蹙眉: “谁啊?” 他有些不耐烦,昨夜想影门的案子想不通,天快亮才睡着。 “是我,梁宜贞。” 梁宜贞! 苏敬亭一个翻身下床,拉开门时,已是梳洗完毕清清爽爽的少年郎。 “宜贞小姐早啊。”他给个温暖的笑。 梁宜贞打量他一眼,笑道: “听声音,还以为我扰人清梦呢。” “怎么会?”苏敬亭摆手,“我一向自律,从不睡懒觉的。” “哦”梁宜贞点头,“那可真是个好习惯,不像大哥” 话音未落,梁南渚正端着脸盆出来。衣服随意裹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一见梁宜贞,猛然顿步。 “你来干什么?”他睨她,又看一眼苏敬亭。 梁宜贞吐口气,祈祷他没听到。 又嘿嘿两声: “找敬亭少爷有事。嗯大哥先洗漱吧,不用管我。” “谁稀罕管你?” 他下颌一扬,擦身而过,一面道: “老苏,起这么早不容易啊。” 苏敬亭面色一滞,骤然尴尬。梁南渚你大爷! 他笑笑: “宜贞小姐别听他胡说。” 梁宜贞憋笑: “我知道,他故意黑你嘛。” 苏敬亭尬笑,摸摸鼻头,只想赶快转移话题。 “那个宜贞小姐这样早来,不知所为何事?” 梁宜贞眼珠提溜转,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能进去说么?” 她指了指房间。 苏敬亭周身一紧: “自自然不过,有些乱啊,小姐若不嫌弃” 话没说完,梁宜贞如一条鱼钻进去,啪的关上门。 “嘘。” 她食指放在唇上。 嘘? 苏敬亭学着她的样子回应,蹙了蹙眉。 梁宜贞又贴着门听一阵,确定无人,才拽着苏敬亭朝里去。 “宜贞小姐,你这是?” “敬亭少爷,我想请你帮个忙。”她一脸真诚,行个万福。 苏敬亭遂长长吐出一口气: “就帮忙啊。小姐方才的样子,我还以为出天大事了!” 说罢一顿。 不对啊 他眯着眼审视她: “什什么忙?” “我想去采明目草,听说后山甚多。”梁宜贞一脸期盼,“敬亭少爷能陪我去么?” “就这个啊。”苏敬亭这才放下心,“自然可以,陪着宜贞小姐是在下之幸。你等等,我先去与你大哥交代一声。” “不行不行!”梁宜贞一把拦住,“要瞒着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喜(为笙沫笙筱加更) 惊喜? 苏敬亭狐疑看向她。 这女孩子在川宁做过许多事,惊倒是挺惊的。 梁宜贞接着道: “是这样,前几日他独自带着我,白日陪我练剑,夜里防备追杀的人,定然是睡不安稳的。你瞧见没,他眼圈黑得跟锅底似的。” 苏敬亭回想。 昨夜黑得很,倒不曾在意。反是方才一见,的确精神不大好。 “小姐想做什么呢?” 梁宜贞不好意思笑笑: “前阵子我身中寒毒,夜里也睡不好,薛神医就给了个方子。将明目草碾碎,做成泥膏敷眼,不仅能消除疲劳,还能去黑眼圈呢!” 她微微凑近,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看,是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苏敬亭也凑近半分,仔细看了。 忽而一顿。 那双眼睛颇是明亮,一眨一眨的,睫毛像扑腾的雀羽扇。 他喉头紧了紧: “宜贞小姐真有心思啊。” 梁宜贞明媚一笑: “那你帮不帮我?你知道,眼下的境况,他肯定不让我独自出门。” 苏敬亭愣愣点头,又道: “只是,就算我带着,他也不一定准你上山啊。毕竟你们才躲过追杀,随时都有危险。” “那就瞒着他呗!”梁宜贞偏头,“明目草不是什么稀罕物,遍山都是,很快就好的。” 见苏敬亭不语,她又垂下头戳手指: “大哥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啊。可我只会这个了。” 梁宜贞鼓着腮帮,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得人心疼。 苏敬亭摇摇头: “我带你去就是了。” 心头又暗骂自己没用,总栽女人手里。 啪!啪! 剧烈的拍门声。 二人一怔。 “梁宜贞,给老子滚出来!”门外传来梁南渚的怒斥。 二人的心猛提起,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他不会听见了吧 “梁宜贞!” 门外又狠拍两声。 苏敬亭深吸一口气,方开门,露出一脸灿烂的笑: “阿渚,一大清早吃火药了?别对女孩子那么凶嘛。” 梁宜贞缩着脖子,直躲在苏敬亭身后探头。 梁南渚一手挎脸盆,一手撑门框,寒光定在她身上: “你哪儿学的规矩?在外男屋里待这么久!” 嗯? 梁宜贞一愣。 这个老古董,原来没听到她的计划啊。 她长长吐口气,赔笑道: “那个敬亭少爷不算外男啊。他是你兄弟嘛,自然也是我哥咯!” 手肘怼一下苏敬亭: “是不是啊,敬亭兄?” 苏敬亭猛回神,嘿嘿道: “是啊是啊,我又不是外人。” 梁南渚抓紧门框,指节绷得发白。 这家伙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一早上就变“敬亭兄”了?还是啊是啊!要不要脸? 呸! 梁南渚撇嘴,又睨她: “梁宜贞,你练不练剑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心里没数吗!” 梁宜贞吐舌,拽了拽苏敬亭的衣袖。 梁南渚哪管她,伸手就要抓人。 忽而,苏敬亭一步上前,手掌抵住他胸膛: “有话好好说嘛,动什么手?” 梁南渚一把拂开: “你丫斯文?!” “嘿嘿。”苏敬亭转手拍拍他衣襟,“行了!你连日赶路辛苦,今日我带宜贞小姐练剑,如何?” 梁宜贞噔噔点头,附和: “我正是来找敬亭兄练剑的,大哥好好歇一歇嘛。” 梁南渚拧眉,吸气。 这祸害,缠着他练剑时万分殷勤,这会子有了新陪练,就把他一角踹开了? “梁宜贞,长本事了啊。”他下颌微扬,俯视,“敬亭兄这么好,你以后也别找老子练。” 梁宜贞一梗,目光狐疑打量他: “大哥是在吃醋?” “什么?!” 梁南渚啪的拍门框,旋即来回踱步,不时摆手哼笑。 “我吃醋?呵!你凭什么让老子吃醋?你算老几啊?呵!吃醋?!” 梁宜贞扯扯嘴角。 苏敬亭亦愣了。 额角发汗,面色微红,还语无伦次!这还是阿渚么? “真不吃醋?”苏敬亭拧眉。 梁南渚大手一挥: “她脑子抽,老苏你脑子也抽啊!” 苏敬亭试探着: “那我带她练剑咯。” “练啊!谁稀罕?!”梁南渚鼻息一哼,一面来回趋步一面指,“老子早烦透这祸害了!天天缠天天缠。你带她练老子求之不得!练啊!” “哦。”苏敬亭愣愣道,“好。” 说罢,二人已越过他出房门。 梁南渚脚步一顿,言语骤停,四下霎时安静。 只见梁宜贞与苏敬亭的背影并肩,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心头咯噔一声,一脚踹上房门: “小白眼狼!祸害!呸!” 山间小径弯弯,夹道植被青葱茂密,成片的小白花飘来幽微香气。 “阿渚有些不对劲啊?” 苏敬亭负手喃喃,于小径踱步。 梁宜贞蹦蹦跳跳行在前面,手中已握了一大把明目草。 她回眸: “大哥不一直都那样么?” 活人嘛,总是幼稚一些。 苏敬亭摇头: “那不一样。” 梁宜贞笑笑: “怎么不一样?脾气坏,咋咋呼呼,还霸道吃醋!” 吃醋?! 对,就是吃醋! 他三两步近前: “吃醋就不对劲。阿渚多骄傲的人啊,哪里会吃醋?” 梁宜贞又拔一根明目草: “嗯哥哥吃妹妹的醋,不是很正常吗?” 苏敬亭咂嘴: “那倒也是。” 不过,还是觉得奇奇怪怪啊。 梁宜贞偏头审视他,忽噗嗤一声: “敬亭少爷别恼了。等我采了明目草回去,再亲自替他敷眼,指不定能感动成什么样呢?到时候,再大的气也消了。” 她轻咬嘴唇,幻想替他敷眼的情景,直直憋笑。 “哎!”苏敬亭摇头,“有妹妹的男子像个宝啊。可惜,我是个孤家寡人。” “你没有兄弟姊妹。” 苏敬亭比个一,嘴角向下撇: “独一个,孤零零。” “那有什么?!”梁宜贞一掌拍上他的背,“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大哥是你兄弟,我是你的姊妹啊!” 她轩眉: “敬亭兄?” “小宜贞?” 二人相视一眼,噗嗤笑在一处。 嗖! 一道寒光划过,梁宜贞虚了虚眼。 同时,她腰间一紧,双脚腾空,被苏敬亭抱紧一转。 下一刻,只见他肩头渗出一团殷红,染上衣袍蔓延开。一枚银色飞镖正插其上。 梁宜贞愣住。 一切太快,不及反应。 “快走!” 苏敬亭拼力一喊,瞬间瘫软。 梁宜贞下意识架住他,一张脸煞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祸害(为笙沫笙筱加更) 怎么办? 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她自挎包中摸出几枚烟雾弹排排炸开。 烟雾浓烈刺鼻,灵擒爪唰地探出,拖着二人瞬间消失。 两个黑衣蒙面人追上来,笼罩在烟雾中挥臂呛声。 “咳咳!人呢?” “咳!这什么味道,眼也睁不开!” “少废话,快追!” 此刻的梁宜贞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只扛着苏敬亭死命地跑。 “大哥!大哥!”近着驿馆她高唤,“救命啊!” 正生闷气的梁南渚面色一滞,立马踹门而出。 猛惊。 梁宜贞手握灵擒爪粗粗喘气,苏敬亭正靠她肩头,奄奄一息。后肩一团腥红触目惊心。 他迅速飞身而下,袍服飘飞,接过苏敬亭又四周打量: “进去再说。” 进得屋中,梁宜贞霎时瘫软在角落,脑中一片空白,人群晃得眼花。 腾子与二三府兵进进出出,苏敬亭躺在床上将醒未醒。 而梁南渚,正满头大汗守在床边。 她不由得一个哆嗦。 危险,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可感。 从前长日下墓,她不是没被攻击过。墓中的机关比这厉害的也多的是。 但那不是活人。 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过来。”梁南渚的喉咙发出低音。 梁宜贞双手攒拳,紧张走过去。 “怎么回事?”他低问。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是我的错,我骗了你。我们没有练剑,而是去了后山。他替我挡的。” 梁南渚紧绷唇角,面色越发冷厉。 不是平日被她惹怒的那种生气,而是真生气了。 “祸害。” 他轻吐二字,起身撞开她,又将苏敬亭的伤势检查一番。 梁宜贞踉跄两步,撑住案几,心脏扑通直跳。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敬亭的肩头已简单上过药,银色的飞镖也不见了。 是方才呆愣时,大哥做的吧。 她舒半口气,试探道: “大哥,敬亭兄他没事吧?” “你瞎么?”梁南渚冷眼。 梁宜贞抿唇,垂下眉眼。 其实,人们问出“没事吧”,并不是要问对方到底有事没事。而是明知有事,却依然希望没事。 她不再说话。屋中只闻得二人紧张的呼吸。 “大夫来了!” 腾子的声音打破死寂。 白须老者疾步而入,他紧跟其后扛着药箱。 梁南渚立马让开: “有劳大夫。” 老大夫摆摆手,刚要搭脉,蓦地倒吸一口气。 只见床上少年郎嘴唇发紫,眼眶凹陷,面上一块一块青紫的斑。就像死了几日的尸体,早不见平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么重的毒!” 老大夫立刻搭上脉,脸色越来越难看。又翻看伤口,才渐渐缓和。 “谁处理的伤口?”他问。 “是我。”梁南渚道,“这是尸毒?” 大夫点头: “年轻人,还好你及时用药压制。再晚一步,只怕这条命就去了。” 尸毒? 梁宜贞凝眉。 尸毒她见多了,自己也中过,哪里会这样厉害? 梁南渚亦凝眉: “不瞒大夫,我这兄弟是位仵作,竟也会中尸毒么?” 老大夫摇头: “老夫也疑惑啊。按理说,寻常尸毒反应不会这样大,何况他还是个仵作,成日与尸体打交道。这就很怪异了啊。” 梁南渚默然。 寻常尸毒做不到,不寻常的呢?若是特意提炼,专门用于杀人的尸毒呢? 他缓了缓神情: “许是他近来疲累所致。您开方子吧。” 疲累倒也是种可能。 大夫遂颔首不再问,由腾子领下去开方子抓药。 一晌无声。 “尸毒”梁宜贞忽喃喃,“也有这么厉害的。” 梁南渚目光一滞: “你说什么?” 她上前一步: “我说,我知道这种毒。敬亭兄的症状,就是这种毒。” 父亲所著入墓须知有云,大量尸体在特定的环境中可提炼毒性极强的尸毒。 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战争时期的万人坑,疫病c血腥c死亡,久而久之酿成尸毒。 此毒本是前朝史官下墓时偶然发现,正因毒性太强,还掀起过一阵焚烧万人坑的浪潮。 据传,后世也有心术不正者用此法练毒,只是鲜为人知。 梁宜贞本以为这就是个传说,是父亲为了增加销量胡编乱造的,故而一时想不起。 如今看来,直觉毛骨悚然。 她顿了顿,接着道: “炼制这种毒,需要大量尸体,动辄上千。如今太平盛世,寻常州府的义庄根本满足不了。” 梁南渚仔细听过,默半晌,抬手: “拿来。” 他指着案头一方碧玉瓶。 梁宜贞不知所措递过去。 他抖出两枚雪白丸药,给苏敬亭服了,道: “这是凌波哥特意配置的。” 又将玉瓶递给梁宜贞: “放回去。” 梁宜贞听话过去,原来案头还放着一个小匣子,里面塞满了类似的瓶瓶罐罐。 她一瞬了然。 这些是各种毒的解药吧。凌波哥真是操碎了心啊。 她合上匣子,回头: “所以,大哥请大夫来,只是为了确定是否是尸毒,好对症下药。” 难怪了,寻常大夫的医术怎能比得过薛神医的爱徒鄢凌波? 梁南渚点头: “看着像尸毒,却来得太烈,我不敢确认。故而,先只上了外伤的药。” 梁宜贞朝苏敬亭探头。 似乎解药起了作用,面色稍缓了些,尸斑也在渐渐淡化。 “抱歉。”她垂下头,“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 “闭嘴。”梁南渚沉声打断,目光凌厉,“后山好玩吗?” 梁宜贞掌心发汗: “对不起。但我不是去玩,我” “我们的境况,你真拎不清?”他道,“你一辈子,就只顾自己爽么?!” 他拎着她丢出去,啪一声关房门。 “大哥!”梁宜贞急得猛拍门,“你听我说!” 他负手沉声: “留着你的唇舌,跟老苏解释吧。日后,别指望我再信你。” 又顿了顿: “祸害。” 梁宜贞一瞬心慌,又委屈又愧疚,啪啪直拍门,却不闻半丝回应。 “宜贞小姐。”腾子忽出现,“世孙说,敬亭少爷需要静养。你还是回房吧。” 梁宜贞望着紧闭的门,垂下眸子。 挎包鼓胀,一大把明目草散发清幽香气。可此时,却熏得人眼圈发红。 “小姐,走吧。别为难下人啊。”腾子紧蹙眉头。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只得点头。 长长过道中,背影有些凄凉,不时回头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 你误会了(为络道加更) 月上柳梢头,桌上饭菜已凉透了。 梁宜贞托腮望着窗外,不时一声叹息。 穗穗学着她的模样,也叹一声。 逢春凝眉,拽她到一旁,依旧一张木脸: “你别去烦小姐。听说,她和世孙又闹别扭。” 穗穗眼一瞪: “世孙又欺负小姐!” 在她看来,闹别扭就等于世孙欺负小姐。整天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姐!”穗穗叉腰上前,“咱们欺负回去,我我打他!” 她犹疑着伸出拳头,明知打不过,却还跃跃欲试。 梁宜贞看她一眼,摇摇头: “他没欺负我。这一回,是我闯祸了。” 她又叹一声: “也不知道敬亭兄的伤势如何。大哥怕是不让我探望吧。” 苏敬亭受伤的事,她们也听闻了。只是其间与梁宜贞有何关系,却都不清楚。 穗穗挽着梁宜贞: “小姐是神仙嘛,总会有法子的。” 梁宜贞讪讪。 忽而,门边晃过一个急匆匆的影。 她忙开门唤住: “腾子!哪里去?是不是敬亭兄的伤势” 腾子顿步回身,笑道: “小姐放心,是敬亭少爷醒了,世孙吩咐煎药去。” “醒了!”梁宜贞惊喜,“不过,他不是吃了凌波哥的药么?” 腾子回话: “敬亭少爷看过药方,说不冲撞的。此番的毒太厉害,双管齐下好得快些。” 梁宜贞点点头,上前低声: “出了这般大事,你有的忙吧?” 光是查找凶徒痕迹,就能累死人。 腾子抹一把汗: “这不才急匆匆的么?为世孙效力,再忙也甘愿。” 梁宜贞撇嘴。 这还不忘拍马屁呢! 她勾勾手指: “不如,你去忙,煎药的事交给我呗!” 腾子一梗,狐疑打量她: “你?” “不行不行!”他忙摆手,“世孙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 梁宜贞垂下头: “你也知道,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这不是想赎罪么? 腾子哥,你就给我个机会吧。兴许大哥见我有悔过之心,一高兴就原谅我呢? 你也不想我们兄妹就这般僵持下去,对吧?” 腾子紧绷着脸,心中自做一番挣扎。 不过一声“腾子哥”,还真让人心软啊 “好!”腾子狠下心,“反正也派了个府兵煎药,小姐看着就是。” 他打量她一眼: “就就不要自己动手了。” 千金大小姐,哪有会煎药的? 梁宜贞也懒得理论,只噔噔点头,赶忙送走他。 “走吧!” 她轻快唤。 也不知是不是听闻苏敬亭醒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穗穗积极应声,拽着逢春一起往府兵处去。 嘶。 苏敬亭正翻身,有些扯着伤口。 “你慢点。”梁南渚扶他,“有伤就别乱动。” 苏敬亭虚弱笑笑,面色是病态的白: “想不到这么快就两清了,老子还想让你还人情呢!” 此前他帮梁南渚金蝉脱壳,现在梁南渚又救他一命。 梁南渚白他一眼: “你干嘛由着她上山玩?她脑花散,你也散啊?” 苏敬亭打量: “怎么,你怪她了?” 眼睛眯了眯: “还吵架了?” 梁南渚冷哼: “你就不该替她挡!让她受伤躺着,惹不了祸,老子也省点心。” 苏敬亭憋笑: “我可不敢。那样的话,我没被恶人干掉,也得被你杀去半条命!” “老子才懒得管她!” 梁南渚嗤之以鼻,又从怀中掏出音色飞镖。 “你看看,和上回是同一拨人么?” 苏敬亭接着灯光仔细瞧了,眸子凝住: “这种飞镖,与礼部侍郎遇害时的一样。” “还是影门啊”梁南渚沉吟,“有些怪。” “怎么?”苏敬亭瞬间撑起身子,伤口不由得一痛。 梁南渚嫌弃看一眼: “线索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苏敬亭讪讪。 他遂接着道: “上回我们逃脱,于他们而言,已是打草惊蛇。最聪明的做法,应是在洛阳埋伏啊。 另一点,就你伤势而言,他们最多二三人,否则你们根本逃不掉。 那么他们,又为何会落单呢?” 苏敬亭点头: “这样一说,是有些怪。” 梁南渚又道: “要么,是他们分散了人力,一部分人埋伏,一部分人继续往不同方向追杀。要么是他们之中有人急于立功,擅自行动。” 苏敬亭咂嘴: “这很好啊。不管哪一种,都是对你们有利。” 梁南渚垂眸一笑,的确如此。 “诶。”苏敬亭轩眉,“这样看来,这件事带来这么多有利信息,你是不是还该谢谢宜贞小姐啊?” 梁南渚的脸瞬间垮下来: “她害你受伤是事实。” 那些信息,总不能用老苏的命去换。 “阿渚,你就是太固执了。”苏敬亭道,“若不是宜贞小姐冒死扛我回来,我是不是也就死了? 我那时虽中毒不清醒,可也知道她是多么智勇双全,才能救我回来。 况且,她上山是有缘故的,你别怪她了。” “缘故?”梁南渚狐疑看他。 什么缘故,老苏知道,他这个做大哥的却不知道? 一时只觉更生气。 “嘘。”苏敬亭笑笑,“这是秘密。” 惊喜嘛,自然不能破功咯。 梁南渚的脸垮得更厉害: “你们还有秘密?说出来!” 苏敬亭只憋笑摇头。 梁南渚睨他: “老苏,认清现实吧。你现在是病号,不怕我把解药换成毒药?或者,老子直接就捶死你!” “喂!”苏敬亭不服,“你乘人之危啊!” 梁南渚一脸赖皮: “你说不说?” 苏敬亭无奈,白他一眼: “好好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头宜贞问起,千万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梁南渚面色一滞: “谁准你叫宜贞的?” 苏敬亭呵呵,只勾手让他凑过来。 且说梁宜贞带着穗穗c逢春去了府兵的屋子,连着几间屋子一瞬炸开锅。 “宜贞小姐坐啊。” “穗穗姑娘请坐,好可爱啊,要不要吃糖?” “诶,逢春姑娘怎么不坐?” “怎么板着脸,是不是我们不周到?” 女孩子们骤然光临,总能得到殷勤对待。 穗穗捧了满怀的糖果点心,有人将私藏的家乡特产都供出来了。 她笑呵呵: “你们对穗穗真好,不像世孙凶巴巴的。” 府兵们围着她,只不好意思挠挠头。脸也红了,手脚也不知何处放。 梁宜贞憋笑,遂道: “不知敬亭少爷的药是哪位在熬,我想帮忙。” 众人一怔,有情况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该吃药了 “小程小程!快来!” 众府兵起着哄推出一少年,又憋笑。 少年瘦瘦小小,约摸十五六的年纪,只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女孩子们。 “宜贞小姐,就是他!” “就是他!” “你哑巴了?小姐问话倒是答啊!” 小程颇是紧张,双手不停搓: “小小姐有何吩吩咐” 穗穗打量一眼,这个人没给她送糖果啊。 她哼声: “没见过世面!我家小姐又不吃人!” 小程愣愣点头。 梁宜贞噗嗤: “你别紧张,我不过想帮忙。” “我我没紧张” 小程说罢,似乎费了大力。 一众府兵已憋笑得不行。一个个勾肩搭背,捧腹抖肩。 小程无奈笑笑,又低下头: “小姐,我我结巴” 此话既出,府兵们霎时哈哈大笑。 梁宜贞扫一圈,只向小程含笑: “你不要妄自菲薄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小程挠头: “听听不懂” 梁宜贞笑笑: “比如,把敬亭少爷的药交给你,就是世孙的信任啊。你看,现在我也来帮忙,是不是足见重视?” 小程恍然大悟,噔噔点头,神情颇是兴奋。 他从未想过,大家都不愿干的活计,原来如此要紧。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带我去煎药吧。” 梁宜贞已起身向外,小程忙跟上。 四下府兵们面面相觑,哪里听不懂梁宜贞的言下之意? 一时颇是尴尬,只觉对小程的确过分了些。 穗穗一一看过他们,一把放下糖果点心,噘嘴道: “原来你们也欺负人!和世孙一样讨厌!” 她腮帮鼓起,像一条胖乎乎的鱼,拽着逢春就要走。 府兵们一瞬慌了。 “穗穗姑娘别走啊,我们错了。” “我还有红豆沙,你要不要吃?” “我会缝布偶,你要不要玩?” 穗穗哼一声: “不走也行。那你们说,小姐好不好?” “好!”府兵们齐声道。 “你们要不要跟穗穗一起听小姐的话?” “要!” 众人又道,比平时练兵还整齐。 穗穗满意点点头。逢春的木板脸上露出一丝无语。 被穗穗抓个正着。 她凑上脸,得意耳语道: “呆逢春,这是小姐吩咐的!” 逢春面色一滞,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她就知道,小姐才不会无缘无故带她们来府兵这里! 天边疏星几点,廊下暗绿的梧桐叶子耷拉下来,四周药气淡淡。 小程正偏着头煽药炉。他煎药很仔细,火候水量都把握得极好。 梁宜贞在廊下看着笑了笑。 记得父亲说过,任何一件小事做到极致,都是会有大出息的。也不知煎药这种小事算不算? “小小姐好了” 小程的结巴声将她拉回神。 黑漆漆的汤药用琉璃碗盛着,还冒着腾腾热气。一旁同色的琉璃小碟中放了几粒杏子蜜饯。 “这是何意?”梁宜贞指着蜜饯。 小程不好意思笑笑: “黄黄连苦” 梁宜贞会意。 原来是苏敬亭的药中有一味黄连,虽是解毒良物,却苦不堪言。故而小程配了酸甜的杏子蜜饯,不至于太甜腻,又可解苦。 梁宜贞接过药: “小程你真周到。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小程嘿嘿两声,只当梁宜贞随口说着玩,并不大放在心上。 “对了,”梁宜贞行两步,又顿住,朝一个捣药罐努嘴,“这个我有用,你交给穗穗。” 小程应声,立马老老实实去洗捣药罐。 梁宜贞微怔,真是个认真勤恳之人啊。 她不再逗留,遂踏着月光上楼。 苏敬亭屋中灯火敞亮,隐约能看见梁南渚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顿住脚步,刚要敲门的手也不由得放下。 他还在生气吧。 毕竟苏敬亭险些丢了一条命,还是为了救她。 “滚进来。” 屋中传来低斥。 梁宜贞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聋了么?”梁南渚又一声。 “你温柔些!”苏敬亭低声,又道,“宜贞小姐,是你么?快请进吧。” 听着苏敬亭的声音,梁宜贞吐一口气,遂推门而入。 只见她捧着托盘,瘦瘦弱弱的,神情很有认罪的自觉。 “你傻站着作甚?等药凉啊!”梁南渚看也不看她。 梁宜贞咬唇,低着头过去: “敬亭兄,抱歉啊。要不是我缠着你去后山,你也不会因为救我受伤。你你罚我吧。” 苏敬亭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罚?你不也没丢下我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宜贞,咱们说过啊,落地为兄弟,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梁宜贞蓦地感动,抛出感激的眼神: “敬亭兄真好。” 梁南渚坐在床沿,斜眼睨她: “人家不计较,你自己也没数么?” 说着便要去接药。 梁宜贞立马避开: “我知道我不对!这不来伺候病号了么?” 她亦在床沿找个空位坐下,递一勺药: “敬亭兄,吃药。” 苏敬亭一愣,看梁南渚一眼。他只冷着脸望天。 苏敬亭轻笑,遂吃了那一勺: “谢谢宜贞啊。你来喂药,黄连都不苦了。” 梁宜贞眼一亮,又递一勺: “真的么?那我每顿都来。” “好啊。” “明早还来帮你换药,好不好?” “那太谢谢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早忘了梁南渚的存在。 他脸色不大好,哼声: “你还谢她!老苏你有病吗?” “是啊。”苏敬亭一脸坦然,“看不出来吗?” 梁南渚讪讪。 梁宜贞看他两眼,只觉大哥的神情很是可爱,遂憋笑道: “要不大哥歇息吧?你守了一整日,让宜贞接你的班。” 梁南渚看看二人: “你?只怕又要了老苏的命吧!” 梁宜贞还要劝,苏敬亭忙使个眼色,道: “阿渚,我就是中个毒,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放心吧,宜贞挺细心的。” 梁南渚拧眉。 还敢眉来眼去?! “你再不走,我不吃药了啊。”苏敬亭威胁,“一张臭脸,没病也看出病了。” “好!”梁南渚起身,“祝你早日康复。” 说罢鼻息一哼,掀袍而去。 大门关紧,梁南渚却顿在门边,只觉心中堵得慌,颇有一番挣扎。 走? 不走? 他四下扫一圈,夜深了,并无人往来。 那就 他遂挺直背脊,退后两步,侧耳对着门。 听墙角的行径,却是坦荡君子的姿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敬亭 天边破晓。 近郊的日光明朗,梧桐叶子映上窗棂,唤醒沉睡的人。 除了梁南渚。 没有睡的人,是不能被唤醒的。 昨夜他在苏敬亭门外立了好一晌,见有人经过方才作罢。可气的是,竟什么也没听到! 回来后,他只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想不通。 谁知,一夜就这般过去,猝不及防。 他顶着黑眼圈,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只觉心头堵得慌。 “腾子!” 一声高唤,腾子立马出现,手中捧着铜盆面巾: “世孙请吩咐。” 他比平日紧张,没睡醒的世孙可惹不得。 梁南渚耷拉眼皮: “梁宜贞呢?起了么?” 腾子心头咯噔,更紧张。世孙不会又要找小姐的麻烦吧? 他绷着声带: “小姐早起了,正在捣药。” 这样说,是不是显得宜贞小姐乖一些? 梁南渚轩眉: “捣药?什么药?” 腾子一愣: “自然是给敬亭少爷敷伤口的药。小姐似乎知错了,很是勤快殷勤。” 勤快? 还殷勤?! 梁南渚扯扯嘴角: “只有老苏的药?” “不然呢?”腾子一脸茫然,“还有人受伤?” 梁南渚锁眉不语。 那他的明目草呢?不捣了么?还是说本来就是老苏骗他,想为梁宜贞脱罪! 其实,她上山根本就是为了玩,才不是什么明目草吧!她能对自己这样上心,鬼才信! 思索间,梁南渚已束好衣袍发髻。 又问: “凶徒可留下痕迹?” 腾子很有眼色地递上面巾,道: “昨日放了排烟雾弹,痕迹多已被炸毁,留下的线索不多。只知遁走的方向是洛阳,别的就没了。” “谁放的?” “宜宜贞小姐。” 腾子试探着看梁南渚,生怕他发火。 本就是宜贞小姐闯下的祸,线索又被她炸没了。世孙更堵得慌吧。 梁南渚抹一把脸,面巾朝他一丢,轻笑: “怕我发火?” 腾子埋头: “不敢。” “这有什么好发火的?”梁南渚起身,手臂微抬。 腾子会意,忙替他束革带。 他又道: “她不靠谱之时,我才生气。命悬一线还顾及线索,那是脑子进水!才该气!” 腾子吐口气,嘿嘿两声: “就知道,世孙是刀子嘴豆腐心。想来宜贞小姐也是鬼门关走一遭,世孙不会真怪她。” “谁说的?” 梁南渚下颌一扬,跨们而去。 背影一如既往潇洒,却总觉得怪怪的。腾子挠头,世孙今日变脸有些快啊。不对,不止今日,近来都有些怪。 莫名其妙,阴晴不定。 他思索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头。 “世孙早。”二三位结伴操练的府兵边走边打招呼。 又聚首道: “想不到,宜贞小姐人很好啊。” “是啊,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架子。” “昨日怕世孙顾不过来,她还特意慰问咱们。” “不过世孙对她好凶。我要有妹妹,可舍不得。” 梁南渚缓缓顿步,耳根微侧。 转眼,又行过几人: “世孙早啊。” 他们相互低语: “宜贞小姐真心善啊。” “听说还亲自给敬亭少爷喂药。” “哪只这些啊?听说她亲自捣药,还要亲自上药呢!” “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啊。” “和敬亭少爷门当户对,挺配的。” 梁南渚眉头渐渐紧锁。 什么鬼?一大清早,耳边萦萦绕绕全是梁宜贞。府兵们跟她很熟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跟老苏相配? 配个锤子! 他眯了眯眼,望向梁宜贞的房间。 咚咚咚 捣药声微弱且细密。 穗穗握着绫丝帕替梁宜贞擦汗,骄傲笑道: “小姐听到了么?府兵们都夸你呢!” “那要多谢穗穗与逢春啊。”梁宜贞放下药杵,拍拍她的面颊。 穗穗得意甩甩小脑袋。逢春依旧一张木脸,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不过”梁宜贞顿了顿,“为何还有传我和敬亭兄的?我只是让他们夸我而已。” 穗穗大眼眨巴: “我说的啊。小姐对敬亭少爷那么好,要让他们知道啊。这才更能说明小姐人美心善啊,传到世孙耳朵里,就不生小姐的气了。” 梁宜贞一梗,无奈扶额。 她是让众人帮忙求情,不是让他们八卦啊。 她摆摆手: “算了算了,你把桌上白瓷小罐给我拿来。” 穗穗听话照做,又朝捣药罐嗅了嗅: “似乎不像敬亭少爷的药。” 梁宜贞朝案头努嘴,一面装一面道: “敬亭兄的药小程早捣好了。” “那这是谁的?”她偏头,眼睛一亮,“给穗穗么?” 咳咳! 梁宜贞猛呛两声,弹她发髻: “你活蹦乱跳,哪用这个?” 穗穗捂着发髻不解,一双求知的眼睛水汪汪。 梁宜贞勾唇,将药瓶塞进挎包: “不告诉你。” 说罢,端起苏敬亭的药便出门。穗穗忙噔噔追上,不停缠着她问。 至苏敬亭房中,她才闭嘴,却心不甘情不愿。 窗间射入一缕阳光,苏敬亭半靠枕屏冲着她笑,就如阳光一样温暖。 “宜贞好早啊。” 梁宜贞亦回个明媚的笑: “说了要给你上药,自然耽搁不得。我问过小程,上药是讲究时辰的。” 苏敬亭有些不好意思: “还以为你是故意气阿渚。” 他顿了顿,只见梁宜贞已开始准备纱布c剪刀c抹药的玉片 “宜贞,”他道,“要不我自己来吧。你一个女孩子,会不会不大方便啊?” 梁宜贞一愣: “不会啊。你怕我看?” 苏敬亭一梗: “不不是。” “活人就是麻烦。”梁宜贞憋笑嘀咕。 她什么没看过啊!活的没看过,还没见过死的啊。 “你说什么?”苏敬亭探头。 “没有啊。”梁宜贞已捧着药盘过来,不再插科打诨,“敬亭兄,其实你我非亲非故,此番为救我受伤,我心里很感激你的。我总想着做些什么,才好安心。” 她言语真挚,苏敬亭目光有些动容。 发愣间,梁宜贞已坐下。 她垂眸笑笑,抹满一玉片的药: “你放心,我不像川宁那些追车的女孩子。我不揩你油的。” 什么?! 苏敬亭猛呛两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梁宜贞偏头,“那请吧。” 苏敬亭深吸一口气,松开一边系带,露出受伤的肩头。 他皮肤白,伤口看着更明显。肌肉线条柔和,不似梁南渚壮实,却充满少年人的朝气。 梁宜贞眨眨眼: “敬亭兄好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是时候 梁南渚上楼时,梁宜贞早去了苏敬亭那处。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如石像般的逢春和一个沾有残药的捣药罐。 梁南渚负手踱步,目光时不时瞥向捣药罐。 “你家小姐呢?” “去了敬亭少爷那里。”逢春应声,冷冰冰的。 他朝药罐努嘴: “老苏的药?” “我不知道,世孙。” “只捣了这种药?” “我不知道,世孙。” 梁南渚一梗,打量她两眼,嫌弃摇头。 梁宜贞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片子,又来一个面瘫! 他扶额,也不指望逢春了,自己捧起捣药罐审视。 药渣青悠悠的,气味淡雅,还带着露水的清甜。老苏的药是一团黑,不像啊。 他看向逢春: “她走多久了?” “半炷香,世孙。” 梁南渚一惊。 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真在上药吧? 他袍子一掀,趋步朝门边去。 蓦地顿住。 “那个谁别跟她说我来过。” 不待逢春应声,他疾步消失无踪,似乎朝苏敬亭的屋子去了。 “世孙。世” 逢春不疾不缓地唤,最终没能叫住他。 她闭门,微蹙眉: “可我不会撒谎啊。” 太阳的光斑映上男子的肌肤。苏敬亭衣衫半垂,露出半个雪白的背。 怎会有男子这样白呢?尸体也不带这样白的。 真好看啊。 真令人羡慕。 只可惜,有个伤口。 梁宜贞轻叹一声,小心翼翼揭下旧纱布。 伤口中毒的青紫色几乎没了,唯有一圈红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养好的。 “美玉有瑕啊。”梁宜贞感慨。 苏敬亭一怔,半回头: “宜贞?若是做不来,还是交给旁人吧。我明白你的好意就是。” 梁宜贞一个激灵,回神: “不是啊。敬亭兄很白很好看,我在羡慕,嗯有些呆。” 她倒坦荡。 思无邪,自然坦坦荡荡。 苏敬亭噗嗤: “宜贞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梁宜贞勉强笑笑,目光不离他的伤口: “只可惜,有了伤不完美了。” 她垂头: “都怪我。”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发掘一座完美的墓葬,有完美的棺椁,完美的陪葬品。 然后其中一件被自己失手砸了。 见她这副样子,苏敬亭却呵呵笑起来,肩头微抖,伤口有些阵痛。 梁宜贞紧张,似捧着摇晃的瓷瓶: “你别动!” 苏敬亭笑道: “放心,不会留疤的。” 梁宜贞微愣,又仔细审视伤口: “挺深啊敬亭兄确定?” 苏敬亭压低声音: “我有秘方嘛。不然,你以为天生白啊?” 梁宜贞眼睛一亮。秘方c秘密,她都万分感兴趣啊。 苏敬亭接道: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有时尸体需要保鲜,必须泡在特制药水里。又白又嫩。” 梁宜贞点头。 她是一个下墓人,也与尸体打交道,多少懂些。也的确挖到过用药水保鲜的。 他继续: “同理,用在活人身上会如何?” 梁宜贞拧眉。 活人是会衰老的,哪有这个福气? 苏敬亭憋笑,以为她怕,遂道: “不是直接用。自然要换掉许多味药,斟酌剂量,重新调配。不瞒你说,可比胭脂铺的东西好用多了!” “哇!”梁宜贞眼睛发光,这对女孩子来说,诱惑太大了,并且她也看到了成效。 她兴奋道: “敬亭兄能教我么?” 一向好性子的苏敬亭却摇头: “不是我吝啬,实在是有圣旨。” “圣旨?!”梁宜贞大惊。 苏敬亭朝北抱拳: “自打陛下听闻,孝心大起,特命我调配给太后娘娘,旁人都不许用。就这” 他指自己的背 “还是我偷偷调的。” 这样啊 梁宜贞摇头: “真是可惜供着老奶奶,不能造福美人们咯。” “嘘!”苏敬亭偷笑,“这话别说,大不敬啊!你若喜欢,到了京城我送你些,不要张扬就是。” “真的么!”梁宜贞大喜,“那我更要好好照顾你了。” 她剜一抹药膏,正要涂,只觉背后阵阵阴风,不由得打个哆嗦。 门像是自己开了,梁南渚负手而立。一身月光锦十分俊逸,目光冷冽直射来。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不急不缓进来,随意坐了。 梁宜贞愣住。 这是什么路子?她头一回见人,一面说着不是时候,一面却继续干着不是时候的事! “的确不是时候。”她道。 屋中二位男子皆一惊。 尤其苏敬亭,只觉背脊发麻,生像个被捉奸的登徒子。 “宜贞,话不能乱说啊。”他声音都在抖。 梁南渚只端坐着。暴风雨前的平静,所有情绪都层层积压,蓄势待发。 “没胡说啊。”梁宜贞坦然,握着玉片朝苏敬亭肩头一抹,“敬亭兄是病号,受不得风。大哥还故意开门!” 原是怕风啊 苏敬亭长吐一口气。 梁宜贞一心在伤口上,哪知二人内心这么多戏! 她伸出指尖,要抹散肩头的药。 忽而吃痛。 已被梁南渚扣住。 “我来。”他一把拎开她,“笨手笨脚。” 说罢粗鲁一抹,只折磨得苏敬亭面色扭曲,有口难言。 梁宜贞脖子后缩,五官都快凑到一处。 这才是笨手笨脚吧! 她挣扎一番,跨步上前: “还是我来吧?” 梁南渚一顿,冷光渐渐扫来。 她猛捂住嘴,只朝苏敬亭投向同情的目光。 梁南渚方转回头,一面抹还一面道: “敬亭兄,力道够不够啊?” “你轻点!”苏敬亭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抽什么疯?” “哪有?”梁南渚眯眼笑,“兄弟帮你上药还嫌弃!老子可从来没为谁上过药啊。” 梁宜贞忍不住拆穿: “凌波哥不是人啊?” 自打梁南渚回川宁,都是他在给鄢凌波换眼药。 梁南渚一梗: “那不同。” 她无语。 房中还回荡着苏敬亭的嚎叫,梁宜贞憋着一股气,再看不下去了。 “梁南渚!” 她大喝一声。 四下瞬间安静,时光似定住。 “你叫我什么?”梁南渚的声音幽幽。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我不就是帮敬亭兄上个药,你至于吗?” “你是个女孩子。”他冷语。 梁宜贞迎上他的目光: “敬亭兄于我,便是凌波哥于你。救命之恩,只许你报么?!” 梁南渚憋着一团火,噌地起身,高大身影形成压迫。 “你是不是还要以身相许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以身相许 一瞬安静。 三人呼吸声轻微,却听得分明。 以身相许很严重的话啊。 苏敬亭满脸尴尬,看看梁南渚,又看看梁宜贞。气氛一度僵持,只觉兄妹二人是为自己争执,却又不完全是。 他清嗓: “那个都是兄弟姊妹,气头上的话少说两句。” “你闭嘴!”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苏敬亭一梗,扶额。 梁宜贞憋着气,直视梁南渚: “你莫名其妙!” 说罢,从挎包中掏出个白瓷药罐,直砸向他,转身跑出门。穗穗噔噔追上。 梁南渚被药罐砸得胸口一颤,慌乱接住。 瓶中是青悠悠的药泥,隐有青草香气。 他凝眉,不知何物,也不知何意。 苏敬亭白他一眼: “明目草啊大哥!” 明目草 她上后山去采的明目草 梁宜贞气冲冲回到房中,一屁股坐在床沿: “梁南渚他是不是有病啊!上个药跟我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他自己还跟我在一张床上躺过呢,那时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再说了,她和苏敬亭是有男女之别的人吗? 他们对人的分类不是男人女人,而是死人和活人! “有病!”梁宜贞踢一脚捣药罐。 忽凝眉。 捣药罐的角度有些不对啊。 她一眼看向逢春: “有人来过?” 逢春早习惯了她们的闹腾,波澜不惊回过头: “有。” 梁宜贞心下一紧: “是谁?” 逢春默半晌: “世孙不让告诉小姐。” 是他啊 梁宜贞白逢春一眼,又踢一脚药罐: “早知道就不给他捣药了!” 一时足尖吃痛,拧眉委屈。 穗穗摸摸梁宜贞的额发: “不捣不捣,小姐别难过。他凶巴巴的,咱们不理他。嗯只和敬亭少爷玩,大家都说你们配。” 大家? 梁宜贞眉头紧锁,楼下似乎还有府兵往来的声音。 等等 梁南渚今日发脾气,不会是听了风言风语吧? 有了先入为主之心,所以他来她房间,误会了药是捣给苏敬亭的,而后又见了抹药那一幕 在他看来,背脊,玉指纤纤,很是缠绵吧? 梁宜贞扶额,心中已将他骂了千万回。 “小姐,”逢春盯着滴漏,“到练剑的时辰了。” “练锤子!” 梁宜贞一哼,翻身上床。 明月高悬,府兵们围坐在廊下闲话。 层层梧桐叶子轻抖,凉风哧溜过,激得几人抱臂搓了搓。 “都快入夏了,怎的忽然生寒?” 一人缩脖子四下看看: “不是天气的冷,是阴冷。” “可不是吗!”一强壮府兵朝楼上努嘴,“听说吵架了,冷死个人!” 众人朝楼上看去。 两间屋子窗户紧闭,一整日了,谁也不理谁。 “不是说,咱们都说好话,世孙就原谅宜贞小姐吗?别是弄巧成拙吧?” “你们说什么了?” “就说宜贞小姐善良好心啊。嗯还说和敬亭少爷般配。咱们世孙与他是兄弟嘛,应该会爱屋及乌,更快原谅宜贞小姐吧?” “那就怪了啊,怎么还在生气?似乎更甚于昨日。” 腾子正疾步行过,见着他们又退回两步。 拧眉: “你们就闭嘴吧!” “腾子哥,什么情况?”府兵们凑上来。 腾子扶额: “你们也太放肆了!世孙与宜贞小姐的事岂是你们能置喙的?别说你们,” 他压低声音: “我都搞不清楚!” 腾子长日跟着世孙,他都不清楚,旁人更加满脸懵。 他又道: “总之,给你们一句忠告。搞不清楚就别跟着瞎闹腾! 干好自己的事,练好自己的兵,别成天磨嘴皮子!世孙正憋着火气,你们谁要敢往枪口上撞,谁就去!” 府兵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应声。 腾子遂拨开人群上楼去,越往上走腿越软。 其实,别说府兵们,就梁南渚那样子,他也不敢去惹啊!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都能躲,偏偏他躲不掉。 腾子深吸一口气,紧张叩门。 笃笃笃 “世世孙,”他唤道,“有话要回。” 门内梁南渚不语。 腾子舒口气,这是默许他进去了。否则,直接一个“滚”字。 一进房间,陈设还是驿馆的陈设,没什么不同。只是阴飕飕的,背脊发凉。 腾子定了定心神: “世孙,川宁传来消息,凌波少爷那头,成了。” 梁南渚端坐案头: “拿到几成?” 腾子压低声音: “先祖庇佑,比预计的要好。八成。” 梁南渚颔首,面色如常,并不见丝毫波动。 意料之中的事,无需激动。意料之外的事,更不能激动。 如今川宁官盐掌握在手,许多事就好办了。 这是筹码,也是武器。 梁南渚沉吟半晌: “杨家的人快到洛阳了吧?” 长远的事要解决,当下的事亦要解决。 腾子应声: “已在洛阳近郊等候。淑尔小姐听闻此处遇刺,还问要不要过来。” “让她等着,动静太大不好。”梁南渚道,“老苏再养几日伤,咱们就启程。” “是。” 腾子说罢就要退出去。 “站住。” 梁南渚忽唤住,目光却落在案头一个白瓷小药罐上。月光映衬下,白瓷闪着微弱的清光。 “那个”他顿了顿,“她还关着门?” 虽未指名道姓,腾子心里却明白。 “自打回房,就没出来过。” “吃饭了吗?”他问。 “送是送进去了。”腾子试探看他,“吃没吃小的不知。不如,世孙亲自去问问?” “不必了。” 他拿起白瓷药罐: “你把这个给她,让她过来一趟。” 让她过来? 腾子一脸懊恼。 宜贞小姐那性子,吃软不吃硬,让她过来她就过来?还有穗穗那丫头守着,只怕连门都不让进吧! 腾子无奈,硬着头皮去接药罐。 梁南渚却一瞬握紧: “算了,我自己去。” 说罢跨步出去,月白衣角在门边一晃而过。 腾子松了口气,不到半刻,又猛提起。 二人的气都没消,不会又吵起来吧?一时颇是头疼。 梁宜贞在屋中窝了一整日,穗穗也帮她骂了一整日。这会子嗓子冒烟,大口灌水。 她哑着嗓子: “逢春也不帮忙骂,我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梁宜贞原本还生气,却被穗穗弄得哭笑不得: “穗穗,跟你说了多少回,别骂了!就梁南渚那性子,骂他没用。他只会变本加厉,自大狂!” “自大狂说谁?” 门外传来男子冷冽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屋中人一惊,像是被捉赃的贼。 梁宜贞目光闪烁,看向别处: “说谁谁心里清楚。” 嘎吱。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我还真不清楚。”梁南渚冷语。 他大摇大摆走进来,就像出入自家卧房一般,还四处打量。 梁宜贞窝火,正要上前阻拦,忽而一顿,又缓缓坐下。 她靠着床框,晃着足尖: “哟,私闯女子闺房啊。” 梁南渚不语,依旧负手打量,目光在空碗碟上顿了顿。 “怎么不说话?这会子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梁宜贞哼笑,“心虚了吧?” 梁南渚在案前坐下,目光凝向她。 梁宜贞面色一滞,向后缩了缩: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啊。” 他扯扯嘴角: “美人?还真没见着。” 梁宜贞一梗: “那你去别的地方见美人啊。自大狂,出去!” 梁南渚不动。 他是要耍赖啊 梁宜贞嗤一声,谁还不会? 她眯了眯眼: “你再不走,我就喊非礼!” 梁南渚方起身,却并非往门外去,而是朝她来。 一步一步 高大的身躯投下影子,渐渐压迫。 梁宜贞猛抓紧床沿,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他又要干什么?! 他渐行渐近,手伸入胸膛。 梁宜贞的脸唰一下红了。想起从前种种,整个人发烧似的。 “你别过来啊!”她咽了咽喉头,“我还在生气呢!你你你再过来,我真喊非礼了啊!” 她提起一口气: “非” “我不会用。” 梁南渚淡淡打断,白瓷药罐举在眼前。胸口掏出的正是它,还散发着青草气息。 梁宜贞愣住。 躲在角落的穗穗探出头: “这不是小姐晨间捣的明目草么?你抢去了啊?” 梁南渚余光扫过,穗穗瞬间又怂了。 梁宜贞一把夺过药罐,塞在枕头下: “那就别用。反正也不是给你的!” 她背转过身。 “给谁的?”他垂眸看她,添几分玩味。 “敬亭兄啊。中毒睡眠不好,伤眼。”梁宜贞下颌一扬,“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呢!你咬我啊。” 梁南渚目光不动: “老苏中的是尸毒,所用药物与明目草相冲。况且,明目草生长在后山,自老苏受伤,你再没去过后山。 请问,你是未卜先知,还是故意害他?” 梁宜贞一怔,喉头堵着话,想说说不出。 梁南渚已摊开手。 梁宜贞回头: “干什么?就算不是给敬亭兄的,我自己用行不行啊?” “行。”梁南渚的手忽捞向枕头底,白瓷药罐又捧在他手上,“我帮你。” 梁宜贞瞪大眼,下意识闪躲。 眼见梁南渚就要掀盖子,她忙道: “别用手!” 她夺过: “暴殄天物!” 梁南渚凝眉,已挨着她坐下: “那你教我。” 梁宜贞扶额: “眼睛闭上!” 这一回,梁南渚不再叫板,安安静静靠在床框。双眼微闭,轮廓越发俊朗。 梁宜贞呆了一晌,才掏出玉片敷药。 捣碎的明目草青悠悠的,刚敷上眼,只觉凉丝丝,很舒服。 药泥很细腻,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先捣药,再用纱布筛,循环往复,直到药泥细腻如尘。 她又抹上一道,手很轻,很认真。 “谢谢。” 梁南渚语气淡淡。 梁宜贞一惊,抹药的手不自主顿了顿。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晨间积压的火气似乎一瞬散了。 “我”他沉吟半晌,“误会你了。嗯抱歉。” 抱抱歉?! 梁宜贞险些呛出声。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抱歉?梁南渚说的?确定没幻听么? 梁南渚,居然会道歉?! 见鬼了吧! 她深呼吸: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梁南渚眉心微蹙: “抱歉。” “什么?”梁宜贞大惊,“我没听错吧!” 这回是听清了,却不敢信。 梁南渚憋气: “你别得寸进尺啊。” 梁宜贞缓了缓,试探道: “我是不是该说,我原谅你了?” 梁南渚心一梗。 还第一次有人敢说原谅他! 见鬼了啊! 他甩甩头: “那个跟你说件正事。” 梁宜贞被他憋屈的样子逗笑,只强忍着不出声。 一面上药一面道: “你说,我听着呢。” 梁南渚方道: “再过几日,老苏的伤养的差不多,咱们就动身去洛阳。” 梁宜贞眼睛一亮: “洛阳好啊!洛阳好多大” “墓”字未出口,生生咽回。 她又嘿嘿两声: “好多大牡丹。这时节,正繁盛吧?” 梁南渚无语: “你该关心的是好多凶徒,而不是好多牡丹。” 凶徒 一直追杀他们的凶徒啊 梁宜贞遂收敛笑意: “大哥的意思是他们会在洛阳埋伏?” “已在洛阳近郊等候。淑尔小姐听闻此处遇刺,还问要不要过来。” “让她等着,动静太大不好。”梁南渚道,“老苏再养几日伤,咱们就启程。” “是。” 腾子说罢就要退出去。 “站住。” 梁南渚忽唤住,目光却落在案头一个白瓷小药罐上。月光映衬下,白瓷闪着微弱的清光。 “那个”他顿了顿,“她还关着门?” 虽未指名道姓,腾子心里却明白。 “自打回房,就没出来过。” “吃饭了吗?”他问。 “送是送进去了。”腾子试探看他,“吃没吃小的不知。不如,世孙亲自去问问?” “不必了。” 他拿起白瓷药罐: “你把这个给她,让她过来一趟。” 让她过来? 腾子一脸懊恼。 宜贞小姐那性子,吃软不吃硬,让她过来她就过来?还有穗穗那丫头守着,只怕连门都不让进吧! 腾子无奈,硬着头皮去接药罐。 梁南渚却一瞬握紧: “算了,我自己去。” 说罢跨步出去,月白衣角在门边一晃而过。 腾子松了口气,不到半刻,又猛提起。 二人的气都没消,不会又吵起来吧?一时颇是头疼。 梁宜贞在屋中窝了一整日,穗穗也帮她骂了一整日。这会子嗓子冒烟,大口灌水。 她哑着嗓子: “逢春也不帮忙骂,我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梁宜贞原本还生气,却被穗穗弄得哭笑不得: “穗穗,跟你说了多少回,别骂了!就梁南渚那性子,骂他没用。他只会变本加厉,自大狂!” “自大狂说谁?” 门外传来男子冷冽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安眠 大!枕!头?! 屋中众人惊掉下巴,连逢春的木板脸也不由得一抽。 梁宜贞面色绯红,扭身挣扎。谁知他的怀抱却束更紧,还不时蹭一蹭面颊,睡得又香又沉。 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动,偌大房间只闻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场面,太诡异了! “腾子!”梁宜贞挣脖子,“快弄醒他!” 腾子不语,只朝梁南渚探头,渐渐拧眉: “奇怪啊” 梁宜贞白他一眼,有些怒: “知道这样子奇怪就快帮忙!” “小的不是这意思。”他上前审视梁南渚,却不像要叫醒他。 “宜贞小姐,”腾子道,“我们这么大声都吵不醒他,很奇怪啊。” 奇怪?! 梁宜贞呵呵: “的确够奇怪的!睡得跟死猪一样还这么大力气!” “不是啊小姐,”腾子的脸上慢慢露出惊喜的笑意,“多少年了,我是头一回见世孙睡这么香啊!” 梁宜贞面色一滞: “什么意思?” “意思是十多年来,世孙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腾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打量梁南渚。他眼中惊喜未散,鼻尖又猛一酸。 只接着道: “世孙的睡眠浅,稍有动静便会醒。这些日子越发严重。” 梁宜贞蹙眉: “他历来如此么?” 腾子一声叹息: “谁也不是生来就睡不好的。太多人要防备,太多事要考虑,世孙半刻也歇不得啊。” 连睡觉,也歇不得么? 竟这样辛苦么? 梁宜贞心尖一酸,目光转向他。 只见他额头埋在她颈窝,月光下的面容清俊而安宁,连轮廓也显得柔和。 哪里还是那个凶巴巴,满口锤子的梁南渚呢? “宜贞小姐,”腾子忽抱拳行礼,“委屈小姐,让世孙安睡一夜吧。” 让他安睡一夜 梁宜贞沉吟。 腾子接着道: “为了让世孙安眠,凌波少爷与薛神医都想了许多法子,也开过不少药。至多前两日见效,而后也就无果了。凌波少爷说,世孙是心病。” 所以她是心药么? 这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就钻进脑子里了。 她深吸一口气,点一下头。 腾子怔了一下,揉揉眼,一时激动: “多谢小姐。那我明早来接世孙。” 梁宜贞点头。 腾子这才拍拍胸口安心离开。 下楼时,脚步轻快,心中似放下大石头。 不过,也有一丝奇怪。 怎么抱着宜贞小姐就能睡着?今日睡着了,那明日怎么办? 一时又觉懊恼。 烛光微闪,滴蜡重重,整个屋子温暖而静谧。 梁南渚紧抱梁宜贞,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松开。 梁宜贞吐口气,轻手轻脚扶他睡下,脱了靴,又盖上被子。 穗穗已然撑不住,倒在自己的小床呼呼大睡。 逢春正乐此不疲地剪灯花,不过她板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和当共剪西窗烛的意境。 梁宜贞轻声招呼: “逢春,你也去睡吧。” 逢春木楞转过脸: “小姐睡我的床吧。” “不用。”梁宜贞摆手,“眼下的境况,你要歇息好才能保护我们啊。况且” 她指指梁南渚: “我得看着他。” 让他一夜安眠。 难得一次的安眠。 逢春也不劝,兀自去睡了。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是凌波主子的安排。 月光透过纱窗,暮春的夜依然有些冷。 梁宜贞披了件衫子,在脚踏边侧身坐下,双手恰撑着床沿托腮看他。 微弱月光映上他面颊,似一方精心雕琢的美玉。 坚韧,又温柔。 温柔? 梁宜贞微愣,旋即自嘲一笑。这个词,怎么会与梁南渚沾边呢? 大概是夜深了,脑子不灵光。 不过,不论性子如何,这张脸的确是很好看的。 她不自主伸出指尖,轻轻抹过他鼻梁。 洛阳,深夜。 月色还是同样的月色,只是站在屋顶上看,更见出冷清来。 红痣男人摩挲拇指的扳指,微微仰头望月。 “大人,这两个蠢货怎样处置?”男人声音深沉,与夜色很和谐。 他压着二人跪在屋顶的瓦楞上,二人颤颤巍巍,膝盖渐渐渗出血。 “他们不是蠢,是野心太大。”红痣男人呵笑,“着急立功嘛,对不对?” 跪在瓦楞上的二人声音发抖: “属下知错。” 红痣男人半回头: “你们赶着立功,是想坐我的位置?” “属下不敢。”二人猛颤抖,瓦片滑落。 啪。 下面巷子传来回响。 “没用不敢。”红痣男人钩唇,“实力不够的人用不敢来掩饰。事实上,谁不想往上爬啊?” 他咂嘴: “不过可惜了。你们最大的蠢,不是背着我打草惊蛇,而是在我面前自曝其短。” 二人面色铁青,强忍着膝盖的痛。 红痣男人接着道: “你们自己说,你们杀个小丫头片子也杀不掉,我怎能指望你们刺杀梁世孙?而去你们打草惊蛇,我不得不改变计划,这很麻烦啊。” 红痣男人摇头懊恼。 二人倒吸一口气,连连磕头。咚咚咚!额角已见血迹。 “大人,属下真知错了。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红痣男人摇摇头: “吵死了,打扰本官赏月的雅兴啊。” 押他们的人忙道: “大人请吩咐。” 红痣男人沉吟,把玩扳指: “今夜的月色不够红啊。” 二人一愣。 红? 月色怎么会是红的呢? 呲! 不待反应,押解之人已抹了他们的脖子。鲜血似细泉喷涌,喷满红痣男人的扳指。 他这才取下扳指,对着明月,其上还在滴血。 一滴,一滴打在斑驳瓦片上,散开血腥气。 他眼睛眯了眯,目光透过扳指的洞: “这才是赏月嘛。梁世孙与宜贞小姐都是读书人,他们应该能明白,红色的月亮好美啊。” 近郊一声鸡鸣,晨光破晓。 梁宜贞蹙了蹙眉,才缓缓睁眼。她在床上翻了一圈,抱紧被褥。 忽而睁大眼。 不对啊! 她怎么在床上?梁南渚呢? 左看右看,竟不见他身影。昨日的一切,难道是个梦吗? “醒了啊。” 这声音梁南渚! 只见他已穿戴齐整,发髻一丝不苟。整个人神采奕奕。 梁宜贞有些发懵: “你不是在我床上” 她挠挠头。 梁南渚睨她一眼,已转身端坐案头,咬一口糕饼: “吃早饭吧。” 梁宜贞凝眉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被子,渐渐回过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分道 梁宜贞蹭着穿上鞋,噔噔跑到他身边做好,只凝着他不说话,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梁南渚背脊一麻: “你看什么?” “看你啊。”梁宜贞托腮打量,“的确精神多了。” 她点点头: “嗯也更好看了。” 梁南渚呛两声,推过去一叠玫瑰酥: “吃你的饭。” 梁宜贞看一眼,偏头: “不慌嘛。我问你,我这个大枕头如何啊?” 梁南渚正要喝粥,手一顿,僵直不能动。 对于昨夜的行为,就跟喝酒断片一般。 要不是醒来看到梁宜贞趴在床沿,他打死也不敢信,自己居然在她床上睡着!还抱着她小半夜! 梁南渚面色发青: “近来太疲累,怪我唐突。” 梁宜贞憋笑: “睡过之后才说唐突啊?下次可不行。” “没有下次。”他绷着脸。 梁宜贞轩眉: “那就拭目以待咯。” 这样丢人尴尬的事,怎么还会有下一次?!虽然兄妹相称,但那也是男女授受不亲。 这祸害,要不要脸! 梁南渚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 梁宜贞目光不离,他的一切情绪都看在眼里,只笑道: “我若是要脸,你能安稳睡一夜么?” 梁南渚一顿,渐渐搁下粥碗。 多少年,没有这样安稳睡过了?他自己也记不清。 “所以说,”梁宜贞凑上脸,“我要奖励。” 梁南渚一梗。 果然还是没正经啊。 他饮一口粥: “我陪你练剑。” 梁宜贞眼睛一亮。 不待说话,他已起身朝门外去。 至门边一顿,犹疑半晌,道: “嗯你没觉得今日的早饭不同?” 嗯? 梁宜贞看向早饭,清粥c油条c米糕霎时一怔。不说没注意,原来都是川宁风味啊。 他是思乡了么? 不对啊,前些日子也吃川菜,怎不见他单独提一句? 难道 梁宜贞张大嘴: “这些不会是大哥亲自下厨吧?” 梁南渚并未回头,嘴角轻勾,下颌一扬,跨们而去。 只余梁宜贞,在屋中愣了好一晌。 原来这才是他的奖励啊。 费了心思的奖励。 梁宜贞一瞬笑了,端起饭碗大快朵颐。 穗穗正打来洗脸水,她隔着门缝探头,见梁南渚不在才敢进来。 “小姐洗漱吧。”穗穗拍拍心口。 梁宜贞噔噔点头,却顾不上与她说话,一心只在丰盛早餐上。 穗穗凝着她,咽了咽喉头: “小姐吃什么呢?是不是很好吃啊?” 梁宜贞依旧点头,却不说别的。 穗穗近前两步,眼巴巴比个一: “穗穗能要一个么?” 梁宜贞一顿,胳膊一伸全圈起来: “我的。” 穗穗愣然,腮帮渐渐鼓起。 梁宜贞侧头看她: “这是大哥给我的奖励,不能给你。回头带你吃大师傅做的菜,好不好?” “原来是世孙做的啊。”穗穗一脸嫌弃,“那我才不要吃,一定很凶!” 梁宜贞噗嗤。 哪有说饭菜很凶的? 她揪揪穗穗的发髻: “是啊,可凶了。” 川宁话的“凶”,也有“很厉害”的意思。 梁宜贞笑笑,又朝窗外探头。 暮春落花重重,梁南渚穿梭其间,剑气飒飒。这般神采奕奕,都是她的功劳啊。 不由得勾起嘴角。 咯噔,咯噔车轮压过深深春草,压平,又扬起。 离苏敬亭受伤已近一月,一行人就要到洛阳。过了前面那座城门,是洛都繁华,也是凶险重重。 苏敬亭缓缓下车,日光映衬下,面色依旧发白。伤口的确愈合很快,但剧毒却需要慢慢解。 “阿渚,”他道,“你真的想好了?” 梁南渚点头,拍拍他的手臂: “老苏,拜托了。” 苏敬亭颔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自当尽心尽力。只是” 他顿了顿: “我一走,你自己应付的过来么?” 梁南渚看一眼不远处的梁宜贞,她正在跟穗穗c逢春话别。 他默半晌,收回目光: “你放心。” “好,京城见。” 苏敬亭抱拳,没用多余的话。 京城见,是盼他平安归来,也是自己会不负所托。千言万语,一句“京城见”足矣。 而另一头,女孩子们的分别更麻烦些。 穗穗紧抱梁宜贞,已哭成个泪人: “让我跟着小姐嘛!穗穗要伺候你啊,要是你被世孙欺负怎么办?夜里渴了怎么办?小姐,不要赶穗穗走,好不好?” 她埋在梁宜贞怀里蹭,眼泪把她衣衫都打湿了。 梁宜贞摸摸她的头: “咱们在驿馆不是说好了么?你先上京城是替我打探鉴鸿司的形势,省得我吃闷亏啊。” 她压低声音,耳语: “这可是交给穗穗的机密任务,逢春也不知呢!” 穗穗啜泣,偷瞄一眼逢春,又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舍不得小姐啊,怎么办呢?” “那你希望我在京城被欺负?” 穗穗噔噔摇头。 “我啊需要穗穗的保护呢。”梁宜贞笑笑,褪了只碧玉手镯,“拿着吧,睹物思人。” 保护! 穗穗慎重接过握紧,先拿丝帕擦了,再包好塞包里。 她抹一把眼泪: “好的小姐,我会保护好你。穗穗听话的。”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 “这就乖了。” 她又看向逢春: “你们要平安入京,一切拜托了。” 逢春木着脸应声,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不舍的神情。 梁宜贞冲她笑笑,又转头唤: “敬亭兄,两个女孩子和我几大车家当,都拜托你了。” 苏敬亭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没问题。等到京城,我为你们接风!” 说罢,袍服一掀,翻身上马。穗穗也在逢春的监督下盛上马车。 逢春回头,见梁宜贞与梁南渚并肩而立。瑟瑟晨风中,她就像大树旁一颗摇曳的小草。 但她知道,小姐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 “小姐。”她忽唤。 梁宜贞一愣。记忆里,逢春与她说过的话,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保重。” 逢春道。 她转身上马押着车队,与苏敬亭c穗穗半的府兵,一齐消失在茫茫春草中。 梁南渚收回目光: “咱们也走吧。” 待苏敬亭他们出了洛阳,自己也该带着梁宜贞入城了。 梁宜贞又默然站一晌,才颔首转身。 “一下子只剩咱们二人,加一半府兵。有些冷清啊。”梁宜贞轻叹。 梁南渚不语。 她微微仰面: “现在他们走了,大哥总该告诉我,为何要分道而行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 更重要的事 分道而行,分散了府兵的保护,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非 “老苏还有更重要的事。” 梁南渚负手,目光望向悠远之处。 果然啊梁宜贞凝视他。 他脚步渐缓: “你也说了,那些尸毒,并非普通的尸毒。” 大量的尸体c炼制c提纯,不论所需人力还是器物,都不是寻常的凶徒杀手能做到的。 “所以,你让敬亭兄先上京,就是为了调查尸毒,好查出幕后之人?” 不对啊 梁宜贞凝眉。 幕后之人还用查吗? 怀疑晋阳侯府的是皇帝,忌惮晋阳侯府的是皇帝,要兄妹二人入京为质子的,也是皇帝。 这不用查。 那他要调查的,到底是什么? “我要知道,哪些人是幕后之人的人。”他语气淡淡。 幕后之人的人? 皇帝的人。 梁宜贞眉头蹙更紧。这话就更奇怪了。 满朝文武c普天百姓,不都是皇帝的人么?否则,还能是谁的人呢? “不仅要揪出来。”梁南渚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偿命梁宜贞屏住呼吸: “你要反击?” 就像垄断川宁的官盐生意一样,他要反击。 但又不同。杀人偿命不能暗悄悄地进行,出人命就一定会引来关注。 但他们是逃命的人,逃命的人最怕被关注。 “这有些难。”梁宜贞喃喃自语。 梁南渚缓缓顿住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老苏不能白受伤。而你,也不能一直置于危险之中。” 难,不是不做的理由。需要清楚的,只有想不想做,要不要做,怎么做。 梁宜贞对上他的目光,星辰之眸,明亮又坚毅。 她嘴唇颤了颤: “你是在,担心我吗?” 梁南渚眸子微凝,目光划过她额角,转开: “想多了。你出事,没面子的是我。” “就为了面子啊” 梁宜贞故意拖长尾音。她眼神玩味,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 “也不止。”梁南渚忽看向她。 这个眼神,直让人心脏扑通扑通。 他勾唇: “你本来就够麻烦了。死了倒也干净,若是缺个胳膊,少个腿儿,岂不更麻烦?” 梁南渚顿了顿,倾身: “岂不更是个祸害?” “没事啊,”梁宜贞偏头一笑,“我只祸害你呗。这可是你作为大哥,保护不周之责。嗯要养我一辈子的!” 梁南渚鼻息哼笑,加快脚步。 梁宜贞蹬蹬追上: “你快说说,要怎么给我报仇?” 梁南渚拧眉,怎么就成了给她报仇? 他遂道: “不觉得难了?” “还是难。”她道,“但有大哥在,就不难了。” “油嘴滑舌。”梁南渚睨她。 梁宜贞嘿嘿两声: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手?需要我做什么?” “不急。”梁南渚忽正色,“影门的牵扯很大,不是官盐之事那样简单。待咱们入京,再从长计议。这个仇” 他轻哼: “咱们在明面上报。” 明面上更难啊 梁宜贞倒吸一口气,怔怔望着他。 “发什么呆!”他弹她发髻,“现在好好养精蓄锐,好好给老子保命!” 她方回神,愣愣点头: “养精蓄锐那你还要不要大枕头?” “闭嘴!”他斥道,“欠收拾!” 梁宜贞憋笑,一面追他,一面唤大哥。 洛阳郊外的驿馆,杨淑尔正如其他女孩子一般,轻摇团扇赏花。 洛阳牡丹繁盛,就连小小驿馆也是花团锦簇,这时节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一丫头半掩在墙角探头。杨淑尔余光扫过,渐渐退出人群。 “说。” 她手执团扇掩面。并不是羞怯,而是怕有人会唇语。近着洛阳,不得不更加小心。 丫头凑上她耳边: “世孙与宜贞小姐已至附近。只是不见敬亭少爷,宜贞小姐的丫头也不见。还” 她深吸一口气: “还少了一半府兵。” “小姐,”丫头很紧张,“难道说,他们已经遇险?那小姐岂不也很危险?” 杨淑尔握紧团扇: “本就是冲着危险来的,你现在怕什么?” 丫头眉头紧锁: “小姐,我不是” “别说了!”杨淑尔斥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世孙没别的吩咐,就不要管多的闲事。世孙的心思深沉缜密,岂是你我能窥探的?” 丫头脖子微缩,道声“知错”。 又道: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杨淑尔四下扫一圈: “做好准备,掩护他们入城。” 丫头应声,走开。杨淑尔轻摇团扇,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人群之中。直像个没出过远门,看什么都新鲜的女孩子。 靴子黑影如飞,在人群中迅速闪过洛阳城的街道,却不闻半点声音。 至一间茶舍方顿住。 “大人” 话音未落,红痣男人抬手打断。 他正端坐茶桌前,烹一盏牡丹花茶。案几是黄花梨的,茶具是龙泉青瓷,再配上茶香悠悠,花香清甜,极是风雅。 “粗人。”他摇头微斥,新舀一盏茶吃了,才道,“说吧。” 来人抱拳: “上回那两个蠢货行刺失败,我们回过那家驿馆。听人说,他们刚走不久。” 红痣男人手一顿。 不是因为没抓着人。打草惊蛇,蛇又不傻,抓不到人才是合情合理。 但刚走不久 就很只得玩味了。 这是算准了他们返回的时间,故意吊着他们玩儿啊。看来,这个梁世孙对他们也很了解,并且 没有丝毫畏惧。 这很令人不安啊。 红痣男人握紧茶盏。他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靠人尊敬,也不是靠人爱戴,而是让人怕。 你无法让所有人都尊敬你,但你能让他们都怕你。 可没有畏惧的人,该怎么办? 他凝眉: “这个梁世孙,还真是扫兴啊。” 扫他的兴,他就要人的命。 红痣男人轻笑,嘴角尖利,神色阴冷: “附近的兄弟都调过来了吧?” “是。”来人低头应声,“全凭大人差遣。” “那就盯紧了。”他道,“洛阳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要布置我们的人。驿馆c酒楼c街市,甚至青楼 这一回,我要他们插翅难逃。” 他抬眼,透过窗户能看到洛阳城大片街景。 叫卖声声,熙熙攘攘,他的目光像是洒下一张网,网住来往众人,也将网住那些扫兴的人。 他又含笑添一盏茶,向来人笑道: “记住了。这叫请君入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入瓮 清晨的阳光唤醒万物,青草伸着懒腰,庭院牡丹竞相绽放,颜色各异,俱是国色天香。 梁宜贞身着绾色春衫,雪白面纱遮住脸,只露出两个大眼睛。 梁南渚打量她一眼,满意点点头。 他自己换了件深色袍子,许多日未剃胡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五六岁。 梁宜贞望着他憋笑。 忽一蹦上前,揪他胡须: “夫君。” 她偏头,明媚一笑。 梁南渚侧头躲开,眼角投来嫌弃的目光: “老实点。” 她近前: “可你是夫君啊。” 他退后: “出门再喊。” 梁宜贞才不听他,只一步步负手上前: “我总得提前适应适应吧,万一说漏嘴,叫出一声大哥,人家还以为咱们不正常呢!对不对?” 梁南渚侧身越过她,拂袖: “歪理。” 她跟过来,倾身审视: “大哥不会是害羞了吧?那你还好意思跟人家装夫妻!” 梁宜贞又点一阵下巴: “说来,上回装过夫妻了,他们真的不会识破?我看你这么别扭,还不如装兄弟呢!” 兄弟? 梁南渚嫌弃打量: “死娘炮。” 梁宜贞撇嘴。 他又道: “正是因为装过夫妻,他们定然以为咱们不会再装。故而,更容易蒙混。” 其实,两个大活人,仔细辨认岂会认不出? 所谓蒙混,只是让对方更慢认出,争取更多时间。 “我懂。”梁宜贞一把挽上他,“走吧,夫君” 梁南渚扶额,被她拖着下楼。 楼下府兵已做随从打扮,站列一排。看着二人相携而行,他们发出欣慰的微笑。 难得一日不闹,真好啊。 梁南渚清了清嗓,俯视府兵们: “夫人不慎毁容,奇丑。本老爷遍寻名医,恰至洛阳。明白了么?” 府兵齐整抱拳: “谨遵老爷吩咐。” 梁宜贞一愣,这群人反应够快的啊。 不过 毁容是什么鬼!奇丑是什么鬼! 她转眼瞪向梁南渚: “原来,让我戴面纱,是在这里等着呢!” 梁南渚憋笑,眼神飘忽: “遮住脸,自然更难认。况且,众人对丑女都是避而远之的。这是为你好。” 梁宜贞撅嘴: “你怎么不也毁容?还更安全呢!” “夫妻双双把容毁。”他呵笑,“太假了。况且” 梁南渚下颌渐渐扬起。 这个动作梁宜贞知道,这是他自夸自大的前兆。 他道: “我这般玉树临风,说毁容?很没有说服力啊。” 梁宜贞憋气,刚要出拳,他一把握住,又将她一揽。 “入城吧,夫人。” 他嘴角勾笑,一脸得意。 府兵们呵呵。 这两人,一日不闹浑身难受! 洛阳城门。 晨光划过,城门缓缓打开。兵士门整齐小跑,在城门口渐渐停驻,一字排开。 人群一拥而上,出城的c入城的,就要挤垮城门。 “挤什么挤!”兵士们维持秩序,“都去排队!排队!” 一兵士拦住老汉: “说你呢!鱼符呢?” 鱼符,是大楚证明身份之物。大楚国民人手一枚。 老汉懊恼,满脸皱纹更深: “忘带了。” “没鱼符还想入城?!滚滚滚!” 老汉一把抓住兵士,哀求: “官爷行行好,小的奔丧来的,耽搁不得啊。” 兵士一怔,目光渐渐落在手臂上。 好大力气 老汉心一抖,盯着兵士,渐渐松手。 谁知,兵士反手一握: “抓细作!” 四下怔半刻,旋即有兵士蜂拥而上。一番拉扯后,老汉假发也掉了,皱纹也散开了,被兵士们押解而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收回。 洛阳城是大都邑,这样的事常常有,见怪不怪了。 “来来来,继续过啊。” “诶,你也没鱼符?你很可疑啊。” “谁说没有,这不是么?眼瞎啊!” “走走走!下一个。” 梁宜贞挽着梁南渚,缓缓放下车帘。 “鱼符啊”她喃喃,“咱们有么?” 梁南渚白她一眼: “等你想起来,咱们还入不入城了?” 他摊开手,正两枚鱼符,以假乱真。 梁宜贞了然一笑。 这种鱼符还算容易仿制,百年后已不用了,她遂一时没想起。 不过,仿的这么真的,也是难得啊。 “想不到,大哥”她一顿,笑笑,“夫君还有这手艺。” 梁南渚睨她一眼,收好鱼符。 又道: “适才看清了么?” 看清了城门很乱,管控很严。但他让她看的,不是这个。 梁宜贞遂道: “西南角十人c东南角五人c城楼上三十余人,混在人群中的至少二十人。” 他们都对刚才的细作漠不关心,在众人围观时,他们却四处乱看。 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好。”梁南渚道,“记住他们。” 梁宜贞颔首,又道: “还有些人。” 梁南渚面色一滞,目光落向她。 她缓了缓,道: “那些人,离得更远。有在城楼游玩的,有在城中高楼吃茶的。但他们,都盯着咱们的车。” 不是一直盯,但她能感觉到。 下墓之人,对于四周的环境有着别样的敏锐。 梁南渚看她半晌: “那些你别管。” “是我们的人?”她渐渐睁大眼。 梁南渚默一阵,颔首。 人更多,也就更安全。 但她的紧张没有丝毫减缓,心反而揪更紧。 到底还有多少梁南渚的人,是她不知道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呢? 她看向他。显然他不愿多说,她遂不再问。 “车上什么人?” 车外忽闻兵士的呵斥,正是方才抓细作的那个。 很细致谨慎的人啊。 有府兵应声: “这是我家老爷与夫人。夫人有病,听闻洛阳名医遍地,特来求医。” 兵士打量他几眼,长枪指向车子: “让他们下来。” “这”府兵为难,“怕是不便” 兵士的目光更狐疑: “下来!” 梁南渚这才睁开梁宜贞的手臂,掀帘而出。 墨袍玉立,胡须俨然,气度端重又沉稳。好一位年纪轻轻的掌家人。 “鱼符呢?”兵士没好气。 梁南渚恭敬奉上。 兵士看了好一阵,又道: “车中还有谁?为何不敢出来?你们很可疑啊!” 梁南渚作揖: “官爷这话说的,我家世代书香,哪里就可疑了?” 兵士鼻息一哼: “读书人屁事儿最多!” 梁南渚方道: “车中是内子,因染顽疾不便见人。还望官爷通融。” 通融? 要求通融的,都很可疑啊。 兵士上前一步: “要么出来,要么府衙见。你自己选。” 梁南渚摇摇头,做出一副酸儒样: “妇人本就不宜抛头露面,这是书上写过的,是礼义廉耻!” “听不懂。”兵士摆手,“让开!” 梁南渚拦在车前: “你不讲道理,那就府衙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 如此护送 兵士一震,上下打量他。 城门每日来来往往许多人,邻国细作c私盐贩子c越狱强盗他们都期待“通融”,可没有一个人敢主动要求去府衙。 这个人也太嚣张了! 真是读书人吗? “带走!” 他一声令下,四周兵士迅速围过十来个。个个手持长枪,押着他们的马车和随从入城。 围观百姓只是看几眼,倒没引起什么议论。 这样的事日日都有,实在算不上新鲜。况且此前抓了个乔庄的细作,没人愿意讨论无趣又酸腐的读书人。 梁宜贞拽拽他的衣袖,大眼眨巴: “你在干什么?” “入城啊。”梁南渚靠上车壁,跷起二郎腿,“洛阳官兵护送,谁敢造次?” 梁宜贞狐疑,挑帘看一眼。在城门守株待兔的人的确没跟上来,还傻愣愣地四处张望。 她吐一口气: “原来是反其道而行之。闹出动静会引人注目,他们料定咱们会低调行事,反而不会在意城门边的小打小闹。” 搁在平日,城门拒检也不算小打小闹。只是前有细作被捕,他们的行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细作是意料之外的事,梁南渚借此顺水推舟,反应够快的啊。 梁宜贞咂嘴: “大哥真狡猾。” 他哼笑: “是机智。” “不过,”她偏头看他,“入城之后怎么办?真去府衙啊?” 梁南渚忽倾身: “你不是惯府衙的吗?怎么,不是那老男人的府衙,你就怕?” 梁宜贞面色一滞,半刻,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不怕啊” 她小脸凑近: “夫君在,为妻怎么会怕?” 梁南渚一梗,收回身子挺直端坐。 洛阳城比川宁更繁华,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夹杂着高低起伏的叫卖。 “小姐,买朵新鲜牡丹簪鬓发吧。”年轻勤劳的货郎捧着新采的牡丹叫卖。 杨淑尔含笑念过,凑近鼻尖轻嗅。 目光,透过花瓣追随远去的马车。 “我要了。”她让丫头付过钱,拈花缓步,行向巷子后。 “小姐,”丫头追上来,“世孙他们怎么被府衙的人带走了?要不要去救?” 杨淑尔拿花轻敲她一下: “又妄自揣测了不是?世孙的吩咐是保他们平安入城。如今入城了,也很平安,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丫头挠挠脑袋: “原是这样啊。不过,小姐连日本就辛苦,还要猜世孙的心思,也不知为个什么!” 杨淑尔含笑,目光落向手中牡丹: “为了杨家的荣耀,为了锦绣前程。” 如手中牡丹一般,灿烂光华的锦绣前程。 辰时一过,天气就越发炎热。出城入城的人都少许多,稀稀拉拉,不再拥挤。 这是守城兵士的日常。 他们抹一把汗,依旧兢兢业业。 城门附近,也有人抹一把汗。 “人呢?不会已经混进去了吧?” “咱们看得仔仔细细,什么动静都不为所动,不可能看丢啊。” “都这个时辰了,入城人零星几个,太容易被发现。他们又不傻,不会这么晚入城。” 领头的虚汗直冒,蹙眉道: “吩咐城中的弟兄,都盯紧了。” “头领的意思是” 领头的狠叹: “只怕二人早已入城。”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生溜走,太侮辱人了! 他们一瞬抱拳: “头领放心,兄弟们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罢转身。 眨眼间,四散在人群中。 洛阳府衙中,官员与兵士往来纷纷,忙碌一片。 新发生的纠纷c积压的案子,上报的文书每个人都有做不完的事。 没人在意一辆被押解,缓缓行入的马车。 这太平常了。 癞头师爷捧着一大摞文书,擦身而过。 无意间拦住领头的,嗤笑: “诶,又是哪个倒霉的犯事?” 领头的一脸不耐烦: “外乡人,城门拒检的。” 拒检啊 癞头师爷朝马车探了探头,低语: “还带着随从。大户人家没事找事吧,烦死个人!” “可不是!”领头兵士深有同感,手臂搭上师爷的肩,“说他婆娘有病,不便见人。赖师爷你说说,矫情不矫情?” 赖师爷嘿嘿两声: “倒是个疼老婆的。不过” 他撇嘴: “这种故意挑事的年轻人我见多了。求刺激嘛,不成体统!” 领头的呸一声: “尽给府衙添麻烦。” 说罢扛枪押车而去。赖师爷目光追随,看了一晌才走开。 马车哒哒拐过一个弯,领头兵士挥抢敲车窗: “下来下来!” 梁南渚理了理袍子下车,像个老实的读书人,谦逊而温和。 领头的蹙眉: “叫你婆娘也下来!” 他挥枪指一圈,无奈道: “这是洛阳府衙,没几个人。用不算抛头露面了吧?” “夫君,”只听车中传来柔弱女声,“为妻不打紧的,夫君扶我下车吧。” 这声音娇恰恰,软绵绵 梁南渚一梗,险些呛出声。这祸害真能装! 他暗自吸口气,换了极温柔的面目,遂扶她下车。 手搭上的一刻,梁宜贞触了下。他大手温暖,星辰之眸含情脉脉,是她不曾见过的样子。 一时面色微红,只是面纱之下,不为人知。 只见少妇弱柳扶风,半倚着男人,很是亲昵。 洛阳兵士们打个寒颤,这般恩爱膈应谁呢?欺负他们没老婆么! 领头的也看不下去,挥枪驱赶: “去去去,到里面喝杯茶。待我回禀知府大人再做处置。” 他又嫌弃打量一眼: “就秀吧!有你们好看!” 梁宜贞可怜兮兮的,又朝梁南渚靠更近。 洛阳兵士再看不下去,留下几人看守,其余的就差拔腿跑。 梁宜贞憋笑,耳语: “夫君,如此宠溺,你把他们都吓跑了。” “吓跑?”梁南渚钩唇,“还会吓回来的。” 梁宜贞凝上他,这个表情像是一切尽在掌控。 她忽倒吸一口气: “洛阳知府不会有猫腻吧?” 他但笑不语,搀她转身: “夫人辛苦,进屋吃茶吧。” 洛阳知府柳荀手握鱼符,眸子凝了凝。 他是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三撇小胡子看着有些滑稽。 只听领头兵士抱怨: “也不知是恶作剧还是有真问题,大人看,该如何处置?” 柳荀握紧鱼符,撇撇嘴: “你们这群蠢货,他们是本府的亲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亲人呐! 亲戚! 兵士们一个个瞪大眼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 领头的一脸尴尬。 自己在洛阳府衙任职多年,没听说过柳大人有这亲戚啊! “让开让开!”柳荀大袖一挥,拨开人群就冲出门去。 兵士们挠挠头,只得跟上。 梁南渚正带着梁宜贞吃茶。所有人都知道,府衙的茶吃不得。但这一回,他们却吃得很安心。 梁宜贞搁下茶盏,凑到他耳边: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该不会又是你的人吧?” 梁南渚气定神闲吃口茶: “不是。” 梁宜贞投去狐疑的目光,正凝眉,屋外想起哒哒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大侄子!” 门啪地推开。 柳荀张开臂膀,趋步而入,衣摆大袖朝后飞。 梁南渚面目一滞,侧身躲开。 柳荀扑了个空。 这模样很是狼狈啊。门边堵着的兵士们都看呆了。 柳荀扶了扶案几,尴尬笑笑,手掌不停拍打椅背: “大侄子,多年不见啊!” 梁南渚隔远一步,嫌弃睨他: “分明两月前才见过。” 柳荀摸摸官帽,嘿嘿两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他又转向吃惊的兵士们,摆手: “滚滚滚!我与大侄子说话,你们该干嘛干嘛。” 兵士们这才回神,赶忙逃开。 出了门却不住往回看。 “真是柳大人的侄子啊?这下闯祸了!” “咱们方才押犯人似的,不会被参一本吧?” 领头的咽了咽口水,面色不大好: “咱们依律办事,柳大人也不能存私心。你们放心,一定没事的!” 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打鼓得厉害。 果然啊,敢嚣张的人都有嚣张的资本。他抓脑袋,想着如何赔罪。 屋中一片其乐融融。 或者说怪异重重。 柳十分殷勤,打量完梁南渚又打量梁宜贞。 他露出慈父般的笑: “这是侄媳妇?安安静静的,看着很是贤淑啊。” 贤淑?! 梁南渚猛呛两声。 “你爷爷总念叨你老大不小,这回该放心了。”柳荀点点头,很是欣慰。 梁南渚斜眼睨他: “喂,你瞎么?这是梁宜贞。” 柳荀一惊,又仔细打量一回: “是宜贞啊。我听你们互称夫妻,还以为” 梁宜贞噗嗤。 听二人的对话,她大概理清了关系。 这位洛阳知府柳荀,应是老晋阳侯的故人,对于晋阳侯府的事,也多少知道。 最要紧的是,梁南渚信任他。 她遂甜甜一笑,上前行个万福: “柳叔好。” 柳叔叫的真好听啊,柳荀喜上眉梢。 “好个锤子!”梁南渚哼声。 梁宜贞好奇,低声问柳荀: “柳叔,大哥好别扭啊?” 柳荀憋笑: “我们的仇结了很多年了。” 他压低声音: “你大哥小时候可爱着呢!我悄悄告诉你啊,他五六岁还尿床。 有一回在你们爷爷的道观被我撞见,这小子从此恼羞成怒,见我就怼!” “哈哈哈!”梁宜贞没憋住笑,“真的?大哥尿床啊!” 梁南渚一张脸已黑成锅底,眼角射来寒光。 “说不说正事了?” 他沉声,颇有威严。 梁宜贞捂紧嘴,不时还扑哧闷笑。 柳荀只尴尬耸耸肩,三撇小胡子跟着一翘一翘: “什么正事?不就是有事求叔叔吗?大侄子啊,你知道叔叔的规矩哦。你回川宁时经过此处,我跟你说得清清楚楚。” 梁南渚白他一眼: “鱼符你没打开看么?眼瞎!” 柳荀一怔,忙就着案几砸开鱼符。其中正一对小金铃。 梁宜贞围着看半晌: “这是何物?” “宝贝。”柳荀笑呵呵收好。 梁南渚摇摇头: “这是爷爷修道的法器之一。这老东西亦是修道之人,觊觎多年,爷爷从不松口。” 但今天,爷爷拱手相让了。 柳荀抬抬衣袖,里面有小金铃的重量。 他满意笑笑: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梁南渚倒不急着说,行至上座坐下。袍服一搭,翘起二郎腿。 梁宜贞微愣。 他为何挑上座坐?不论长幼关系,还是主客关系,那个位置都不该是他的。 梁南渚道: “送我们出城。” 这语气是命令。 柳荀也不再插科打诨。 梁南渚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懂。必是危机四伏,才需要人护送。 他道: “平安出城不难,难的是出城之后。出了洛阳就不是我能掌控的范围了。” 梁南渚颔首: “所以,不能明着送。” 暗送? 梁宜贞凝眉,何为暗送? 梁南渚接着道: “听闻,三日后洛阳举办牡丹花会。” 牡丹花会,洛阳城春日里最大的盛事。许多文人墨客慕名而来,留下千古诗篇。 届时,人群窜动,熙熙攘攘,也是最混乱之时。 乱,则利于逃。 柳荀点头: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你们万事当心。” 说罢,健步如飞,一刻也不耽搁。 梁宜贞收回目光,狡黠转向梁南渚: “还说不是你的人?” “本来就不是。”梁南渚道,“他的帮助,我是付出了代价的。” 金铃虽小,但绝非凡品。 这代价其实并不小。但能换取二人性命,却是千值万值。 梁宜贞在他身边坐下,仰面: “就算不是你的人,也是你信任的人。” 交了命的信任。 梁南渚笑了笑。 现在似乎不用多说,梁宜贞也能明白很多事。与从前判若两人啊。 他目光落向她: “夫人,不是想看牡丹么?三日后,记得把脸遮严实了。” 梁宜贞偏头: “夫君是怕别人为我的容貌倾倒,你没有立身之地么?” 梁南渚呵笑: “别忘了,夫人有疾,奇丑。” “就算是个丑无盐,”她眨一下眼,“不还有夫君宠着么?” 梁南渚一梗,别开头去。 “废物。” 茶舍中,红痣男人的牡丹花茶茶洒了一桌,杯盏倾倒,花瓣黏在桌面。 “这么小的城门,竟也能丢?”他哼笑,“影门的招牌可经不起你们如此践踏。” “大人息怒。” 随从抱拳,身子发颤。 这已是他本月换的第三个随从了。至于前面二位,早喂了血扳指。 随从吸一口气,定神道: “弟兄们已在全力追查。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只要住旅店驿馆,就必然留下痕迹。不出今夜,定有消息。” “若他们不投宿呢?”楼梯口传来尖利阴冷的声音。 红痣男人与随从皆看去。 佝偻上楼的人渐渐抬起头,目光阴冷,长袍洗得发白。 正一个癞头的秀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将计就计 “投宿?”癞头秀才冷笑,斜眼看随从,“等着你们抓么?” 随从心下一抖,背脊发麻。 红痣男人收回目光,新斟一盏茶: “赖师爷,别来无恙。” 赖师爷恭敬行礼,坐下: “我是无恙,大人有恙吧。” 红痣男人呵呵笑: “不愧是影门的老人,晚辈盼着师爷指点迷津。” “不敢。”赖师爷含笑,倒没有半丝不敢的神情,“下官只是提醒大人,目光放宽些。” 红痣男人斟茶的手一顿: “师爷的意思是,他们并未投宿?” 十来个人睡大街睡破庙么?那更乍眼! 况且,其中还一位娇滴滴的侯府小姐。男孩子们能吃苦,她如何受得了? 但这么多人,不会凭空消失。 赖师爷目光一扫,似乎看透他的心思: “他们才不会吃苦!” 奸猾之人,即使正在逃命,也不会让自己吃半分苦。 红痣男人搁下茶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们在府衙。” 赖师爷轻描淡写。 但这个信息分量并不轻,它像一枚火药闷声炸开。 影门的人可以监视整个洛阳城,唯独监视不了重兵把守的府衙。 况且,那是朝廷的地盘。一旦动手,事情就会闹大。 但暗杀,就是不希望人尽皆知。 红痣男人摩挲扳指好一晌,忽笑了: “这也好。” 他继续斟茶: “这个洛阳知府,果然有问题吧。” 许多年来,藏得够深啊。 洛阳是入京的要塞,故而影门派了经验丰富的赖师爷在此。并非大材小用,而是此处太重要。 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交给有异心的人。 柳荀 红痣男人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他们有什么计划?”他问。 赖师爷方道: “柳知府很谨慎,半个字也不曾透露,只说是亲戚,留他们住下。” 红痣男人沉吟: “住下不是目的,送他们走才是。师爷熟悉洛阳,已有猜测了吧?” 赖师爷眼睛眯了眯,凶光自眼角泄出: “三日后,国色园牡丹花会,就是最好的时机。” 国色园临近洛阳边界。盛会熙熙攘攘,游园之人都可作为掩护。届时悄悄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此前果然小看了他们。”红痣男人冷笑。 从入洛阳,到离洛阳,一气呵成的计划啊。 但影门,专掐咽喉。 在他们眼里,气,不能呵成。 只能断! 红痣男人勾起一抹阴笑: “早就听闻洛阳牡丹国色天香,牡丹会风雅至极,我自当附庸。” 小东西们想玩,那就将计就计吧。 春风吹动花枝摇曳,哒哒马蹄越过牡丹花丛,长袍少年翻身下马。 同伴涌上来,人手一把折扇。或合拢或半开,摇曳生风,少年意气。 “怎么才来?”同伴们扯拽少年。 少年嘿嘿: “路上人多,堵了好几里呢!” “别废话,咱们快过去!听说今日有牡丹仙子进献花王,可热闹了!” “那赶紧的,晚了都挤不进去了!” 少年们挥舞折扇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涌入人群。 梁宜贞收回探头的目光,仰面笑道: “年少时光真好啊,比咱们府上的花朝盛会还热闹。” 她依然戴着面纱,一双大眼冲着梁南渚眨两下。 梁南渚垂眸,指尖撩过面纱: “稳重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梁宜贞一把抱住他臂膀,“夫君” 声音甜腻腻的。 不对!应是病态啊。 她一怔,立马换个柔弱嗓音: “咳咳咳夫君,为妻站不住了。” 说罢便朝他胸膛一靠。 梁南渚面色一滞,咽了咽喉头,只缓缓搂住她腰身: “戏太过了。” 梁宜贞吐舌。 他又搂紧些,朝府兵们道: “本老爷带夫人去看花王,你们四处赏花玩乐,记得接我们就是。” 四处赏花是观察可疑之人,接他们自然是接应之意。 府兵们应声,一时四散。 兄妹二人四周扫一圈,也行入人群。 洛阳人口颇多,加上外地慕名而来的,人挤人,都快走不动道。 梁南渚只紧搂着她,用臂膀与身体将人群隔开。 “夫君,”梁宜贞眼珠提溜转,“洛阳多美人,你可要多看看啊。” 多看看,哪些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可疑之人。 梁南渚含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 “为夫这一生,只看夫人足矣。” 他态度亲昵,言语暧昧,与真夫妻无异。自然到没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唯有梁宜贞,面颊的殷红飞上眼眶。 “你不看,我要看。”她嘟哝,“少年们都很好看呢。” 梁南渚钩唇,目光扫过人群: “那夫人可要一个一个看清楚,看一看,是不是真有人比为夫还好看?” “美人很多,夫君只有一个。” 她明媚一笑,环住他的腰,眸子又凝了凝。 歹人很多,全心信任的却只有彼此。 越过重重人群,杨淑尔收回目光,团扇掩面一笑。 “小姐笑什么?”丫头还在垫脚探头。 杨淑尔摇扇: “少年夫妻,当是如此。宜贞啊,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丫头撇嘴嘟哝: “什么少年夫妻啊,都是演的!骗人的!小姐还当真呢?” 杨淑尔憋笑,敲她一团扇: “我是在想,他们兄妹感情那么好,日后谁做了她嫂子可有的受!” 丫头哼声耳语: “那有什么!世孙喜欢不就好了,小姑子还能掺和人家夫妻的事?况且,若姑嫂在闺中时感情就好,就没那些顾虑了。” “小小年纪,你还挺懂。”杨淑尔轻笑。 丫头笑笑: “说来,小姐与宜贞小姐的关系就挺不错嘛。” 杨淑尔手一顿,摇扇停驻。 她白一眼: “胡说什么呢!” 丫头凑上耳语: “小姐,这样的前程才是最稳c最锦绣的。” 一个女人的前程,大抵如此吧。 杨淑尔默半晌,撇嘴: “好了,别说了。再不快过去,花王都看不着了。” “哦。”丫头憋笑点头,“我看,是怕看不着世孙吧?” 杨淑尔一怔,面色微红: “是怕看不着啊。你别忘了咱们来做什么的?再这样,小心我打发你回川宁。” 丫头一惊,连忙赔罪: “不敢了不敢了,小姐别生气。” 话音未落,前方隐见喧闹。 “出什么事了?” “怎么不走了?” 人群渐渐不安,一传十十传百,越发躁动。 “花王毁了!” 一声高嚎,人群瞬间被点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摧花贼 花王被毁?! 游客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懵。 一队洛阳府兵艰难越过人群,朝前小跑。 “什么情况?” “花王是特地培育的品种,珍贵至极。怎么会毁?” “今日就是看花王来的,这下看花瓣啊?” 人群喧闹起来。好奇的c抱怨的c猜测的四下闹哄哄,讨论声此起彼伏。 杨淑尔凝眉,朝前探头: “去看看。” 牡丹是花中之王,花王自然是王中之王,骤然被毁,怕不是毁朵花这么简单。 这是能引起骚乱的。 是世孙他们搞出来的么?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是不是,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他们。 人群骚动,进献花王的高台附近更加混乱。 各色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伸长脖子,挤来挤去。 扮作牡丹仙子的女孩子只蹲在地上哭,步摇颤动,五彩裙蹭在地上。 她身旁一盆残花,花瓣洒了一地,连枝桠都折断了。 想来正是花王。 “让开让开!怎么回事?” 柳荀在兵士的簇拥下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三撇小胡须跟着呼吸上下。 见着花王残枝,瞬间怔住。 “谁干的?”他目瞪口呆,伸出颤抖的手,“谁这么大胆?是谁!” 柳荀忽咆哮,气得青筋暴起。 “给我查!”他四下指一圈,“本府倒要看看,谁敢在洛阳城惹事!” 领头的兵士满头冷汗: “大人息怒,属下已封锁国色园。” “息怒?息得了怒吗!”柳荀大喘气,抱拳向北方,“花王是进献给京城的珍品,仪式过后就要快马加鞭送去。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上头怪罪下来,是整个洛阳城遭殃!国色园这么多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四下百姓大惊。 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这下涉及自身,全都慌了。 “哪个孙子干的?站出来啊!” “别连累人啊!” “柳大人给大家做主啊!” 百姓的呼声越来越大,惊惶的情绪不断发酵。 人群中,梁宜贞倚在梁南渚怀里,低声咂嘴: “柳叔演技真不错啊。比戏园子的大戏还好看。” 梁南渚钩唇耳语: “只可惜,咱们快谢幕了。” 梁宜贞转转眼珠: “有观众可盯着咱们看呢!” “那就让他们干看着。”他搂紧她。 红痣男人的目光锐利,越过人群,早已分辨出兄妹二人。只是人多不好动手。 他眯了眯眼: “他们又搞什么?” 花王被毁引起骚动,可他们还在现场。 不像是声东击西啊。 随从看向发怒的柳荀。那副样子,比珍珠还真。 他蹙眉: “或许真的是个意外?” 高台上又传来柳荀发狂的声音: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就站在这儿你不知道?” 他指着牡丹仙子一阵狂斥: “是不是你干的?故意的还是不当心?你很可疑啊!” 那女孩子丰满身材,装扮艳丽,此时却委屈得像个瘦瘦小小的小动物。 她不住啜泣,哭得妆都花了: “柳大人,不是我啊!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我也好怕的。会不会杀头啊?” 杀头?! 听着这个字眼,四下更加人心惶惶。 有兵士小跑上前: “大人,有线索。” 柳荀眼睛一亮。四下瞬间安静,屏住呼吸。 兵士接着道: “花房门锁有撬过的痕迹,屋顶c庭院c花房之中都看到不同脚印。柳大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团伙作案。” “团伙?”柳荀气得头顶冒烟,“这是要造反,是要陷洛阳于不义啊!这是阴谋,阴谋!” 四下一片哗然。 京城的皇帝生性多疑,听说夔州惊现三王碑,便怀疑有人谋反。 如今花王毁在洛阳,岂不更是凶兆? 今日在场的,会不会都被打成逆贼? 人们的惊恐已达到顶点,稍稍一触,便能喷发。 红痣男人四周看看,疑惑更深。 不过洛阳兵士的排布,怎么有些奇怪? 似乎,在影门众人与梁家兄妹间隔了条若有若无的线 “不好!”他猛惊。 他们不是要声东击西,而是 引蛇出洞。 不及思索对策,只见人群中刀光一闪。 有人高喊: “拦住他们,摧花人暴露了!” 话音未落,两家兄妹已隐匿在人群中,悄悄退开。 红痣男人急了: “快追!” 一声令下,影门众人齐齐亮刀。 “等”他一拍脑门。 第二个“等”字未出口,影门众人已飞身而出。 糟了。 第一缕刀光c有人带节奏地高喊他们就是要他慌,就是要引影门的人亮刀。 百姓们见刀锋林立,瞬间对摧花贼的事深信不疑。 “抓贼啊!” “都帮忙抓!不能被他们连累!” “摧花抵命!” 洛阳兵士c百姓,纷纷阻拦影门之人。人群涌动,他们被挤得无法施展。 隐在人群中的杨淑尔也看明白了,忙吩咐: “都去帮忙抓人。” 会武的人一多,影门众人自然更脱不开身。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梁家兄妹出了国色园。 红痣男人握紧双拳,指节绷得发白,目射凶光: “小兔子,以为就这样逃掉了吗?” 影门的能耐,永远不是你们这些小兔子能想象的。 红痣男人沉住呼吸,在脸上从容蒙上黑布,飞身一跃而去。 梁南渚拽着梁宜贞狂奔,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晋阳侯府兵们早在国色园外等候接应,见着兄妹二人的身影,不用停下,直接跟上。 千钧一发,慢一刻都关乎性命。 国色园的喧闹渐渐不闻,入了山林间只有排排树木眼前飞过。 “小兔子,去哪儿啊?” 眼前忽闪过黑影,霎时站定,一个黑衣人挡住去路。 府兵们瞬间成排挡住,拔刀相对。 兄妹二人脚步一滞,梁南渚握紧她的手。 “哆哆哆”黑衣人咂嘴摇头,“挺聪明啊,利用百姓脱身。可惜,猎人太多,兔子是逃不掉的。” 他一个响指,周围草木沙沙,四面八方窜出一片一片的黑影。 足有百人。 黑衣人负手踱步: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低走都得死。” 兄妹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二人牵手紧握,不住渗出汗。 梁南渚凝视: “那你就试试。” 说罢将梁宜贞一揽,腰间抽出利剑,飞身砍去。 黑衣人本能一闪,他们正好越过飞奔。 “给我追!” 黑影如浪,自四面八方涌来。府兵们大喊一声,刀剑相接对抗厮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是他 兄妹二人手牵手,衣袍飒飒,脚下如生风火轮,拼尽一身轻功。 身后厮杀之声噌噌,每一声,都心惊肉跳。 红痣男人紧追不舍,黑浪翻涌似要吞噬。 忽而一顿。 梁宜贞踉跄两步,紧紧环住他的腰,面色煞白。 前方, 是悬崖。 心一瞬揪紧,兄妹二人屏住呼吸,嘴唇发颤。 剩余的五六府兵挡在身前,个个伤痕累累,满身血污。 黑衣人围了大半圈,唯一的出路只有悬崖。 是出路也是死路。 红痣男人自黑衣人群中行出,负手踱步,玩味打量兄妹。 “两只小白兔,还跑不跑了?” 他含着阴冷的笑,摩挲拇指的扳指。 梁南渚他们被逼得步步后退,后跟忽一滑,崖边石子纷纷坠落。 深不见底,不闻回音。 他束紧梁宜贞,回头看一眼,有些眩晕。 崖底噌噌冒着寒气,就算不摔死,也会冻死吧。 二人面面相觑,面色僵直。 红痣男人朝悬崖探头: “忘了同你们讲,这是洛阳著名的死潭,寒气逼人万物不生。你们” 他轻笑: “可以选个死法。” 挡在前面的府兵心一沉,立眉凝目: “世孙,请吩咐。” 要跳崖,不辱使命生死相随要撕杀,大家拼尽性命杀个酣畅淋漓。 梁南渚深吸一口气,握紧梁宜贞的手: “后悔么?” 梁宜贞凝神屏气: “从不。” 不论是上京求学,还是一路与他相随。她都不后悔。 梁南渚默半刻,忽挺直背脊,下颌微扬: “晋阳侯府兵听令!” “属下在!”五六府兵齐声震天,倒见出千军万马之势。 “回川宁,报死讯。” 死讯?! 府兵大惊,回头看他。 红痣男人呵笑,扬手转身。一片黑浪呼啦涌上来。 唯有耳后红痣,在一片黑暗中尤为明晰。 是他 梁宜贞凝眉。 “准备好了么?”梁南渚道。 她一怔,这才回神: “是。” 二人双手遂紧握,纵身一跃。 袍服飘飞,长发交缠如波。霎时坠落无踪。 “世孙!” “小姐!” 府兵们惊惶,影门之人已纷纷进攻。 没时间难过,也没时间哀悼,他们唯有拼力厮杀。 因为他们记得, 要回川宁,要报死讯。 这是世孙最后的交代。 不能负! 旋即大喝一声,奋勇拼杀。 “就是他们!摧花贼!给我上!” 柳荀带着洛阳官兵匆匆而至,奔跑声震天。 红痣男人一怔,扫一眼,晋阳侯府兵已奄奄一息。 遂道: “快解决,撤!” 该死的人已死,没必要惹上官兵。不是怕,而是不想闹大。 柳荀冲锋在前,三撇胡须跟着呼吸起伏: “快去追,别让他们跑了!” 说罢便去搜寻地上的活口。 “大人”一晋阳侯府兵奄奄一息,颤着干裂的唇,血肉模糊。 柳荀耳一侧,忙至身旁: “世孙呢?小姐呢?” 府兵气若游丝: “回川宁,报死讯” 气息忽断,撒手人寰。 死讯 柳荀喘气,大步流星至悬崖边,身子还踉跄。 悬崖陡峭,寒气逼人。崖边有脚印,有滑痕 柳荀倒吸一口气: “来人来人!” 领头的官兵小跑而来: “大人。” 他也慌了。记忆中,没见过柳荀这般失魂模样。 果然是个很要紧的亲戚吧。 “下崖寻人。要快!”柳荀眼眶挣得发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疾风呼啸,吹动山林沙沙作响。今夜,怕是有一场雷雨。 红痣男人奔至山林深处方停下。 他倚靠大树坐了,扯下蒙面巾。鼻梁生得长,轮廓锋利硬朗,也不失为俊厉。 “大人,吃口水。”随从递上水囊。 他接过吃一口,忽笑了: “总算成了。” “是。”随从附和,“大人总是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他哼笑: “心想事成事要付出代价的。” 又道: “你快带人下崖查探,务必赶在洛阳府衙之前。死要见尸。” 随从一怔。 没有“活要见人”么? 也对,大人从来不需要活人。活人一死,不就成了尸体么? 傍晚,月儿初上,窗外疏影横斜。 洛阳府衙的官员齐聚一堂,每个人都面带焦色惶惶不安。 “柳大人,”一青袍官员上前,“依你看,花王之事究竟是何人所为?有何目的?” 柳荀凝眉,手指抚过嘴角胡须: “内鬼。” 四下一惊。 柳荀接着道: “花王的培育c运送路线都是严格保密,除了府衙之人,谁会知晓?还能避开官兵巡逻,定然是对府衙的布防了如指掌。” “布防”有人喃喃,“对布防最清楚的只有李同知与周通判了。” 一时,众人的目光落向二人。 二人忙叫冤: “我们在洛阳府干了几十年,怎么会做这种事?” 柳荀捻须: “除了他们,还有一人。” “大人是说,管文书的赖师爷?”有官员道。 “带上来!” 柳荀大手一挥,二位官兵押解赖师爷而来。 鼻青脸肿,口眼冒血,显然是动过刑了。 李同知狠狠指他: “畜生!你受谁指使?竟冤到本官头上!” 周通判亦上前: “平日闷声不响的,竟是这等奸邪肚肠!” 赖师爷青紫的眼皮下依旧射出寒光,只冷笑: “你们这群蠢货,现在才揪出我,是不是有些晚了?柳大人?” 柳荀抓紧扶手,指节绷得发白。 晚了兄妹二人双双坠崖,的确是晚了。自己的罪过大了。 “你幕后是谁?”柳荀审问。 “哈哈哈!”赖师爷仰天大笑,“我就是个疯子啊!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个个天天摆官架子,天天欺压在我头上,我就是要你们犯大不敬之罪啊! 哈哈哈!” 他凝着柳荀: “这条命,已物尽其用,你们想要就拿去。左右,还有二位贵人陪葬不是?” 影门之人的命,从来不是自己的。物尽其用就是他们的价值。 在赖师爷看来,他算寿终正寝。 忽而, 他挣开官兵,一头撞向桌角,鲜血喷涌。 官员们成日舞文弄墨,哪见过这个?纷纷闪开,还有挡眼睛的。 柳荀狠叹,猛捶一下案几。 “柳大人,”有亲随进来,凑上耳畔,“崖下” 柳荀抬手,示意噤声。 又冲官员们道: “散了散了,写个报告,我明日上疏。” 官员们舒口气,纷纷行礼告退。血腥的场面,真是半刻也不想多待。 柳荀方道: “说吧。” 亲随道: “崖下无人,也无尸。唯有寒潭上飘着” 他递上一个布包,其中一只湿透的绣鞋枚男子的玉簪。 柳荀怔怔,心头堵得慌,久久不能平息。 “大人,节哀。”亲随只当是他亲戚。 “研墨。”柳荀忽起身。 事已至此,惊慌哀悼都于事无补。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讯 柳荀停笔已是后半夜,就着豆灯,氛围越发诡异。 轰隆! 天边两声闷雷,骤风忽起。府衙的草木狠狠撕扯,窗户被吹得啪啪摇摆。 柳荀看一眼,起身关窗。 他手中一份折子,一份书信。折子,是送去京城的奏折书信,则是给川宁的报丧信。 他向亲随嘱咐: “书信走鄢氏钱庄的路子奏折务必交到杜宾太监手中。” 杜宾,是皇宫四大内侍之一,能直接与皇帝接触之人。 交到他手中,便是直接呈给皇帝,不必经过其他三省六部。 也不能经过。 亲随抱拳: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又一声闷雷。 交接的手一颤。 “当心些。”柳荀看一眼窗外,“要变天了。” 亲随也看一眼,将折子与书信揣入怀中: “属下办事,大人放心。再难的天气,必按时送达,不辱使命。” 说罢飞奔而去,半刻也不耽搁。 柳荀收回目光,朝窗边踱步。狂风都被阻隔在窗外,只有暗压压的树影张牙舞爪,有些瘆人。 他深吸一口气。 要变天了。 轰隆! 电闪雷鸣。 川宁瞬间大雨倾盆,与蒋氏被抄家那日一样大。 徐故独自在长巷踱步,撑着的伞,不知道要给谁。一时只觉空落落的。 哒哒哒哒 急促马蹄自巷口传来。 他一怔,探头趋前两步。一切惊人的相似,是她回来了么? 快马却如黑影一晃而过。 啪!溅了一袍子水。 他退开,目光追随。那是鄢府的方向。 出事了啊。 鄢府。 黑暗的书房中,鄢凌波颤颤巍巍抚过笔画凹凸的信纸,呼吸越发急促。 廊下还侯着湿漉漉的送信人。滴答,滴答便似心跳。 小宝试探看一眼: “少爷,出事了么?” 鄢凌波面色僵直,指节绷得发白,将信纸渐渐揉成团。 屋中寂静,揉搓信纸的声音越发刺耳。 “备车。”他轻吐二字。 小宝一惊: “现在?!” 大半夜,狂风骤雨。这等湿气,他的眼睛如何受得住! 宜贞小姐临走还特意叮嘱过啊。 小宝劝道: “少爷,不如” “去晋阳侯府。” 鄢凌波已起身往外冲。小宝大惊,忙去撑伞。 一盏灯c两盏灯c十盏灯漆黑的晋阳侯府渐渐灯火通明。 老夫人c薛氏c鄢凌波凑在内室。 老夫人手掌颤抖,双眼睁红: “怎么会这样?” 那是阿渚啊,阿渚怎么会死?!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啊!他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薛氏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早知如此,平平安安在川宁过一辈子就算了。上什么京,筹什么谋?两个孩子命都没了,如何同公主交代?如何” 一时哽咽,泣不成声。 老夫人憋着眼泪,看向鄢凌波。 他不能流泪。那两个孩子生死未卜,这个不能再出事了。 所幸,鄢凌波这回异常平静。 当然,只是看上去。 心底的波澜看不见,但大家都懂。 他握紧云头手杖: “三婶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还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 “只是生死未卜。” 还好只是生死未卜。不确定的事,都蕴藏着机会。 薛氏掩面,双肩颤抖: “可这报丧信都凌波,柳荀不会骗咱们啊!” “他是不会。”鄢凌波强忍眼泪,“但这封报丧信,是世孙的意思。” 老夫人与薛氏猛怔,满目疑惑。 他遂道: “世孙与宜贞坠崖,柳大人必会全力搜索。一日不见寻两日,两日不见寻三日,就算要确定死讯,也不会这么快。 按照鄢氏钱庄送信的速度推算,报丧信是坠崖当日就送出的。 那只能有一个解释。这是世孙坠崖前的交代。 回川宁,报死讯。” 一语毕了,薛氏啜泣声渐弱,老夫人也逐渐冷静。 若真是阿渚的意思,报丧信就不只是报丧信这么简单了。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明日挂丧幡,办丧事。” “母亲!”薛氏惊呼,“这” 死亡,到底是让人难以接受之事。而办丧事,就等于和这个世界确认了死亡。 从此,阴阳再无瓜葛。 “你不要慌。他报死讯的目的就是要咱们办丧事。”老夫人沉声,“他不仅要咱们保命,还要咱们还击。” “还击?”薛氏睁大泪眼。 可不论怎样厉害的还击,前提是他还活着,否则一切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 “母亲的意思是阿渚与宜贞还活着?” “我不知道。”老夫人沉吟,“但如果他们还活着,咱们就一定要配合好,铺好路。” 如果死了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鄢凌波遂道: “悬崖虽高,但底下是寒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薛氏叹息: “寒潭啊!就算不淹死,也会冻死!那是” 忽顿住。 她默半刻: “你说寒潭是哪个寒潭?” “洛阳死潭”老夫人幽幽道。她看着信纸上的字迹,悲戚的脸上渐渐露出希望。 她咽了咽喉头: “好了。三媳妇你速速同知老二c老三,凌波上山知会侯爷。至于旁人,都不许泄露半个字!我这就给京城上疏。明日” 老夫人深呼吸: “办丧事!” 鄢凌波与薛氏皆应声。 这一回,只能赌了。 赌兄妹二人的福气,赌老天爷的公道。 就要至梅雨时节,昨夜才下了雨,整个京城也湿哒哒,阴沉沉的。 天是亮了,却不觉半点曙光。 啪! 一本奏折摔下,直滑到蓝衣大臣脚边。 蓝衣大臣本战战兢兢立着,忽心下一紧。这破奏折,也不关他的事啊! “太大胆了!” 皇帝拍案,怒气冲冲,黑漆漆的胡须也跟着颤动。 “晋阳侯府是开国功臣!竟然敢刺杀世孙,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把不把大楚威仪放在眼里!” 一面说着,眼眶也睁红了,只扶额哀叹。 大臣们齐声行礼: “陛下节哀。” 皇帝叹口气: “朕还记得那孩子,在国子监中也是顶尖的才学。 还有梁家小妹妹,听说今年在春鸿会上拔得头筹,是谢蓼夫子亲收的弟子。 天妒英才啊!” 他广袖挡着脸,肩头颤动,似在啜泣。 大臣们一慌: “陛下保重龙体啊。” 宰相覃欢默半晌,踱步捡起奏折,作揖道: “晋阳侯夫人言辞恳切,到底可怜。陛下定要好好安抚啊。” 皇帝的目光透过衣袖缝隙看向他,渐渐止了啜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早了(为笙沫笙筱加更) 覃欢拍拍奏折上的灰,躬身递给太监。 皇帝接过又看一晌: “覃相所言极是。晋阳侯夫妇年事已高,早年间送走世子,如今世孙也没了。总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怎生过得去?” 皇帝愁眉深锁,挥笔朱批“厚葬”二字。 “扈爱卿,”他唤礼部尚书,“替朕安排一副奠仪,走皇道送去。朕还要亲自写挽联,另赐金千两。还有” 他指过排排大臣: “你们都要作诗悼念。这不仅是晋阳侯府的损失,还是我大楚的损失!” 话音未落,哀伤又染上眉梢。 “陛下仁慈,”大臣们齐齐作揖,“臣等遵旨。” 一晌下朝。 大臣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官靴哒哒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 众人对晋阳侯世孙的离世都感到突然。 但,这不是重点。 更值得讨论的,是皇帝的态度做法。这是天子之心。 蓝衣大臣手肘怼同伴: “赵兄,陛下对晋阳侯府够好的啊!不仅给那么多钱,还要亲自写挽联,命满朝文武悼念。一品大员也没这殊荣啊!” 赵姓大臣摇头: “晋阳侯府危矣。” 蓝衣大臣一懵: “此话何意?” 赵姓大臣拉他至一旁,低声: “咱们是穿开裆裤的交情,我才提醒你一句。你也不想想,晋阳侯世孙与小姐,是在洛阳府死于非命。 这件事,洛阳知府柳荀是不是也上疏了?是不是还详细说了梁世孙与梁小姐遇刺的经过?” 蓝衣大臣愣愣点头。 赵姓大臣接着道: “那陛下为何不查?” 他声音压更低: “不仅不查,连洛阳的奏折也轻飘带过。” 蓝衣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挽联c金银c悼亡诗,这些都是虚的。真要看重晋阳侯府,就该查清真凶,讨回公道。 但皇帝并没有。 他提气道: “如此说来,皇帝并不在意晋阳侯府?” 赵姓大臣摇头: “不,是很在意。” 这句话蓝衣大臣听懂了。在意又不看重,那就是提防。 赵姓大臣道: “你想想,千金之数是什么概念?” 蓝衣大臣微惊,渐渐捂住口鼻,生怕自己惊叫出声。 前阵子开封府发水灾。黄金千两,可比赈灾银子还多啊! 这是会引起民愤的。 他一拍脑门,忙行礼: “赵兄提点之恩,无以为报。” 赵姓大臣搂上他的肩: “你是承袭父辈官职,稳稳当当,自然不必察言观色。但我不同。今日这番话你就烂在肚子里,切莫提起了。” 蓝衣大臣忙称是,二人遂携手朝宫门外去。 不远处,只见一大太监领着一群小太监经过,捧着排排奏折。 大太监约莫二十上下,生得秀气俊美,皮肤奇白。他身姿挺拔而过,目不斜视。 蓝衣大臣收回目光,叹气: “要说最懂陛下脾气的,杜内侍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赵姓大臣只道: “天子之思,从古至今哪有人能看透的?” 太后殿中,火红石榴花沾着昨日余下的雨水,似浇灭的焰火。 房中青烟袅袅,珠帘串串,隔着红绡帐中都能觉出风情。 章太后对镜描眉,年华虽已逝,风韵依旧。 “太后娘娘,”宫女行礼,“陛下来了。” 章太后嗯了声,缓缓搁下眉笔,磨了一阵才缓步而出。 见她来,皇帝忙起身行礼,又去搀扶: “听闻母后近来身子不适,儿臣特来探望。” 章太后笑笑,请皇帝坐下吃茶: “我想着你是要来的。” 她挥手打发了宫女,又道: “陛下要问什么?” 皇帝面色一滞,旋即笑笑: “母后果然料事如神。晋阳侯世孙的事,是母后做的吧?” 姜太后红唇微勾,翘着小指捻茶盏: “是啊。留着始终是祸患,哀家是为了陛下好。怎么,难道陛下还想留着他们?” 皇帝摇头: “留是不能留的。只是,他们死早了些,儿臣担心川宁有变。” 更担心的是,大楚有变。 他沉吟一晌: “毕竟,那东西我们还没找到。若真在晋阳侯府手中,他们一怒,大楚要乱啊。” “母后,”他顿了顿,“到底急躁了些。” 姜太后撇嘴,像是被责备的小姑娘: “人死都死了,陛下是怪我?” “儿臣不敢。”皇帝道,“朕已尽量安抚晋阳侯府,希望能稳住他们。才受了恁大恩典,想来他们也不敢生变。” 恩将仇报,是乱臣贼子才做的事。天下不齿。 姜太后吃一盏茶: “陛下放心。那东西至关重要,影门也会继续搜寻。” “对了,”姜太后越过他探头,“杜宾没跟陛下来?” 皇帝愣了愣,笑道: “朕打发他整理文书去了。” 他顿了顿,看姜太后: “母后寻他?” 姜太后含笑: “不过随口一问。上回他跟着陛下来,落了个八宝玉佩儿,让他得空来取就是。” “好。” 说话间,皇帝已起身朝帘外行去。 刚至门边又顿步,回头: “儿臣知道母后挂心儿臣,只是母后年纪大了,还是安心颐养天年的好。至于朝中之事,儿臣会处理好,定不辜负母后栽培。” 说罢欠身而去。 姜太后执扇轻摇,只望着皇帝的背影笑了笑。 宫女蹙眉,凑上来: “太后,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啊。” 姜太后轩眉: “他是怪我给他弄了个烂摊子。哎!孩子嘛长大了总会叛逆。没事的。” 又妩媚一笑,道: “再替哀家梳妆一回。” 宫女应声,扶着她往内室去。 且说洛阳悬崖。 梁南渚牵着梁宜贞纵身一跃,咚一声落入寒潭,激起巨大水花。 水花一瞬结冰,四周寒气阵阵,似入严冬。 梁南渚紧搂着他,眉间脸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霜,手脚冻僵艰难游动。 梁宜贞无力靠在她肩头,浑身颤抖,面色青紫,已是奄奄一息。 “祸害!”他拼力拍她的脸,“不许睡!” 梁宜贞艰难喘气,根本听不见他的话。 梁南渚叹息,呼出的气都结成冰。 他朝前方看去。寒潭宽阔似海,根本望不到边界,满眼都是绝望。 还要游下去吗? 四肢冻得越发不受控还要游下去吗? 不如就死了吧。 死了就轻松了 “大哥。”耳边传来微弱气声。 梁南渚猛怔。 游下去! 游下去,还有一丝活路。 不游下去,只有死。 而他,不能死! 他们,都不能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向死而生 枯草。 一望无际的枯草。 寒潭尽头的岸上,兄妹二人僵直躺着。脸上的白霜渐渐褪去,待梁南渚恢复知觉,已是后半夜。 四下空旷,月光清冷,激得人一颤。冻僵的人心有余悸,似乎一缕风一道光,都能将人冻结。 锥心的冷,太可怕了。 又躺了一阵,梁南渚的意识才慢慢回来。 第一个感觉就是疼。每一寸肌肤都在疼。 浑身淤肿青紫斑斑,他看不到,但强烈灼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也让他清醒。 “梁宜贞”梁南渚气若游丝。 却不闻回应。 “祸害,你说话啊!” 依旧无声。 他心一紧,艰难扭过脖颈。 只见梁宜贞脸上仍厚厚一层白霜,气息似有若无,嘴唇黑紫发颤,双眼凹陷。 这显然不是冻的。 这是毒。 她的寒毒复发了! 梁南渚倒吸一口凉气,凉到谷底,比寒潭更甚。 啪! 他抬手一巴掌: “梁宜贞!” 没有动静。 啪! 又一巴掌,他喘息: “起来怼老子啊!生气啊!” 她依旧不动。 不会拌嘴,不会耍无赖,也不会给他难堪。更不会扑上来,仰着明媚的笑,理所当然向他讨奖励。 他曾经万分厌恶的她的样子,如今竟酿作锥心之痛。 这种感觉很奇怪。 但他来不及多想。他要活,也要她活。 梁南渚拼力呵出暖气,剥下她脸上的白霜冰渣。再到脖颈c四肢,一寸一寸,是他从未有过的细致。 不为别的,只为了活。 生而为人,最原始的本能。只是他将自己的本能投射到了她身上。 梁南渚费力扛起她,半走半爬,踉跄前行。 前方是什么,不知道。 但远离寒潭,就是一条生路。 月落日升,又日落。 所幸,枯草地不远处竟是一片茂密树林。只是与枯草地泾渭分明,很奇怪。 可那不要紧。 重要的是有树林。有树林就意味着有食物,有柴火。 但梁南渚没有绝处逢生的欣喜。他明确知道,想活下去,需要做的事还很多。 何况,是奄奄一息的他们。 几乎折腾一整晚,梁南渚才勉强升起一丛火。 火光微弱却刺眼,枯草枯枝发出噼啪声,不停爆火星子。 他虚弱靠上树干,火光晃得面颊忽明忽暗,呼吸也跟着忽深忽浅。 身旁是僵直的梁宜贞,一整天了,依旧没醒。火的温度对于她,似乎没有丝毫作用。 他小心翼翼拨下她睫毛上新结的冰,又喂一粒寒毒解药。 第三颗了。 这是以防万一随身带的,不想真派上了用场。只是寒潭寒气太重,压制下的毒一瞬爆发。 就在喂药的瞬间,睫毛又开始结冰。 女孩子倒在他肩头,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尸。整个身子像一块寒冰。 他凝眉,朝火堆挪了挪,将她搂更紧。 梁南渚身上的灼痛还在蔓延深入,但体温已渐渐恢复。 体温! 他猛地恍然。 梁宜贞这块寒冰,若火光无法融化,那体温呢? 古有卧冰求鲤,总能捂化的吧 他垂眸看她,整个人被冰渣残霜包裹,狼狈又无助。 他深吸一口气: “得罪了。” 说罢,指尖一扯,女孩子的衣带霎时松开。 一层一层剥下,只剩单薄的纱织中衣,隐约透出贴身的亵衣,若有若无勾勒出女子娇柔的线条。 他手一顿,喉头微动。目光平视不再看她。 梁南渚又摸索着解开自己的衣襟。交领敞开,露出一整片胸膛。冻伤青紫斑斑,却依旧坚实可靠。 他揽她入怀,就着敞开的衣衫将她裹了。 嘶 她好冰啊 梁南渚咬牙。对于刚刚恢复体温的他,这块冰这是痛苦,是折磨。 但更折磨的是她是个女人。 而他,是个男人。 她的嘴唇冰凉凉的,正触着他的脖颈。身体的曲线紧贴他胸膛,软绵绵的,似要将他吞噬。 梁南渚闭眼深呼吸,将她抱更紧。似乎抱紧了,就看不见了。 不知怎的,脑中忽闪过柳下惠的名字,竟开始佩服起此人来。 月光清冷,洒满空荡荡的树林。 两个依偎的身影,一丛火光,渐渐变得很小,很小模糊,模糊 次日,日光穿过树林,一束一束,树叶间闪烁点点光斑。 梁南渚蹙了蹙眉,只觉脖颈有些濡湿。 这熟悉的感觉 等等! 她会流口水了,是否意味着她活过来了! 他发誓,有生之年从未像现在一样希望她流口水。 “梁宜贞!”他抬手拍她脸颊,“醒醒,快醒!” 她面上的冰渣白霜已尽数褪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人也十分虚弱。 梁宜贞蹭了蹭脑袋,才缓缓睁眼。见着梁南渚,只眨巴眼睛愣一晌。 “你怎么样?”梁南渚凝视。 “我?” 她气声微弱,眼珠子慢悠悠地转。一瞬愣住。 什么情况? 自己是被他抱着么? 身旁的柴堆已燃尽,剩一堆黑漆漆的炭渣。 还有她的衣衫。 凌乱,散落。 一息惊诧,她瞳孔颤颤,直盯着他。 梁南渚唇角紧绷: “你别误会。” “这不是误会吧?”她微喘,娇弱气息扫他脖颈。 这样的场景的确无法解释。 衣衫总是他剥下的。人,也总是他抱的。甚至此刻,他依旧能感到她身体的曲线,依旧为之心慌。 梁南渚深吸一口气: “我会” “是大哥救了我吧。”梁宜贞忽打断。 她没有误会。眼下的场景,毒发时残存的意识,都在告诉她,是大哥用自己的体温救了她。 她没有误会。 梁南渚一梗: “是啊你这祸害死了,凌波哥可不得找我玩命么?” 说话间,将她抱更紧。 “嘶”梁宜贞拧眉。 她身上亦有冻伤,只是全程被他护着,并不如他严重。更多的虚弱来自寒毒。 他忙松了些: “我是怕你冷。” “好多了。”梁宜贞虚弱一笑,“冷的是大哥吧,昨夜捂化一块冰。” 她指尖微微抬起,抚过他胸膛: “我是不是把你再次冻伤了?” 他胸膛一紧,她的指尖挠的人心慌。 “看来,你的确好多了。” 梁南渚目不斜视,也不敢斜视,心中直不停默念“柳下惠”。 如和尚念经。 “施主饿不饿?”他道。 梁宜贞一愣。 “呸!”梁南渚对自己无语,“我是说,别没摔死没冻死,却饿死了。” 说罢,就要去摘不远处的果子。 “等等!”梁宜贞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盘山卧水 梁南渚刚松开的手又紧紧环住: “还冷?” 梁宜贞微微摇头,说话有些艰难: “你别费劲。我是中过寒毒的人,比你更知道寒冷的痛。 你本就没恢复元气,昨夜又被我再冻了一回。竟还要爬树么?” 梁南渚讪讪: “我想啊?难道还指望你爬树?” “不必爬树。”她轻喘,“你摸摸我的挎包。” 摸 自打昨夜剥她衣衫时,无意触到她的肌肤。梁南渚再不能直视这个字。 虽隔着纱织中衣,可一旦回想,指尖到手臂瞬间发麻。 “快啊。”她催促。 梁南渚沉住气,好一晌才抖开挎包。 叮叮当当掉落,尽是奇怪的工具。 “用它摘果子,不必爬树。”梁宜贞朝灵擒爪努嘴,又朝果子轩眉。 梁南渚将信将疑,一抛一收,果然摘下果子。 野果的卖相不大好,所谓歪瓜裂枣,便是如此吧。 他在衣衫上蹭了蹭,递至她唇边: “吃。” 梁宜贞窝在他胸怀,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猫。 “同患难,一人一口。”她笑道。 梁南渚蹙眉。 这又是什么德性?!一人一口,像什么样子! “不要。脏死了。” 他别过头,有些吃力。事实上,自摘下果子,手也开始发软。 冻伤,远比想象的厉害。 梁宜贞撅嘴: “那我也不吃了。” 此举骄纵,搁在平日里,梁南渚定会把果子砸了。再说句“饿死活该”。 但此时不同。 能力所及的唯一的食物,她要与他分食,她要与他相携而行。 哧喀。 果子咬碎,又一番咀嚼。 “你吃这头。”梁南渚转过果子给她。 梁宜贞虚弱噗嗤,眼眶忽红了,只含泪咬一口。 野果的汁水在舌尖打转,很酸很涩,但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梁宜贞埋首在他胸膛,心头感慨万千。 自己还有机会尝出酸涩,真好。 还活着,真好。 还有他陪你活着,真的,很好 一连几日,兄妹二人休养生息。 初时只靠附近野果充饥,但现在,梁南渚已能打些兔子c山鸡。冻伤依然痛,但并不是不能忍。 梁宜贞的毒也压下去大半,已能试着走两步。 这些日子,她就安安静静守在火堆边,等待梁南渚带回猎物,然后分食之。 树林时有暖风,树叶沙沙,绿油油的,令人心旷神怡。 心旷神怡到忘了。 忘了他们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未走完的路。 火光晃晃,梁南渚扯下一只兔腿递她: “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吧?” 梁宜贞一怔,接过兔腿: “该找出路了吧。” 是走出这座森林的出路,也是日后重现人间的出路。 毕竟,他们现在是死人。 通常情况下,活人是不会在意死人的。他们只会对死人表达善意,即使这个死,是他们一手造成。 但死人如果再死,就有些可怕了。 不会有人去追究死人的死。对死人而言,也就更危险。 梁南渚咬一口兔肉: “死不见尸,他们一定会继续寻。” 不论是柳荀,还是影门。 但谁先到,是个未知之数。 他们不能拿命去赌。 梁宜贞沉吟: “森林太大,说不定他们如今就在森林中,只是我们不知。” 故而,不能盲目寻找出路。 “大哥,”她凑前些,“我想我们还是避一阵子。算着人都走了,咱们再出来。” 梁南渚目光落向她。 偌大森林,哪有可避之处? 她接着道: “大哥你看。此处群山抱水,草木葱郁。寒潭寒气终年不断,也可说是祥瑞仙气。 风水绝佳,必有大墓。” 梁南渚嚼兔肉的腮帮一顿: “草木葱郁?你眼瞎啊!没看见那圈枯草么?” 梁宜贞轻笑。这可是她的专业,怎会看岔呢? 她遂道: “正是这圈枯草,让我确定底下有一座大墓,还是不同寻常的大墓。” 梁南渚凝眉。 “这是障眼法。”梁宜贞抬手比划,“大哥仔细看枯草的形态。连绵起伏,盘山卧水,气势非常。” 盘山卧水 梁南渚一瞬屏住呼吸。 他虽对风水易术研习不深,但也知道,盘山卧水,那是龙脉之气。 “大哥,咱们下墓吧。” 梁宜贞身子前倾,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下墓 梁南渚心中喃喃,目光忽对上她。 她怎会懂下墓? 在川宁之时,她也下过懿德公主墓。那可以说是母女情深,特意现学的。 但此番呢? 风水绝佳,必有大墓这样的话,绝非临时抱佛脚能说。 多少年的功底,才敢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难道她一直深藏不露? 那又是谁教的她?居于深宅大院,她又哪来的机会?怎会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中,梁南渚只觉眼前之人越来越神秘。 而这一切是自她棺中醒来后。 “大哥?”她眨眨眼,“好不好嘛?” 梁南渚沉吟一阵,并不言语。 他如往日一样,从容扑灭火堆: “吃饱了么?该换地方了。” 这是他们这几日的习惯。每一日都要换一个地方,以免被人发现痕迹,守株待兔。 梁宜贞撇嘴: “换地方,还不如下墓呢!” 梁南渚蹭火星的脚一顿,负手俯视: “掘人墓穴,损阴德的!你梁宜贞有多少阴德可以损?!” “我又不盗墓。”她挣着脖子。 嘶冻伤还是生疼。 “你别说了。”他神情严肃,“只要咱们不是走投无路,你就别想干这事!” 梁宜贞讪讪。 刚要开口,只听不远处传来人声。 “想不到,悬崖之下别有洞天。” “不是大人坚持,咱们决计寻不到的。” “那就赶快,定要赶在洛阳府的人之前。” 是他们。 来了,终于来了。 那个而后有红痣的男人,比他们计算的更早!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心脏一瞬提到嗓子眼。 不及多想,梁南渚一把扶起她,尽量更快。 但此时的他,拼尽全力也只是普通人奔跑的速度。与轻功了得的影门相比,无异于自寻死路。何况还带个她? 梁宜贞一把抱住他的臂膀: “你还在坚持什么?” 他拖着她前行,身后草木唏窣,脚步越来越近。 “不要命了?!”梁宜贞急得就要憋出泪。 命 经历了严寒c饥饿c伤痛,在阎王殿夺回的命! 还有许多大事要做的命。 一条承满了希望与期许的命。 梁南渚挣眼蹙眉: “下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猜不透的墓 森林草木茂密,几个黑衣人拨开长草窜出,四周打量。 “奇怪啊。”一人左看右看,“林中发现多处残留的火堆,却并不见半个人!兜兜转转,只咱们几个。真是怪事啊。” “会不会是久居山林的野人,并非他们?” “我想也是。那样高的悬崖坠落,又落入寒潭,怎还会有命?” “大人太过紧张了。” 人凑在一处,对连日的搜寻已不大耐烦。 空荡荡的山林,除了他们了无人烟,唯有山风的回声。这是与世隔绝,久而久之会把人逼疯。 “要不回去吧?就说找不到。”有人提议。 “不行!”有人忙阻止,“你以为咱们是什么人?影门的规矩都忘了?大人说过死要见尸,见不到他们的尸,就得见咱们的尸!” 死要见尸啊 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额间满是冷汗。 “等等!”一人忽道,排排同伙,“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正是一堆燃尽的柴火,还冒起丝丝白烟。旁边几枚果核,零星一些山鸡c兔子的残骨。 “还在冒烟,人定没走远。”一人握紧刀。 “搜!” 言语干脆,几人瞬间散开。 洛阳府衙。 自打那日雨后,洛阳晴空万里,气温也渐渐升上来。暮春未过,已见出夏日的燥热来。 柳荀负手,急匆匆来回踱步,三撇小胡子跟着呼吸一上一下。急噪得像今日的天气。 忽闻脚步,他忙转身迎上: “人呢?找到了吗?” 进来的亲随吓一跳,忙行礼道: “大人,除了最初在寒潭边上拾到的绣鞋与玉簪,再无其他了。” 再无其他 柳荀默然。 连其他物件都寻不见,更不要说是人了吧? 他摆摆手,有些无奈: “再寻。” 一日未见尸体,就一日要寻。寻不寻得到是天意,至于寻不寻,就是尽人事了。 但那是寒潭。 亲随亲眼见过,稍稍靠近都觉寒气逼人,何况掉进去? 柳荀那句“再寻”,在他看来不过是遥遥无期的寻找。 “大人,”亲随抿唇,试探看柳荀,“这些日子咱们已寻遍崖底。 虽说森林有火堆,也有人的迹象。但咱们在寻,影门也在寻啊。这些痕迹多半是他们留下的。 不是属下说丧气话,悬崖加上寒潭,的确是不大可能” 生还的几率太小了! 这些道理,柳荀又何尝不知? 但那是普通人。 梁南渚,本就不是普通人。 他不能死。 洛阳府衙的寻,本来就不止是寻,更要紧的是替他们防着影门之人。 柳荀眸子凝了凝: “再寻。” 语气很轻,却十分坚定,不容置喙。 亲随无奈,深吸一口气,只得硬着头皮再去。 漆黑。阴冷。寂静。 漫无边际。 地面将墓穴与森林隔离成两个世界。 梁宜贞伸手摸索,一只大掌忽握上来。 “我在。” 他扶她入怀中,声音低沉,是这片漆黑中唯一的动静。 梁宜贞方吐口气。 想不到,这座墓穴如此之深。适才下坠太快,梁南渚受伤无力,她的手就那么生生地从他掌中滑开。 这感觉很绝望,比一片漆黑更绝望。 她抱紧他的腰: “你看,我没骗你。的确有墓穴吧。” 梁南渚凝眉: “当心些。眼下什么也看不见,别触动机关。”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机关术,她可比自己懂太多! “就是要触动机关啊。”黑暗中闻得梁宜贞虚弱的声音,“不触动机关哪来的灯火?咱们还要待一阵子的。” “少说些话。”他道,“我不问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她如今的状况,多说一个字都是拼力。 况且 她又在变冷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寒毒,似乎又开始跃跃欲试。 梁南渚蹙眉: “坐下歇歇。此处不是寻常阴冷。” 说着就要扶她坐。 “坐不得!”梁宜贞忙扣住他手臂。 梁南渚一怔。 她接着道: “这里的砖,不是能随意坐的。” 不能坐,难道这是机关? 好险啊 梁宜贞又道: “大哥有没有发觉,咱们足下的砖是云纹?” 竟还有花纹么? 梁南渚足尖轻轻扫了扫,微惊。 不说不觉得,脚下果然是朵祥云。只是雕工不太细致,与她所说的大墓相悖。 梁宜贞接道: “我猜,此条甬道应是很长,还有别的砖块雕刻祥云。其排列依照五行之势,分布于甬道各处,共有九朵。” 梁南渚听罢: “祥云片片,想来是寓意往生天堂,扶摇直上九万里。” 梁宜贞颔首: “大鹏一日同风起,墓主人应是位道家信徒。” 梁南渚搂他的手一僵。 “你怎么了?”梁宜贞觉出来。 他方回神: “没事。我是在想,这个祥云机关要如何破?” 这样啊 梁宜贞虚弱噗嗤: “这个容易。” 她轻戳他的腰: “大哥还使得出轻功么?” 梁南渚腰身一缩。他的腰本就敏感,这一戳被她弄得奇痒。 他屏息: “你别戳我就使得出。” 梁宜贞一愣,吐舌,默默收回指尖。 她方道: “既然使得出,那就靠大哥了。我们掉落的方向是西北,此时刚好踏着祥云,足尖顺着尖角的方向。 正好是乾位。依照八卦顺序,下一个该是坎位,也就是北。 大哥只需顺着北方而去,碰壁遂停下。如此,脚下所踏必是第二朵祥云。” 梁南渚会意,心中将八卦方位演算了一回。 好奇巧的机关啊 自然,运用八卦算不上奇巧。但人自地面坠落,通常会摔跤。一旦坐到不该坐的砖,很可能连墓室都没进命就没了。 他倒吸一口气。 梁宜贞懂得很多啊 太多了,多到不像是她能懂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梁南渚搂紧她的腰: “你抱紧了。” 又道: “若此机关并非如你所言,咱们俩可就都没命了。” 梁宜贞搂紧,面颊贴上他胸膛: “反正都死过一次了,我不怕的。” 相携而行,同生共死。 她不怕的。 “好。” 他道,说罢飞身一跃,果然落在第二朵祥云上。 接着又经过艮位c震位c巽位c离位c坤位c兑位,最终落在兑位上。 唰! 忽见火光。 方才行过的甬道竟依次亮起灯,从远到近,直到将甬道完全照亮。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看甬道。 而是眼前一扇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 谁的墓 防盗章,一会儿替换订阅了的小宝贝别慌,晚点刷新一下就好么么哒 梁宜贞忽一个寒颤,有些站不稳。 梁南渚忙扶住,臂膀一僵。 她比方才更冷了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梁宜贞似飘落回地面,待站稳,那人才松开。只见他落落白衣,面似皎月,令人见之忘俗。 可惜,是个瞎子。 他双眼束了根雪白丝帛,似乎刻意提醒众人。他是个瞎子! 可这般人物,要怎样的双眼才能相配呢?梁宜贞想着,不觉已痴了。 “凌波哥,”梁南淮惊道,“你怎么来了?这这怎么回事?你的衣衫” 衣衫已然墨迹斑斑。 “是墨丸吧?”他含笑道,鼻尖微动,没有丝毫火气。 若是旁人,白衣染墨定然狼狈。 可他,依旧好美啊!泼墨山水中,正一位如玉如月的翩翩佳公子。 原来,他叫凌波啊,名字也那样美。洛神赋有云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可不正是说他么? “原是位男洛神。”梁宜贞自语。 她正兀自含笑,不知何时梁南淮已至身边,围着她打量 “贞妹妹,可伤着了?此处怎会有墨丸?好在凌波哥仗义相救,这些墨丸若真打在你身上” 他一把捂住眼,不忍直视。 梁宜贞看他一眼,心下冷笑。 若非他故意扯一把,这个机关本可以避过!现在她怀疑,此前鹅卵石上的机关也是梁南淮故意触发! 这些活人心思弯弯绕绕,就是麻烦! 瞎眼男子久不闻她说话,遂道 “宜贞,可是吓着了?” 梁宜贞一怔。这声音如春风化雨,太美了! 迷醉间,原主的记忆也回来些许。 “凌波哥,我没事。” 她仰面一笑,贪婪直视眼前的姣好容颜。他看不见,她也更加肆无忌惮。 鄢凌波,十五岁至川宁做古玩起家,三年已成川宁首富,与晋阳侯府交好多年。 至于来历背景,似乎从未听人提起。 “没事就好。”他微笑,“且将手杖放下吧。” 梁宜贞愣然。 这才发觉,鄢凌波用于行走的云头手杖,一端还被自己紧紧握住。 她忙松了手 “凌波哥,抱歉。” 盲人没了手杖可不是玩笑的。 盲人?! 梁宜贞脑中一闪,盲人怎么能分毫不差地救她? “凌波哥方才”她话至嘴边却猛闭了口。 提起人家的缺陷总不大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盟誓(划重点)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的清誉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棺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圣旨(划重重重点)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德国骨折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烫手山芋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鬼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该死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章齐心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一章 如何交代(为笙沫笙筱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二章 不需交代(为笙沫笙筱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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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四章 稳不稳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五章 十里长街送世孙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六章 吃豆腐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七章 往死了凑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零八章 公主的自觉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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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章 不白看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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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对!就怪你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有什么条件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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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炫耀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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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春卿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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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要当心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反咬一口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东京梦华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来了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放我进去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六章 抓个正着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八章 班门弄斧(为天使大佬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与人为善(为天使大佬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章 珍品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一章 程爷来也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似我这等眼瞎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要脸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开学啦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乡见老乡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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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七章 解释解释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有担当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事不对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章 你的后招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登徒子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二章 侦察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内鬼(为天使大佬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四章 私通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不走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她的一个道姑朋友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七章 愿者上钩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相不怕迟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都是被逼的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章 诗会(为天使大佬加更) 杨淑尔不由得一惊。 京城的七夕诗会她虽不曾去过,却也有所耳闻。 这并非国子监与鉴鸿司正式办的,而是学生们自发组织,自己挑场子。从前多是包下大酒楼之类,左右那些孩子也不缺钱,一人凑些,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却从未有在学生自家宅子举办的先例。 一旦接下,那家怕是得出大头的银子,仆妇吃食也少不得费心安排。费钱费力,又是小孩子的事,没有家长愿意凑这个热闹。 偏偏今年,姜素问毛遂自荐,大家自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杨淑尔轻笑。 这位姜素问她便是无心打听,也听到许多回了,正是川宁蒋盈的表姐。听她天天吹,恨不得夸到天上去。 后来蒋盈惨死晋阳侯府,蒋家为此还与晋阳侯府结怨。 如今见这姜素问的做派,只怕是同为谢夫子的弟子,又有着表妹的仇,与宜贞暗暗较着劲呢。 众星捧月惯了的女孩子,半分也让不得人啊。 一时又想到梁宜贞,杨淑尔摇了摇团扇: “看来,今年的七夕诗会很有趣呢。” 程机杼拍拍胸脯,竖起大拇哥: “那是自然。” 七夕当日,夜幕渐渐垂下,街市上挂起重重莲花灯。 更有女孩子一人手执一盏,五颜六色,星星点点,就要到水边去放。还有不出门,与姊妹们在自家庭院投针验巧的,也自得其乐。 一时间,本就十分热闹的京城,今夜又添二分。 但最热闹的去处,便是姜家的朝雪园。顾名思义,此处原是为了赏雪筑的,却因着七夕诗会提前开了。 随着夜幕越来越暗,鉴鸿司与国子监学子们的马车纷沓而至。 有那妆点华丽,一看就是高官之家的,也有那文雅清秀,一眼便知是书香门第。 男男女女鱼贯而入,皆着了时兴衣饰,打扮入流。 男子多是穿长袍戴网巾,女子却更多花样,五彩裙c留仙裙,更有夸张的,竟着了十二破月华裙。流光溢彩,引人围观。 四周百姓亦围着看,羡慕学子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又羡慕人家挥金如土。 想来自家过七夕不过放个水灯,人家却是又布置宅院,又宴请歌舞。朱门内外,真一番天上人间。 入得庭院,灯火竟是比大街上更辉煌,耀得庭院如白日般。 学子们纷纷呼朋唤友,没了家长的拘束,一个个便似出了笼子的鸟儿,连女孩子们也放下矜持,比平日更活泼几分。 梁南渚着了锦灰袍子头戴网巾,负手行在人群中,不时四下打量。 身旁的苏敬亭手肘怼他两下: “看什么呢?宜贞禁足着,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梁南渚睨他一眼,下颌微扬: “谁说老子看她了!” 又扫一圈,低声道: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下墓。她若真想来,小小鉴鸿司哪关得住?不过是还没到罢了。” 苏敬亭嗤笑,咂咂嘴: “还说没看她?这是扫了多少圈才确认她没到?可比寻一个已到之人费劲多了。” 梁南渚哼声: “那是老子眼神好。” 话音未落,却见不远处有人手执折扇挥了挥: “阿渚,老苏。” 二人目光看去,却是柳春卿。 他今夜一身天水碧纱袍,发髻半挽,一根碧玉簪横插,腰间拿雪白天蚕丝宫绦束了,还追了个白玉貔貅。 他一面行来,一面轻摇折扇,扇出的风吹动发丝,便添了十二分的风流。 苏敬亭呵呵两声: “这只花蝴蝶鉴鸿司的人怕是要疯。” 才说罢,便有女孩子围着柳春卿打招呼。 七夕诗会本是两所学府以文会友,自不能像混在市井一般追逐。女孩子们更文雅些,柳春卿也一一微笑应付,没有半分厚此薄彼。 那厢不远处,程机杼嗤之以鼻,狠狠呸了声。 “死娘炮!” 她瞥一眼,又拢拢自己的发髻。今夜她依旧着男装,也并未刻意打扮,只是一身爷们儿气在女孩子堆中最打眼。 杨淑尔笑了笑,拿团扇拍拍她的肩: “怎么,程爷也与她们一样,迷恋春卿少爷?” 程机杼闻声一瞪,又呸了声: “你当小爷瞎啊!” 她大掌一挥: “小爷中意的汉子,是大碗吃酒大口吃肉,铁铮铮义薄云天的好汉!” 相识多日,这还是杨淑尔头一回听程机杼说意中人。寻常女孩子提起这个都羞怯万分,偏她一股豪气干云。 杨淑尔团扇掩面,憋笑: “依我看,人家女孩子成亲都拜天拜地拜父母。到你呀,拜关二爷吧!” 程机杼不觉是打趣,深以为然: “此话在理。” 行走江湖,不论朋友还是夫妻都得讲个义字。 一时又思及梁宜贞,叹道: “今夜这样热闹,可惜宜贞不能跟来见识。” “她自有乐趣,咱们往那处去逛。” 说罢,便拉了程机杼往人群热闹中扎堆去。 这厢梁宜贞给了穗穗看家的任务,自己摆弄小挎包中的工具,轻轻松松便出了鉴鸿司的大门。 李掌柜早已候在门口,见梁宜贞越墙而下,慌慌张张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宜贞小姐,可慢着些。”李掌柜抹一把汗,“这要摔着了,世孙与凌波少爷可都饶不了我啊。” 梁宜贞拍拍裙摆,嘿嘿笑道: “这矮墙哪摔得着我?李掌柜,倒是我交待的事可办妥了?那上面可不能让我摔跟头啊。”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老李办事妥当着呢!”李掌柜笑道,“况且世孙也在诗会上,若有个什么不受控的情况,他也能帮衬不是?” 梁宜贞一惊: “你同他讲了?” 李掌柜理所当然点点头: “世孙说过,小姐的事都要同他讲的。” 梁宜贞扶额: “也罢也罢,就当请他看戏咯。” 这个梁南渚,近来管东管西,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梁宜贞到朝雪园时,学子们已然聚在空旷之处,正写诗填词。 那处灯火通明,又桌椅屏风齐备,瓜果俱全。一时高谈阔论,坐了满满的人。 这样一比,别处倒也冷清不少。 “宜贞。”忽闻熟悉声音,只见杨淑尔隐在暗处招手。 梁宜贞带了李掌柜过去,杨淑尔便道: “念念出恭去了,算着这会子该回来了。” 梁宜贞点头,转头吩咐李掌柜: “李掌柜,接着就麻烦你了。” 李掌柜作揖: “小姐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相来了 那厢,念念还不知自己正似被瞄准的鸟儿。 只想着梁宜贞还关在鉴鸿司,熬过今夜,保证姜素问高高兴兴夺个魁首。父亲的升迁稳了,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些。 至于日后,梁宜贞该如何处置,自己还要做哪些坏事,却都不愿去想了。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笑脸,便敛了裙子要回去。 正至诗会处门边,人群来来往往,却是一个老秀才模样的人拦住她。 念念微怔,打量老秀才一晌,一身半旧竹布长袍,笑得和气。她只觉眼熟,一时却想不起。 她扬了扬头懒得理会,就要走。 “小姐留步啊,小姐留步。”那老秀才竟追着她进来,笑道,“我这厢短着小姐的钱,特来退换哩。” 念念顿步,凝了凝眉。 从来只是讨债的才会追上门,怎么还来个送钱的? 她蹙眉道: “老秀才怕是认错了,你我素不相识,又短我甚钱来?” 闻听声音,也有男男女女的学子朝这边搭眼睛。 老秀才见已引得人群注意,方提高了些声音,接道: “怎就不记得了?小姐前两日不是还在我这处买了一方” 他猛顿住,四下看看,装着压低声音的模样,实则没半分减弱。 道: “汗巾子。” 四周学子不动声色,却都不自主将耳朵转向了这头。 念念一惊,面色瞬间煞白,强压了声音: “胡说什么!怕是老秀才你老糊涂了吧!” 说罢便趋步朝人堆去,心头噗噗直跳,试图甩掉那老秀才。 老秀才年纪虽大,脚力却稳,紧赶着追上,一面赔笑道: “就是那方绾色绣了红鸾的啊!小姐再想想?西街的绸缎庄。” 此处人多,老秀才嗓门又大,四下听了个真真切切。只是老秀才的话从半中半腰说起,听不大懂,学子们遂越发好奇。 “我没去过那处!” 念念压着声怒斥,双唇绷成一条线,急促呼吸,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却是老秀才急了,挠挠头: “我是西街绸缎庄的账房,前日小姐来买汗巾子时,手下的伙计多收了二钱银子。 我也是昨日做账时才发现,打听了小姐的所在,特来归还,还带了赔礼的银钱。” 老秀才摊开手中的荷包: “小姐不信且看,我真是来还钱的。又不是讨债,小姐作甚躲呢?你若不收下,我这账房的差事怕是不保咯。 还请小姐看在老头年纪大了,可怜则个。” 这番话一出,念念又急又恼不知言语,只定在那处憋红了脸。 四下的目光越来越多。 那厢诗台上姜素问正题诗,围观的学子们却纷纷往念念这处来。她在台上也瞧出蹊跷,只是正作诗,也不好就走。 却是台下看她姜大才女的人已稀稀拉拉。她何曾被这等冷对?一时心中也不爽快。 念念这处,又有好事的围观之人起哄: “怎么退的钱也不敢收?” “买的是什么见不得人之物吧。” 梁宜贞因汗巾子的事被禁足,鉴鸿司上下无不清楚。如今听那老秀才一说“汗巾子”三字,也不用人提示,立刻想到了那处。 国子监的少年们却不知其间的弯弯绕绕。 这时杨淑尔便行上前: “老先生,你说的汗巾子可是男子式样的,绾色的?” 老秀才回想一番,老实点点头。 “哦”杨淑尔摇扇,长长哦了声,“此前你拿汗巾子构陷宜贞,这会子还有何话说?阿弥托佛,好人好报,宜贞的清白总算分明了。” 说罢,她双手合十,余光扫过众人。 学子们无不惊愕,便是不知情的国子监少年,如今也听了个明明白白,看念念的眼神亦奇奇怪怪。 女孩子们纷纷投来鄙夷目光,说的都是落井下石的话,正如当日编排梁宜贞一般。 梁宜贞在暗处看着,一时又有些感概。 只怕今后不论哪位同窗出了事,她们都是如此吧。 活人啊人心啊 念念也急了,被众人压得百口莫辩。 忽道: “这老头子说,你们就信啊?!为何不能是梁宜贞为了脱罪,故意泼我脏水?” 四下众人一顿。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念念见众人动摇了,心也放下半分,接道: “我自来是与素问玩的,素问的品性大家总是信的吧。 而那梁宜贞,前有撕画之事,毫无尊师重道可言后有外出私会夹带外男之物而今多一个栽赃陷害,很奇怪么?” 提起姜素问,众人朝台上看一眼。 她依旧作诗,波澜不惊。这个平日里娇娇软软醉心学问的女孩子,她们的确是信得过的。 一时又有倒戈的,分作两派争执不休。 老秀才也不慌,道: “我们售卖之物都有底单,查一查其上字迹便知了。还有账本,我们也不怕查。”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窜出二人。 “就是她!” “寻了一整夜,总算寻到!” 那二人一把揭了帷帽,粗眉突眼,宽脸黑皮,生得凶神恶煞。正是当日东景楼门前的抢画人。 女孩子们花容失色,不由得挤着退开几步。 少年们则是握紧佩剑马鞭,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谁知那二人却摆摆手: “学生们莫怕,我兄弟二人不与你们为难,只找她!” 一指戳向念念。 念念吓得边退边踉跄,虽有丫头扶着,奈何她也吓软了腿,主仆二人歪歪倒倒很是狼狈。 “小姐,他们不是在牢里么?怎出来了?”丫头颤颤,气声耳语。 “闭嘴!”念念面色惨白,只怕抢画的事也兜不住了。 只听那二人道: “说好了抢那位小姐的画,还要故意弄脏弄毁。咱们兄弟是不是都做到了?!却是蹲了好几日大牢,也不见你将剩余的银钱送来! 怎么,咱们兄弟的账也敢赖?” 念念也是吓怕了,只半哭半道: “我哪有不给,说好出狱再付,你们急什么?” 那二人一跺脚,鼻息猛哼,只觉四周都要抖几抖。 只道: “我们兄弟表现好,提前出来了!快,给钱!你的同窗们都看着呢!看还敢赖?!” 念念出门赴宴,哪带着那么多钱,这下子急得跳脚。 为了自家性命,只得拉了脸皮左借右借。 那些女孩子见真相分明,却是一个也不愿理她。只别开头,做充耳不闻。更有甚者,贱人前贱人后地骂一通。 “借钱啊我有啊。” 不知何时,梁宜贞自人群中探出头。 她只做寻常打扮,不似众人衣裙华丽,却是众人目光汇聚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二章 谁还没个哥哥? 众人惊了一刹,也不去深究她是如何逃出鉴鸿司,只知有好戏看,皆目不转睛,比平日上课还要认真几分。 见着她来,念念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旋即就扑上去: “是不是你?!你放了他们出来,还串通绸缎庄的老秀才!” 梁宜贞本有些功夫在身上,她微微侧身,念念衣摆擦过她的身子,不由得踉跄几步,险些摔个狗吃屎。 见念念稍稍站定,梁宜贞才道: “放人出大牢我若有那本事,还容你构陷恁久? 再说了,我初到京城,万事不通,找个路都费劲,却能在禁足之时去那绸缎庄,抓个陌生账房来反咬你?” 此话既出,念念哑口无言,只恨恨瞪着梁宜贞,一双眼儿憋得猩红。 梁宜贞白她一眼: “可别这样看着我。如今你欠着二位好汉的银子,这厢拿不出,只怕他们不会走。 说来也是你的私债,便是朝雪园的护卫也管不着。” 便是管得着,人家怕也不愿管。作甚没事干掺和旁人的事? 梁宜贞接道: “我以德报怨,身上有钱借你,却也不白借。” 说着便将银票掏出来,足有千两,银票裹着一枚海棠纹玉制印章。 梁宜贞呵了口气,朝银票上一戳,道: “好了,这张银票,任何一家鄢氏的钱庄都能取。” 抢画的汉子眼睛都直了。 梁宜贞又冲着念念道: “借你可以,你需将一系列事情的真相尽数说与大家,还我清白,便当做利钱。日后只还我这银票上的数额便是。” 念念心头冷笑,根本不予理睬。 谁知那两个抢画人却是急了,原先念念不过承诺他们一人一百两,如今见了这千两银票,区区二百两又如何喂得饱? 那二人粗眉一立,凶光毕露。吓得念念再不敢多想,吧啦吧啦将如何雇人抢画如何用汗巾子构陷,整个和盘托出。 说罢,她双手掩面,又气又怒又恼又怕,竟呜呜大哭起来。 事情真相也尽数分明,四周围观的学子哪理会她哭?皆纷纷议论起来。 这群学子也是文雅,骂起人来半个脏字也不带,偏偏读过书的都听得出,没一个不懂。 念念这厢更是羞愤难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再不要出来才好。 一时动静越发大,本来围观姜素问作诗之人纷纷涌过来看热闹。 那装点华丽的高台四周,竟只几个姜素问的手帕交,这厢想走又不敢走,有意无意催着她作诗。 要说她此刻还有心思作诗,那便是痴愚,是呆子了。 那厢闹的何事,她心中自是有数。如今梁宜贞不请自来,逼得念念毫无招架之力,倒生怕她把自己供出来。 不过,倒也不必怕。 左右她手上干净得很,半分证据也查不到。况且念念一家的前程都握在姜家手中,不信她敢破釜沉舟。 一时定了定神,姜素问写下最后一字,转身笑道: “咱们也去看看吧,似乎念念也在。” 手帕交们早等这句话了,一个个窜着脑袋迫不及待。 那处还引论不休。 念念迫不得已借了梁宜贞的银子,这才将那两个绿林好汉打发了。 又无奈接了老秀才的赔礼银子,多少能贴补些。也不知那一千两自己还不还的起。 “想不到,小师妹竟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忽闻一柔弱女声,众人蓦地心疼,不自主让出一条道来。 却是姜素问正款款而来。 她执着手帕咳两声,一脸心疼地望着梁宜贞: “那日谢夫子逐你出师门,我本不信你会做撕画的事,想着去求个情。只是谢夫子气头上,也不见我。” 她吸了吸鼻尖,转而微笑: “眼下好了,我小师妹的清白总算是分明了。” 四下女孩子见着她纷纷涌上去,少年们已下意识整了整衣袍网巾。 有女孩子道: “还是素问你心善聪明,我们却都被骗了。” “想不到念念是这样的人!” “你平日与她走得近,今日不揭发她,只怕下一个害的就是你!” 姜素问咳了两声,心头却得意。 看来自己倒是白担心了,这群人还替她找理由,心疼不已呢!如今念念的境况,再咬谁,怕是都无人相信了吧。 姜素问又凝眉看向念念,过去握住她的手: “念念,你为何如此糊涂?” 话音未落,却是捏她的手紧了紧。 念念心尖一阵酸,半句话也不敢说。 有人忙来拉姜素问: “素问你离她远些,脏了自己的手!” 姜素问微噘嘴唇,低下头去: “你们别这样说念念,想来她也是不得已。” 念念心下冷笑,别过头去: “没有不得已,我自作自受。” “素问你看!”有手帕交戳念念,“她都不领情,你还替她说甚好话!你就是太心软了。” 姜素问抿抿唇,又看向梁宜贞: “想来,念念最初只是担心小师妹,毕竟有男子夜闯庭院,还拐了小师妹走,作为师姐如何不担心? 只是,她后来动了歪心思,反倒害了小师妹。” 梁宜贞本已开始打呵欠,听到此处蓦地精神。 这个活人心思好深啊。 众人都在谴责念念,却忘了,梁宜贞私自外出是实事,有男子出入鉴鸿司也是事实。 这两点,念念可从未承认是栽赃。 这个活人一面踩念念,一面有将这事儿翻出来,一箭双雕啊。 梁宜贞凝了凝眸子,对姜素问不得不多看几眼。 围观学子中已有人摆手道: “还以为真是构陷之举,原来是狗咬狗啊。”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素问四下扫一眼,故作惊惶: “你们别胡说,小师妹才被冤枉。” 有人接过话头: “有冤枉之处,也有不冤之处。素问小姐,你那小师妹装什么装啊!你快别为她们当好人了。我听说,梁家小姐在川宁时就” “就怎样?”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耳根子已被提起,身后正是梁南渚。 高大的身影充满压迫,目光透过黑夜寒凉无比。 他揪着那人便朝前一甩: “说啊,我们家梁宜贞怎样?” 那人冲了几步摔在地上,网巾也歪了,衣带也斜了,只挑眼看梁南渚,有抬臂护住头: “没没怎样,好好得很。” 梁南渚冷笑一声,下颌微扬扫了四下一眼。 “梁宜贞,过来。” 梁宜贞一愣,噔噔钻到他身边。 只见他大臂一揽: “那日夜闯鉴鸿司的是老子,带走梁宜贞的也是老子。谁有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两个哥哥(为天使大佬加更) 四下一惊,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姜素问更惊,既然是自家兄长,梁宜贞初时受冤为何不说?莫不是等着让念念在众人面前栽个大跟头? 这心思也太深沉了些。 梁宜贞是最惊的。 她为何瞒着不提他,外人不知,梁南渚如何不知? 他的身份,便是不要招人关注才好。 如今他出来认下,梁宜贞的围倒是解了,若传到宫里,皇上免不得又是一番怀疑。却是把他自家给围困住了。 梁宜贞凝了凝眉,只瞪他一眼。 谁知梁南渚却搂得更紧: “你瞪什么瞪?自家兄长有甚不好意思的?偏要冤你跟外男私会才安逸?!” 梁宜贞暗自捏了他一把。 事到如今,他已挺身而出,便只得顺着认下去。 梁宜贞遂道: “说来惭愧。宜贞年纪小,这厢是头一回离家,思乡得紧。 想到哥哥也在京城,虽一墙之隔,难免舍不得,这才这才求了哥哥私下带我出去。” 这话说得讨巧。 围观的学子们多是外地来的,谁初来京城时没受过思想之苦? 别说她一介女儿家,便是那国子监的少年们,暗自落了多少思乡泪,也只得自己知晓。 一时感同身受,也不疑有他。 姜素问见踩她不成,遂换了口风: “既是如此,大家便也放心了。与自家亲兄长一处,总不会出事。 却是念念心思太毒,害苦了宜贞。” 梁南渚也不看她,只盯着梁宜贞,又道: “我们家梁宜贞性子好不计较,老子却不是个吃素的。我什么性子,你们也都知道。 这件事不给我个交待。明儿个咱把京城捅破天试试?” 那些女孩子们虽倾慕梁南渚,却也知他是个暴脾气。平日追追车也就罢了,到底不敢亲近,不似同柳春卿那般。 念念这厢早已抖得不成样子,见梁南渚出来撑腰,面色更是煞白。 只恨自己没个亲兄弟在国子监,否则此时也能出来替她说两句话。 姜素问见她久不言语,心下有些急,遂无意碰了她一下。 念念回神,看她一眼,有猛垂下头去。 姜素问的意思,怕是要她一力扛下了。她自是不愿,却也没法子。 家族命脉握在人家手上,她若没了家族,只怕日子更难过,还不知被作践成什么样了。 念念一时想明白,深吸一口气,遂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嫉妒梁宜贞,黑心害人,活该被揭穿。” 她望向梁南渚: “梁世孙,你说吧,要我如何赔罪,我自听命就是。” 围观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向梁南渚,皆等着看好戏。 梁南渚这样的大家公子哥,是半分委屈也受不得,如今欺负到他妹妹头上,哪还有念念的好果子吃? 谁知念念话音刚落,说话的却不是梁南渚。 “梁世孙,老远就听见你的声儿,敢是谁得罪了你?” 众人纷纷朝那处看去。 来者陌生,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身形清瘦,面颊轮廓似刀削。一双眼睛细长,透出凛人的寒光。 这人虽不认得,可他一身打扮却没几个人不认得。 枣红色的官袍,漆黑的襆头。 这是个官。 还是个大官。 学生们一时肃然起敬,也不敢大声言语了。 梁南渚却面色不改,依旧一脸嚣张: “我还当是谁呢!姜大人啊。这厢还没贺你升迁之喜呢。” 姜大人 新任大理寺少卿姜云州! 梁宜贞眸子一凝,转头看向他。 她对此时的官场本不熟悉,只是那日下了前任大理寺少卿的墓,发现了那两截丝线。 线索指向的凶手,可不正是这位姜云州姜大人么? 姜云州笑笑,严肃惯了的人,笑起来却是有些别扭。 他只道: “早先舍妹就同本官提过,今日在朝雪园设宴。好像是什么七夕诗会?” 姜素问见兄长来,比方才更有底气,只行过去福了福身: “大哥,正是。” 姜云州扶起妹妹,又朝梁南渚觑两眼: “是你得罪了梁世孙?” 姜素问一惊,连连摇头: “不是妹妹。是是念念,她冤枉了宜贞。妹妹身为主家,这厢正调停呢。” 姜云州点点头,目光扫过念念,又道: “那也是你这个主人家招呼不周。快去给梁世孙c梁小姐见礼赔罪。” 姜素问莫名,只抬眼望着自家兄长。 她又没错,赔什么罪? 姜云州却暗暗朝她使眼色。 姜素问会意,想必兄长心中还有更长远的考虑,遂也拉下面子,上前福身。 还未蹲下,却是梁宜贞一把扶住: “素问师姐快别。我兄妹二人若受了你这礼,岂不成是非不分无理取闹之徒了? 姐姐权当顾惜我这小师妹脆弱的名声,莫要如此了。” 被她一栏,姜素问倒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真行了礼,便像是故意说晋阳侯府的兄妹无理取闹若不行礼,这一遭过来却又显得假兮兮的。 她旋即眉头一凝,看向自家兄长,且把锅甩给他。 姜云州抬了抬手: “也罢,日后办事可得仔细些,莫平白得罪了人。” 姜素问颔首,遂退到兄长身后乖巧站着。 梁南渚打量姜云州两眼,玩味笑了笑,道: “诶,姜大人,你是大理寺的啊,可不正好该管案子么?况且念念的父亲在你麾下为官吧?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能管一管?” 姜云州笑起来,便是笑,也阴冷冷的: “世孙说笑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念念: “世孙若信得过我,我这就让她家人领她回去。教导一番,来与世孙和小姐赔罪。” “还以为你这少卿多厉害,却也不过如此。办个下属还叽叽歪歪!” 梁南渚咂嘴摇头: “大楚律上白纸黑字,造谣也是罪啊。” 姜云州轻笑: “一个小女娃罢了,世孙这般没气量?” “没有。”梁南渚颇是坦然,搂紧梁宜贞,“敢情受冤的不是你妹妹!” 姜云州扶额: “好,便依世孙所言。” 他一挥手,果有几个侍卫来押念念。 念念霎时惊惶,不想竟到了坐牢的地步,一时心慌不已,只狂喊着“素问救我”。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世孙,可满意了?”姜云州像对着个耍无赖的孩子。 梁南渚耸耸肩: “还行吧。” 姜云州摇摇头: “好了,一个岔曲儿罢了。学生们继续作诗吧,本官也告辞了。” 说罢,众人齐齐施礼送他。有好奇的,还伸长脖子要看,那是他们日后也想穿上的袍子啊。 而梁宜贞,却一把抓紧梁南渚的手臂。 在姜云州转身的一霎,她就抓得死死的。 “大哥,他耳后有红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七夕 夜已深,朝雪园的热闹早已散尽。 姜云州已换了家常袍子,沐浴过后,长发松散束了,只在庭院中就着月光看书。 不多时,忽闻院门喧闹起来,抬眼一看,正是他家妹妹归来。一众仆妇簇拥,小心伺候。 姜素问刚披上绸子斗篷,面色不大好。夜里凉,她又自小弱态,免不得照顾精细些。 “素问。”姜云州手执书卷招了招。 姜素问转头看一眼。这时辰唤她,想必有话要说,况且今夜还出了事。 她遂退开了仆妇丫头,捻着裙子,小步跨门而入,俯身施礼: “大哥。” “那些事是你做的吧?”他道,依旧一副读书模样,也不见生气,只是冷淡得很。 姜素问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自己什么性子,大哥自然十分清楚,在他面前倒不必装模作样。 姜云州抬头看她一眼,放下书卷: “日后别惹事了。” 姜素问却是一怔,心中不服: “妹妹不是惹事。哥哥不知,梁宜贞才入京城就风头占尽,若容她猖狂下去,日后鉴鸿司哪有我立足之地?” 姜云州轻笑摇头: “为兄在朝中步步高升,哪里都有你的立足之地!再说,那鉴鸿司是立一辈子的地方么?别忘了,你进鉴鸿司是为了什么?” 姜素问垂眸抿唇。 大楚命妇中,不少是鉴鸿司出来的。她入鉴鸿司,博个无双的才名,日后何愁嫁不到好夫君? 姜云州抬手招她坐下: “我这厢与你透点底。如今你才名渐盛,太后是有意将你指给抚顺王的。你可别惹出些幺蛾子,让她老人家下不来台。” 姜素问刚坐下,蓦地惊讶。 抚顺王,那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若非天眷政变时他还年幼,只怕如今坐那龙椅的便是他。 眼下皇上并无子嗣,抚顺王靠着太后,继承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中一番算计,不由得喜上心头,又激动又紧张。 “大大哥,太后真这样说?”姜素问直直望着自家哥哥,只觉有些不真实。 “我哪能哄你?”姜云州笑笑,“所以,还是收敛些的好。 这回有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下回若被那梁家兄妹咬着不放,再有人供出你。看你如何收场?” 姜素问噘嘴撒娇,只嗔道: “大哥放心,我手上干净得很,谁也没有我的把柄。” 她又坐近些: “不过,太后不是一向也不喜欢晋阳侯府么?我这样做,岂不正合她的心意?” “傻妹子,太后不喜欢晋阳侯府是一回事,但这害人的事不能你来做。”姜云州指尖敲着桌子,“抚顺王性子敦厚,太后岂会容他娶个心机深沉的王妃,留着拿捏抚顺王么?” 姜素问这才明白过来,旋即点点头: “大哥一说,妹妹才惊觉自己鲁莽了。不过,容那梁宜贞风头盖过我,我心中总是不平。” “晋阳侯府啊猖狂不了多久了。”姜云州道,“你且与她交好。她与她哥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多套些话出来,有意无意透给太后。还怕没人帮你收拾她么?” 姜素问眼睛一亮: “到底还是大哥周全。” “不过,”她抿了抿唇,“那个念念,大哥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 今年七夕诗会经了一场闹剧,早早也便散了。 梁宜贞挽着梁南渚在街上踱步。小巷僻静,只零星几个没收完的莲花灯摊子c零嘴摊子。 “既知姜云州便是影门的头子,敌明我暗的格局倒是可以改一改了。”梁南渚道。 适才梁宜贞发现姜云州耳后红痣,与梁南渚的怀疑不谋而合,这下子更有底气,却也越发紧迫。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梁宜贞偏头看他,见他眉头高耸如山,不自主地伸出指尖顶上。 “知己知彼是好事,你别愁了。”她又用力按了按,那人果然眉头舒展。 梁宜贞满意笑了笑,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嗯大哥,今日过节呢。” 说罢朝前一指。 小巷尽头是一条蜿蜒小河,青石板桥上稀稀拉拉站着人,灯火映衬水面波光闪闪,其上还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莲花灯。 附近住户的女孩子不时还伸出头来看,也不知自己的灯飘向何方。 梁南渚顺着她指尖瞧去,又转头凝她: “年年都过,年年如是,也没什么稀奇。” 梁宜贞白他一眼,撇撇嘴: “但那不同啊。这是我头一回与大哥一起过呢。” 其实,也是她两辈子头一回过七夕。 从前跟随父亲下墓,连个手帕交也没有,一群大老爷们儿,谁还陪个小丫头片子过七夕? 自打来到百年前,原主的记忆中倒是年年过七夕,奈何她自己却从未过过。 一时心头有感,倒见出女儿家的柔软来。 梁宜贞抱紧他的臂膀,小脑袋倒过去: “大哥,你陪着我吧。” 她这一抱一靠,梁南渚的手臂霎时一股酥麻。 愁绪也没了,性子也软了,也不知这女孩子身上是不是有软筋散之类的毒药。否则,怎么她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似将他泡在酒里。又醉又自拔不能。 一时凝向她,只见她小脸蹭着自己的臂膀。不由得心头一紧,跳得更厉害。 这祸害属壁虎的么? 他遂道: “我这不是正陪着么?” 梁宜贞咧嘴笑笑: “大哥在,真好。” 梁南渚心头一动。她声音软糯糯的,我见犹怜。 其实,他也知她委屈。初入京城,便有人做局害她,人世人心肮脏至此,小姑娘难免心头堵得慌。 他垂眸看她,又怜又爱,直想把女孩子吞进肚子里,再不受半分委屈才好。 一时又想讨她高兴,遂道: “你们女孩子过七夕不是都兴放莲花灯么?你也去放一个?” 梁宜贞眼睛一亮,噔噔点头。 兄妹二人遂手拉着手,步至卖灯的摊子前。 那货郎正收摊,只笑道: “今年生意好,却是都卖光了。我急着回去陪家里的婆娘,这里还有些彩纸,便给你们自己叠去吧。” 说罢将彩纸塞在梁南渚怀中,挑了货担就跑。 梁宜贞愣愣然,看看彩纸,又看看梁南渚。搁往日里,货郎如此待客,他早发火了。今日怎么反而含笑? “大哥”她试探道。 “也罢。”梁南渚一把抓了彩纸。 那货郎挂心家中妇人,他挂心眼前的女孩子,感同身受,如何不成全? 又道: “咱们自己叠便是。” 梁宜贞心下一沉,蹙眉: “我不会啊。” 梁南渚目光落向她的手,白嫩嫩的,纤长又柔软,一时喉头微动: “我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手把手 不待她回神,梁南渚便牵起她坐到石桥下。 二人并肩,他转头凝她。只见湖面莲花灯的微光映上女孩子的面颊,轮廓泛着暖黄的光,倒见出一番娴静来。 她眨眨眼,瞳孔中灯火微闪,眼波流转,道似无情却有情。 梁南渚心下一动,竟呆住了。 不提防间,梁宜贞抽了一张彩纸,举起对着星光看: “这怎么叠?看上去挺难的,你一个大男人却会这个?” 说罢又望向他,睫毛似黑羽扇子,扑腾扑腾,直往人心尖挠。 梁南渚喉头又咽了咽。 这祸害,还知道他是个男人啊!偏还一声一声大哥叫得起劲,听得人心烦。 他吸了口气,一把裹住她举起的小白爪子,指尖捻着那张彩纸。 只道: “平日见你做那些小机关不是挺巧的么?这个却不会。” 梁宜贞看看被他握住的手,不疑有他,只冲着他嘿嘿笑道: “术业有专攻。但大哥什么都会,你教我呗。可不许嫌我笨哦。” 女孩子的模样天真可爱,又带了半分狡黠,很是撩人。 他唇角轻勾,一张俊颜凑上: “你可认真学了。” 梁宜贞正点头,他手臂已自腰间揽过,大掌隔着丝裙摊在她腿儿上。 她一脸茫然望着他。 他也不说话,只勾勾掌心,又轩了轩眉。 梁宜贞似会意,试探着将另一只小手放入他掌中。 白嫩嫩的小手松松窜成拳,他大掌一包,只觉似那揉发了的面团儿,滑滑的,软软的,半截骨头也没有。 这样一双手力气也使不上,也不知如何折纸,偏要他握着才好。 一时心头欢喜,更握紧了一分,双臂也束紧了些。 梁宜贞顺势朝他靠了靠,肩头抵上熟悉的胸膛,却是十分舒服,只觉马背上的靠椅又回来了。 她心下也欢喜,只懒懒靠着他,一双小手儿任他揉捏。 他捻着她的手指,先将彩纸对折了一下,很慢很慢。 少女的指甲软软的,手指又纤细,便似那才发出的嫩芽。轻一分怕撩拨不动,重一分又怕折了。 一时小心翼翼,额间竟也渗出些许汗珠。 梁宜贞挑着空朝他看一眼。 都道七夕之时,天阶夜色凉如水,怎么大哥反而出汗了?心下奇怪。 梁南渚知她看自己,心头开了花似的,一朵一朵噗噗不停,直到充盈着整个心房。 欣喜之情染上唇角,却只微微一勾,装作认真折纸的模样。 他双臂紧了紧: “走什么神?还学不学了?” 梁宜贞回神,一低头,只见手中正捧了个粉白相交的莲花灯。莲花瓣一层一层,比那外面卖的还精致三分。 一时兴奋,蓦地一窜: “大哥真厉害!” 却听咚的一声,她脑门撞到他下颌,二人两两吃痛。 梁宜贞正要伸手去捂,谁知双手被他牢牢拽住,半分动弹不得。 梁南渚凝眉,下颌一扬,侧头含住她的头顶。 忍痛道: “好心教你,却是如此回报的?” 梁宜贞自知理亏,只讨好笑道: “不是有心的,大哥原谅则个,好不好?” 梁南渚垂眸睨她: “不好。” 梁宜贞拧眉。 忽而小手一滑,身子在他怀中翻转过来,一把捧上他的脸,对着他下颌吹气: “呼呼,不痛不痛。” 女孩子的气息清新如花草,自下颌沉向喉头,他免不得周身一紧。 一时也不敢看她,只道: “别吹了!老子又不是小孩子。” 梁宜贞白他一眼,却不松开: “不是小孩子,作甚耍小孩子脾气?” 她一面说,指尖一面点着他下颌。半长的指甲在他下颌一刮一刮,他心跳极快,又痒又慌。 真想把这女孩子吞肚子里。 “手拿开。”他板着脸。 梁宜贞见他急了,越发得意,只抿唇摇头: “那你原谅我咯?” “不要。”他别开头,“还疼着呢。” 梁宜贞见他别扭的样子就想笑,一时又捧稳他的脸: “要不给你揉一揉吧。” 话音未落,双手已开始毫无节制地揉搓。 梁南渚的五官随着她的双手拧来拧去,一会儿歪了嘴,一会儿斜了眼。若是被世孙党的女孩子见着,也不知作何感想? 梁南渚懵了一瞬,小手儿在脸上来来去去,撩拨得人面红心跳。 待反应过来,才知她正捉弄自己! 他压着无名火,将她两只小手合在一处,一把扯下: “祸害,过着节呢,可别找不自在啊。” 方才一揉搓,见他五官扭来扭去,梁宜贞心情大好,只咯咯笑道: “牛郎织女过节,关咱们兄妹什么事?” “大哥还疼不疼?”她又凑近一分,“我帮你揉啊。” 梁宜贞一寸一寸靠近,身子已半压着他。梁南渚屏住呼吸,握着她的手,准备随时反压住她。 心中又想,这厢如此难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将自己的心思与她说了。 她应或不应,总归有个定性。这女孩子,也总不至于还把他当兄长。 可她若心不在他,岂不是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一时左右为难,懊恼得紧。 正想着,忽觉掌中小手颤颤。定睛一看,梁宜贞却发起抖来,牙齿上下打架,嘴唇发紫,人只无力摊在他身上。 这家伙不会是寒毒发了吧?! “梁宜贞!” 他惊道,蓦地坐起,解了外衣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一手又在她身上慌乱摸药。 手掌略过小挎包c袖口,小蛮腰,皆是不见。 目光不由得落到她胸口。 这祸害,不会是把药揣怀里了吧? 梁南渚屏息,刚一伸手,又顿在那处。 此时夜深,人烟早已散尽,唯有水面成片的莲花灯,与二人的倒影。 她便颤抖地依偎着他,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本能地往怀里窜,想要取暖。那团柔软贴着他的胸膛,软绵绵的,起伏得厉害。 眼看寒毒越发上来,梁南渚咬紧牙关,猛闭上眼,一只手便伸了进去。 两个揉发的面团儿便蹭着他的手掌晃。他猛绷紧身子,认真寻药,又不敢乱动,颇是煎熬。 寒毒渐烈,梁宜贞拥他更紧,那处柔软蓦地挤压他手掌。梁南渚只觉气都快提不上来了! 一时呼吸急促: “祸祸害,你药呢?” 梁宜贞被寒毒侵蚀,脑子都快冻僵了,哪里还想得起药? 只不住朝他身上蹭,气息奄奄: “大哥救我” 女孩子的哀求撩拨得他热血沸腾,一时顾不得许多,竟放开了胆子左右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私宅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七章 行动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训女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五十九章 消失的尸城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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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急了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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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三章 焦虑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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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尸城惊魂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六章 药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三爷又开始笑,尖利刺耳。 梁宜贞半张着嘴,身子发颤。 头顶上的那具女体已十分干瘪,五官凑在一处,生前定然极其痛苦。 她身上挂着半开的碎花衫子,两个小辫搭载胸前,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 “程爷,”梁宜贞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可以颤抖得这么厉害,“是她。” 那日于家门前,寻人启事上的女孩子。 她弟弟还在等她回家… 程机杼亦软在地上不能动弹,脸都白了,牙齿颤颤打架: “是她…是她…那…娇娇呢?于娇娇呢?” 一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四处寻找。她也不敢起身,尸体一具具悬满了天花板,稍一仰头就会捧着,不停晃…不停晃… 而三爷,还在笑。 笑声却越来越渗人。 目光仍在梁宜贞身上打转。 “药!”他龇牙咧嘴,“别动我的药!” 梁南渚眉心微凝,向苏、柳二人道: “把这疯子绑柱子上,老苏看看是否有活着的女子,先救人。春卿发信号弹吧。” 二人颔首。 “啊!” 忽听一声尖叫。 是程机杼。 她一把捂住嘴,强逼着不再叫出声。声音是危险的,这是她仅存的理智。 只见于娇娇躺在一方鹅羽贵妃榻上,浑身赤裸,亦同吊着的女子一样,手腕插着管子。 鲜血从管子中不停往外流,整个人奄奄一息。 “嘿嘿嘿,”三爷目光忽射过去,咬牙笑起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让她下去!她不是最好的药了!让她下去!” 他转向梁宜贞,紧扯着嘴角笑,身子不停挣扎: “你去,你去!快去!我的药!” 梁宜贞一惊,下意识缩了缩。 她顺着三爷的目光,刚要转过头,梁南渚的大掌掩过来,阻断视线。 “别看。” 他气声耳语。 掌心的温度顺着眼角漫至全身,身子也不那么发颤。 “你敢抓我的药?!” 三爷扯嗓子一声怒吼,挣着绑绳不停窜,脸红脖子粗,柱梁都要被他带倒的架势。 “嘿嘿!”他龇着牙,“你们以为能动我的药么?”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铁笼落下。 恰好将兄妹二人罩在其中。 “阿渚!” 苏、柳二人闻声一惊。只见铁笼的柱条十分密,其上排排尖刺,显然抹了尸毒。 梁南渚缓了缓气息,将梁宜贞紧紧护在怀里: “都别慌。会有办法。” ………… 天色依旧阴暗,月光下两只乌鸦飞过。 地面的大门再一次打开。 “姜爷,您来了。” 大胡子男人点头哈腰迎上去,笑得一脸灿烂。 姜云州裹着漆黑斗篷,带了黑色帷帽,整个人如同一个影。 不真实,且阴森。 他只点了一下头,并不言语。 大胡子男人迎他往里走,只知他是这间“药房”的财主,并不知他的身份。 但那又如何,给钱不就是了! 大胡子男人十分满足,笑容也更灿烂: “爷,三爷早在候着,小的今日还给他添了几个伶俐的帮手。” 姜云州目光扫过炼尸池、行尸走肉般的工人,心头的厌恶更深。 就是这个地方! 时不时来此处视察,他才染上了尸毒,才不得不用三爷的法子医治。 就是这个地方! 这个鬼地方! 但,他离不开这地方。 影门,离不开这地方。 真是很讽刺啊。这个地方,压得人喘不过气。 “诶?”大胡子男人忽顿住,“这个三爷,怎不出来迎一迎?” 姜云州目光一滞,心猛提起半分。 往日他来,三爷早早就在巷道口翘首以盼了。三爷自称医者,姜云州是他的病人,他是最喜欢病人的。 更要紧的是,这个病人还能为他带去“药材”。 姜云州目光凝了凝: “三爷不见多久了?” 大胡子男人一脸懵: “没不见啊。带了新人进去就没再出来,是不是制药太投入,倒忘了姜爷今夜要来?” 不可能。 三爷的确疯癫无常,他说的话也奇奇怪怪。但只要与药有关的事,他绝不可能掉链子! 姜云州眯着眼: “召集人马。” 话音未落,他率先行进去。大步流星,却十分谨慎。 只怕,五位新来的工人有问题。 ………… 梁家兄妹被困在沾满尸毒的笼子中,排排毒刺是双向的,其余三人完全无法靠近。 三爷的嘴已被塞上,只是干瘦的身子还不停挣扎。 “你们让开!”忽听柳春卿一声斥,“实在没辙,我拼了一条命撞开笼子就是。” 再耗下去,只怕不等大理寺的人马冲进来,他们就先被发现了。 但阿渚,不能死。 他是柳家的希望,是天下的希望啊。 “你别冲动!”梁南渚瞪着他。 “你不能死!”柳春卿一脸正色。 记忆中,这是他第一回顶撞梁南渚。再后来,顶撞他便成了家常便饭,但那都是后话了。 “谁都不能死!” 梁南渚道,中气十足,不容置喙。 他目光落向梁宜贞: “能不能开?” 自打被关住的那一刻,梁宜贞便将这笼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深吸一口气: “机关不难,难的是…不能碰到尸毒。” 铁笼上都是刺,他们准备的手套也没了用武之地。 她接道: “这活太细,我需要时间。” 从前下墓都十分从容,哪里还有急急忙忙敢时间的情况? 不,这不是赶时间。 是赶命。 梁南渚也不犹豫,当下便道: “这样。你说,我来做。” “不行!”梁宜贞一把抓住他臂膀。 他是大楚未来的君主,他不能有事,可能性都不能有! “快说!”梁南渚斥道,面色紧绷,额间已有冷汗,“再不说,咱们都得死这儿!” 梁宜贞粗喘着气,心中似有人拉扯。 “很可惜,你们已经没时间了。” 阴森森的声音。 只见一个黑影立在另一扇门边。那恐怕是这间屋子的正常入口了。 黑色帏帽从容揭下。阴影中,露出姜云州阴森森,干瘦如柴的脸。 屋中五人身子僵直,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怔怔望着,屏住呼吸。 霎时间,屋子已被姜云州的人围了个团团转。 姜云州轻笑,慢悠悠踱步: “没想到,你们竟能找到这里。”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个个都是人才啊。” 三爷见着他,颇是兴奋,身子窜得更厉害。 姜云州厌恶地凝了凝眉,又转向梁南渚,道: “当日洛阳悬崖没摔死你,今日又落本官手里,是不是挺巧的?” “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他顿了顿,靠近铁笼,压低声音,“用遗旨和人,换你的命。” 机会… 梁南渚渐渐抬起眼皮,唇角一抹淡淡的轻蔑: “抱歉,是你没机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大事了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许走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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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章 覃相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一章 冷遇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二章 抚顺王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救命稻草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四章 欠你的总要还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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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七十七章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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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冤家路窄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宿命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老夫人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如今,鄢凌波已能隐隐见着人的轮廓。他知道,他的祖母身形微胖,十分慈祥。 他笑了笑,自袖间抽出一封信: “您看看,就算我不上京,也有人不干了。” 老夫人看他一眼,细细看来。原是户部的诏令。 似鄢凌波这等豪富,户部都是紧紧盯着。诏令中说,他去年上缴的税款有些疑问,请他上京协助梳理。 老夫人看过,久久不语。一盏茶都快凉了,才道: “看来,他们真怀疑到你头上了。阿渚看他的皇叔,半分不错啊。这倒比你自己上京更自然些。” 鄢凌波笑了笑: “这么大一盘棋,总算要落子了。” “凌波,”老夫人一口气梗在喉头,垂着白发苍苍的脑袋不敢看他,“祖母对不住你。” 他还那样年轻,那样有才华。他是晋阳侯府的长孙啊! 也正因如此,他的命,不是自己的。 鄢凌波看着老夫人模糊而颤抖的轮廓,心尖一酸。 他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嘴唇颤颤: “祖…母…” 两个字轻轻吐出,轻若飞雪,重于泰山。 此番离川入京,吉凶难料。此时若不唤一声祖母,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老夫人闻声一怔,霎时抬起眼皮。一双老眼皱纹满布,通红通红。 “好孙子。” 鄢凌波一时哽咽,定了定神: “祖母,若真到那一步,宜贞…一定要替凌波照顾好宜贞。还有公主的遗愿,世孙他…一定不能辜负啊!” 老夫人沉沉颔首。 懿德公主一生尊贵,自然也要给她唯一的女儿最好的身份。 当年救下梁南渚时,他曾在公主面前赌誓。若非宜贞不愿,来日他若为皇,她必为后。 懿德公主唯一的女儿,当得起天下头一份尊贵。 鄢凌波含笑,他的亲妹妹,亦当得起天下头一份尊贵。 “祖母,”他道,“凌波,无悔。” ………… 八月十五,夜色朦胧,合家团圆。 梁家兄妹二人在宫门前下了车,非皇室之人,是不得乘车入内的。 二人携手而行,梁宜贞挑眼看他。 于他而言,这是种耻辱吧… 眼前宫灯排排,五彩缤纷极尽璀璨,时有贵族男女来往。可这样的灿烂,是用当年的血腥换来的。 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用他无辜的父兄的鲜血,换了这片灿烂热闹。 梁宜贞收回目光,握紧他的手。 梁南渚亦回握。 一路之上,二人没有说话,却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大抵,这就是所谓心有灵犀。 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 一辆马车渐渐在兄妹二人身边停下。拉车的四匹马肥头大耳,车身锦缎为帘,珠玉为坠,十分华丽。 只是,华丽的马车很多,但并不是每一辆都能在皇宫中自由穿行。 兄妹二人顿住脚步,靠得更近。 待车停稳,马儿不再嘶鸣,车窗帘子才慢悠悠掀开一角。 窗中露出一张含笑美人脸,妆容素淡,却十分精致。黛眉横扫,檀口轻点,当真我见犹怜。 不是姜素问是谁?! 她目光在梁宜贞身上打转一晌,又看了看梁南渚,只道: “我说前面是谁呢,原来晋阳侯世孙与小姐啊。不是立功了么?怎么还在步行?皇上没有赐步撵?” 她掩面笑了笑: “我这罪臣家眷坐在车中,心生惶恐啊。” 一见是她,梁宜贞着实十分惊讶。 她怎么还敢进宫?还乘车而来?莫不是,太后已原谅她了? 不待回神,梁南渚看也不看姜素问,拉着梁宜贞绕到车前,长作一揖: “抚顺王安好。” 车中的抚顺王撩开帘子,笑呵呵的,胖胖的脸上堆满了和气。 他下车抱拳道: “梁世孙好。” 目光落向梁宜贞。女孩子俯身一福,不卑不亢,气度姿态倒与她哥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梁小姐?”抚顺王道,竖起大拇指,“巾帼英雄啊。” 梁宜贞欠了欠身子: “抚顺王过誉,实在不敢当。要说京城数一数二的女子,当属您车中的姜师姐。出淤泥而不染,可不是挺难得的?” 姜素问在车中听见,脸都气绿了! 说谁是淤泥!说谁家是淤泥呢!她才是泥,她与她的哥哥才是一滩烂泥! 一时气急,咳了两声。 抚顺王心尖跟着颤两下,车里车外针锋相对,他落得满脸尴尬。 “王爷,”车中传来丫头茯苓的声音,“我们小姐又有些不好了。” 抚顺王一惊,半个身子已钻进车中。 只见姜素问捻着手帕掩面,面色不大好。 她细声细气道: “王爷,素问自知家门不幸,得王爷垂怜,不忍我独自过中秋。 只是,这里若容不下素问,素问也不是厚脸皮的人,这厢回去便是。” 抚顺王一下子急了: “素问妹妹别胡说。这里是皇宫,皇帝哥哥说了算,小小晋阳侯府算什么?哪轮得到他们容不下?!” “可我…”姜素问咬着唇,秋水横波,看得人心神荡漾。 “妹妹,”抚顺王忙道,“你快别这样,母后见了不高兴的。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他说话声音不小,兄妹二人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只相视一眼,笑而不语。 抚顺王又撩了帘子伸出头,向梁家兄妹使个无奈的眼色,故意高声嚷道: “你们让开!挡着本王的路了!” 说罢,他自己拍一下马儿,马车又继续咯噔咯噔。 姜素问撩起车窗帘子,回眸得意一笑。 梁宜贞呵呵,朝前头努嘴: “这个抚顺王,还挺有意思啊!不过,怎么被姜素问治得跟条大狗儿似的?” 梁南渚轻笑: “你没看见么?你那位师姐,在他面前和在你面前可是两个人。” 梁宜贞凝眉: “可那抚顺王适才朝咱们使眼色,是打着两边不得罪的主意。不像蠢人啊。他看不出?” “英雄难过美人关。”梁南渚朝她额头轻敲一下,“再聪明的男人,遇着女人…只有认栽的命!” “噢?”梁宜贞点着下巴,挑眼看他,“你也是咯?” “老子…”梁南渚一梗,衣袖一甩负手而去。 梁宜贞噔噔跟上,偏头追问: “说说嘛,你栽谁手里了?” 梁南渚蓦地顿步,转身,黑着一张脸: “祸害!” 梁宜贞一愣: “又骂我!” 梁南渚白他一眼,继续走: “不是骂你。” “那是什么?”她眨着眼睛。 睫毛一颤一颤,某人心尖也跟着一颤一颤。 他咽了咽喉头: “那个…我是说…说…” “对了!”他猛一拍脑门,“老子是告诫你不要惹祸!宫宴是男女分席,我不在你身边,自己当心。你那位师姐…” 他顿了顿: “不是个善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夜宴 “那怕什么?”梁宜贞咧嘴一笑,“我还是个祸害呢!” 她嘴上虽玩笑,却也将梁南渚的嘱咐牢牢记在心上。 姜素问本非善类。姜家已到这样的地步,她还能想方设法入宫,足可见其手段。 适才路上相逢,她又故意挑衅,只怕真准备着什么花招。 不得不防。 ………… 那厢,各家命妇、贵女纷纷入席。而太后只在临近的宫殿吃茶,是要待到吉时才入席的。 大宫女碧桃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神神秘秘。 姜太后看她一眼,屏退左右。 碧桃才道: “太后,素问小姐来了。这厢在殿外候着,说想给您请个安。您看…” 姜太后手一顿,盖上茶盏: “她怎么进的宫?” 碧桃凝眉,吞吞吐吐: “能怎么进宫?还不是王爷…哎!听宫人们说,王爷带着她,坐车进来的。” “好大的脸面!” 只听铿的一声,茶盏重重放下。 姜太后冷语道: “她也不是没参加过宫宴,定人定席,早安排好的。这里没她的位置,她站在殿外装可怜,是故意膈应哀家么?” 碧桃回道: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谁知,素问小姐说,太后是长辈,入了宫不来给太后请安就是不孝。 至于宴席,是王爷相邀,她并未多想。若是给太后娘娘添麻烦,她自出宫便是。请太后娘娘不要生她的气。” “呵。”姜太后轻笑一声,“她是小六儿带进来的,一旦出宫,小六儿的气岂不是撒哀家身上了?” 碧桃凝眉: “那眼下…该怎么办?她还站在殿外,人来人往的,看着总不大好。” “来都来了,就留下吧。”太后又端起茶盏,抿一口,“跟她说,她的孝心哀家知道,就别进来了。 你在最末处给她置个席,她不怕丢脸,就让她丢去。小六儿那处也挑不出哀家的刺。” 碧桃豁然开朗,含笑下去安排。 宴席之上,丝竹齐鸣,舞姿翩翩,一派和乐热闹的太平盛世之象。 各人推杯换盏,相互说笑。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姜素问,便是有,也尽是些落井下石的目光。 姜素问心头一阵酸苦。 从前入宫,哪一回不是风风光光?顶着谢夫子首徒、鉴鸿司才女的名号,谁不艳羡?谁不夸赞? 如今才知道,那些才名,不过是锦上添的花。 眼下她没了姜家撑腰,没了太后宠爱,没了那张锦!这些花团锦簇瞬间化作泡沫,半点影儿都不留。 姜素问的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攒拳。目光一一扫过。 这些嘴脸,她要一个一个记住。日后,是要一个一个还回去的! 目光扫过梁宜贞时,她蓦地一顿。 只见她正与覃松松说话,对这热闹繁华的宴会似乎不大感兴趣。 “宜贞姐姐,”覃松松扯扯她的衣袖,“那是素问姐姐么?怎么坐老远去了?” 梁宜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对上姜素问的眼神。 阴冷、仇恨… 所有令人恐惧的词,似乎都能和那个眼神对上。 活人…好可怕啊… 活人…也好没意思啊… 梁宜贞收回目光,也不说话,只托腮呆看着眼前的歌舞。 宴会初时,她对这些还挺好奇,所有场景与史书一一相对,就像那些文字都活了过来。 可是看了一阵,又觉无聊。 命妇们皮笑肉不笑地说话、粉饰太平的歌舞、还有被遗忘的一桌佳肴… 活人们啊…也就这么回事。 “宜贞姐姐,”覃松松见她不说话,偏着脑袋问,“你不喜欢素问姐姐?” “谈不上,”梁宜贞道,随手捻了一颗葡萄,“我与她不熟。” 不是同门么? 怎说不熟? 自己与宜贞姐姐就挺熟的啊。 覃松松刚要问,却听厅外侍高唤: “抚顺王到。” 女人们说话的声音骤停,纷纷望去。 只见抚顺王一身锦袍,端着酒盏,一张胖脸红扑扑的,笑得和善又亲近。 他一边走一边高举酒盏,嚷道: “母后,小六儿来敬你酒了。” 姜太后一见他,本被姜素问气得冰冷的脸,霎时笑开了花。 她招手揽过儿子,嗔道: “我的儿,宫宴之上,还小六儿小六儿的,你是个堂堂王爷,也不怕人家笑话!” 抚顺王嘿嘿两声,一副半醉姿态: “母后跟前,儿臣永远是小六儿。” 姜太后被他逗笑,笑呵呵满饮一盏酒。喝得太急,呛了两声,她却丝毫不恼。 抚顺王又斟满一盏: “母后,这一盏是替皇帝哥哥敬您的,可也要满饮啊!” 姜太后刚举起酒盏,顿了顿,转而又放下,只笑道: “皇上呢?” 抚顺王噗嗤一声,胖胖的五官挤在一处,故作悄声: “母后,皇帝哥哥醉了,这厢回宫去了。他不忍扰母后雅兴,这才让儿臣代他敬母后一盏。” 姜太后垂眸,却并未动那盏酒。 皇帝这是躲她呢! 她心中暗笑。这场中秋宫宴,本就是太后自导自演,皇帝乐得看个热闹,也是给太后面子,却不想牵扯其中。 看来,自姜云州的事后,皇帝对她这个母亲倒生了嫌隙。 可这嫌隙…却也不是才生出的,不过是这个案子将它激发了出来。 姜太后笑了笑: “皇上醉了,让宫人侍们照顾好便是。母后这厢,还有一盏酒要你替我敬。” “哟!”抚顺王一愣,笑眯眯四下扫一眼,“哪位夫人小姐这样大的脸面,要母后心心念着?” 他目光落向姜素问,举盏冲她笑了笑。 姜太后看在眼里,一瞬黑了脸。 她白姜素问一眼,又拉着抚顺王,朝覃松松那处努嘴。 抚顺王顺着瞧去,却是先见了梁宜贞,当下便哈哈笑道: “捣毁尸城的巾帼英雄啊!该敬,该敬!” 正要举杯,姜太后打他手。 适才已被姜素问气着,眼下又多个晋阳侯府的小妮子! 没一个省油的灯! 她只向覃松松: “你这孩子,松松妹妹不认得了?” 抚顺王愣了一晌。 那女孩子瘦瘦小小的,全然没长开的模样,瞧着怕只有岁。 她一双圆眼看着他,满眼只是好奇。 抚顺王笑向太后: “倒有些眼熟。” 太后嗔他一眼: “覃相爷家的孩子!小时不是见过么?” 覃相啊… 抚顺王噗嗤: “是见过。那时她还是个奶娃儿呢!” 当年覃夫人产子,抚顺王替皇帝跑腿送过赏赐。不想一晃十多年,奶娃儿已长成亭亭少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有猫腻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五章 自己人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六章 聪明误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审问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二百八十七章审问御书房中再次亮起灯火,静悄悄的一片。火光一闪一闪,皇帝的脸显得越发阴沉。 抚顺王与姜素问双双跪在中间,皇帝与姜太后端坐高位,四周只有心腹的宫女太监。 姜太后挑眼看皇帝,只道: “皇上,小六儿解释了大半天,是打是罚你也给个准话啊。瞧瞧,吓得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皇帝窝着气,鼻息轻哼: “作出这般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母后还当他是孩子?” 姜太后凝眉: “皇上消消气,母后知你痛心疾首。这件事,小六儿的确做得不地道。可归根结底,是这小贱人勾引小六儿啊! 太医不是把过脉么?这小贱人服过药,她是故意害小六儿!皇上是小六儿的亲兄长,难道要看着亲弟弟被小小女子算计?” “呵!算计?”皇帝用力指着抚顺王,“那女子是服了药,他呢?他服了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母后还为这个孽障开脱什么?!” 这话说的姜太后无法反驳。 她闹脾气似的,一瞬垮下脸: “皇上已将小六儿认作孽障,是打算替皇家清理门户么?!” “母后!” 皇帝怒气冲天,抄起砚台砸下去! 咚! 一声闷响,墨汁溅了一地。 宫女太监们齐刷刷跪下,紧绷着脸,大气也不敢出。 姜太后亦愣住,面色煞白。 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这一回,是真生气了。 姜素问也吓坏了。 抚顺王若完了,她更没好果子吃。 她忙爬到书案边,一个劲地磕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王爷冤枉,民女冤枉!冤枉啊皇上!” 皇帝黑着脸,斜垂眸子看她,一脸的鄙夷不耐烦。 杜宾察言观色,挥了挥手。 两个小太监会意,忙连滚带爬,上前拉开姜素问。 姜素问依旧叫冤不停,死命挣扎。 姜太后本就将所有的事都怪到她头上,早气得牙痒痒,霎时拍案而起: “你个小贱人还敢喊冤?!你害了王爷的名声,害皇上生气,你还冤?! 当年哀家见你兄妹孤苦,又为我姜家族人,发了善心想要栽培。 谁知今日养虎为患!先是你哥哥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你又如此下作!呸!” 姜素问心尖一凉。 从前和颜悦色的太后,竟有指着她鼻子骂的一天。 她一口气覃相爷家了! 皇上,是要把她这个母后逼到绝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在就好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二百八十八章你在就好不,他是要把抚顺王逼到绝境! 他的亲弟弟。 皇帝,不许有人觊觎他的权威,即使是可能性也不行! 弑父杀兄,他也不是没做过。如今不过毁了弟弟的名声,抖都不抖一下。 姜太后默了半晌,才道: “皇上,小六儿的名声也是皇家的名声,皇上的名声。日后若被有心之人拿出来诋毁皇上,母后心痛啊。” 有心之人… 不就是晋阳侯府么? 皇帝负手黑着脸。 姜太后看了看,接道: “当然,皇上已下了口谕,自然不好再收回。母后想,不如先将这小贱人抬进抚顺王府,等小六儿成亲后再过到明路上。” 这话留了后路,也为皇上留了脸面。他遂不再说什么。 姜素问只磕头谢恩,心中却不平。她好歹是不掺假的大家女子,却落得通房丫头的待遇!连明路都不让过! 一时心头恨恨,也一一记下。 ………… 出得御书房,月似银盘,清亮如旧,可月色下的人却都甚是狼狈。 姜素问被塞上马车,直奔抚顺王府。下人们看她的神情也充满鄙夷不屑,无丝毫体面可言。 抚顺王不敢说话,只亦步亦趋跟着姜太后。适才皇帝哥哥发火,他还余悸未平呢! 至太后宫中,姜太后才道: “如愿以偿,收了那小贱人,得意了?” 抚顺王一抖,周身肥肉跟着抖: “儿臣…儿臣不敢。” 姜太后冷哼: “还有你不敢的事?” 抚顺王语塞,长揖到底。做那事的时候被人发现,着实太丢人。他只深埋着头,恨不得有个地缝。 “行了!”姜太后摇摇头,“母后知道是那小贱人勾引。 你皇帝哥哥生气,若不是适才母后劝一句,不到明日,那死丫头入抚顺王府的事就满京城皆知了!” 她戳着抚顺王的脑门: “母后看你怎么做人!” 抚顺王也不敢躲,只由着她戳。 姜太后撒过气,才道: “你也看到了,如今你没本事,稍微做错一丁点儿事,你皇帝哥哥捏死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母后也老了,说不定哪日就护不住你!没有个好岳丈,日后可怎么办哟!” 抚顺王一怔: “母后的意思是…” 姜太后白他一眼: “你说呢!难道真指望那小贱人做你的正室王妃?” 抚顺王不敢搭话,缩了缩脖子,胖脸陷在一圈肉中。 姜太后缓了缓,道: “此前我跟你提过,覃相爷家的小姐。你今日还故意跟人家耍酒疯!” 抚顺王想到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跟小鸡似的,还没长开呢!要跟他成亲,那小女娃还不得死在床上! 罪过啊罪过… 姜太后哪知他心中所想?只硬着语气: “若不是为着这桩婚事,母后直接由着你皇帝哥哥,就把那小贱人过在明路。看你还有脸?!” 抚顺王无奈,撇撇嘴: “母后用心良苦,小六儿领情的。全依母后就是。” 姜太后的脸瞬间阴转晴,呵呵笑着拉起他的手: “这才是母后的好儿子。” ………… 覃欢自宴席上来到御书房。皇帝急招,必有要事。 他也并未声张,只说醒酒,便不知不觉从宴席上摸到了此处。 “覃相,”皇帝面色惊慌,“可算来了!出事了!” 覃欢顿步,笑了笑,安抚皇帝坐下。 皇帝自小便是如此,稍有点事就咋咋呼呼。若非凭着一股子心狠手辣的劲,这个皇位是万万轮不上他的。 他遂道: “此刻皇上安然端坐龙椅,老臣从容辅佐。什么事都不是大事。” 听他说罢,皇帝一下子安心。 他点点头: “对,对,有覃相在朕身边。谁也别想惹事!” 覃欢恭敬颔首: “是这个理,皇上放心。” 皇帝遂缓过来,将今夜的事与覃欢说了一回。尤其强调了姜素问说梁宜贞下药的事。 覃欢沉吟半晌,捻须道: “这个姜素问已是无用之人,翻不起浪,梁家小姐要收拾她,倒也说得过去。 怕就怕…” 皇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气也不敢喘。 覃欢接道: “怕就怕,不是女孩子们的意气之争。若真是有意为之,冲着的就是抚顺王。 东窗事发,引来太后与皇上。你们必定会为抚顺王的事起争执。他们,在搅浑一池春水啊。” 皇帝心下一抖: “真是计划好的?会不会,是个巧合?” 覃欢笑了笑: “皇上,臣想起一事。适才遇着松松,她说此前她的姜师姐不见了,她告假要出来巡,太后偏是没让。 等太后退席,她才出来散散气,恰遇到了臣。” 皇帝揪着袍子: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太后已经知道小六儿的事…” 他猛拍一下脑门: “是是是,当时小太监还来给杜宾报信,朕才赶忙着去。险些让太后暗自了结!” “不过…”皇帝愣了愣,“这与覃小姐有何关系?” 覃欢遂道: “太后是听见松松说姜素问不见了,才去查的。 可松松是个没心眼的,也爱热闹,她才不会注意谁走了谁不在。 让她去问的,正是晋阳侯府的梁小姐。” 皇帝愣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说…还真是晋阳侯府…” 他火气一下子上来,拍案而起: “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耍花招!查!查清楚!抓起来!” “皇上!” 覃欢忽加重语气。 皇帝转头看向他,火气未平,还喘着气。 覃欢见他不再闹,才道: “皇上每回发火之前,先分析分析。利、弊,莫要意气用事啊。” 皇帝粗喘气,挥挥手: “覃相在不就好了!” 覃欢哭笑不得: “皇上信任,臣就与皇上说道说道。晋阳侯府为何要这样做?无非两个目的。 其一,挑拨皇上与太后,祸乱大楚;其二… 见顺德长公主。” 话音未落,皇帝已觉头皮发麻,背上全是冷汗: “覃相!那就更要抓他们!顺德,顺德知道当年所有的事啊! 若非母后权倾后宫,朕杀不了她,又何至于把她弄得疯疯癫癫?!” 覃欢深吸一口气,挥手示意他坐在: “顺德长公主疯了,全大楚都知道。疯子的话信不得,就算在天下人面前说了又如何?皇上莫急。” 他顿了顿: “还有那位梁小姐,抓不得啊。” 皇帝险些跳脚: “一个小丫头片子,怎就抓不得了?!” 覃欢无奈摇头: “皇上也说了,小丫头片子,何时不能收拾?若此时抓她,吓走大鱼,可就不划算咯!” “大鱼?”皇帝凝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鱼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章 再见已是人妇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小王妃(为络道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二章 送死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三章 婚事的背后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四章 母凭子贵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云端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六章 掩饰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二百九十六章掩饰谢夫子气息奄奄,身子轻微抽搐,双唇不住颤颤,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姜素问紧握金簪,抵住她的心口。一咬牙,又推进去一寸,簪头陷了一半进去。 茯苓吓坏了,脚一软,叠坐在地: “姨…姨娘…这…” 姜素问深呼吸,试图使自己显得平静。她颤抖着手指,探了探谢夫子的鼻息。渐渐微弱…渐渐微弱…以至于生命完全消逝。 她猛收回手,捂在心口,喉头咽了咽: “茯苓,不要声张。扶开夫子,我…我撑不住了。” 茯苓面色煞白,脑中空空如也。姜素问怎么说,她便怎么做,早没了魂。 待放下谢夫子,见她僵直不动,这才猛回神: “姨娘,你…你杀人了…” “闭嘴!” 姜素问深呼吸,嘴唇干得起皮,喉咙满是血腥气。她厌恶这种感觉。 “我没办法的。”她气声道,眼神又恐惧又畏缩,一手还紧紧捂住小腹,“她说是小产先兆…这么多血,孩子必定保不住了。” 孩子是她如今唯一的筹码,一旦小产,她必会被打回原形。眼下正室王妃在上,她极有可能还不如从前! 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知道的人,只能死! 姜素问咬牙,强撑着挪远些。她害怕谢夫子的尸身。自己的血与她的血在地上交融成一片,猩红猩红的,颇是吓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心神: “茯苓,你听我说。你不要慌,我眼下实在没力气,我怎么说,你照做就是。否则,我成了杀人犯,你也讨不到好。知道么?” 茯苓愣愣点头。 主仆本一体,况且自己也在现场,就算喊人来,她也根本摘不干净。 姜素问遂道: “你先将将门锁上,再打开谢夫子的衣柜,我记得,底层有个药箱。当年我手指破了,她替我包扎过。” 茯苓急忙点头,慌手慌脚锁了门,又听了听动静。见无异常,才打开衣柜,其中果然一个大药箱。 姜素问面色苍白,血色全无,强撑道: “替我止血,快!” 茯苓渐渐冷静下来,绷着脸一番动作,总算勉强处理了。 姜素问又道: “把谢夫子胸中的金簪拔了,换一根她自己的。再取条她的裙子给我换上。” 茯苓应声,一系列做完,已是大汗淋漓。 “扶我起来。”姜素问道。 茯苓拧眉: “姨娘还起得来么?” “起不来也要起。”姜素问咬牙,“要让人相信她是自尽,光换了簪子可不成。” 茯苓遂扶她步向书案,半步半步,小心翼翼地挪。怎奈,才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渗,新换的裙子沾上一点一点猩红。 茯苓一惊,都快急哭了。 她们到底能不能安然脱身啊?! 姜素问倒是稳得住,取了笔墨写到: 吾夫陈酿: 年光数载,往事休休,寡居之苦尝尽,今思君甚矣,奔走相陪,唯望不弃。 未亡人 谢蓼。 落下最后一笔,姜素问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茯苓看着字迹一惊,这哪是她平日的字迹?分明是谢夫子的! 从前习字,姜素问为了讨好,多爱临摹谢夫子的字帖,不想眼下竟派上了大用场! “我走不动了。”姜素问道,朝妆台看一眼,“你取些胭脂替我匀面,我脸上不好,不要叫人看出来。” 茯苓应声照做,又歇了一晌,姜素问才道: “走吧。” 她倚着茯苓起身。 茯苓扶住,目光划过她的裙子: “要不要再换一件儿?” 姜素问摇头: “丢了一条裙子也罢,丢多了容易惹人怀疑。你替我披上斗篷就是,旁人看不出来。” “好。”茯苓连连点头,“好在马车就停在院子后门,几步就到。姨娘再撑一撑。” 姜素问颔首。 刚上马车,她整个人一摊,昏迷不醒。快至抚顺王府时,才勉强有些意识。 茯苓打发了车夫,处理好车上血迹,才又回房伺候姜素问。 “我去请大夫。” “不行!动静太大。”姜素问声音虚弱,面无血色,“你去药铺,问一问我的境况该用什么药,带回来悄悄煎了就是。” 茯苓一怔: “可是,这种事若不处理好,对姨娘日后的生产只怕…” 姜素问摇摇头: “眼下都够呛,还想什么以后。你照我说的做就是,我还年轻,不怕折腾。” “对了,”她又道,“你把我的医案誊抄一份带去,大夫能看得更准些。千万莫要暴露身份。” 茯苓也是吓怕了,郑重点头。 从前也不是没干过坏事,但尽是撺掇着别人做了,她们主仆从来都分毫不沾。 哪像今日自己动手?! 眼下只盼着王爷不要太早回来,否则姨娘的状态,想瞒也瞒不住! ………… 姜素问的马车驶出鉴鸿司时,女孩子们只说她十分傲慢,竟把车驾到鉴鸿司内,也太嚣张了! 于娇娇哪管她嚣张还是谦和?只要她走,自己就能松口气。 梁宜贞遂道: “这下该放我走了吧?” 于娇娇嘿嘿赔笑: “多谢恩人,又救我一回。” 梁宜贞遂甩了她们往谢夫子院中去,叩门半晌无人应答。 她问廊下女书童: “夫子不在么?” 女书童看一眼紧闭的门: “没见夫子出来啊。适才与姜小姐在屋中说话,姜小姐才走呢。” 梁宜贞凝眉。 人既没走,怎么不应? 她一瞬揪紧心,有股莫名其妙的慌张。史书中关于谢夫子生卒年分的字眼直往脑中蹦。 梁宜贞定了定神,一把推开门。 猛然一怔! 她哒哒后退,台阶上一绊,叠坐在地。目光直直望着屋中,唇齿发颤。 女书童翻个白眼,边过去边指着她: “你干什么呢?!私自推夫子的门,你…啊!” 女书童一声尖叫。 屋中谢夫子倒在地上,大片的血迹。 “谢夫子!”梁宜贞拔腿冲进去。 尖叫声引来女孩子们,人越积越多,一个个惊慌失措,小脸吓得煞白。 京城府衙的人赶到时,鉴鸿司的夫子们已将学生隔离开。 领头的扬着下巴,四下扫一眼: “谁发现的尸体?” 梁宜贞红着一双眼,跪在谢夫子的尸身前发呆。 “是我。”她道。 领头的颔首: “行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他人留下来勘察现场。” 话音未落,只见庭院门口猛冲入一人: “七娘!七娘!” 那人身形微胖,白须有些乱,喊声撕心裂肺。 不是王夫子是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七娘对不起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百九十八章 牢狱之灾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请假条 等更的小宝贝们,我生病了咳嗽超级难受,完全码不了字……容我请假一天早点睡,明天恢复更新……爱你们,抱歉,么么哒!我们还有渣要一起虐啊! 感谢天使大佬的万币赏,我假期来加更,比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二百九十九章 噩梦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二百九十九章噩梦深夜的天,如浓墨一样黑。 又沉,又闷。 杨淑尔在墙根下焦急踱步,双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不自主地搓,不时又伸着脖子朝巷口望。 这个地方,是梁南渚的私宅,她此前从未来过。 入京之时,梁南渚差人给了她这个地址,若非紧急之事不可现身。 杨淑尔一向谨慎,就算会无意间路过,也尽量绕道走。 但今夜不同。 自己的任务本就是护梁宜贞周全,而她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官兵带走,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对杨淑尔来说,这是天大的事。 咯噔…咯噔… 漆黑的巷口传来微弱的马蹄声,在悠长巷子中回荡。 一人影在黑夜中渐渐出现。他驾马行来,身姿挺拔,一身锦袍,十分俊逸。 月光之下,显出不同世俗的清贵气度。 不是梁南渚是谁?! 杨淑尔捏着丝帕,焦急上前几步。还未开口,他只淡淡扫杨淑尔一眼,马不停蹄,行入院子。 她愣了半刻,一晌回神,又忙转到后门,越墙而入。 心道还是世孙谨慎,自己这厢一慌,倒忘了忌讳。搞不好就隔墙有眼,盯着他们呢! 杨淑尔熟练越过高墙,轻盈落地。杠一抬头,只见梁南渚已然在此。 他负手背对着她,背脊宽阔,有着男子的沉稳与可靠。 杨淑尔瞬间觉得不慌了,趋步上前施礼: “世孙。” “说。” 梁南渚道,并未转身。那个“说”字轻得一晃而过,若非仔细,根本听不清。 杨淑尔双手握了握: “世孙,出事了。淑尔有罪,请世孙责罚。” 说罢,她遂将白日之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听到梁宜贞入狱时,梁南渚一瞬转身,垂眸睨着她: “你差事办得够好啊!” 杨淑尔一哆嗦,头埋得更低: “本该立马同世孙讲,可淑尔寻遍了也寻不见您。只好…只好在此等着。” 说来,也不怪她寻不见人。梁南渚在京城,又有心干些大事,自有许多事情需他周旋安排。 而这些事,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故而,他行踪神秘也是常有的事。谁知今日回来晚些,就出了这档子事! “她被带走多久了?”他蹙眉道。 “午后的事。”杨淑尔道,“眼下只怕与王夫子一起关在牢里。” “鉴鸿司什么反应?”他问。 杨淑尔回想一晌,道: “夫子们都在为他们奔走,学生们却多是无心上课,也有直接奔回家的。总之,一团乱麻。” 话音未落,梁南渚转身就朝院外去。 “世孙!”杨淑尔追了几步,“你上何处?” 梁南渚脚步一顿,回眸一凝。 杨淑尔霎时闭嘴。 自己今夜是怎么了?世孙去哪儿岂是她能问的?果真是慌了神,不懂规矩了么? 梁南渚冷语道: “我去府衙。你快回鉴鸿司,接着看看有什么动静,宜贞出来后或许想知道。” 说罢转身一跃,不见人影。 杨淑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愣了好一晌。 直到回鉴鸿司,依旧有些恍惚。 丫头抹一把汗,迎上来抱怨: “好不容易哄了隔壁穗穗丫头不闹,也就逢春有点耐心!” 杨淑尔兀自发呆,似没听见。 “又被世孙骂了?怪你告诉他晚了?”丫头打量她几眼,撇撇嘴,“小姐,这也不怪你啊!他成日神出鬼没的,怪的着你么?!” 杨淑尔看她一眼,鼻息叹一声: “世孙说的没错,是我失职。我来鉴鸿司,本就不是念书,而是保护宜贞。 可宜贞却三番四次在我眼皮子底下陷入险境!世孙没弃了我,已是开恩了。” “小姐!”丫头不服,“话也不能这么说啊!你尽心尽力,我都看在眼里。他自己的妹妹爱惹事,自己不看好了,却来怪小姐!” “闭嘴!”杨淑尔斥道,凝了凝眸子,“这样的小事我都做不好,日后如何跟着世孙做大事?” 她气息一沉,吩咐道: “取沙包木桩来。” 丫头一惊: “这大半夜的,小姐要作甚?” “负重站桩。”杨淑尔道,“世孙不罚,我们自己得罚。我站一夜,也反思一番。” “站一夜?!”丫头瞪大眼。 又劝了几回,杨淑尔却越发坚决,果真就开始站桩。 滴漏一声…一声…窗棂上映着一个模糊的站立的影。 屋外深夜漆黑,明月高悬。 ………… 且说抚顺王府。 丫头茯苓自药铺回来,偷偷摸摸煎了药。姜素问吃完变睡下了,一睡就到了半夜。 茯苓却不敢睡,生怕她再有个好歹。 想来也怪,姜素问不过和谢夫子聊着天,怎么起个身就小产了?也没人碰她推她啊! 茯苓带着疑问,拿着她往日的脉案到药铺,听大夫说了才知。 原是姜素问吃瓜子吃太过,太医的告诫也不听,还私藏了许多,小产不过是早晚的事! 茯苓心头感慨,这不就是她自己作的孽么?只是她如今身子虚弱,茯苓也不敢说。 “不要!” 忽闻姜素问的声音。 只见她一脸煞白,额头直冒虚汗,双手紧抓被子,捏出大大小小的皱痕。 “不要!不是我!不是!走…走开!” 她声音断断续续,听上去十分惊恐。 茯苓吓了一跳: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姜素问噌地坐起: “啊!” 一声尖叫,眼睛霎时挣得老大。她张大嘴,心口起伏,粗粗喘气。 “姨娘,是不是做噩梦了?”茯苓半抱着她,神情惊惶。 姜素问浑身发颤,一把抓住她的手。 茯苓一抖。那手…冰凉冰凉的…好可怕啊。 姜素问凝着她: “是谢夫子,她…她来了…她索命来了!她问,她问我为何杀她。她说跟我无冤无仇…茯苓,我…” 茯苓忙替她顺背: “不怕不怕。姨娘,她已经死了,咱们不怕啊?” 姜素问蜷成一团,靠着茯苓,只愣愣点头: “对,她已经死了。” “茯苓,”姜素问仰面看她,满脸期盼,“她不该找我,对不对?她本来就该死,对不对?” 茯苓一愣,不知如何答话。 姜素问抓她更紧,似一根救命稻草: “你看,她是我夫子,我危难之时她不施以援手,还收新徒,还是覃松松那小贱人! 我退学之时,你也看见了,她一句留人的话都没有。 她…她本就该死,这不怪我,对不对?” “不怪姨娘,不怪你的。”茯苓忙附和安抚。 好大一晌,姜素问才渐渐平复。 她抬眼看了看,原是深夜了。自己竟睡了这么久!果然,小产是伤身得很。 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心尖猛一酸。 那里,已没了鲜活的生命。 她的指望啊!就这么没了?! 姜素问抓紧被褥。方才的噩梦是醒了,真正的噩梦却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章 她是谁 姜素问深吸两口气,抓紧茯苓的手腕,面色紧绷: “王爷可回来了?” 茯苓摇摇头: “我打听过了,王爷午后出门会友。这时辰还没回来,想是宿在人家家中。姨娘放心,这是老天在帮你。” 姜素问长长舒一口气,又抚上自家脸颊: “我面色可还好?他明若见着,会不会起疑?” 茯苓借着微弱灯光,仔细端详一阵: “明的面色指定能更好些,再擦些茉莉粉,抹上胭脂。王爷一向粗心大意,必不会多想。 好在今夜王爷不在,姨娘也能多些时恢复。” 姜素问点点头。刚要问鉴鸿司的况,只听门外传来声响。 “素问妹妹,”抚顺王偏偏倒倒,半醉姿态,手中还拎着酒瓶,“我回来了。” 主仆二人面色一紧,只见帘前人影晃晃悠悠。 她抓紧茯苓,心一瞬提到嗓子眼,声音发颤: “不能让王爷进来。” 茯苓也慌了,愣愣点头: “好,好。可是姨娘,我要怎么跟王爷说啊?” 眼看着人影渐行渐近,姜素问忙在茯苓耳边嘀咕几声,推着她走。 茯苓的脸一瞬红了: “真…这样说啊?” “快去!” 说罢,姜素问倒入被窝,将苍白的脸深深埋下。 茯苓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刚掀起帘子,恰与抚顺王撞个满怀。 她忙退开一步,躬道: “王爷回来了。” 抚顺王嗯了声,就要举步。 “王爷!”茯苓拦住,“姨娘已睡了。” 抚顺王嘿嘿两声: “我知道。我悄悄上去,不闹她。” “王爷留步!”茯苓又拦一把,眼神有些闪烁,“太医才说了,如今姨娘有了子,月份又小,还是…还是不要同房的好。” 抚顺王顿住脚步,子晃晃悠悠,抬起惺忪的醉眼: “你这小丫头,懂多啊!放心,就抱一抱,出不了事。” “王爷!”茯苓丝毫不让,“我们姨娘说了,王爷…王爷最不老实,昨还撩拨她来着。” 她回想起姜素问交代的话,面色更红,只吞吞吐吐道: “姨娘说…说…王爷昨蹭得她难受,又以有孕为由,偏不给她。还…还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发笑… 姨娘说了,王爷再这样,她养胎都养不清净!” 话音未落,抚顺王已然哈哈大笑: “她…真这样说的?” 茯苓点点头,只觉无地自容。这样的话从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口中说出,算怎么回事?! “行!” 抚顺王笑声未止,目光越过帘幕。 只见姜素问背而眠,紧裹丝被,体的线条起起伏伏,隔着轻纱帘幕,越发人。 抚顺王咽了咽喉头: “也罢!” 他指着茯苓: “你同你家姨娘说,她是本王的人,本王不急。不过,生产之后,可要陪本王多玩些时候啊! 到时便是皇帝哥哥召见,本王也赖在上不起。哈哈哈!” 说罢挥挥衣袖,拎着酒瓶,摇头晃脑而去。 茯苓悄悄跟在后头,直到抚顺王出了院子,才赶回来报信。 “姨娘,姨娘快醒醒!”茯苓轻推姜素问,“王爷走了,想是回自己院子去了。” 姜素问撑着虚弱的子,缓缓转过来,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放下。 茯苓亦松口气: “还是姨娘有办法。” 姜素问轻笑一声: “我与抚顺王自幼相识,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呀,唯唯诺诺,在朝上无甚建树。若非太后在,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这种人,就最喜欢看我在上求饶的样子。如此才显得他厉害不是? 故而教你那样说,王爷必然高兴,一高兴,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茯苓听得倒认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抚顺王一心喜欢姨娘也不是姨娘运气好,而是脑子好。 她啧啧感慨: “姨娘好手段,难怪王爷死心塌地。” 姜素问苍白的脸上勾起得意的笑: “我如今青貌美,又深谙他的脾,还知顺着他来。哪个男人不喜欢? 不过…” 她顿了顿,抚上小腹: “青易逝,有个孩子傍才是正理。” “姨娘年轻,还会有的。”茯苓忙安抚。 “自然。”姜素问下巴一扬,“但这个孩子,也不能白白没有。” “姨娘什么意思?” 姜素问眼睛眯了眯: “从长计议。” ………… 秋夜天空舒朗,繁星点点,抚顺王拎着酒瓶一晃一晃,口中哼着小曲儿。 虽是被姜素问赶出来的,可她那羞羞的理由,也实在让人生不起气,心中反倒十分爽快。 随从见他高兴,自己伺候起来也轻松,遂笑道: “爷,回院子?” 不待答话,抚顺王忽顿住了。 不远处的花园中,隐见一个瘦小影,跟小鸡仔儿似的。那人拈香拜月,长裙曳地,步摇叮铃铃地晃。 他轩了轩眉: “她是谁?” 随从顺着他的目光,蓦地一惊: “我的爷,真醉了吧?那是王妃啊!” 王妃… 覃相爷家的女孩子… 抚顺王揉了揉眼睛,心头喃喃。 算来,他也只见过王妃一次。便是在太后的中秋宫宴上,自己还言语轻浮捉弄人家。 到了成亲之,他压根没往新房去,而后就更不曾见她,只由着她在抚顺王府自生自灭。 他记得那女孩子是瘦瘦小小的板,至于长什么模样…早忘了!若非此时看见,只怕都忘了有这个人。 “这么晚了,她干嘛呢?”抚顺王好奇,子倾了倾。 随从躬: “小的这就去问。” 不多时,他转回来: “王爷,是鉴鸿司一位夫子去世,姓谢,王妃正拈香祭拜。” 抚顺王一愣。素问妹妹的夫子也姓谢啊。 “哪个谢夫子?”他道。 随从笑了: “我的爷,大楚还有几个谢夫子啊。” 抚顺王默了半晌: “这件事,姜姨娘可知道?” 随从应声: “鉴鸿司报丧的人是直接同门房讲的,应是都知道了。” 抚顺王垂下眸子。 那怎么,素问妹妹未曾祭拜?算来,她还是先入门的师姐。 随从跟他许多年,自知察言观色,遂道: “我的爷,姜姨娘有子,只怕是忌讳这个。这也是为咱们王府着想。” 抚顺王颔首。 一定是这样了。 忽一阵风过,抚顺王打了个寒颤。半晌,目光又落向覃松松: “让人给她送件斗篷吧。小鸡仔儿似的,又死了师长,别冻倒了。” 随从应声,刚要招丫头,抚顺王努了努嘴: “你手上不就有一件?” 随从一愣: “可这是王爷的。” 话音未落,他一个激灵: “是,小的这就去。” 说罢,一溜烟跑没了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一章 给老子说清楚 且说梁南渚这头,听了杨淑尔的回禀,便匆匆往京城府衙去。 刚至府衙门口,只见二三夫子结伴而出,气冲冲的,只将衣袖一拂,一面走一面朝府衙大门呸声。 “书呆子,走走走!”两个看门的衙役提刀,虚张声势地驱赶。 夫子们踉跄几步,白须跟着一颤一颤。 “凶什么凶!老夫用笔杆子戳死你!”一夫子咬牙切齿。 两个衙役相视一眼,抖着刀呵笑道: “哟,老头!老子好怕你的笔杆子哟!戳戳戳,朝这儿戳!”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神得意又不屑。 夫子们气得牙根痒痒,偏又干不过他们,一时摩拳擦掌,十分无奈。 “不讲理!不讲理!”一夫子举起颤抖的手,“等救了王夫子出来,有你们好看!” “别跟他们废话,咱们自己想法子去!” “走!” “走!” …… 梁南渚见夫子们走远,才收回目光。 看来,府衙这回是铁了心要立威。而那群夫子营救王夫子未果,心中不平,自然骂骂咧咧。 梁南渚抬眼看向府衙牌匾。对这种不讲理的地方,自然不能文绉绉地来。 既然要立威,那就看看是谁的威大?!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梁南渚飞而上,长腿一扫。咚!咚!两个看门衙役应声倒地。刀已被踢得老远。 还没反应过来,梁南渚已站定,袍服一掀: “叫你们知府出来!” 两个衙役一个捂前,一个捂后腰,哎哟连天。 “什么人?!好大胆子,竟敢咆哮府衙!” “看住他!”一衙役半爬半走,嘴上虽嚣张,神却十分畏惧,“我…我去叫人!” “等等老子!” 另一衙役看梁南渚一眼,忙追着去。 梁南渚四下扫一圈,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眼下府门大开,来去无阻。闻听动静,也没有巡逻的人马包围。 反应如此之慢,哪还有个京城府衙的样子?! 国都的府衙尚且如此,那国门呢?如今,站在门口的是他梁南渚,若有朝一换作入侵的外族呢? 如今离天眷政变不过十三年。短短十三年,他的江山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皇位上的五皇叔,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 梁南渚冷着一张脸,掀袍而入。 “站住!” 一排官兵忽自四周窜出,拦住去路。 他们匆匆忙忙,有的衣衫不整,有的歪着帽子,更有甚者,还带着酒气。 梁南渚一声嗤笑: “你们府衙的人来得真够快啊!”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上前就开打。 不多时,已是倒地一片,叫苦连连。 “我的天!这是闹哪出?!” 只见知府急匆匆的,五短材,边穿官袍边出来。 师爷紧跟其后,双手捧着官帽,一脸懵。 “知府大人是吧?”梁南渚上前一步,作揖道,“在下晋阳侯世孙梁南渚,听说大人带走我家妹妹,特来接人。顺便告个状!” 知府一愣。 来时只见满地叫唤的官兵,没注意还站着个人。 他防备地打量几眼: “晋…晋阳侯世孙?” 知府不由得多长个心眼。晋阳侯世孙,他虽没见过,却也听过他的大名。 不久前的尸城一案,正是晋阳侯世孙牵头破获。皇上还特意嘉奖过。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啊。 知府稳了稳心神,凝眉,指一圈倒地的官兵: “世孙啊,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是何意?” 梁南渚扫他一眼: “好好说?府衙容我好好说吗?我家妹妹就是好好说,好好讲道理,反而被你们逮起来! 知府大人,我梁南渚今就是来告状。告你们京城府衙胡乱抓人!” 啊? 知府一惊,脖子缩起来,十分滑稽。 这算个什么说法? 跑到府衙来告府衙?这些刺儿头孩子! 知府无奈抓抓头,转向师爷: “真抓了他妹妹?什么罪名?” 知府紧蹙眉头。晋阳侯世孙的妹妹,似乎也是捣毁尸城有功,受了嘉奖。 师爷一脸为难,凑上耳畔轻声道: “午后是抓了个鉴鸿司的女孩子。鉴鸿司死了个夫子,那女孩子绪不好,就煽动鉴鸿司的人阻挠移尸。人是林头儿抓的。” 知府拧眉: “尸体不是大理寺的人在验么?老林插一脚作甚?” 师爷颔首: “是敬亭少爷帮忙验尸,说为了保护证据,暂时不让移尸。这可是当场打林头儿的脸啊!林头儿怕丢了府衙的脸面,故而抓了人。” “胡闹!”知府忽一声怒斥,师爷吓得一哆嗦。 知府又压低声音: “这个老林,什么人都敢得罪!不懂看人下菜碟么?” 这件事,府衙本就不占理。 梁宜贞是为了案子据理力争,却落得入狱的境地。若是寻常人便罢了,偏偏是个惹不得的主! 只看他兄长的嚣张气势就可见一斑。若告到皇上那里,只怕自己的乌纱不保! 知府挑眼看看梁南渚,赔笑道: “世孙啊,你们兄妹是受过皇上嘉奖的大忠臣,着都是误会。咱们进屋说,进屋说。” 梁南渚只扬着下颌,一言不发。 知府会意,忙吩咐师爷: “还不快把梁小姐请出来!再把老林那糊涂蛋找来!” 师爷连连点头哈腰,麻溜着去了。 梁南渚这才随知府进屋吃茶。他翘着二郎腿,端着盖碗,看上去十分悠闲。 可他越这样,知府就越心慌。只盼着他接了妹妹早些滚蛋,别赖在府衙惹麻烦。 不多时,师爷回来,却不见梁宜贞。 师爷一脸纠结,朝梁南渚作个揖,才向知府道: “大人,梁小姐她…不肯出来。” “什么?”知府惊地站起,余光偷视梁南渚。 那人倒悠闲,似乎早料到自家妹妹要来这一出。 师爷接道: “梁小姐说,她不能不明不白地坐牢,要…要告林头儿。让…让林头儿亲自去监狱找她,做个了断。” 知府扶额。这下算惹上个刁钻的主了! 他看向梁南渚,梁南渚只兀自吃茶,一句话也不说。 知府无奈: “还愣着作甚?!让老林去啊!他自己做的事,要本府来擦股么?” 师爷连连应声,刚要举步, “等等。”梁南渚放下茶盏,从容起,“一起去看看吧。” 知府与师爷面面相觑。 这是要去给他妹妹撑腰啊! 二人无奈,事到如今,也只好由着他。只求赶快送走这一双瘟神,还府衙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二章 圈套?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三章 奇怪的尸体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四章 一件斗篷 姜素问就是凶手 这个想法在梁宜贞脑中一闪而过。 她蓦地一惊。怎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姜素问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与自己也结缘颇深。 可她与谢夫子无冤无仇,还受过谢夫子教导之恩,为她博得了不少好名声。 梁宜贞甩甩头,只觉自己十分荒唐。 不过,姜素问的确是谢夫子临终前最后见过的人。不论如何,问她些话总是必要的。说不定就是破案关键。 苏敬亭沉吟一阵: “你那位姜师姐,如今是抚顺王的姬妾,听闻备受宠爱。要问她的话,只怕不容易。” 梁宜贞颔首: “她如今身怀有孕,据说太后与抚顺王皆十分看重。这时候请她过衙问话自是不可能。 但她是谢夫子的弟子,为揪出凶手尽一份力总是该的吧? 既然她怀有身孕忌讳来府衙,咱们去抚顺王府问就是。” 苏敬亭凝了凝眉。 话是没错,可大理寺与抚顺王并无交情,又因尸城一事与姜家有恩怨。 眼下无凭无据贸然前往问话,人家必定不待见。指不定又拿怀有身孕推脱。 梁南渚看向梁宜贞,默了半晌,才道: “你想亲自去问?” 苏敬亭一愣,目光落向梁宜贞。 姜素问与梁宜贞素来不和,他们都是知道的。自打尸城一事之后,已然势同水火,姜素问怎么可能见她? 便是见她,保不齐又动什么坏心思! 抚顺王府可是人家的地盘,此番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梁宜贞看向梁南渚,正色道: “事关谢夫子,我一定要亲自去问的。” 梁南渚凝她一阵: “那你自己小心。” 梁宜贞点点头。 苏敬亭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一个想独自去见仇家,另一个居然准了?! 阿渚管他妹妹不是一向严厉么?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炸毛,这回这么轻松就应了? 况且以宜贞和姜素问的关系,多半是个闭门羹。让她凑上去,不如另想办法。 苏敬亭手肘怼了怼梁南渚: “喂!阿渚,她进得去抚顺王府么你就答应?” 梁南渚不说话。 梁宜贞方道: “敬亭兄忘了?我还有一位师妹是抚顺王妃,与她商议谢夫子的丧事总是合情合理吧? 只要进去了,我就能想办法找姜素问问话。” 是了是了,苏敬亭拍拍脑门。那个小抚顺王妃,还真忘了这一号人。 虽说小王妃没什么存在感,不过身份在那儿放着,家世也放在那儿。姜素问便是有什么坏心思,见宜贞与王妃在一起,想必也不敢太过嚣张。 思及此处,苏敬亭才舒一口气。 梁南渚却甩他一个白眼,又朝梁宜贞道: “那位小王妃是个脑子散的,别指望她。姜家是些什么人,咱们都清楚。去了那处,自己多长个心眼。” “我知道。”梁宜贞道,“不过去一趟也不能白去,总要问出些话,让案情有进展才好。” 梁南渚点头: “你放心大胆地问,想问什么问什么。他们若真敢动你,老子大不了再闯一回抚顺王府就是。” 梁宜贞心下一动。 从发现谢夫子的遗体,到被抓进大牢,梁宜贞心中一直空落落的。 谢夫子的逝世,让她觉得什么东西从生命中被抽离。而梁南渚的出现,又让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她捏了捏他的手掌。 这种时候,有大哥在真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梁宜贞便回鉴鸿司将王夫子吩咐的事都交代了。而后带着王夫子的手书,乘车上山请蔡云衡。 一来一回,耽误了两日。鉴鸿司也总算缓过劲来,不至于混乱不堪,学子们如常念书。 这厢安顿好后,梁宜贞便准备着要去抚顺王府问话的事。 且说抚顺王府这头。 覃松松两日前收了抚顺王的斗篷,便一直想着去还。 只是,抚顺王因被姜素问赶出房间,只觉待在府中也无趣,便成日早出晚归,逗猫遛狗。长长一整日都不见人影。 覃松松等得有些发毛,想着自己占着人家的东西没还就难受。 故而,今日一大早便堵在抚顺王的院子门口,踮着足尖伸长脖子望。 “王妃看什么呢?” 忽闻身后有人声,覃松松一惊,吓得足尖一闪,一把扶住墙。 只见眼前的人身形发胖,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这人有些眼熟啊 她上下打量他,好一晌也想不起,只凝了凝眉,颇是懊恼。 覃松松怎知,这就是她的夫君,在中秋宫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抚顺王! 抚顺王饶有兴味看她几眼。 听说这小鸡仔儿最近每天都来找他,也不知所为何事。他本想由着她去,置之不理便是。 谁知他外宿而归,恰撞个正着。 覃松松扶墙站直,拍了拍抱着的斗篷,仔细查验一番,方才松口气。 “小王妃,”抚顺王道,“你在此处作甚?” 覃松松抱紧斗篷,抬眼道: “这是王爷的院子,自然是等他了。” 她又打量他几眼: “看你穿得不错,是王爷的近身侍从吧?” 抚顺王一愣,不置可否。 谁知,覃松松忽把斗篷塞他怀里: “那你替我还给王爷吧。总见不到他人,有借不还我也难受,劳烦你咯。” 抚顺王望着斗篷一脸木然。他都快忘记给她送过斗篷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小鸡仔儿,也不打算自爆身份,遂道: “王爷不过是随手一送,只怕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王妃怎么还天天等着还?便说是弄丢了,王爷也不会怪王妃的。” 覃松松忙摇头摆手: “那是别人的东西啊。人家好心借我,自然是有借有还。” 她指着斗篷: “这处原先有些脏,不知是不是我弄的,已让丫头洗过了。你记得同王爷讲。他若觉得没洗干净,我再给洗一回就是。” 抚顺王捧着斗篷更加茫然。 这这算个什么说法?仔细一想,又有些好笑。 通常这种时候,不都该借还东西的机会与夫君有所亲近么?否则许仙与白娘子如何勾搭上的? 可眼前的小鸡仔儿,似乎真就是来还斗篷的。 抚顺王只觉心中滋味一言难尽,遂道: “王妃自入府还没见过王爷吧?不想见一见?” 覃松松一愣,思索半刻: “不想。” 抚顺王一梗: “你们不是夫妻么?” 覃松松想了想,道: “也不是不想,见不见都行吧。反正我自己吃得好玩得好,也不错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我偷偷同你讲,你们抚顺王府的点心师傅比我们相府的强。可好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五章 慌了 抚顺王的小眼渐渐睁大,整个人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什么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这小鸡仔儿王妃还真看得开啊! 他清了清嗓: “王妃说这话,不怕王爷知道么?” 覃松松眨眨眼,旋即哈哈大笑,又拍了拍他的肚子: “王爷又不在,哈哈哈,小胖子你怕甚?” 小小胖子?! 抚顺王一动不动,整个人都蒙住了,也不知该发火还是该训斥。 这小鸡仔儿不是覃相爷家的孩子么?覃相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一颗心上全是筛子眼。 怎么生出如此不长眼的女娃? 正懊恼,只闻覃松松的笑声戛然而止,换了一脸紧张神色。 抚顺王挺了挺背脊。 小鸡仔儿,认出本王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覃松松面色凝滞: “等等,小胖子,你该不会去告我的状吧?” 抚顺王本端着架子,一下子没端稳,猛呛两声。 “咳咳咳”他撑着墙,因着发胖,额头出了汗,“你再说一遍!” 覃松松点着下巴,摇头晃脑,似是自语: “告王爷也没事,他都不认识我,将我丢在一边自生自灭,肯定也不会找我麻烦。 但不许告诉我爹!” 她凑上小脸,盯着抚顺王: “小胖子,你记住了啊!” 抚顺王一口气卡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憋红了脸盯着她: “小鸡仔儿,你也记住。我这个小胖子,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抚顺王!” 覃松松一怔,倒不见畏惧神色,只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一圈。 中秋宫宴上的抚顺王,她早已记不清,脑中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眼睛小小的,身形胖胖的还带着酒气。 与眼前之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覃松松又仔细看了看,他衣着打扮也十分体面,遂试探道: “你真是抚顺王啊?” 抚顺王重重清一下嗓,故作严肃。 谁知,覃松松却拍起手来: “太好了!斗篷就不用转交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就要溜。 “站住!”抚顺王指着她,“你这小鸡仔儿赶着投胎?” 覃松松脚步一顿,尴尬笑笑: “我就是还斗篷来的,这都交到你手上,也没什么破损脏污,岂不两清?” “哦,对了!”覃松松一怔,俯身施礼,“我还没道谢呢,这厢谢过了。告辞。” 刚要举步,抚顺王忙拦在面前。他又胖又敦实,似一面墙,死死拦住。 覃松松抬眼看他,挠挠头: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会真要和我计较吧?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各人过各人的不好么?我也没必要学些假惺惺的好话讨你开心,对不对?一别两宽,各安自在嘛。” 各安自在 抚顺王心头喃喃。 抬这位鸡仔儿王妃入府时,他也是做的这个打算,不过多养一闲人,不惹事就好。 可这小鸡仔儿一时窜到面前,误将他认作侍从,喊他小胖子,又说出各安自在的话抚顺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这时候放她,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岂不是太没威信? 可不放她走,又没别的事交代,总不能真跟她计较什么大不敬之罪吧? 抚顺王又清了清嗓,四下扫一眼: “嗯怎么没跟个丫头?” 这算是没话找话了。 覃松松倒听不出,只道: “姜师姐不是有孕么?她说人手不够,都调过去了。我贴身的丫头在院子还有事,我便自己出来了。” 抚顺王猛地怔住。 传说中,覃家小姐不是尊贵万分么?就连入鉴鸿司的阵仗也十分了得。她身边的人,姜素问竟也调得动? 不知该说素问妹妹厉害,还是该让这小鸡仔儿改名鹌鹑。 抚顺王遂道: “人都去了姜姨娘那里,你要用人怎么办?” “我不用人啊。”覃松松耸耸肩,“日常起居,二三贴身丫头就够了。反正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姜师姐想用就用呗。” 抚顺王扶额,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王妃!”忽见不远处有小丫头招手,“鉴鸿司一位姓梁的师姐来访。” 覃松松闻声,眼睛一亮: “宜贞姐姐!” 她拔腿就走,一面回头朝抚顺王道: “我走了小胖子,斗篷你自己检查检查,坏了我赔你。” 说罢,一溜烟就没了影。唯留抚顺王傻愣愣捧着斗篷,心中莫名其妙,呆站许久。 且说姜素问,这几日悉心调养,下药也猛,竟恢复得极快。若涂脂抹粉后,面色上定瞧不出异样。 她对手镜端详一阵,很是满意,又想着自己晾了抚顺王两日,遂问: “茯苓,王爷昨日宿在外面,此时可回了?” 往日抚顺王回府,都会来姜素问这里说一声。眼下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遂有一问。 茯苓替她批了件家常夹袄,神色有些犹豫,只道: “听说,清晨就回了。” 姜素问面色一滞,放下手镜: “听说?” “是。”茯苓看她一眼,“王爷没来咱们这里。似乎在院门口遇见王妃,说了几句话,递了件衣袍什么的。” “你说什么?!”姜素问抓紧被褥,满脸难以置信,“那小狐狸精凑上去勾引王爷?!” 茯苓语塞,不知该不该附和着骂。毕竟,姜素问亦是自己舔着脸送上门去,若骂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含沙射影? “贱人!”姜素问一掌拍向床铺,“不要脸!以为我身怀有孕,她就有机会了么?!王爷与我青梅竹马,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越说越气身子发抖,才恢复的脸色又开始发白。 茯苓忙搂着她顺气: “姨娘别气。您与王爷的情分,她哪里比得过?况且,他们没说几句,王妃就走了。” 走了? 是吊着王爷的胃口么? 小狐狸精,挺懂啊! 茯苓接道: “是被人唤走的,听说,鉴鸿司姓梁的师姐来访。” 姜素问眼睛一瞪,抓紧茯苓: “梁宜贞?!” 恶心的人都混在一起了啊! 姜素问狠揪着床单,皱得不成样子: “我说小狐狸精平日闷声不响的,怎么忽然学会这等手段?原是梁宜贞那贱人教的!还真是个好师姐!” 姜素问深吸两口气,抚上自己的小腹: “茯苓,太医每五日来请脉,明日该来了吧?” “是,”茯苓一脸为难,“可姨娘的状况怕是瞒不住了” 姜素问眸子凝住: “不用瞒。” 今日老天帮忙,两个贱人凑在了一处,不正是她姜素问的大好机会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六章 何处不相逢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零七章 师姐妹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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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心疼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二章 质问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戏精本精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四章 都是为了你啊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本就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将功折罪(为络道加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各有肚肠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七章 伤春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八章 消失的狱卒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九章 恶魔在人间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章 归来 “程爷力气大啊!”穗穗一脸理所当然。 程机杼睨着她轻笑一声。这丫头,没脸没皮,养得跟主子似的,要上天啊!也不知跟谁学的。 正要说话,只听院外喧闹起来。三人一愣,皆朝门边望去。乌压压的人群一晃而过,于娇娇正在院门探出脑袋。 “程爷,淑尔,”她高唤道,“快走啊!” 程机杼拧眉打量她几眼,有挑眼望向人群: “又去凑热闹!我才不去!” 于娇娇哎呀一声: “我恩人回来了,大家都争着去接呢!你去不?” 院中三人一齐睁大眼: “宜贞小姐!” 话音未落,已然冲了出去。出去才知晓,于娇娇为何要拉上程机杼一起。这厢人挤人,若没程机杼在前开道,她根本挤不进来! “让开让开!别挡着小爷!”程机杼左挥右拨,女孩子们怕她,不自主就让出一条道。 程机杼朝前探头,前面还好大一拨人,她拧眉抱怨: “怎么这么多人?又不是没见过宜贞!” 于娇娇嫌弃看她一眼,摇摇头: “程爷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去读兵书。上回宜贞挺身而出,为护住谢夫子的遗体入了狱,师姐妹们都佩服得很。 皆说宜贞不畏强权,以身卫道,这才是鉴鸿司的气派与风骨。 这厢她归来,自然要夹道欢迎。也让人看看,宜贞身后有鉴鸿司撑腰,咱们读书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杨淑尔听罢,含笑点头: “公道自在人心。宜贞如此,鉴鸿司众人如此,才是不辜负谢夫子的教导栽培。” 穗穗得意摇了摇小脑袋,发髻上的小金铃叮当作响,只道: “早跟你们说过,我家小姐是神仙嘛!” 于娇娇噔噔点头,忙附和: “恩人能为旁人所不能为,可不就是神仙么?”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携手超前挤。 “你们看,宜贞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相互拥挤的人群蓦地一滞,纷纷望向那处。 只见梁宜贞下车行来,身后跟着梁南渚c苏敬亭c柳春卿。 可这一回,没有人在为美男欢呼。 女孩子们纷纷高唤“梁宜贞”,那些与她认识的起上过课的,都露出骄傲的神情。便是从前不认识的,也只当作老朋友回家一般激动。 柳春卿摇扇笑道: “看样子,宜贞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苏敬亭只看向梁南渚。 那人负手而立,正目不转睛凝着梁宜贞。他嘴角含着浅笑,眼神道是无情却有情,那等心思根本掩饰不住。 苏敬亭凑近柳春卿,只道: “宜贞早该把咱们比下去了。她为谢夫子挺身而出的事,咱们国子监也都传遍了。 纷纷道是巾帼英雄,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他又挑眼看梁南渚,憋笑道: “好在今日是来鉴鸿司,若在国子监,咱那群同窗们一拥而上阿渚啊只怕要疯!” 柳春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梁南渚对自家妹妹的心思,柳春卿老早便知晓。这厢一看,都不敢想他们去国子监的画面。 他摇摇头,轻笑: “何止是疯” 话音刚落,梁南渚眼角一道寒光扫来。 二人蓦地闭嘴。 梁宜贞倒不知他们的嘀咕,见同窗们如此热情,心中翻江倒海,竟十分澎湃。 来的人有认识的,更有不认识的喜欢她的,更有从前讨厌她的 只见一瘦高的红衣女子挥手道: “梁宜贞你好样的!从前我说你不是凭本事入的鉴鸿司,如今我收回!谢夫子看人的眼光果然准!你是谢夫子的好弟子,是鉴鸿司的好弟子!” “对!” “不错!” “梁宜贞好样的!” 人群中附和之声纷纷。 穗穗淹没在人群中,一双眼却直勾勾望着梁宜贞,又激动又兴奋又委屈。 一时百感交集,忽道: “程爷背我!” 说罢手一撑,窜到程机杼肩头骑着。程机杼本能闪了两下,待站定,吼道: “滚下去!” 穗穗哼一声,死抓着不放,又朝她头顶敲一拳头。 扯着嗓子道: “小姐!小姐!” 她一手攀着程机杼的脖颈,一手高高挥舞,在人群中一下就凸显出来。 梁宜贞眸子一闪,分明只几日不见,却像是阻隔多年久别重逢。 她鼻尖一酸,眼泪一下子就顶上来: “穗穗过来。” 众人顺着她的声音看去,见梁宜贞开口,遂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穗穗灵活跳下来,咚地撞进梁宜贞怀中: “小姐可回来了,穗穗以为小姐不要我了。” “怎么会?”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十分心疼: 梁南渚凝眉,一把拎开穗穗: “滚滚滚,你伺候小姐,还是小姐伺候你?” 穗穗最怕梁南渚,他一开口,穗穗立刻缩脖子怂了。莫说哭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躲在梁宜贞身后,不时偷瞄梁南渚。 杨淑尔等人也迎上来,围着她上下打量。 梁宜贞尴尬笑笑,遂道: “你们别看了,又没缺胳膊少腿的。淑尔,这些日子多谢你,帮蔡夫子打理鉴鸿司。” “这是我该做的。”杨淑尔道,余光扫了梁南渚几眼,又道,“宜贞,我还得多谢你。 如今蔡夫子已收我为徒,若不是你请她下山,我哪有这等机缘?” 程机杼拍拍梁宜贞的肩: “回来就好,咱们一起给谢夫子讨公道。谁也别想欺负鉴鸿司的人!” 此话既出,四下纷纷附和。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论男子女子,皆是血气方刚,憋着一股气要爆发。 梁宜贞四下看一圈,鞠了一躬,道: “多谢同窗们。宜贞此番回鉴鸿司,正是与兄长一起,奉皇命调查谢夫子逝世的真相。 皇上对此事很看重,说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看梁南渚一眼,接道: “今晨在大理寺,我与兄长看过此案卷宗,其间疑点重重,绝非自尽。关于凶手,我们如今已有眉目,只是眼下不方便与大家讲。 待真凶绳之以法之时,必定还鉴鸿司一个朗朗青天!” 四下一片哗然,颇是惊讶。 果然有凶手啊 会是谁呢 众人越是不解,越是讨论分析。待散去后,谢夫子死于非命之说,已传遍京城街头巷尾。 “姨娘!姨娘!”茯苓三两步跑进内室,险些绊一跤,“不好了!” 姜素问刚吃了药,抬了抬眼: “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如此慌慌张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一章 心虚 茯苓扯了扯踩脚的裙摆,步态又乱又慌: “就是梁世孙他们他们把逢春那丫头救了!” 她四下看看,凑近些,声音有些抖: “还有大金牙他们如今已被收押。我看杀头的告示都贴出来了!” 姜素问端药碗的手一顿,药汤猛荡了两下。 她颤颤抬起眸子: “他们没供出我吧” 茯苓深喘两口气,摇摇头: “应该不会。他们深受姜大人大恩,又拿了姨娘恁多好处,摆明了是买命钱! 身为狱卒,严刑逼供,供不供出你,他们都得死。再说,他们的家人还在姨娘手中,就算想拉个垫背的,也没拿胆子啊!” “算他们聪明。”姜素问舒了口气,按了按额角,“过会子,你找人把大金牙与牙签男的家人都做了,省得留有后患。” 茯苓颔首: “知道了。不过” 她顿了顿,不似姜素问般松口气,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姜素问看她一眼,一颗心又猛地揪紧: “你你说!” 茯苓紧握双手,冒着冷汗,道: “是鉴鸿司哎!也不是!是京城” 姜素问蹙眉瞥一眼,没好气道: “到底是什么?!” 茯苓一抖,再不敢吞吞吐吐,忙道: “就是就是到处都在说说谢夫子并非自尽,而是谋杀!还说” 她打量姜素问一眼,咬着牙不敢开口。 姜素问面色煞白,心口起伏喘气,忽拍上床沿: “我还有什么受不得的?!” 茯苓又为难又害怕,只道: “还说大理寺已经知道了凶手凶手的身份,还掌握了证据,案子很快就会就会水落石出” 什么?! 姜素问一瞬抓紧床沿,心虚摇头: “什么意思?怎么可能知晓呢?就算看出不是自杀,怎么会知晓凶手呢?” 她一把抓住茯苓的胳膊,直勾勾望着她: “我们没留下证据吧?我记得我们做得很干净,对不对?我们检查了好几遍,对不对?” 茯苓的小胳膊被她掐得生疼,却又不敢叫,只含着泪点头: “是,没有破绽的。现场没有任何咱们的东西,很干净。我们很干净” “真的?” 姜素问眼睛发红,面色虚弱又怪异,像个鬼魅。 茯苓心中怕极了,却只得继续点头。 且说鉴鸿司这处。 梁宜贞一行人又将现场勘察了一番,尤其仔细看过衣柜。不出所料,果然少了一条鸦青的洒金留仙裙。 梁宜贞遂叫上谢夫子的侍女,二人又一起清点一遍,更加确定。 梁宜贞方道: “姜素问平日爱穿浅色,水粉c月白c鹅黄她却偷了条鸦青的裙,一定是为了遮掩小产留下的血迹。” 苏敬亭颔首,又凝眉: “没有贼会只偷一条寻常裙子,若说遮掩血迹,逻辑上也顺理成章。但这不是证据。” 他顿了顿,接道: “按照宜贞的推测,姜素问必定是将留仙裙穿回抚顺王府的。她会那么傻留着这裙子?只怕早化作灰烬。” 梁宜贞叹了口气,案子又僵住了。 纵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可没有证据,大理寺不会抓人。 正此时,杨淑尔捧着谢夫子的“遗书”进来。 梁宜贞眼睛一亮: “如何?王夫子怎么说?” 杨淑尔先将“遗书”转交给苏敬亭收好,缓了两口气,才道: “我刚去府衙大牢问过王夫子。他说,自己模仿得的确天衣无缝,就连他都不一定能分辨出。” 这样啊 那可麻烦了 梁宜贞缓缓垂下眼皮,一脸失落。 “不过,”杨淑尔接道,“王夫子还说,字迹虽没问题,可那内容一看就知不是谢夫子所写。” 梁宜贞一怔: “怎么说?” 杨淑尔道: “纸上写道吾夫陈酿,可谢夫子从来不会这样唤陈夫子,她唤他酿哥哥。 还有落款未亡人谢蓼。王夫子说,陈谢二位夫子感情甚好,陈夫子总唤谢夫子蓼蓼。 既然是遗书,既然是因情自尽,又怎会用陈酿谢蓼这样生梳的字眼?” 听她说罢,屋中之人恍然大悟。 此前总觉这遗书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如今王夫子一语道破,才知凶手机关算尽,却漏了一个“情”字。 苏敬亭抓抓脑袋: “王夫子的确了解谢夫子,可仅凭他一人之语,也不能作为主证啊!这封遗书,最多是个辅证。要想将凶手绳之以法,远远不够。” 柳春卿叹口气: “所以兜兜转转一圈,却还是抓不到凶手?” 梁南渚看看他们,又转向梁宜贞: “祸害,你怎么看?”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望着梁南渚: “看来,只有冒个险了。” 梁南渚颔首。 苏c柳二人一愣,杨淑尔亦是一脸不解。 梁宜贞遂道: “姜素问行事一向谨慎,她大哥又在大理寺多年,一定对大理寺的办案手法十分熟悉。故而更容易避开你们的调查,不留证据。 此前我与大哥也商量过,若真找不到证据该如何?” “如何?”苏敬亭道。 “让她自首。” “自首?!” 三人惊呼。兄妹二人却只点点头,波澜不惊。 苏敬亭白梁南渚一眼: “你脑子都用那谁身上了?留点给案子好不好?自首,你逗我呢!” “不。” 柳春卿将折扇一抬,若有所思: “宜贞说得对让她自首。” 杨淑尔看向他,蓦地反应过来,点头道: “让她自首。” 苏敬亭一愣: “你们中邪了?!” “敬亭兄,”梁宜贞遂道,“大哥的意思是,没有证据,咱们就让姜素问自己把新的证据送上门来。” 苏敬亭拧眉: “怎么越听越糊涂?” 梁南渚朝他脑袋推一把: “你以为适才在鉴鸿司搞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我家梁宜贞出风头?” 苏敬亭呆了好半晌,蓦地一怔: “你是说故意把我们的推测传出去,还要说得越自信越好让凶手心虚!” 心虚了,就会有行动。有行动,就会有破绽。 柳春卿笑笑,折扇轻敲他肩头: “苏大神探,反应够快的啊。” 苏敬亭白他一眼,自知他暗讽自己,遂道: “你们别高兴太早。这就是打草惊蛇的事,要么蛇惊吓而死,要么蛇就给惊跑了。 她一心虚,铁定查咱们。一旦她知道咱们没有切实证据,那凶手的心可就不虚咯!” “让她查啊。”梁南渚懒散吐出几字,“她想查什么,咱们给她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二章 请君入瓮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不需要嫂子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四章 咱真是道士 钱掌柜到天香坊,迎面就见李云机与陆玄机正出来。 二人一身青袍,身后背把银光常见,身形虽壮实,可长髯飘飘,广袖翻飞,倒真见出一派仙风道骨。 钱掌柜笑呵呵的,上前行个揖礼: “哟,二位道长又来买香啊。” 李云机与陆玄机一齐拱手,笑道: “钱掌柜的香货真价实,不论是供奉神明,还是驱鬼避邪,皆是顶尖的好。” 钱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承二位道长吉言,既然用得顺手,可要多帮咱们天香坊说说好话啊。 京城的道观多,你们的道友也多,我也是尊敬神明的人,一定给道长们最实惠的价!” 李云机指着他笑道: “钱掌柜可太会做生意了,连道观的主意也打。” 陆玄机亦打趣附和: “不说供奉就算了,还舔着脸求生意。” “在商言商嘛。”钱掌柜嘿嘿两声,“照顾小人的生意,也是神明在庇护嘛。我可是每月初一十五都上香的,够诚心吧?” 三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聊香料,一会儿又聊二位道长近来施法捉鬼的轶事。 在铺子了买香的茯苓半回过头,竖起耳朵。听了好半晌,才乘车回抚顺王府。 刚下地,一口水还来不及吃,便直奔姜素问房中。只将在鉴鸿司中听到的闲话一字不差地同她讲了。 “真的?” 姜素问听罢,噌地坐直身子。 闹鬼的事,一人说是,有可能是噩梦,是心境若。 可那么多人 难道每个人都做噩梦么?还得是同一个梦,同一种幻觉! 怎么可能! 姜素问紧绷着唇角,默了半晌,道: “鉴鸿司一向严禁怪力乱神之说,学生们也都不大敢提。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莫非真是” 姜素问思索一阵,额角已渗出冷汗。 “姨娘,”茯苓挑眼看她,试探道,“依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姜素问蓦地一个寒颤: “你什么意思” 茯苓眼珠转转,道: “近来京城出了二位捉鬼的道士,据说是崂山下来的。崂山,姨娘知道吧?那处的道士捉鬼最厉害!” 姜素问将信将疑,看她两眼: “真有那么神?” 茯苓点点头: “我在天香坊门口偷听到的。二位道长似乎不愿张扬,只悄悄同钱掌柜聊了几句。” 她扶着姜素问,又道: “姨娘的噩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最近白日里还说见鬼,太医不是也没辙么?不如,就请二位道长来试试? 若病好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病好不了 也没什么损失嘛!身子还是那样的身子,人还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不过破几个银钱,说不定还消灾呢! 不过,这些话不吉利,茯苓自然不敢在姜素问面前说。 姜素问沉吟一阵,叹口气: “那你快去请。” 她揉揉太阳穴,连日来的噩梦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实在没精力再仔细想这些。 茯苓见她如此,也颇是心疼。 小产之后,她就没睡过一日安稳觉。长此以往,别说养好身子再怀孕,就是这条命,慢慢也就没了。 还好,还好来了两位道长高人,多少有些指望。 茯苓按了按眼角的泪,便扶姜素问睡下,自己出门去了。 钱掌柜别了李云机与陆玄机,进得内室,见匣子中的特制香料已不见,便知是二人取走了。这厢松了口气。 “掌柜的!”忽听门外小童报,“有人买香,当官的。” 钱掌柜面色一怔。京城这地方,遍地都是当官的人,他们之前千丝万缕,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应承。 刚出去,只见徐故一身布衣,负手在大厅踱步。穿的虽十分简朴,可脚底官靴却瞒不了人,脚后跟的翠玉价值不菲,官职应也不小。 钱掌柜收回打量的目光,上前行礼笑道: “适才后面有事,大人见谅。大人怎么称呼?如今在何处高就?” 徐故看了看钱掌柜。人倒十分周全,一张笑脸八面玲珑,是个生意人的模样。 他遂道: “在下姓徐,上京述职。地方小官,混口饭吃,算不上高就。” 钱掌柜只笑笑: “那大人喜欢什么香味的?小人给您找推荐推荐。这是您自己用,还是夫人用?” “我夫人。” 一提起秦娘,徐故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又道: “适才见二位道长买香。我夫人对道法颇有造诣,想买与他们同样的香。” 徐故原本是来卖供奉秦娘的香,谁知恰撞上李云机与陆玄机。只觉有些眼熟,像缙云上的道士。 钱掌柜心跳一滞。 问他们啊难道李云机与陆玄机已被盯上了?钱掌柜一瞬提起心。 他面上却依旧笑嘻嘻,只暗暗打量徐故一回。 三十上下的年纪,姓徐,上京述职的地方官他头上的竹簪,是川宁的竹料 难道是凌波少爷提过的川宁知府,徐故!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人,在川宁时就与晋阳侯府处处作对,还妄想强娶宜贞小姐!真是死不要脸! 钱掌柜遂道: “他们买的是道观上用的香,味道重。用在家中不大合适。” 徐故垂眸笑笑: “我能看看么?” 钱掌柜只得应声,让伙计取了寻常香料来,只道: “就是这个了。也不名贵,只怕配不上大人的身份。” 徐故捻起一撮闻了闻。 这味道,与那二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却又差那么些意思。 徐故记得,在川宁时有个女孩子说过,相似即不同。 那两个道士,还有这家香料店,果然有猫腻吧 他遂问: “听口音,像是川宁来的道士吧?” 钱掌柜双手藏在袖中握紧,却笑道: “小的不知,没去过川宁。” 徐故轻笑,只将沾上的香料拍干净,道: “就这个,包起来吧。” 身后的赵阿四接过香料盒子,遂跟着徐故出来。 钱掌柜望着他们的背影,眸子凝了凝。看来,又要去一趟梁南渚的私宅啊。 “啊!” 姜素问从噩梦中惊醒,满脸冷汗。 茯苓披件衣衫小跑过来: “哎哟,这做噩梦的毛病怎么还不见好?” 姜素问抱着头,粗喘气: “你请的道士呢?怎么还不来?!三日了,我受不了!受不了!” 姜素问声音尖利,疯了一般。 茯苓凝眉,只得尽力安抚: “姨娘别急。二位道长是高人,算了日子,说明日才能来。姨娘放心,等把鬼驱走,咱们就不怕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鬼 “真的?” 姜素问猛地抬头,一把抓住茯苓的胳膊,直勾勾望着她。 茯苓被她吓得一抖,只颤颤点头。 次日黄昏,李云机与陆玄机果然如约而至。二人挎包中工具齐全,借着抚顺王府的桌案,迅速摆出个祭台。 茯苓扶着姜素问缓步而出。她带了根鹿毛抹额,身着石青小袄,整个人靠在茯苓身上。 此时,姜素问已十分虚弱。小半个月睡不好,又在月子中,整个人印堂发黑眼神空洞,真跟鬼缠身一般。 李云机与陆玄机相视一眼,与姜素问行了道礼。 姜素问也没力气回礼,只弱声道: “道长做法,为何请我出来?我一介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的。” 李云机心头呸了声,只道: “我们可是修行之人,姨娘当我们是什么?鬼缠在姨娘身上,自然是请你出来驱鬼。 您若有顾虑,我们师兄弟走就是。您放心,我们不过是本着降妖除魔卫太平的心,不会要您的银子。” 说罢转向陆玄机: “师弟,咱们回崂山。” 姜素问一怔,吊着黑眼圈的眼睛蓦地睁大。 她心头慌慌,强撑行两步: “道长,是我无知,说错话了。你们别走,你们可要救救我啊!” 陆玄机唱红脸,遂拉住李云机: “师兄,你看她多可怜,眼看着就要拿过去。咱们若不管,与杀人何异?” 茯苓在一旁直直点头。 陆玄机接道: “李师兄,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不正是师傅教导的么?” 李云机心头憋笑。 这一回,的确要送到西咯! 他遂道: “行!就听师弟的。咱们从崂山千里迢迢而来,就是算出京城恶鬼横行,抓了再上山!” 说罢,二人点上香烛,将钱掌柜特制的香燃上,而自己早备了解药香丸。 二人又画了几张符纸,戳在长剑上舞了一盏茶的功夫。茯苓看得眼睛花,都快打瞌睡了。 忽而,剑光一闪,李云机执剑指向茯苓。 茯苓蓦地一怔,狂退几步: “道道长你你要作甚啊?” “别动!”李云机斥道。 茯苓面色一白,果然吓得不敢动。 旁边的陆玄机收剑,笑笑道: “姑娘别怕,我们已见到那鬼了。” 啊! 茯苓与姜素问皆一惊。 陆玄机接道: “只是那只鬼老太太死的太惨,满身是血,年纪又大,十足的厉鬼啊! 仅凭我与师兄,恐怕奈何不了她。” 姜素问看他们乱舞一阵,神神叨叨,早就吓傻了。 这厢拍着椅子扶手: “你们不是道士么?不是专门从崂山下来抓鬼的么?怎么不行了?!啊?!” 四周充满香气,她急得直冒汗,一面四处打量,只觉谢夫子阴魂不散,似乎能看见影。 血肉模糊的身躯,狰狞的表情,直望着自己磨牙狞笑。笑啊笑啊,又分出许多个,将自己围得团团转。 姜素问一把抱住头,双手又不时胡乱挥舞: “走开!走开!别缠着我!” 茯苓缩到姜素问身旁,也隐隐觉得周围不干净,暗影飘来飘去,似乎能闻见血腥气。 她猛一个寒颤,抖得不成样子。 陆玄机心头冷笑,面上却好言安抚: “看来,你们也看见了吧。咱今夜不把鬼收了,这抚顺王府,只怕要成凶宅!” “别说了!” 姜素问尖叫,缩着脑袋捂着耳朵。 茯苓亦吓得不轻,谢夫子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厉鬼索命,会不会也算上她? “你!”李云机道,长剑依旧指着茯苓,“过来。” 茯苓面色一白,冷汗直冒: “我我什么啊我?” 陆玄机道: “要驱鬼不是没办法。厉鬼咱奈何不了,人还奈何不了么?只要让厉鬼附身,咱自有办法收拾。” “附身?”姜素问蓦地抬起头,目光渐渐落向茯苓。 难怪 难怪那个凶道士要指着她。这就是被选中附身的意思吧。 茯苓也反应过来,吓得猛退后,脚下一滑,咚地摔在地上。 她蹭着脚后跟,手脚并用向后退,直直摇头: “不不要” “你闭嘴!”姜素问一眼瞪过来,眼睛猩红,要吃人似的。 她转向李云机: “道长,快!就是她!” 李云机与陆玄机相视一眼,皆一愣。这丫头,好歹跟着姜素问这么多年,陪着她坏事做尽。 本以为用这个损招,姜素问会极力阻止。没想到啊人心薄凉,竟到了这个地步。 “姨娘!”茯苓躲着两个道士,爬到姜素问脚边,“小姐!小姐救我!我不想被附身啊!小姐!” 姜素问一把拽回裙子,磨着后槽牙: “你去吧!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么?你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茯苓只觉手中一空,脑中也一空,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二位道士却再不耽搁,一人一边架起茯苓,打晕了捆上木桩。 二人又舞了一阵子剑。 李云机一脸严肃,步向姜素问: “姜姨娘,这鬼是暂时制住了。不过” 他顿了顿: “你与这只鬼的恩怨,她也讲了。残杀自己的夫子姜姨娘,你不地道啊。” 姜素问面色唰地白了。道士怎么知道,莫非真是鬼魂说的? 她咬着嘴唇,眼圈霎时红了: “道长,我也是不得已。人死不能复生,你救救我,让她不再缠着我,好不好? 我有钱,我们抚顺王府有钱,你要多少都行!” 李云机冷哼一声: “我们是修道之人。” 姜素问忙附和: “对对对,修道之人那我给你们盖道观,烧香烧纸,一定要救我啊!” 李云机冷眼看着姜素问,接道: “厉鬼制不住的,最要紧的是化解戾气。戾气没了,厉鬼自然就好抓了。” “那要如何化解戾气?”姜素问十分急切。 陆云机遂道: “也不难。厉鬼是枉死,只要你写下罪状,在她面前认个错便是。 日后她拿着罪状到阎王爷跟前,证明化身厉鬼情有可原,再讨个好胎去投,还缠着你作甚?” 姜素问一听,深以为然,只觉抓到了救命稻草。可心中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只道: “真这么容易?” 两个道士皆点头,递上纸笔与画押朱砂。 姜素问早吓得没了魂,加上致幻的香料,自然不疑有他。 见她三两下写好画押,两个道士只冷笑。 陆云机道,指着被“附身”的茯苓: “再跪下跟她认个错。过会子我们做法,将你的画押罪状同时烧给她。 你放心,这厢恩怨了结,她就不会缠着你了。” “等等。”姜素问忽道,看看茯苓,又看看他们,“若是她再回来该如何?” “不会的。” “杀了她。”姜素问死死盯着茯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鬼 陆玄机笑容一滞,李云机执剑的手也顿住。二人相视一眼,目光一齐落向姜素问。 姜素问凝了凝眉,满脸疑问: “你们愣着作甚?动手啊!”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近前两步,双手挥舞: “动手啊!” 陆玄机看着她: “那个她是你的丫头啊。” “那是鬼啊!”姜素问焦急地来回踱步,双手牵着裙摆揉搓,又急又惧又疯又狂。 她直指晕厥的茯苓,指尖颤抖: “鬼附在她身上啊!” 姜素问又奔向陆玄机,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要陷到肉里: “我知道,只要将被附身的人杀了,鬼也会魂飞魄散,从此再不能害人。” 陆玄机一怔: “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她不信怪力乱神么?怎么对道士们的做法这么熟悉?还知道杀身驱鬼之事! 姜素问喘几口气,只道: “我原是不信的,怕有心之人以此害我,故而决定请你们驱鬼那日起,我便苦读相关书籍。 适才,见二位道长开坛作法,与书中所言无异,我也亲眼见了鬼魂。这才信了你们,才知二位道长的大神通。” 李云机与陆玄机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妇人对他们的身份一直存疑。 二人跟老侯爷待在道观,好在平日里都在做道士的事,否则 好险啊好险 姜素问接道: “这厉鬼与我恩怨太深,若是假意释怀,等你们离开京城,她必返回害我!我要她死!我要这个厉鬼死!” 话音刚落,只见茯苓缓缓睁开眼,昏昏沉沉抬起头。 “姨娘,是要杀了我么?”她看着姜素问,眸子发颤,眼中包了一汪热泪。 “茯苓,茯苓,”姜素问恳求道,“你救救我救救我否则,她会缠我一辈子的!” 茯苓眼睛挣了挣,强忍着泪,声音有些哽咽: “姨娘,我意识清醒,我没被附身” “看!”姜素问指着她,朝二位道长道,“是那只鬼在骗我!你们快动手!” 李云机与陆玄机却似钉在地上,半分不动,心中很不是滋味。 只听茯苓冷笑一声: “姨娘当真如此薄凉?” 姜素问不理,只朝二位道长吼道: “动手啊!” “姨娘,”茯苓脸上已没了怕鬼的神情,冷冷的,心如死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要落得过河拆桥的下场?” 姜素问一心只想杀人,那还能听到茯苓的话?! 见四下无人动作,姜素问一咬牙,忽冲上前抢了陆玄机的剑,直朝茯苓刺去。 噌! 剑影一闪,长剑落地,姜素问捂着发青的手腕,神色颇是吃痛。 一粒石子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暗压压的树影中,一群人缓缓行来。为首的,是大理寺寺卿苏大人。身后跟着梁家兄妹一行。 还有抚顺王 姜素问彻底懵了。一张脸又发黑又发白,脑中一团乱麻。 梁南渚斜眼扫过抚顺王: “王爷,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的宠妾。” 姜素问心头咯噔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被骗了! 从一开始,她就被骗了! 姜素问急促喘气,跌跌撞撞,一把抓住抚顺王的衣摆: “王爷,不是这样的素问被害了素问被他们害了” 抚顺王一语不发,眼神空洞望着前方,眼圈发红。 “王爷,”姜素问牙齿发颤,“那些话是他们骗我说的,那些字也是他们骗我写的你信我啊王爷你信我!” 信她? 亲眼所见,他还能信她么? 残害夫子,栽赃同窗,自己竟被骗得团团转。 抚顺王深吸一口气,垂眸睨着她。 这张脸,依旧虚弱,依旧楚楚可怜,她应该是温柔可人的啊!从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蛇蝎心肠? “素问妹妹,”他叹道,“当年你我初见,母后宫中,秋千架下,你一身月白衣衫,像个纤尘不染的仙子” “王爷” 抚顺王别过头: “苏大人,给您添麻烦了。” 他深深闭上眼,一滴眼泪滑落眼角。 当夜,姜素问收押大理寺,次日开审。 茯苓对她失望至极,转头做了污点证人。而姜素问亲自书写画押的罪状,便成了物证。 案子毫无悬念,顺理结案,三日后问斩。 至于打人的抚顺王,皇帝严厉斥责了一顿,只道识人不明治家不严,有甚么资格做大楚的王爷!一气之下,便将抚顺王赶去了封地淮南。勒令即日启程。 这回有理有据,太后自是没话说。她当即大病一场,竟许久下不来床。 “日后,太后一党是翻不起浪了。”梁南渚自斟一盏茶,推到梁宜贞跟前,“你们鉴鸿司怎样,你可忙得过来?” 梁宜贞接过吃一口,道: “昨日王夫子出狱,大家一起去接了,商量一番,打算三日后给谢夫子发丧。我想要去给谢夫子哭灵扛幡不过” 她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世人虽不知,可咱们清楚,父亲还健在。我如此行事,家中会不会不高兴?” “师长也是长辈。”梁南渚道,“你若觉得对,去做就是。家里,我替你解释。” 梁宜贞点点头,坐近一分,只挽着他的臂膀,脑袋自然靠上: “有时候觉得,只要有大哥在,我什么都不必怕,什么都可以任性做。” 从前,她不过是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又不大管她。任何事都要自己思虑周全,实在没什么被人捧在手心疼在心里的感觉。 可自打占了百年前的梁宜贞的身子,先有了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又有万事她为先的凌波哥。 还有这个大哥 虽无血缘,虽脾气不好,嘴也贱,可关键之时,他总是在。总是可以稳稳依靠。 梁宜贞忽抬起眼皮,看着他眨眨眼: “大哥,如果你不是我大哥,还会待我这么好么?” 梁南渚一愣,垂眸看她。 这祸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他眨巴,粉唇微翘,红扑扑的,似蜜桃一般,也不知甜不甜? 这副模样,又问那些话,不会是在勾引他吧? 梁南渚脖颈一紧,咽了咽喉头: “我本来就不是你哥” 梁宜贞一梗。好像也是 她遂道: “那你为何如此护着我?这件事,还有以前很多事,你虽不说,可我都知道。” “哟,那你还挺机灵啊。”梁南渚打趣一笑。 忽而俊脸一低,直凑向她: “你确定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七章 堵上你的嘴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下意识脖子一缩,睫毛一颤就对上他的眸子。 “还…还有什么…我不知道?”梁宜贞道,一抹绯红飞上耳根。 “那可多了。”梁南渚唇角一勾,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比如…” 他拖长尾音,拇指抹过她的粉唇。 梁宜贞一怔,轻轻咬一下唇,心下莫名紧张,只一动不动怔怔看着他。 “比如,什么?” “想知道?”他凝着她,渐渐靠近,手指拂开她的额发。 “糟了!” 梁宜贞忽惊呼。 身子噌地直起,额头恰撞上他下颌。 梁南渚蓦地吃痛,捂住下颌: “你谋杀亲…” 一瞬顿住,又吼道: “兄啊!” 梁宜贞的脑门亦痛,只双手捂住: “抱歉啊。” 她分出一只手替他揉,十分过意不去: “我险些忘了,逢春今日要换药,我得去看着。还有穗穗,昨日答应了让她来看逢春,可别吓着她。 大哥也知道,穗穗总是一惊一乍的,别闹得私宅鸡飞狗跳才好。” 梁南渚十分无语,白她一眼: “你眼睛看着老子,心里却想她们啊?” 梁宜贞嘿嘿两声,安抚道: “你别生气。逢春是为我受伤的,可不该时时记挂么?撞疼了吧?” 梁南渚哼一声,别开头,下颌扬起嘴唇微翘。 这副模样… 梁宜贞试探着打量一眼: “真生气了?” 梁南渚将头别向另一边,不理她。 梁宜贞拧了拧眉,又扯扯他衣袖。梁南渚只拿余光看她,却依旧不说话。 梁宜贞一把松开,撇撇嘴: “大哥真不公平!” 梁南渚一怔,转头睨她。 梁宜贞遂道: “我与她们说话时想着你,也不见她们生气!” 什么?! 梁南渚心下一动,心脏扑扑直跳,只觉四周噌噌冒糖果。他绷着嘴角,却一抽一抽想笑;手指藏在袖中不停打圈儿。 梁宜贞哪知他心中这么多戏? 只撅嘴道: “你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还是世孙呢,却没容人雅量!” 梁南渚笑一下,一脸坦然看着她。似乎在说,就是不公平,就是不容人,你奈我何? 梁宜贞扶额: “真不讲道理!难道只许我想你,不许想别人?” “不错。”梁南渚道,丝毫体会不到她所谓的不公平,只道,“非常公平。” “凭什么?”梁宜贞不服。 “就凭我是梁南渚,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容人雅量。”他手肘撑上她肩头,笑道,“我啊,十分小肚鸡肠。” 梁宜贞切一声,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不讲道理,回头我告你去!” “哟,偌大京城,就咱们相依为命。你告谁去?”他轻笑。 “我哥啊。”梁宜贞下颌一扬,哼一声。 梁南渚愣住: “我不就是…” “我说我亲哥!”梁宜贞打断,笑道,“凌波哥不日就要入京,回头让他收拾你!” “祸害,还学会告黑状了!”梁南渚一把将她束在怀里,笑道,“那我可得把你的嘴堵住。” 梁宜贞扭了扭: “你要干嘛?” 女孩子的身躯紧贴着他蹭,线条竟完美贴合,稍稍一动便是撩火。 梁南渚喉头微动,哑着嗓音,对着她耳畔吐气: “祸害,昨夜在抚顺王府站了大半晚,更深露重,草木生寒。你说,寒毒会不会发?需不需要…为兄替你解毒?” 解毒! 梁宜贞一怔,一把捂住自己的唇,噔噔摇头。 原来,他说的堵嘴…是这个意思啊! 她捂着嘴囫囵道: “我不告状了还不行么?” 梁南渚凝着她,故作正色: “可大哥担心你的寒毒啊。” “我好得很!”梁宜贞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溜了溜了。 梁南渚望着她的背影,直想发笑。这个祸害,不是挺能么?被他一撩,溜得倒挺快。 他搓了搓大拇指,适才抚过她的粉唇,如今还觉黏黏腻腻的,似有女孩子的香甜。 他低头看一眼,笑了声: “祸害,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 三日后,谢夫子出殡,姜素问问斩。 断头台下,围观之人甚众。当初,这件事闹得很大,京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如今案子尘埃落定,众人自然也要来看看,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究竟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是个美娇娘啊!” “人面兽心,这样的脸才能骗人啊!” “你们不知道吧?这是姜家的女孩子,她哥就是建立尸城的姜云州!” “是她啊!果然一家人,该死!” “该死!” 人群渐渐喧闹起来,看热闹的心便成了义愤填膺。 四周烂菜叶臭鸡蛋横飞,纷纷打在姜素问脸上身上。臭鸡蛋的浆汁顺着长发往下滑,烂菜叶搭在额头上。 姜素问自打出生,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便是姜云州落马,她最艰难之时,也还有抚顺王挺身相护。 而如今,二尺八的牌子脖上挂,蓬头垢面满脸绝望。她跪在百姓面前,那些她曾经最最看不起的蠢笨百姓! 身旁是一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只待苏大人一声令下,便让她人头落地。 要死了啊… 姜素问咬着牙,又怕又怒又怨又恨。 大好年华,死得不值啊! 忽而,巷子尽头隐隐传来哀乐之声。送葬队伍人很多,气势逼人,渐行渐近。 行在最前头的,是鉴鸿司王夫子与蔡夫子。 梁宜贞、覃松松紧跟其后,再后面,是鉴鸿司一众夫子与学生。 他们一个个皆披麻戴孝,满含热泪。丧幡挥舞,纸钱漫天。 “停!”王夫子忽举手道,“七娘,你看看,凶手绳之以法,大仇得报。你一路走好。” 学生们齐声附和: “谢夫子一路走好!” 姜素问闻声一颤,有气无力抬起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的白色,那些人,好远好远… 棺材中躺的,是她的夫子。曾经悉心教导,毫无保留的夫子。 也是,死在自己手上的夫子。 姜素问只觉鼻尖一酸,一股热流涌上。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缓缓埋下头,自觉无颜以对,只自语道: “我该死。” 正此时,另一条巷子也渐渐行来一群人。她们亦披麻戴孝,年纪各异,队伍不小。 领头的喊道: “王夫子,蔡夫子,我们来为谢夫子送葬!” “谢夫子一路走好!”身后队伍齐声道。 王夫子眸子一颤,眼眶更加湿润。鉴鸿司的夫子们无不动容。 原来是她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七娘走好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人去有人来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章 动乱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一章 谁来买单 军情… 杜宾心中喃喃一声,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折子看了看。 他回头朝屋中望一眼,隐约还能听见宫妃的呻吟。烛火似欲火,噼啪燃烧,红绡帐内,男女交叠不可描述。 杜宾收回目光: “我知道了。” 小太监心焦,只怯怯挑眼,朝杜宾身后探了探: “那军情…” “下去吧。” 杜宾眼中一道寒光闪过,皮肤在月光下显得越发苍白,面部轮廓似刀削,阴沉又冷酷。 小太监连忙垂下头,恨不得垂到地底,也不敢再说话,只连滚带爬下去。只是脚步犹疑,心中还隐隐担心军情。 杜宾望着他的背影凝了凝。 小太监尚且知道军情紧急不敢耽搁,可屋中那位… 杜宾摇头,轻蔑一笑。屋中那位若真有心治国,就不会有折子上的内容了。 但军情不容耽搁。 这位皇帝再荒唐再不济,军情却必须第一时间传到他手里。至于他管不管、理不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这时候打扰皇帝的“雅兴”… 杜宾虽是个太监,却也明白男女之事。他若此时冲进去,皇帝只怕能将火尽撒在他身上,明日还能不能稳坐大太监的位置都是个问题。 他沉吟半晌,招了小太监来,递上折子: “去请覃相爷,就说有紧急军情,请他入宫一趟。” 军情要传进去,恶人却不能自己做。谁叫覃欢是帝师?教不严师之惰,自然该他去阻止红绡帐中的荒唐。 覃欢的相府与皇宫不过两条街,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覃欢便来到皇帝寝殿。 也不待杜宾通传,他径直就往里冲。 皇帝正啃咬宫妃,身下之人已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忽听急促推门声,皇帝一惊,牙齿下意识用力。 “啊!” 只听得宫妃一声吃痛惨叫,又伴着撩火的呻吟。 好像…还不止一个… 覃欢脚步一顿,半背转身子,一张老脸满是尴尬。 皇上也不知是他,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他心中窝火,随手抓了样东西就朝外砸。 “哪个死奴才?!朕砍了你的脑袋!” 只见绣花鞋裹着宫妃的艳红亵衣飞出,恰砸在覃欢肩上。 覃欢踉跄一步,绣花鞋与亵衣顺着前胸滑下,正落他手上。 覃欢猛惊,吓得一把抛开,只当是碰了什么污秽之物。老脸上五官拧在一处,又气又恼又怒又无奈。 “皇上!”覃欢忽高声道,“老臣求见皇上!” 皇帝正挺入宫妃,一听是覃欢的声音,吓得瞬间软了。此后还落下病根,若行房事,不可有半点声音,否则便与太监无异。这都是后话了。 皇帝只翻身而起,胡乱裹了龙袍,随手拢了发髻,踩着鞋跟就拖出来。 二位宫妃拥着被褥面面相觑,皆是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侍寝,怎么搞得像偷情捉奸似的? 这厢皇帝跑了,她们是该在此处等着,还是灰溜溜回自己寝宫?一时紧蹙秀眉,十分为难。 皇帝慌忙出来,手中还抱着外袍,见着覃欢只干笑两声,唤声“覃相”。 覃欢扶额,满脸无语,只道: “前阵子扈家军叛乱,皇上派兵剿灭,算也该算到这几日有军情。怎么还…” 覃欢颤抖指着帐内,喉头一梗,说不下去。 被老师撞着这种事,皇帝自己也觉没面子。 是,他的确知道近来有军情。可…不就是没忍住么! 皇帝只低着头,像个做了坏事的委屈孩子。 覃欢鼻息长叹,一把将折子丢他怀里,自己拂袖往正殿去。 皇帝紧忙跟上,一面走一面看,一面看脸色一面绿。 “怎么会这样?”皇帝颤抖捧着折子,残留的情|欲也吓没了。 派出去剿灭扈家军的军队不仅没平乱,更是全军覆没一个不留。这个折子,正是扈家军找朝廷要钱来的。 “这事勒索!”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给钱就不打,不给钱就继续打!他们是强盗吗?!” “他们就是强盗。” 覃欢倒十分平静,缓缓摩梭手中茶盏的杯沿。 “要不,再派些兵?”皇帝凝眉。 覃欢却摇头: “眼下看来,世道会越来越乱。兵都派出去了,谁来保护京城,保护皇上?” 皇帝一听,都危及道自身安全了! 他忙道: “对对对,不能派兵。精兵都要留在京城!” 可不派兵,岂不是纵容扈家军嚣张么?他们一路北上,总有一日会打到京城。 到时候,就不是朝廷的脸面问题,而是他的皇位!他的身家性命! 覃欢自然也清楚。 他垂下眸子,依旧摩梭杯沿: “给钱吧。”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国库哪有钱给?”皇帝一脸焦头烂额,“年初才涨了赋税,莫非要再涨一回?” 国库不是没钱,只是没有用在正事上的钱。 覃欢笑了笑: “有人不是号称富可敌国吗?那就让他出好了。” 皇帝眼睛一亮: “谁?” “不是已入京了么?”覃欢眼睛眯了眯。 皇帝此时反应倒快: “覃相是说…鄢凌波!” 他拧了拧眉: “可他一向做事谨慎,也没有把柄落在咱们手上。这钱…让他给他就能给?” “能。”覃欢笃定点头,“皇上,传召刑部尚书吧。” ………… “鄢大老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刑部的人将鄢凌波在京城的宅邸围了个团团转。 鄢凌波正打算盘,象牙的骨架,玛瑙的算珠,声音叮铃清澈,十分动听。 他算完最后一笔账,方才停下,遂起身施了一礼,道: “不知鄢某所犯何事,竟劳刑部大驾?” 领头的冷笑一声,打量他几眼: “鄢大老板心里没数么?” “恕鄢某愚钝。”鄢凌波依旧彬彬有礼。 他越有礼,就显得官兵们越粗鲁,刑部的人很是不快。 领头的呸了声: “敢偷税漏税的人,还自称愚钝?鄢大老板,太谦虚了吧!” 说罢,鄢凌波的手被一把铐住。 不过一个瞎了眼的小白脸,也不知有甚么本事赚那么多钱?若没偷税漏税,谁能信?! 鄢凌波也不反抗,很配合他们的抓捕。 鄢府依旧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进不去,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小宝躲在屏风后目睹了一切。鄢凌波前脚被押着出门,他后脚就通过密道往梁南渚私宅去。 正巧梁宜贞也在,正说要给鄢凌波亲手打个扇坠。 这厢唰地站起: “你说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二章 奔走 啪地一声,玉石落在大理石地面,其上还缠着五彩丝线。 小宝满脸焦虑,只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半分也未曾遗漏。 “怎么会这样?”梁宜贞紧蹙双眉,满手冷汗,“我记得凌波哥信中说过,五年来的账都要查,户部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这么快! 再说,就算查出不妥,不是该先找凌波哥要解释么?一上来就抓人是什么意思?!” 小宝连连摇头: “我也不知。事前没有丝毫征兆,少爷被带走时还在打算盘呢!” 梁宜贞扶额,小脸半埋入手掌。 余光看到梁南渚,他倒淡定!他只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听着,也不说话也不打扰。 梁宜贞无奈瞥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自己都快急疯,他装什么淡定! “宋小宝,”梁南渚忽开口,“你先回去。盯着看守的人,来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给我一一记下,每日来报。” 他又看一眼梁宜贞: “我若不在,就同小姐讲。记得,来去不要被人发现。” 小宝见他十分镇定,胸有成竹的模样,自己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来。 他只应声道: “世孙放心。小宝跟在少爷身边多年,就是他的眼睛,专干盯人的活。” 说罢施了一礼,转身奔去。 见小宝去后,梁宜贞一跺脚,立在梁南渚身前。影子恰投在他身上。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梁宜贞半怒半恼。 鄢凌波虽是她亲哥,也是梁南渚的救命恩人啊!况且二人一向亲如兄弟,他怎么如此淡定?! 莫不是…已有了营救的法子? “暂时没法子。”梁南渚淡淡道,早看穿她所思所想。 梁宜贞才调动起来的五官,一瞬耷拉下来。 梁南渚看她一眼,拍拍身旁的椅子: “你先坐下,如此急噪的性子,怎么了得?” 梁宜贞撇撇嘴,不说话也不坐下。 其实她真不是急噪的人。下墓是最需要冷静和耐心的,这一点梁宜贞做得很好。 只是,此番是与活人有关。 活人啊,容易关心则乱。 “你坐不坐下?”梁南渚凝着她,也不知犟个什么劲? 梁宜贞别了别身子,看向别处。 谁知,梁南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朝怀里一拽。女孩子不偏不倚,恰好横坐他腿上。 梁宜贞一愣,旋即死命挣扎。怎奈被他结实的手臂束缚,只能轻微扭扭,根本没用! 扭了半晌,她也放弃了。梁宜贞蓦地放松,只由他抱着。 “跟我使性子呢?”梁南渚微斥,“作妖!” “你不担心吗?”梁宜贞忽瞪大眼,质问,“这是京城啊!皇帝的地盘!凌波哥…凌波哥是落在他手中了!” “老子能不知道吗?”他没好气道,将她束更紧,以防这祸害乱动。 接道: “干着急有用吗?!你看看你,上回谢夫子的事,就是因为不冷静,所以才着了姜素问的道。 如今可是覃欢的局。你若再着了道,可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梁宜贞一愣,将他的话在脑海里过了几遍,这才垂下头。 “那我们…就干看着?” “夜里再说。”梁南渚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为何不现在去?”梁宜贞依旧有些着急。 梁南渚弹她脑门一下: “凌波哥宅邸围了人,你以为咱们附近没人?指不定那条街上就藏着呢! 光天化日,你送上门去暴露行踪是吧?” 梁宜贞撇嘴。 怎么一碰上活人的事,脑子就不够用了呢? 她只道: “那夜里要去何处?” “到时便知道了。” 时至深夜,兄妹二人换上夜行衣便越墙而出。二人轻功都不错,淹没在夜色中没人发现。 目的地似乎是一座宅子,还挺大的。梁宜贞打量一眼,还没看清,便被梁南渚牵进一间寝室。 “老刘。”梁南渚道。 只见一中年男子举着灯出来。他穿戴齐整,显然是不曾入睡,刻意等着他们。 中年男人道: “傍晚听说鄢大老板的事,本想去找世孙商量,又恐隔墙有眼。只好等着你来。” 梁南渚颔首,又朝梁宜贞道: “这是户部尚书刘秋实,自己人。” 梁宜贞一怔。原来此处是尚书府啊!难怪这等气派。 她立马燃气希望,道: “刘大人,你能救凌波哥,对不对?” 刘秋实看了梁南渚一眼,沉吟道: “我只能试试。 按理说,户部的对账记录还未呈给皇上,他怎会以偷税漏税为由抓走鄢大老板?还直接交给刑部!” 通常情况下,案子都需先经过大理寺审理,有了结果再交给刑部处置。此番跳过大理寺,不合规矩啊。 梁南渚冷笑一声: “上回抚顺王被抓进去,不就是大理寺干的么?他们知道大理寺的厉害,也知道大理寺的公正。 总是要跳过大理寺,才好行构陷之举啊。” 刘秋实凝眉: “可此番是皇帝暗中抓人,朝廷中多是不知的。对于百官而言,不过一个失踪人口,大理寺又有何理由插手?” “这就要靠刘大人了。”梁南渚道。 “我?”刘秋实指着自己,难以置信。 鄢凌波因是大生意人,平日和户部来往颇多,也最熟识。这时候,不是该避嫌么?凑上去求情或辩驳,对鄢凌波更不好吧? “不是要你说好话。”梁南渚道,“你去告鄢凌波一状。” 告状?! 刘秋实与梁宜贞皆望向他。 眼下鄢凌波什么处境,他不知道么?这时候告一状,岂非雪上加霜? 梁南渚转头看梁宜贞。这家伙,满脸不解,正凝眉直直看他。 他朝她眉心轻敲一下: “祸害,用用脑子。” 被他一敲,梁宜贞猛一个激灵,似开了窍。 只道: “大哥的意思是…欲擒故纵?” 梁南渚轩眉,轻勾一下她秀气的小下巴: “还没蠢到家嘛。” 原来,梁南渚就是想让刘秋实以偷税漏税之名,状告鄢凌波。 一旦告了,就能立案。一旦立案,便避不开大理寺了。 至于怎么查,查多久,大理寺自有规矩。而对于鄢凌波的人品,梁南渚自是万分信任。 兄妹二人这一来一往,倒将刘秋实晾在旁边。 就没见过这么腻歪的兄妹! 他妹妹知道欲擒故纵,就是不蠢;那自己没想到那里去,岂不是蠢了? 刘秋实撇撇嘴角,正要将“欲擒故纵”说细些,却见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目温柔含情脉脉。 他下意识打个寒颤,手掌切断二人的视线: “那个…你们看不见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不要?我要! 兄妹二人猛回神,一时有些尴尬。 梁南渚清了清嗓,只道: “那个…刘大人,你有觉得如何?” 刘秋实看看二人,无语摇摇头,这才口若悬河说起来。 三人又将细节盘算一番,待回私宅,已是四更天。 梁宜贞真有些困了,只挂在梁南渚手臂上,时不时耷拉一下眼皮,贪心地看看天上的星星,又看看他。 梁南渚揉揉她的发髻: “困了就滚去睡,啊?” 梁宜贞不舒服地扭扭脑袋: “别揉,痛。” 梁南渚挑眉看了看。原是她今日心中焦急,发髻挽紧了。初时不觉痛,时辰长了倒越发不舒服。 梁南渚摇摇头,宠溺一笑,手指一转就拔下她的玉簪,不经意收在袖中。 长发霎时倾泻。似丝绸,似海藻,扫上他的衣袍、脖颈,痒痒的,软绵绵的。 “舒服了?”他问,故意蹭了蹭她的长发。 梁宜贞迷迷糊糊点头。 她似一滩软趴趴的泥窝在他怀里,小脸有些发红,呼吸轻轻的绵绵的。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 “醒醒。洗漱后再上床。” 梁宜贞只觉瞌睡虫直往脑袋上窜,哪里还愿起来,只哼哼叽叽不睁眼,直往他怀中蹭。 这一哼唧,梁南渚心窝一紧。一抹绯红从脖颈窜上耳根。 “祸…祸害…”梁南渚垂眸睨她,结结巴巴的,“别以为…这…这样就能不洗漱…脏不脏啊?” “不要” 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小脑袋不停蹭他胸膛,似撒娇一般。 梁宜贞如此凶猛往他怀里钻,梁南渚哪里把持得住? 她睡意迷糊,若是君子,便该推开她闹醒她。可他梁南渚…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想做君子! 从前在寒潭边,她寒毒复发,逼着他做了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那滋味可不好受。 “呸!”他暗自道,“去他的柳下惠!” 反正梁宜贞早晚都要嫁自己! 他遂一把拥住梁宜贞,脸贴着脸,舌尖轻弹一下她耳垂。气声道: “你不要,我要。” 说罢,梁南渚一把将她横抱而起,转身朝自己寝室去。 一路上,女孩子的脑袋耷在他胸膛,呼呼大睡。 放她上床时,梁南渚只觉胸口凉丝丝的,一片熟悉的濡湿。 这祸害,又流口水了! 他只见轻点她脸颊,笑得肩头颤颤,道: “小东西,死性不改啊。” 梁宜贞撇嘴挥挥手,以为有苍蝇蚊子,一个翻身便钻进被窝。 被窝留着梁南渚的气息,她下意识深吸一口,紧抱被褥喊“大哥”。声音又甜又绵,把他的心都揉化了。 “本尊在此,还抱什么被子?!” 他蹬了皂靴,解了外袍就扑上床,只从背后搂着她。 梁宜贞睡得迷迷糊糊,也分不清人和被子,只觉身后的更舒服,便转过身来也将他抱住。 小手搭上,他腰间蓦地一阵酥麻。 一时间,二人就着一个枕头,两张脸就要贴上。 女孩子呼吸浅浅,睫毛忽闪忽闪,直朝他鼻尖挠。 梁南渚凝着她,呼吸越发粗重。梁宜贞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眼下两副身子紧贴着,哪个男人经得起此等撩拨? 他只觉周身发烫,再忍不得,一口含住她的耳垂。 耳垂似珍珠,又滑又腻。他细细品尝她的味道,一口一口,顺着脸颊滑到她嘴角。 舌尖在她唇角逗趣试探,梁宜贞只笑了笑,还发出轻微的笑声。 “你也喜欢,对不对?”梁南渚沙着嗓音问。 男子的声音充满磁性,梁宜贞无意识地朝他蹭了蹭。 忽而,她只觉小腹被什么硬物抵住,热热的,烫烫的。 梁宜贞闭着眼凝了凝眉,小手下意识向下。 梁南渚却是一愣。 这家伙…这么主动么?她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他又仔细看两眼,的确睡得很沉。 “睡着了也不安分!”口中责怪,眼中却尽是甜蜜与宠溺。 梁宜贞的小手渐渐向下,隔着裤子触到那处滚烫,下意识一缩。 不待反应,一巴掌拍上。 梁南渚瞬间睁大眼。 睡梦中的小手力气不大,可她…这是什么路子?! 梁南渚气性上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死死盯着女孩子。 他拍拍粉扑扑的小脸: “起来起来!” 梁宜贞睡得沉,根本叫不醒。 他白她一眼,心一狠,捏住她的鼻子。梁宜贞喘不过气,一霎惊醒。 “咳…咳咳…”她睁开迷蒙睡眼,只见梁南渚黑着一张脸,正对着自己。 “大哥?”她囫囵道,有些懵。 梁南渚只撑在她两侧,悬空压着她。 好一晌,梁宜贞才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做运动”的姿势么?什么情况啊? 她一时惊惶,左顾右盼,想找个缝溜了。怎奈,却被他圈得死死的,半分动不得。 “解释解释吧。”梁南渚忽道,轩眉。 梁宜贞心下一动,这对眉,可真好看啊… 不对!想什么呢?! 她甩甩脑袋,道: “解释什么?” 梁南渚一脸玩味,朝她身子努努嘴: “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啊?! 梁宜贞一惊,四下看一圈。果然是梁南渚的寝室!什么鬼?! 梁南渚憋笑。就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梁宜贞又急又恼,“大概是梦游吧?抱歉啊,我这就走。” 梁南渚也不拦,只翻身让开,自己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闲枕着头。 梁宜贞羞得小脸绯红,拖着绣鞋就跑。 刚至门口,蓦地一顿。门竟然从外面锁上了! 她干笑两声,尴尬回头: “大哥,这…” 梁南渚斜睨了眼: “哦,大概是腾子锁的吧,怕有歹人。这会子他歇下了,明日再来开。先睡吧。” 说罢翻身假寐。 梁宜贞却急了,噔噔跑去摇他: “哎呀,你起来啊!开不了门我怎么走?” 她急得直跺脚: “明日还要忙凌波哥的事,睡不好怎么有精神?你快起来啊!” 梁南渚扭扭肩头,依旧闭着眼: “我起来有锤子用?” “那我怎么办?”梁宜贞撅着嘴,一被褥砸向他。 忽而,她脑中一闪,只死死盯着他的床。要不,就抢了他的床睡吧?让大哥打地铺去! 一时想着,只泛起阴谋的笑。 梁南渚闻声回头,轩眉: “想睡床?” 梁宜贞噔噔点头。 梁南渚憋笑,忽翻身而起,朝她下巴挑一下: “求我啊。” 梁宜贞一愣: “怎么…求?” 梁南渚得意一笑,撅起唇,手指点了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四章 解毒新技能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他的身份 昨夜,梁南渚说是梁宜贞自己跑来他房间。可大门紧锁,她怎么可能进得来?!还不是梁南渚编的瞎话! 她气得粗脖子瞪眼,磕磕磨着后槽牙。 梁南渚身子一侧,抓住飞来的绣鞋,憋着闷笑。 “锤子!你还笑!”梁宜贞气得直捶床。 梁南渚不慌不忙走过去,蹲下身来: “那你还想怎么样?我不介意你报复回来。” 他笑了笑,厚脸皮地凑上唇。 梁宜贞又气又恼又羞又烦,光着脚丫猛踹一脚。梁南渚肩头受力,顺势跌坐,却将小脚丫紧紧握住。 梁宜贞一惊,抽了两下,未果。 “梁南渚你混蛋!”另一只脚正要踢,又怕被他抓住,一时畏畏缩缩不敢出脚。 梁南渚憋笑,将绣花鞋套上小脚丫。轻手轻脚的,十分小心翼翼。 只道: “傻瓜,我真是怕你寒毒复发,才抱你来的。这不是怕你心里膈应,才撒个小谎么?” 他一脸正色,不苟言笑,好像在说:我是你哥,没人比我更正直,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真的?”她轩眉。 梁南渚抬手起誓: “比珍珠还真。” 梁宜贞白他一眼,将另一只绣鞋也穿上。 梁南渚蹲在一旁等她,只笑道: “你的脚还有些凉,要不要再解解毒?” 梁宜贞一怔,一把捂住嘴,囫囵道: “我好得很!” 说罢奔向饭桌,小脸红得像樱桃,抓起一块点心就要啃。 梁南渚一惊,忙道: “喂,祸害!先洗手啊!” ………… 早朝。 大殿下乌泱泱一群人,皇帝睡眼惺忪,勉强被覃欢拖着上朝。 覃欢说,便是不想做明君,也要做出个明君的样子。如此,不论要铲除谁,都更有底气。 皇帝挺了挺背脊,强打精神: “众位爱卿,有事便说吧。” 户部尚书刘秋实看他一眼,出列上前: “皇上,臣有事启奏。” 皇帝抬抬眼皮: “刘尚书啊,你说你说。” 刘秋实作揖,道: “启禀皇上,近来审查川宁赋税已有结果,请皇上过目。” 说罢,便呈上账册与文书。东西经由杜宾之手递与皇帝。 皇帝是最烦看这些的,一堆数字密密麻麻,看着就眼花。他凝眉,随意翻阅。 刘秋实接道: “皇上,鄢凌波的税款有问题。臣算过,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报了个数字。 皇帝翻账本的手一顿,覃欢亦微侧过脸。这笔数目,比扈家军勒索的还多。若真坐实了罪名,除去赔款还能小赚一笔。 “臣请求,逮捕鄢凌波,配合调查。”刘秋实作揖。 皇帝望向覃欢。 覃欢默了半晌,才道: “皇上,臣附议。” 皇帝凝眉。不是才让刑部抓了人么?再让大理寺抓一回?这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既然覃欢觉得可行,那就一定可行吧。 皇帝再不犹豫,爽快吩咐下去。 下朝后,覃欢便径直往御书房去。皇帝就知道他要来,早等在此处。杜宾立在一旁伺候。 覃欢看杜宾一眼。 皇帝遂道: “你下去吧。” 杜宾颔首告退。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滞留的欲望。 待他完全出门,皇上才道: “覃相为何要多此一举?放在刑部,也不怕他不给钱。总不会有人要钱不要命。” 覃欢摇摇头: “此前抓他,是因为事态紧急。况且,他从商多年,没出过一笔坏账,老臣还以为户部查不出什么呢! 既然如今查出来了,不如将罪名过到明路上,皇上也不担风险。 否则,越过大理寺审案的事,若真有人死咬不放,倒也麻烦。” 皇帝颔首,又觉得不放心: “大理寺查来查去,若是户部弄错了…岂不是得放人?朕总觉得鄢凌波不会这么不小心。” “久走夜路,谁还不撞个鬼?”覃欢冷笑,“况且,如今账本在皇上手中,便是没问题,咱们就不能添些问题?” 覃欢顿了顿,神情更冷: “皇上别忘了,他的身份。” 皇帝背脊一凉。 他的身份…与晋阳侯府走得很近,无父无母,查不到丝毫背景的人… 他极有可能是崇德太子遗孤啊! 皇帝霎时揪紧心,手掌撑着额头,焦虑毕露。 覃欢看向他,宽慰道: “先添些小问题,凑齐扈家军要的钱。至于其他问题,一时若查不出,咱们就慢慢查,拖着他不能离开京城。 只要他在我们手中,晋阳侯府就不敢乱动。” 从前,他们以晋阳侯世孙为人质;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晋阳侯世孙自然被抛诸脑后。 崇德太子遗孤,才是晋阳侯府的主心骨!没了他,他们的叛乱名不正言不顺,不出川宁就能死得干干净净。 覃欢接道: “皇上,传徐故觐见吧。咱们也是时候聊聊晋阳侯府的事了。” 皇帝连连点头。 一提崇德太子他就慌得不行,自然覃欢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 鄢凌波很快被转到了大理寺。 前后不过一日光景,刑部都还没来得及上刑。只是,翩翩白衣却脏得不成样子。 苏敬亭亲自送他入狱,一时有些心酸。 他在川宁时见过鄢凌波,因着梁南渚的关系,也算有些交情。他是洛神一般的人物啊,竟落到刑部那群屠夫手里! 还好…还好…及时送来了大理寺。否则,不知是怎样一副血肉模糊的惨象。 苏敬亭扶他在矮凳上坐下: “凌波兄放心,我一定查清楚,早日还你清白。” “那先谢过敬亭兄了。”鄢凌波礼貌笑笑,可他并不想出去啊。 苏敬亭只当他客气,摆摆手道: “我让人去通知了阿渚与宜贞,想来快到了。听阿渚说,你吃着治眼睛的药,我也略通医理,不如将药方给我,我让人熬了每日送来?” 鄢凌波正要谢,确听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敬亭兄,”梁宜贞跑得气喘吁吁,“不必麻烦,我来给凌波哥送药就好。” 梁南渚提着药,也慢慢走来。 “行,你们聊。我先去看卷宗。”苏敬亭道,行过梁南渚身旁时,他顿住脚步,低声道,“我看宜贞对鄢凌波上心得很,你呀…任重而道远。” 说罢迅速溜了。 梁南渚对着他的背影虚踹一脚,嘀咕: “你懂锤子!” 说罢又转向鄢凌波,立刻换了副和颜悦色: “凌波哥,先吃药。” “不急。”鄢凌波道,凝了凝眉,“世孙为何要救我出来?这与原先说的,可不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七章 将计就计 “投宿?”癞头秀才冷笑,斜眼看随从,“等着你们抓么?” 随从心下一抖,背脊发麻。 红痣男人收回目光,新斟一盏茶: “赖师爷,别来无恙。” 赖师爷恭敬行礼,坐下: “我是无恙,大人有恙吧。” 红痣男人呵呵笑: “不愧是影门的老人,晚辈盼着师爷指点迷津。” “不敢。”赖师爷含笑,倒没有半丝不敢的神情,“下官只是提醒大人,目光放宽些。” 红痣男人斟茶的手一顿: “师爷的意思是,他们并未投宿?” 十来个人…睡大街睡破庙么?那更乍眼! 况且,其中还一位娇滴滴的侯府小姐。男孩子们能吃苦,她如何受得了? 但这么多人,不会凭空消失。 赖师爷目光一扫,似乎看透他的心思: “他们才不会吃苦!” 奸猾之人,即使正在逃命,也不会让自己吃半分苦。 红痣男人搁下茶壶,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们在府衙。” 赖师爷轻描淡写。 但这个信息分量并不轻,它像一枚火药闷声炸开。 影门的人可以监视整个洛阳城,唯独监视不了重兵把守的府衙。 况且,那是朝廷的地盘。一旦动手,事情就会闹大。 但暗杀,就是不希望人尽皆知。 红痣男人摩挲扳指好一晌,忽笑了: “这也好。” 他继续斟茶: “这个洛阳知府,果然有问题吧。” 许多年来,藏得够深啊。 洛阳是入京的要塞,故而影门派了经验丰富的赖师爷在此。并非大材小用,而是此处太重要。 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交给有异心的人。 柳荀… 红痣男人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他们有什么计划?”他问。 赖师爷方道: “柳知府很谨慎,半个字也不曾透露,只说是亲戚,留他们住下。” 红痣男人沉吟: “住下不是目的,送他们走才是。师爷熟悉洛阳,已有猜测了吧?” 赖师爷眼睛眯了眯,凶光自眼角泄出: “三日后,国色园牡丹花会,就是最好的时机。” 国色园临近洛阳边界。盛会熙熙攘攘,游园之人都可作为掩护。届时悄悄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此前果然小看了他们。”红痣男人冷笑。 从入洛阳,到离洛阳,一气呵成的计划啊。 但影门,专掐咽喉。 在他们眼里,气,不能呵成。 只能断! 红痣男人勾起一抹阴笑: “早就听闻洛阳牡丹国色天香,牡丹会风雅至极,我自当附庸。” 小东西们想玩,那就将计就计吧。 ………… 春风吹动花枝摇曳,哒哒马蹄越过牡丹花丛,长袍少年翻身下马。 三五同伴涌上来,人手一把折扇。或合拢或半开,摇曳生风,少年意气。 “怎么才来?”同伴们扯拽少年。 少年嘿嘿: “路上人多,堵了好几里呢!” “别废话,咱们快过去!听说今日有牡丹仙子进献花王,可热闹了!” “那赶紧的,晚了都挤不进去了!” 少年们挥舞折扇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涌入人群。 梁宜贞收回探头的目光,仰面笑道: “年少时光真好啊,比咱们府上的花朝盛会还热闹。” 她依然戴着面纱,一双大眼冲着梁南渚眨两下。 梁南渚垂眸,指尖撩过面纱: “稳重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梁宜贞一把抱住他臂膀,“夫——君——” 声音甜腻腻的。 不对!应是病态啊。 她一怔,立马换个柔弱嗓音: “咳…咳咳…夫君,为妻站不住了。” 说罢便朝他胸膛一靠。 梁南渚面色一滞,咽了咽喉头,只缓缓搂住她腰身: “戏太过了。” 梁宜贞吐舌。 他又搂紧些,朝府兵们道: “本老爷带夫人去看花王,你们四处赏花玩乐,记得接我们就是。” 四处赏花是观察可疑之人,接他们自然是接应之意。 府兵们应声,一时四散。 兄妹二人四周扫一圈,也行入人群。 洛阳人口颇多,加上外地慕名而来的,人挤人,都快走不动道。 梁南渚只紧搂着她,用臂膀与身体将人群隔开。 “夫君,”梁宜贞眼珠提溜转,“洛阳多美人,你可要多看看啊。” 多看看,哪些是隐藏在人群中的可疑之人。 梁南渚含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 “为夫这一生,只看夫人足矣。” 他态度亲昵,言语暧昧,与真夫妻无异。自然到没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唯有梁宜贞,面颊的殷红飞上眼眶。 “你不看,我要看。”她嘟哝,“少年们都很好看呢。” 梁南渚钩唇,目光扫过人群: “那夫人可要一个一个看清楚,看一看,是不是真有人比为夫还好看?” “美人很多,夫君只有一个。” 她明媚一笑,环住他的腰,眸子又凝了凝。 歹人很多,全心信任的却只有彼此。 越过重重人群,杨淑尔收回目光,团扇掩面一笑。 “小姐笑什么?”丫头还在垫脚探头。 杨淑尔摇扇: “少年夫妻,当是如此。宜贞啊,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丫头撇嘴嘟哝: “什么少年夫妻啊,都是演的!骗人的!小姐还当真呢?” 杨淑尔憋笑,敲她一团扇: “我是在想,他们兄妹感情那么好,日后谁做了她嫂子可有的受!” 丫头哼声耳语: “那有什么!世孙喜欢不就好了,小姑子还能掺和人家夫妻的事?况且,若姑嫂在闺中时感情就好,就没那些顾虑了。” “小小年纪,你还挺懂。”杨淑尔轻笑。 丫头笑笑: “说来,小姐与宜贞小姐的关系就挺不错嘛。” 杨淑尔手一顿,摇扇停驻。 她白一眼: “胡说什么呢!” 丫头凑上耳语: “小姐,这样的前程才是最稳、最锦绣的。” 一个女人的前程,大抵如此吧。 杨淑尔默半晌,撇嘴: “好了,别说了。再不快过去,花王都看不着了。” “哦。”丫头憋笑点头,“我看,是怕看不着世孙吧?” 杨淑尔一怔,面色微红: “是怕看不着啊。你别忘了咱们来做什么的?再这样,小心我打发你回川宁。” 丫头一惊,连忙赔罪: “不敢了不敢了,小姐别生气。” 话音未落,前方隐见喧闹。 “出什么事了?” “怎么不走了?” 人群渐渐不安,一传十十传百,越发躁动。 “花王毁了!” 一声高嚎,人群瞬间被点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滚吧世孙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徐故这个大猪蹄子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章 我这样的人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四十章我这样的人梁南渚脚步一顿,似被她的话撞了一下。 “你先收拾,出城再说。” 梁宜贞又退几步,抵着窗棂: “我不走。” “听话!”梁南渚忽加重语气,趋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时候,别给我出幺蛾子!” 梁宜贞一把甩开,却被他圈在窗棂间,动也动不得,逃也逃不开。 “梁南渚,”她目光对上他,“凌波哥上京来,就是当你的替死鬼,是不是? 你现在还要走?还要回川宁?接下来呢?是不是该揭竿而起了?凌波哥困在京城,只有死路一条!” 梁南渚凝眉直视,面色铁青: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她冷笑一声,“你做都做了,还在乎我怎么想么?” 梁宜贞别开头: “要走你走,我不会丢下凌波哥。” 今日事出突然,梁南渚本就急躁些,心中正憋着一股气。他紧揪着梁宜贞的下巴,逼迫她面对自己。 “你走不走?” 声音低沉又压迫。 梁宜贞蓦地打个寒颤,咬紧后槽牙: “他是我哥,我不能对他无情无义。” 梁南渚死死盯着她,点了点头: “梁宜贞,你自找的。” 说罢,大掌朝她脖颈一敲,梁宜贞眼前一黑,蓦地倒下。 “杨淑尔,”梁南渚扛着她踹门,一把丢给杨淑尔,“绑了,明早出城。” 杨淑尔下意识接过,满脸莫名其妙。 适才听着宜贞屋中动静大,又不敢进去,只得在院中等着。哪承想,竟等来了这一幕! 还不待说话,梁南渚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丫头瞪大眼张大嘴: “这…这算个什么说法啊?” 杨淑尔扶稳梁宜贞,凝眉道: “总之,世孙说的话咱们照做就是。至于宜贞…你去拿绳子来。” 丫头愣愣点头。 “等等,”杨淑尔又唤,“拿丝帛吧。宜贞手脚细,我怕勒疼她。” 丫头看梁宜贞一眼,撇撇嘴: “可不是么!弄疼了她,世孙又该找小姐算账了!你为宜贞小姐做了多少事啊,也没听见过一声谢!” 杨淑尔瞪她一眼: “瞎说什么呢!这本就是我该为世孙做的,做得好是天经地义,做不好自然是我的不是。 你还不快去取丝帛?再拿点安神香,我怕她醒来闹。” 丫头翻个白眼摇摇头,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得去了。 安顿了梁宜贞,杨淑尔便去寻逢春,又将世孙的吩咐说了一回,让她务必看好穗穗。 逢春冷着一张脸点头,可心中却蓦地紧张。 自家主子还在牢里,他们一走,鄢凌波岂不是孤身一人在此?世孙为何这般安排?他们不是亲如兄弟么? 逢春终究没有问出口。少爷说过,他不在时,一切都听世孙的。她记着少爷的嘱咐,一刻也不敢忘。 ………… 出得鉴鸿司,梁南渚心中憋闷,一路急行。 梁宜贞失望的眼神,她的话,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但此时,他没精力也没时间来想这些,只能待出了城再慢慢解释给她听。 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 梁南渚踮脚一起,飞入一座庭院,匾额上高悬“程府”二字。 程老将军程璞并没有睡,就着月光演武,忽见人影闪过,他抬枪就刺过去。 梁南渚一把揪住铁枪,朝后一推,二人皆稳稳落地。 “世孙!”程璞一惊,忙施一礼,“不知世孙深夜驾临,老夫冒犯了。” 梁南渚扶起他: “是我太唐突。只是事出突然,不得不麻烦程将军。” 程璞一怔,握枪的手紧了紧。如今程璞无权无势,唯有能抵一支军队的家仆。此时梁南渚说“麻烦”二字,他大概也猜到是何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晋阳侯府筹谋许久的事,应是不远了吧。 程璞凝了凝眸子,浓眉见出一股子坚毅: “世孙请吩咐。老夫既然跟了世孙,必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梁南渚抱拳: “程将军言重了。此处说话可方便?” 程璞四下看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世孙这边请。” 二人来到一处小偏厅,一时坐定,梁南渚直接道: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皇上已下旨,让我兄妹二人回乡为爷爷祝寿,明日一早启程。” “这是好事啊。”程璞惊道。 梁南渚不必被束在京城,起事指日可待。 “但我走得不安心。”梁南渚道,“我兄弟鄢凌波被收押大牢,皇上看得很紧。想要偷偷救他出来,怕是不可行。” 程璞会意: “世孙的意思是…让老夫劫狱?” 梁南渚颔首: “这有些冒险,但我不能不管他。他是为了让我金蝉脱壳才入的京,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将军,起事可在明夜,事成后咱们在城外山脚汇合,再一起回川宁。” 程璞听罢,沉吟半晌。 虽不知鄢凌波与他有什么渊源,但程璞自打入军营的第一日起,便知军令如山。 而如今,梁南渚的话就是军令。他要做的,就是执行。 程璞遂道: “世孙吩咐,老夫自然铆足了劲去干。只是,大理寺守卫森严,若一味强攻,只怕凶多吉少。” 梁南渚默半刻: “大理寺的人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至于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禁卫军…要请将军多费工夫了。” 听他说罢,程璞也信心倍增。 他大手一挥: “世孙放心,老夫从前是禁卫军的头子,他们的战术我早烂熟于胸,明夜定把世孙的兄弟救出来!” 听了他的保证,梁南渚也放下半颗心。这厢出了程府,又脚步不停地朝大理寺去。 近来案子又多又杂,苏敬亭在义庄一待就是一整夜。 他刚洗了手出来,抬头便撞见梁南渚。 “阿渚,你怎么来了?”苏敬亭揉揉眼。 “有话说。”他拽着苏敬亭进屋,一脚关上门。 苏敬亭一怔: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个男人啊!” 梁南渚白他一眼: “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苏敬亭憋笑: “是,只对亲妹妹有兴趣嘛。” “她不是我亲妹妹。”梁南渚拽他坐下。 苏敬亭挥挥手,吃一口水: “开个玩笑还开不起了!你说过,她不是你妹妹,你也不姓梁,我都记得。” 梁南渚却神情凝重: “老苏,我不想瞒你了。” 苏敬亭端水的手一顿,蓦地换了正色。相处多年,他一直知道梁南渚的身份不简单,但从未猜透。 他默了半晌: “你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一章 队友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二章 拐你并不犯法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跑啊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杨淑尔凝眉: “一路了,一口水也不曾喝。夜里天气转凉,要是她寒毒复发,只怕…有些麻烦啊。” 梁南渚眸子一滞,默了半刻: “晚饭给她留了吧?” 杨淑尔颔首。 “你热一热,过会子我拿过去。”梁南渚坐起来,“她敢不吃…就硬灌!” 杨淑尔一惊,脖子缩了缩。她知世孙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回是真生宜贞的气了。 她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悄悄呆看梁南渚一晌。 他抬眼: “还有事?” 杨淑尔蓦地回神,一时有些慌张,只半掩饰道: “哦…没…世孙,我见你晚饭也没吃几口,要不要再用些?你可你能为了跟宜贞怄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一提起梁宜贞,他就又憋气又懊恼。这个小白眼狼,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怎能如此误会自己! 梁南渚叹一口气: “不吃了,没胃口。” 杨淑尔抿抿唇: “要不,淑尔做些辣的,像川宁的味道?或许能开开胃?” “我说不用!”梁南渚语气有些重。 杨淑尔一愣,又心塞又尴尬。一时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似乎空气有些太安静。 他看她一眼: “我脾气有些不好,你别放心上。嗯…好好照顾她。” “世孙言重了。” 杨淑尔施礼告退,便去给梁宜贞热饭。行在路上时眼圈却有些红,风一吹,一腔酸楚压了下去。 宜贞这样闹,世孙难免心情不好吧?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凶自己。宜贞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还不让兄长省心,日后怎么了得哦! 梁宜贞被安置在帐篷内的小床上,折腾了一整日,她现在半分力气也没有,只像一滩软泥。 “宜贞!” 忽闻窗口有个熟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足以听见。 “程爷!”梁宜贞微怔,“程爷,快救我!” “嘘!”程机杼做个噤声手势,从划开的帐篷缝中探入头。 梁宜贞挣了两下,朝她使个眼色。 程机杼一个前滚翻进来,又朝外面左右看了看,遂长长舒口气。 “吓死小爷了!”她拍拍心口,“你大哥是属猫头鹰的么?一路上蹲了好久的点,才找着可乘之机。” 说话间,已将梁宜贞手脚的丝帛割断。 梁宜贞揉揉手腕: “他不是还带了几个亲随么?依你看,咱们走不走得掉?” 程机杼蹙眉: “不好说。不过你轻功好,我替你挡着,也有七八分胜算。只是…” 她看向梁宜贞发红的脚腕: “你如今还能跑么?” “当然!”梁宜贞挺直背脊,“再不能我也要跑回去!凌波哥还在京城,我要去救他!” 程机杼斜眼看她: “那你大哥呢?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交代什么?” 程机杼扶额: “你跑回京城找你凌波哥,算私奔啊!你不是说你家人挺好的么?就算私奔,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总要见面是不是? 要我说,你也别逃了,好好跟你哥把事情说清楚不好么?你哥也不像不通情理的人。还能不救自己的妹夫? 总比你一人去救胜算要大。” 梁宜贞憋着一股气,险些没呛出来。 “程爷你胡说什么呢!”她白她一眼,“我与凌波哥是兄妹之情!” 程机杼呵呵: “你就编吧。京城那个是兄妹之情,帐篷外那个算什么?” 梁宜贞呸一声: “算个球!”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弹丸。小挎包早被梁南渚没收,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摊开手: “程爷,这是泪弹。过会子你出去,对着梁南渚一扔,我趁机逃跑。” 程机杼打量泪弹,满脸质疑: “这小东西有用?” 她自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暗器,只嫌太不光明,从来也没碰过。 “保他一炷香泪流不止。”梁宜贞哼声,又撇撇嘴,“是不地道了些。但谁让他这般对我!这般对凌波哥!” 程机杼摇摇头: “你就作死吧!我去了。” 刚转身,又回头塞个馒头给梁宜贞: “我偷藏的,吃饱才有力气跑。” 梁宜贞接过啃一口,给程机杼一个熊抱: “程爷真好。” 程机杼一怔,嘿嘿傻笑: “都是鉴鸿司的人,我罩着你们嘛。” 说罢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前滚翻又出了帐篷。 她拍拍袍子,见梁南渚还坐在帐篷前看星星,舒了口气。还好猫头鹰走神了。 “宜贞她哥。”程机杼行至他身边。 梁南渚侧头: “求情?省省吧。” “不是。就是跟你说,今天的事你别介意啊。” “何事?” 程机杼咧嘴一笑: “就是这件事!” 说罢泪弹一扔,自己捂着眼跑出去老远。 只见泪弹撞上梁南渚的胸膛,又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却… 并!无!反!应! 什么鬼?梁宜贞你靠不靠谱啊?! 梁南渚看她一眼,气定神闲拾起泪弹,细细端详。 程机杼脸都吓绿了! 硬拼的话,她是打不过梁南渚的啊。若被他发现暗算,岂不死定了? “那个…”程机杼退两步,心口噗噗直跳,“宜贞她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嘿…嘿嘿…” 梁南渚捻着泪弹转了转,打开弹壳: “她没告诉你,要拿出来才能用?” “啊?”程机杼瞪大眼,“没有啊。我以为直接扔…” 她猛闭口。 梁南渚闷哼: “还真是她。” “不是不是,”程机杼忙摆手,“我求宜贞给我玩的,就想试一试,不管她事…” 她越说越没底气,见梁南渚不语,只尴尬道: “你…信吗?” “信啊。”他勾勾手掌,“程爷你过来。” 程机杼半带犹豫过去。 只见梁南渚轻轻一弹,泪弹在程机杼身上炸开烟雾。霎时间,程机杼泪流不止,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看见窗外烟雾起来,梁宜贞眼睛一亮,对着大门就冲。 刚没跑几步,被人从身后牢牢抱住。 “你跑啊。”梁南渚对着她耳畔吐气。 梁宜贞双脚还在下意识地刨地,脸却一霎白了。怎么回事?泪弹没起作用? 忽听“哇”的一声,程机杼的哭号打断思绪。 梁南渚凑更近: “祸害,你以为在帐篷后开条缝,老子不知道?” 她猛怔: “那你还…” 还故意整程爷。 梁南渚冷哼一声: “谁让她又有贼心又有贼胆?敢动老子的人!” 说罢将梁宜贞一把横抱起,掀开帐篷丢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四章 良心没你大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五章 拯救凌波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程璞带人拼力抵抗禁卫军。苏敬亭已提前将鄢凌波放了,这厢正愁怎样突围,交到程璞手中。 原本,程璞打算速战速决。谁料禁卫军埋伏众多,一时难以脱身。队伍中的兄弟已死伤不少,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兵戈之声四起,鄢凌波捏了把汗: “苏兄,你们应有约定的信号吧?告诉程老将军,别管我了,快出城与世孙汇合。” 他眼虽瞎,耳朵却极为敏锐。眼下的战况如何,他听得分明。程璞已然是在硬撑,若还要救他,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敬亭也着急,他看向鄢凌波: “可阿渚说了,救你,是今夜的唯一目的。 你可知,此番若不成功,你便只有死路一条。说不定天一亮就当街问斩!” “我当然知道!”鄢凌波掷地有声,他几乎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是为了送死,我上什么京城?!” 上京城,不就是做梁南渚的替死鬼么? 这个计划家中从前提过,只是被梁南渚当场否决。但这是最稳妥,胜算最大的办法,于是只好瞒着梁南渚进行。 苏敬亭倒吸一口凉气。 他默半刻,只道: “你一心向死,放得下宜贞么?” 宜贞… 鄢凌波心头一荡。他抚上绑了丝帛的双眼,如今眼睛渐好,可他都没亲眼看过她。 他的亲妹妹,竟连一眼也没看过啊… 他记得,那日来探监时那个模糊婀娜的轮廓。他的妹妹,应是比天仙还好看吧… “罢了。” 鄢凌波轻叹一声: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说罢,他杵着云头手杖,朝大理寺的高台行去。 “鄢凌波!”忽一黑影闪过,“站住!” ………… 血肉横飞,兵戈声不绝,覃欢气定神闲观战,似乎在看一场勾栏瓦舍的戏。时不时还呷口茶,吃块点心。 忽而, 握杯的手一紧。 只见一个黑夜闪过,蒙着面,黑夜中看不清面貌。 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位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他们左手握刀右手握剑,左砍右刺,长驱直入如无人之境。 什么人! 覃欢噌地站起。 一眨眼的功夫,领头的黑衣人明目张胆救下鄢凌波,大喊一声“撤”!二十余位好汉连同程璞的军队齐齐奔向城门。 城楼上的覃欢猛一拍桌子: “增兵!追!” 身旁侍从心头咯噔,迟迟不动。 “你丫聋了?!”覃欢怒目圆睁,一把揪住侍从的衣襟。 侍从咳两声,脸都吓白了: “相爷,去调了。皇上…皇上不给…” “什么!”覃欢上气不接下气,“兵符白给你的?!” “不…不是…”侍从眼神闪躲,回避覃欢的目光,“皇上说,阵势太大,怕宫中禁卫军人手不够不安全。 皇上说,他倒不怕,就是太后…皇上还说,相爷总不能让他担个不孝的名声吧…” “废物!” 覃欢将侍从朝地上一丢,摔袖而去。 ………… 一大队人马匆匆出城,来势汹汹,半刻不敢停歇。吓得守城门的兵士只抱头躲起来。 “春卿少爷,多谢了。”鄢凌波道。 行出城门,柳春卿才摘下蒙面: “他们都是阿渚结交的江湖豪侠,原本不想此时暴露,但人命总是更要紧。何况是他救命恩人的命。” 鄢凌波凝眉: “只怕打乱了世孙的部署。” 柳春卿笑笑: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好,我跟你们一同南下。反正覃欢那老贼是要查的,一去国子监便知我今夜不在。 只是留老苏一人在京城,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苏兄他…”鄢凌波沉吟。 “凌波少爷放心,朝廷没有证据是不敢动大理寺的。”柳春卿道,“况且大理寺的确有派兵防守,说得过去。” 鄢凌波这才舒口气。 “不好了!程老将军昏死过去了!” 忽闻兵士高唤,二人一怔。 “我去看看。”鄢凌波忙道。 程璞被安置在马车上,马车咯噔咯噔疾驰,即使身受重伤,依然不敢减慢。一旦禁卫军追上来,就不光是受伤能解决的了。 鄢凌波搭上程璞的脉,半晌,手指蓦地一滞: “程老将军中过箭?” “中了好几箭。”侍从道,一脸焦色,“程将军是钢铁长城啊!铁打的身子,怎会中几箭就不行了?!” “箭头喂了毒。”鄢凌波沉吟,双眉微微蹙紧,“程老将军脉搏紊乱,虚浮沉缓。你们看看,他是不是嘴唇发黑,双眼凹陷,皮肤开始出现成片的斑块?” 柳春卿按他说的一一看过: “还真是。这什么毒?” 鄢凌波心头又咯噔一声,只道: “尸毒。”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粒丸药喂给程璞。 四下一惊,那侍从道: “尸城不是已被捣毁么?竟还有尸毒!” 柳春卿冷哼: “没有皇帝老儿的准许,姜云州敢建尸城么?后来不过是被揭露,不得不下令查封。 呸!真真儿烂到根里了!” 他转而舒口气,朝鄢凌波道: “好在尸毒拦不住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鄢凌波撤开把脉的手。 柳春卿一愣: “之前老苏在上京途中,也中过喂了毒的箭,不是吃了几丸你配的药就痊愈了么?凌波少爷,这时候别开玩笑啊。”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鄢凌波凝眉,“苏兄虽胸口中箭,却并未伤及肺腑,是皮肉伤。加之他年轻体健,恢复自然快些。 至于程老将军…” 他摇摇头: “他连中好几箭,有两支深入肺腑,毒素早扩散全身…神仙,难救。” “不可能!”侍从哇地一声哭出来,“将军!将军你醒醒啊!这不可能。”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程璞是主心骨啊!这么一大群人指着他,怎么能如此倒下?! “闭嘴!”柳春卿忽斥。 程璞若救不了,此刻最要紧的便是稳定军心。 他遂道: “凌波少爷,若只是帮程老将军续命,你有几分把握?” 鄢凌波紧了紧云头手杖: “坦白说,一分不到。” 柳春卿点点头: “姑且一试吧。” 他转向侍从: “就对他们说…程老将军中了毒,幸有鄢先生救治,让大家放心。只是眼下撤退从速,谁都不许看望。 至于别的…一切,等与世孙汇合后再做打算。” 侍从被他的迅速反应怔住,只楞楞点头。别的他不懂,但稳定军心,这也是程老将军交待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承父业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七章 江湖再见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男孩子们正聚精会神看舆图,蓦地吓一跳。 只见三个女孩子立在帘子边,程机杼似憋着一股气,眼圈发红。 梁南渚打量她一眼: “进来。” 程机杼遂大摇大摆进去,也不用人招呼,端个小马扎一屁股坐下。 “让开。”她一把拨开柳春卿指点舆图的手,“咱们此时在这处。若我没猜错,程家的人马是要跟着柳春卿下洛阳吧? 他爹是洛阳知府,他一暴露,洛阳危矣。这队人马必须下洛阳支援。 然,这队人马从前只听程家的吩咐。如今父亲昏迷,长此以往只怕人心要散。 现在也只有我,能稳住军心。” 她说罢朝舆图上一拍: “宜贞他哥,小爷我愿意投奔你,你也给句准话吧!” 三个男孩子一抖,相互使个眼色。 几人原本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还怕程机杼伤心过度,商量着要怎么跟她提。谁知道,她竟自己找上门来! 当真…彪悍的很。 “爽快!”梁南渚亦拍案,“是条汉子!” 接着,他又招梁宜贞与杨淑尔坐下,一面在舆图上比划: “兵分三路。春卿与程爷带大队人马回洛阳,杨小姐与宜贞的丫头逢春穗穗一起送程老将军回川宁,直接送去薛神医那里。 至于我和凌波哥…咱们绕道去趟淮南,再回川宁汇合。” 众人纷纷颔首。 梁宜贞蹭出头: “我呢?” 这家伙不会把她忘了吧? 梁南渚扫她一眼,满脸写着:这还用问? “你当然是跟着老子了!” 时至午后,难得见了些秋日的阳光。一缕一缕洒在枯草上,闪着微弱的金光。 三队人马依依惜别,柳春卿与程机杼最先走,大队人马渐渐消失在枯草尽头。 梁宜贞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她只觉一切来得太快,还没做好准备,少年们就要独当一面了。前一日,他们还是在鉴鸿司或国子监念书,无忧无虑的学子。 今日却… “宜贞,”杨淑尔打断她的思绪,“逢春套好马车,我们也要走了。” 穗穗只在一旁哼哼唧唧踢石子,又舍不得自家小姐又怕世孙骂自己。 梁宜贞揪揪她的发髻,拉到杨淑尔身旁: “这丫头皮得很,拜托你了。” 又冲穗穗道: “听淑尔小姐的话,知道不?” 穗穗嘴角下撇,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小手还紧抓着梁宜贞的袖子。 谁知梁南渚一道目光射来,穗穗立马松手,缩着脖子半躲在杨淑尔身后。 杨淑尔看看目光的主人,又凑上梁宜贞耳畔: “跟了世孙许多年,我此时才知,原来他是崇德太子之后,难怪身带帝王之气。” 梁宜贞回头扫一眼,啧啧道: “你就神夸吧!” 杨淑尔含笑摇摇头: “还有你,如今知道他不是你亲哥,好歹也收敛着脾气。世孙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梁宜贞扶额。不是亲哥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正要辩驳,杨淑尔又道: “还有…” 她顿了顿,抿唇: “从前我瞧着,你们是太过亲密了一些。只以为你们是血亲,也就没与你唠叨。 可如今…哎,到底男女有别,女孩子的闺誉是最要紧的。他那样身份,名声自然也要紧。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梁宜贞有些懵,眨眨眼: “你是担心我嫁不出去?还是担心梁南渚娶不到夫人?” “我不是这意思。”杨淑尔拧眉。 梁宜贞忽笑了,拍拍她的肩: “你别担心我。大哥说了,嫁不出去他养我!” 杨淑尔一怔。 不待说话,却是逢春那头已在催。时不待人,便也匆匆去了,唯留梁宜贞与梁南渚目送马车渐行渐远。 “适才唧唧歪歪,你们都说什么了?”梁南渚收回目光,凝向梁宜贞。 梁宜贞看他一眼,又看看只有芝麻大的马车: “想知道?不告诉你!” 说罢别开头。梁南渚骗她的事,心中多少有些膈应。 梁南渚切一声: “老子还不稀得听呢!” 他袍子一拂,便收拾行李去。气得梁宜贞直跺脚!他还生气,凭什么?! “骗子!混蛋!” “怎么我才离开半刻,你跟世孙又闹起来了。”鄢凌波握着云头手杖行来,眼上已换了新药。 梁宜贞忙趋步凑上去,冲着他的眼睛仔细打量: “怎么自己就上药了?说好我帮你的。” 鄢凌波笑笑。这些年自己上药都能习惯了,哪需要她帮?只道: “你别岔开话题。” 梁宜贞垂下头,小嘴撅得老高: “哪有?” 鄢凌波摸摸她的头: “不是同你说过么,世孙是在意你才会生气,才会伤心。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谁会管他信不信自己呢?” 梁宜贞撇撇嘴: “知道了。凌波哥也越发罗嗦。” 说罢一个转身,窜到帐篷里。鄢凌波只摇头笑笑,这二人,且慢慢熬慢慢闹吧。 ………… 京城。 昨夜的撕杀与兵戈之声,还萦绕在耳畔,地上残留的血迹散发着恶心的血腥气。 街市冷冷清清,只有胆大的游商零星叫卖。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简直不像一国都城。 御书房中,覃欢一脸焦态: “放虎归山啊!放虎归山啊!” 皇帝缩在龙椅中一言不发。昨夜覃欢要兵他没给,本就理亏,这会子哪敢辩驳? 覃欢见他闷声不发,更是生气。 他是一国之君啊!这个江山是他的!还指望着自己为他保驾护航一辈子么?! 覃欢趋步上前,手指颤抖指着案上的折子。一摞一摞,堆积如山。 “皇上您自己看看!就昨夜的事,今早就收了这么多折子,您打算如何同大臣们解释?” 皇上就知会被群臣逼问,今日早朝都没敢上。只让杜宾通传,告了病假。 他眼神闪烁,看过眼前的折子: “覃相,先生,您说该怎么办?” 覃欢一口气顶住,险些喷血: “您才是皇上啊!” “可…可您是宰相啊…”皇帝挑眼看他,吞吞吐吐。 “我…”覃欢一梗,真不止该说什么好。 他只恨手中没个教鞭,像小时候一样抽他手板心! “哎哟!”皇帝忽叫唤,捂着额头,“杜宾,杜宾,朕头疼又犯了。” 杜宾忙冲进来,看了覃欢一眼,便扶着皇帝下去。 刚过帘幕,皇帝便朝杜宾使个眼色。 “皇上放心,相爷没跟过来。” 皇帝舒口气,大步开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本就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九章 嫁给我怎么样 梁宜贞蓦地一顿。趁她不防,梁南渚一把将她横抱起,看她的表,就像看一块叼在嘴里的。 梁宜贞猛一个寒颤,脖子缩了缩,眼神半带防备: “你干嘛?” 梁南渚睨着她邪笑,余光扫一眼窗外: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美人在怀…你说我干什么?” 梁宜贞面色一紧: “你…放我下来…” 梁南渚不说话,盯着她似笑非笑。 忽而,双手一松,又稳稳接住。 梁宜贞骤失重心,一把搂紧他的脖子,背脊一片冷汗。 她喘了口气,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缩在他怀中,像川宁的大熊猫一样攀在他上。 梁南渚故意咳几声: “喘不过气了!你故意吃我豆腐吧?” 说罢故作踉跄,带着她倒上。 驿馆的虽没家里的软,可有梁南渚这个垫,她倒觉得十分舒服惬意,这下也来了气。 她枕着他膛,轩眉道: “就吃了,怎么着?” 梁宜贞两根手指像两条腿,一步一步爬山他的下巴。下巴有些胡渣,扎的人手疼。 她只扬了扬下颌,挑衅道: “你喊啊,你叫啊!堂堂皇太孙被小女子吃豆腐,看你以后怎么娶媳妇!” 他被逗笑,凝她半晌才道: “很简单。谁吃的谁负责呗!” 梁宜贞一怔。 不对啊,怎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半支起子,一脸凝重看着他。 谁知,梁南渚双臂一收,又将她紧抱怀中: “怎么,想始乱终弃啊?” “弃你个锤子!”她的眼神左右闪躲,面色绯红。 梁南渚憋笑: “祸害,说真的,你吃我豆腐也不是一两回了。不如,就嫁我吧,让你吃个够。” 啊?! 梁宜贞蓦地瞪大眼,呆滞了好一晌,才道: “梁南渚,我是你妹妹!不许开这种玩笑。” 他甩个不耐烦的眼神: “你是凌波哥的妹妹。要老子说多少次啊!” “那也…” 她一时梗住,不知说什么,只觉得事有些怪怪的。他的状态就像是…蓄谋已久,对,就是蓄谋已久! “那什么那!”梁南渚道,“你看,为了给你解毒,我牺牲了初吻,以及后来许多吻。还有寒潭那次,我可是脱光了给你暖子啊。 你一句‘我是你妹妹’就算了?我都不纯洁了!谁肯嫁给我?你倒好,拍拍股走人,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这话听着怪怪的,却好有道理,一时竟无言以对。 趁她脑子没转过弯,他忙道: “来来来,咱们算笔账啊。你要是嫁给我,好处很多的。 其一,我自认为长得还不难看,以你吃人豆腐的子,出去也得被人打死,不如就在家里吃个够,也算我救你一命。” “不是,”梁宜贞半懵圈,“我怎么就吃豆腐了?” “那你现在在作甚?”他垂眸看向她的手指,正挑着他的下巴。 梁宜贞绷了绷嘴角,慌乱收手。 他接道: “其二,咱们是过命的交。你重新去找一个,铁定没我待你好。风险太大。 其三,咱们娘家婆家是同一拨人,你不会受婆家的气。” 他顿了顿,轩眉: “怎么样,考虑考虑?” 梁宜贞安静听他说完,也渐渐回过神来,只上下打量他: “梁南渚,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梁南渚险些一口老血喷她脸上。 不喜欢她说要娶她作甚?!这祸害的脑子怎么长的?不会压根就没长吧! “真的?” 她试探道。 梁南渚白她一眼,半句话都不想说。心好累。 梁宜贞凝眉,不太敢信,始终觉得是他故意整她。可看他的神,又不像。 “为何啊?”她道。 下意识里,他还是她大哥。大哥,怎么会喜欢妹妹呢? 而且他总是找她的麻烦,这喜欢人的方式…也…也太刺激了些吧! 梁宜贞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过意中人,更别提男女之事。她的思想里只有两类人,活人和死人。而活人,她从不放在眼里。 眼前这个活人,为何会喜欢她呢?这个喜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怎么知道?”他道,语气委屈又甜蜜,“你说你,又笨又傻,挖洞弹尸,脾气不好还喜欢吃豆腐,除了会做几个机关简直一无是处。 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梁南渚的确也很费解。 梁宜贞蓦地心塞。 她一把推开他,支起子撅嘴道: “是是是,我就这么不好!那你堂堂皇太孙作甚喜欢我?你岂不是更笨更傻,更一无是处?!” “你说的对。”梁南渚亦坐起,含笑凝着她。 梁宜贞搓了搓手臂,一鸡皮疙瘩。这人是二皮脸么? 他接道: “我不仅更傻更笨,还…” 梁南渚凑上一张俊脸: “还更喜欢吃豆腐。” 刚要揽她,梁宜贞猛弹起,呼吸有些急促: “停!你吓着我了,让我想想。” 梁南渚轩了轩眉,又倒回上,双手枕着头: “你慢慢想,咱们来方长。” “嗯。”梁宜贞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说罢就朝门边迈腿。 “站住。”他忽吐字,“谁许你走了?” 梁宜贞一愣,回眸凝眉: “不是说让我慢慢想么?你要出尔反尔?” “老子能干那种小人行径?”梁南渚勾勾手指,“哄我睡觉。” 什么?! 梁宜贞脸上写满问号。 梁南渚躺着翘起二郎腿,足尖晃晃dàng)dàng):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你慢慢想,可你前几冤枉了我,哄我睡觉是补偿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明白么?” 梁宜贞磨着后槽牙,脸上大写的“锤子”,却还是走过去坐在沿。 “乖乖,睡觉觉…” 梁南渚斜眼睨她: “认真点行不行?唱个曲儿吧。” “不会。” “讲个睡前故事吧。” “不会。”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你睡个觉怎么这么麻烦?” “嫌麻烦啊。”梁南渚脑袋噌噌她,“那就答应嫁我呗。要当了我的未婚妻,我还这么折腾你作甚? 到时候就是我哄你睡。我可是又会讲故事,又会唱曲儿啊。” 梁宜贞嫌弃地推开他的脸: “闭眼,快睡!” “遵命,媳妇儿。” “我还没答应呢!” “嘿嘿,先过过瘾。” …… 次清晨,却是梁宜贞躺在上,梁南渚已做好一桌丰盛早餐,乖巧坐着等她。 这祸害,分明是哄他睡觉,自己却先睡着了。 他摇摇头,舒了舒胳膊。心事说出来,还真是一轻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梁南渚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五十章原来你是这样的梁南渚这一夜,梁宜贞睡得又沉又甜,裹着棉被左右滚了几下,才迷糊睁眼。 她打个呵欠,只觉丝丝饭香传入鼻尖,喃喃道: “豆面糍粑…桂花丸子…红豆糯米粥…” “哟,鼻子挺灵嘛。” 梁南渚撑着床檐,含笑凝她。 梁宜贞一怔,眼睛睁大,瞬间清醒了。 昨夜的事情像皮影戏般一股脑回到她脑中。他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清晰无比。 梁宜贞咽了咽喉头,抓紧棉被: “我…我怎么睡这里了?” “我怎么知道?”梁南渚俯身朝她脑门一弹,眯着眼笑,“这可是我的床。老实交代,是不是趁我睡着吃我豆腐了?” 梁宜贞心下一抖。 昨夜,似乎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也就没意识了。不会真在梦中吃他豆腐吧… 梁南渚坐上床沿,和着被子将她拦腰捞起: “不会又不想认吧?梁宜贞,你可真够锤子的!” 她脖颈紧绷,虽是绯红颜色,意识中却极力压制,只白他一眼: “指不定你讹我呢!” 梁宜贞推他一把,蹭着绣鞋就往饭桌跑。 梁南渚含笑摇头: “小白眼狼,睡了老子你不认,还要吃老子的早饭!” 梁宜贞垂眸扫一眼早饭,满满一桌,都是她爱吃的。 她切一声,一脸坦然地坐下,就要盛粥: “这不就是做给我吃的么?装什么装啊!你搞清楚了,昨夜的事我还没答应你,现在是你求我。” 她回眸邪笑: “你看看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呵。”梁南渚笑起来,肩头抖两下,“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两步行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白瓷勺,亲自盛了一大碗红豆糯米粥。 梁宜贞满意点点头,刚要去接,他一把缩回,笑道: “哪劳媳妇你亲自动手?我求人嘛,能是这态度?” 他舀起一勺,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 “嗯?”他抬了抬。 “谁是你媳妇!”她白他一眼,别开头。 梁南渚耸肩,左顾右盼: “此处还有其他人么?” 话音未落,想起叩门声。 “世孙,宜贞在你这里么?”鄢凌波声音有些焦急。 梁宜贞噗嗤一声,朝门口指了指: “其他人…” 她憋笑前倾,上下打量他,语气意味深长: “大哥,原来你是这种人啊…” 梁南渚一梗,咚的一声搁下粥碗: “吃你的粥。” 说罢起身去开门。梁宜贞轩眉憋笑,摇头晃脑悠闲吃粥。 鄢凌波一向起得早,为人亦十分自律,这厢早已梳洗整洁。在人看来,永远是那个白衣翩翩纤尘不染的男洛神。 “凌波哥快进来,”梁南渚去扶他,“没用饭吧。” “宜贞不在房里,被褥也没动过。”鄢凌波凝眉,“我有些担心。” 梁宜贞微怔,羞得不敢说话。 虽说睡在梁南渚这里也不是头一回了,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让人知晓又是另一回事。 她到底是个活人,活的女孩子。 梁南渚噗嗤: “她在呢!祸害,怎么不理凌波哥?” “我没有!”梁宜贞瞪他一眼,转向鄢凌波,“凌波哥快用饭,宜贞给你盛粥。” 鄢凌波默了半刻,才掀袍坐下。 只问: “你昨夜在世孙这里?” 他语气温和,倒不像是生气,只是寻常关怀。 梁宜贞心下一紧,抿了抿唇: “我…大哥认床睡不着,我…我陪着他呢。凌波哥,我是个女孩子啊,这样是不是不妥?我以后不这样了。” 梁南渚自来对鄢凌波敬爱有加,凌波哥说的话他总该听了吧。 鄢凌波却不说话,只沉吟半晌: “世孙,扶凌波出去透透气吧。” 梁南渚会意,看了梁宜贞一眼,遂扶他出去。 梁宜贞一乐。 梁南渚啊梁南渚,指定要被凌波哥骂了吧?我可是他亲妹妹,怎么舍得被人欺负! 她暗自偷笑,对着一桌美味大快朵颐。 ………… 驿馆的廊下,秋风轻轻拂过芙蓉花。 鄢凌波一身白衣,梁南渚一身锦灰袍,二人并肩而立,风姿俊逸清贵,惹得路过之人纷纷侧目。 二人却毫不在意,只听鄢凌波道: “昨夜,你们…” 他顿了顿: “世孙,你是真的喜欢宜贞么?” 梁南渚转头看他,笑了笑: “凌波哥放心。发乎情,止乎礼,阿渚还是明白的。” 鄢凌波暗自舒了口气。 “凌波哥,”梁南渚忽一脸郑重,“把她交给我,你放心么?” 鄢凌波默半晌,抬头吸口气,扑面的芙蓉花香。 “说实话,不放心。” 他蹙了蹙眉: “从前我以为,嫁给你,做大楚的皇后,是她最好最体面的归宿。 可那夜…京城的兵戈,人命的轻贱,生死不过翻手覆手间。 那时,我脑中忽然有个闪念,它若能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与梁南渚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鄢凌波从前意气满满,潜意识里认为他们守的是正道,是天道,必然旗开得胜。 可程璞带兵救他的那夜,太险,太险了… 若柳春卿晚来一步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更不敢,让他的亲妹妹承受这些。 鄢凌波一向是个果决无畏的人,可面对她的事,他怂了。 “凌波哥,”梁南渚缓缓道,“她姓梁,只这一点,她就永远躲不过。” 若真有兵败的一日,身为晋阳侯府的人,即使什么都没做,也总逃不过一死。 鄢凌波颔首: “我明白。所以,即使我再不放心,这也不是阻止你们的理由。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诚心、一心一意的么?” “在我入晋阳侯府那日,我就在公主面前立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 故而,他从前讨厌她疏远她,未必没有点叛逆的意味。 鄢凌波只道: “公主是公主,你是你。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这件事不应该是报恩,而是两情相悦。 梁南渚笑了笑,接道: “是公主看得长远。公主这一纸婚约,帮的分明是我啊。” 鄢凌波一愣,侧了侧头。 梁南渚换了正色: “我待她好,想要娶她为妻。有了这一纸婚约,我自然更高兴;若没有,更或者她连梁宜贞都不是,但那又何妨? 我心悦她,不因她是谁,也不因我是谁。一如磐石,不可转也。” 鄢凌波默了好一阵,忽垂眸一笑: “这些话,你该说给她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贵女联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一章 到淮南去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本章明早替换,wps好像有点抽~~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二章 此路是我开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一行正在路边茶棚歇脚。过了眼前这座山,便是淮南了。扈家军的地盘。 梁南渚吃一口粗茶,朝店家招了招手。 “这位小哥,可要续茶?”店家提溜这水壶过来,倒下滚滚的水。 梁南渚递上几个铜板。 店家忙推辞,憨笑道: “您看您,添水不收钱。” “问店家一点事。”梁南渚将铜板塞他腰带里,“听说过了山就是淮南。扈家军的管制如何?” 店家拽了拽腰带,笑道: “您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片山上有山贼,你们要过去,还是当心些。” 店家看看梁宜贞,又看看鄢凌波。带着一个女子,一个瞎子,看上去还是有钱人,山贼不搞他们搞谁啊? 他忍不住提醒: “扈家军虽厉害,淮南城中无人敢肇事。可城外的山贼也不是吃素的,猛着呢!” 邻桌歇脚的小货郎回头道: “哪有什么山贼?都是传说罢了!真有山贼,我们村许多人进进出出,怎么一个也没遇到过?” 他眯着小眼,故作神秘: “依我看,这条山路就是条福气之路。” “怎么说?”梁宜贞好奇。 同样一条路,怎么南辕北辙两个说法? 小货郎却闭嘴了,眼睛只在梁南渚钱袋上打转。 梁宜贞摇摇头,顺手从他钱袋中摸两枚铜板,抛过去: “买你一朵芙蓉头花。” 小货郎扑身接住,殷勤递上花: “今早新采的,还带着露水呢。” 梁宜贞正要拿,却被梁南渚抢了先: “我出钱买的,你拿什么?” 她刚要辩驳,只见他手腕一转,斜插她发髻上,又凑上鼻尖轻轻嗅了嗅: “好看。” 梁宜贞一愣,嗔道: “你这人!快听人说正事!” 他含笑,朝她头花拂一下: “这也是正事啊。” 鄢凌波在旁边听得直憋笑,遂朝小货郎道: “小哥且说吧,不用理他们。” 小货郎走南闯北,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当下便看出那二人的关系。 他笑了笑,遂朝鄢凌波道: “这位爷不知,小的说这是处福地,是有缘由的。 前几日,我们村的老刘头外出奔丧,回来时就捡了二两纹银。就是这条道啊。” 小货郎抬手指,有些激动: “老刘头是我们村最穷的几户人家了,平日里就靠亲戚接济。他亲戚一死,他还怎么活? 好在捡了这二两银子,够他吃一阵子了。也能有时日想想别的办法。” 梁南渚切一声: “不就是个巧合么?” “不是啊!”小货郎道,“更早的时候,邓婆子、孙哑巴、李癞头…还有好多呢。 他们都是附近出了名的穷苦户,都快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哪承想,走过这条山路便都捡了银子! 总之是够熬过这一阵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接二连三,必然有蹊跷。 店家听罢忙反驳: “谁说尽是捡钱的?!上月张财神路过,不久被劫了五百两么?扎扎实实的银子啊! 你说那些捡的银子,加起来都没人家一回丢的多!” “可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啊!”小货郎有些着急,“这就是条福路!” “呸!”店家道,“都听你的,人家被劫了跟谁哭去!” “我我我…”小货郎一跺脚,挑起扁担,“你这茶,我不吃了!” 说罢转身而去。 “不吃就不吃!”店家白一眼,正收拾,蓦地一愣,“欸欸欸,没给钱呢!” 刚追两步,梁南渚拦下: “别追了,茶钱我们付。烦你再同我们说说山贼的事。” 店家见茶钱有着落,遂也不再追。 “我看你们是富贵人家出身,可得小心。” 店家坐下,将近来发生的事都与他们说了个清清楚楚。无非就是这个富户被劫,那个富户被抢。 三人别了店家启程,已是黄昏十分。前头就是那条山路。 “看来,这所谓的山贼很不寻常。”鄢凌波道。 梁南渚笑笑: “有人劫富济贫,咱们会会呗。” 刚入山路,秋风起来。山路狭窄,风声在山谷间回响。 梁南渚举目四顾,不由得感慨。都说淮南是中州咽喉,江南屏障,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况且背靠江南,十分富庶,真打起仗来也能自给自足。 不论从军事还是经济上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地盘啊。 “盘算什么呢?” 梁宜贞望向他,只觉他的眼神十分贪婪,每扫过一处都在说“这是我的”。 他闻声,目光落到她身上: “我看这匹山不错,不如做几日山大王过过瘾,你给我做压寨夫人如何?” 梁宜贞一梗。就不该跟他说话! “凌波哥,你看他!又打趣我!” 鄢凌波笑笑: “世孙啊,区区山大王能满足你的胃口?还有,我们家宜贞,做个压寨夫人就够了?” 梁南渚咧嘴一笑: “哥说得是。是我失言了。宜贞嘛,自然是要母仪天下的。” 梁宜贞无语,朝他们二人一人瞪一眼。 鄢凌波噗嗤: “你瞪我没用,我又看不见。” 梁宜贞扶额,怎么如今凌波哥也变坏了!真是近墨者黑。 她蹬蹬跑过去,将鄢凌波拖远些,嗔道: “凌波哥是我哥,你叫什么哥?!离我哥远些,省得带坏他!” “哦——”梁南渚拉长声音,“不叫哥,那叫大舅哥吧。正式,且有礼。” “梁南渚!”她抬腿就是一脚。 梁南渚侧身一闪: “嘴长在我身上,只要凌波哥不反对,我叫什么都行!你管得着吗你?!” “你无赖啊!” “你要管也行。”梁南渚嘿嘿,“天底下只有我媳妇能管我。怎样,考虑考虑?” “你再胡说我踹死你!” “你答应了我就不说了嘛。” …… 二人围着鄢凌波追追打打,又是笑又是骂,不亦乐乎。 “站住!” 忽听一声大喝。 只见夹道冲出七八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持大刀,蒙面怒目,在黑夜中显得越发凶狠。 齐声道: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 老一套啊。 三人相视一眼,打断道: “没钱。” 山贼还没出口的话生生咽回,咳了几声。 “没钱?”带头的道,“穿得人模狗样的!好,既然没钱,那就带走!” 说罢一拥而上,大刀挥舞,人多势众。比划几个回合,三人终是被绑成粽子,蒙了眼一齐拖上山。 耳边是山贼的欢呼,磨刀的呲呲声,火星子的爆裂声… 莫不是…要宰了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三章 压寨夫人 而后只听啪地一声,房门紧闭,一切杂声隔绝。 只传来守门山贼的警告: “小样儿,老实点儿啊!” 三人被丢在屋子角落,挤作一团。并没有吵闹,也没有哭喊,不像从前被抓上来的人。这一点让看门的山贼很满意。 看来,今夜是个轻松活计。 不过,自家兄弟们都在喝酒吃肉,偏偏今日轮到自家当班,眼馋嘴馋的,到底难挨了些。 而屋中三人虽不说话,手腕一转一扭间,却已将绑手脚的绳子抖了,又子解了蒙眼的黑布。 一个下墓人,另两个武艺都不错,其实一条绳子一块布能困住的? 梁宜贞怼了怼梁南渚: “干嘛故意被抓?钱也没了!” 两千两银票,二百两的现银,还有五十两的散碎银子。搁在哪一出,都是一辈子难挣到的财富。 “钱钱钱,就知道钱。”梁南渚朝她脑门一戳,“咱们缺的是钱么?” “呵呵,”她白他一眼,“你不缺钱,缺心眼!” 梁南渚不怒反笑,腆着一张脸: “也是,不缺心眼哪能看上你?” 梁宜贞无语,揪他一把: “快说,来贼窝干嘛?” “自然是为入淮南做准备。”梁南渚朝后一仰,双手枕着头。 梁宜贞一愣,转头看他。 鄢凌波揉了揉手腕,接道: “宜贞你想,我们如淮南是为了什么?” “忽悠扈家军上梁南渚的贼船呗!” 鄢凌波轻笑: “是啊,成功了还好说。若失败,他们能放我们走?少不得打一仗的。 你适才也看到了,这群山贼的功夫并不算高,却让扈家军久攻不下。这是为何?” 梁宜贞思索半晌: “因地制宜,此处易守难攻。” 鄢凌波颔首: “若此处是我们的地盘呢?我们的兵可比这群山贼厉害多了。 天时c地利c人合,岂不是胜算更大?” 原来是两手准备啊。 梁宜贞凝了凝眉,推了推身边的梁南渚: “喂,就凭我们三个,能把人家的山头占了?你们俩虽武艺高强,抵不住人家人多啊!” “是巧取,不是豪夺。”梁南渚道,“咱们都是读书人,别总打打杀杀的。还是个女孩子呢!” 梁宜贞白他一眼: “门外的可不是读书人。” 她探了探头: “听看门人的口音,一口京片子。你就不怕是朝廷派来拦你的?” “不会。”他轻笑,“朝廷要敢派人来扈家军的地盘,咱们坐收渔翁之利,老子做梦都能笑醒。” “行吧。”梁宜贞耸耸肩,“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四处探探。”梁南渚起身道,拍拍袍子,“这个贼窝不寻常。京城人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此处做山贼?吃饱了撑的?” 正常人是不会。 但如果,是被逼上梁山呢? 鄢凌波亦起身: “是恶霸,还是梁山好汉,拭目以待吧。” 梁南渚唇角微勾: “这一回,我不光要地,还要人。” 篝火熊熊,山贼围坐。他们推杯换盏,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为今天的收获庆祝。 山贼头子一口络腮胡,高坐虎皮椅上: “再给兄弟们宰两只羊!” 说罢底下一阵欢呼。不多时,两只羊已架上烤架。 “大当家,今日这一票可赚翻了,够咱们两三年不干活了吧!哈哈哈!”说着一碗酒下肚。 大当家开怀大笑: “拿了人家那么多钱,明日就送人下山吧。跟他们说清楚,这些钱是周济穷人,是给他们积德。 对了,听说绑来的是两男一女,其中还有个瞎子?” “正是。”山贼嘿嘿凑上前,“大当家,那女人可是又娇又俏,又嫩又水灵。怎样,留着做个压寨夫人?” 想他们大当家的,孔武有力,义薄云天,也是英雄好汉一位。只可惜,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是个老光棍。 从前娶不起老婆,如今又不敢娶老婆。实在忍不住了,便到淮南城里的窑子去解决。 却也不敢多去。 那是扈家军的地盘,没了这座山作屏障,一旦被发现还不死得透透的。 如今有个送上门的,倒也 大当家犹疑半晌: “不过,咱们一向劫财不劫色,图财不害命。钱财到手,也只留下兄弟们的柴米钱,剩下的都周济穷人。 此番若要了那女人我这心里总堵得慌。” “嗨!那有什么?!”山贼不以为意,劝道,“大当家,不管咱们从前做什么的,如今咱们都是山贼! 既是山贼,还将就那些仁义礼智信作甚?!世道逼得咱们如此,倒不如快活一天是一天! 这世道,指不定那日就没命了!” 另一山贼正来敬酒,亦附和: “大当家为咱们山寨操碎了心,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中守得块桃源净土啊! 怎么,现在要个女人不过分吧?兄弟们,大当家要娶压寨夫人,你们乐意不?” “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 众山贼一齐高举酒碗,一个个笑得十分灿烂。 别说是美貌的压寨夫人,就是来个丑无盐,这群山贼都能当个宝! 山上的日子虽逍遥,却常年不见女人。若戒了酒肉剃个光头,山寨就是个和尚庙啊! “行!” 大当家一挥手。被众人怂恿,他也高兴。 借着酒劲道: “去!把那女人带来,我问问她!她若答应,自然皆大欢喜,我当即放那两个男人下山。 她若不应” 地下有人起哄: “她若不应,大当家当场就把人办了吧!” “放你娘的屁!”大当家笑骂,“老子头一回成亲,还容你们几个小崽子打趣?!” 身旁山贼笑笑: “大当家,那就芙蓉帐暖度吧!哈哈哈!” 四下有一阵起哄。 一群老光棍,说个荤段子也能乐半天。 “不好了!大当家!”有山贼急匆匆本来,“那女人跑了!他们都跑了!” 方才还高涨的气氛,瞬间凝住。 “妈的!”大当家拍案而起,“老子眼皮子底下,就没敢跑的人!封锁各山头出口,给老子搜!” “是!” 众山贼应声,纷纷丢开羊腿c酒碗,一个个手执兵刃,各司其职。 梁南渚等人躲在大树后。 他看了一阵: “临危不乱,有条不紊,阵法明晰。这哪里是山贼,分明是个军对。” “世孙打算收了?”鄢凌波想再确定一回。 梁南渚哼笑: “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梁宜贞眨眨眼: “为何?” 决定要拉拢的人,不是该加倍对他们好,许给他们利益么? 他看向她,钩唇: “谁让他觊觎我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四章 知先生 山贼举着火把,成群结队穿行在山寨周围,远远看去,便似一条条盘旋游动的火龙。 大当家已回到房中,鼻息一哼,气得七窍生烟。 原本也没打算把他们怎么着,竟自己跑了!那性质可就不同了。可山寨守卫森严,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逃得掉。 门外急匆匆,有个领头的山贼进来: “大当家,还是没找着,只怕已经下山了。” “妈的!”大当家猛拍桌子,“也罢。让兄弟们不要下山找了,能从咱们山寨逃跑,只怕是扈家军的顶级探子。山下恐有埋伏啊。” 报信的山贼一惊: “真给围困住,该如何是好?” 扈家军的凶狠,他们早些时候也领教过。只是此山地势易守难攻,当时不至于伤了根本。 大当家摆摆手: “莫慌。咱们山上开垦田地,自给自足。便是两三年不下山,也饿不死。他们要包围就跟他们耗着,左右也攻不上来。” “大当家说的是。”报信的山贼这才舒口气。 大当家又道: “你去请知先生来,说我这里有事商议。” “得令。”报信山贼应声小跑而去。 山寨一脚,青竹小楼,隐隐传来琴箫和鸣之声。轻风拂过,带起淡淡竹叶香,文雅安宁,与山寨别处形成鲜明对比。 报信的山贼蹑手蹑脚走近。 其实,他最不喜欢来知先生这里。这里的雅致,知先生的风骨,总让山贼们自惭形秽。 他看看窗间的侧影,咽了咽喉头: “知先生,大当家有请。” 过了一阵子,琴声箫声才缓缓停下。 “知道了。” 屋中传来清冷的声音,悠远,而不食人间烟火。 知先生原名李知语,本是东阳一带编修族谱的先生。只因东阳乱军频起,流落至此,做了一群山贼的军师。 他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竹青袍子,长发倾泻,只一支竹簪横插发髻上。 知先生搁下手中洞箫,朝抚琴人道: “先生,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推门朝大当家处去,衣袂飘飘,是众山贼羡慕的从容。 进得大当家屋中,大当家忙起身让座: “这么晚打扰先生,先生没睡吧?” 知先生含笑: “还没睡,来了个朋友。大当家这时辰寻我,必有要事吧?” 大当家也坐下,遂道: “不瞒知先生,今日劫下两男一女,收获二千余两纹银,想来不是寻常身份。适才得知他们逃走,我猜,或许是扈家军的人。” 他叹了口气: “咱们常年躲在山寨也不是办法,此时扈家军是灭不了咱们,改日他们招兵买马,咱们山寨危矣! 自家称王是没那实力。我想着,是该寻个有力的靠山才好。 近来,有个川宁晋阳侯府声名鹊起。传闻中,他家世孙便是崇德太子之后,这倒是名正言顺的一股势力。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先生祖籍本是川宁,可知晓一二?” 知先生捏着茶杯转了转,抬头看他一眼: “看来,大当家是有投奔之心?” 大当家却摇头: “我也说不好,这才请先生来商议一番。” 知先生颔首,遂道: “既然大当家信得过,知语便与大当家说解一回。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天眷政变以来,大楚看似国泰民安,实则暗流涌动。眼下一朝爆发,不失为发迹的好时机。 如今晋阳侯府c扈家军c朝廷,呈三足鼎立之态。其余的皆是些小鱼小虾,不足挂齿。 大当家既有心寻靠山,便是三选其一了。” 大当家听得连连点头: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不知投靠哪家?还请先生敷演一番。” 知先生遂道: “大当家从前本是朝廷的人,如今落草为寇,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再归朝廷显然是不能够了。便是咱们有心,朝廷当咱们是山贼,只有剿灭的份。” “对对对,”大当家啪啪拍桌子,“朝廷那群王八蛋,弯弯绕绕太恶心。我便是在山寨死守一辈子也不会给那破朝廷效力的!” 知先生笑了笑,接道: “再说扈家军。自打咱们占领山寨,几月来,与扈家军大大小小也打过十几场。谁也拿不下谁,谁也干不掉谁,这仇也算是结下了。” 大当家摸一把络腮胡: “如此看来,只有晋阳侯府一家可行?” 知先生颔首。 “可”大当家拧眉,“晋阳侯府位处川宁,相隔甚远,不知怎样才能联系上?人家也是贵族出身,说不定也看不上咱们山贼。” 知先生笑起来: “不瞒大当家,知语少时曾在川宁学艺,与晋阳侯府有些渊源。若大当家信得过,知语愿修书一封,从中周旋。” 话音刚落,大当家眼睛一亮: “当真?” “自不敢在大当家面前胡言。” 大当家蓦地激动,一把握紧知先生的手: “哎呀,知先生啊!你可真是咱们山寨的福星啊!” 知先生一梗,干笑抽开: “知语这就回去写信,大当家放心。” “好好好!有劳先生。” 送走知先生,大当家搓着满是茧疤的大掌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从前总被扈家军欺负,虽守得一方山寨,到底窝囊。 投奔之事若成,有了倚仗,日后说话便能挺直腰板,也没人敢骂他们是山贼了! 扈家军,就等着爷爷打回去吧! 嗯嗯啊 忽听衣柜中发出细响。 大当家一怔,面颊一红,直直望着衣柜。 暗压压的衣柜中,梁南渚与梁宜贞紧紧贴着,身子间半分缝隙也不留。 “你放开我!”梁宜贞斜眼看着被他束紧的腰身,很是懊恼。 “你再闹,小心被人发现。”他一本正经,指尖却在她腰间挠痒痒。 梁宜贞绷着脸,压低声音: “呸!干嘛躲这里来,你就是趁机占我便宜!” “冤枉啊。”他贴着她耳朵吐气,“谁知道山贼的衣柜这么小!不想咱们家的衣柜,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她咬牙切齿,“臭流氓!” “这不叫流氓。”他一脸笑嘻嘻,“这才叫。” 说罢,俯身吻上她的唇。 他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女孩子的唇还如从前一般柔软,散发着淡淡花香,又带着不服气的倔强。越是如此,他就越想征服,吻得梁宜贞上气不接下气,娇喘阵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五章 有奸情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c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c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c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香”现场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七章 缙云往事 梁宜贞微怔: “你们也认得?” 老林更懵: “知先生,此前你说与晋阳侯府有渊源,是指和世孙?” “是与老侯爷。”知先生笑了笑,接道,“早年间,我李家本是川宁周边小镇的官员。 当年天眷政变,家中无辜受累,父母亲人都不在了。那年知语正十二岁,一时无措至极。 幸得老侯爷垂怜,将我收养于道观。约莫有五六年的光景,知语都是在道观度过的。 而后拜别老侯爷下山,便干起了替人修订族谱的活计,再后来,便上了山。” 梁宜贞颔首: “适才我们逃出来时,凌波哥说有个朋友在此,原是知先生啊。” 鄢凌波怜爱地摸摸她的发髻: “上山时我便听到了箫声,这才与世孙定下此计。事态紧急,没同你讲,宜贞会不会生气?” 梁宜贞乖巧摇摇头: “宜贞不生凌波哥的气。” 说罢,转头恶狠狠盯着梁南渚: “为何瞒着我?” 明知没有危险,还故意掳她到衣柜去,还做那样的事!简直… 梁宜贞又羞又恼,小脸唰地红了。 梁南渚憋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直想揪一把。奈何此处人多,到底忍住了。 只道: “我也没同凌波哥讲啊。我们都是意会,你自己脑子笨意会不到,关老子什么事?” 鄢凌波听二人言语,只笑着摇摇头。 老林也笑起来,氛围如此随性,是他没想到的。 当即便道: “正好今日宰了羊。世孙、小姐、鄢先生,不如与兄弟们同饮一番? 我将消息与他们说了,兄弟们从此有所倚仗,可不得好生庆祝庆祝!” 众人自然应下。才将这群人收至麾下,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霎时间,一堆堆篝火架起,蹦出点点火星子。羊肉的喷香、四溢的酒香,拥着沉沉夜色颇是醉人。 山贼们拥着梁南渚敬酒,一个个无拘无束,十分热情。 梁南渚也不推辞,笑着一一吃了。脸颊绯红,有些偏偏倒倒。 梁宜贞收回目光,垂眸笑了笑,咬一口手中的羊腿肉。 从前随父亲下墓的时候,多是在山野间,抓着什么就烤来吃了。自来了这百年前的大楚,倒鲜有如此雅趣。 她又咬一口,一时心尖泛酸,竟思念起父亲来。 也不知,后来父亲有没有逃出她的墓。 梁宜贞叹口气,双臂抱紧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举目是漫天闪烁的星光。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鄢凌波立在她侧,也缓缓坐下。 “呀!”梁宜贞一怔,“雪白衣衫别脏了。” 鄢凌波笑笑,揉揉她的脑袋: “陪着自家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他侧耳: “适才,你在担心世孙?放心,他酒量好着呢。” “谁担心他了?!” 梁南渚的酒量好,她深以为然。不仅酒量好,还会借酒装疯撩拨她。呸! 话虽如此,梁宜贞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凌波哥,那个知先生…我瞧着怎么怪怪的?大哥似乎躲着他。” 鄢凌波但笑不语。 他的妹妹果然好眼力啊。 梁宜贞偏头看他: “算着过去的光景,你们三个是儿时的玩伴吧?在缙云山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鄢凌波噗嗤: “我要同你讲了,世孙指定找我麻烦。” 梁宜贞眼睛一亮。 听上去,是能制住梁南渚的事啊。 她忙挽上鄢凌波的胳膊直摇,一副可怜相: “不会的,他最听凌波哥的话。咱们才是亲兄妹啊,你就忍心看我总被他欺负?” 梁宜贞凑上小脸,眨巴着眼睛。鄢凌波虽看不见,仍能感觉到妹妹的娇嗔可爱。 这辈子啊,最不能拒绝的就是这个小妹妹。 他含笑摇摇头,遂道: “想知道他为何躲着知先生?” “嗯嗯。”梁宜贞噔噔点头。 “知先生啊,可比他高一个辈分。”鄢凌波笑道,“知先生谦虚,说是收养,其实是爷爷的嫡传弟子。 从前世孙藏着身份,在爷爷的淫威下,不得不换知先生一声‘李叔叔’。而我又因生意做得好,知先生当我是外姓人,自然尊重些,遂以先生相称。 我们三人年纪相仿,如此一来,只有世孙低一辈。偏偏他只是借用这个身份,孩子嘛,自然心中不平。 故而每每见着知先生,他唤也不是,不唤也不是,只得绕道走。长此以往,倒成了习惯!” 话音未落,梁宜贞捧腹大笑,哈哈的声音传得老远。 “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还有个知先生能治他!”她笑得胃疼,只倚着鄢凌波,肩膀不住抖动,“今日我算知道了!” 鄢凌波无奈,拧了拧眉头,替她拍背顺气: “哪就兴奋成这样?!” “凌波哥且算算,”梁宜贞笑得抽了两声,“你与知先生同辈,我是你的亲妹妹,他是不是该唤我一声姑姑?哈哈哈!” 鄢凌波扶额,只觉好气又好笑: “亏你想得出!从前我与世孙身份不明,如今真相大白,我才是那个该唤知先生叔叔的人!你以为世孙还会认?” 梁宜贞哼声,扬起下颌: “那我不管。以后他再欺负我,我就骂他轻薄长辈。看他这张脸往哪儿放!” 鄢凌波只觉好笑。 平日里虽是梁南渚纠缠着她,可自家妹妹这样厉害的人,若丝毫无意,岂容梁南渚放肆这许久? 当下他也不说破,只由二人闹去。孩子们的情意,还不就是一点一滴闹出来的。 “梁小姐,鄢先生!”只见大当家老林扛着梁南渚过来。 梁南渚已醉成一滩烂泥,老林也是踉踉跄跄。二人坐晃右晃,颇是滑稽。 鄢凌波虽看不见,一股浓烈的酒香袭来,也知是怎么回事了。 二人忙迎上去。 梁宜贞凝着梁南渚,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人没反应。 老林与鄢凌波却都呆了。 “真醉了啊。”梁宜贞喃喃。 老林的心提溜提起。这位女祖宗,连真龙天子都敢打,吓死个人! 她凑近闻了闻,忙退开,小手掌不停扇: “咦,吃这样多酒,你送他睡下吧。” 鄢凌波护着梁宜贞: “是啊,世孙身上酒气太重,别熏着女孩子。” 也不知吃了多少酒?那味道,像在酒里泡了个澡似的。 老林一脸为难: “我可扛不回去。世孙一直念着小姐的名字,怕是你们兄妹亲近,想让小姐送他。梁小姐,受累了。” 说罢将梁南渚往女孩子身上一推,自己一股脑溜了。 眼看梁南渚扑自己身上,梁宜贞霎时懵了。 鄢凌波遂道: “看来只有麻烦你了。知先生邀我抚琴,我先去了。” “诶,凌波哥!凌…” 话音未落,鄢凌波也只剩个背影。 梁宜贞又无奈又懊恼,只凝向梁南渚: “呸!你才是个祸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八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五十八章酒不醉人人自醉“嗯?”梁南渚似有知觉,撑了撑身子,侧脸埋在她颈窝,眼神迷离又朦胧,“嘿嘿,祸害…” 咦—— 好大的酒气。 梁宜贞斜眼睨他,十分嫌弃: “醉酒还不忘骂我,真是个锤子!” “嘿嘿,阿贞…”梁南渚喃喃,攀紧她,“咱们喝一杯,喝…喝交杯酒…嘿嘿…” 交…交杯酒?! 梁宜贞霎时瞪大眼,又气又恼又羞又无奈。这家伙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啊! 她叹口气,费力扶稳他: “看在你吃醉的份儿上,本小姐不计较。再敢胡言,丢下山崖去!” 果然,梁南渚没再说话。 他呼吸浅浅,带着浓烈的酒香,对着她的后耳根扫。人是老实了,却更觉撩拨。 尤其那酒气,熏得她都快醉了。 梁宜贞憋气忍着,好不容易扛他回房,只往床上一丢,撑着床沿喘气嘟哝: “看着不胖,怎么这般重?!” 说罢就要走。刚举步,却蓦地顿住。 就这样睡下,会不会着凉啊?眼下已是秋日,他又吃了酒,秋风一激,明日岂不恁害头疼? 她回眸蹭着足尖,轻轻一跺: “就活该你头疼!” 话虽如此,却始终磨着走不动,只凝眉望着他。 梁南渚睡眼惺忪,双唇微微开合,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颧骨与眼圈都被酒气熏得发红。 这副醉态…真好看啊… 呆看好一晌,她才蓦地回神,只低声自责: “呸,没出息!” 梁宜贞一咬牙。也罢,好人做到底。 他如今醉着,想来也不能做什么,只替他宽衣盖被救走。嗯,绝不多留一刻! 她心中打定主意,遂去了他的皂靴,将人齐齐整整摆在床上。 手指,便去探他衣带。 刚触上腰间,只觉一阵酥麻从指尖传到心尖。她面色一紧,却忍不住看。 男子的腰与女子不同,结实又可靠,倒也自有韵致。 她一时没把持住,偷偷掐了一把。蓦地心慌,忙朝他探一眼,见人没醒,遂舒了口气,红着脸咯咯偷笑。 这一掐,胆子也大起来。 梁宜贞遂脱去他的外袍,不小心碰到这儿碰到那儿也全不避忌,只憋着傻笑。 刚要盖上被子,梁南渚扭了扭。 吓! 吓得女孩子一身冷汗。 她探头,呼——还好没醒。 只是… 只见他里衣的领口松了,若隐若现露出半个结实的胸膛。 从前总靠在他胸膛睡着,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梁宜贞一时好奇,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伸出手指缓缓靠近。 刚要戳上—— 梁南渚一把叩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 梁宜贞猛惊,背脊僵直瞪大了眼,活像个被捉赃的贼。 梁南渚并未睁眼,只勾着抹浅浅的笑。那个笑,像是洞察一切,笑得人心慌。 梁宜贞眉头拧作一团,手腕挣扎: “你…你吃醉了,我好心送你回来。你…你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什么了?” 他语气半带醉态,手却紧握不放,哪里是吃醉的样子?! 梁宜贞惊慌失措,左顾右盼: “我,我回去了。” 刚要起身,只觉腰间一紧。咚的一声,被梁南渚牢牢束在怀中。 “趁人之危,吃我豆腐。这就想走?”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邪笑,“你摸得挺来劲啊。” 梁宜贞自知理亏,越发没脸,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俊脸越发靠近,沾了酒气,便比平常多一分撩拨。 只道: “嘴上骂我流氓,行动倒挺诚实嘛。” 梁宜贞咬着牙,忽一个激灵: “我白送你回来的?可不得有点好处么?” 一时找到借口,她也有了底气: “行了,让开!我大人大量,不用你还了。我走了!” 她挣两下: “你让开啊!” 梁南渚垂眸一笑: “老子是醉了,不是傻了。照你这么说,我都送你多少回了,某人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梁宜贞一怔。 好像是这个道理…不对!怎么又被他绕进去了?! 他接道: “祸害,你今夜的行为属于人赃并获。说说吧,怎么解决?” 梁宜贞望天。 妈的!又落他手里了! “等等,”她拧眉打量,“你不会根本就没醉吧?” 梁南渚一梗: “谁…谁说的?你没闻见酒气吗?” 梁宜贞凝眸,蓦地撑起头在他身上四处嗅。 “外袍酒气浓重,里衣和身子却只淡淡。梁南渚,你在身上洒的酒吧?!敢骗我!” 她气得咬牙切齿,却被他压制动弹不得。 他垂头憋笑,笑得胸膛颤了颤: “你还知道我身子是什么味啊?” “你…” 他食指封住女孩子的粉唇: “既然没醉,你作甚帮我宽衣解带?我好好一个黄花大郎君,被你这个祸害上下其手,你要负责啊。” 负责?! 他一个大男人要她小女子负责! 梁宜贞气急,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你一个大男人!凭什么是我负责,不是你负责?!” 话刚出口,空气凝住。 “我可以负责啊。”梁南渚含笑,眼睛里尽是温柔。 梁宜贞直想一耳刮子扇死自己。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梁南渚的脸已越来越近。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知道他要作甚。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一巴掌乎住: “等等。你让我想想。” 梁南渚顿住,扯下她的手: “想什么?” 她推他一把,翻身坐起,默了好一阵才道: “你求我的事,我会好好想一想。” 梁南渚眼睛一亮,也随她坐起。二人并排,倒十分规矩。 梁宜贞凝着地面,接道: “从前,我一直拿你当大哥。你骤然说那话,我…有些回不过神。” “其实,也不是骤然。” “我知道。”梁宜贞道,“从前你说的许多话,许多行为,都超出了兄妹的亲近。当初不觉,如今才知道,某人原是步步为营。” “怎么听上去,我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梁南渚拧眉嘟哝。 “不是么?”梁宜贞哼声。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会有君子之思,也会寤寐求之,琴瑟友之。”梁南渚撇嘴,“只是我近水楼台,比旁人幸运。” 梁宜贞扶额,不打算让他再说话了,遂道: “我会好好想,想清楚。但咱们约法三章,在我想清楚之前,你不许再撩拨我,也不许动手动脚!” 梁南渚一梗,挠了挠头: “行吧。那你想快些啊。” “不过,”他目光转向她,“若在此期间,你撩拨我,又该怎么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贵女联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虎穴 “我不会!” 梁宜贞推他一把,又白他一眼。 梁南渚垂首笑笑: “好,我等你。” 梁宜贞面色一滞,心下微动。 本以为他死活不依,少不得耍无赖。怎么,忽然觉出一丝哀情? 她抿了抿唇,挑眼看他: “若我一直想不明白呢?” “哎!”梁南渚靠上床框,双手枕着头,“那就只好一直等着咯。” “若长到三五年呢?”梁宜贞拧眉,“十年,二十年?” 梁南渚无语,朝她脑门戳一下: “你脑子进水么?是有多笨才能想这么久?还十年二十年,你怎么不说五六十年?直接冥婚啊!” 梁宜贞护住脑门,一脸委屈: “我没经验嘛。” “老子也没有!”梁南渚无语,“自打我回川宁奔丧,一年不到就想明白了,你凭什么想那么久?你就忍心看我人老珠黄啊? 听着,就一年。过时…” “过时不候?”她轩眉。 他嘿嘿两声: “过时嘛…直接塞进花轿。” 不待她反驳,梁南渚就拎起她的后领,提到门口: “滚吧。” 梁宜贞愣住。 “不是不让我撩拨你么?”他抱臂靠着门框,垂眸睨她,“月黑风高的,你赖在这里,我可忍不住。” “谁赖着了?”梁宜贞切一声,小脑袋一甩便去了。 他含笑望着她的背影,月色朦胧,廊下芙蓉花越发娇美。 ………… 次日,梁南渚起了个大早。给梁宜贞做完早饭,他便招了鄢凌波、老林、知先生几人围坐商议。 鄢凌波只打趣道: “世孙酒醒了?” 老林与知先生也憋笑。真醉假醉,他们自然知晓。 梁南渚也不恼,心中似抹了蜜糖,只笑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们三个光棍且羡慕吧!” 鄢凌波听他语气,微怔: “莫不是宜贞答应你了?” 梁南渚才提起的兴致,瞬间瘪下去: “那倒没有,只说答应我好好想想。好在她总算当真,不再把我当大哥。” 鄢凌波噗嗤。 八字没一撇,他也能兴奋成这样。要是哪日宜贞真松了口,尾巴岂不要翘到天上去? 知先生也笑道: “看来,我这杯侄媳妇酒还没酿好啊。” 梁南渚一梗: “谁是你侄儿!” 见说下去只有自己吃亏,梁南渚忙转了话头,拍着桌子: “说正事,说正事。” 众人也一瞬换了正色。 山寨稳住了,自然更有底气去探淮南城。 老林只道: “淮南扈家军虽厉害,可咱们山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不怕他的。” 梁南渚颔首: “我知道。守成不是问题,吃肉才是问题。” 淮南富饶之地,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默了半刻: “我想着,还是亲自去探一探比较好。” 鄢凌波拧眉: “太危险了。世孙,咱们可从未接触过扈家军。淮南的消息封锁也很严,探听到的消息少之又少。知己不知彼,风险太大。 若在从前,你仅是晋阳侯世孙倒也罢了。可如今为了招揽群雄,身份已然曝光。不如,让凌波替你去吧。” “凌波哥你又来了!”梁南渚道,“你眼睛不方便,天下人都知道,太容易被识破了。 况且,这眼睛好不容易才见好。我的意思是,你留在山寨休养,也好做我的接应。” “这…”鄢凌波犹疑。 如此的确是最好的安排。 以扈家军的傲气与能力,若非梁南渚亲自去,只怕半点招揽的希望也没有。 鄢凌波又道: “不如多带些人?” 梁南渚摇头: “人多反而引人注意。凌波哥放心,我只是探一探风头,很快就回,不会独自行动。 况且我还带着阿贞,不顾自己的安危,还能不顾她的?我们会小心。” 鄢凌波叹了口气,也不再阻止。 两个都是他最挂心的人。但有些事,又不得不去做。 这是梁南渚的大楚,也是梁宜贞的大楚。 知先生看向梁南渚,道: “若能一步成事自然是好。若不能,世孙有何打算?” 知先生一向如此。先想好后路,就算不成功,也能成仁。 梁南渚遂道: “若不成功,只得先逃出城,再由山寨的兄弟们掩护,直奔川宁起兵。” 知先生颔首: “我亦如此想的。真到那一步,我们必当死守山寨,等川宁大军到来。” 老林蹙了蹙眉,见他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很是不耐烦: “这都怎么了?世孙还没去呢,你们就哭丧个脸!哪就真能到那一步了? 良禽择木而栖,扈家军再厉害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早晚是要寻个明主投靠。” 说罢举起茶盏,大喝一声: “祝世孙马到成功。” 老林以茶带酒,一饮而尽。 梁南渚一排桌案,噌地起身,高举茶盏: “老林说得对!凌波哥,知叔叔,但愿这回没你们的事。” 那二人年纪也轻,平日虽沉稳,到底一腔热血需得抛洒。 “好!马到成功,一举拿下!” ………… 淮南城内。 夹道商户林立,百姓悠闲游走买卖,似乎并未受战乱的影响。 扈司青打马行在街头,笑得得意洋洋。 红缨骏马,黑袍少年,热烈又朝气蓬勃,只朝身旁副将道: “这便是本将军治下的淮南城,安居乐业,百姓拥戴。你说,与京城能不能比?” 副将名唤刘子能,出身行伍世家。 他垂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乱世中的桃花源,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不由得仰首挺胸,亦沾上得意之态: “京城有甚么资格同咱们淮南比?如今,他们连表面的太平都粉饰不住了!哈哈哈!” 扈司青也哈哈笑起来,不时同底下百姓打招呼。 只道: “真说能比一比的,唯有川宁梁家。有个崇德太子之后,名正言顺,真让人羡慕啊。” 刘子能不服地哼一声: “咱们的民心才是名正言顺!崇德太子,都是十三年前的旧事了。” 扈司青摇头: “可民心愚昧,总是向着正统血脉的。况且晋阳侯府治下的川宁,同样是国泰民安,金银遍地啊。 子能,你若是百姓,你怎么选?” 说罢笑两声,看向刘子能。 “将军,”刘子能撇嘴,“这还用选么?!当然是咱们!” “你还是心有偏私啊。”扈司青笑笑,“咱们如今这样,偏居一隅倒是稳当。可若想更上一层楼…总要寻个明主,名正言顺才是长久之计。” 刘子能哼声: “难道咱们数十万大军还投奔梁家不成!” “我们不需要梁家,只需要天子。”扈司青看着前方,像是闲谈。 “将军的意思是…” 扈司青眸子凝住: “挟天子以令诸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章 铁牛与翠花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一章 渡情 梁宜贞与梁南渚一愣。 不请自来…难道是淮南的风俗? 那黑袍少年倒也不尴尬,盯着二人上下打量,只满脸担心,双手虚扶: “兄台,小姐,没受伤吧?” 梁南渚拧了拧眉,只觉此人奇奇怪怪: “什么小姐?看不出来么,是夫人!” 黑袍少年似恍然望着梁宜贞: “哦哦哦!抱歉抱歉,在下眼拙。” 他又看了看梁南渚,拍拍心口: “听兄台声如洪钟,想来不曾受伤。这我就放心了。” 梁南渚甩个不耐烦的眼神: “我们没事,不讹你的钱。你可以走了。” 黑袍少年一梗,起身理了理袍子,作揖道: “看兄台的样子也是读书人,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淮南司青。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哦。” 梁南渚懒洋洋应了声,别开头自看风景。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唯有轻风拂过水面的声音。 “这位少爷,你还坐不坐船咯?” 对面船头的船家打破沉默。 司青回神,抛一枚碎银子: “不坐了,多谢船家。” 说罢转回头朝梁南渚与梁宜贞嘿嘿笑。 二人相视一眼,这家伙,不会打算赖在他们船上了吧?这前后无岸的,总不能把他踹湖里去吧? 司青却丝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船头: “多谢兄台搭我一程。” 梁南渚呵呵,还真是啊。 “兄台是外地人吧。从何处来?” “关你屁事。” “兄台尊姓大名?” “王铁牛。” “啊…好名字,好名字…” 司青抬手擦擦额角虚汗。热脸贴了冷屁股,还没完没了。他面上焦灼,心头却冷笑,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对于贴不上的冷屁股… 除掉便是。 他兀自嘿嘿两声,又道: “兄台与尊夫人初来淮南,不知道吧?我们淮南名胜古迹可多着呢,不如在下做向导,带你们游览一番?” 梁南渚没理他,牵起梁宜贞便朝船舱另一头走。二人相拥观景,很是惬意,只当没有司青这个人。 司青却一步不落跟上来,只挠挠头: “你们别不理人啊。你们看,我搭你们的船也不是白搭的,总要报答报答吧?” 见二人不语,司青继续自说自话: “我是话多招人烦,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亲人,同窗们也嫌弃。故而遇着有眼缘的,便总想着与人交朋友。 司青自作主张上了船,兄台生气了?” “你说呢?”梁南渚轻笑一声,回头睨他,“你不会每日都在此处撞船,再不请自上吧?” 司青一怔,尴尬笑笑: “这…兄台怎么知晓?” 梁宜贞噗嗤一声,好奇地打量他。 “夫人见笑,见笑。”司青作揖,笨拙又老实巴交,也不敢多看一眼女孩子,“司青瞧着,夫人与兄台感情好,倒不像寻常夫妻。” “那像什么?”梁宜贞好奇轩眉。 “兄妹。” 司青嘿嘿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 梁宜贞蓦地沉默,梁南渚也屏住呼吸。 二人做过兄妹,自然明白真正的兄妹该是什么样。事实上,自打梁南渚表明心迹,梁宜贞便再没把他当兄长。 而今日,二人扮作夫妻越发驾轻就熟,实在没半分兄妹的样子。 司青这样说,要么眼瞎,要么…便是试探他们的身份。 司青看看二人,笑道: “你们既然无心游览,不如赏脸吃个饭?也算我不白坐你们的船。” “好啊。” 梁南渚云淡风轻应了声。 “夫君,我正好也饿了。”梁宜贞微笑附和,彼此心照不宣。 带游船靠岸,司青便拉着二人往一座八角楼去。 酒楼很是气派奢侈,司青似乎是常客。不过,看他的打扮做派也知是挥金如土之人。 三人挑了个视野好的包厢,梁宜贞他们也不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什么贵便指着上。 “兄台与尊夫人真是识货,顶尖的食客啊。” 司青看着菜单,竖起大拇指。 梁宜贞含笑,含情脉脉看梁南渚一眼: “这算什么?我家夫君做的菜才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 “真的?!”司青眼睛一亮,舌头都快伸出爪子,“要是有幸品尝到铁牛兄的手艺,我死也值了!” “死字可别轻易说,不吉利。”梁南渚笑道,又深情看向梁宜贞,“这辈子,我只做给夫人吃。” 梁宜贞娇嗔打他一把: “外人在呢!” 他哈哈大笑: “怕什么?你张翠花是我明媒正娶,写过婚书的媳妇。怎么,我王铁牛还要藏着掖着?” 司青托腮看着二人,恩爱非常,羡煞旁人啊。 他叹口气: “不知何时,我才能娶到像尊夫人一样的好女子。夫人可有姊妹么?你看看我如何,可还能配一配?” 梁宜贞憋笑打量他: “我没有姊妹。便是有,大抵不喜欢故意撞人船的人。” “这样啊。”司青傻笑两声,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尴尬。 席间,司青倒与他们说了许多市井异闻,又说起扈家军治理有方,颇地民心。 一时酒足饭饱后,三人也打算散了。 趁着梁南渚去小解的功夫,司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梁宜贞身边: “夫人果真没有姊妹么?” 蓦地闻声,梁宜贞一怔,旋即摇摇头。 司青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果然是我命不好。我见夫人风姿绰约,言语娇丽,实在是…奈何夫人已有良配。 本想着姊妹相似,如今又说没有姐妹。哎!司青怕是要孤独终老咯!” 梁宜贞微惊,下意识退来半步: “兄台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么!” 她噌地起身,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我已是出嫁的妇人,起容尔等狂徒调笑?” 司青撇撇嘴,呆愣愣道: “怪只怪夫人生得太好,便如天上的神女一般。” 他双手合十,竟拜起来: “在下一时迷了心窍,亵渎神灵,还望夫人原谅则个?” 他一面拜,一面挑眼看她。 梁宜贞掩面噗嗤: “也罢也罢。好在我夫君不在,否则听到这话,还不扒了你的皮?” 司青嘿嘿两声: “扒皮倒是不怕。在下可虔诚着呢,便是为神仙捐了这条命也值当啊!” 梁宜贞脸一红,垂下头: “休要胡言。” 一时四下静默,他只拿一双含情目看着她。 直到梁南渚返回,他才收了目光。 分别之时,司青又说了些热情话,也不过是带他们游览之类,还央着梁南渚给他介绍媳妇。 好不容易打发走,梁宜贞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巧司青也正回头。一时四目相对,她忙避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是他吗?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六十二章是他吗?司青垂眸一笑,再抬眼时,所谓的夫妻二人早不见了踪影,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他探头寻了半晌,终究不得,遂转身而去。刚拐过一条巷子,只见刘子能在白墙后探出头: “将军。” 他压低声音,四下看看,又打量眼前人一阵: “将军,是他吗?” 司青舒了舒手臂,眼睛眯起。司青,便是扈家军的头子,扈司青。 “像。”他道,“但不确定。” 刘子能拧眉: “看他周身的气度与气派,与王铁牛这名字实在不搭。况且那谁不是也同咱们透露过? 梁南渚离京,是带着他妹妹的。依子能看,他那小媳妇就是他妹妹假扮的! 将军,大好机会,要不要动手?” “梁家的小姐…”扈司青沉吟,摇摇头,“二人亲昵非常,的确不像兄妹。 不过…梁南渚既是崇德太子之后,梁家的小姐自然不是他妹妹。真有什么猫腻,倒也是梁家的好手段!” 刘子能一愣,恍然道: “将军的意思是…这兄妹二人…呀!这不是逆伦么?!虽说二人并非血亲,可多年以来,明面上也是兄妹。这样做,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将军还说他们名正言顺,只这一点,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扈司青倚在粉墙头,头顶是一排幽深的黑瓦。 梁家人应是会极力促成这门亲事的。如此一来,天子不就成了他梁家的亲戚,害怕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而兄妹逆伦一事,便更容易化解了。 二人本就不是亲兄妹,崇德太子之子与懿德公主之女,本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到时候找一群说书的稍加润色,百姓们只会觉得是一段佳话。百姓们从来就热衷于爱情故事,说不定还能帮梁南渚得民心呢! 扈司青笑笑: “梁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未必遂了每个人的心愿。” “怎不是遂了每个人的心愿?”刘子能不解,“梁南渚想做皇帝,晋阳侯府倾全府之力扶持。 至于那梁小姐,到时候便是妥妥的皇后,母仪天下,全大楚最尊贵的女子。还有谁会不满意?” 扈司青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少女情怀总是诗。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她们眼里不过是粪土,或许都比不上心上人的一笑。 我看那梁小姐未必就稀罕母仪天下!” “可将军不是说,二人的确很像夫妻,恩爱非常么?” “演得是好。”扈司青勾唇,眉眼有些得意,“可适才我趁机与那女孩子调笑一番,她非但没生气,临走时还对我回眸留笑。 你说,她要真对‘王铁牛’一心一意,又怎会如此行事?” “吓!”刘子能一惊,“将军这是…哎,将军受累了。” 为了试探对方的身份,将军不惜出卖色相。真是…真是… 刘子能想说难能可贵,仔细一想,又觉不妥,遂不在说话。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扈司青看着他,轻笑一声: “别东想西想了。让周围埋伏的人都撤了吧。” 刘子能回神,应了声。 只见他轻轻挥手,排排黑瓦上一排排脑袋渐渐沉下。周围的货郎、逛街的百姓也少了许多。 刘子能遂道: “将军,那咱们今夜动手?” “不急。”扈司青声音很轻。 可刘子能就是十分焦急: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将军!” “错杀的后果是打草惊蛇。”扈司青正色道,“这件事,只能一击致命。他们虽然很像梁家兄妹,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确定。 今夜,我再试探一番。” “将军,”刘子能一惊,忙抱拳,“今日将军亲自出马已是危险,今夜又去… 将军,若真是梁南渚兄妹,只怕有埋伏,等着将军自投罗网呢! 晋阳侯府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有没有渗透到我们淮南,这都说不准啊。” 扈司青不说话,只挺直背脊垂眸看他: “本将军是给你脸了?我要做的事,何时轮到你阻止?!” 刘子能蓦地一抖,面色铁青。 扈司青的语气虽不重,可他目露寒光,一身黑袍衬得他不怒自威。 刘子能知道,自己是话多了些。只是,扈司青的安危便是整个淮南的安危。 这些话,顶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说!否则,“死谏”一词怎么来的? 至于扈司青听不听劝,又是另一回事了。 扈司青目光扫过他: “我知道你的忠心。行了,下去吧。” 刘子能顿了半刻,方才走开。 不论如何,自己的提醒是做周全了,将军自有他的考虑,自有他的部署。这些也不是刘子能可以过问知晓的。他只要提醒到也就是了。 ………… “是他吗?” 回到客栈,梁宜贞迫不及待地问。她憋了整整一路! 梁南渚做个禁声手势,四下看看,再关上门窗。 “像。司青…扈司青…” 他耳语道。 “有可能么?”梁宜贞又问。 这是问,有可能为自家所用么? “悬。” 他吐一字。 默了半晌,又拉梁宜贞坐下,他才道: “今日的每一步,可都是他算计好的。自打我们入城,身边便充斥着他的人,今日尤其多。” 梁宜贞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看来,此人是不会像老林一样主动归顺的。否则早敲锣打鼓迎接他们了。 梁南渚接道: “他之所以还没动手,一来,他心中定也疑惑,不能完全确定咱们的身份,唯恐打草惊蛇。 二来,你我身份特殊,他料定我们会带不少人,说不定正有支军队等着兵临城下。殊不知,咱们不过是唱一出空城计。” 梁宜贞拧眉,这回真有些慌了。 只道: “空城计唱不久的。山寨的兵太少,根本不能与扈家军相提并论;而川宁的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一旦他反应过来,咱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我像是任人宰割的人么?”梁南渚轩眉,吃一口茶,似乎对她的质疑很不满。 梁宜贞也吃茶,嗔道: “是,你不过是把我送去任人宰割!” “这话从何说起?”他凑上脸,咧嘴一笑,“我可舍不得。” 梁宜贞推开他的脸: “扈司青对我说浑话时,你分明就在楼梯口,怎么故意不上来?他要是动手动脚,你是不是也干看着?!” “但你做得很好啊,我干嘛要打断?”梁南渚故作轻松,又吃口茶,一面替她把茶续上。 天知道,他当时直想冲上去拔了扈司青的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要你 防盗章,明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早刷新就好~么么哒晚安~~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不是那种人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五章 乐不思蜀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脖子缩了缩,只见梁南渚挂着奸猾的笑。 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 这只想要吃肉的狼… “约…约法三章…”梁宜贞声音有些发颤,根本没有底气。 梁南渚钩唇: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只见他的俊脸越发靠近,隐约能察觉到他呼吸中淡淡的青草香气。 梁宜贞抓紧被褥,脖颈憋得发红: “不…不要…” 她声音很低,并不是真正抗拒的语气,只是…有些羞涩。 “噗。”梁南渚忽笑了,咯咯的,双肩抖动,“祸害,你可以叫大声些。” 梁宜贞一愣: “什…什么?” 他朝窗边努嘴。只见窗纱上映出一小截衣角,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察觉。梁宜贞也是盯着看了好半天才看出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旋即白他一眼: “你眼神功夫够好的啊。” 他轻笑: “别的功夫更好。” 梁宜贞脸一红,恼羞嘟哝: “这些人怎么尽爱听这种事?!上回在驿馆也是!有甚么好听的,自己回家做去呗!” 梁南渚憋笑: “你说什么?” “我…”她这才发觉失言,“我是说,你别趁机吃我豆腐啊!” “谁吃谁的还不一定呢!” 说罢,梁南渚只面对她做起俯卧撑。一上一下,伴随着男子轻轻的喘息和床铺的嘎吱声。 梁宜贞咽了咽喉头,不敢看他,又忍不住不看。 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不管做什么,不管何时何地,怎么都这般好看? “想看就看吧。”他俯下身子,耳语道,“放心,你若把持不住,还有我呢。我得顾念着自己的清白吧?” 梁宜贞一羞,别开头: “谁说我想看了?!” 况且,他说把持得住就把持得住?她信他才有鬼呢! 如今想起来,什么解毒,什么地道太狭窄,都是他吻她抱她的借口! 还有今夜。 就算窗外没人,只怕他也会哄她! 梁宜贞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忽猛推他一把: “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法子。” 咚的一声,梁南渚侧倒在床上。 他支起头,含笑凝她: “好啊。在床上,我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这话… 梁宜贞扶额,旋即拿出审问的姿态: “你适才推了我,还推倒在地,还不来扶我。有没有这回事?” 梁南渚嘿嘿两声: “权宜之计嘛。摔疼没有,我看看?” 他假装要去掀被子。 梁宜贞一把打下他的手: “看锤子!你摔疼我了,给我揉揉。” 说罢,梁宜贞反身趴在床上,指了指自己的后腰。 梁南渚一愣。 她回眸道: “愣着作甚?按摩的话,床也会响啊。况且一人趴着一人坐着,书里似乎有这种姿势吧?我看过。” 梁南渚真愣住了。 她的话,信息量有些大啊… “你还看过那种书?”他狐疑看她。 梁宜贞一梗,面颊绯红直漫上耳根: “这不是重点。你,快捶背!” “不是重点你脸红什么?”他含笑睨着她,“趴好了,弄疼了可别怪老子。” 说罢便替她按摩,按一阵又捶一阵,竟十分舒服。 “哦——” “嗯嗯——” “啊——好舒服——” “我还要——” ………… “你可听真切,看真切了?”扈司青负手立在窗前。 刘子能学罢屋里的声音,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那位梁世孙够厉害的,想来平日便在百花丛中游走。” 扈司青冷笑: “那岂不是更好?” 他要的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只是…”扈司青眸子黯了黯,“梁小姐无辜,到底可怜了些。” “可不是么?”刘子能附和,“梁家献出一个女儿,以为可以拴住梁南渚,谁知道被他这般糟蹋!好好的女儿家,还未出阁呢! 依子能看,就凭梁南渚那性子,一旦成事,让不让那位梁小姐做皇后都是问题。 将军你说,这晋阳侯府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说罢只嗤笑摇摇头,只觉对方一个窝囊一个蠢。 这样的人,何以配为天子?就因为身上流的血吗?呸!他才不认!他认的,只有扈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 扈司青遂道: “只能说,晋阳侯府的如意算盘算漏了咱们。子能,去歇息罢,明日还有的忙呢。” 刘子能应声而去,路过梁南渚的屋子时,还特意绕过去又看一眼。 影子还在动,女孩子的声音越发娇软…他摇摇头,暗自道了句“畜生”,便也回房歇下。 ………… 次日,梁南渚搂着梁宜贞刚刚睁眼,便见门外排排婢女鱼贯而入。 她们手捧绫罗、珠宝、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一位年纪稍大的,行礼笑道: “问梁世孙安,问梁小姐安。我们都是将军派来伺候二位上宾的,若有吩咐,只管唤我便是。婢子名叫倚红。” 梁南渚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名字好,人也漂亮。今年多大了?” “回世孙的话,不多不少整十六。”她眉眼含羞,虽低着头,还不时那眼角挑着看他。 “行了,有事我唤你。”他笑道,“夜里也行么?” 倚红冲他羞涩一笑,红着脸: “倚红随时听世孙吩咐。” 梁南渚哈哈大笑,遂挥手打发她们下去。 待门关上,梁宜贞冷笑一声: “某些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梁南渚凑近她,深吸一口气: “好酸啊。” 他手肘怼她: “吃醋了?” “我犯得着吗?”梁宜贞白他一眼,目光落向送来的物件,“准备得如此齐全。看来,扈司青的确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梁南渚抚过绫罗,又抓起一把珍珠项链,顺着手指滑落,只道: “江南果然富饶。” “眼红了?”梁宜贞轩眉。 他下颌一扬: “本来就是老子的。” 说罢,冲她咧嘴一笑: “但老子是你的。” 梁宜贞噗嗤,适才吃的无名飞醋这才算散去。 “梁世孙,梁小姐,可起了么?”门外传来扈司青的声音,“司青安排了耍事,在门外等着二位?” 二人相视一眼。 梁南渚笑道: “不止留人,还想让我们乐不思蜀啊。” 梁宜贞摇头轻笑: “你可真够损的,想用人家的兵,还挥霍人家的钱。” “此言差矣。”他故作正色,“这些都是我的。” 说罢,只搂过梁宜贞,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恰被进来的扈司青看到。 他一怔,忙蒙上眼转回身: “司青什么都没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主公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的处境 梁宜贞提起的心渐渐放下。 原来不是暗杀,也不是胁迫,只是个争风吃醋的丫头啊。 倚红见她不语,更是得意。 她这样的丫头,自打被买来就请了青楼的嬷嬷来调教,专门养来伺候男人。一颦一笑,一步一行都经过严格训练。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倘若用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又何必动用千军万马呢? 倚红十分清楚,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活得好,就要做好她该做的事。 而扈司青派她伺候梁南渚,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倚红自然也欢喜。真爬上了“龙床”,即便是个傀儡皇帝,自己也能混个皇妃当一当。百年之后,家族门庭生辉。 只是梁世孙身边的梁宜贞,便成了她的绊脚石。 倚红笑了笑,坐上秋千轻轻荡: “梁小姐,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贱啊?分明是公主之女,晋阳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就被当作礼物送给人家。 如今该做的都做了,没名没份地跟着他。这心里,是不是挺不舒服的?” 梁宜贞这才仔细瞧她。 倚红的确生得艳丽多姿。翠眉如鬓,丰唇朱红,一把纤腰只盈盈一握。那眼儿一挑,便能将人的魂魄勾走。 不过,也不知是否因为受过调教,总是多一分风尘气。 梁宜贞理了理衣裙,笑道: “我便是没名没份又如何?有些人想要犯贱,还犯不成呢!” “你…”倚红撅着嘴。 梁宜贞摇摇头,自己要是个男人,只怕也把持不住吻下去了。 倚红旋即压下火气,冷笑一声: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又不急。况且,我本就是个丫头,无名无份又如何?日后还不是跟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平起平坐。对了,” 她故作姿态,走近梁宜贞: “忘了告诉你,我的本事,可不是你这小身板能比的?” 倚红的眼珠子又在梁宜贞身上打转,看得她浑身鸡皮疙瘩。 倚红咯咯笑起来: “世孙要留在淮南,你这个梁家人也该有些自知之明。留得一条命就不错了,还妄图独占龙床。呵,可笑! 我奉劝你,趁早让出位置来,兴许我日后能对你好些。” 梁宜贞心头暗笑。 在她们以为的处境下,梁宜贞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吧。 被当作礼物笼络梁南渚,梁南渚又投靠他人。作为梁家人的她,只有等死了吧… “起来。” 梁宜贞忽道,冷眼望着倚红。 “什么?” 倚红一怔,忽觉瑟瑟。 这个在梁南渚身边像只病猫一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这种语气? 梁宜贞依旧冷言: “从秋千上起来。” “凭什么?”倚红瞪着眼,“我要坐!” 梁宜贞只板着脸: “哪有小姐站着,丫头坐着的道理?” 倚红不屑哼一声,翻个白眼: “我又不是你的丫头。” “但你是扈将军派来伺候我的。”梁宜贞冷笑,“此刻你不听我的,便是不听扈将军的。” 倚红只觉她可笑又愚蠢: “你以为扈将军会为你做主?” “谁说不会?” 忽响起一个男声,梁宜贞猛回头,竟是扈司青负手而立。 倚红吓坏了,连滚带爬梭下秋千,跪倒在地。 “将…将军,您怎么来了?”倚红将头埋得很低,肩头发颤,“您不是在前面陪…陪世孙看戏么?” 扈司青一语不发,似乎眼里根本没这个人。 刘子能会意,拖着倚红下去,伴随着声声惨叫。 发生了什么,梁宜贞自是不知。她只知道,后来在此处再没见过倚红。 扈司青目光落向她: “让你受委屈了。” 梁宜贞退开半步,手掌不自主贴紧小挎包。 扈司青默半晌,试图让氛围不那么紧张,只道: “你别怕。梁世孙已经答应留下,我不会对你怎样。” “嗯。” “梁小姐,”扈司青又道,“昨日利用你引梁世孙出来,你怨我吧?” 毕竟骗了女孩子的感情,还是这般处境的女孩子。她怕是把他当作了救命稻草,而他回馈的只有欺骗。 不知怎的,扈司青有些不安。 难道是杀戮太重的报应?竟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愧疚之情,还是梁家的女孩子! “我不是有资格怨怼的人。”梁宜贞垂眸道,“我回去了,他找不见我会不开心。” “那你开心么?” 扈司青道。 梁宜贞正越过他身旁,蓦地顿住脚步。 扈司青侧身对着她: “你真的愿意回到他身边么?” 梁宜贞故作惊惶,猛退几步: “将军什么意思?” “你想逃开他,否则你昨夜不会来赴约。”扈司青沉吟半晌,“昨夜骗你,我于心不安。你若想离开他,我可以安排。” 梁宜贞轻笑一声,笑声绝望又无奈,只摇摇头: “没用的。将军昨夜没救我,就永远不会救我。我是你带回来稳住他的,不是吗?” 扈司青沉默不语。 她说得没错。 即使他知道,利用一个女孩子的感情不是君子行径,但他依然会去做。 有的手段见不得光,但其结果却是通向康庄大道的钥匙。 如今梁南渚在手,兵力也有了,也名正言顺了。扈家军再无所畏惧。 扈司青挺了挺背脊: “我留他的目的,你们都清楚。一个后备的傀儡皇帝,还做不了我的主。 我想要什么,他只能拱手相让。” “算了吧。”梁宜贞轻叹一声,“没意思。” 说罢趋步而去,只留下个飘然若仙的背影。 扈司青呆滞了好一晌。 “将军,看什么呢?” 刘子能处理完倚红回来,顺着扈司青的目光瞧去,却见前方空空如也,只有零星飘落的银杏叶。 他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扈司青这才回神。 “子能,若是一个人拒绝了你的善良,那说明什么?” 刘子能想了想: “大概是不信吧。将军到底在看什么?” “良心。”扈司青道,“我的良心。” ………… 入夜。 扈司青挑一盏青灯,窗间映上自己的影子,脑中却映出女孩子的身影。可怜兮兮的,充满绝望的。 他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十二岁上战场,刀下舔过的无数血,枪头杀过的无数人。 他不是没遇到过比梁宜贞更可怜的。怎么偏偏,对一个她起了恻隐之心? 是因为她拒绝了他为数不多的善意么? 他的善意多难得啊,怎么就不要呢? 还是如刘子能所说,受过一次骗,便再无法信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她很有意思 刘子能立在窗外,望着扈司青的身影。扈司青不睡,他是不敢睡的。 他跟扈司青许多年,将军鲜有彻夜不眠的情况。便是有,也是因为紧急军情。 可连日来风平浪静,扈家军势头正好,他又为何愁思呢? “将军,夜深了。” “子能,”扈司青隔窗轻声道,“那位晋阳侯小姐,似乎挺有意思的。” 说罢一吹,灯火骤然熄灭,人影散去,唯留满地月光,霜华一般。 刘子能愣了半刻。 他是最懂扈司青的心中所想。有意思…便是感兴趣了吧。 将军何等英雄!他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是要恭恭敬敬捧到他面前的。 不论是女人,还是江山。 “来人。”刘子能抬了抬手。 一护卫应声而来: “刘副将请吩咐。” 刘子能思索一阵: “我记得去年冬天将军狩猎,得了匹上好的银狐皮,做了个披肩,如今正搁在库房中?” “是。”护卫道,“在甲字号库房的高架上。” 刘子能点头: “快入冬了…取出来,送去梁小姐那里。” 他顿了顿: “当着梁世孙的面。” 梁世孙如今投靠将军,自然也知道,该看谁的脸色行事。 至于那梁小姐…落魄成这般还能得将军的垂青,命好啊! ………… 深夜的屋中,梁宜贞捧着银狐皮披肩,怔怔望着梁南渚。 送披肩的婢子才走不久,梁宜贞还记得她恭敬又喜庆的态度。 “这披肩看着不错,你要不要?”梁南渚正吃茶,抬抬眼皮。 梁宜贞凝眉: “这个扈司青,心术不正。” 这件披肩,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要了吧,日日穿着,不是诚心膈应梁南渚么?不要吧,如今寄人篱下,扈司青一生气,说杀也就杀了。 梁南渚看她两眼,一把扯过披肩,亲自替梁宜贞披上: “咱们行路匆忙,没带裘衣。眼下天气渐凉,就要入冬,这等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你别忘了,自己体内寒毒未清。一旦发病才是真正误事。” 梁南渚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搓着替她取暖。 梁宜贞看了看他,依旧一脸凝重: “他要的,何止让我穿狐皮披肩?大哥,白日里我遇见过他。他以为我在你这里受苦,一心要帮我脱离苦海呢!” 梁南渚揽着她轻笑: “哟,我们家祸害魅力这么大啊。” 梁宜贞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阿贞,”他握紧她的手,“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保命。”她道,“还有…隔岸观火。” 梁南渚颔首: “如今火还没烧起来,可不要惊了放火的人。” “至于这身披肩…”他抚过她的肩头,“算我坑他的。坑了他的钱,坑了他的兵,也不在乎多这一样。” 梁宜贞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很是无语。心中却依旧紧绷,担心自己,也担心他。 梁南渚凝她半晌,忽朝她额头敲一记: “老子在,怕锤子!” 这回,梁宜贞没有捂额头,只是怔住。 这句话…好让人安心啊… 她鼻尖一酸,眼圈不自主微红,竟主动环住他的腰: “不怕。” 梁南渚一怔,周身一阵酥麻,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发髻。 心中暗暗道:放心,没有人能碰你一根毫毛。 ………… 次日,天一亮,昨日送银狐披肩的婢子便进来伺候梳洗。 她搀着梁宜贞至妆台前,笑道: “小姐天生丽质,何须描眉点唇?” 梁宜贞噗嗤: “这是哄人了。” 婢子笑得神神秘秘,摇摇头: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将军说的。” 梁宜贞梳头的手一顿,透过镜子看向坐在床头的梁南渚。 他也正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婢子又道: “小姐,过会子用了午饭,我们将军请小姐湖心亭一叙,还望小姐赏个脸?” 梁宜贞回眸看一眼梁南渚: “我与世孙昨日才去了湖心亭,不是说今日有别的耍事么?” 婢子笑笑: “梁世孙自有别的耍事。” 说罢,回眸朝梁南渚抛个眉眼: “世孙想耍什么都行。” 梁南渚却板着脸: “你们将军什么意思?她是梁家送我的礼物,我的!你们将军不知?” 婢子浅笑: “将军的深意,那是我们做奴婢的能揣测的?” 说罢又继续替梁宜贞梳头。 梁南渚有些心慌了。 都说扈司青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没想到,男女之事上依然如此。 本以为他会留几日体面,谁知这么快就当着自己邀约。不过,自己本是他眼里的鱼肉,跑也跑不掉,又何须顾及? 再回神时,梁宜贞已然梳洗毕了,正被婢子搀扶出门。 “等等。” 他道,她回眸。只觉她今日尤其耀眼。 “我也去。”他一把拽住梁宜贞的手腕。 婢子垂眸看一眼: “梁世孙别急,将军为你安排了许多有趣的耍事,哪就非要缠着妹妹? 小姐,咱们走吧,别让将军久等。” 梁宜贞心头扑扑直跳,勉强稳住气息,只抹下梁南渚的手,留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临出门时,只对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小挎包。 梁南渚负手而立,双手捏出指甲红印。 理智告诉他,以梁宜贞的本事,脱身应是不成问题;可他偏偏抓狂一般,心中早打得一片狼藉。 梁宜贞出了小院,一路上将路线、拐角、几个门…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昨日二人谎称游园,已将将军府的路线摸了个明白。一旦有变,走为上计。 至湖心亭,扈司青已等候在此。 他一身淡蓝袍子,没了平日里的锐气,倒与国子监的学生无异。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不知将军相邀所为何事?” 扈司青肩头一顿,缓缓转身打量女孩子。 她今日,似乎与昨日不同。昨日还是怯生生的,今日却能主动说话了,虽然是质问的话。 他笑了笑,温和有礼: “闲谈风月,小姐请坐。” 梁宜贞却一动不动: “扈将军,我是梁家送给梁南渚的礼物。你不必这样,这一切与你无关。” “怎么是无关呢?”扈司青斟一盏茶,“你出身川宁,自京城而来;而我自小长在淮南。如此亦能相遇,怎能说是无关?这是天大的缘分啊。” 梁宜贞绷了绷唇角: “将军什么意思?” 扈司青目光落向她,眼神玩味: “觉得你很有意思,我喜欢有意思的东西。而我喜欢的东西,就该是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拯救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章 故人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七十章故人梁南渚摊开手,梁宜贞会意,从小挎包中掏出弹丸放上。 他勾唇一笑,通过车窗的缝隙迅速弹出。 只听嗖地一声,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些许动静。 “谁?” 刘子能警觉回头,大手一抬。前行的队伍渐渐停下。 “去看看。”他支使一个兵士。 兵士很快小跑着回来: “没有人,只是一枚小弹丸。” 刘子能凝眉。月黑风高,两个如此重要的人在车中,京城的兵又虎视眈眈… 恐有埋伏啊… 秋风呼啸而过,前头的山路传来回声,幽远又诡异。 “刘副将,可还走?” 刘子能沉吟。 前头的风声空灵,像一出空城计,根本数不清能埋伏下多少人。 他凝眉: “打道回府。” “啊?副将,不走了?” “京城人狡诈,恐有埋伏。”刘子能道,“先禀明将军,再作打算。” 其实,淮南城是扈家军的地盘,就算京城兵马再横,也未必敢在他们的大本营撒野。 淮南城里其实更安全吧? 出了城,的确能躲避京城的追兵,可也失去了淮南大军的保护啊。 况且,这一回扈司青让他带出来的尽是精锐。他们不在身边,一旦城中有异样,将军如何应付? 刘子能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焦躁。 不过一枚小弹丸的动静,却左右了他的决定。 只是,此时的刘子能焦虑大过理智,早忘了军令如山这一说。他一心一意念的是淮南城的安危,扈司青的安危。 明月高挂,刘子能长鞭一扬,掉头而去。 ………… 黑夜静谧,死一般的沉寂。唯有马蹄踏上枯草,嘎吱,嘎吱… “杜大人,梁南渚在扈司青手里,究竟是谁告知的?”徐故勒住马缰,转头望向杜宾。 杜宾肤色奇白,在夜里似一块泛着寒光的美玉。 他目光平视,并不太把徐故放在眼里: “徐大人,我自有我的法子。覃相爷都不曾过问,徐大人今夜一问,是什么意思?” 徐故轻声冷笑,默了一阵: “杜大人就这么确定梁世孙在扈司青手上?”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确像扈司青干的事。”杜宾扯扯嘴角,“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也太不要脸了。” 徐故的目光落向他,又缓缓移开。 挟天子… 他怎么会用这个词?难道在杜宾心中,梁南渚才是天子? 但徐故压下疑惑,什么都没说。 只道: “可白日里我去拜访,扈司青说,梁南渚不在他手上。本府觉得不像假话。 他不了解梁南渚,你我能不了解?他是任人宰割,甘心受制于人的吗?” 别说让梁南渚做个傀儡,就是分一半江山给他,他也决计不干! 他的胃口太大,他要的是天下。 “扈司青也不是吃素的。”杜宾冷言,“此番一路追赶至此,梁南渚便没了下落。皇上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论他在不在扈司青手上,我宁可信其有。” 徐故凝他半晌,耸了耸肩。 的确,追赶一路,若再抓不到人,只怕皇上面前不好交差。 说不定,皇上一气之下连他的乌纱帽也能收回。 那般,还如何亲手灭了晋阳侯府?还如何为秦娘报仇? 徐故咬咬牙,深吸一口气: “好,宁可信其有。” “救命啊!” 忽闻山间传来悠远的回声。 “是梁南渚!” 杜宾与徐故相视一眼。 ………… 刘子能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了一跳。 他一把掀开帘子,脸都白了。 怎么醒了?还自己解了绳子?那可是牛筋的啊! “很惊讶么?” 梁宜贞与梁南渚含着笑,异口同声。 刘子能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有更惊讶的。” 梁宜贞说罢,捧手朝他一吹,粉末如烟散开。一转眼,刘子能已摔下马,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副将!” “刘副将!” …… 四周的扈家军涌来,神色略慌,眼瞅着有一二百号人,皆是扈家军的精锐。 梁宜贞扫一眼,低声道: “要是咱们的就好了。” “那有何难?” 梁南渚勾唇轻笑,飞身一跃,牛筋绳勾住刘子能的脖颈,瞬间断气。 粗壮的脖子活生生勒断半根,鲜血淋淋,死气沉沉。 四周精锐皆愣住,踟蹰不前。 其实,比这更惨烈的,他们也都见过。但今夜的一幕太快,太莫名其妙,太猝不及防。 太…太可怕了… 梁南渚扔了带血的牛筋绳,负手行了两步,遂不言一语,却不怒自威。天生的贵气与威严足以令人敬畏。 大抵,这便是所谓真龙天子。 “你们现在有三个选择。”他垂眸扫视,“一,杀了我,为刘子能报仇。不过扈司青要的是活人梁南渚,你们如何交代? 抓我回淮南城。但刘子能已死,还是被捆我的绳子勒死,我却毫发无损。 扈司青会不会觉得,你们中间有我的人?以你们对他的了解,他是会一个一个查,还是会宁可错杀一百,斩草除根?” 精锐们面面相觑,十分心虚,有的额间已冒出冷汗。 扈司青的为人,杀伐决断,不留情面,他们太了解了。可生逢乱世,谁不想活呢? 建功立业、荣华富贵,首先是要活下去啊! 梁南渚心中稳了半分,接道: “当然,还有第三。” 精锐们眼睛一亮,聚精会神。 此时梁南渚才道: “投我麾下,回川宁。” 他顿了顿: “这是你们活命的唯一选择。” 四下一片沉默,有几个跃跃欲试,却又不敢说话。毕竟背叛旧主的事,不是光明行径。 但自己的命… “梁世孙,我愿意跟你!” 人群中一只手缓缓举起。是个少年郎,约莫十五六的年纪,却身形健硕,高大威猛。 这个年纪的少年,多数还在念书。 可他,却投了军,上过战场。 他只道: “十岁那年北地闹干旱,我爹妈都死绝了,走投无路才投了军。总之,谁能让我活命,我就跟谁! 梁世孙,我跟你走!护送你回川宁!” 此话既出,四下瞬间似炸开的油锅。 “谁能让我活命,我就跟谁!” “梁世孙,我跟你!” “我跟你!” 声音越来越多,像是黑夜中的火苗,热血沸腾。 梁南渚猛舒一口气,一步跨上马车,振臂高呼: “从今夜起,你们便是我兄弟!有我梁南渚的命,就有你们的!” 四下齐声欢呼。 梁宜贞也咧着嘴笑,眼圈不自主红了。这样的他,真是好动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一章 隔岸观火 “梁南渚在喊救命?”徐故自语,下意识掉转马头就要狂奔。 “等等。”杜宾驾马拦在前面,“能让梁南渚高呼救命,一定不是普通的军队。” 紧接着便听到乱哄哄的声音。只是太嘈杂,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只知群情激愤,不是善茬。 杜宾回头看一眼,自己带的队伍不过一二百人,真遇到精锐军队,只怕一二十个就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徐故马蹄一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到嘴边的肉,眼看着溜走么?”他不服,也不甘。 杜宾却异常镇定: “淮南的地盘,能如此阵仗的,除了扈司青还能有谁?” 他目光落向徐故: “徐大人,点兵吧。” 点兵… 便是要开战啊… 徐故一瞬抓紧马缰,整个人显得焦躁。 对于京城而言,梁南渚不论是落到扈司青手里,还是逃回川宁,那都太可怕了… 此番带了这么多兵来,不过是一番震慑。 但事实上,朝廷是不想和扈司青开战的。胜负难料的事,岂能冒险? 可梁南渚抓不回去,也危险啊… 徐故一时沉吟,默了半晌,只道: “明日,我再去与扈司青周旋一番。实在不行,再说吧…” “明日?”杜宾冷笑,“明日等扈司青备战么?要打,便要攻其不备。今夜扈司青派了精兵保护梁南渚,淮南城内必定空虚。 此时不攻,要等明日…徐大人,你什么意思啊?” 杜宾话音刚落,已有领头的将领开始打量徐故。神情怀疑又阴阳怪气。 徐故是从川宁临时抽调来的,这些将领大都没见过他,自然许多不服。 而杜宾,虽是个太监,可他得宠于皇上与太后,是满朝皆知的。 于情于理,该站在哪一方,将士们心知肚明。 有将领遂道: “扈司青也太嚣张了,早该收拾!今夜正是良机,回去整兵进攻。所谓擒贼先擒王,扈司青抓住了,还怕抓不到梁南渚么?” “是这个理。”有将领附和。 “徐大人不愿打,难道是怕了?” “还是有私心?”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徐故只默着不说话,目光看向杜宾。 他是在含沙射影地冤枉自己了。此时再说不打,只怕众人都会以为徐故与扈司青有来往。况且,此番使者是他,岂不更能说明问题?! “哼。”他鼻息闷哼,“杜大人,这手离间计玩的漂亮。” 杜宾低声轻笑: “徐大人,你想多了。” 二人各自驾马,四目相对,谁也不让一份,谁也不退一步。 徐故扯一下嘴角,面前的杜宾脸色苍白,身形清瘦,像个鬼魅。 潜伏在京城的,伺机而动的鬼魅… 徐故遂道: “你是谁的人,我心中分明了。” 杜宾垂眸冷笑: “我是大楚的人。” 那一夜,徐故明知杜宾有问题,却眼睁睁看着他鼓动将士们,眼睁睁看着他点兵。 眼睁睁看着…他大旗一挥,万马齐奔,在夜里扬起弄弄尘土,切断自己的视线。 而后兵戈之声、厮杀之声,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每每思及,只道悔之晚矣。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扈司青手握长枪立在城墙上。 他鬓发散乱,面上还残着血迹,甲胄亦是血痕斑斑。 手掌上,是常年征战留下的又厚又老的茧。他撑着长枪,缓缓抬起眼。有些疲惫,却又充满了杀戮与坚韧。 京城的兵还驻扎在城下,一个个精疲力竭,却没有撤回的打算。 一将官小跑上来,满脸凝重: “将军放心,朝廷的兵攻不进来。只是咱们死伤也惨重,他们若有援军,只怕危险…” “刘子能呢?” 扈司青低沉着声音,一夜未眠,透出压抑的疲倦。 将官犹疑半晌: “刘副将没回来。” “梁南渚呢?我的兵呢?!”扈司青眼眶挣得通红。 “将…将军…属下,不知。” 将官一把抱拳,单膝跪地,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 扈司青一声冷笑,垂眸向城楼下扫一眼: “好一手隔岸观火。” 他狠咬着牙: “梁南渚,今日的一切,我要你双倍奉还。” 这是扈司青第一回被骗得这么惨。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可笑的是,对方仅凭一己之力,却灭了他千军万马。 他佩服,又恨之入骨。 而后的一月,双方僵持。 朝廷调来周围的援兵,但扈司青也不是吃素的。他虽来不及调兵,道那仅凭淮南驻军,便与京城兵马势均力敌。 终于,双方见谁也吃不下谁,只好讲和。 扈司青免了上回讨要的银子,京城的皇上也表示不再攻打淮南。 事实上,便是像攻打,短期之内也回不过力气了。 ………… 且说梁南渚这头,自打收了扈司青的精兵,在其护送下,便快马加鞭赶回川宁,在途中一座小驿站与鄢凌波汇合。而知先生与老林便留守山寨。 眼看川宁渐近,一行人都很是兴奋。尤其那些精兵,多是没来过川宁的,见此山川林立,也算在行军途中的一大乐趣。 近来,梁南渚见军心渐稳,也想多抽些时日陪梁宜贞,故而这几日都陪着她与鄢凌波坐车。 鄢凌波只笑道: “本以为你二人平安脱身就谢天谢地了,谁知竟带回一支精兵!可真有你们的。” 梁宜贞噗嗤: “当时我都吓到了!尤其见大哥杀人的模样。不过,谁知他的后招这么高明?!诶,” 她手肘怼他: “万一这群人不听你的鼓动,岂不是尴尬又危险?” “怎么可能不听?”梁南渚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老子说得那么有道理,难道不足以服人? 这也是想起从前,你鼓动川宁的女孩子来看我和凌波哥,我才突发奇想。 这脑子,简直太聪明了。” 梁宜贞白他一眼。 这个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还真是丝毫不谦逊啊。 梁南渚咧嘴一笑,凑上一张俊脸: “当然,主要是你给的灵感好。你看,没有你,我可什么事都干不了啊! 阿贞,你可怜可怜,那件事就应了我吧?” 梁宜贞唰地脸红。 他一本正经地耍流氓,真是猝不及防啊。 她撇撇嘴,朝鄢凌波挪了挪。 鄢凌波憋笑,清了清嗓: “咳咳,世孙,凌波虽看不见,可听得见啊。你不知害臊的?” 梁南渚嘿嘿,大手一甩: “害什么臊啊?!都是一家人,是吧大舅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就不告诉你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鄢凌波忍不住扑哧一声。他与梁南渚自幼一起长大,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说无赖吧,又挺可爱。说混蛋吧,又让人不忍心骂。 梁宜贞颇是气恼: “凌波哥是我大哥还是他大哥,也不帮我骂他!你看他那副没皮没脸的样!” 梁南渚忙接过话头: “你哥不就是我哥?我们所有家人都是一样的称呼,这是注定的缘分,你就认命吧。啊?” 他朝她轩眉,笑得灿烂又撩拨。 梁宜贞半缩在鄢凌波身后: “你坐远些。先是骗我解毒,又骗我装成夫妻!” 她看他一眼: “再远些!梁南渚,我告诉你,这一路你休想再占我便宜!我亲大哥在呢,你敢不老实,我可有人撑腰!” 鄢凌波笑笑,摸摸她的头: “世孙,不是我不帮你。我自小便说过,万事都没有宜贞的事要紧,自然是要护着我亲妹妹了。” 梁南渚一梗,在兄妹二人的威胁下,不情不愿挪开半寸。 他只撇撇嘴: “你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嘛,我哪里做的不对不好,你也要告诉我啊。就是别让我滚远些!” “好啊。”梁宜贞白他一眼,“你现在闭嘴,我就谢天谢地了。” “嘴长着可不就是说话的?” “你嘴里没好话!” “怎么没有?!”梁南渚不服,“心肝、宝贝、媳妇…可不都是顶好的话么?” 梁宜贞哪里想得到,在鄢凌波面前他也如此嚣张。一时气得直跺脚,脸上十分羞恼。 “你别恼。”鄢凌波笑道,“过会子上了缙云山,你跟爷爷告状去。” 他朝梁南渚努努嘴: “他呀,自小最怕爷爷。” 爷爷… 梁宜贞若有所思。 他们说的爷爷,便是老晋阳侯吧。梁宜贞来此许久,缙云山也上过,但对于老晋阳侯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梁宜贞又朝车窗外看看,后面跟着精兵一对,是梁南渚从扈司青手上坑来的。 她道: “带着这些兵,我还以为直接入城呢。没想到还要上山。” 鄢凌波颔首: “这些人从前是扈司青的兵,作战习惯与咱们的不同,还需送到爷爷那里调教一番才能上战场。 否则乱了兵士们的阵法与节奏,是兵家大忌啊。”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说的行军打仗的节奏。梁宜贞熟读史书,这些道理自然一讲就通。 她点点头,又看向梁南渚: “我能问问,咱们到底有多少兵力么?” 昨夜,梁南渚与鄢凌波说起要尽快上京,此番回去正是点兵部署。 既然爷爷的道观是大本营,缙云山上应该藏了不少私兵吧。偌大的缙云山啊,能藏多少人,简直不敢想象。 她一问,梁南渚便捻指算了算。 从前养的私兵本就不少,他们既是道士,也是兵士。加之今年陆续投奔的,也有十来万之数。 他收回手指,却不告诉梁宜贞,只凝向她: “想知道?” 梁宜贞噔噔点头。 他斜勾唇角: “这可不是甚么人都能知道的。比如宜萱,她也是晋阳侯府的小姐,她就不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不一样嘛。”梁宜贞一脸认真。 “哦——”梁南渚故意拖长尾音,“哪里不一样了?” “我…”梁宜贞蓦地一顿,“我…我陪你上过京城啊,我们一起念的书。自然更亲密些。” 亲密啊… 他喜欢这个词。 梁南渚抿着一抹笑: “我的同窗多了。老苏与春卿陪我念书的时日可比你长,也不见我告诉他们啊。连我的身份,老苏都是才知道不久。” 梁宜贞咬咬牙。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梁南渚笑笑: “告诉你也可以。” 她眼睛一亮。这家伙,良心发现,不捉弄她了? 他接道: “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只告诉过我最亲密的人。除非你嫁给我,否则凭什么知道?” 她就知道! 他不仅手脚不安分,这张嘴也不安分! 鄢凌波在此,他不敢动手动脚,可这嘴上的便宜却没少占! 梁宜贞睨着他,眼珠转了转,忽而灵光一闪,只笑道: “道理是不错。不过…” 她顿了顿: “你连这点事都不肯跟我坦白,我凭什么嫁给你啊?还有没有点诚意?” 梁南渚轩眉,打量她: “依你的逻辑,我若告诉你,就是有诚意,你就嫁咯?” “我没说!” “怎么没说?来,我跟你分析分析。” 说话间,他不知不觉又挪到梁宜贞身边,紧挨着坐。 接下来,二人说来说去扯不清楚。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三两句便陷入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 鄢凌波打个呵欠闭目养神,只当身边没这两个人。 ………… 马蹄咯噔咯噔,渐行渐缓,最终停在道观门前。 道观一点没变,牌匾古旧,并不起眼。虽入了秋日,四周竹林依旧清脆,秋风一吹,带过竹叶与竹笋的清气,还夹杂着新鲜泥土的气味。 带回来的精锐已被有经验的道士带下去,先安排了住宿餐食,再将这一百来号人分在不同的小队中。 新投奔来的人,心都是不定的。何况这样叛变而来的?不把他们分散,总怕相互勾结闹出些事。 如今分好队伍,他们就是少数,也不敢闹什么,也能更快适应融入道观的氛围。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互搀扶下了马车。 二人争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却依旧没有定论。鄢凌波却睡了个好觉,此时正好醒来,精神满满。 “你们休战了?” 他手握云头手杖,气度淡定从容。 “没。” 梁南渚有气无力摆摆手。怎么跟这祸害争执一路,比杀人还累? 梁宜贞喘两口气: “本小姐喉咙不支,改日再战。” 话音未落,已有小道童捧了茶水来。这倒是真正的小道童,平日里跟在老晋阳侯身边修道伺候。 梁宜贞连拿杯盏的力气都没了。 梁南渚看她一眼,拿起就要给她灌。 忽而, 只见一雪白人影眼前闪过,快得如一道闪电。小道童踉跄几步,啪嚓! 杯盏摔碎,茶水溅了一地。 “好厉害啊。”梁宜贞一下子来了精神,脱口而出。 她自认为轻功不错,从前下墓保命全靠这一身数一数二的轻功。 可在这个人影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爷爷,我才回来,您有必要这样整我吗?”梁南渚扶额,看着一地的茶水。 爷爷! 梁宜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爷爷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四章 宜贞的礼物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只见梁宜贞默地伸手,纤细腰身一闪,也使了个漂亮的轻功。 再回神时,她手中已捧着那碟切丝的竹笋。 老晋阳侯捋捋长髯,扬着下颌打量她: “哟,小丫头轻功不错嘛。” 梁宜贞咧嘴一笑,一脸得意: “那是爷爷的血统好,宜贞都继承过来了。我是爷爷的亲孙女,旁人哪有这样好?” “这是实话。”老晋阳侯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却一闪而过,“不对!” 他眼睛一亮,盯着梁宜贞手中的竹笋: “你抢我竹笋来的吧?” 说罢,又看向梁南渚与鄢凌波: “你们两个,是不是嫌爷爷做的菜不好吃?食不下咽是不是?!” 二人相视一眼,真想点头,可理智却让他们连连摆手赔笑。 “哪里啊爷爷?您想多了。” “爷爷亲自下厨是我们的荣幸,据说先皇也才吃过一回吧。我们太幸运了,是吧世孙?” 鄢凌波清了清嗓。 “对对对。”梁南渚连声附和。 心中却无语得很。提起他皇爷爷他就觉得冤,别是天眷政变时正吃晋阳侯的菜,给吃死的吧! “还笋!”老晋阳侯一声呵斥,长髯飘了两下。 梁宜贞缩在梁南渚身后,探了探头: “爷爷,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啊,过会子才能给您。” “什么?!” 老晋阳侯惊掉下巴。 这分明是他刨的啊!亲手刨的!怎么成了她送的礼物?羊毛出在羊身上,还真会打算盘,呸! 这等奸猾,也不知跟谁学的? “算了!”老晋阳侯摆摆手,“你自小不在爷爷身边,没好好教导你,也怪我。还给我,爷爷我大人大量,不怪你奸猾。” “啧啧,”梁宜贞撇嘴嘀咕,“跟着爷爷,只怕学得更奸猾。” 且看梁南渚与鄢凌波便知一二。一个算计钱财,一个算计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奸猾! 还有山寨上的知先生,去给人家做军师,结果把整个山寨都算入梁南渚囊中。 梁南渚睨着她,这副表情,早猜出她在想什么了。 “喂,”他低声道,“骂我算计啊?” 梁宜贞轻笑: “用得着我骂?整个大楚都在你算计中,你心里没数啊?” “那还少算了一样。”梁南渚煞有其事。 “什么?” “你咯。”他含笑回头,偷偷朝她轩眉。 梁宜贞脸一红,朝他脚后跟猛踩一脚。 他一时吃痛,脸都憋绿了,却还强撑着笑: “这回是你动手动脚,又想吃我豆腐了吧?只是爷爷还在,等到月上柳梢头,让你吃个够啊。” 梁宜贞一句“臭流氓”就要到嘴边。 “你们嘀咕什么呢?!”老晋阳侯忽道,“再不还笋,我动手了啊!” 说着就要挽袖子。 “爷爷息怒啊!”梁宜贞忙乖巧上前,笑得一脸讨好,“爷爷,我与大哥是在说,今日上山,是该我们孝敬您的。 这盘竹笋啊…就是宜贞给爷爷的见面礼。” 她捧到面前,笑容甜甜的: “我们做了,给爷爷尝尝鲜。如何?” “这样啊…”老晋阳侯沉吟,“想不到,孙女你比这两个小子懂事啊。” “那是自然。”梁宜贞放下竹笋,挽上老晋阳侯的胳膊,“宜贞就是爷爷冬日里的小棉袄,夏日里的西瓜汁。” 梁南渚与鄢凌波舒一口气。 梁宜贞这舌灿莲花,花言巧语的本事,还真能派上用场啊。 “不过…”老晋阳侯的手慢慢伸向竹笋,“拿来吧!” 他一跨步跳开: “要想尽孝自己刨去!” 他嘿嘿笑两声: “你们有孝心,爷爷也慈爱啊。我做的给你们吃,你们做的给爷爷吃。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未落,只见白影一闪,老晋阳侯瞬间没了踪影。 “又不见了!” 梁宜贞一脸懵。这只千年的老狐狸! “爷爷去小厨房做了。”梁南渚扶额,“这下好了,爷爷不但不用忍受他自己的‘美味’,还能吃到咱们的手艺。” 他看向梁宜贞: “祸害,你可真厉害。” 梁宜贞吐舌,扯扯鄢凌波的衣袖。 鄢凌波笑笑: “宜贞也是好心嘛,只是,爷爷岂是好打发的?否则你我怎会吃那么多年? 世孙,就别怪宜贞了。” 他靠近梁南渚,耳语: “别忘了,你还有事求她呢。” 梁南渚一怔。 对对对,终身大事,她还没答应他呢! 梁宜贞白他一眼: “爷爷做的菜,也不一定多难吃嘛。川宁竹笋本就新鲜,什么调料都不放,只过个水也很好吃啊。 你们这么说爷爷,我听着都委屈。” “委屈?”梁南渚轩眉,哭笑不得,“你要是怕爷爷委屈,过会子你自己吃完。” 说罢,一把提溜起梁宜贞的后领,拖着朝外走。 “你干嘛?去哪啊?”她扭扭挣扎。 “挖竹笋啊。”他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 这祸害又不会烹饪,揽下的瓷器活,还不是只有他这个金刚钻来做。 鄢凌波摇头笑笑,握着云头手杖朝反方向走: “一路疲惫,我就不去了。” 只留下他二人,梁南渚自然高兴。他挥着手咧嘴笑: “多谢凌波哥!” 梁宜贞无奈,薅了几下他的手臂: “我也累了,想歇下。反正我也不会厨艺,你放我走呗?” “那可不行。”他死抓着她的后领,斩钉截铁,“你自己要送爷爷礼物,老子来刨笋已是帮你,不以身相许就算了,别得寸进尺啊。” 梁宜贞撇嘴: “这样我怎么刨?你准备抓着我多久?” 梁南渚憋笑,将她放下,忽凑上耳畔: “一辈子。” 说罢一瞬抽开,开始徒手刨竹笋。 梁宜贞只呆站原地,心头扑扑直跳。 妈呀!他要时不时这样蹦出一句,她怎么把持得住?岂不是要不了几日就缴械投降,全然答应他了? 不行不行!从前他总是欺负她,一定要让梁南渚吃点苦头。 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待他好,趁此机会还不可劲折腾他一番?! 梁宜贞想着,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想什么呢?” 梁南渚抄起一颗竹笋,朝她脑门怼一下。 “没,没什么。”梁宜贞傻笑,见着竹笋眼前一亮,“你也会徒手刨啊,还这么快!” “自小就刨。”梁南渚摊开手掌,“这掌力和指力,全是爷爷让我刨竹笋练的。” “真厉害啊。” 梁宜贞一时好奇,掰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 他垂眸睨她: “祸害,你又吃我豆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五章 同甘共苦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一梗,一巴掌打下: “你还委屈了?!分明是你有求于我,付出点代价怎么了?” 梁南渚咧嘴一笑: “你知道,我一向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 “刨你的笋吧!”梁宜贞一把推开他,娇嗔一哼,背转过身子。 梁南渚看着她,眼里是满溢的甜蜜。他只拽了她到一边: “你且在这里坐坐,我多刨几个。” 梁宜贞凝着他。男孩子额间有些汗珠,她不知,这不是因为刨竹笋,而是因为她在身边。 她只偏头眨眨眼: “你真好。” 梁南渚周身一紧,愣了好半晌: “嘿…嘿嘿…我…我该做的嘛。我有求于你啊…嘿嘿…” 他傻笑着转身,咚地一声,撞上粗壮竹子。 梁宜贞蓦地噗嗤。 他回头笑笑,继续刨竹笋。 回道观时,二人提了满满一筐竹笋。落日余晖中,他们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低头不语,一时又相对着傻笑。 在厨房中,二人亦是这般境况,剥笋剥得比绣花还慢。 待快上菜时,天已然大黑。老晋阳侯在饭厅坐着,喉咙都伸出爪子。 鄢凌波只陪他吃酒: “爷爷,咱们先吃吧。等他们,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呢!” 老晋阳侯吃口酒,咂咂嘴,一脸满足。这可是他最爱的竹叶青酒啊,正是用缙云山的竹酿制。 他只道: “爷爷这盘竹笋可是专门做给他们吃的。凌波,今日你就别吃了,陪爷爷吃酒。” 鄢凌波如获大赦: “还是爷爷心疼凌波。那宜贞…” “她必须吃!”老晋阳侯笑道,“你不是说,阿渚已向宜贞求婚了么,只不过宜贞还未松口。” “是,”鄢凌波颔首,“不过我瞧着,宜贞只是嘴硬,心中待世孙却十分亲近。” “这就对了。眼下天下未定,”老晋阳侯用筷子指着竹笋,“他们两个是要吃苦的。阿渚娶宜贞,要吃苦;宜贞嫁阿渚,也要吃苦。” 鄢凌波仔细嗅了嗅: “爷爷换成了苦笋?” 老晋阳侯笑笑: “听说阿渚学会了厨艺,他们做的笋必定清甜可口。这是同甘。而爷爷这一碟,叫共苦。” 吃了两碟笋,便是过了老晋阳侯这一关。 “爷爷有心了。”鄢凌波敬了爷爷一盏。 刚饮罢,只见朦胧夜色中,梁宜贞与梁南渚一齐捧着甜笋近来,二人皆笑得灿烂。 “孙子孙女给爷爷鞠躬,”二人齐齐行礼,“爷爷尝一尝我们的手艺。” 老晋阳侯看一眼笋,又看一眼他们: “你们?一起做的?” 二人相视一眼,骄傲地点点头。尤其梁宜贞,又得意又兴奋。 老晋阳侯夹起一筷看了看,打量梁宜贞一晌: “我怎么听说,宜贞不会厨艺?” 梁宜贞吐了吐舌头。 从前的她忙于下墓,没有心思研究厨艺;而原主这样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属正常。 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却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梁南渚接过话头: “当然是一起做的。宜贞摆的盘,多好看。爷爷,这是阿渚见过最好看的摆盘。” 说罢朝梁宜贞眨一下眼。 老晋阳侯看在眼中,心头暗笑。 这小子,宜贞还没松口就这般护着,日后成了亲,还不定宠成什么样子呢!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啊。 他一时又想起川宁城中的老妻,心中酸酸的。 孙子孙女成双成对,偏偏自己夫妻分离。这是孝顺么?怎么不把祖母一起接上来? “你们两个!”老晋阳侯有些冲,“坐下吃吧。” “爷爷不吃?”二人一怔。 老晋阳侯看看两盘笋: “等到下山那日,和你们祖母一起吃。” “凌波,”老晋阳侯起身,“陪爷爷去下盘棋。” 鄢凌波应声,跟在老晋阳侯身后。临出门时,给梁南渚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梁南渚一瞬恍然大悟。 他与鄢凌波自小一起长大,对方不论什么表情动作,彼此都能会意。 凌波哥这个笑… 莫非,自己与宜贞的事,在爷爷那里过关了?! 梁南渚蓦地兴奋,一把握紧拳头。 “爷爷什么意思啊?”梁宜贞莫名其妙望着两盘笋。 “管他呢!我饿了,开动吧!”梁南渚笑道。 有长辈的祝福,爷爷做的笋就是吃一辈子也甘心啊! 刚举筷,他又放下: “哎,替你刨了一下午的笋,手都抬不起来了。” 梁宜贞耳朵动了动,目光渐渐落向他,狐疑打量一眼: “我…喂你?” “好嘞!” 梁南渚蓦地端坐,已朝她张开嘴。 梁宜贞扶额,一大夹苦笋就塞他嘴里。 梁南渚只凝了凝眉,竟是在细嚼慢咽! 不是说很难吃么?梁宜贞犹疑地吃了一点,差些没吐出来!只是塞进口的粮食,怎么能吐了浪费? 她一时不忍心,又给他塞一口他们做的甜笋。 梁南渚来者不拒,苦与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融合、交织,他忽而明白爷爷的深意。 甘苦与共啊… “祸害,一起吃。”他揉揉梁宜贞的脑袋。 梁宜贞一样夹了一口: “我知道,甘苦与共嘛。” 那一夜,二人就着竹叶青酒,吃笋吃到大半夜。酒意让人迷醉,却也让人更清醒。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辈子,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 次日一早,梁南渚与梁宜贞几乎同时出房门。一时四目相对,愣了半刻,只忙收回目光,一眨眼的功夫,又朝对方痴痴地看。 “咳咳。”鄢凌波手握云头手杖,缓缓行来,笑道,“别看了,我一个瞎子都能感觉到。” 梁宜贞脸一红,蹦到他身边: “凌波哥。” 鄢凌波笑笑: “我出去一趟,你要听世孙的话,在山里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梁宜贞回头看梁南渚一眼,点点头: “凌波哥要出门么?” “去我师傅那里。”他道,“眼睛本渐好,近来又有些反复,也不知什么缘故,让她帮着看看。” 梁宜贞蓦地揪心: “怎么回这样?” 她晃了晃手掌: “能看见影子么?” 梁南渚眉心微凝,扯下她的手: “凌波哥,我们陪你去吧。正好也去看看程老将军,程爷临行时嘱咐了宜贞。” 鄢凌波本想拒绝,可他总不能阻止他们去看程老将军。 只道: “好。不过,不论眼睛如何,你们都不许担心。最坏,不过是回到从前,没什么损失的。” 二人相视一眼,绷了绷唇。 说到底,他的眼睛是他们造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六章 难兄难妹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南渚遂亲自套了马车,三人一同往薛诸葛那里去。 薛诸葛的屋舍离缙云山不远,屋后一片园圃,种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进得院子,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药香。梁宜贞虽受过薛神医的医治,却从未来过此处,一时十分好奇。 木架子上整齐摆放着簸箕,分门别类,有普通药材,也有十分珍贵的。 “别乱动!” 忽闻一声呵斥,薛诸葛急急忙忙跑出来,手中还捧着药杵。 梁宜贞嗅了嗅,听话地收回头。 梁南渚嗔了她一眼。鄢凌波上前一步,半护着她: “师傅,有我看着,你放心。” “你看着?”薛诸葛语气狐疑,“你都看不见,还看什么看?!” 她又打量他们几眼: “进来吧。” 说罢领着他们进屋。 薛诸葛的屋子很简单,像个书房。不,确切地说,是藏书阁。 几个大书架比人还高,其上摆满医术,却无一本落灰。显然是时常翻阅的。 再往里走,有个等人高的假人,其上画满了穴位与经络。每个穴位处都订了纸条,是薛诸葛的研习成果。 梁宜贞一时感慨。人家能成为载入史册的神医,果然不是毫无道理的啊。 众人只看到她名留青史,却看不到她书架上从未落灰的医书。 “坐吧。”薛诸葛道,“凌波坐这边,我看看你的眼睛。” 她又朝梁宜贞道: “你来替我捣药把。” 梁宜贞一愣,却依旧听话接过,认真捣药。她对于医者是很敬重的,何况是救过她性命的医者。 梁南渚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她身边,端起一旁的簸箕老老实实添药。 薛诸葛遂去了鄢凌波眼睛上的丝帛,仔细检查一番,又施了几针。 “再换药试试。”薛诸葛道,“瞎了这么多年,病情反复也是意料之中。” 她十分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梁宜贞捣药的手一顿,蓦地起身: “薛神医,从前的药,是不管用么?” 薛诸葛一面收针一面道: “我的药怎么可能不管用?这不就试出来,那药不行,所以才换新药么?” 这也能叫有用啊… 梁宜贞凝了凝眉,低声嘟哝: “凌波哥是个人,哪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地试…” “不试能怎么办?”薛诸葛没好气,“你现在知道心疼你凌波哥了?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心里没点数么?” 梁宜贞一口气堵在喉头,生生咽回。 原主干的好事,还得她来背锅啊。不过,自己都占了人家的身子,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她遂垂下头,有些委屈,有些愧疚。 “师傅,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鄢凌波道,“咱们换新药试试吧,凌波经得住。” 自打眼睛瞎了,他每日就没断过吃药敷药,倒成了习惯。 “凌波哥…”梁宜贞咬咬唇,“宜贞…” “没事。”鄢凌波含笑揉揉她的头。 梁南渚亦起身: “凌波哥,阿渚于心有愧。” 鄢凌波笑两声,一手揽过一个: “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为了你们,凌波哥做什么都愿意。” 那二人面面相觑,心中用上一股热流,直往眼眶中窜。 “行了,”薛诸葛打断,“药方我还需研究一番,只怕需要什么珍贵药材…” “您放心,”梁南渚道,“刀山火海我也去。” “宜贞亦是。”梁宜贞坚定附和。 鄢凌波垂眸一笑,摇摇头: “师傅作甚吓他们?师傅这里珍贵的药材多的是,哪用你们上刀山下火海?” 说罢将梁宜贞向前推了推: “正好宜贞来了,师傅替她看看寒毒吧。近来虽未毒发,但体内余毒未清,我还是不大放心。” 薛诸葛摇摇头,搭上梁宜贞的脉,只道: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的眼睛也这样上心就好了。” 鄢凌波只笑笑。 薛诸葛接道: “我若说,她这寒毒需你的眼睛做药引,以毒攻毒。你挖是不挖?” “师傅莫打趣凌波了。”鄢凌波无奈笑笑。 “谁打趣你了?”薛诸葛一脸正色,“治病救人的事,我说过一句玩笑话么?” 话音刚落,屋中三人皆怔住,死一般的沉寂。 “我的寒毒又没事,不治就不治!”梁宜贞忽打破沉默。 她瞧着有些生气,也不知是气薛诸葛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气原主对鄢凌波做过的事。 薛诸葛冷笑一声: “不治?你以为不治就没事?寒毒不发出来就是没事?” “什么意思?” 梁南渚与鄢凌波异口同声,忽揪紧了心。 薛诸葛冷眼扫过他们: “寒毒积压体内,渐渐深入骨髓。再发作时,只怕就冻成个冰雕的人,什么解药都不好使。” 梁宜贞心头咯噔。 百年前的寒毒,真有这般厉害么… 从前看过的书中的确是如此记载。不过,自打自己身中寒毒,毒性渐渐压制,她也不再当一回事。 谁知道,薛诸葛骤然说出这话! 梁宜贞的脸煞白,脚下一软,站将不稳。 梁南渚忙一把扶住: “你别怕,总有办法的。” 鄢凌波绷着唇: “师傅,我的眼睛拿去吧。本就是废的,不如保宜贞一命。” 梁宜贞一瞬睁大眼,要说的话堵在喉头,想说却偏偏说不出。 “你想好了?”薛诸葛道,余光看梁宜贞一眼,“你的眼睛不是全然没希望,而她的寒毒,我只能用你的眼睛试一试,没有十足的把握。” “试一试吧。”鄢凌波咬牙。 这是宜贞啊!宜贞的一条命啊! 她服食百日醉那回,他魂都没了。如今死而复生,他不能让她再死于非命。 “不行!”梁宜贞怒道,脖颈挣出青筋,“薛神医,你务必治好凌波哥的眼睛。而我…我相信,在我死之前,一定会研制出新的解药。” 鄢凌波心尖一酸。 这不是寒毒发不发的问题,是生死。他没了眼睛还能活命,但她不行。 “宜贞,”他慢悠悠道,有些无奈,“凌波哥早习惯了没眼睛。但你若没命,我还能活吗?” 梁宜贞深呼吸,眼泪直往上涌,唰地速速而落。 “不要…不要…” 梁南渚凝眉看着她,一直不说话,心头似压了千斤巨石。 “薛神医,”他揽过梁宜贞,把她按在怀里,“没有别的办法么?” 他记得,只要自己一吻她,她的寒毒便能瞬间被压下去。从前不曾多想,如今思来,或许更加深远的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七章 真的病人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过去的事 三人愣住。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救? 薛诸葛虽是神医,除了性子冷清些,对于病人向来是来者不拒,越难医治的她越要收。 怎么到了程璞老将军这里,就不作数了? “师傅,”鄢凌波沉吟一阵,“他是功臣啊,是崇德太子的功臣,是未来大楚的功臣。师傅,为何不救?” 薛诸葛冷哼一声,眼神有些游离,捣药的动作也渐渐慢下来: “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何要救?” 小人? 三人更惊。 在他们的认知里,不论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身感受,程璞老将军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啊! 怎么在薛诸葛这里成了小人? 门外的杨淑尔也一瞬顿住。这话她是头一回听到,本要推门进去,这会子却犹疑了。 若薛神医与程璞真有什么恩怨,她这样去进去,岂不像告状?得罪了薛神医不说,世孙也会疑她挑拨是非吧 她抿了抿唇,渐渐退开。 不管什么恩怨,她是不想搅浑水的,知道不如不知道。 而屋中的三人沉吟一阵,终究是鄢凌波开口: “师傅,是不是有甚误会?” 薛诸葛冷笑一声,咚地砸下药杵: “你是说师傅我冤枉人?!” 鄢凌波面色一滞: “凌波不敢。” 薛诸葛性情虽冷淡,却鲜少如此严厉地说话。她与程璞的事,应是很严重吧 梁南渚与梁宜贞对了个眼神,又朝薛诸葛探一眼,笑道: “诸葛婶子,程将军怎么得罪你了?你跟阿渚说,阿渚如今是他的主公,自然为婶子讨回公道。” 梁宜贞噔噔点头,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们都站在薛神医这头。” 薛诸葛抬了抬眼皮,目光依旧冷淡: “不需要。” 说罢便起身,往院子里整理晒好的药材。 三人愣了半晌,有些尴尬,只得跟着她来到院子。只见薛诸葛没好气地整理药材,背影都冒着浮躁不安。 三人看在眼里,凑到一处。 梁南渚深呼吸,低声道: “看上去,这件事不简单啊。凌波哥,” 他手肘怼了怼鄢凌波: “程老将军不会是你师爹吧?” 鄢凌波一梗,拧了拧眉头。 不论是热情如火的女人,还是性子冷淡的女人,必定是为着男子的事才会是薛诸葛的状态。 难不成,真如梁南渚所说? 他思索半刻: “可我师傅孑然一身多年,并未听说她提起程老将军。” “就是不提才有问题!” 梁宜贞猫着腰,审视着远处的薛诸葛,似乎想从她的背影上探索些端倪。 她接道: “你们想,当年天眷政变是程老将军放走了大哥,多么重要的人物啊! 薛神医作为崇德太子府的医女,身陷天眷政变,又一直守护着大哥。若真没猫腻,怎么可能只字不提? 便是有仇怨,这么多年也总该发泄发泄吧?外人面前不好说,可凌波哥是她徒弟啊,亲如母子,怎可能他也不知道?” 梁宜贞顿了顿,嘴角一撇,一副洞悉真相的表情: “唯一的可能,便是情伤。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鄢凌波恍然,默默颔首。 梁南渚亦颔首,向她凑近了几分: “那你知不知啊?” “她的事我怎么” 梁宜贞回头,蓦地一顿。只见梁南渚咧着嘴笑,那张俊脸离自己不过半寸,险些贴上。 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带着青草香气,熟悉又充满新鲜感。 让人想入非非,欲罢不能 他缓缓贴上她耳畔: “我是冷是暖啊?要不,你自己尝一尝?” 梁宜贞侧眼睨他,一抹绯红直漫上耳根: “你呀,说不上冷暖。就是” 她唇角一钩,一把推开他: “就是不要脸!” 梁南渚咯咯笑起来: “不要就不要,你要你拿去呗。” 鄢凌波扶额: “我只是眼睛看不见,你们当我不存在啊?” 梁宜贞忙瞪梁南渚一眼。 他嘿嘿两声: “凌波哥,我知道你担心诸葛婶子。程老将军躺着不醒,也不是个事。 不过,诸葛婶子的性子多倔你不是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她自己想通才好。” 鄢凌波叹口气,耳中还能听到薛诸葛焦躁的脚步声。 只道: “可师傅这样子,根本不愿意解铃啊。” “交给我!” 梁宜贞忽直起背,拍拍胸脯。 梁南渚一把扯下她的手,清了清嗓: “你拍哪儿呢!” 梁宜贞一梗,面颊发烫: “你你看哪儿呢!” 梁南渚耸肩笑笑,嘀咕道: “都没有,我看什么看?” “说什么呢!” “没没没,”梁南渚推着梁宜贞,“快去说通诸葛婶子吧,程老将军若醒不来,我的排兵布阵可就全乱了! 我这辈子,可全靠你了啊。” 梁宜贞白他一眼: “呸,不要脸!我是为了程爷!” “是是是,”梁南渚赔笑,“为了程爷。” 见着梁宜贞来,薛诸葛并不给面子,只拿背影对着她,兀自整理药材。 梁宜贞有些尴尬,只腆着脸嘿嘿两声: “诸葛婶子,理药呢?” “你没眼睛么?”薛诸葛冷言,“你不想要就给我,凌波还缺一对呢!” 梁宜贞扯扯嘴角,深吸一口气,忽高声道: “薛诸葛薛神医!我不知道你得瑟什么?不就是被程老将军甩了么?如今他躺在床榻等你去救,你终于可以报复了是吧?一条人命啊,不怕遭报应么?” 话音未落,薛诸葛已然气得浑身发抖,连背影都冒着火气。 她将簸箕往药架上重重一放,转身直指梁宜贞: “你才几岁,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梁宜贞脑袋一甩: “我不仅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身为医者,不就是该治病救人么? 给我解个寒毒你磨磨唧唧,给凌波哥治个眼睛你耗费这么些年。 还自称神医,你好意思么?不会是自己根本救不活程老将军吧?” “你你” 薛诸葛不停深呼吸,双肩直颤,眼看双腿不稳。 “宜贞!”鄢凌波忽斥一声,一个箭步扶住薛诸葛,“你在说什么?! 薛神医是我师傅,你是我妹妹,她是你名正言顺的长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快道歉!” “我不!”梁宜贞下颌一扬,斜眼偷瞧他们。 “凌波,你让她说!”薛诸葛一把推开鄢凌波,气得直冒烟。 梁南渚缓步过去,捏了捏鄢凌波的肩头。 鄢凌波一滞。 莫非,宜贞故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七十九章 那个孩子 梁宜贞挺了挺背脊: “诸葛婶子,是你让我说的啊。别怪我不尊重长辈!” 薛诸葛乍一声冷笑: “别叫我婶子,你只管说,我没你这样的后辈!” 原本以为梁南渚能看上他,证明她改好了。谁知道,变本加厉啊!比小时候还惹人讨厌! 阿渚啊阿渚,眼瞎的是你吧! 梁宜贞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只当给自己壮胆。 她深吸一口气: “好,薛神医,我说!你就是想趁着他昏睡打击报复,你就是想杀了他出气!” 薛诸葛瞪着她狠狠点几下头: “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他死!这种人渣,留在世上祸害别人么?!” 她目光扫过三人,一腔酸楚直往鼻尖与喉头涌。她性子冷淡,当初鄢凌波眼瞎时都不曾落泪。 此刻,眼泪却盈满了眼眶。 委屈c愤怒c不满五味杂陈。 “你们不是想知道么?”她扯了扯嘴角,“那我就告诉你们。到那时,你们若觉得他该救,我也认命!”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那时,还没有天眷政变,崇德太子正是风光无限,当今皇上也还是与世无争的五皇子。 我因着为太子妃接生有功,太子妃特赐我参加小皇太孙的周岁宴。世孙,就是你。” 她目光落向梁南渚,似乎看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孩。 停了半晌,她的目光飘向更悠远的地方,只接道: “那场宴会啊先皇亲临,是我见过最盛大的排场。丝竹管弦,编钟玉罄,还有教坊歌舞女孩子们长袖飞扬,仙女似的。 我一高兴,酒就喝多了。” 她笑了笑,当时的自己,真是天真又无知啊。 鄢凌波凝眉: “师傅的酒量” “一杯倒嘛。”薛诸葛轻笑摇头,“可那日,我饮了足足三杯。世孙,你们太子府的酒是琼浆玉液么?” 她发誓,那是她喝过最好喝的东西。 不待梁南渚说话,薛诸葛又笑笑: “我糊涂了。你怎么知道呢?你还是个婴孩啊。” “我察觉出自己不胜酒力,便离席醒酒,谁知道脚一滑,咚地就掉进池塘中。”她含着微笑,“然后,巡逻的他救了我。” “程老将军?”梁南渚道。 薛诸葛颔首,竟露出一丝羞怯: “他关心我的病情,说是他巡逻不严谨才导致医女落水,还为此打听了我的住处。一来二去,几年间便许了终身。可没等提亲天眷政变却来了。” 她的眸子一瞬黯淡: “当时我逃出京城,等到天眷政变过去整整一年才敢回京。 本想着去找他,谁知还没进门,便见他牵着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出来。 我吓坏了,抓着人一问。原来,那是他的女儿。 呵!我与他失散仅仅一年,女儿都有了。也就是说,他与我在一起时,其实是成过亲的。我还傻乎乎地等! 他分明是在耍着我玩!” 薛诸葛咬着牙: “当然,我是崇德太子府的人。他为了避嫌,恨不得跟我撇得干干净净吧!” 鄢凌波握紧云头手杖。 难怪,小时候不懂事,问师傅为何不找个师爹,师傅只说男人靠不住都是骗子。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梁南渚默了半晌: “那个女儿就是程爷吧。” 程璞只有她一个独女,说是自有丧母,也不见程璞另取。 梁南渚道: “诸葛婶子,当初,你就没当面问一问?” “有甚么好问的?”薛诸葛冷笑,“去他妻女面前自取其辱么?我薛诸葛虽未出身勋贵之家,却也是诗书礼乐熏大的。这点傲气,也还是有!” 梁南渚顿了顿: “诸葛婶子,这里面是否有误会,我不知道。既然你有本事救他,为何不救活了,当面问清楚。 他若真对不起你,耽误了你一辈子,阿渚亲手替你解决。” “你”薛诸葛猛怔。 杀他不是值得惊讶的事。可梁南渚亲自动手,就是天子亲自动手啊,是上天还她的公道。 她默了一阵: “你是要做天子的人,为这么个人渣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梁南渚行过去,握住她的手: “值得。我半条命都是婶子给的,当然值得。便是母亲在世,也不希望婶子伤心难过,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崇德太子妃啊 那是个很温柔的人,是太子府上下对薛诸葛最好的人 提起崇德太子妃,薛诸葛的心一下子柔软。 她看了看眼前的三个孩子: “我知道你们在激我,我也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几个孩子心善,既然要我救,婶子救就是了。 阿渚,还要靠他打天下啊。” 薛诸葛垂下眸子: “他的女儿是个无辜的孩子,听说帮阿渚带兵去洛阳了。我想,他教得很好。 也罢,恩怨是我个人的,但天下是阿渚的。 太子妃若在世,一定希望我放下私人恩怨尽心辅佐。辅佐,我是做不到了但为你救一员猛将,倒是力所能及。” “婶子” 梁南渚的话梗在喉头,不知该说什么。 薛诸葛为程老将军耗了一辈子,任谁都会心有不甘吧。 他也看出来,薛诸葛不是不想救,只是无法说服那个被欺骗被背叛的自己。 她需要一个理由。 而梁南渚,就是最正当的理由。 “你们去看看他吧,西厢房,看看死没死。”薛诸葛语气依旧冰冷,“凌波随我斟酌药方。” 鄢凌波颔首,遂扶着薛诸葛进屋。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眼,携手朝西厢房去。 杨淑尔在屋中摩拳擦掌,有些后悔方才没偷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这人救还是不救?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一切的一切,她都没底。 “淑尔!淑尔!”忽闻梁宜贞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焦急的脚步。 杨淑尔噌地起身,一把开门。 只见梁南渚牵着梁宜贞。他还是一样的风姿俊逸,她还是一样的不着四六。 “世孙。” 杨淑尔上前施礼。 谁知,梁南渚牵着梁宜贞直接越过她,一面走一面焦急朝里探头。 杨淑尔愣了半晌,直到梁宜贞唤,才猛回过神。 “淑尔!程将军现在怎样啊?” 杨淑尔趋步入内: “你放心,虽然薛神医不愿意救,却也续着程将军的命。实在不行,咱们寻别的大夫也使得。” 兄妹二人不语,只担忧的打量程璞。 他老了,憔悴而虚弱。 杨淑尔递上一盏茶: “世孙来得匆忙,吃口水吧。” 梁南渚接过,顺手递给梁宜贞: “适才说那么多话,渴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八十章 猝不及防 梁宜贞点点头,目光依旧停在程璞身上。 分别之时答应了程爷,一定把程老将军救活。如今程老将军除了呼吸,与死人没半分分别,叫她如何交代? 况且,程老将军身受重伤也是为了她与大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梁南渚见她不接茶盏,无奈又宠溺地睨着她,只道: “嘴来。” 梁宜贞小脸微偏,分红唇瓣半张开。 梁南渚顺势喂进去。 这样的动作,二人自是习以为常,旁若无人。 杨淑尔却是一怔,脚步钉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世孙对他妹妹也太好了吧。还不是亲生的都这样,若是亲生的,可就不知道好成什么样了 杨淑尔忽然有一丝庆幸。 还好崇德太子与太子妃死得早,要真有个捧在手心的小姑子,可就太揪心了。 她兀自打个寒颤。 “淑尔,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程老将军么?” 梁宜贞忽道,越过梁南渚。 杨淑尔蓦地回神: “哦,是啊。我见程老将军病情严重,实在不放心交给丫头们,还是自己照顾更细致些。”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梁宜贞拉住她的手,便同在鉴鸿司一般,“程爷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杨淑尔笑了笑,余光看梁南渚一眼: “哪里。程老将军是世孙的大功臣,我定然是要照顾好他的。” 梁宜贞蓦地回头,朝梁南渚一轩眉: “看见没,淑尔的境界可真高。日后你若事成,一定不要亏待了她。” 梁南渚咧嘴一笑: “遵命。” 这可是宜贞头一回对他提要求啊。 他冲杨淑尔道: “杨小姐放心,你是阿贞的闺中密友,一旦事成,全大楚的好男儿任你挑选。” 他看向梁宜贞: “怎么样,满意了么?” 寻常女孩子又不像她一样下墓,把最美好的年华都贡献给大楚的考古事业。杨淑尔这样的女孩子,最要紧的自然是有一个好归宿。 梁宜贞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淑尔,你也是功臣,不必客气。” 杨淑尔红着脸,头埋得越来越低,只偷偷挑眼看梁南渚。 全大楚的好男儿也包括他吧。他便是全大楚最好的男儿啊!不,是全天下最好的! 世孙这样说,莫非 杨淑尔心下一颤,紧咬着唇: “宜贞,别拿我打趣。” 梁宜贞噗嗤一声,还没见过淑尔羞成这样。她有心一逗,遂朝梁南渚使眼色。 他立马会意,只笑道: “我们家梁宜贞一诺千金,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怎么,杨小姐是信不过本世孙?” 杨淑尔的脸更红,一瞬火烧似的。烧着了面颊,烧着了耳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她怎么可能信不过他呢?便是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愿意的。 否则,好好的姑娘家何必陪她冒改天换地的险?! 梁宜贞见她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一时没忍住,竟噗嗤笑出声,旋即哈哈大笑。 她拽着梁南渚的手臂,笑得前仰后合,身子没力气,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宜贞!” 杨淑尔再待不下去,一跺脚,转身跑了。 梁南渚甚至不知她何时跑开的,目光从未离开梁宜贞。 他朝她脑门轻敲一记: “你这个祸害,学会欺负女孩子了!” 梁宜贞笑得岔气,打两声嗝: “谁知道淑尔这么不经逗?!笑死我了!成亲嫁人本就是人之常情,一辈子的事,自然要好好挑选,有甚么可羞的?我都是为了她好,怎么成欺负她了?” “哦为她好啊”梁南渚凝着她,故意拉长尾音。 梁宜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成亲嫁人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羞的哦”他接道。 梁宜贞拧眉: “你怎么老是学我说话?” “我就是确定一下。”他钩唇一笑,“既然没什么可羞的,那咱们也好好谈谈呗。” 梁宜贞心下一抖。 不对啊,怎么又掉他的坑里了? 呸!梁宜贞,你不长脑子的?被坑了这么多回还上当!他那一笑,就该知道他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梁宜贞一把松开他,退两步,神情闪烁: “有什么好谈的?谈治病,咱们也不懂啊。” 说罢就要跑。 他负手上前一步,胸膛宽阔,拦住她的去路。 “又想溜啊。”他垂眸看她,理直气壮,“某人说过,到了川宁就给我答案。怎么,翻脸不认账了?” 梁宜贞一梗。 话的确是她说的,承诺也是她认的。本当是个缓兵之计,谁知他记得清清楚楚。 梁宜贞遂道: “我是说过。不过,如今是在缙云山,还没到川宁城呢!你也太心急了吧。” “我能不急吗?”梁南渚忙道,“缙云山已是川宁的地界,你当初承诺之时可没说川宁城。” 他步步逼近,逼得她靠近墙根: “我昨日没问你,已是仁至义尽了。今日再想溜掉” 他一掌拍向墙壁,也不再说话,只钩唇一笑。 墙灰落了一地。 梁宜贞憋紧脖颈,后背紧贴着墙: “好,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只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说?” 梁南渚打量她一眼,食指放上她的嘴唇: “老子又没堵你这里,怎么不能说?” 梁宜贞无语望天,打下他的手: “真要我说?” 他正经点一下头,收起了撩拨姿态。 她看他一眼: “若是不如你意,也要我说?” “你敢?!” 他忽瞪大眼,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梁宜贞扯一下嘴角: “看吧,还是不说的好。” “你说不说?” 他身子又靠近一寸,语气很轻,呼吸只在她面颊扫,带着青草香气。 这是威胁,也是撩拨。 梁宜贞的心一瞬揪紧,双手在袖中成拳,呼吸越发急促,就要背过气去。 “说不说?”他又道。 语气更轻,气息更撩人。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 “说有什么用?!” 话音刚过,她一把抱住他的腰,足尖一踮,粉嫩的唇瓣恰对上他的唇。 青草的香气渡到她口中,清新又叫人迷醉。 梁南渚瞬间瞪大眼,一时不及反应,只由着她掠夺。 好半晌才回神。这可比说,要强多了 他一把环住她的纤腰,手掌拖着她的小脑袋,开始疯狂索取。 祸害,想吃老子的豆腐,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秋风簌簌,窗上竹叶的影子微微晃动,一切发生地猝不及防,又恰是刚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地方 第三百八十一章 见家长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三百八十一章见家长已是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 晋阳侯府的暖阁中,薛氏正轻点新送来的衣料,老夫人抱着汤婆子,在一旁笑呵呵的。 川宁虽不下雪,可气候潮湿,真冷起来,比京城还可怕。尤其是老夫人,患有风湿,这阵子是最难过的。 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 薛氏提着匹妆花素色缎子,在老夫人身上比来比去,笑道: “这料子合该给母亲做件长袄子,用狐裘做里子,又富贵又保暖。” 老夫人慈祥笑笑: “我倒不急,却是南淮与南清,这半年长了好大的个头,每个月都要制新衣。先给他们做。” 薛氏掩面笑道: “也就是母亲宠他们,一个个都翘到天上去了!” “我可没有!” 梁宜萱笑嘻嘻的,自打了帘子进来。她身着朱红菱花小袄,比从前更加灵俏。 “祖母!”梁宜萱一头扎进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呵呵笑,搂着孙女拍拍她的背: “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也是孩子啊!”梁南清前后脚进来,坐在老夫人的另一侧,姿态亲昵又讨好。 老夫人看着孙儿孙女,说不出的喜欢: “是,都是孩子,祖母永远疼爱你们。” 二人咧嘴一笑,朝祖母怀里蹭了蹭。见二人撒完娇,丫头们才憋笑上前,伺候他们去了斗篷。 薛氏朝门外探了探头,嗔二人一眼: “又丢下南淮了?” 梁南清撇撇嘴,目光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梁宜萱却切了声: “我又没义务带着他,也谈不上丢!” 老夫人摇摇头,朝她的小脑袋戳一指: “这孩子!好歹是一个爹生的姐弟,怎么就成了冤家!” 梁宜萱撇嘴。 梁南淮才不是她弟弟,他不过是郑氏那贱人生的!郑氏坏事做尽,他也没少干坏事!呸,一丘之貉! 正要辩驳,却被梁南清一把拦下。 他笑道: “不提这个。祖母、母亲,听说大哥二姐与凌波哥都到缙云山了,怎么还不见回家?” 这倒给老夫人提了个醒。 她忽拧眉: “算着日子也该到了。不会是…被他们爷爷留在缙云山了吧?!这个老东西,扣留我孙儿孙女,看我不杀伤缙云山去!” 薛氏噗嗤一声: “母亲说的什么话啊?父亲也是真心疼爱他们,自然也念母亲的思念之苦,哪来的扣押一说?” 说罢只掩面咯咯笑。 老夫人嗔她一眼: “笑笑笑,笑锤子笑!” 还不及收回目光,只见佩儿急匆匆跑进来。 她微微喘息,领口都渍出汗,可见十分急切。 “老夫人,三夫人,大小姐,小少爷…”她喘气。 “你别喊了!说事啊!”薛氏看着着急。 佩儿楞楞点头: “回来了,回来了!” 屋中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是大哥他们回来了?” 梁南清唰地起身。也不待佩儿回话,便如离线的箭一般冲出去。 梁宜萱忙紧追不舍。 “快快快!”老夫人招呼道,“都愣着作甚?走,接我孙儿孙女去!” 薛氏憋笑,忽拦了一把,朝老夫人耳语: “母亲,凌波的信你都看了。你说说是去接孙儿,还是接孙女婿啊?” 老夫人脚步一滞,一瞬笑出声: “你呀,就可劲逗我开心吧!” ………… 马车中,梁南渚一行再次回到熟悉的川宁城。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驾马,而是陪梁宜贞乘车。 梁宜贞放下帘子,垂眸一笑。 川宁似乎有种魔力,明明她来此一年不到,却早已把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家乡。 沿街叫卖的辣子,行人的川话,热情如火的女孩子…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亲切。 梁南渚靠着车壁,望着她笑: “回家了,高兴吧?” 她不语,只挑眼看他,狡黠一笑: “你最高兴吧?听听,那些女孩子又开始叫了。还真是久违了啊!” 梁南渚笑笑,冲着她深吸一口气: “好酸啊。” “那又如何?”梁宜贞仰面看他,笑容中带着侥幸。 他咧嘴一笑: “你要不喜欢,我现在就让腾子去赶人。你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嘛。” 梁宜贞憋笑。 就是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一步步把自己骗到他手中! 她戳戳他的胸膛,朝窗外努嘴: “那条巷子可还记得?” 梁南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蓦地一亮: “抄手摊子!” “你毁了人家的灶台,现在还没道歉呢!”她笑道。 “小白眼狼,还不都是为了你!”他轻轻揽过她,额头递上她的额头,“那可是我头一回洗手做羹汤啊。” “多亏了我,你才能练就如今的好厨艺啊!”她得意一笑。 “是!”梁南渚一脸正色,“全仰仗媳妇栽培。” 梁宜贞扶额: “呸!大哥真不要脸。” “你唤我什么?”他忽而严肃,一副抓住她小辫子的模样。 梁宜贞吐舌。 这句“大哥”叫惯了,一时还真改不了口。 她嘿嘿笑笑,垂下头: “阿…阿渚。” 他心下一动。这比任何情话都要撩拨啊! 梁南渚激动,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阿贞,你真好。” 梁宜贞埋在他怀里咯咯笑: “阿渚,你真坏。” 他一梗,朝她鼻尖刮一下: “小白眼狼。” “本来就是。”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为了与我同车,你把人家淑尔赶下去。淑尔可是你的功臣,真没良心!” “她自己独乘一辆马车,这待遇还差了么?”梁南渚一脸委屈,“她本就会骑马,要不是你的手帕交,我才懒得再安排马车呢! 你说,是你没良心还是我没良心?” 梁宜贞捶他一下: “还敢骂我没良心了?!” “我哪儿敢啊?”他嘿嘿一笑,“今日带你见家长,可不能出幺蛾子。” 梁宜贞憋笑白他一眼: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明明是我带你见家长!” 这确是要不清楚的事,二人的家长是同一拨人,又哪里分得清?不过是动情的男女皆如此,任何无聊之事都能扯上半日。 一时,马车在晋阳侯府停住,而杨淑尔的马车自往杨府去了。 她掀帘回首,只见得兄妹二人的背影。携手并肩,亲密无间。 她叹了口气。 宜贞毕竟不是世孙的亲妹妹,如此亲昵,对他二人的名声都不大好吧… 自己是宜贞最亲密的手帕交,也是一心为梁南渚付出的人,这件事,总该找时间与他们提个醒才好。 她放下车帘,心头似压了千斤重石,暗自思忖。贵女联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请三天长假 Щ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远方的人 呼——呼—— 淮南冬日的风软绵绵的,湿哒哒的,夹杂着沁人的阴冷气。 南风吹过萧条的酒旗,街上零星几片雪,零星几人,双手抄在棉衣中,快步疾行。地上并未积雪,只有斑斑点点的霜华。 这是南国的雪,淮南的第一场雪。 扈司青的睫毛颤了颤,手掌伸出回廊的屋檐,雪花碰到他掌心,霎时融化。 “子能啊,又一年了。” 他呼出一口气,飘飘袅袅的白烟。 “将军有何吩咐?” 身后忽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扈司青手掌一滞,顿了半晌,才缓缓收回。 身后的人早已不是刘子能,他最爱的副将,被梁南渚活活勒死。半个头都掉下来,死无全尸。 而他的新副将…他叫不出姓名。 “本将军赏你个名,子能,如何?” 新副将眼皮一台,沉默了半刻: “将军,属下也姓刘。” 扈司青缓缓吐一口气,微扯嘴角: “那刚好。” “子能,”他含笑回眸,“川宁可有消息传来?” 新的刘子能看他一眼,取出竹筒中的小笺,恭敬递上: “才送来的,正要给将军。适才唤将军不应,属下没敢打扰。” 扈司青嗯了声,两根手指夹过小笺看一眼…手指越夹越紧,渐渐握成拳头,小笺在手中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新的刘子能一动不动,浑身僵直,一滴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滑落。 “平安入川…”扈司青一声阴冷的笑,“梁南渚,好一招金蝉脱壳连着隔岸观火,兵法学得好啊。 还有梁宜贞,演得可真像!本将军难得的善意,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又一声闷笑,余光瞥见新的刘子能: “我的样子可怕么?” 刘子能喉头咽了咽,双眼盯着地面: “属下,不敢。” “子能就从来不会怕。”扈司青白他一眼,抖了抖揉作一团的小笺,“让他继续盯着川宁,半刻也不能放松,我不会亏待他。” “属下明白。” 扈司青接道: “梁南渚得以平安入川,接下来一定会趁热打铁,一举北上。他就是要趁着我们与京城鹬蚌相争,元气尚未恢复之时,做个捡便宜的渔翁。 不出意外,梁南渚最迟春日便会攻来。你,即刻安排征兵,调集周边的粮草。” 他眸子凝了凝: “尤其旁边的山寨。” 刘子能一怔: “将军,他们是匪患啊。” 从前扈司青多此带兵剿匪,虽未成功,可梁子算是结下了。扈司青握紧拳头,牙关咬紧: “如今顾不得这许多了。土匪到底不是一辈子的出路,聪明人该寻求正道。那群土匪武艺高强,只要愿意来的,咱们开门欢迎。” 刘子能绷了绷唇角。 从前他虽未紧跟扈司青身边,但也知道,以扈司青的傲气,怎么会看得上那群土匪?! 扈司青何许人也? 少年将军,大权在握,从来眼高于,大雪都掩满了竹林么?” 梁南渚看他一眼。 这个弟弟,自小便懂察言观色,从小到大感情也极为要好。故而,即便如今知晓他的身份,也如大哥般对待。 梁南渚遂挥挥手。 梁宜萱这才会意。大哥与二妹嘛…嗯…自己是该回避的。 她憋着笑: “那我与小弟去了。” 说罢一刻也不耽搁,噔噔跑出门。 梁南渚跟上,至门边时,忽回过身子: “二姐,我才见穗穗寻你,我把她带一起玩,省得来闹你和大哥。好不好?” 梁宜贞打量他一眼: “小弟,你怎么近来总拉着穗穗玩?” 梁南清面色一滞,小脸一红: “她…她…嘿嘿,她闹腾嘛!怕打扰二姐与大哥的大事,自然…自然我要带走了!嘿嘿!” 话音未落,人就一溜烟没影了。 梁南渚垂眸一笑: “入冬了,春日也快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三章 细思极恐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收回目光,推他一把: “少乱打趣旁人。” “好——”梁南渚腆着脸凑上来,“我只打趣你。” 梁宜贞扑哧一声,又故意板着脸: “你让我亲哥大冷天去给你招兵,我先放你一马。但有一件事…” 她忽压低声音,再不是玩笑姿态: “正好他们走了,我想和你说一说。” 梁南渚挪近些,同样悄悄的: “洗耳恭听。只是…别说得人面红耳赤便是。” 梁宜贞一愣,心下一动: “说什么呢!正经点!是正事!” 梁南渚憋笑点点头,端直身子,正襟危坐: “好,你说吧,梁宜贞小姐。” 梁宜贞见他似正经非正经的样子,只觉又羞又恼,却还是整了整神色,深呼吸一口。 道: “你觉不觉得,淮南的事…有些奇怪…” “扈司青?”梁南渚喃喃,切了声,“你还记着他呢!” 梁宜贞扶额: “我当然得记着!” 她顿了顿: “当初入淮南城时,他几乎是立刻锁定了咱们。当初我们有事要办,加之你又队伍说了那样的话…弄得…弄得我心神不宁的,故而…没心思多想。” 她越说声音越低。 梁南渚笑笑: “我说了哪样的话?” 梁宜贞偷偷跺脚,就知道一点都不能说到那些事,一说他就顺竿往上爬! 她白他一眼: “你说过什么自己不知道啊?!” “嫁给我?”梁南渚故作思索,“还是…咱们的娘家婆家是同一拨人?” 梁宜贞咬咬牙: “这不是重点!听我说正事!” 梁南渚这才勉强收了笑: “你说你说。” 梁宜贞接道: “一路上,我越想越不对。 你说,他又没见过咱们,为何能这么快锁定?连我们入城的大致时日也能掐算得刚刚好。 还有,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我们关系不好,否则不会来撩拨我。可那时,我们是装作很恩爱的啊。” 梁南渚颔首,若有所思: “很恩爱,倒不用装。”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有种快被逼疯的感觉: “梁南渚,你到底懂没懂我的意思?他知道我们的容貌,连我们以前的关系状态也知道…这…这是有…” “细作。” 梁南渚轻轻吐出二字。 这一回,他不再嬉皮笑脸,眸子却盯着火炉眯了眯。 梁宜贞一顿,目光落向他: “你一直知道?” 梁南渚摇摇头: “一开始并不确定。直到他开始一次又一次撩拨你,我才隐隐觉得,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梁宜贞顺势点点头。 等等! 他这话什么意思? 别人就不可能对她有君子之思么? 原主好歹有一副好皮囊,世间爱好皮囊之人何其之多?这个梁南渚,也太自大了! 梁南渚笑了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么好,有爱慕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只是,祸害,你眼里只能有我。” 梁宜贞一梗。 怎么什么话都能被他扯这上面?! 她只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揽她入怀,额头抵上她的发髻: “扈司青年纪不大,也没什么背景,能有如今的成就,绝不是一般人。他怎么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锲而不舍地撩拨你,一定是坚信咱们的关系不好,坚信你讨厌我。他还坚信,你喜欢他那样的人。” “梁宜贞,”他道,“那是从前的你。但现在,你不一样了。” 梁宜贞心下一紧。 不一样…的确不一样了… 扈司青得到的关于梁宜贞的信息,其实是原主的。谁会对原主如此熟悉?还透露给扈司青! 不是京城的人。京城人认识的都是重生后的梁宜贞。 山寨,更不可能。 那便只能是… “是川宁。”梁宜贞忽睁大眼,“川宁…咱们府上…有细作!” 她深吸一口气,霎时僵住一动不动。 梁南渚抱她更紧,微微颔首: “故而,这些日子我都鲜少出门。” “你在防着他们。”梁宜贞低声喃喃,“故而,招兵、屯粮、练兵…你都让凌波哥代劳。虽幕后是你,却并未亲临。你防着他们知晓你的行踪,透露军情…” 梁南渚垂眸看着她的小脸: “不愧我家祸害。通透!” 梁宜贞窝在他怀中思索半晌,忽直起身子,死盯着他: “抓住他们!” 她平生最恨吃里爬外的事!从前随父亲下墓,就有官员见财起意,瞬间变为盗墓贼。 哪个不是被她的机关收拾了?!更有甚者,直接利用墓穴的机关,让盗墓者去给墓主人陪葬! 她磨了磨牙: “敢在咱们的地盘如此嚣张!也不看看川宁是谁做主?!” 梁南渚看着她憋笑: “看样子,是你做主咯?” 梁宜贞一梗。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大对? “梁南渚,你…又占我便宜!”她鼓起腮帮。 梁南渚一脸正色: “怎么是我占你便宜?分明是你占我便宜啊!你看,川宁大好河山,多少人想打打不下来,我却对你拱手相让。你说,到底是谁占便宜?” “我才不稀罕什么地盘呢!”梁宜贞一哼,下颌高扬。 他偏头看她: “那你稀罕什么?我都给你。” 她狡黠一笑,缓缓回过头。 忽朝他下巴一挑: “稀罕你啊。” 说罢从他怀中弹起,就往门外奔。 梁南渚一愣,扶了扶下巴,只觉一阵酥麻,又痒又甜直挠到心尖。 “站住!” 他一个箭步追上去,从后面搂住她,对着耳畔吐气: “祸害,既然稀罕我,你跑什么跑?” 梁宜贞面颊绯红,咬着唇憋笑: “咱们在里面说的正事,可别忘了。” 他含笑,下颌搁上她颈窝: “你的话,一字一句都忘不了。” “呸,油嘴滑舌!” 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草丛一闪,枯枝发出咯咯的响声。 “谁?” 梁南渚与梁宜贞异口同声,他却并未撒手。 粉墙后,一个身影缓缓探出,挂着尴尬的笑,只挠挠头: “大哥,贞妹妹。” 是梁南淮啊。 二人舒口气。 梁南淮垂着头,一点都不敢朝二人看。 梁南渚无语: “我们敢光天化日如此,就不怕人看。你抬起头来!南清比你还小些,也不见懦弱成这个样子!” 梁南淮这才怯怯抬头: “大哥说的是。从前南淮做了许多错事,好在大哥与贞妹妹不计较。如今你们修成正果,也是了了公主的心愿,南淮特来恭喜的。 也…也为从前做的错事道歉。贞妹妹,你不会再怪我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四章 原谅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将冬至 月门边的人探一眼,忙那手帕捂住眼睛转回身,一面伸长了手不停摆: “你们继续啊,继续!三婶什么都没看见!” 梁南渚扯了扯嘴角,扶梁宜贞起来。梁宜贞深深埋着头,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梁南淮看见就罢了,毕竟是同辈。 但三婶… 一来有着长辈架子,二来么…三婶这个人,遇事必定广而告之。到时候祖母也知晓了,叔叔们也知晓了…岂不羞煞人也?! 梁南渚扶额,很自然地揽过她,低声道: “老子在,羞锤子。” 梁宜贞咬咬唇,依旧不肯抬起头。 他轻笑,看她一眼,遂朝薛氏道: “三婶,你打算告诉多少人?” 薛氏摇摆的手掌一顿,干笑转过身: “嘿嘿,那个…阿渚啊,你说什么呢?三婶是那样大嘴巴的人么?” 梁南渚呵呵两声: “三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阿渚敢做,就不怕人传。再说…” 他目光落向梁宜贞: “我们一有婚约,二有情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是喜事。喜事嘛,自然要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说罢咯咯笑起来。 梁宜贞羞得面颊潮红,朝他足尖狠踩一下,又睁大眼睛瞪他。 梁南渚见她这模样,反而更得意: “你踩我作甚?敢是觉得知道的人还太少?” 他也不管她的神情,只兀自点头,深以为然: “也是,我的身份如今天下皆知,你的身份却并未公诸于世。嗯…这不大好…” 梁宜贞一愣,看向他: “我什么身份?长公主?” 梁南渚扶额,敲她一爆栗,只一副旁若无人的宠溺模样: “怎么总想着做长公主?!” 梁宜贞嗔他一眼,也不说话。 事实上,她不知要如何开口。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二人的棺材上看见了?这太荒唐了! 不过…棺材上的“安南长公主”,又是何意呢? 梁宜贞一时凝眉,心头有些难以言表的惊惶。她相信历史,也相信眼前的真实。 “发什么呆?”梁南渚朝她打个响指。 梁宜贞一个激灵,思绪被瞬间拉回。 她茫茫然左右看看: “没什么…我…我就是…” “哎呀!”她挥挥手,“既是发呆,谁会记得在想什么啊?” 梁南渚凝眉,投过狐疑的目光。 三夫人薛氏见二人你来我往,既亲密又有趣,唇角不由得扬起笑容。温和又慈爱。 看了半晌,她只掩面呵呵笑道: “阿渚啊,依三婶母看,宜贞怕是不想做长公主咯!” 她指着梁南渚: “阿渚你自己看着办。” 梁南渚眉眼含笑,满眼都是梁宜贞: “我可从没想过要她做长公主。当年懿德公主面前,我怎敢说假话?” 薛氏噗嗤一声: “懿德公主真是神机妙算,怎么就把你们俩凑成了一对?从前我见你们谁也看不惯谁,哪承想,如今好得如蜜糖一般。” “哎哟喂!”薛氏捂着腮帮,“三婶母的牙都快甜掉咯!” “三婶母!” 梁宜贞轻轻跺脚,流露出女儿家的羞怯。她原本并非这样的性子,只是小儿女情怀,又怎经得旁人打趣? 梁南渚笑笑,将梁宜贞搂更紧: “三婶母此来,不会只是为了打趣我们吧?” 薛氏一怔,拍一下脑门: “你瞧我,险些忘了正事!” 她手指虚点二人: “都赖你们,看得三婶母抱侄孙的心都有了。若真耽误正事,合该将你们拉到祖母跟前赔罪!” 梁宜贞没忍住噗嗤一声: “哪有这般的道理?三婶母也太倚老卖老了。” 薛氏说话一向逗趣又温和,与他们在一起没什么长辈架子,故而许多玩笑也敢开,许多话也敢直说。 老夫人就总说薛氏是家中最长不大的孩子。 薛氏嗔她一眼,遂道: “我说正事了。眼看着冬至将近,你们祖母的意思是要好生操办一番,川宁的亲友们也都请来乐一乐。 她算着你要举兵的时日,来年的花朝盛会只怕是办不成了。不如改作冬日赏梅,邀请众人来…” 她忽压低声音,近前几步: “也好看一看,各人安的什么心思。” 梁宜贞颔首: “此前我与大哥也说起此事,竟与祖母不谋而合。” “如花朝盛会般操持便是,三婶母惯做的,便劳烦你了。”梁南渚道,“阿贞,冬至…咱们还有一个要紧的人要看。” 要紧的人… 梁宜贞抬头,望向西角楼的方向。 那里还住着一个人啊…常年独居,不见天日…那是原主的亲生父亲,世人以为已故的晋阳侯世子。 当年为了护梁南渚周全,他舍身奔入火场,浑身烧伤神志不清。 多少年来,为隐瞒他还活着的消息,晋阳侯府不得不将他锁在西角楼。此前因为些误会,梁宜贞还闯过几回。 她看见过晋阳侯世子的脸。 扭曲、纠结…那是来自地狱的脸,更或者,那不能称之为脸… 但他,却拼死在给大楚一个天堂。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是该去看看了。父亲,是罢便拽着梁宜贞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梅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七章 前方有香饽饽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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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三探西角楼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章 西角楼一夜游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眼,彼此微微颔首。 四下之人猛惊。 西角楼?晋阳侯府的禁地啊。 从前花朝盛会来此,只是远远看过一眼,连靠近都没有机会,也没人敢提。 一直以来,川宁就有传说,晋阳侯府的西角楼专门养小鬼,镇风水;否则,为何晋阳侯府的气运一直好得很?就连最落魄的时候,亦是川宁最高贵的存在。 不过,这都只是外人看来罢了。 最落魄的时候…十三年前…险些家破人亡啊! 梁南渚扫了眼战战兢兢,不敢开口的众人,只道: “既然事成,不如去看看吧。” 众人心脏一提。 看看?去西角楼?梁南渚是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也没人敢挪步。 杨淑尔亦不知西角楼的秘密。她混在人群中,接连的惊讶已提不起她的兴致,只是心底酸酸的,望着前头的梁家兄妹,五味杂陈。 不,已经不是兄妹了… 不论是事实上,还是他们心中… 梁宜贞身处高位,自是看她不见的,只道: “既要去看,不如众同去。说来,年年举办花朝盛会,同乡们还从未去过西角楼呢! 今夜府中灯火点点,西角楼地势高,正好俯瞰。便如凌驾星河之上。众人结伴游览,岂不是好?” 众人犹犹豫豫,都在等梁南渚开口。 虽说,这女孩子是懿德公主之女,也是梁南渚亲口承认的未婚妻,身份贵重,说话应当有分量的。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敢做出头鸟。 梁南渚牵起她的手,只望着她,柔声道: “听你的。” 说罢又转向上座的老夫人: “祖母以为如何?” 老夫人自然知道他们要作甚,只含着慈爱的笑: “去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都去。” 说罢,只由薛氏与梁宜萱搀扶起身。 座中老夫人辈分最长,她一起身,再无人敢坐。二老爷、三老爷、宾客们纷纷起身。 梁南渚开过口,四下自有附和者。既已起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相拥着朝西角楼去。 其实,对于晋阳侯府的西角楼,川宁没有人不好奇。 西角楼并不华丽,亦不恢弘,映衬着四周的星星点点,倒显得有些古旧破落。若非有个多年的秘密,只怕没人对它有兴趣。 行至西角楼前,梁南清身穿锦袍,腰挎长剑,已是梁家少年初长成。 他大步而来,不慌不乱,只朝长辈施礼,又朝兄长姐姐们施礼。 “大哥,人在里面押着。”梁南清扫了眼众人,“此刻审?” 梁南渚颔首,转身朝众人道: “刚有件案子,怕是要审过才能与大家同游。有兴趣的,不妨留下做个见证?” 来此赴宴之人,有几个是真为赴宴而来?眼下梁南渚由动作,自然要紧跟着看,便是不让他们看,他们也会想尽办法打听。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笑,便在西角楼的正堂中升了堂。 这个场景,梁宜贞十分熟悉。 她可是上过两回堂的人,还是府衙的堂,连牢狱亦待过。不过,那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这大半年,是经历太多了。 正堂中挤满了人,站不下的,都退到了外面的院子。 只见府兵吆喝着,押着一人而入。 那人生得白白净净,身着晋阳侯府小厮的衣裤,只低着头,也没什么表情,被府兵押解着入内。 只见府兵猛一脚踹上,那人咚地跪倒在地。 是他! 梁南淮猛退半步,极力压制自己又惊又怕的神情。 二老爷看他一眼,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低声道: “儿子,他不是…” 堂中下跪之人,不正是梁南淮的新小厮么?! “儿子,”二老爷心头咯噔,“这件事…不会又与你有关吧…” 二老爷虽不知何事,却明白,要梁南渚亲自处理的事就一定不是小事。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梁南渚是要立威的吧… 他深吸一口气。眼下,只能祈祷此事与儿子无关。 梁南淮低垂着头,不敢看父亲,只道: “无…无关的。” 二老爷又盯他一阵,才收回目光,心却一直悬着。 梁宜萱靠在老夫人身边,朝父亲与梁南淮翻个白眼。呸!又是他! 她遂行至梁宜贞身边,道: “这是出了家贼吧。你可得劝大哥好好审审,做了什么事,幕后什么人,可都要审得明明白白! 否则,咱们晋阳侯府还谈何声誉?大哥还谈何威信?” 梁宜贞嗔她一眼,又看了看梁南淮,只道: “大姐,你看今日的架势就该知道,这不是小事。大哥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梁宜萱冷笑一声: “这就好。” 梁宜贞摇摇头。 只听下面梁南清道: “大哥,祖母,这厮今夜私闯西角楼,被我抓个正着!” 梁南渚下颌扬了扬,手肘撑着圈椅的扶手: “你为何闯西角楼?此时之前,西角楼可是府中的禁地。你身为府中小厮,不可能不知吧?” 那人此时方才抬头,只见满脸惊惶,似乎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 他身子发颤,只道: “世孙…小人…小人新…来…来的,就…就是…是好奇…想看。” 他说话结结巴巴,行动却灵活,已然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小人…不敢…了,世孙…饶…饶命…” 只听四下有人噗嗤一声: “原是个小结巴啊。世孙大抵是怕宴会太闷,给咱们看个笑话?” “哈哈哈,瞧那怂样子!” 四下哄堂大笑。 梁宜贞目光扫过,一一记住那些人的脸,朝梁南渚耳语: “这些人也不可用。” 梁南渚微微颔首,又转向众人,瞬间一脸严肃: “好笑?” “好笑!世孙真幽…”说话声戛然而止。 只见说话人瞬间紧闭着嘴,脸都吓绿了。 梁南渚冷笑一声: “演得这么烂,你们也信?” 梁南清朝众人撇嘴摇头,解释道: “我家的西角楼可不是这么好进的,重重机关,不死也掉半条命。府中一介普通小厮,能闯得进来?” 众人一惊,忍不住左顾右盼,却也不敢动太大,生怕触发了什么机关。 梁南清憋笑: “你们放心!知你们要来,早撤了。” 众人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有机灵的忙附和,朝小厮道: “你个小厮,敢是要对晋阳侯府不利?对世孙不利?!” 小厮不语,摆出一副百口莫辩的无奈模样。 梁南渚哼笑: “你以为老子没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一章 陪你演戏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代价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梁宜贞待要去扶他,晋阳侯世子却本能地抓紧窗棂,脚步似钉在地上。 她凝眉,回头望向屋中的鄢凌波。 “父亲难得高兴,”他柔声道,手执云头手杖行至窗边,“十三年,父亲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了。” 梁宜贞心头一震。 十三年,被关在一方小天地中,纵使是个正常人,也能被逼疯吧。何况,是个大火焚身的重伤之人。 他是晋阳侯府的秘密,是梁南渚的秘密,不可视人的秘密。 而今日,时机已到,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传说中的鬼,再一次恢复人身。 梁宜贞垂眸扫向众人,他们的眼中,都是晋阳侯世子的过去。 鄢凌波在晋阳侯世子的另一边搀扶: “父亲,要去见一见么?” 晋阳侯世子背脊一僵,连忙往后缩,一面挥舞双手,又开始乱叫。 “宜贞,快关窗!”鄢凌波道,忙去安抚晋阳侯世子。 梁宜贞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咚地一下关窗,阻断众人的视线。 “世子!” “世子怎么了?” “世子呢?” …… 众人惊诧,还不及从澎湃的情绪中抽离。一时人声鼎沸,西角楼还从未如此热闹。 有人高唤: “世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波少爷怎么也在上面。” 众人纷纷投向疑问的目光。 梁南渚的身份虽已曝光,可各种缘由,也只府中之人知晓。 他沉吟一阵: “这是代价。为了大楚,付出的代价。” 梁南渚又默了半晌,才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自己如何被救出火场,晋阳侯世子为何毁容发疯,西角楼为何存在…一切,都吐了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四下众人恍然大悟,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西角楼站满了人,却同过去十三年一样,鸦雀无声。唯一能闻听的动静,便是高楼上朦胧灯火中,疯子的奇怪低吼。 众人沉默了,却不是为晋阳侯世子的遭遇,而是为了,自己要面临的处境。 今夜,梁南渚先杀了淮南扈司青安插的细作,又领着众人看过面目全非的晋阳侯世子,是何意图,不少人已心中有数。 他没有放过细作,他不想给众人彰显他的仁义;他也没对着晋阳侯世子磕头哭诉,他没必要把孝心给人看。 为人君者,当仁孝两全,这本是招揽人心的好机会。 但梁南渚不用。 他要众人看的,是战争中最阴暗的人性,还有最悲惨的结局。 他要让川宁的权贵们明白,跟着他,未必会有荣华富贵,更可能的,是万劫不复。 他要把一切都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 可如此,还会有人选他么? 沉默,似乎说明了一切。 高楼上的晋阳侯世子总算安静下来,梁宜贞与鄢凌波稍稍舒了口气。可是心尖,却越揪越紧。 鄢凌波握紧云头手杖: “我早说过,世孙这样做太冒险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本有个鼓动川宁权贵的好机会,却生怕吓不走人。 如此还能留下的,自然是可用之人,但能有几个呢?却失了士气! 梁宜贞叹口气,小拳头死死抓住裙摆: “可我信他的。” 她抬头看向鄢凌波: “凌波哥,我信他,也信川宁的人。我们川宁的人,是吃辣子闯码头长大,是无所畏惧的! 况且,把厉害与众人说清楚,日后就不许有后悔这件事!” “他是个君子,是真正有气度的人。” 鄢凌波道。只有真正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才敢做这般的事吧。 他深吸一口气: “史书上没有这样的事,但我亦信他的。他是阿渚啊,是府上决定倾尽一切来辅佐之人。若只因着皇室的血脉,府上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梁宜贞颔首,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 忽而,人群中有人站出来。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个在川宁有些名望的举子。 只见他上前深作一揖,道: “世孙,你是个实在人,对川宁父老更是实在。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曾有人游说在下入淮南,也有人游说在下上京。 但我愿意留在川宁,等世孙归来。 世孙今日的言论,不是在给众人画饼,而是将最坏的情况活生生给大家看。 就凭这一分慈悲之心,在下知道,自己并未等错人。崇德太子故姿,当是如此。天下之君,当是如此!” 话音还在回荡,举子长揖到底,庄重而决然。 梁南渚凝他几眼,遂上前搀扶: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今日你我相遇,是你之幸,亦是我之幸。” 四下见此,犹豫一阵便又有附和者。 “世孙是真心为我们着想,别人也知道这些结果,却从不曾坦然告诉。” “世孙待川宁慈悲,我们身为川宁人,自当拥护!” …… 一时之间,拥护之声四起,更像是投得明主的狂欢。 听道欢呼的梁宜贞有些坐不住,瞬间弹起奔至窗前,探出半个身子: “我就知道,他可以的!他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他是无所不能的!” 鄢凌波亦笑起来,鼻尖有些微酸,只拉着晋阳侯世子的手: “父亲,您听到了么?那是您当年冒着熊熊烈火救下的孩子。父亲,您欣慰吧?” 晋阳侯世子虽面容被毁,此刻却依旧能看出他神情的振动。他缓缓揭下帏帽,亦行至窗边。 不在乎别人看他的目光,也不在乎自己的疯病。这一刻,他只想融入在一片热血中,就像十三年前一样。 为天道,为公义,抛洒一腔热血! 梁南渚亦朝楼上看来,目光恰对上梁宜贞。彼此的眼里,饱含情绪,说不出道不明,却莫名感动。 他笑了笑,朝楼上伸出手。 梁宜贞心下一跳: “他在唤我…” “去吧,”鄢凌波含笑,“他每一个重要时刻,都需要你在身边。” 梁宜贞咧嘴一笑,提起长裙匆匆奔去,也不顾人多,一头便扎进梁南渚怀里。 “我为你高兴。”她抬眼看他。 他含笑,看看她,又看看众人: “日后的路还长。这一切,你也看见了,做好准备了么?” 梁宜贞凝着他: “我已然在此,无需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并未结束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家贼难防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二老爷偷偷扫了一眼梁南淮,心头咯噔一声。 他又看向梁南渚,咽了咽喉头: “阿渚啊,家里怎会有内鬼呢?所有入府之人,可都是经过三弟妹核查的。这么多年,也从未出错。这一回…” 话音未落,三房已然不乐意了。 三老爷拍了拍薛氏的手,笑道: “二哥这话,未免太含沙射影了。” 一向温和玲珑的薛氏也不说话,只一张冷脸对着二老爷,唇角扯了扯。 二老爷一梗,气势软下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 座中之人,哪个心中不是明镜一般?这样的言语往来,实在有些不体面。 梁宜萱看了半晌,再忍不住,只噌地起身,指着二老爷的鼻子就要骂: “父亲真是好脸皮!你自己要护着儿子,作甚攀咬三叔一家?! 多的不说,偌大的川宁能平稳安宁,一半是三叔的功劳!至于三婶子,操持家事,兢兢业业,父亲怎好意思将嫌疑推到他们身上?!” 梁宜萱一口气说完,只瞪着二老爷喘气,余光寒冷射向梁南淮。 二老爷脸都绿了! 被自家女儿指着鼻子骂,母亲也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他吹了吹胡子,起身去拽梁宜萱: “小丫头片子!学会吃里扒外了?!你给我滚回去!” 梁宜萱岂是吃素的?既开了口,自然不肯罢休。 她一把甩开父亲: “什么叫吃里扒外?我吃谁的里,扒谁的外了?!晋阳侯府就是我的里,我护着家里的公道,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 她瞪向梁南淮: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男人就站出来认了!别以为父亲眼瞎,旁人就跟着眼瞎! 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此时不认,早晚有遭报应的一天!” 二老爷又气又恼,又怒又没底气。 事实上,对于梁南淮,他还是存疑的。本想此时混过,自己先问了他,究竟怎么回事,也好做个打算。 若儿子真做了对不起晋阳侯府的事,二老爷虽痛心,却也不敢包庇。 若不是他,自己也好想法子提儿子解围啊! 二老爷抬起手,指着梁宜萱发颤: “你…你个不孝女…” 梁宜萱别开头,双眼憋得通红。 梁南淮见势不好,忙拦下二老爷,只道: “父亲,快别动气!大姐对我有误会,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这点委屈,南淮还受得起。” 他看了看座中众人,怯怯道: “本来,我母亲做出对不起府里,对不起大哥的事,我就心感惶恐。你们怀疑我,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 “怀疑你,与你母亲无关。”梁宜贞忽道,她行至梁宜萱身边,搂着大姐,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才是我们怀疑你的缘由。” 她摇摇头: “二哥,这不是你头一回联合外人整家里人了吧?” 前有川宁蒋家,后有淮南扈司青。 “你跟他说话这么客气作甚?!”梁南渚气冲冲上前,一脚将梁南淮踹倒在地,“过去的事,老子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本想就此翻篇。 你小子,却不珍惜机会啊!联合外人害老子有甚好处?你以为你就是功臣了么?!” 梁南淮趴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这一脚,让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 大哥虽然从小就凶巴巴的,可对他们兄弟却从未动过手。即使对梁南淮,也当作亲生弟弟般对待。 有好吃好喝,先紧着兄弟们;学了新功夫,也毫无保留交给他们;于功课上,更是顶半个父亲。 正因如此,才会更加生气,更加难以接受吧… “大哥!”梁南淮连滚带爬至梁南渚脚下,又哭又嚎,“大哥,弟弟不是有意的,大哥你要信我!” 梁南渚面无表情,一张冷脸。 梁南淮瞬间面色煞白,忙指着扈司青的细作: “是他!是他威胁我!他们威胁我啊!大哥,我不做,我就死了!” 梁南渚一声冷笑,俯身凝视他,语气轻轻的: “那你就看着我死啊。” “不是的不是的!”梁南淮猛甩脑袋,“那日我在山上手上,是这厮救了我。上药之时,也给我伤口敷上一层毒药。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我每日需靠他们的解药维生,否则会痛不欲生的!七日之内无解药,我就死了! 那滋味…我尝过啊大哥!我尝过!我不是故意害你的!大哥,我没办法…没办法的…” 梁南淮紧咬着唇,都咬出血丝,只垂头抱着梁南渚的衣摆,不停落泪。 “真的是你?” 二老爷怔怔望着儿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以为,儿子是被吓到了。哪承想?竟是真的?! 可…怎么会呢? 他的儿子虽不成材,可就凭他的懦弱劲,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啊? 梁南渚冷笑一声: “二叔,直到现在,你还觉得他不敢么?” 二老爷一惊,目光缓缓落向梁南淮。自己的儿子无助地跪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做了背叛府上的事。 梁南渚接道: “背叛,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当日他能陷害阿贞,如今就敢卖了整个晋阳侯府。 任他这般下去,日后难免不会成为大楚的罪人!” 二老爷心头咯噔,猛退几步。 是啊…儿子陷害宜贞是实事,还不止一次。如今看来,他的懦弱,他的眼泪,似乎更像是博同情的武器。 二老爷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桌角: “你怎么…变成了这般!” 梁南淮闻声猛一惊,立马爬至父亲身边: “父亲!儿子不是有意的!不是啊!父亲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对府上,对大哥怀有二心呢?” 二老爷绷着脸,说不出话。 梁南淮见此处无用,转身便对着老夫人: “祖母,您也不相信南淮么?我真是没办法啊!祖母!我的亲祖母!” 老夫人凝眉望着他,叹了口气,只向梁南渚道: “阿渚,你说吧,怎么办?” 梁南渚一抖袍子,挥了挥手,示意腾子先将细作押下去。眸子,却审视着梁南淮。 老夫人遂道: “阿渚,你不必顾及家中的关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祖母给你撑腰。” 梁南渚咬了咬牙: “既如此,老规矩吧。” 话音刚落,二老爷猛地挣大眼。 老规矩啊… 背叛家人的老规矩… 梁南淮懵了: “大哥…大哥,何为…老规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五章 父子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诱惑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众人散去,夜色凄迷,晋阳侯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扈司青的细作,不出意料,还是被砍了头,不再话下。 至于梁南淮,依老夫人吩咐,暂时关在他自己房中。待明日天亮,便立刻送往庄子上,劳作干活都随他去。 族谱除名的事,一大清早也该操持起来。通知族人,禀报祠堂,一切麻木又按部就班,心痛与不安都压在不为人知的暗处。 二老爷亦回到自家院子。 梁宜萱跟在他身后,刚跨过门槛便肩头一撞,越过他而去。 她下颌一扬,提起裙子便快步回房,一面还唤自家丫头: “收拾行李,我搬到宜贞的院子去!” 二老爷恍恍惚惚的,听到此话才猛地一惊: “宜萱!你干什么?” 梁宜萱没有说话,在房中折腾半晌才出来,整个人气冲冲的,怀中抱着一方还未打好的包袱。看样子很是匆忙。 小丫头踉踉跄跄跟出来,想拦又不敢拦。 “站住!”二老爷挡在身前,“你这是干什么?!离家出走?” 梁宜萱别开头,一声冷笑: “我怎么会离家出走?我不过是搬去宜贞那里,我的家是晋阳侯府,不是这个二房! 离家出走的是父亲的心,不是我!你的心中只有你儿子,那你便守着他过一辈子吧!” 她将包袱报得更紧了些,闷笑着打量父亲一眼: “父亲如此放不下他,最好跟着他一同到庄子上!省得日日夜夜悬心挂心担心!” 梁宜萱喘了几口气,已经许久不曾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二老爷被他说得愣了半晌,旋即一股火气上来,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他指着梁宜萱,“你放肆!” “放肆?!”梁宜萱冷笑,“放肆的是父亲吧!大哥什么样的身份父亲不知?您也说了,他不姓梁,您不会真把自己当他二叔了吧? 父亲可别忘了,他是君,你是臣。祖母没有阻止大哥说话,便也是默许了他在这个家中的权力。 怎么,父亲连祖母的默许也不认了么?到底是你忤逆还是我忤逆,你放肆还是我放肆!” “你…” 二老爷被气得说不出话。 梁宜萱冷哼一声,下颌再次扬起,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抬腿便出了门。剩下一个小丫头在身后不停地追。 院中几个婆子探头探脑地看,大小姐脾气暴,她做的决定没人敢置喙。这一回,又不知要闹出些什么了。 二老爷气得吹胡子,转头瞪一眼婆子们,大袖一挥: “看什么看!不用上夜的么?!” 婆子们心下一抖,忙推搡着散开。 见人都没影了,二老爷才叹了口气,举目望向儿子的房间。黑漆漆的,似乎人已沉睡。 但他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没人能睡得着… 今夜的晋阳侯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凝了凝眉,举步向儿子的房间。 笃…笃… “南淮,还醒着么?”他轻声道,生怕惊动了这个孩子,“父亲想跟你谈谈。” 里面不闻人声,过了好大一晌,才听屋中发出了蚊子哼哼般的声音: “父亲,请进吧。” 二老爷垂眸摇摇头,才推门进去。 一道月光射入,恰好打在梁南淮的背影上。只见他怀抱双膝,蜷在墙角,身子瑟瑟发抖。 今日冬至,窗棂已结上层层白霜,连呵出的气息都发白。 可这个孩子,只穿了件单衣。 “你这是作甚?”二老爷趋步上去,去了自己的斗篷给儿子披上,“是在怨父亲没能保护好你,故而这般折磨自己么?” 梁南淮身子一颤,渐渐转过头凝着父亲。只见他满眼泪水,眼眶憋得通红。 二老爷也心下一软,所有质问的话都咽了回去,只将儿子搂在怀中,拍打着孩子的背脊。 “是父亲没教好你,是父亲的不对!”二老爷也带了哭腔,“自你母亲过世,父亲本该更好地补偿你。 你母亲的事,不是你的错,明白么?南淮啊,你怎么这么糊涂?!” “父亲,”梁南淮埋在父亲怀里,弱声道,“南淮错了,我不该的。大哥太厉害了,贞妹妹太厉害了,我不该和他们作对的!我斗不过的?!” 二老爷拍打他背脊的手一顿: “你说什么?” 他震惊地望着儿子: “你认为,你的错是在于斗不过他们?” 梁南淮不语,只抬起一双茫然的眼睛望着父亲。 二老爷心头咯噔一声: “你,到底和扈司青做了什么交易?” 梁南淮一怔,垂眸不语。 二老爷更加不安,抓紧他的肩膀: “你说啊!” 梁南淮眸子一抖,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 他四下看了看: “父亲,此事事关重大,我这会子同你说,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去啊!” 二老爷早已揪紧心: “究竟是什么?!” 梁南淮深吸一口气,遂对着父亲耳语。 只见二老爷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话音未落,便一把推开梁南淮。 “你竟然…”他眸子发颤,望着儿子。 “父亲!”梁南淮跪下磕一个响头,“难道儿子要一辈子屈居人下么?晋阳侯府,要一辈子屈居人下么? 父亲,我不是在背叛晋阳侯府,反而是为了府上,才做出的决定啊!” 二老爷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儿子。 忽而, 啪! 一巴掌挥下,梁南淮的侧脸一个明显的红肿指印。 “父亲!” 他亦震惊地望着二老爷。 “畜生!” 二老爷怒道: “我真是悔啊!后悔没让阿渚当场杀了你!” 他广袖猛地一挥: “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来人!”二老爷大喝一声,几位府兵赶来,“锁好二少爷,门窗都给我封死了。有任何纰漏,你们就去给他陪葬!” 府兵们一惊。 一向爱护梁南淮的二老爷怎么成了这般?梁南淮到底说了什么,让一位慈爱的父亲立马边做猛兽! 只是,他们未敢多问。 出得二房的院子,二老爷便急匆匆朝梁南渚那处去。 他果然还没睡,只换了睡袍,披一件玄色斗篷,正同梁宜贞把酒赏梅。 二老爷一惊。 家中出了如此大事,这二人还有闲心喝酒?!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道: “阿渚,快别吃酒了,二叔有话要说。” 梁南渚闻声回头,只见二老爷万分焦急的模样。 他无奈笑了笑: “知道二叔会来。天气凉,坐下吃口酒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七章 真当我不知?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女将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知道你在家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章 迟来的解释(为笙沫笙筱加更)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程璞深呼吸,看了她一眼,竟默默蹲下手势打碎的捣药罐。 近来看她一直捧着这个罐子捣药,应是用惯了的吧,为自己摔碎了,也怪可惜的。 若是能帮她修复好,是不是能让她开心几分? 旁人哪知他心中所想?! 梁宜贞和梁南渚都看呆了!这么好的解释机会,程璞老将军拿来捡捣药罐的碎片?! 他是疯了吧!难怪这么多时日还没解释清楚。 梁南渚伸出脚尖,对着他点了点。 程璞手一顿,这才回神: “哦!解释,对,解释!” 他立马站直,如在军队中一般。 “诸葛,你总质问我为何不出京来寻。焉知,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啊。”他叹了口气,“我在天眷政变中是怎样的角色,你不是不知。你以为,京城的皇帝会放我出京?甚至来川宁?” 薛诸葛火气一梗,并不言语。 “我作证!”梁南渚忽举手,“这是实话。” 薛诸葛白他一眼: “好,你们说的都有理。可巧的是,在此之前,他已有孩子了!他有妻子的,为何还来招惹我?!” 薛诸葛强压着火气: “他的孩子,他的女儿,你们不是都见过么?哦!还是宜贞的闺中密友对吧? 来来来,你们俩是读书人,来给诸葛婶子算算年纪,看看是何时生的?” 梁南渚与梁宜贞哑口无言… 这样看来,的确是程璞辜负了诸葛大婶啊。纵然现在程老将军丧偶,有意破镜重圆,有意弥补,也得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梁宜贞思索半晌。若易地而处,她只怕比薛诸葛更生气。 当年散了也就散了,怎么,如今你身边没了陪伴的人,又想起她来了? 二人退后一步,梁南渚只道: “程老将军,我是小辈,本不该说嘴。只是,您先有程爷的母亲,再与诸葛婶子…这…有些不太地道啊。” 梁宜贞颔首,笑声道: “况且您的妻子去世多年,如今又来找诸葛婶子…这不大好。” 程璞凝眉,心尖像是被油煎炸,只不停跺着拐杖: “我就知道!我这张笨嘴是说不清的!容我屡屡,容我屡屡…” “等等!”他忽一个激灵,“谁说我丧偶了?” 三人猛惊。 梁宜贞吞吞吐吐: “您…您…没…没丧偶…还来找诸葛大婶啊…啊…” “哎呀!”程璞狠狠咬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根本就没娶亲啊!” 梁南渚一梗: “如此说来,您辜负了两位女子?” “你们…”程璞焦急地来回踱步,憋红了脸,“机杼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什么?! 程爷不是程璞老将军的亲生女儿?! 梁宜贞与梁南渚满脸震惊。 薛诸葛闻听此语,面色一滞,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程璞接道: “她自家姓杜,母亲早逝。他爹当年是我的师爷,十三年前的天眷政变中,死在乱刀之下…” “于是,您收养了程爷?”梁宜贞惊道,“程爷知道么?” “本想待她出嫁之时再告诉她。”程璞道。 如今看来,梁宜贞一知晓,哪有不和自家女儿通气的?索性都说了吧! 他接道: “她姓杜,小时生得清丽可爱,故而取了个乳名——丽娘。他亲生父亲是读书人,取这样的名字,也是希望她日后娴静文雅,知书达理。” 娴静文雅… 知书达理… 梁南渚与梁宜贞相视一眼,尴尬笑笑。这两个词,都跟程机杼搭不上半点关系啊。 程璞亦一脸懊恼: “哪承想,被我养成个假小子?!哎哟!杜老弟,程大哥对不起你们夫妻啊!” 梁宜贞似乎有些明白了,只喃喃道: “难怪您给程爷取命‘机杼’,是要她专心纺织女红吧。 不过,程爷说,《木兰辞》有云: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您的深意,是要她效仿花木兰,保家卫国。” 她深吸一口气。这个误会可大咯! 薛诸葛沉默了半天,神色稍稍缓和,只闷哼一声: “你说我就信啊?这么蹩脚的说辞,骗谁呢?” 程璞无奈,急得六神无主,只围着她打转: “你知道我这张嘴一向不灵光,好不容易说清楚,你怎就不信呢?要再说,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薛诸葛白他一眼,退远一步: “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却说得这么艰难,谁知是不是现编的?” “我程璞一生顶天立地,从没做过骗女人的事!”他举手发誓,“你不信,我发誓好不好?我程璞对天发誓,若…” “等等!”梁宜贞蓦地打断,“有些誓,还是不要乱发的好。” 程璞一愣,摆了摆手: “小孩子懂什么?诸葛,你听好了啊。我…” “程老将军!”梁南渚无奈扶额,“宜贞的意思是,你还真骗过女人。 程爷算不算?你隐瞒她的身世,是不是也是一种欺骗?” 程璞发誓的手一顿,一时万分尴尬,额间豆大的冷汗滴落。 梁南渚接道: “诸葛大婶也不必怀疑。程老将军这些年在京城,说亲的人也不少,可他连门都不让人家进。 可见啊,是要为诸葛大婶守身如玉的。” 说罢,没憋住笑了出来。梁宜贞忙打他一把,也跟着笑。 “大哥,”她憋笑道,“海燕姐沏的茶快凉了吧?咱们快去吃。” “是啊,走走走。” 二人一溜烟出了房门,只余程璞与薛诸葛故人相对,千言万语。 ………… 那日下山后,梁南渚又与鄢凌波核对了军队之事与北上细节,晋阳侯府便开始打点起来。 又过了五日,川宁大军,整装出发。 军队浩浩荡荡,川宁百姓欢送。一时士气高涨,气势非凡。 杨淑尔驾马跟在后面,前头是并肩而行的梁南渚与梁宜贞。二人一手相护牵着,一手挥舞,向百姓们告别。 真是一对璧人啊… 般配,原来是如此…只要他让她与自己并肩,便是般配了… 她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想看,可以靠后一些。” 只见鄢凌波的车驾行过身旁,很快又越过她。自始至终,帘子都不曾掀开。可他的声音,却幽幽飘入杨淑尔的耳朵。 这恼人的声音!虽十分温柔和善,却总在提醒她的形单影只。 鄢凌波… 这个人,话不多,毒的很… ………… 行军一月有余,一路上,梁家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中途还收编了不少小型军队,更有直接投奔来的。 眼看着靠近淮南,大军驻下营地,正做一番休整。 “报!”一探子掀帘而入,“报世孙,淮南有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一章 弃城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二章 冤家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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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四章 有件要紧事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杨淑尔微愣,目光渐渐落向鄢凌波。 凌波公子,川宁的女孩子当作神明一样供奉之人。纤尘不染,遗世独立,只要一笑,便似阴天见了阳光,冬日袭来春风。 杨淑尔垂眸一笑。 自己竟然在这里和他说些刻薄话。这样善良的人,其实也无辜吧。 “凌波少爷,”她道,“谢谢你。你是在安慰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这是你的好心,你的善良。抱歉,是淑尔草木皆兵了。” “不过,”杨淑尔叹了口气,“莫要沉湎,早日洒脱…谈何容易啊…” 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若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洒脱,是否也太无情了?或者,太自私了。 “淑尔小姐是性情中人。”鄢凌波道。 只有理智至极的人才可以说忘就忘。但理智至极,哪有这样的人呢?自己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不知人家内心的处境。 杨淑尔又道: “如今,我日日见着世孙与宜贞在我眼前晃。 他们或是低语呢喃,或是相视一笑,甚至他们不在一处时,你都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对方。 而这些画面,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是个爱而不得的人,是个正在感受失去的人。” “失去?”鄢凌波凝眉。 “是的,失去。”她道,“我的心思他们不知道,可我自己是清楚的。或许,他们还能如从前一般待我,而我呢? 凌波少爷,我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待他们了。我正在失去,失去了所爱之人,也失去了最好的姊妹。” 杨淑尔似打开了话匣子,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说过这样多的话。要命的是,句句锥心。 鄢凌波安静听完,并未打断她。 默了好一晌,才道: “淑尔小姐,或许,你太杞人忧天了。” 杨淑尔摇头: “凌波少爷,你不是我,你不明白的。” 鄢凌波颔首: “一个人的确不能完全明白另一个人。即使亲如宜贞与世孙,也是不能够的。 不过,淑尔小姐,我想你并没有在失去,这反而是另一种得到。” “另一种得到?”杨淑尔凝眉,半晌,忽自嘲一笑,“凌波少爷,这算是自我安慰么? 我得到了什么呢?一个让我死心的契机么?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鄢凌波垂眉一笑,摇头道: “自然不是这个。从前,世孙是你的主公,宜贞是你的姊妹,如今这些并没有变。但你却得到了一个机会。” “机会?” “是,机会。”鄢凌波颔首,“一个遇见你全新人生的机会,一个接受你的真命天子的机会。” 杨淑尔愣住,凝了凝眉,只将他的话细细回味一番。 机会… 他的意思是,她需要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鄢凌波接道: “沉湎是感人的,是多情的…却,也是最无用的。其实,你可以得到很多,沉湎才会让你失去。 而你失去的,不是世孙,也不是宜贞,恰恰是你自己。” 杨淑尔秉着呼吸听完,不自主地微微点头。 她看向鄢凌波。 这个瞎子,上一回就看穿了她的心事;此番,又看清了她的懦弱与无助。 鄢凌波啊鄢凌波,他其实不需要眼睛吧。 老天爷是公平的。这样一个澄明的人,若再有双眼睛,世人又如何自处? 她深吸一口气: “凌波少爷,淑尔明白了。多谢你,愿意陪我说这样多的话。” 其实,有些话说出来,似乎也就放下了。 鄢凌波温润一笑: “淑尔小姐不必挂在心上,不过是行路无聊,淑尔小姐不觉得我烦罢了。” 杨淑尔掩面: “是我话多,还怕凌波少爷烦呢!你说的对,这是个机会,我会学着释怀。” 她轻笑两声,又道: “从前在川宁时,邻家的女孩子就长日追着凌波少爷的车跑。回来还说,若凌波少爷能跟她说话,哪怕一个字,她都要记下来,再刻成碑文保存。 你看,你适才与我说这许多,我却忘了记下,真是可惜。” 鄢凌波摆手摇头: “淑尔小姐莫要打趣,不过信口胡说,听过不要笑话凌波才好。” 一时间,话说开了,车中的氛围也变得轻松愉悦,不时还传出轻微的说笑声。 梁宜贞回头看一眼: “他们说什么呢?这般有趣?” 梁南渚敲她脑门一下: “你管人家呢!” 他抬手朝前一指: “看!洛阳。” 洛阳。 梁宜贞心头一动,转眼便看见洛阳城的城门。 柳荀领着柳春卿与程机杼出城迎接,身后有大批的军队,有欢呼的百姓… 但她的激动,与这些无关。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太多回忆… 那时春日,牡丹满城,她与梁南渚施计入城,一起在洛阳城看到过最美的牡丹。 也是在洛阳…他们跌落山崖,同生共死。 他第一次用身子为她取暖,第一次肌肤相亲,第一次吻了她…第一次知晓,他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阿渚,”梁宜贞望着熟悉的城门,“是洛阳。” 梁南渚心下一动。 阿渚…她难得这般唤一次。 也难怪,洛阳对于二人来说,实在是太特殊了。 梁南渚收紧双臂,面颊贴着她的面颊: “是,洛阳。我们来了。” ………… 柳府。 子时。 一群人围坐在正堂。 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却不见散去的意思。 当然,这不是莺歌燕舞的接风宴,每个人都沉稳而严肃。他们商讨的,是大楚的未来,是后世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却重于泰山。 梁宜贞清晰记得,《大楚通史》称其为“南柳集议”。 在这场集议上,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梁宜贞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场决定历史走向,举足轻重的集议,居然还有自己的身影。 她一时十分紧张,坐立不安,激动得不停发抖。 “你不舒服?”梁南渚探了探她的额头。 梁宜贞一把抓下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只凝着他: “没有。阿渚,你们是不是又要紧事要说?要不,我回避吧?” 她总觉得自己是历史之外的人,对于历史,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梁南渚轻笑一声: “你吃错什么药了?要紧事我怎么会瞒着你?” 也对… 梁宜贞心头喃喃,强压下狂跳的心脏: “没事,大概是赶路太急害的。” 梁南渚揉揉她的头,这才看向四下众人。 “世孙,”柳荀忽起身,上前一步,“是时候了。称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五章 帝王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六章 千秋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七章 太子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皇上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杜宾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要紧之人,防或不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只是个奴才,他不想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到杜宾身上。 皇上接道: “覃相还是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吧?” 如何做…的确是一件万分棘手之事。 覃欢在旁边的圈椅中坐下,眉头深深凝住: “眼下,梁南渚打着崇德太子的旗号,质疑皇上的正统,这是诛心之举。” 皇上恨恨点头: “是。就因着他的身份,不少逆贼投奔,如今势力越来越大。再不想出对策,任他发展下去,只怕日后更难对付!” “皇上,”覃欢手指敲打桌沿,忽而一顿,“老臣倒有一个法子,只是皇上如今春秋鼎盛,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眼睛一亮: “覃相!老师!你快说。” 覃欢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心头暗自叹息。方才还觉他浑身杀气,其实,还是从前那个事事倚仗老师的孩子啊。 覃欢遂道: “梁南渚之所以得到众人支持,一来是他的兵力,二来便是他的身份。 兵力,咱们可以慢慢消磨;置于身份,也是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皇上屏住呼吸,盯着覃欢。 他接道: “他是正统,皇上亦是正统。皇上是先皇的儿子,说起来,比他这个孙子更亲近。 如今要做的,是让那些犹豫投奔的人,坚定对皇上的信心。要让他们相信,皇上才是会千秋万代之人。” “如何做?” 覃欢看向他: “立太子。” 立太子,便是昭告天下皇上坐稳皇位的决心;并且再一次强调,如今的一国之君,在京城,而非洛阳! 可皇上,却心头一梗。 他垂眸: “覃相是在说笑么?朕无后,是天下皆知的事。” 这么多年,上至皇后下至妃嫔,竟无一人有所出。但就此时,不知被朝臣们提过多少回! 大抵,众人投奔梁南渚,也有这个原因吧。 当今皇上无后,他百年之后必定又是一场纷争。到那时,没人比梁南渚更名正言顺,倒不如此时就站队。雪中送炭,更能然人记住些。 覃欢摇摇头: “皇上无后,可亲王们有后。皇上只要挑选个足以信任的孩子立为太子,便能解燃眉之急。 至于日后皇上有了亲子,再以可怜孩子与生身父母分离为由,废黜太子也就是了。 这虽然不是个好法子,可眼下的境况,却是老臣能想到的唯一法子。” 皇上沉吟片时。 废立太子,都是动了国之根本。 这不是件小事,他明白,覃欢自然更明白。棋行险招,也只是因为无路可走。 天呐!梁南渚都把他们逼到什么地步了?! 他记得,几月之前,梁南渚还是他刀俎上的鱼肉。怎么一眨眼,却成了一颗随时爆炸的火药? 不。他已经开始爆炸。 慢慢的,渐渐的…根本不畏惧他这个皇帝。 他深吸一口气: “覃相,让朕想一想吧。” 覃欢颔首告辞,不再逼他。 立别人的孩子为太子,这的确让人难以接受。皇位上的孩子需要时间,等他想通,他还会和从前一样听老师的话的。 覃欢捻须,放心走出御书房。 而皇帝,却心事难平。 空荡荡的御书房中,他茫然四顾。这间屋子是他的,这座宫殿是他的,甚至整个大楚,如今都是他囊中之物。 但…这些曾经是别人的;日后,也可能是别人的。 他蓦地打个寒颤,双臂抱紧: “今年怎么这样冷?” “人呢?!”他高唤,“添炭火!都死了么?!” 杜宾匆匆赶来,手中提了一篮银炭,刚施过礼就急忙揭开铁丝网加炭。 “皇上赎罪。臣以为覃相爷还在,没敢进来打扰。” 皇上抬头看他一眼: “怎么还是你?不是说了么,这些事交给小太监。” 杜宾手一顿,笑了笑: “没事的,小太监们不仔细。今年天气格外冷,臣还是亲自伺候放心些。” 皇帝不再说话,只看着他忙完一切。 杜宾很安静很老实,平日里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你说什么他便听着,你不说他也不问。 这样一个人,冷口冷面,并非八面玲珑,怎会是泄露消息之人呢? 皇帝垂眸一笑。 这是头一回,他觉得覃欢的话也许并不一定都对。 杜宾见着炭火起来,收拾好提篮与镊子,便要躬身告退。 “等等,”皇上招手,“你过来,我有些话问你。” 杜宾应声。 没有惊讶,没有迟疑,一切和从前一样。 皇上接道: “礼部的折子都经由你传来,朕也不是都看,亲王们的请安折子都说了些什么?世子们可都还好?” 皇上想,就算要立太子,也要寻个没什么权势的亲王。否则人心不足,到时候又惹出些祸事。 这一点,倒与覃欢不谋而合。 杜宾遂道: “亲王们照常问了皇上的安,小世子们也都好。如今最大的是东陵王世子,已十岁了,只是身子不大好。 倒是抚顺王有喜事。折子上说,王妃已有了三月身孕,抚顺王很是开心,要请皇上册封世子。” 皇上被他说笑了。 这个抚顺王也够荒唐的。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尚不知晓,又如何立世子? “从前这个小弟日日在眼前晃悠,朕嫌他烦人,遂赶他回封地。”皇上道,“如今长久未见,倒有些想他。” 杜宾附和: “皇上是仁慈之君,顾念手足之情。” 皇上摇头笑笑,似乎提起这个荒唐的弟弟,梁南渚带来的烦恼便暂时烟消云散。 等等! 皇上一愣。 抚顺王的孩子… 还未出生的孩子… 不知是男是女,若将孩子立为太子,一旦生下的是女子,也就不必想尽办法废太子了。 省的朝臣总说他朝令夕改。 他一时十分得意: “杜宾,拦住覃相,请他再来一趟。” 杜宾一怔: “只怕此时已出宫了。看皇上的脸色,可是有喜事?” 皇上哈哈笑道: “也算是喜事。朕要立太子!” 杜宾一惊。 皇上无后,适才又提起抚顺王。难道… “去吧。”皇上催促。 杜宾压下自己的惊愕,深深凝眉,犹犹豫豫地不肯走。 他深吸一口气,打着胆子问: “敢问皇上,这可是覃相爷的主意?” 皇上看向他,深色渐渐凝重,心头越来越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八章 不确定的孩子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零九章 称病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章 陨落 刚踏下阶梯,只听屋中“哐当”一声。 杯盏、床榻、家具…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穿透庭院。 杜宾闻见时,已是隐隐约约。他不动声色,只闭上眼,缓缓行出相府。 ………………………… “来人啊!快来人!相爷病了!” 相府中亮点灯火,仆妇家丁奔走似火。 “快!传太医!” “相爷吐血了!” “提着灯,快进宫禀报皇上!” …… 相府霎时陷入手忙脚乱,一阵恐慌。 一向镇定的管家也慌了。覃相爷称病,不是只是对外的说辞么?怎么今夜却吐血了?难道是圣旨的缘故?难道,是那个太监?! “太医呢?”他一把抓住奔过的家丁,“崇国公府老夫人旧疾复发,许太医正出诊去。没,没拦下来。” “崇国公府算什么东西?!也敢抢覃相爷的人!”管家咬牙。 家丁拧眉,怯怯道: “其实…似乎也不与崇国公府有关,是…是许太医。他说,覃相爷的病不急,崇国公府老夫人是真病了,他要先去医治真正的病人。 大管家,小的也不知何意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没影了!” 大管家狠叹一声。 哎!此前装病,现在真病了人家也不信!否则,就凭许太医,哪里敢耽误覃相爷的病情?! 他朝家丁头上打一把: “愣着作甚?!去请别的太医啊!” 家丁被他吼得一愣一愣,拔腿就要跑。 “站住!”管家喝住,“直接去宫里请!省得不当值的太医们又有什么破事,耽误相爷的病情!” 说罢递上一枚令牌。 家丁连连应声,匆匆而去。 “人呢?!”管家看着来来往往杂乱无章的人群,“都死哪儿去了?!皇上那里去说了么?啊?!” 一家丁急匆匆奔来,大喘着气,显然是从府外而归: “大管家,皇上不来啊!” “怎么回事?”他认出是最初派去宫里传消息的小家丁,抓住家丁的肩头,“你没说,覃相爷夜半吐血么?” “说了!”家丁咽了咽唾沫,“那个大太监来传话,说皇上睡了,好不容易等着皇上起夜才去通报。 谁知,皇上一听是覃相爷生病的事,差点龙颜大怒,只骂了他一句‘有病’,就…就兀自睡下了。” “太监?哪个太监?” “就是阴阴冷冷的,像鬼一样的那个!”家丁挠挠头,“适才还来咱们府上传旨啊!” 管家猛一拍脑门: “妈的!杜宾,死太监,竟忘了宫中有他!等咱们相爷好起来,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管家…那我…”家丁吞吞吐吐,不知自己待下去还有何意义。 大管家一脚踹上: “你什么你?!请大夫啊!没有太医就请大夫!知不知道?!” “是是是!” 家丁灰溜溜逃开,生怕再留一刻,自己便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管家骂了句“没用”,便赶快回到覃欢的寝屋。 屋中灯火微晃,老人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小丫头跪在榻前,替老人家擦拭残血。花白的胡须沾上血迹,已没了往日的不可一世,意气风发。 “相爷!”管家趋步上前,扑在床头,“相爷放心,已派人入宫通知皇上。皇上…皇上他就快来了,还有太医们,整个太医院都在路上呢! 相爷,您知道,皇上是最看重您的。您要振作起来啊,大楚不能没有相爷!” 覃欢听他说罢,咳了两声,又嗒出一滩血。 他闷笑一阵: “别忙了,没用的。皇上啊,不再信我了…呵!你看,我现在像不像假装生病,骗孩子回来探望的父亲?” 话音刚落,覃欢又自嘲一笑: “哦,对了,不能这样说。这是僭越了。” 龙椅之上的,再不是他心爱疼惜的学生,而是个帝王。无情的帝王! 帝王,对权力的执念是高于一切的,也应当高于一切。 只是,孩子,你怎么这样傻? 你为何信奸佞,而不信为师呢?是当初对你太严厉么? 覃欢的目光茫然望着前方。 在杜宾宣旨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会有如今的境况。他以为,那个孩子只是闹闹别扭,终究还会回到他身边。 可如今,置身事外才看清。其实,皇上早就对他存了防备之心吧。自己操心太过,手伸太长,早超出了一个臣子的指责。 天知道,他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孩子啊! 也许,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设防的就是他自己。覃欢防备了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覃相爷是个不可挑战不可撼动的人物。 唯有那个孩子… 逢人只说三分的话,在他这里成了十二分;未可全抛的一片心,也尽数抛给了他。 甚至为了他的江山稳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作物品般利用。 世间之爱,世间之恩,莫过于此了吧… 可换来的,却是决绝的抛离,一丝余地也不留。 “都出去吧。” 覃欢弱声道。 “相爷…” “你们太吵了,我想睡了。” 管家一愣,忙道: “好,相爷是该多休息。太医一到,小人便领来给相爷诊治,您莫要睡得太沉就是。” 覃欢颔首,面容神情是难得的温和。 管家心下一抖。 按理说,温和些是好事,也是件该感到受宠若惊的事。 只是…为何,他却觉得毛骨悚然? 管家轻轻合上寝屋的门,呵出一口气。大抵,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他摇摇头,只坐在廊下闭目养神,半刻不敢离开。 ………………………… 天边洒下第一缕晨光,伴随着冬日的暖阳。 覃欢的房间很安静,一整晚不闻半丝动静。只在晨光初上时,见着窗上透出的人影。 悬挂着… 晃晃悠悠… 寝袍的衣摆、布鞋的丝线…一晃,一晃… 杜宾奉皇命赶来收尸时,相府已哭声震天,乱作一团。 当日的情形,他后来都忘得差不多了。唯有覃欢脖颈上一抹淤痕,刺眼夺目,记忆犹新。 他选择了自缢,没有等着病死,这是覃欢的骄傲。一位政客,本该有的骄傲。 覃欢是位合格的政客,却不是位合格的臣子。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治国,也并非是弄权。 但这些,于他而言皆已烟消云散,不过化作后世史书上寥寥几笔,落得一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一章 醒悟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朕的皇后呢 梁南渚入主大楚皇宫已一月有余,大楚的一切,也渐渐恢复运转。 这也不难。 此番兵变,看上去是一蹴而就。实际上,早在兵变之前,大楚的诸多经济命脉,军事要道都已暗中掌握在梁南渚手中。 比如鄢凌波垄断了盐商、比如将太原府牢牢控制在手中… 位置是顺理成章坐上了,可他并不轻松。 连日来,天不亮就起,四更过后才入睡,更有时候直接就不睡了,收拾收拾便上朝。 改朝换代,有太多事要忙。 从前的皇帝,不出意外被推上了断头台,抓他来邀功的副相也没得到期望的待遇,同样杀头示众。连带着一干奸佞,杀了个干干净净。 唯有宫中无辜嫔妃,皆贬作庶人,放回娘家。 还有官员更替,赏罚分明…一系列的事办下来,连梁南渚自己的登基大典也耽误了。 “你总拖着不登基,算个什么意思?” 鄢凌波撑着云头手杖,眉头深凝。 苏敬亭亦附和: “我爹说了,他就等着你登基,然后退休。你快着些,大理寺卿的位置我早想坐了,这么多案子呢!” 梁南渚白他一眼: “无官无职之时,也没见你耽误办案!” “但那没俸禄啊!”苏敬亭不服,“你这个皇上就打算坑着我白做事啊?” 柳春卿笑笑,摇着折扇: “你究竟怎样想的?礼部半月前就准备妥帖,硬是被你拖到现在!便是再忙,到现在也总该理顺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梁南渚头大。 他撇撇嘴挠挠头,只道: “登基倒不费事。只是,登基大典,是不是该连皇后一起册封了?可我…我还没正式跟她提!” 苏敬亭呵呵两声: “宜贞总抱怨你逮着机会就说浑话,怎么,到了该说的时候你不敢了?” 柳春卿亦道: “你只管同宜贞直说便是。你们同生共死,你还怕她不答应?” 梁南渚叹了口气: “不是这个缘故…” 他抬头看一眼鄢凌波: “凌波哥明白,我…实在是有些担心…” 鄢凌波绷着唇角,握云头手杖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道: “你是怕宜贞成为众矢之的吧…” 另外二人看向鄢凌波。 鄢凌波接道: “京城不似川宁。川宁都是自己人,而京城,许多人都只是利益的博弈。 有功之臣,可不止咱们几个,不止川宁晋阳侯府…皇后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 “可宜贞与阿渚有婚约啊!”苏敬亭道,“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鄢凌波轻笑: “阿渚是皇帝,可以与很多人有婚约。但皇后,只能有一个。 从前在川宁,甚至行军路上,所有人都是真心待宜贞好,希望她幸福的。但朝堂之上,哪有这样的人呢? 阿渚初掌大权,稍有不慎,宜贞危矣。甚至,阿渚危矣,大楚危矣。” 苏敬亭与柳春卿面面相觑。 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们还是不够警觉啊。 苏敬亭狠叹一声,摊开手: “那怎么办?为着护她,你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如此拖下去,大楚就不危矣了么?” “老苏所言有理。”柳春卿劝道,“不如,你先登基,皇后之事推迟一些就是了。” 鄢凌波摇头: “如此更麻烦。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空悬的位置,只怕朝堂要乱啊。” 苏敬亭凝眉挠头: “这不行那不行,要我说,你就一步到位,看看到底有哪些牛鬼蛇神出来叨叨!” 柳春卿扑哧一声,敲他一这扇: “这又不是断案,证据确凿就能判决。” 苏敬亭撇撇嘴: “那你们说,该当如何?” 鄢凌波耸肩笑笑: “我记得,宜贞从前总嚷嚷着要做长公主,心中根本没做皇后的念头。好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做不成了。” 梁南渚一愣,渐渐抬起眼皮: “长公主…” 三人看向他。 “对,长公主!”梁南渚兀自颔首,“她不是成天嚷嚷着做长公主么?那就遂她的愿!” 三人一惊,满脸茫然。 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这个长公主是个什么意思? 梁南渚含笑: “不止是长公主,是镇国长公主。这个身份,既能保护阿贞,又能让她暂时远离皇后之位的伤害。 老苏说的对,朝堂中动机不纯的魑魅魍魉,也该显显形了。” 原来如此。 鄢凌波颔首: “如此甚好。只是,要先委屈宜贞了。” “凌波哥放心,阿渚的后位永远是阿贞的。”他道,“就算她如今只是长公主,阿渚也绝不会委屈她半分。” ………………………… 三日后,登基大典。 梁南渚身着冕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五色宝石珠串自额前垂下。 梁宜贞身着翟衣,头顶长公主制式的流苏金冠,端然立在他身旁。 他托起她的手,像对一位皇后一般,一步一步,踏上汉白玉的阶梯,立在皇城至高处。 其下百官成阵,拱手而立,低垂着头,不时挑眼看一下他们的皇帝与…与… 长公主… 这太奇怪了,甚至有些荒唐。 他们从未见过一位帝王登基,身旁是跟这长公主的。要么是只身一人,要么是皇后相伴。长公主…算怎么回事? 但还有让他们更惊讶的。 圣旨有云,梁宜贞劳苦功高,钦册为镇国长公主,封号“安南”,代掌凤印,另赐安南印,与帝印同权。 圣旨既出,满朝震惊,议论纷纷。 梁南渚垂眸看着这一切。一池春水啊,搅动起来了。 他看向梁宜贞,低声耳语: “祸害,不是一直想做长公主么?怎样,如愿以偿了吧?” 梁宜贞余光看他: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秘密。”梁南渚含笑。 等大楚的朝廷真正清明之时,他会给她一个惊喜。想做长公主?没门! 梁宜贞却不易察觉地凝了凝眉。 长公主… 安南长公主… 为何是安南…墓穴中的那位和亲公主的封号… 她心下一紧,不自主将梁南渚的手抓紧。 他看她一眼,含笑道: “祸害,知道你的封号为何是‘安南’么?” 梁宜贞一愣,怔怔望着他。 “安南…安南…安的是我梁南渚的心啊。”他缓缓道。 可她的心,偏偏因这两个字而不安。 阿渚…你究竟在计划着什么?为何不肯跟我说呢?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看向脚下的臣子们,忽而一个寒颤。只觉高处不胜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三章 论功行赏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四章 依然是兄妹 鄢凌波见她就不言语。 默了半晌,才道: “宫中怪闷的,如今大地回春,不如去宫外转转。听闻程爷的兵练得越发好了,前日上朝还问起你,不如去看看她?” 梁宜贞一愣,这才回神。 是啊,故友们也许久未见了。程爷近来吃住都在军营中,当真是不亦乐乎。 “也好。” 梁宜贞颔首,送走鄢凌波遂往军营去。 穗穗见人都走了,自己无聊,便去换了条新裙子玩。 自打做了这个女官,别的好处穗穗倒不稀罕,就是新衣服新零食有好多好多。果然当官就是好啊! “穗穗!” 忽闻人声,只见身后树丛中唏唏窣窣的,似有人影晃动。 穗穗一惊,噌地窜起: “来人啊!有坏人!来…” “喂喂喂!”那人忙窜出来,“是我!” 原是梁南清。 他拍拍头上的树叶,无语望天。闻声而来的护卫们见是虚惊一场,也只讪讪走开。 “小少爷啊。”穗穗拍拍心口,“作甚吓人?!” 梁南清撇撇嘴: “如今是小世孙了。” “哦。”穗穗不以为意,只晃着足尖,欣赏自己的新罗裙。 梁南清挠挠头: “不觉得很厉害么?从前大哥做世孙之时,你不是还挺怕的?” 穗穗打量他几眼,小脑袋一扬: “世孙嘛…很大官么?穗穗如今也是官啊,自然不怕!嗯,还有啊,你不要总穗穗穗穗地唤,要唤‘穗穗大人’才是。” 女官也是官嘛。 梁南清一梗: “是是是,穗穗大人。” 穗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 “小世孙你来作甚?长公主不在。” “就是见她不在我才敢来啊,否则又抵着我打趣。”梁南清嘀咕,又举起一包点心,“福云斋的枣泥云片糕,你不能出宫,特意给你买来的。” 穗穗怔住。 自打梁南清举心盒子,穗穗的眼睛就没离开过。 她咽了咽喉头,似乎隔空都能把它吃个干净。 梁南清得意笑笑,一把塞她怀里,只道: “看你这么爱吃,若是我不去帮你买,岂不是馋虫要翻天了!穗穗,不,穗穗大人,看来你要一辈子靠我给你买它咯!” 穗穗握着半块枣泥云片糕,腮帮咀嚼,咽了好大一块下去。 梁南清忙递上茶水: “你慢些,又没人跟你抢。我又没说日后不给你买,你别担心嘛。” 穗穗缓了缓,才道: “我不担心啊。” “嗯?”梁南清一怔。 她遂朝屋中努嘴: “御前的张侍卫送了一盒,孙家的侄少爷送了一盒…还有…还有…” 穗穗挥挥手: “哎呀!我记不清了!反正好多好多呢!” 梁南清瞠目结舌,三两步奔过去趴在窗台看。 妈呀!至少五六盒啊! 大楚皇宫也就这么大点,何时蹦出这许多的人?! 他冷哼一声: “看上去就很难吃。穗穗,你说是不是?” “叫穗穗大人!”她认真纠正。 “好!我们的穗穗大人一定不稀罕那些点心,对不对?” “不是啊。”穗穗小脑袋一偏,舔了舔嘴唇,“穗穗也想吃的。” 梁南清一梗。 “不过…”她又咬一口枣泥云片糕,“那是外人的东西。长公主教过穗穗,外人的东西不能拿。” 外人… 那么,在她心里,他是自己人咯! 梁南清一时十分激动: “你放心,日后你的零嘴我都包了!屋子里有的,明日我都买给你!” 穗穗眼睛一亮: “好啊好啊!不过,那些点心我是要还的,却不知怎么还…我也找不见人…” “包在我身上。”梁南清拍拍胸脯,忙冲进去将点心全拎出来,“我去替你还,一个一个还。他们是外人嘛,而咱们是自己人。” “真的?”穗穗一脸感激。 梁南清狠狠点头保证。 “小世孙你真好!”穗穗咧嘴一笑,塞了块枣泥云片糕在他嘴里,“多谢你!明日记得买给穗穗哦!” 梁南清愣住,口中充斥着枣泥云片糕的香甜。 “买…每日都买…” 他望着穗穗的背影喃喃自语。双手是提满的点心盒子,嘴上是满口的点心渣,模样怪糟糟的,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甜。 ………………………… 梁宜贞自打军营回来,已是黄昏时分。 程机杼对自己练的兵很是得意,一一为梁宜贞介绍展示。只是,她问起梁宜贞长公主的事,自己一时间倒不好解释。 程机杼只提着长枪扬言,梁南渚若赶辜负梁宜贞,她就提刀杀进宫里去。 梁宜贞只觉好笑,好不容易才劝下来。本是去散心,这会子倒弄得身心俱疲。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梁南渚这时候还没回宫,大抵也不会来陪她用饭了。 “穗穗,摆饭吧。我自己的。” 梁宜贞叹口气,行入闺房,一头栽在软床中。 “啊!” 她猛地弹起。床上竟睡着个硕大的东西。 “叫什么叫?” 只见梁南渚枕着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梁宜贞好半晌才回过神: “不会好好坐着么?吓死个人!” “坐不住啊。”他一个翻身,从后面抱住梁宜贞,“适才我都听见了,你这祸害,明知我要来,还只让摆一人的饭。你是要饿死我么?嗯,让我想想,这可是弑君大罪啊!” 梁宜贞白他一眼。 “喂,我好不容易偷闲来看你,你别不理我啊!”梁南渚搂她更紧。 梁宜贞轻笑一声: “我要如何理你?别忘了,你是皇上,我是长公主,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想我怎样理你呢?大哥。” 梁南渚凝眉不悦: “怎么又唤大哥!” “因为我是长公主啊。”她道,“或许,皇兄?” “这只是缓兵之计。” “缓谁的兵?”梁宜贞回眸凝着他。 梁南渚不语。 “朝中不稳是不是?”她目光不移,“有大事要发生,对不对?” 梁南渚避开她的目光: “你别问了。” “你在瞒着我?”她道,“你选择瞒我?” “阿贞…我…” “你不是说不会瞒我么?再难的地步都不会瞒我。我们…不是要甘苦与共的么?” “阿贞,你别想太多,长公主是暂时的。很快,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你在说什么啊?”梁宜贞凝眉,“我在乎的是皇后之位么?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瞒的?莫非真被我猜中了?是…扈司青?” 梁南渚面色一滞,唇角紧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解释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六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石桥看着就在眼前,可要过去,非得在小路上七拐八拐。 春日正好,重重柳枝掩映,片片蔷薇交错,时不时阻断梁宜贞的视线。她有些焦急,加快了脚步。 石桥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梁宜贞自认这副新皮囊已算是倾国倾城了,可那位女子,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情态韵致却远非自己可比。一身五彩留仙裙,宛若仙子。 她慌忙拨开一串柳枝,蓦地一怔。 人呢? 适才的女子呢?怎么连腾子也不见了? 她茫然四顾, 忽而, 有人拍上她的肩头。 “啊!” 她猛回头。 “叫什么?!”梁南渚负手立在眼前,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不及换下的朝服。他打量她几眼,钩唇一笑,“时不时趁我不在,做了什么亏心事?” 梁宜贞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不语。 他俯身凝她: “说吧,是砸了我的稀世珍宝,还是毁了我的绝版古籍?” 梁宜贞看他一阵。 不对啊…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呢?怎么梁南渚又在这里? 她凝了凝眉,推他一把: “就知道冤枉我!人家寻人呢!不,是寻仙。” “哪来的仙?是谁?”他轻笑,“你这个半仙么?” 梁宜贞探了探头,始终寻不见女子的身影,只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弃寻找。 她白他一眼: “我不告诉你。大抵…是个草木幻化的妖精吧…” 否则,怎么会那样好看?一眨眼的功夫,却又不见人影。 梁南渚一梗,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抵在石桥上: “你还敢编瞎话?” 梁宜贞懒得理他,近来本就因为他的隐瞒,心中有些不快。此时他蓦地出现,焉知不是他惊走了妖精! 她哼一声: “我不敢,皇上!” 说罢推开他,兀自走了两步。 “这是作甚?”他一把拽住她,“老子得罪你了?!” “没有啊。”她偏头,故作不屑,“你不过是有事瞒着我。但那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你是皇上嘛,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瞒着谁就瞒着谁!管我作甚?!” “你…”梁南渚梗住,默了好半晌才道,“我只是不想你卷入这些糟心事。如今不是我们打天下的时候,眼下的境况更复杂些。”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卷不进来了么?!”梁宜贞深深望着他,“阿渚,从一开始,我就躲不开的。 你瞒我,或者不瞒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是我不会猜测,还是朝臣不会注意到我?” 她反握住他的手: “阿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不想让我卷入太深,一方面又怕我受委屈,给了我天底下最大的权力。 这本就是矛盾至极的!” 梁南渚眸子微颤,看她越发激动,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 他强压下内心的各种情绪,深吸一口气: “这些话,你怎么从前不说呢?” 梁宜贞有些无奈。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每回要说之时,他都能把话题岔开。这个人,太鸡贼! 梁南渚接道: “昨夜哄你睡着后,凌波哥来找过我。这些话,是他告诉我的。 我知道,行军打仗、下墓逃亡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但你最怕的是人心剖测,是这个各怀鬼胎的朝堂。 所以,我不敢,不敢让你看这一切。阿贞,我怂了。” 梁宜贞那么喜欢自由的人,那么喜欢随心所欲的人,看了朝堂的明争暗斗,是不是会怕,是不是会逃? 逃离这座大楚皇宫,逃离他… “你怎么这样想?”梁宜贞蹙眉,“我熟读史书,这些本是司空见惯的…这…” “这与史书不同!”梁南渚打断,“朝堂,是血淋淋的。战场上是热血,而朝堂上…是冷血,那是最不堪的人性。” “但还有你,不是么?” 梁宜贞深深望着他。 她知道,他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君王,他不会任由朝廷往阴暗的方向发展。他会肃清,他会改变…那本史书上都记载了… 梁南渚,将是个伟大的君王。 “抱歉,”梁南渚心尖一动,一股热流直往上涌,“阿贞,是我看轻你了。抱歉。” 梁宜贞摇摇头: “你只是太过在意我了。” 他牵起她的手,在桥头坐下,轻轻将她揽在怀中: “是我错了,日后不会如此。”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我现在就告诉你。” 原来,自从入主皇城,原先朝中的老臣便又暗中捣鬼者。不仅如此,他们还与北蛮互通消息,甚至想送个皇后入宫,好倒卖更多消息。 通敌叛国,这才是叫梁南渚最忍无可忍的。 幸而宰相秋大人明察秋毫,又与柳春卿、苏敬亭、鄢凌波等人一合计,便做了个请君入瓮的局。今晨刚刚解决。 早朝之时,梁南渚依律严惩了叛国的官员,并交由秋宰相牵头彻查。 梁宜贞了然颔首: “原来如此。不过,北蛮既然与朝中大臣有联系,必然是对大楚的地盘动了心思。这可是一记警钟啊。” 梁南渚点头: “早前也派人盯着北蛮的动向,却并未察觉什么。看来,他们在大楚的渗透很深,连根拔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事交给了谁?” “凌波哥。他眼睛才渐好,我实在不忍心。不过…”梁南渚道,“如今新廷初立,春卿身为副相,老苏掌管大理寺,都是千头万绪抽不开身。 至于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 梁宜贞想了一圈,的确鄢凌波最合适。别人要么能力不足,要么是外人。 梁南渚又道: “北蛮的事虽棘手,我这里倒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 梁宜贞眼睛一亮。 梁南渚深深凝她,眉眼俱是深情: “当初推迟了立后一事,正是因着那群锤子!如今事情解决,朕的皇后是不是该坐上凤位了?” 梁宜贞一愣,双颊蓦地红了。 这件事啊… “可…还有北蛮的事啊…”梁宜贞弱声道。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是解决不完的。”他凑近些,钩唇一笑,“难不成,我要到七老八十才娶你?” 他凑近她耳畔,气声道: “那我可忍不了。” 梁宜贞浑身一紧,绯红直漫到脖颈。 “你…你自重啊…我…我如今还是长公主,你的妹妹啊…” “哦——”他拉长尾音,“那你先叫声哥哥啊。” “你!”她一把推开,又羞又恼,“臭流氓!” 说罢提着裙子就跑开。 梁南渚望着她的背影,只垂眸一笑。普天之下敢骂他“臭流氓”的,怕也只她一人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七章 秋容娘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八章 寒香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秋容娘似不知觉,只愣愣望着她。 梁宜贞闭上眼,顺着香气,忽而一顿: “是你。” 她睁开眼,好奇看着秋容娘: “是你身上的香。” 秋容娘顿了顿,忽而一笑: “哦,我倒忘了。” 她翻动纤纤指,取下腰间香囊。只见香囊精致,其上刺绣丝丝入扣,便是在梁宜贞见过的墓中珍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见她目不转睛,秋容娘垂眸,羞涩含笑,又双手将香囊递上: “是容娘自己的针指,粗鄙手艺,让长公主见笑了。” 这还粗鄙?! 梁宜贞小心翼翼捧过来,生怕有一丁点闪失。香气越发浓郁,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好爽快的香气。”梁宜贞一个激灵,“叫什么?” “是容娘自己配的,也没名字。只是香中自有清寒之气,故而有醒神之功。”秋容娘道,“寻常家中唤它寒香,倒也好记。 要说寒香,也不难配得,只是有一味药香用量的考量颇是费事。长公主若喜欢,容娘自当…长公主!长公主你怎么了?!” 秋容娘回神时,只见梁宜贞倒在案头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唇如霜雪,简直没有人样! “长公主!” 腾子惊地直奔上亭,唤了几声不见应答,一时魂都吓飞了。 “糟了糟了!”他急急跺脚,六神无主,“长公主寒毒复发了!完了完了!” 秋容娘一惊: “愣着做甚?沈侍卫,快传御医啊!” “是是是!” 腾子一拍脑门,拔腿就跑。 秋容娘倒临危不乱,召唤自家丫头: “快来帮忙,扶长公主回殿。” 她看着丫头们抬人,慌乱中,只将案头的寒香香囊塞入袖中。 ………………………… “阿贞!” 梁南渚猛地踢开宫殿大门,匆匆奔入。他还穿着接见臣子的宽袍大袖,兜了满袖的风,额间却是大汗淋漓。 “阿贞!”他拨开人群,直扑到床前,“怎么回事?!怎么寒毒又复发了?!不是大半年没事了么?!” 众人猛地一抖,纷纷匍匐在地。 “阿贞!”梁南渚目光不离,轻轻拍打她苍白的面颊,“阿贞你说话啊!不是压制住了么,怎么…怎么…” “皇上,”跪在床边的许御医试探道,“安南长公主服了解药,已睡下了。皇上…皇上…还是不要扰她的好。” 梁南渚手一顿,一把背在身后,压低了声音: “好,好…出去说。”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服了解药就好…服了解药就好…梁宜贞,你是要吓死我才安心么?! 一时,众人聚在安南长公主殿的正厅。 梁南渚端然坐在高位,面色凝重,没有了在内室中的好脾气。 谁都知道,皇上发火了… 有些火,不一定要喷出来,压制着的火,也是能烧死人的。 “腾子,你说。” 腾子颤颤上前,丝毫不敢隐瞒。只将适才的事情说了个详详细细。 “臣不知道,长公主为何忽然就寒毒复发。”他长揖到底,“皇上,微臣惶恐,惶恐至极。” 梁南渚目光刮过他,冷笑一声: “你的确该惶恐。明知她有病,怎么还放任她与陌生人一处? 朕不就是叫你去看着她的么?怎么毒发之时,身边都没个可用之人?!” 好在医治及时,他们在殿中找到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微臣该死!” 腾子扑在地上。 到底是自己失职了。他不敢想象,宜贞小姐若是因此亡故,自己该愧疚成什么样啊!只怕终其一生都不得安宁! 秋容娘依旧仪态姣好,只立在角落。皇上没开口,她又如何敢坐?况且是龙颜大怒之时。 她咽了咽喉头,忽而上前,行了大礼: “小女秋氏,拜见皇上。适才,正是小女与长公主一处,是小女不好,没照顾好长公主。请皇上降罪。” 秋容娘眉头微凝,看上去诚心诚意。 梁南渚看向她,一双冷眼,似乎肯本看不到秋容娘的倾国倾城、楚楚可怜,有的只是不甘懊悔与担忧。 “朕问你,”他道,“你们在烟柳亭做了什么?!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寒毒复发!薛神医说过,她的寒毒压制得很好,除非受寒,否则不会这般!到现在还不醒!” 此番毒发,也绝非寻常受寒。 从前,她在梁南渚面前也发过寒毒,一枚解药下去,也就逐渐清醒。不至于如此! 床上的女孩子苍白无力,毫无血色,就像个尸体! 秋容娘被他吓到了。 她缓了缓神色,尽力维持自己的仪态: “回皇上的话,都怪小女。容娘猜测,大概…是这个…” 秋容娘解下腰间香囊,与适才那个是同样的刺绣,同样的精致。香味,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腾子忙起身,递到梁南渚手中。 梁南渚嗅了嗅,忽一个激灵。他拧眉: “这是什么?” “回皇上,是寒香。”秋容娘施礼,道,“这是小女自己调的香料,长公主闻着喜欢,便摘下来给她把玩。 谁知,她忽然就晕了…像是失了魂…好可怕,好可怕…” 她回想当时的情景,不由得一个寒颤: “那时,容娘不知长公主身中寒毒。如今想来,大概,是因着这寒香中有一味薄荷脑,激了香中的寒气,熏着长公主了。 皇上,容娘才是罪魁祸首。容娘有罪,请皇上降罪。” 梁南渚捏紧香囊,越来越紧。忽而,只往地上狠狠一砸。 刺绣皱巴巴的,流苏缠绕打劫,一件珍品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毁了。 他看秋容娘一眼: “许御医,查。” 许御医应声,遂将香囊仔细查看,又命人取水将其中香料化开,细细分辨。 足足折腾一个时辰才算完。 许御医只道: “皇上,没什么异样。倒的确有一味秋小姐说的薄荷脑。想来是这个缘故。” 梁南渚挥挥手。 “皇上,容娘知罪。”秋容娘跪下,连跪也是仪态万千,端庄持重的。 “罢了。”梁南渚道,“不知者无罪。朕若真处置了你,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君?” 他又瞪向腾子: “沈侍卫,罚俸一年!安南长公主再少一根头发丝,你提头来见!” “多谢皇上,微臣遵命!” 秋容娘亦道: “多谢皇上体谅,皇上…”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报道: “皇上,安南长公主醒了!” 梁南渚噌地起身,脚步极快,直直越过秋容娘。 她的话卡在喉头,愣了好半晌才回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一十九章 侍疾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章 清白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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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三章 鉴鸿司的力量 ,最快更新贵女联盟最新章节!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起点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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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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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六章 祸国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七章 预言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八章 预言2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二十八章预言2且说梁宜贞这里。 由于老太监眼明手快的封锁消息,安南殿中依旧乐呵呵的一片。没有人谈论封后被拒之事,将漫天飞的闲话隔绝在了红墙之外。 “所以说,秋家之所以能立于几朝不败,正是因为其以廉洁公正传家,从不站队,才得以保全。” 梁宜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梁宜萱亦颔首: “我知道的就这些。与秋家同时期的世家大族,不是被这一派干掉,就是被那一派整灭门。 这样,并不出彩的秋家凭借着老资历,到了大哥这朝,不就起来了么?” 梁宜贞噗嗤一声: “照你这般说,秋家的兴起,全是靠把人家耗死?” 梁宜萱没憋住笑,敲她一团扇: “你这嘴,忒刻薄了!哈哈哈!” “这哪是刻薄?”梁宜贞偏头一笑,“能耗也是本事嘛!我说的可是真心的。” “倒也是。”梁宜萱道,“不过,你适才说在你殿中的秋小姐,我倒不大了解。听京城的贵女们说,她一向才学品性都十分出众,只有一点不好。” “什么?” “有些高傲。”梁宜萱撇嘴,“似乎不大愿意同女孩子们一处闹。总觉得,女孩子们疯玩是没教养,她自己倒真是礼仪有度,典范得很。 好在不像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这一点,我还是佩服的。” “这样啊…”梁宜贞点着下巴喃喃,“可我怎么觉得,她不仅不高傲,还过于小心。 我和大哥已说了不怪她。可你看看,她又是跪一夜,又是布置院子,又是调教宫女…费心操持,比我还像个长公主呢!” 梁宜贞忽想起穗穗,笑了笑: “穗穗这丫头多难搞定,大姐是知道的。可你猜怎么着?短短一夜,穗穗对人家佩服得紧呢!” 梁宜萱切了声: “就因这一番布置?谁不会啊!况且你长公主,是大哥的心头肉,她凭什么敢跟你装高傲?活腻歪了吧?! 不过,你那位木板脸丫头,可不大待见她。” “大姐说逢春啊。”梁宜贞超门边探头看了看,“她一向如此,便是见着大哥,也没好脸。你忘了,从前在川宁,我一度以为她是面瘫。” “哈哈哈!梁宜贞,你嘴太毒了!” 梁宜萱笑得前仰后合,瞌睡都笑没了。 却是笑声未落,秋容娘已立在门边。 “我是给安南长公主送汤药来。”她向逢春道,“逢春姑娘,还不放我进去么?” 逢春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怪下人,只冷言道: “放下吧。” 秋容娘一愣: “我…我伺候长公主吃药啊。” “知道。”逢春道,“先验毒。” 说罢接过药碗,去了些汤药,开始她一连串的验毒工序。 秋容娘怔怔站着,一动不动。 这架子,未免太大了吧! 她也不是独自熬的药,也不是亲自熬的药,周围都有安南殿的丫头呢! 梁宜萱收回目光,笑道: “我说的吧?面瘫丫头不待见她。” “逢春对谁都一样,大姐别冤枉她。”梁宜贞朝门边看看,凝了凝眉。 秋容娘毕竟是宰相千金,屈尊留下侍疾已经够意思了。逢春这丫头死脑筋,也太伤人了吧。 梁宜贞遂唤道: “逢春,秋小姐又不是坏人,差不多得了。” 逢春一顿,停下手中程序,回身施礼道: “长公主,逢春是国公爷派来侍奉长公主的。国公爷说了,一切听皇上吩咐。逢春正做的,就是皇上的吩咐。” 梁宜贞一梗。 如今学会拿梁南渚来压她了!不过,逢春好像一直就是拿鄢凌波与梁南渚两座大山压她。 秋容娘朝里道: “长公主,无妨的。既是皇上的吩咐,容娘自当遵旨。” 话音刚落,逢春便道: “药没问题。转过去,我搜身。” “这…” 秋容娘本能闪躲。对于贵女而言,搜身之事,实在太不体面了。 “能不搜么?我身上一共就这些物件,一目了然。逢春姑娘也能看清吧。”秋容娘蹙眉,“况且,安乐长公主不是也没搜身么?” “皇上说了,安乐长公主不是外人。”逢春冷脸道,“秋小姐,上回便是你的香引我们长公主发病。 当然,你是无心的。只是,难保不会有别的无心的物件,还请秋小姐配合。” 逢春脸色不大痛快。 为何每回遇到秋容娘,就要说长串的话?于她而言,简直是煎熬啊! 秋容娘无奈,只好由她搜身,这才进去。 “拜见安南长公主,安乐长公主。” “秋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梁宜贞笑道,“你受委屈了,快坐吧。” 秋容娘微微含笑: “先伺候长公主吃药吧。过会子皇上问起,也好交代。” 梁宜萱附和: “正是。你快乖乖吃药,大哥要是怪到我头上,看我日后不收拾你!” 梁宜贞吐了下舌头,只得乖乖吃药。 “长公主肯吃药,容娘就放心了。”秋容娘拍拍心口,“还以为出了那事,长公主生闷气不肯吃呢!到底是容娘多虑了。” 梁宜贞一怔: “出了事?何事?” 梁宜萱亦睁大眼睛望着她。 秋容娘一梗,神色有些慌张,好半晌才道: “哦!大概,大概是容娘记错了。没事,长公主安心吃药,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样的反应… 定然有事啊! 梁宜萱是个急性子,只一把抓住秋容娘的手腕: “你说不说?敢不说,本公主治你个欺瞒之罪!” 秋容娘一惊,忙蹲身施礼: “安乐长公主赎罪,不要吓人啊!容娘,容娘说就是了。” 二人屏住呼吸,秋容娘遂将朝上封后被拒一事和盘托出。 “安南长公主莫忧心。据传,咱们皇上还是护着你的。” 轰! 梁宜贞脑中空白一片。 寒毒…竟不能生育么?怎么从来没有人和她提起? 在梁宜贞的年代,寒毒不过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寻常之毒,吃两剂药就解决的事,不会有人在意它是否能引起短暂的不育。 它就像寻常风寒,没什么大不了。 但此处,是百年前的大楚。寒毒,还是一种不治之症。 她脑中忽闪过几个字: 大楚安南长公主梁宜贞。 墓室中的字! 长公主…所以,到死,都只是长公主吧…贵女联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世界最好的祸害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章 预谋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一章 移情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二章 移情2 自己为她落下满心的病,又该怎样算? “祸害!”梁南渚咬牙切齿。 “皇上,长公主就是个孩子,您莫跟她计较了。”秋容娘含笑劝道。 那个笑,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温情又规矩。似乎历代皇后像中,那种母仪天下的笑。 梁宜贞就不会这样笑。 梁南渚开始幻想,当他的祸害换上皇后服饰,被画师定格在宣纸上…只怕,是大楚最与众不同的皇后了。 他噗嗤一声,不自主垂眸笑起来。 秋容娘拧眉。 这算是什么表情?怎么还笑了?难道,自己讲了个笑话? “皇上,是原谅长公主了么?”秋容娘试探道。 梁南渚一怔,立马收起笑容,又变成了不怒自威的大楚皇帝。 只道: “朕没说过。” “其实,长公主弱质女流,不懂朝政之事也不奇怪。”秋容娘见他没说话,接道,“对于朝上皇上提议立后一事,容娘也有所耳闻。想来,长公主是为此事赌气。” 呸! 一提起这个,他心头越发不快。 她哪里是为此事赌气?!分明是要借此将他推开!他道真希望她赌气,然后将那群老匹夫骂个狗血淋头! 哪承想,平日里惹事生非的梁宜贞,这一回竟如此“识大体”! 妈的! “皇上莫生气。”秋容娘又道,声音细细柔柔的,“身为镇国安南长公主,应该能体谅皇上的苦衷,以大楚为重。 容娘想,过些日子,长公主一定会自己想通,不给皇上添麻烦。” 梁南渚看她两眼。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梁宜贞是个什么态度,以为她耍小性子呢。 “她怎么想,由她去,你不用管。”他道,“你要做的,是替朕看好她。她的一切,朕都要知道。 至于你,每日来报。” 秋容娘一惊,唇角刚刚扬起的笑容,又被自己压下。 “皇上放心,容娘必不负所托。” 接下来的几日,秋容娘也在同样的时候去给梁南渚汇报。 比如明国公与梁世孙前来探望,比如程小将军与淑尔小姐已住进安南殿了。安乐长公主见此处人多热闹,也搬了来。 至于梁宜贞病情如何,状态如何,更是细细描述,就差画下来了。 渐渐的,秋容娘来梁南渚这里来得更勤,每日来三五次也是常事,只将梁宜贞的点点滴滴讲给他听。 有一回,还真就画上了一副卷轴,名曰《安南行乐图》。图中姊妹几个打秋千、编花篮,似乎已将梁南渚抛到九霄云外。 “这些日子,她没有提朕?” 秋容娘摇摇头,默了半刻,又笑道: “或许提了,只是容娘那时不在,便没听见。” 梁南渚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小白眼狼,真就不提他了?这么快,便想断得干干净净? 没门! “继续看着她,随时来报。” “是。” 秋容娘施礼出来,行在路上时,不由得扬了扬下颌。 如今,她是出入皇上宫殿最勤的女人,没人比她更有此殊荣。即使安南长公主梁宜贞,也没有。 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梁南渚与梁宜贞此番动了真格。只要梁宜贞一天不服软,他就一天不去看她。 而梁宜贞那样子,倔强得很! 秋容娘的画中,安南殿说说笑笑和乐一片。可实际上,梁宜贞每夜偷偷掉眼泪她没有画,背着姐妹们偷偷叹息,她也没有画。 这些,都是会让梁南渚心疼心软的画面。 不能画。 他们最好就这样冷战下去,时日一长,再深的感情也就淡了。而真正与他走得最近的人,是自己。 思及此处,秋容娘不自主扬起嘴角。 “秋小姐万福。” 迎面而来的几位宫女施礼避让。 没走几步,又有几个太监行礼。 丫头笑道: “小姐,我看啊,宫里人对小姐是越发尊重了。” 秋容娘笑了笑: “宫里的人,都是随风的柳。风往何处吹,他们就朝何处偏。如今,他们见我时常出入皇上那里,心中自然有数。” “那咱们赶快写信回家报喜吧!”丫鬟雀跃,就差拍手。 “急什么?”秋容娘望着前方,眯了眯眼,“再过几日。” ……………………………… 午后。 安南殿。 程机杼睡在躺椅上,摇了摇手中团扇: “宜贞,你这里的菜也太好吃了!本将军都不想回军营了。” 她依旧一身男装,比从前更显英气。 杨淑尔一把夺过她的扇子: “快别扇。宜贞还未痊愈呢。” “不妨事。”梁宜贞扯嘴笑笑,“薛神医的解毒药丸很灵的,这会子已没什么了。” “小心总是好些。”梁宜萱附和。 程机杼猛一拍脑门: “是是是,你们说的对。我这人,一吃饱就忘事。宜贞啊,你还好吧?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梁宜贞勉强笑笑,摇摇头,似乎有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几人面面相觑,皆凝眉。 梁宜贞的状态,并没有因她们的到来而好转。相反,每次与她们聚在一起,她总显得格格不入,似乎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像以前的宜贞。 “宜贞啊,不如,咱们来玩牌吧。”杨淑尔道,“今日艳阳高照,你正好多晒晒。” 梁宜贞懒懒点一下头。玩也行,不玩也行。 “我不会啊。”程机杼挠挠头,“对了,不是还住着位秋小姐么?请她来替我吧。” 她四处张望,拧眉道: “不见人啊。这个秋小姐,说是来照顾宜贞的,怎么我来了这几日,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呢?她每日都忙些什么啊?” 话音未落,秋容娘正进来。 “程小将军,可是在找我?” “是啊!”程机杼笑着迎上去,“我们打算玩牌,三缺一,你替替我呗?” 秋容娘朝那边看了一眼。 女孩子们围坐一处,只有梁宜贞抑抑恹恹的。 她遂笑道: “抱歉,程小将军,咱们只有下回玩了。容娘过会子还有事。” “你不是来帮忙照顾宜贞的么?能有什么事?”梁宜萱拧眉道。 秋容娘抿了抿唇,尴尬笑笑,却并不言语。 梁宜萱心下一紧,隐约觉得不对劲: “等等。你适才去了何处?这些日子常常不见你人影,你去见了人?” 秋容娘咬了咬嘴唇,磨叽半晌才道: “安乐长公主,是皇上。容娘才从皇上那里回来,歇一歇还要去的。” 四下一惊。 梁宜贞耳朵动了动,渐渐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三章 移情3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惊变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三十四章惊变酒过三巡,三人已经偏偏倒倒,唯有梁宜贞十分清醒。 她在病中,不宜饮酒。 她清醒地知道,秋容娘的确是去了梁南渚那里,每日的次数比自己想象的频繁。 甚至,明月高悬,还不曾回安南殿。 她轻笑一声,心尖有种撕裂的疼。 怎么回这样呢?明明是自己把他赶走的啊!不让他娶自己,难道还要阻止他娶别人么? 如此,大楚不是一样无后么? 可这颗心,为何还是不甘呢?明明知道是错的,是违背历史的做法,为何还是不甘呢? “你哭吧。” 忽觉手上一暖,只见杨淑尔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一叹气,我酒就醒了。”杨淑尔道,“宜贞,其实,你不必这么为难自己。我们几个,是会心疼的。” 她看向倒在榻上的梁宜萱与程机杼。程机杼已呼呼大睡,醉得不省人事。 忽而,只见窗间有人影闪过。 梁宜贞也不慌,只搭了一眼,低头一笑: “回来了。整整三个时辰。” 她望向滴漏。 一滴…一滴…她都数着。天知道,她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淑尔狠叹一口气,又看向她: “你若看着难受,不如跟我回鉴鸿司吧。记得么,王夫子说过,鉴鸿司的学生不受委屈。” 鉴鸿司啊… 梁宜贞晃神,仿佛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所有的人都还在。谢夫子、覃松松…还有,即将远去的阿渚… 不, 如今,又是大哥了。 她叹口气: “淑尔,我没事。反正我自己也是这样决定的,怪不得谁。你说,我此刻在做出这副样子,是不是挺欠揍的?” “宜贞!你们的事,一定有解决办法。” 梁宜贞摇摇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辈子兄妹。到时候,他娶个称心如意的皇后,儿孙满堂,岂不是好?” 她垂眸: “只是,我以为他要沉沦一阵子。不承想,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只是有些反映不过来。” “是啊,环环相扣,无巧不成书啊。”杨淑尔摇头叹息。 “等等!” 梁宜贞面色一滞: “你说什么?” “嗯?” “你说…环环相扣…无巧不成书?”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杨淑尔不解。 梁宜贞猛一拍脑门,眉头紧锁: “我怎么没想到呢?!淑尔,你说的对,这一切太巧了!巧得环环相扣,巧得天衣无缝。” 嘶… 杨淑尔倒吸一口凉气,怔了好半晌,才道: “那就…不是巧合,而是…预谋!” 梁宜贞握紧双拳,背脊一片冷汗: “从秋容娘入宫开始,一切就是个阴谋! 她故意引我闻那香囊,就是想引发我的寒毒,然后昭告天下,阻止他立后。 接着,她假借赎罪之名留在宫中,一点一点接近他。 秋容娘,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和他,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反对封后的奏折,没有一封是秋相爷写的!” 天呐! 这太可怕了! 心思深沉阴细…大楚不能有这般心术不正的皇后啊! 梁宜贞缓了缓气息,再不耽搁,起身披了斗篷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 杨淑尔一把拦住。 初春夜倒春寒,她寒毒未愈,万万不可夜里出门的。 “我去告诉他!”梁宜贞不理,直冲向门。 “明日再去好不好?”杨淑尔挡在门前,“事情咱们已然看破,你今晚赶去,也做不了什么! 若冻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寒毒多严重,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你让开!”梁宜贞硬闯,“这件事不能等!多等一刻,他就危险一分,大楚也危险一分。我一定要让他看清秋容娘的真面目!” 梁宜贞狠狠掰她的手臂。 平日里,杨淑尔的身手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奈何今夜饮了酒,偏偏杨淑尔又不胜酒力,此时根本使不上劲。 饶是如此,梁宜贞废了好大的劲才掰开她。 “淑尔,得罪了,但我必须去。” 说罢提起裙子,朝梁南渚那处狂奔。 她还穿着室内的绣鞋,一件薄薄的春袄裹在身上,寒风直往斗篷里钻。 没了四周的暖炉,梁宜贞才知道春夜有多冷!尤其拖着这副寒毒未愈的身子。 “长公主!长公主留步啊!”腾子一面追一面拦,“皇上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长公主等等啊!长公主!” “真不能去啊!” …… 啪!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梁南渚并没有歇息,只是就着几盏灯,批阅奏折。 腾子一梗。 他见梁宜贞来者不善,本想阻止,谁知什么理由都拦不住! “退下吧。”梁南渚道。 腾子应声,似拿了救命稻草,紧忙溜了。 “你来干什么?” 梁南渚冷语,头也不抬,手也不停。 梁宜贞一步跨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有件事,我必须立刻告诉你。” 梁南渚唇角暗暗一勾。 这祸害,总算是服软了吧! 他收敛了神色,渐渐放下笔管,抬头看她。 蓦地一惊! 这祸害,怎么穿这样单薄?!怎么不添外衣?手炉呢?鞋子怎么也不是厚底的?寒气上来怎么了得?! “滚进来!”他招手,自己忙去关了门窗。又将暖炉点了两个。 “我就在这说。”梁宜贞立着不动,“我没有后悔我的决定,你不必如此殷勤。” 梁南渚手一顿,拧眉。半刻,依旧将暖炉点满。 梁宜贞喘了几口气: “我只是来告诉你,秋容娘此人有问题。秋家,也有问题。” 梁南渚轩眉: “你先坐下,慢慢说。” 梁宜贞遂在熟悉的圈椅中坐下。 那是专门为她备的,每一回都坐那里。 这几日她寒毒复发,梁南渚早早便命人将冬日的毛毯铺上,还要时不时拿去火边哄热。她坐之时,必定是热的才好。 果然,梁宜贞一坐下去,瞬间暖和了许多。 只是,她满腹心事,无心于此,只道: “秋容娘故意害我发病,借机接近你。她想做皇后!” 说罢,又将自己的分析细细说了一遍。她十分紧张,直直盯着梁南渚。 “哦。”他淡淡道。 哦?! “说完了没?我送你回去吧。” “不是!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们处心积虑,是要分你的皇权啊!” 梁南渚呵呵笑,似听了个笑话: “早知道你要这样说。秋小姐已来和我说过了,就是怕你如此误会她。没想到还真是!”贵女联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夜祭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三十八章夜祭鄢凌波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隔着丝帛,模模糊糊。 他摇头叹了口气,便往梁宜萱的安乐殿去。 年轻人们根本没有睡意,围坐一处,说的都是梁南渚封后之事。 “你们两个锤子!”梁宜萱破口大骂,“天天跟在梁南渚身边,不可能什么也没察觉吧?这会子来安慰宜贞,是觉得良心过不去?!” 苏敬亭扶额: “他的决定也没跟谁商量,我和春卿怎么知道?!你没长眼么,明国公不也什么都不知?何况我们?!” “宜萱,少跟他们废话!”程机杼一脚跨上椅子,手肘撑住膝盖,“本将军就问你们一句,有没有胆子跟我一起掀了御书房!” 她看柳春卿一眼: “你别教育我啊!我可没把枪对准咱们的好皇上!但他这般欺负宜贞,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掀了御书房是便宜他了!” “不!”程机杼又猛一激灵,“要掀就掀大婚现场!成锤子亲?!” 柳春卿无奈: “你去你去!看看你去了能不能改变什么?皇上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就凭你,能进去再说吧!” 程机杼撇撇嘴,嘀咕: “我自己要进得去,干嘛拉上你!” 柳春卿一梗,真想捅自己一刀。 “大家冷静些。”杨淑尔忽道,她深深凝眉,烦躁不比他们少,却是其中最冷静的。 “明国公不是去了么?到底要怎样帮宜贞,等他回来咱们再商量好不好?” 话音未落,鄢凌波已出现在门边。 “回来了!”梁宜萱眼睛一亮,“凌波哥,他怎么说?” 鄢凌波拍拍她的肩,坐下道: “这件事,咱们都别管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好好安抚宜贞。” “什么意思?!”梁宜萱拍案而起,“这是真的?他真要娶那个女人?!” 鄢凌波颔首: “他是皇上,顾及的是天下,是苍生,不单单是一个人。他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你们也别去烦他了。” “臭不要脸!”梁宜萱呸一声,一把拔下自己的发冠,狠狠一砸,“凌波哥,这个长公主我也不想做了!日后,我只有你这一个大哥!” 众人一怔。 金灿灿的发冠歪在递上,还光芒四射地一闪一闪。 鄢凌波叹气摇头: “说什么傻话呢!这种事,始终要他们两人自己去解决,咱们外人就不要掺和了。” 杨淑尔听了半晌,终于开口: “可这不光是他们二人的事。国公爷,秋容娘是故意害宜贞病发,她是处心积虑要嫁给皇上,并且不惜害人! 这个人品性有问题,这场婚礼,恐有阴谋啊。” “故意害人的事,是宜贞跟你说的吧?”鄢凌波道。 她一愣: “国公爷什么意思?” “宜贞太焦虑了,又在病中,难免疑神疑鬼。”他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皇上与秋容娘相处这几日,会看不清她是怎样的为人?” “你是说,宜贞错了?” 鄢凌波不语。 默了好一晌,才道: “总之,你们不要再闹了。真闹出格,别说是我,就是宜贞亲自出面求情,皇上也不可能放过你们。 尤其程小将军,你要打抱不平之前,总该想想家人。” 说罢,又转向两个男孩子: “柳大人,苏大人,我有些朝上的事想跟二位商议,你们同我出来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半分了然,遂与鄢凌波一同告辞去了。 梁宜萱与程机杼一口气憋在心头,骂骂咧咧的。唯有杨淑尔,望着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出去一趟。” 说罢,悄悄跟上三人的脚步。 ………………………… 春夜的虫子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反而显得夜晚更加静谧。 梁宜贞这才发现,春夜,原来也能如此冷清。 昨夜夜奔而去,并未添衣,所幸的是,寒毒并没有加重。 她没注意到,他在御书房为她添的暖炉、为她加的坐垫;也不知昏迷后他替她捂热了双脚… 她以为,自己只是运气很好。 大概,老天爷夺走了她一些东西,总会给些运气作为弥补。 她挑帘看一眼星星: “穗穗,咱们来这里多久了。” 穗穗掰着手指: “七七四十九日了。” 四十九啊… 梁宜贞晃神。当初大军入宫,也不过月余光景啊。 别的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城楼上划过一道火流星。后来才知,那是杜宾纵身一跃。 杜宾啊,曾经还救过她的命。 “穗穗,宫里又香烛纸钱么?” “有的,上回祭拜懿德公主,就是穗穗去取的。” “再取些来。” “谁死了?”穗穗挠挠头。 “一个朋友,今日是他尾七。”梁宜贞道。 准备妥了,她便披个斗篷,挽上提篮,朝城楼下去。 杜宾的尸首已回乡安葬,宫里也不会为一个太监立牌位,最好的祭祀之处,便只能是城墙了。 他一跃而下,结束了他轰轰烈烈的一生。 白烛燃烧,她又点上一炷香,倒了酒,便开始烧纸。 这样的事,在宫中是忌讳的。但在梁宜贞这里,从来不是。 不过,如今凤印与安南印都交出去了,日后,她也只是阖宫上下一视同仁之一吧。 她扯了扯嘴角: “杜大人,你倒是真洒脱啊。不像我,明知道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明知道他将有别的妻子,却还赖在宫里不想走。” 她叹了口气: “你说,我是不是该搬出宫去。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对历史又任何影响吧?” “你要搬何处去?” 忽一个声音自头顶压来。沉沉的,冷冷的。 她一惊,猛抬头: “你怎么在这里?” 梁南渚轻哼一声: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搬到何处去,不也还在我手心里么?” 梁宜贞咬了咬嘴唇,兀自嘀咕: “我就不该来这里!还不如死在墓中!” 她看他一眼: “你让开,我回去了。” 梁南渚故意挡在身前,朝一地纸钱努嘴: “这就想走?触犯宫规的事,怎么说?” 她冷着脸: “今日是杜宾尾七,我来此祭拜。没有他,你根本不可能攻入皇城如无人之境。难道你要阻止我祭拜他?” “城郊为杜宾立了祠堂,你非要在这里,岂不是故意触犯宫规?”他凝着她,浅浅钩唇,“不会是故意范些错,引我注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三十九章 情囚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三十九章情囚“你想多了。” 梁宜贞说罢就要走。 梁南渚一把抓住: “但你的确触犯了宫规。” 她顿步,深吸一口气: “好,请问皇上,您要怎样呢?把我赶出宫,如何?” 他冷哼一声,猛地将她压在朱红宫墙上,眼睛深深凝住女孩子,凑向耳畔低声道: “出宫?你想得美。” 她侧开脸,回避他的目光: “那你想怎样?” “犯了宫规,就得受罚。”他戏谑一笑。 “罚什么?” “嗯——”他玩味凝着她,“就罚…罚你一辈子不许离开我。” 梁宜贞一愣。 蓦地,气不打一处来!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锤子!” “你说什么?!” 她冷笑一声: “你都不信我了。我无理取闹,我不识大体,我又嫉妒又吃醋,这样的我,你留在宫中作甚?方便你随时奚落我?” 他憋气,一巴掌拍向宫墙: “你是大楚的长公主,就要时时刻刻留在宫中。我不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呵!看来,你是真把我当长公主了。”她轻笑,“但天下谁不清楚,我不是你的亲妹妹! 如今,新后就要入宫,我留下碍眼么?” 她深吸一口气: “凤印与安南印,我都托凌波哥交给你了。你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让开!” 无力去管,也不能去管。 一个知晓历史的人,是不能去触碰历史的。否则,害人害己,就像如今的状况。 “老子偏不让。”他扣紧她的手腕,步步紧逼,越来越近。 “梁宜贞,你是老子的人。” 他渐渐俯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梁南渚的俊脸上若隐若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梁宜贞手掌发抖,身子也发颤,只怔怔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你打我?” 他握住她打人的手。 梁宜贞深吸几口气,咽了咽喉头: “你若早些放开,我也就不打了。” “殴打国君。”他哼笑,“是这个罪名吧?” 她咬着唇: “我就是打了,那又如何?我就是祭拜太监,触犯宫规,那又如何? 梁南渚,本以为,就算不嫁给你,你依旧是我大哥。可如今,为你好的劝说你不听,非去信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 她狠叹一口气,又哼笑: “也罢!总归是我自作自受。说起来,当初你极力反对她留下,还是我求的情呢! 皇上,恭喜了。” 恭喜… 这两个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比任何人说都要刺耳。 梁南渚一口气涌上,血脉直往上冲。 “这两个字,你怎么说得出口?!” 他咬牙切齿,眼神恶狠狠的,落寞又狂躁。 她冷笑: “你自己都做得出,我为何说不出?” 她冷着脸,俯身一福: “皇上,安南告退。” “站住!”他道,“你触犯宫规,一字,差事你别干了!” 腾子忙闭嘴,只朝梁宜贞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毕竟,这二人如何从欢喜冤家到生死相许,腾子是一路看过来的。变成如今这样,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梁宜贞半晌没说话,是呆楞楞看着梁南渚。 “禁足…”她喃喃,“怕我搅乱你的婚礼么?还是说,良心不安,怕我看见一身喜服的你?” 梁南渚看向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挥挥手,兀自去了。 背影,落寞又疲惫,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自信。 梁宜贞叹了口气。 不自主的,竟落下一滴泪。 “长公主…”腾子挠挠头,吞吞吐吐,“请…请吧…” 她背身拭去眼泪,颔首: “腾子哥,多谢你。” 腾子叹气: “说什么谢不谢的。长公主从前待腾子就好,每回腾子犯了错,都是长公主向皇上求情。如今这等境况,自然是腾子报恩之时。”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又道: “长公主,虽说是禁足,但若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您只管同我讲,可别亏待了自己。 至于皇上,腾子看得出,皇上心里还是看重长公主的。禁足之后,若有人刻意欺负长公主,皇上也不答应的。 您知道,我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若不是怕长公主受委屈,皇上怎会命我看守?” 梁宜贞勉强笑笑: “腾子哥,我明白。咱们走吧。” ……………………………… 梁宜贞禁足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 从前风光无限的镇国安南长公主,一夜之间变成了落毛的凤凰,令人唏嘘啊。 秋容娘在丫头的簇拥下,于街市闲逛。偶尔听到百姓口中的闲话,只浅浅的得意一笑。 从前看街市,不过是吃喝玩乐的去处。 而如今看来,这些都将是她的土地。她是要母仪天下的皇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百姓,都是她家的下人。 “小姐,任凭安南长公主从前再风光,如今不还是被囚禁在安南殿么?”丫头仰头一笑,十分得意,“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 “是啊是啊,将她囚禁起来,不就是怕咱们小姐看着膈应么?” 秋容娘轻笑: “我早说过,她如何对我,都是要还回来的。至于安南殿…” 该死的安南殿!她在安南殿百般讨好委曲求全,再也不想看到那座宫殿了! 她只道: “一个受人厌弃的公主,凭什么住在安南殿呢?倒不如赶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安南殿嘛,拆了就是。” “小姐英明。”丫鬟笑着附和,“咱们小姐很快就是皇后,掌六宫事宜,要处置谁不能啊?!” 几个丫头拥着笑起来。秋容娘微斥,才渐渐收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章 奇怪的婚礼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拜天地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春风三月天,空旷的山上天色灰蒙,零星几棵垂柳,枯枝吐出点点嫩绿。 女子大多已换上轻薄的春衫。 而梁宜贞却还裹着半旧小袄。 坟场上的气候,总是更阴冷些。 她半蹲着,一面翻腿上的书卷,口中念念有词。 “贞启元年,安南长公主淑慎嘉敏,赐和亲于……” “又缺字了!”她啧啧抱怨了句,急急向后翻过几页,“果然是本破野史!” 她爹蹲在一旁呸了句: “别看了,看这个!” 他抖着一把沾土的洛阳铲,嘿嘿笑两声,一脸神秘。 梁宜贞白他一眼。分明是个研习古墓的史官,神态却总跟盗墓贼似的! 她摇摇头,抹了点铲上的土,在指尖来回搓,又嗅了嗅。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疯子?! 那瓶百日醉,敢是这疯子给的? “那疯子是谁?”梁宜贞问。 便是疯子,也总该有个姓名来历。 穗穗却摇摇头: “似乎住了许多年,我入府时已在了。都说吓人得很,谁也没见过,想是从前的下人吧。” 穗穗今年十二岁,六年前被梁宜贞买下带回。如此说来,那疯子住得更长。 这么多年养着个疯子,还独避出西角楼供其居住,究竟什么来历? 梁宜贞紧握袖中的百日醉,倒吸一口凉气。百日醉若无解药便是致命之毒,而唯一的解药已被原主吃了。 她将百日醉放入妆奁锁好,这瓶剧毒,或许日后可以防身。 现下想来,公主自尽,小姐诈死,还有个会用百日醉的疯子……这个晋阳侯府,远不像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梁宜贞似飘落回地面,待站稳,那人才松开。只见他落落白衣,面似皎月,令人见之忘俗。 可惜,是个瞎子。 他双眼束了根雪白丝帛,似乎刻意提醒众人。他是个瞎子! 可这般人物,要怎样的双眼才能相配呢?梁宜贞想着,不觉已痴了。 “凌波哥,”梁南淮惊道,“你怎么来了?这……这怎么回事?你的衣衫……” 衣衫已然墨迹斑斑。 “是墨丸吧?”他含笑道,鼻尖微动,没有丝毫火气。 若是旁人,白衣染墨定然狼狈。 可他,依旧好美啊!泼墨山水中,正一位如玉如月的翩翩佳公子。 原来,他叫凌波啊,名字也那样美。《洛神赋》有云: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可不正是说他么? “原是位男洛神。”梁宜贞自语。 鄢凌波轻点一下头: “有劳嬷嬷,晚辈自己走就是。” 他依旧含笑,对待下人是同样的客气知礼。他颔首告辞,自有婢女引路,只见云头手杖悬握,从容而去。 衣摆拂过梁宜贞身侧,因沾了墨,青草香夹杂着墨香,更添一分书卷风流。 只可惜,是个瞎子。 梁宜贞暗自叹了声。大抵是眉眼横波太好看,老天爷怕迷惑众生,故而收回去了? “喂!”忽一声喝,“你发什么楞?走了!” 梁宜萱瞪着她,头一扬便紧跟着刘嬷嬷而去。 穗穗在后头跺脚叉腰: “凶什么凶?我们小姐委屈着呢!今日之事,你们都别想往外摘!” 梁南淮似乎更委屈,缩在梁宜贞身侧: “贞妹妹,祖母让去呢!咱们走吧。” “这是何物?”老夫人凝眉。 梁南清抽两下鼻子: “在西亭捡着的。本要打二姐身上,好在二姐机智避开了。” 梁宜贞暗笑。 哟!还会夸她机智!这是要拉拢人证? 老夫人一瞬黑了脸,正色看着几个孩子: “谁的?” 梁宜萱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嘴角隐着一丝嗤笑。 梁南淮四下看看,自知避不过,方颤颤巍巍上前: “祖…祖母,是…是南淮的。” “你?”老夫人一时不敢信。 这孩子一向老实,又与梁宜贞交好,怎会如此行事? 一场闹剧落幕。 郑氏带着梁南淮落荒而逃,几个孩子也俱被打发去了。 唯有薛氏留下。 她见孩子们走远,方掩面笑道: “母亲也太偏心了!那些机关摆明了是南清那混小子做的,偏母亲帮着冤枉南淮!” 老夫人白她一眼: “母亲是那等不公之人?” 薛氏忙闭口,却忍不住又笑几声。 老夫人方道: “触发机关时,南淮故意拉了宜贞一把。刘嬷嬷俱看在眼里。” 薛氏大惊: “有这事!那孩子不是挺老实吗?” 莫非只是路过? 可怎么看,怎么像是自西角楼出来。 晋阳侯府有秘密,凌波哥亦有秘密。 梁宜贞本觉得自己借尸还魂已是了不得的秘密,现下看来,她的故事一文不值。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灯火幽微,外屋的穗穗睡得死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拜天地2 梁宜贞由他抱着,愣愣不知所以然。 “阿贞,之前都是骗你的。”梁南渚又搂紧一分,“我从来没有要娶秋容娘,也从来没有误会过你。 你没有无理取闹。是我,是我在无理取闹。阿贞,抱歉。” 梁宜贞嘴唇发颤,脑中一团浆糊。 忽而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他。 “你又骗我?”她怔怔望着他,“梁南渚,你给我说清楚!” “好,好好,”他不住点头,极力安抚她的情绪,“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阿贞,你先坐下,让我看看膝盖。适才跪在地上,有没有着凉?” 梁宜贞一把推开,退后一步: “别碰我!” “嘶…”梁南渚微微凝眉。 “你受伤了?”她下意识上前一步,理智又阻止她继续靠近。 “不碍事。”他勉强笑了笑。 梁宜贞犹疑半刻,一咬牙,终究还是上前: “你给我坐好了!” 她摁他坐在床沿,指尖拂过他的肩头。大红的丝绸凉丝丝的,湿漉漉的,鲜红的血渍渗出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怎么搞的?” 梁宜贞说罢就要去唤御医。 “站住。”他轻声道,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拽回,“小伤。你先坐下听我说。” 她凝眉: “你说,我听着呢。” 她自知拗不过他,只得取了自己常备的止血药与纱布替他包扎。 “阿贞,你真好。” 他握住她搭在肩头的手。 谁知,梁宜贞一巴掌拍下: “少动手动脚!自己把衣服解了。” “我受伤了。”他委屈道,“手都抬不起来,怎么解?不如,你帮我?” 梁宜贞白他一眼: “另一只也是废的么?你再这样,我就去传御医!” “好好好!”他忙利索解了,露出肩头和半个胸膛,抬眼看她,“够么?要不要再…” “这就是你要我坐着听的话么?”梁宜贞一瞬黑了脸,“那你可以滚了,我不想听!” 梁南渚被她一凶,立马怂了。 谁让今日是自己站不住理呢。 他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乖乖坐着,不说浑话,也不撩拨你。你,要听我说完啊。” 说罢,又抬起头,期盼地望着他。 梁宜贞冷着脸不语,只默默上药。 这便是默许了。梁南渚心头一乐,遂道: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计。其实,你寒毒复发那日,我已经知道是秋容娘故意下药了。 当时她从袖中抽出香囊,我就觉奇怪。那日再亭子上,多慌乱的场面,若真是无心之失,哪还有闲心去捡香囊?不知慌成什么样了! 故而,她给我的香囊必定是提前准备,什么也查不出来。而害你毒发的那个,只怕早已销毁。” “那你还将她留在我身边?!”梁宜贞瞪大眼,“梁南渚你锤子!” “我当时极力反对,是你非要留下的。”梁南渚嘟哝,“否则我有必要让逢春回来么?” 梁宜贞撇撇嘴: “反正你是个锤子!” “对!只要是你说的,那我就是个锤子!”他嘿嘿两声,又道,“那次之后,我们顺藤摸瓜,发现秋相爷与北蛮有勾结。 只是,我初登帝位,秋家党羽众多,若朝堂上处置,只怕不能连根拔除。” 梁宜贞手一顿,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半晌,才道: “你见秋家野心颇大,有意将女儿送进宫里做皇后,从而控制你,控制大楚朝政。 故而,顺水推舟。” 这场婚宴,原是个鸿门宴啊。 梁宜贞凝眉: “不过,你为何要用民间婚礼?直接行册封之礼,他们不是更能上钩么?你这样,就不怕他们警惕?” “没办法啊。”梁南渚故作无奈,耸耸肩,“册封礼是有特殊意义的,只为一人操办。”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梁宜贞脸一红,别开头: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原谅你了。禁足的事,我跟你没完!” “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么?”梁南渚道,“今夜借着婚礼,行刺杀之事。不提早将你禁足起来,隔绝一切,他们定然会狗急跳墙,抓你做人质。 只有以禁足为由,我才能在安南殿附近增加兵力,以免打草惊蛇。” “哼!你总有你的道理,我哪儿管得着啊?” “管得着,管得着!”他讨好笑笑,“我骗你,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是担心啊。万一我…诶!对了!适才我在外面刀光剑影的,你这会子看见我受伤,也不问问战况?” 梁宜贞呵呵两声,随手替他掩了掩包好的伤口: “你当我傻啊?你能这么得瑟地回来,自然是杀人家个片甲不留了呗!” “嘿嘿,不愧是我媳妇儿。聪明!” 说罢,将她拦腰一抱。 梁宜贞挣开,背转过身: “谁是你媳妇儿了!” 梁南渚撇嘴: “怎么,难道还要推开我?仅仅因为寒毒?” 寒毒… 历史… 这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她要紧牙齿: “其实,我不知道。” 这一步若跨出去,就是改写了历史。此刻,历史正握在她手中。 梁南渚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 “你的心呢?扪心自问,若今日,我真和旁人成亲,你愿意么?” “不!” 她脱口而出。 适才的感觉还留在记忆中。那滋味,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太痛苦,太难受,她不想再尝第二遍了! 可… “阿贞,即使无后,我也不能没有你。”他将下颌埋入她的颈窝,“嫁给我,好不好?” “阿渚,你不会后悔么?” “我会用我的一生证明。” “即使,发生一些无法预料的灾难?”她深深凝眉。 “会是什么呢?”他声音很轻,温柔又平缓。 梁宜贞只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 他笑了笑,将她身子转过来: “那么,为何要为不知道的事,而放弃你已经万分明确的事呢?” 梁宜贞不语。 “此刻,你很明确,你接受不了我另娶。你的心里,是愿意嫁我的,对不对?” “是。不过…” “没有不过。”梁南渚牵起她,咚地一同跪下,“一拜天地!” 说罢,拉着她叩下头去。 她额头蓦地触地。 冰凉,清醒。 从这一刻起,她握着历史。她在创造历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三章 妹妹皇后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官员们又扯了些近来政事,便也各自散去,乘车回府。 梁宜贞收回目光,兀自喃喃: “想来,昨夜此处是血雨腥风,今朝早朝,亦是血雨腥风。” 逢春望着干净的汉白玉路面,正如她扫过的落花的地一样干净。 她只道: “长公主,都打扫干净了,不必担忧。” “我知道。”梁宜贞道,“大臣们不信任我,是因着寒毒的缘故,此是有关国体的大事。 这不能怪他们,他们是为大楚操劳,为他操劳。他有这样的臣子,是他的幸运。” “长公主,皇上信你,也就够了。”逢春道。 “不够。”梁宜贞目光凝了凝,“若他还是晋阳侯世孙,我只是他的妻子,他信我自然足够。 可如今,要做他的妻子,便必须是大楚的皇后。所谓母仪天下,是要让天下信任。” 若当不好这个皇后,不单是辜负他、辜负大楚,更是辜负了历史给她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袖中握拳: “我的寒毒,是个未知数。但我希望,即使因寒毒而无后,天下依然不会对我失望。不会觉得,我身中寒毒而配不上他。” 穗穗看着梁宜贞,狠狠点头: “是他先喜欢长公主的!我们长公主是最好的长公主,日后也会是最好的皇后!穗穗喜欢你,天下都会喜欢你。” 梁宜贞看向她,她晃着小脑袋,咧着嘴傻笑。 “那便借穗穗吉言咯!”梁宜贞含笑揉揉她的发髻。 逢春笑了笑: “眼下已下朝了,长公主若要去见皇上,此时合适。” 穗穗附和点头: “穗穗听说,受了册封是要去谢恩的。不过,咱们的情况有些不同,是皇上千求万求。 长公主,咱们让皇上谢恩吧!谢谢你能嫁给他。” 啊?! 梁宜贞猛呛两声: “你呀!这脑子怎么长的?” 她摇摇头: “先不慌去。见他之前,我还要见一人。” ………………………… 地牢。 阴暗、潮湿、没有一丝光亮,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老鼠啃食枯草的吱吱声。 梁宜贞足尖顿了顿。 从前她也坐过牢,在川宁,徐故安排的牢房。不过,后来凌波哥送来了许多东西,将牢房布置得无比华丽,狱卒们都惊了! 但今日踏入的,是真正的牢房。还是大楚最惨烈的牢房。 听说,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关在此处。或是严刑拷打,或是等死。 梁宜贞稳稳心神,深吸一口气。 “咳咳!” 蓦地被一阵恶臭呛到。 牢头举着油灯赔笑: “安南长公主,您这样的大人物往这里凑作甚?看,可不是熏着您了么?皇上若是知晓,也会心疼啊。” 牢头衣着虽体面,保持着大楚皇宫的服制,有着应有的气派。 只是,脸上皱纹又多又深,一张老脸皱巴巴的,耷拉下几层皮。 想来,是此处阴冷潮湿空气不好,长年累月,人也变得阴郁。 梁宜贞默半晌,看了看,又道: “秋容娘是关在此处吧?” 牢头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着位长公主,原是记着仇,要秋后算账啊。 不过那位秋小姐也是活该,谁让她残害长公主,还觊觎后位!咱们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不过…牢头想起秋容娘的样貌,那般姿色,觊觎后位也不是空穴来风。 别说皇上一位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便是他一个老头子,蓦地看一眼,魂也能被美人勾走。 好在地牢阴暗,什么美貌都看不真切。再加上不施脂粉,破衣破衫的,也没什么好看了。 “喂!长公主问你话呢!” 穗穗叉腰,朝他脑门打一巴掌。 “哟!”牢头回神,“回安南长公主的话,正关在此处。您也是来得赶巧,再晚些时辰,就押送到大理寺去咯!” “我去看看。” 说罢,她亮出安南印。 牢头一惊,不敢违逆。谁都知道皇上赋予了安南印怎样的权力!与帝印同权啊,谁敢不听? 三人由牢头引着,拐了几道,只见秋容娘被关在最靠里的一见。 她背身站着,仰头望着墙角,还保持着一个贵女的端庄仪态。 “秋小姐。” 梁宜贞站定,冷眼看着她。 秋容娘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也不回身: “是你啊。呵,早猜到你会来。” “看来,你也想见见我。”梁宜贞轻笑一声。 “我不想见你,”秋容娘忽咬牙回身,抓着铁栏,“但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地想,你如今有多风光,多得意! 梁宜贞,你来看我笑话的吧?原本,我以为你是我的棋子;没想到,皇上保护的严严实实,根本就不让你身在棋局中! 而我,却成了皇上的棋子!很好笑,对不对?” 梁宜贞冷眼冷面,并不说话。 “你怎么不笑?”秋容娘却笑起来,看上去有些疯癫,“哦!对了,你也笑不出来,对不对? 你有寒毒,你不能生!不能生的女人,连女人都不算,如何做皇后?哈哈哈!梁宜贞,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呸!”穗穗一跺脚,“你个坏女人!我告诉你,今日早朝,皇上已经下旨册封我们安南长公主为皇后了!哼!” “什么?”秋容娘一惊,半晌,又笑起来,“死丫头,你以为我会信?” 穗穗做个鬼脸,下颌高高扬起: “你看,长公主头上是什么?还不信呢!你是不是眼瞎?!” 秋容娘微愣,目光顺着她的手。 只见梁宜贞头上光华灿灿,仔细瞧来,竟是一对赤金胎点翠凤钗! 那,是皇后之物啊! “怎么可能?!”秋容娘猛退后两步,指尖发颤指着梁宜贞,“你有寒毒!你有寒毒啊!” 梁宜贞微微抬了抬眼皮,轻声吐出字: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秋容娘自嘲一笑,“呵!那又如何?皇上啊,还真是把你捧在心尖上! 可梁宜贞,你扪心自问,你有哪一点配得上皇后二字?! 容貌,我胜你不止一星半点;仪态风姿,也是你所不能及。” 她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接道: “至于才学,大抵是你唯一的筹码了。你是鉴鸿司的大才女不假,我亦是满腹经纶的女子,不比你差! 你戴上这对凤钗,不觉得羞愧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五章 良辰吉日 防盗章,明天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明天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六章 消失的人 防盗章,半小时后替换~~自动订阅的宝宝莫慌,半小时后刷新就好~么么哒~~ 请支持正版,坐标“女生网”~~ ………………………………………… “梁宜贞,”他神色紧绷,“你别吓我…” 话音未落,梁南渚上下摸索,喂了粒寒毒解药。 梁宜贞缓了口气,轻喘: “这个位置,应是寒潭底下。墓穴本就阴冷,加之寒潭,我难免有几分受不得。正常的,我没事。” 她双唇发颤,面色煞白。这叫正常?这叫没事?! 梁南渚凝着她,有些生气。也说不上生谁的气,只是心头憋屈得慌。 “眼闭。”他命令。 …………………………………… “这叫什么事啊!”晋阳侯夫人摁着头,花白头发下是张疲惫不堪的脸。 已是后半夜,天空将白未白。内室坐满了女眷,灯火悠悠,烛心换了一回又一回。 三夫人薛氏看了看晋阳侯夫人,只道: “母亲,好在是虚惊一场。宜贞那孩子大夫已看过,说毒已解过,眼下正睡着。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晋阳侯夫人鼻息哼了声,颇觉无奈: “一家人吓得够呛,她倒睡得安稳!” 坐在她身边的圆眼少女亦跟着哼了声: “祖母,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平日怂成那样子,怎就真敢殉葬了?原来不仅服了毒,还自备了解药。这是诚心演一出诈尸的戏码吓咱们呢!什么东西?” “宜萱,”二夫人郑氏低声道,“不好胡说的。” 郑氏是续弦,对原配留下的梁宜萱想劝又不敢劝。只一副唯唯诺诺,进退两难的模样。 “好了宜萱,你是大姐姐,少说两句。”三夫人薛氏忙打圆场。 众人虽不说,大抵也是这般想。梁宜贞仗着母亲的公主身份,一向不大将晋阳侯府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虚有富贵的武夫之家本配不上母女二人的身份。 此番“诈尸”行径,震慑众人,原也是她做得出的。 晋阳侯夫人一脸无奈,问身后的刘嬷嬷: “爷们儿那处都去说了?” 刘嬷嬷年纪大了,有些发福,看上去是个老实稳重的人。 她应声: “都支会过了。二老爷、三老爷敷衍着外头的丧礼人情,听闻二小姐死而复生,这会子正忙着修正出殡礼数。老侯爷在观中清修,已安排小子上山去说。世孙那头也派人上京城送信了。” 晋阳侯夫人点点头,因想到梁宜贞,又无奈叹一声: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那是她母亲的灵堂,闹成这般何谈敬重?” 梁宜萱急急点头附和: “大伯母公主之尊,在世时对家中还客客气气的呢!梁宜贞凭什么这般戏弄?咱们家也不欠她的!” ……………………………………………………………… “这大白日的,见鬼了?”梁南清听梁宜萱说起前日道歉之事,直不敢信。 他一身葱白锦袍,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生得富贵又白净。一双黑眼滴溜溜地转,颇得灵气,瞧来是位好动的小少爷。 梁宜萱撇撇嘴,半靠在假山上: “小弟,我当时亦是你这副神情。” 她勾了勾手指,向前倾身,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同你讲,这多半又是梁宜贞在打什么主意。故意装大度,指不定有后招呢!” “着实怪了些。”梁南清手握折扇在掌心敲打。 若在往日,梁宜贞怎么也得闹起来。她素以皇亲国戚自居,此番受恁大委屈,不让梁宜萱受一顿罚如何甘心? 梁宜萱哼了声: “我看你那临棺一脚是踢轻了!” “大姐,”梁南清忽抬头,“你不会毫不作为,等着她整你吧?” “呸!”梁宜萱白了弟弟一眼,“我是那样好欺负的?” 梁南清偷笑: “你待怎的?” “打人是我不对,我认,也道歉。”梁宜萱眼波一转,狡黠一笑,“可一码归一码,有人装神弄鬼害全家担心,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既然祖母坐视不理,咱们便让她长长记性!” 梁南清凑上前: “姐,怎样长?” 梁宜萱一指戳上弟弟的小脑袋: “这不与你商量么?你平日鬼主意最多,这会子没办法了?” 梁南清护住头,嘿嘿笑两声: “她嫌弃咱们是武夫之家,咱就武夫给她看呗!” …………那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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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鉴鸿司,太厉害了!与国子监并驾齐驱,大楚第一女学。 梁宜贞沉吟半刻,遂问: “今年…是哪一年?” 梁宜萱正吃茶,险些一口喷出: “你傻了吧?正永十五年啊!” 正永十五年……梁宜贞心头默念。 据史书记载,这一年,鉴鸿司的创立者谢蓼谢夫子还健在,是鉴鸿司女学的鼎盛时期。 此后谢夫子去世,鉴鸿司才渐渐衰落。到梁宜贞的时代,早已不能与国子监同日而语。 可于女学之中,仍是一等一的。 重生之前,梁宜贞本也考上过鉴鸿司。奈何爹爹恰发掘了一座千年墓葬,其间还保存着千年古尸。她只得下墓帮忙,从此再未入学。 如今想来,颇觉可惜。 而眼下面对的,是百年前最鼎盛的鉴鸿司! 说不定还能受教于谢蓼夫子,那可是被历代文人当作天神供着的人物啊!当初为收藏她一幅字,梁宜贞可没少跟人装孙子! 她心脏扑通直跳,难抑激动,忽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 “我也能去考?” 梁宜萱一惊,转而讪讪撇嘴: “如今不能咯!富商们再闹下去,拖过春日,鉴鸿司哪里还收人?” 梁宜贞蹙眉: “按理说,各州县应都有名额。咱们川宁若空缺,岂不惹人笑话?这样大的盛会,府衙自己出钱也会撑吧?” 梁南清摆手,凑上前道: “鉴鸿司与国子监不同,说到底还是女学,选拔的才女也不能做官,于朝政没什么直接效用。” 可间接效用总该有吧! 历代皇后、命妇多是鉴鸿司出身,其地位可见一斑。朝廷何至于一毛不拔? 梁宜萱挥挥团扇,压低声音: “我听从前李知府家的小姐说,朝廷其实三番五次想拨款,可那谢夫子硬是不要。脾气古怪呢!” 原来如此,梁宜贞恍然大悟。 史书中也讲,鉴鸿司的花销多是文人、商人资助,即使官员要捐,也只能以个人之名。 唯有如此,才能让治学不受朝政牵制。 梁宜贞暗自点头。谢夫子虽为女子,却是难得的有大抱负大胸怀之人。 越发令人心向往之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想知道吗 “这个嘛…”苏敬亭翘着二郎腿,点点下巴,翘着椅子一晃一晃。 梁宜贞白他一眼: “哟,苏大人官架子蛮大嘛!算了,我年纪小,你不买我的账,那我去找大姐来好了!” 梁宜萱! 苏敬亭脸色一白。椅子一晃,险些摔了。 梁宜贞只在一旁憋笑。 苏敬亭喘匀了气,才道: “怕了你了!给你看给你看!别去找她啊,她非把我这大理寺拆了不成!” 梁宜贞噗嗤: “怎么,你又得罪她了?” 苏敬亭也无奈: “我怎么知道?近来下朝后,她有事没事便来找我麻烦!宜贞,你说,我没得罪她吧?” “没有啊。”梁宜贞含笑摇摇头。 “那她闲得慌,有病啊?” “嗯…”梁宜贞轩眉,“的确有病,病得不轻。” “啊?!”苏敬亭一惊,“什么病?有没有请御医瞧?御医怎么说?哎呀!早知道她有病我就不跟她吵了嘛! 宜贞你自己去看吧,手下的人你也都认识。我进宫看看去啊。” 说罢,外袍一批就溜了。 穗穗望着他的背影眨眨眼: “这个苏大人,怪怪的。长公主,安乐长公主何时病的?昨日来看你时不还好好的么?” “看样子,病了很久啊。”梁宜贞耸肩笑笑,“走,咱们查卷宗去。” 一时间,主仆三人向主簿要来了秋氏一案的卷宗,细细看来。 据卷宗所记载,秋家通敌叛国,勾结北蛮,的确是证据确凿。看样子,从年前就开始了。 梁宜贞舒了口气。 还好不算太久,大楚的许多机密并未泄露。 看来,从一开始,梁南渚就不是完全信任秋相爷,他只是把合适的人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至于能不能干下来,便是自己的品性和造化了。 只是,北蛮如此热衷于与大楚重臣勾结,难道是早有野心,要对大楚不利? 看梁南渚新皇登基,故而想趁天下未稳,钻个空子? 梁宜贞合上卷宗,默了半晌,又道: “我还是想再见一见秋容娘。” 逢春警觉地看一眼门外: “长公主,苏大人门外留人了。他不会让你见的。” “我知道。”梁宜贞道,“这是大理寺的规矩。我不为难他,也不会为难他的下属。” 说罢,目光只落向逢春。 逢春面色一滞。 这种眼神…那就是…打算为难她咯? “长公主,这是大理寺。” “我知道啊。”梁宜贞笑道,“可咱家逢春的本事大啊。” 逢春微微凝眉: “可皇上…” “你是谁的丫头?”梁宜贞忽正色。 “长公主的。” “那不就成了!出了事我担着。”梁宜贞拍拍她的肩。 穗穗打量逢春: “你不是说,你的主子是明国公么?万事要听他的,他不在,就听皇上的。怎么,变卦啦?” 逢春不语,依旧绷着一张木板脸。 梁宜贞嗔穗穗一眼,揪了揪她的发髻: “小傻瓜,上回误会阿渚娶别人时,逢春不是说了么?她,是我的丫头。” “哦——”穗穗若有所思点点头,忽而咧嘴一笑,“本来就是长公主的!连皇上都是长公主的!甚么人都是长公主的!” “噗!傻丫头,话可不能乱说。”梁宜贞笑道,又面向逢春,“走吧。穗穗在这里放风。” “好,长公主放心!” 穗穗一脸认真严肃,已然站好。 再一次踏入秋容娘的牢房,梁宜贞没有之前的惊惶。这一回,她的目的性很强,她只是要她的答案。 “你怎么又来了?做皇后很闲么?”秋容娘一声冷笑,弓着背坐在地上,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短短几日,判若两人。 骄傲、仪态、风度…全然不见踪影。 眼前的,是一条命;但,也仅仅是一条命。 “我看过卷宗,有几个事想问你。”梁宜贞道。 “你随便问。”秋容娘又一声冷笑,“反正我也不会说。” “……” 梁宜贞被呛声,有些无语。不过,她也没心情与她扯这些,只问道: “你们为何把大楚的消息卖给北蛮?” “呵!”秋容娘乍一声笑,终于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傻?当然是为了钱啊!” 梁宜贞摇头: “北蛮有野心,但你们帮北蛮,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一来,在银钱上,大楚经济繁荣,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 二来,在权力上,就算北蛮有本事打过来,你爹还能做皇帝,你还能做皇太女不成? 他们能给的最高位置,不过也就是宰相与皇后。既然什么都不会变,反而有灭门的风险,这种事你们为何要做? 秋小姐,我还真是不明白啊!” 秋容娘扯扯嘴角: “梁宜贞,从前真是小看你啊。扮猪吃老虎,装的挺像啊。” 梁宜贞轻笑: “我没装。只是,当初你太傲气,目中无人,觉得天下女子皆不如你,皆是蠢笨之辈罢了。” “呵,是,你现在说什么都有理。”秋容娘白她一眼,“那么,用你的聪明头脑猜一猜啊。又何必问我?” 梁宜贞行近两步: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秋家,本就是北蛮的人。你们扎根大楚多年,甚至几代人,就是为了致命一击! 秋容娘,这可不是一般的野心啊!而现在,你们觉得是时候了,对不对?” 秋容娘浑身一僵,并不言语。 “猜中了?”梁宜贞道,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几代人的细作啊…北蛮的隐忍与沉稳令人发指!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野心,而是百年前就开始的计划。而北蛮的君王,一直在沿用这个计划。 太可怕了… 她的脸一瞬煞白,怔怔望着秋容娘。 “怕了?” 秋容娘渐渐斜勾嘴唇,目光从披散脏乱的头发中透出来。 阴冷、刺骨、邪媚…还有许多看不透的东西。 她笑意更深,声音冷冰冰的: “梁宜贞,我告诉过你…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顿了顿,见见起身,平视着梁宜贞: “皇后,呵!就等着做个亡国妖后吧…哈哈哈…” 梁宜贞向后踉跄一步。 原来,上回在地牢中,秋容娘都还在演戏。若非今日来大理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有什么计划?”她死盯着秋容娘。 秋容娘目光淡淡,只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嘘…秘密…” “长公主!不好了不好了!”牢外传来穗穗的嚎叫,她喘两口气,“你快回宫吧!出大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四十九章 新廷 清晨。 京城菜市口。 “你这消息准不准啊?” “我也是道听途说。听说,当今皇上根本不是崇德太子之后!” “怎么可能?晋阳侯府世子亲自从火海中救出,晋阳侯老夫人一手拉扯大,这还能弄错?” “弄错是不可能弄错的,就怕晋阳侯夫狼子野心。真天子没救成,弄了个假的来糊弄!” “几个意思?那当今皇上” “说不定本就是晋阳侯府的孩子,鱼目混珠呢!” “可皇上很好啊!” “皇上再好,假的就是假的,名不正言不顺啊!这样能当皇上,你我岂不是也能了?” “快别说了,大街上,也不怕隔墙有耳!” “莫谈莫谈散了啊散了!” 皇宫中,却更加紧张,,每个人都悬着心,火烧眉毛。 “妈的!究竟是哪里传出的谣言!”苏敬亭破口大骂,“明国公,你那里可查到确切消息了?” 鄢凌波摇摇头。 柳春卿接道: “好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进行了消息封锁。不过,谣言这种东西,说不好的如今,只怕是” 梁南渚端然坐在上位,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又沉重。 鄢凌波缓了缓,遂道: “皇上,如今好几位大臣等着求见,皇上您看” “那祸害回来没?”梁南渚打断。 出了这样的谣言,摆明了有人故意动摇梁南渚的皇权。她身为未来的皇后,此时不在宫中,这很危险啊 “凌波派人去接了。还好是在大理寺,皇上且自宽心。”他说罢,自己也舒一口气。 当知道梁宜贞不在宫里时,魂都快吓没了。 “不行。”梁南渚忽起身,“我去看看。” 还不及举步,梁宜贞便披着春丝斗篷冲进来,急切慌忙,风尘仆仆。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她边冲边道,“进宫时,我见外面等着好多大臣,都是为着此事吧?” 梁南渚迎上去,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 “他们有没有拦你的车?有没有受伤?” 梁宜贞摇摇头: “我没事。车倒是拦了,还好逢春在,大臣们拦不住的。” 她微微凝眉: “只是,最好的做法,应是与他们解释几句。不过,事出突然,没有跟你商量过,我什么话也不敢说。” 万一口径稍微不统一,被人揪住,只怕又是一番猜忌。 梁南渚捏住她的肩,颔首: “阿贞,你做得很好。快坐下,近日不要出宫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梁南渚默半晌,才道: “谣言的存在,一定有它的目的,不可能仅仅是传谣那么简单。况且,此番谣言来势汹汹,不像是小打小闹。 很快,他们会有下一步动作。” 梁宜贞双手窜拳,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北蛮,是不是?” 梁南渚沉重颔首。 “你怎么知道北蛮?”柳春卿道,“不是说瞒着” 话音未落,他猛地闭嘴。 苏敬亭道: “她近日去大理寺,就是看卷宗的。我猜,我走之后你偷偷去看过秋容娘吧?” 梁宜贞点头: “敬亭兄,抱歉。但我将是大楚的皇后,有权知道一切。也有责任,与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梁南渚握紧她的手: “阿贞,你很聪明。但我怕怕很多事会连累到你我” “你我之间,没有连累。”梁宜贞深深望着他,正色道。 她又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我想,像秋家一样,在大楚扎根几代人的北蛮细作还很多。他们底子深,不好查,这些谣言,一定是他们放出来的。 北蛮耗费几代人的心力对付咱们,这不是一般的野心。” 梁南渚点头: “谣言压是压不住的。不过,既是谣言,他就算传播再广,慢慢也就散了。 要让谣言变成事实,只有不停采取行动去印证谣言。咱们不如等等看,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那宫外的大臣们”柳春卿凝眉。 “你出宫时,让他们回去,朝廷可没钱给他们发补贴。有甚么事,明日早朝再回。”梁南渚道。 鄢凌波听了一阵,很是赞同: “举重若轻,这才是皇上该有的态度。若咱们都把谣言当个事,岂不更引人猜测?皇上说的对,且看看吧。” 几人又合计一番,便也散了。 夜里,梁宜贞刚洗了头,与梁南渚在院子中散步。 长发披散,隐隐幽幽飘着桂花头油的香气。 他轻轻揽过她,下颌递上她的长发: “让你担心了。” 梁宜贞笑了笑: “矫情!” 梁南渚亦笑: “其实,明日我都不知要如何应对呢。光是谣言便罢了” 梁宜贞缓缓仰头: “你在担心,他们的后招?” 梁南渚不语。 她看他一阵,抿了抿唇: “你猜到了?很严重对不对?” 故而,适才他说不知如何应对。 原来根本不是指今日的谣言,而是可能明日就放出的后招!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握紧他的手: “你是个好皇帝,大臣们看在眼里,百姓们亦是。你放心,天地之间是有杆秤的,人心之内也是有掂量的。” 梁南渚颔首: “只是,委屈你,在这种时候嫁给我。 北蛮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但你放心,咱们的婚礼,一定是最完美的婚礼。” 梁宜贞含笑望着他: “只要是你,一切就是完美。” 她缓缓垂眸,靠上他的胸膛。 次日。 早朝。 “空穴来风的事,你们动动脑子好不好?!” 苏敬亭已记不清是第几次说这话了。 那官员一惊,忙道: “皇上,微臣哪敢质疑?只是,这件事若不解决好,以后还会有人以此做文章的!” 大臣们一个个焦头烂额,又开始争论。 又说放任不管的,又说杀一儆百的更有甚者,只说宁肯错杀不可放过! 庄严肃穆的大殿,还从未如此喧闹过。 梁南渚只扫过眼前的每个人。人心啊总是各怀鬼胎的。 “皇上,急奏!”忽闻腾子的声音,四下瞬间安静。 梁南渚抬了抬手。 腾子满脑袋热汗,递上奏折。 梁南渚平静看过,乍一声冷笑,只将奏折轻轻一扔: “看吧,前脚有谣言质疑朕的正统后脚,就有人打着朕的身份称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章 新帝 “称帝?!” 梁宜贞背脊一紧,蓦地转身。只见她双手紧紧窜成拳,微微揉搓,掌心已然出汗。 程机杼扶着心口,气息还没喘匀。 “你说谁?”梁宜贞抓住她的肩头,“你没搞错吧?” 程机杼拧眉,一拍大腿: “我爹的亲笔信,还能有错?!” 她盯着梁宜贞,步步逼近: “梁南淮!梁南淮!就是你们晋阳侯府的好兄弟!” 梁宜贞一瞬僵住,脸也僵,四肢也僵。她磨着步子退后几步,扶着桌角,整个人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他凭什么” “凭他和晋阳侯府的关系咯!”程机杼没好气,朝椅子腿狠踹一脚,“他说自己才是崇德太子之子,晋阳侯府不过是想让自家的孩子称帝!说你们谋朝篡位!其心可诛! 妈的,锤子!不要脸!” 梁宜贞的眉头越来越紧: “空口白牙这样的事,是要讲证据的!当初,咱们有先皇的遗旨为凭,他什么都没有,怎么敢说这话?!” “哼!”程机杼道,“人家不还有一张碎嘴子吗?不知什么情况,你家的好弟弟竟勾搭上北蛮! 这件事,摆明了是北蛮坐不住,想寻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打仗! 那就来啊!本将军正好手痒,谁怕谁啊!” 程机杼的身子一窜一窜,若不是逢春拦着,她立刻就能提刀跨马,朝北蛮打去。 “程爷,你先坐下。”梁宜贞扶额。 程机杼一把甩开逢春,大步至梁宜贞面前: “你还坐得住?!梁宜贞,安南长公主!要是任由他们的谣言传下去,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长公主了!” 梁宜贞绷着嘴角,并不言语。 到底是谁?竟想出如此阴毒的法子! 梁南渚本就是打着清缴逆贼,光复社稷的大旗,一旦他的身份被质疑,他的王朝,将失去根基! 加之她这个未来的皇后,岂不真成了妹妹皇后?还多一条逆伦之罪呢!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诛心啊” “你说什么?”程机杼微怔,还没从激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这一招,太漂亮了”梁宜贞喃喃。 漂亮得可怕至极!这一招,快、准、狠,一招足以致命。 致命,是顶尖的杀手 而诛心,是顶尖的政客。 梁宜贞压下起伏的情绪,只道: “朝上必定已经炸开锅。接下来,十日之内会有北蛮的讨伐书。他们会逼阿渚退位,否则” “否则什么?” “挥兵南下。” 梁宜贞淡淡吐出几字,就像是从前看到的墓葬中的铭文,或是史书上的故事。 她的平静,叫人担心又生疑。 “宜贞”程机杼倒吸一口气,试探道,“你还好吧” 半晌,见梁宜贞不说话,她只拍拍胸脯: “你放心,北蛮要敢来,本将军打得他们连妈都不认识!” 梁宜贞摁住她的手,摇摇头: “没那么简单。” 她思索一阵: “北蛮部署了百余年,就盯着大楚这块肥肉呢!但直接进攻,显然,他们也没把握。 我想,天眷政变后,他们就一直在找机会。而后起义者越来越多,他们便想浑水摸鱼。” 程机杼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人伪装成起义之人。若成了,大楚自然成为北蛮囊中之物。 这些蛮子,好生阴毒!” 梁宜贞颔首: “只是,他们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晋阳侯府。不仅如此,还是大楚皇室正宗,众望所归百姓拥戴。 阿渚登基以来,巩固边防,致力民生。这些,北蛮都是看在眼里的。故而,他们慌了。 他们明白,阿渚初登帝位百废待兴,若不趁此时挑起战争,恐怕下一个百年也不会有机会了。” 程机杼越听越气,咬牙切齿: “那直接打啊!看看是他们的马蹄硬,还是本将军的长枪快!” 梁宜贞哼笑一声: “你别看北蛮人放浪粗犷,可打仗的事,却谨慎得很。 他们清楚地知道,阿渚的政权如此稳固,很大的程度,是因为他的身份。 若他并非崇德太子之子,起义的队伍也不会蜂拥而至,齐齐拥护。而百姓与百官,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 程机杼恍然大悟: “所有你才说,诛心” 梁宜贞凝眉颔首。 想出这个计策的人,不仅对大楚十分熟悉,对梁南渚与晋阳侯府也足够了解。甚至,连梁家兄弟的关系亦莫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谁 她坐下,按了按太阳穴。 真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明国公府中,更加不能平静。 鄢凌波自早朝入宫,便一直没再回来而消息,早已传回了明国公府。 二老爷上京,本是住在明国公府,听闻自家儿子在北蛮建立小朝廷的消息,险些没气死! 他匆匆上京,本是担心自家儿子的安危,求梁南渚帮忙找人。 哪承想,真真给了他大大的“惊喜”啊! 他只跪在汉白玉地上,对着老夫人的屋子磕头请罪,眼看已整整一个时辰了。 “母亲,儿子没有教好那小畜生,是儿子不孝!”二老爷嚎道,“容那小畜生他国称帝,是儿子不忠! 母亲,您杀了儿子吧!提着儿子的头,去向皇上请罪!” 哀嚎声回荡在院落中,绕梁不绝。 滴答。 二老爷忽聚额头湿哒哒的,一摸,竟是一滴水。 滴答,滴答哗啦啦 忽然间,骤雨倾盆。 汉白玉的地面一瞬间湿漉漉的,二老爷满面的雨水,暮春的天气,袍子都湿透了。 “阿嚏!” 二老爷揉了揉鼻头,环抱胳膊搓了搓。 “你有完没完!” 忽闻少女的怒斥。 二老爷一愣,渐渐抬头。只见少女撑着油纸伞,鼓着圆圆的眼睛,眉峰紧蹙。 不是梁宜萱是谁?! 她只瞪着父亲: “他是英雄好汉,还是真成皇帝了?!也值得你一把老骨头为他去死?!” “宜宜萱” “祖母让你别嚎了!”她啪地一声,丢下准备好的纸伞,“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帮大哥解决问题吧!” 说罢裙摆一扯,头也不回地进了老夫人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可怕的人 雨水敲打房檐,皇宫的琉璃瓦金灿灿的,溅起层层水花。 房檐流下丝丝雨水,似一道帘幕,将宫殿隔绝起来。里面的人,里面的事,都像是个秘密。 梁宜贞疾步而去,逢春撑伞匆匆跟着。 至回廊下,送她进去,逢春方才收伞抖了抖。一回头,人已不见了。 梁宜贞哪里还顾得上逢春,只快步朝里走,就差跑起来。大殿中,梁南渚几个屏退左右,围坐一处,便像在太学的时候。 刚进殿,梁宜贞忙朝鄢凌波道: “大姐才回宫,已将二叔劝住了。” 又转向梁南渚: “还有新的消息么?今日早朝什么情况?” 梁南渚抬看她一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 “先坐。” 他目光渐渐朝下,只见她绣鞋已湿了透了,裙摆沾了圈泥污。 一时心酸,只道: “来人!扶长公主入内室更衣。” 廊下候着的宫女这才进来,一左一右去迎梁宜贞。 “不必麻烦。”梁宜贞似没看见她们,一屁股坐在梁南渚身旁,神情紧张认真,“咱们接着说。” 梁南渚望着她凝了凝眉: “不急在这一时。别引发寒毒,惹我分心。” 他指着她裙摆,顺手一捞,脱下她的鞋袜。只是长裙遮挡,围坐的几人自然看不见女孩子的玉足。 苏镜头与柳春卿相视一眼,自觉埋下头。 梁南渚又迅速脱下自己的龙鞋给她套上: “去更衣,听话。” 梁宜贞愣了半晌,看看自己狼狈的衣裙,这才惊觉。只得随宫女去了。 出来时,套了件梁南渚的家常袍子。他人高,袍服也宽大,女孩子只拖在地上,噔噔跑过来坐好。 梁南渚上下打量,仔细检查一番,方才放心。 又揉揉她的脑袋: “这才对。” 鄢凌波遂道: “宜贞,适才宜萱回宫,可带了话回来?这件事,二叔此前可知情?” “不像是知道的样子。”梁宜贞道,“若不是祖母拦着,二叔只怕要三跪九叩地入宫请罪。祖母只骂他憨货!蠢顿!” 梁南渚扶额: “小的给老子惹恁大麻烦,大的也不让人省心!” 梁宜贞顺顺他的背: “祖母让带了话回来。她让大哥放心,她是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你的出身不容置疑。 何况,咱们手上有先皇遗旨,放在哪里论,都是不怕的。” 柳春卿颔首: “此其一。但最要紧的,是咱们有民心。自皇上登基以来,大楚的改变显而易见,百姓的日子更好,也是显而易见。 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希望朝廷更替。风险太大了!” 苏敬亭亦赞同。 却凝眉道: “话是不错,只是,我还是悬着心。你们说,能想出这损招的,能是什么人?北蛮…怕是没这个本事吧?诛心啊…也太准了。” 梁南渚轻笑一声,替梁宜贞理了理袍子: “一个老朋友。他呀…自以为通晓人心,最喜欢用诛心的招数了。” 说罢,他目光落向梁宜贞。 她一怔,眨眨眼: “你看着我作甚?” 苏敬亭亦愣住: “喂,你什么意思?你狗急跳墙,也犯不着怀疑宜贞吧!” “呸!”梁南渚一脚踹过去,“你个锤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鄢凌波只轻笑一声摇摇头,柳春卿默然。 梁宜贞扶额: “敬亭兄,他是说,我认得那个人。” “是谁?” “淮南,扈司青。” 梁宜贞屏住呼吸,目光茫茫然凝着前方。若是他,麻烦可就大了… “皇上,”鄢凌波道,“臣思来想去,脑中也没有第二人了。” 柳春卿倒吸一口凉气: “从前在淮南,皇上与长公主两人施计,灭了他大部分的兵力。只是当时我与老苏不在,不知详情。 想来,他心中气不过,此番必不会善罢甘休。” “妈的!”苏敬亭呸了声,“上回你们在淮南城到底什么情况?” 梁宜贞回忆起当日的情景,千钧一发啊!若稍微行差踏错,结局,就不可知了。 梁南渚遂道: “当时,我与阿贞演了段戏骗他。他以为我花天酒地,只把阿贞当玩物,又以为阿贞早有逃离之心。 故而…意图奉我为傀儡皇帝,诱阿贞监视我。” “诱”字一说出来,众人也明白了是何意。 苏敬亭嗤笑一声: “那厮,原是个出卖色相之人。” 梁宜贞撇嘴嘟哝: “也并不怎么好看。敬亭兄,还没你好看呢!” 苏敬亭抱拳: “宜贞你客气。” 梁南渚无语,接道: “他惯爱玩这一手,我这里行不通,自然找别人咯!只是,从前查不到他的底细,想不到竟是北蛮的人!” “你有对策么?”柳春卿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梁南渚凝着前方。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腾子急切的声音: “皇上!有疾奏!” “有屁就放!”梁南渚唤他入内。 腾子一进来,见众人都在,瞬间吓得闭了嘴。 噗通!直直跪下。 腾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一跪,显然是将要说的话后果严重,不知如何承担。 梁南渚缓缓抬起眼皮,淡淡道: “打来了?” “是。”腾子冷汗直流。 梁南渚一瞬沉默。 腾子试探着看他一眼,又匆匆埋下头,身子发颤: “皇上,还…还…失了城池…” 城池! 梁南渚一瞬抓紧袍子,脖颈上青筋绷起: “哪座?” “不止。”腾子屏住呼吸,不停添嘴唇,“有…有两座。” “说。” “河北府、吉兴府。” 这是大楚最靠北的所在。显然,北蛮觊觎久矣,一击即中。 梁南渚强稳住呼吸: “接着说。” 腾子咽了咽喉头: “二…二少爷,呸!是梁南淮逆贼!他…他在吉兴府定都,国号新楚,宰相…扈司青。” 梁南渚听罢,眸子凝了凝: “传六部尚书入宫。” ………………………… 吉兴府。 扈司青抱臂,看着龙椅上瑟瑟发抖的梁南淮,玩味地笑了笑。 “我说皇上,都快入夏了,您抖什么抖啊?”他笑得更厉害,“您不会也种了寒毒吧?哈哈哈!” 梁南淮脑中一片空白,呆愣愣看着一身龙袍,那是与梁南渚同样的制式。 可穿着它,为何如芒在背? 这个龙椅,宽大舒适,却为何如坐针毡? 他依旧发颤,看向扈司青,近乎哀求: “扈将军,你就放过我吧!” 扈司青轻笑,郑重行个揖礼: “皇上,您又唤错了。臣,是您的宰相,皇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二章 北蛮 梁南淮一脸不自在,站也不敢站起来,坐也不敢坐安稳。 这座龙椅,简直像是定时火药!要命的是,你还不知他何时会爆炸?! “扈…扈将军…你真的误会了,我…我和崇德太子没关系…那是我大哥!他…他才是崇德太子的儿子,当年的小皇太孙。” 梁南淮试探着看扈司青。 他已然坐下,品着新上供的茶叶,正是吉兴府产的。 从前,在北蛮要吃到这样的茶叶,必须通过互市,价格奇高。如今,寻常北蛮百姓也能吃得起这茶叶了。 “好茶啊…”扈司青叹道。 梁南淮一愣,更加焦躁: “扈将军,你缺个皇帝,你找我大哥去吧!或者,你自己做皇帝不就是了?何苦…何苦拉扯上我这个废物?” “哈哈哈!”扈司青大笑,“我的好皇上,哪有说自己是废物的道理?想当初,在川宁之时,你不是还为这个计谋拍手称好么?” “那不同!”梁南淮如热锅之蚁,“从前大哥还未称帝。可如今,他都已经入主皇城,大局已定,翻不起浪的! 况且…” 梁南淮顿了顿: “若重来一回,我在川宁时也不该答应你合作!” 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乱臣贼子,京城川宁都回不得,何苦来哉?! 扈司青扯着嘴角笑了笑: “怎么?当初将梁南渚视为眼中钉,如今坐上龙椅,却是怂了?” “是。” 梁南淮也不分辨,一脸生无可恋: “我是怂了。他的手段太厉害,借我十个胆子我也再不敢与他为敌!再者说…我父亲还在他手中… 扈将军,我求你了,你就放了我吧!” 话音未落,就要跪下。 扈司青不动如山,只垂着眼皮看他,呷一口茶,淡淡敷衍: “皇上,使不得啊。” 梁南淮一愣,一咬牙,只听噗通一声。 双膝触地。 “我不也是什么皇上。扈将军,你行行好吧!” 说罢便开始脱龙袍。 扈司青目光淡淡扫过: “你要敢脱,就躺着出去。” 梁南淮脸色一白,手蓦地僵住。 躺着出去…那就是死啊。 半晌,他只耷拉下脑袋,无力跪坐龙椅旁。 默了好一阵,才讪讪道: “你们北蛮想要大楚的地,关我什么事?你扈将军想要掌权,又关我什么事?” 扈司青呷一口茶,目光渐渐落向他,: “这身龙袍啊,千尊万贵,金银丝线交织而成,你就这样随意坐了?哟,都皱了啊…” 他缓步过去,两指夹起他的衣袖打量,咂嘴摇头。 “皇上,这个位置你不坐,自有许多人想坐。”扈司青道,“况且,你如今的境遇,做个傀儡有何不好?” 梁南淮深凝着眉头。 扈司青扯了扯嘴角: “你以为,你还回得去?” “什么意思?!”梁南淮猛一怔,抬头盯着扈司青,神情颤颤。 “呵,”扈司青轻笑,“你从庄子上逃出来,又来过我北蛮地界。算来,称帝的消息也已传到梁南渚耳中。 皇上,你此时回去,他能放过你?便是他顾念着所谓的兄弟情义,晋阳侯府的养育之恩,可朝中大臣呢? 你也该知道,你们大楚的朝臣有多狠。你犯下此等大错,是死是活,都由不得他的!律法在呢!” “哦,对了,”扈司青笑道,“他身边那个谁,大理寺的,苏…苏什么来着?” 梁南淮面色已然煞白,身子发颤: “苏敬亭…” “对!就是他!”扈司青一拍大腿,“不是说,他铁面无私塞包公么?你说,他会不会放过你呀?” 梁南淮紧咬着牙,双手握拳,龙袍的袖口抓得皱巴巴的,袖口的飞龙似乎也在蹙眉。 “还有你父亲。”扈司青垂眸打量他,心头冷笑,道,“说起他…你若不回去,他在大楚过活,或许能被认为是个坚守大楚的忠义之士。 可你若回去…他就是逆贼的父亲啊!你以为,他的下场会比你好?” 梁南淮默然,一股酸楚直往上涌,只憋闷了一汪泪,说不出哭不出。 “再看看这里!”扈司青忽提高语调,大袖一挥,“皇上,这是你的国土。政事,臣替你打理,你只需要纵情声色,享受荣华富贵便是。 这样的日子,不是你最想要的么?” 梁南淮微愣,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扈司青挂着温和而亲近的笑容,似乎真是全心全意替他着想。 啪啪! 扈司青忽拍手。 只见一群衣着鲜丽的舞姬鱼贯而入,管弦丝竹声骤起。方才极冷清,极阴暗的宫殿,霎时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更有年轻貌美的宫女手捧银盘,其上盛满瓜果美酒。一个个笑脸盈盈,婀娜多姿,直朝梁南淮围过去。 扈司青笑笑,长作一揖: “皇上慢用。臣,告退。” 随着扈司青退出来,宫殿朱门紧闭,守卫森严。只见窗上人影翻翻,俱是消磨热闹。 ………………………… 钟已敲过四更,梁南渚披一件袍子,双手撑着案头,其上展开着一张羊皮舆图。 灯火耀着他的侧脸,光洁的下巴生出胡渣,眉梢眼角尽是疲惫。 梁宜贞提了提他肩头的袍子,道: “程老将军挡着,想来…是有胜算的。况且,又派了援兵。” 梁南渚凝眉: “我记得,小时候常听父亲说起北蛮。那时,骚扰边疆也是常事,不过皇祖父雷霆手段,北蛮自是不敢入侵。 想不到,沉寂了十几年,终是露出獠牙。真能忍啊…” 梁宜贞气息沉沉,眸子凝了凝: “父亲曾说,北蛮是狼…伺机而动,忍常人所不能忍。” 梁南渚一顿,看她一眼。 自她出生,父亲便被关在西角楼,如今都还是疯癫之状。 父亲…何时同她说过这话? 但他终究没有问。 “阿贞,事情或许比我们想的更严重。”他看向她,鼻息微叹,“咱们的婚事…怕是要延期…” 梁宜贞握着他的手: “我明白,这也是我该有的担当。” “委屈你了。” 梁宜贞摇摇头: “不委屈。我等着阿渚收复失地,给我做聘礼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三章 火烧眉毛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五十三章火烧眉毛梁南渚心下一动,感觉心头空落落的,可心尖又时不时泛起酸楚。 他微微凝眉,只见梁宜贞正仰面望着他。神情中,没有大战将至的畏惧,也没有视死如归的英勇。 女孩子只是静静看着他,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似乎只要在他身边,就是岁月静好。 梁南渚微微笑了笑,朝她鼻梁一刮: “祸害,你要聘礼也忒贪心了些。” “是呀,”她道,“可我是长公主啊,还是镇国长公主,聘礼不贪心些,岂不是让人嘲笑你抠门?” 她微微一笑,梁南渚心里猛一下刺痛。 这种时候了,她还在安抚他啊…可是阿贞,你如此撑着,我也是心痛的啊。 梁南渚揉揉她的发髻: “阿贞,你会不会累?” 梁宜贞一怔,愣了半刻。 “我是说…”他道,“莫名其妙地来到我身边,好几次险些丧命,又经历了别人几辈子都遇不上的祸事…阿贞,你别笑了,很辛苦吧…” 话音未落,梁南渚长长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说下去。 梁宜贞收了笑容,眉头拧了拧: “怎么会是祸事呢?阿渚,莫名其妙地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事啊!不过,这不像是莫名其妙,更像是命中注定。” 当年放弃鉴鸿司的入学机会,随父亲下墓,到后来挖到了镇国安南长公主的墓穴…然后,来到百年前,遇到他…开启一段从未读到过的历史… 一切像个梦,一个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梦… “的确很累。”梁宜贞垂眸,握紧他的手,“可是,若无这些事,人是不累了,却也全然无趣了… 想来,人这一辈子,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若没了中间这些折腾,又何必在这世上走一遭呢? 阿渚,我很累,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大的事,但…我愿意承受…这一切,我愿意,并且甘之如饴。” “阿贞…” 梁南渚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半晌说不出话。 阿贞…他其实不知是否该叫她阿贞。但那又如何呢?她就是她,不是一个姓名,而是…一个人…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与自己风风雨雨的人。 “阿贞,你…” “放心”二字还未出口,只听门外又传来疾步。 “皇上!”腾子应召而入,噗通单膝跪地,眉头深锁,“相州失守。请皇上示下。” 梁南渚背脊一紧,脸一瞬白了。 相州是座军事要塞,一旦失守,海州危矣。而海州,便是内陆的最后一道屏障,与京城近在咫尺。 梁宜贞亦面色紧绷,握紧梁南渚的手。 从前史书上冰凉的文字,都成了漓漓鲜血。 ………………………… 早朝。 大殿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一日比一日压抑。 大臣们或是垂丧着头,或是闷着一口怨气。偶有义愤填膺者,多是抱怨几句发泄发泄,对于战局,是无可奈何的。 “臣有事启奏!” 万籁俱寂中,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 那…不是男子。 只见程机杼跨出一步,目光炯炯: “皇上,臣请求出征。” 梁南渚不语。 有年老的大臣凝了凝眉,嘀咕道: “一个女娃家家,打打山贼匪患便罢了。北蛮如狼似虎,去送死么?! 要我说,还不如讲和,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天天打天天打,生灵涂炭的,罪过啊!” 安静的大殿中,没有声音能藏得住。 梁南渚抬起眼皮,睨向那大臣: “那你出钱啊。” 老臣一抖,忙噗通跪下: “皇上息怒,臣失言。” 副相赵大人看他那怂样,拧了拧眉,上前道: “皇上,夏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顿了顿: “如今北蛮势如破竹,不如先谈一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也总比一直打下去要好啊。若能接受,自然…皇上,臣请求出使。” 梁南渚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赵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柳春卿上前,“谈,自然是要谈,可若像赵大人这样谈,咱们大楚怕是连骨头也不剩吧?” 赵大人一梗: “柳相爷,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自然是轻狂些,老夫也不说什么。只是,我们这些老臣,好歹也在这朝堂上上站了十几年,你如此说话,岂非太刻薄?!” 柳春卿冷笑一声: “要比站得就,那这些柱梁岂不比赵大人更久?你让他们说两句?” 赵大人再一次哽住。 柳春卿自打做了相爷,便十分轻狂,这孩子从前也不这样,膨胀得这么厉害? 赵大人长嘴一撇: “柳相爷是要拿百姓的命开玩笑么?!北蛮做事凶狠恶毒,咱们大楚百姓不能再受荼毒了!年轻人,别拿别人的命不当命!” 鄢凌波静静听着,这是要给柳春卿扣上个残忍狠辣的帽子啊。 他轻笑,一袭白衣飘然上前: “赵大人急什么?柳相爷血气方刚都没急,您资历老些,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鄢凌波待人一向温和,看着他,赵大人的火气也消下去一半。 “国公爷,不是老夫急躁,实在是…”赵大人一咬牙,狠叹一声,“老臣索性就说了吧!左右一条命也要赔给大楚! 如今的形势,摆明了打不过北蛮?硬撑着作甚?!趁着咱们有钱,打发他们走就是了。 北蛮嘛,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几个肉包子解决的事,干嘛非要大楚子民送命呢?” 柳春卿眉头越来越近,听得急火攻心,抬手指着赵大人,广袖代得飞起来: “在你眼里,大楚的土地就是肉包子?可肉包子打狗,是一去不回的啊! 叫花子?你见过哪个叫花子在你家门前蹲守十几年,就为了一个肉包子?! 那是强盗!是贼!你给贼肉包子,请他们来端了你家么?!” “你!”赵大人猛退一步,扶着心脏,猛拍大腿,“老夫是说要谈!要谈!说白了,割点土地算什么?再打下去,皇上才坐稳的江山,怕是…” 他终究没敢再说下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柳春卿接道,“割地?!那些失地上的百姓,赵大人是嫌累赘了?” “好了!”梁南渚忽道,见二人情绪缓和,才道,“说的都有道理。打要打,谈也要谈。” 赵大人一愣,扶着心口朝前几步: “皇上这话…是何意?” 鄢凌波温和一笑,上前扶着赵大人: “赵大人,皇上的意思是,我去谈,程小将军去打。”贵女联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四章 后手 赵大人顿住,猛抬头看着鄢凌波,一脸不知所措。 程机杼闻声,眼睛蓦地睁大,扬起头上前一步: “谢皇上!臣必不负大楚。” “那…”赵大人看她一眼,又看向梁南渚,“出使之人…明国公身份贵重,果真合适么?” 梁南渚淡淡扫一眼,耸耸肩: “要不,赵大人去?” “臣领…” 赵大人的旨字还没说出来,就有朝臣慌忙上前。 “皇上,赵大人出使实在是不妥啊!”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 “三思”声此起彼伏,赵大人蓦地愣住。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上朝之前不是还有好些人支持自己出使的么?怎么半个时辰不到,全都变卦了? 赵大人凝眉。明国公的分量虽够,可他毕竟是个瞎子,北蛮是否会更看轻大楚,随意欺负? 至于旁人…宰相柳春卿倒也够分量,只是这人年纪轻轻太过刚烈。万一和北蛮吵起来,旧仇未解又添新恨,那可糟了!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是最佳人选啊。 他四下看了看,由人扶着上前一步: “皇上,臣与北蛮也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还请皇上信任。” “赵大人,”梁南渚看向他,“朕怜你年老,可适才你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做一个使臣。” 有朝臣附和: “是啊!原本以为赵大人经验足、人沉稳,是最适合做使臣的,没想到与柳相爷吵成这样!” “柳相爷年轻,火爆些不奇怪,怎么赵大人如今也这样了?” “倒是明国公合适。” “……” 赵大人无语,又无法反驳,只恨恨看着柳春卿。 直到下朝,他还是一脸不爽快。 “赵大人,适才晚辈得罪了,你的心绞痛没事吧?” 回头一看,竟是柳春卿凑到身边,还要搀扶他。 赵大人忙闪开,撇嘴: “柳相爷快别,下官担待不起。” “赵大人好灵活,”柳春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只见不远处闪过一御医的身影,渐行渐远。 赵大人莫名一愣。 柳春卿看着他,只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便匆匆走了。 “等等!站住!你套我啊!” 赵大人回神,人却早没影了。 他只狠狠跺脚,一面嘀咕: “我说柳春卿这小子今日怎么如此暴躁如此反常。原是故意激怒老夫,好叫朝臣们倒戈啊! 怕是担心老夫犯心绞痛的毛病,还特意传了个御医候着。御医…” 不对! 赵大人眼睛猛睁大。能传御医来,这件事,只怕皇上也有份吧。 不不不,皇上适才虽没说几句话,可句句在点上,字字带节奏。皇上才不是有份,是主谋啊! 赵大人一把扶住心脏。 这些年轻人,了不得了不得! 他舒了口气,看了看天。如今,与从前的境况是不同了,年轻人的天下咯! ………………………… 一月后,安南殿。 天气越来越热,梁宜贞摇着团扇心绪不宁。 凌波哥出使已一月,按理说,早该到了。可除了平安信,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梁宜贞不由得每日揪心。 梁南渚本就不是屈居人下之人,和谈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会不会,扈司青已经看穿?和谈的进程究竟怎样?凌波哥的平安信,真的平安么?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穗穗备车,我想回趟鉴鸿司。” 淑尔一向聪慧,不如与她商量分析。 穗穗正吃果子,忽一抬头: “长公主是去找淑尔小姐么?她不在啊。” 梁宜贞一愣: “去哪儿了?我怎么不知?” 穗穗思索半晌,点着下巴: “说是去北金,找一位谢夫子的弟子。嗯…反正是游学去了。她说最近长公主心烦,你若不问就不要告诉你。” 梁宜贞凝眉,无奈坐下。 殊不知,杨淑尔的确是往北金去,只不过,是在鄢凌波出使团的掩护下,绕道而去。 至于去作甚,知道的人甚少。 正待细问,只见逢春急匆匆闯进来,看见梁宜贞,蓦地慌张,立马转身就走。 “逢春!”梁宜贞高声唤住,“你作甚呢!” 逢春顿住,缓缓转过来: “长公主,我…忘记扫花了。” 梁宜贞满面狐疑,上下打量她: “你可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 逢春紧蹙着眉。大概,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表情。 “长公主,明国公的使团有信传来。” “那你还不快说!” 话音刚落,梁宜贞顿住,神情渐渐黯淡: “不是好消息吧,故而,怕我知道。” “这消息,好…也不好…” “与我有关?”梁宜贞盯着逢春。 逢春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太过聪慧,自己这张脸从不会骗人,又如何瞒得住她呢? “长公主,北蛮同意退兵。” “什么条件?” 逢春咽了咽喉头: “和亲。” 和亲啊… 梁宜贞一瞬沉默,吃果子的穗穗也呆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和亲公主…史书上记载的梁宜贞正是位和亲公主,这就对上了啊… “呵。” 梁宜贞乍一声冷笑,自嘲又无奈。 安南长公主梁宜贞,赐和亲于…她想起父亲那本野史上的字,不禁一个寒颤。 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个创造历史的人,想不到,终究会走入历史的轨迹中。 “长公主!”穗穗一把丢开果子,抱住梁宜贞,满眼坚定,“你放心,皇上是不会把你嫁出去的!你是我们大楚的皇后啊!” 皇后… 大楚从来就没有皇后。 梁宜贞想起那座兄妹合葬墓,只有皇上和公主,哪里来的皇后呢? 莫非,待她和亲后,梁南渚会思念到终身不娶?待她死后还要求合葬? 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逢春亦凑过来: “穗穗说得对,皇上绝不会这样做。如今朝臣们有长跪不起的,有结伴逼迫的,皇上没都有半分动摇。长公主,你别担心。” 她何尝不知他不会? 但那是大楚啊!是天下百姓啊!对于朝臣而言,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何必耗费千军万马?那可不划算。 梁宜贞咬咬牙: “这一定是扈司青的主意。 阿渚若答应和亲,他将会自责一辈子,一个充满内疚的君王,如何治国?到时候,扈司青岂不有许多空子可以钻! 阿渚若不答应,君臣离心,朝廷内乱。 扈司青,好一个诛心的招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五章 和个锤子亲 贵女联盟一个刺激的故事第四百五十五章和个锤子亲另一头,御书房中,梁南渚独自端坐,将所有朝臣的求见都拒之门外。 腾子出来传话,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只蹙了蹙眉: “你们不用找了,让去其他大殿跪着的大人们也起来吧,皇上就在御书房,不用跪得到处都是。” 赵大人抱拳道: “沈侍卫,皇上这样躲着咱们是什么意思?总该出来见一见才是啊。” 腾子扶额: “皇上何曾躲过你们?让我出来传口谕,便是告诉各位大人,皇上陛下就在御书房,并且就是不想见你们。” 赵大人一梗,朝臣们面面相觑,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皇上若找借口不见,倒还能拆穿。可如今,人家明说了不想见,这可如何是好? “沈侍卫,事关重大,烦请你再通传一声。事情,总是可以商量的。” “皇上说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腾子语气刚硬,“皇上还说,让你们将心比心。若是强盗抢你家的钱杀你家的人,还让你们的夫人嫁过去,你们乐意?” “这…” “这什么这!”腾子转身,挥挥手,“快快散了吧。” 大门一关,又断了一点希望。有的大臣已跪不住,无奈坐在地上揉膝盖,有的捶着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咱们皇上平日里英明神武,做事果决,怎么偏偏到了长公主的事,便这等拖泥带水?!哎!” “皇上哪里拖泥带水了?他可是明确告诉咱们不行!哼,什么都比不过安南长公主啊!” “安南长公主本就患有寒毒,不适合做皇后。我看把她和亲嫁出去,倒是件好事。” “说的也是。安南长公主坏主意多得很,说不定能将北蛮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不用出兵,北蛮怕是早亡了!” “如此说来,皇上三番四次为她出格,还真是个祸水啊!” 灵天司的大臣听了半晌,喃喃道: “这回你们还真说对了。” 他哼了一声,颇有怨气。 自打梁南渚登基,灵天司就不大受重视。年轻的帝王不信鬼神,灵天司的地位一落千丈。 “怎么?她真有问题?” 灵天司的大臣一撇嘴,颇是得意: “当初皇上不顾子嗣绵延,执意要立身中寒毒的长公主为后,这不是惹怒了先祖么?! 你们想想,是不是自打长公主入宫,大楚就危机不断?先是前相爷造反,再是北蛮的攻打… 不怕告诉你们,长公主在一日,这大厨啊…哼!” 他撇嘴,不再说下去。 “这些话,你怎不同皇上说?” “说了啊,皇上不信我能怎么办?灵天司如今都没在在皇上眼里!你们看看皇上的样子,除了长公主的话,还听得进谁的啊?” “哎!祸水啊!” “不幸啊!” …… 大臣们说话并未刻意回避梁南渚,甚至故意高声。这些话,自然传到了梁南渚耳中。 他冷笑一声: “还真吵啊。” “都是些蠢货。”柳春卿放下誊抄的笔,将写好的名单递上。 梁南渚扫一眼: “果然,聪明人都没来。” “腾子,”他又唤,“那个灵天司的,拖出去砍了。” “是。” 腾子雷厉风行,门外很快传来那官员的哭嚎和惨叫。 不多时,大臣们吓到,纷纷散去。杀鸡儆猴,得罪长公主的下场,还是不要报在自己身上才是。 柳春卿收回看门外的目光: “这件事,怕是已传到宜贞耳朵里。你打算怎么办?” “扈司青,不就是诛心的老把戏么?想让我君臣失和…想得美!”梁南渚鼻息一哼。 柳春卿一怔: “莫非,你真打算和亲?” “和锤子和!”梁南渚一脚踢去,“老子的江山,不需要靠女人来换。” 他沉吟一阵,看向柳春卿: “我打算…御驾亲征。” “什么?!” 御驾亲征,固然是鼓舞士气,凝聚君臣的。只是,这太危险了…非到绝境,没有哪位君王会御驾亲征。 “皇上,”柳春卿深呼吸,“不,阿渚,你再想想。这件事太大了。你一走,京城谁来坐镇?” “如今内乱已平,即使我不在,京城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他顿了顿,“况且,有阿贞在呢。” “你的意思是…” 梁南渚深吸一口气,眸子凝住: “出征期间,镇国安南长公主监国。” 他看向柳春卿,眨一下眼: “你以为,镇国二字是白叫的?多这两个字,每月多多少俸禄呢!” 柳春卿扶额。 “她愿意么?”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梁南渚叹口气,“朝臣们不信任她,即使日后登上后位,也不过是风雨飘摇。我总不能把每个说她不好的大臣都杀了吧?” 梁南渚自嘲一笑,又道: “唯有让她监国,让朝臣们看看,我的阿贞绝对配得上大楚的皇后。有她母仪天下,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 至于我,是时候与扈司青一较高下了。” 扈司青沉吟不说话,好半晌,才抬起头: “好。你放心,有我帮衬着宜贞,你放心收拾北蛮。等你凯旋,还你个万民拥戴的大楚皇后。” 梁南渚一笑,拍上他的肩头: “好。” ………………………… 子时,安南殿。 滴漏滴答滴答,烛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梁宜贞呆呆望着手中的安南印。这枚印章,终于要排上用场了。她渐渐紧握,深吸一口气,披上斗篷挽了食篮,便往梁南渚那里去。 御驾亲征…他就要上战场了啊。一位帝王,亲自上战场。 御书房还灯火通明,这一夜,他怕是又不打算睡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径自进去: “阿渚。” “你来了!”他立马放下笔,笑着迎来,“本说批了这剩下的便来找你,不想你先来了。” 梁宜贞笑了笑: “明日便要出征,我来为你饯行。” 梁南渚牵她坐下,理了理女孩子的额发: “明日你也要监国了,怕不怕?” 梁宜贞含笑摇摇头。 监国,她可从来没打算监国啊。 “阿渚,我不通厨艺,唯有这壶酒是冬日里酿下的。取了雪水与梅花,大抵不大好吃,却是我的心意。” 说罢斟了一盏: “你尝一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个刺激的理想 第四百五十六章 回到命运中去 女孩子的手悬在空中,杯盏握得很紧,只含笑望着梁南渚,睫毛微颤。 梁南渚看她两眼,接过杯盏,却也不吃,只顺势将她的手握住。 “咦…”他轻吸一口气,“怎么掌心出汗了?天也不热啊。” 梁宜贞一怔,忙抽回手,又自然地在他袍子上蹭了蹭。 只笑道: “大抵走得急了些,出了汗。” 说罢又将鬓发卡在耳后。 梁南渚笑了笑: “走这样急,又不赶着投胎。你的寒毒虽暂时压制住,可出汗一凉,少不得叫人操心。” “你如今越发啰嗦了。” “明日就要出征,不趁着此时啰嗦够了,我如何放心?”他揉了揉她的发髻。 松散挽着,是家常的样子。 梁宜贞不语,只任他揉弄自己的发髻。 明日,就要分别了啊… 在他看来,是出征的暂别;可在她,却是一生… 一时心头刺痛,梁宜贞微微凝眉,只将头锤子,生怕他察觉。 “阿渚,”她看向那盏雪梅酿,“这盏鉴别酒…莫不是嫌我笨拙,一口也不肯吃?” 梁南渚的目光亦落向那盏酒,顿了半晌: “厨艺上,你的确不大聪明。” 他勾唇,嘿笑道: “比不得我,学什么成什么!” 梁宜贞撇嘴,白他一眼,目光又不自主地移向雪梅酿。 梁南渚举至她眼前,双目直视: “这盏酒…怕是有毒啊…” 梁宜贞一怔,面色霎时绷紧: “你在说什么啊?!” 梁南渚审视着她,她只呆愣不动,手却将桌角握紧。 “噗!”他忽咧嘴一笑,“上回你做的吃食,黑乎乎的,可不是同下毒一般?你记不记得,我当晚就拉肚了!你这酒…” 梁南渚撇嘴: “啧啧,损伤龙体啊!” “那请皇上治我的罪啊。”梁宜贞下巴一扬,头一偏。 梁南渚顺势朝她粉唇一啄,又蓦地拦腰一抱: “我可舍不得。阿贞手中死,做鬼也风流。” 他看向雪梅酿,眸子垂了垂,语气忽而低了: “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你酿的酒…上了战场啊,或许,日后都吃不上了…” 梁宜贞被圈在他怀中,神情亦渐渐凝重。 大抵,真是最后一盏酒了吧…但那无关战场。 她抽出一只手,将酒盏举至他唇边: “不过图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梁南渚深深凝着她,女孩子的脸,女孩子的指尖…动人又伤情… 他就着她的手噙过酒盏,一仰头,一饮而尽。 目光,却始终凝着她。 梁宜贞心尖一酸,眼泪霎时涌上,包在眼眶中,强撑着不落下。 “阿贞…” “阿渚,其实…”她深吸一口气,“我一开始就在骗你…我不是你认识的阿贞,我…” 她一时哽咽,本来想好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你在说什么啊?吃酒了?醉了?” 她摇头: “我们,总要回到自己的命运中…” 说罢就要走。 梁南渚一把抱紧,却只觉四肢酸软,半丝力气也没有。霎时,又觉眼前模糊,一阵眩晕… 只见得梁宜贞的背影渐行渐远,越发模糊…到后来,便什么也不知了… ………………………… 梁宜贞披上鲜红斗篷,独自行于宫门前。 夜深了,天边无月,只挂着几点疏星,黯淡地闪烁。 “安南长公主?”宫门的侍卫们一惊,下意识揉了揉眼。 梁宜贞端然而立,比任何时候都有皇家气派。 “我要出宫。” “这…”侍卫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甚至有些木楞,“长公主,宫门早下钥了。皇上吩咐过,明日出征,今夜不许任何人出入。” “皇上让本宫监国。我的话,便是圣旨。” “明日才是,今日不是。”侍卫一板一眼道。 梁宜贞微微凝眉,从袖中取出安南印。 侍卫们一惊。 皇上早说过,安南印权同玉玺。如今安南印在此,不就等同于圣旨么? “放行。” 侍卫们照章办事,谁也不知其中关窍。 梁宜贞跨出宫门,又眼看着宫门再次合上。她深吸一口气,憋了两滴泪回去。 此前,她已秘密给北蛮修书,说愿意和亲。自然,这一切都是瞒着梁南渚的。 去北蛮,去和亲,去嫁给扈司青… 那盏酒,本就不是饯别酒,而是诀别酒! 只可惜,她好不容易酿成功一回,却不能陪他细细品味了… 梁宜贞长叹一声,转身而去。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回到命运中去…回到命运中去… ………………………… 北金。 杨淑尔站在城门口,打量这座陌生的城市。 这里的男女都爱梳大辫,身披皮毛制成的衣物,说着一口她听不懂的话。 半月前,她与鄢凌波分别,带了些人马往这座城市来。 这里的国君,是谢夫子年轻时的弟子,完颜亶。 杨淑尔系紧包袱,其中装着谢夫子生前的手书。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入这座城市。心中不得不佩服自己目光长远的夫子。 ………………………… 相州,北蛮驻地。 扈司青正设宴款待鄢凌波,梁南淮坐在上位,神情极不自然。虽说鄢凌波看不见,但他依旧不敢直视,只觉羞愧难当,无颜以对。 “明国公,”歌舞正酣时,扈司青忽举杯,“这一杯,我要单独敬你啊!” 鄢凌波端坐如松,也不举杯,只笑笑: “我为大楚而来,扈将军为北蛮,你我并无私交。单独?没这个说法。”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扈司青笑道,掐指一算,“最多一月,我们会是亲戚。” 鄢凌波心下一紧,却面不改色,笑道: “扈将军说笑了,皇上是不会答应长公主和亲的。这一点,我想我已说得很清楚。” 鄢凌波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却十分强硬。 扈司青放下酒杯,垂眸一笑: “若是安南长公主自己想嫁呢?” 他身子前倾,唇角勾起: “明国公,我想你需要转达你们的皇帝,强扭的瓜不甜。” 他又看向梁南淮: “皇上,你说是不是?” 梁南淮蓦地一抖,只扯嘴笑了笑,并不说话。 “你说什么?”鄢凌波的脸一瞬绷住。 “来,念给明国公听。”扈司青递过信笺。 小宝刚接过,双手蓦地发颤。 这…分明就是长公主的笔记啊!他颤颤看向鄢凌波,始终不敢开口。 “念!” 鄢凌波猛一拍桌子。酒水溅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