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我是墨染》 正文 第1章 收养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天佑城城南一处老旧的民房内此时却还依稀透出几许昏黄的灯光。一个衣衫陈旧整洁的老妇人正在灯下颤颤巍巍地缝补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袄子。老妇人一边缝，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炕上并排躺着的两个睡得正熟的孩子。 油灯“啪”地爆出一声响，老妇人咬断线头，将衣服叠好放进箩筐，准备歇息。门外却传来几声拍门声，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深夜却让人心里格外不安。老妇人吓了一跳，拍了拍翻身呓语的孩子，见他们又睡安稳了，才赶忙披了件衣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已是初秋了，夜色清凉如水。朦胧的月光洒进院内，仿佛在地上凝了一层白霜。天边几颗稀疏的星子调皮地眨着眼睛，好奇地窥视着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老妇人打开院门——没人，心里疑惑，正准备关门，目光下移，却发现地上依稀有一团东西——是个襁褓。 这年月，天下初定，经过前些年的饥荒和战乱，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丢孩子的事情屡见不鲜。老妇人将孩子抱起，探着身子朝巷子两侧看了看，没见一个人影。更深露重，老妇人踌躇片刻，只得先将孩子抱了进来。 太阳越出地平线，射出万道金光，霞光笼罩了这座北方的古城——天佑城。天佑城地处都城顺天府南部，距离顺天府只有两天路程，且往顺天府的官道途经此地，占地利之便，天佑城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尤其是城北和城东，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而城西和城南背靠屏风山，多蛇虫鼠蚁，普通百姓多居于此。 阳光唤醒了这座古城，街道上渐有车水马龙之势。城南家家户户房顶上都陆陆续续升起了袅袅炊烟。后街梨花巷一民房内，堂屋灶台前一个十岁左右身着襦裙的姑娘正在“笃笃”地切着咸菜，灶上两口锅都冒着热气，满屋里都飘散着白粥的香气。 这是一个不大的农家院子，坐北朝南三间土坯房，中间做了厅堂和厨房，东西两侧都砌了炕。目前只东边有人住，西边暂做了杂物间。 “大妞，”门帘一掀，从东屋进来一老妇人，正是昨晚那个老妇人。 这老妇人本人姓董，夫家姓李，丈夫年轻时很能干，挣下一家杂货铺子，可惜年纪轻轻就得病去了。丢下这妇人和一年幼的儿子，彼时丈夫的族人觊觎杂货铺，妇人愣是在群狼环伺的境地中保住了铺子，还经营得有声有色。慢慢的城南这一带的人提起她都要竖一竖大拇指，尊称一声“董姥姥”，董姥姥的称谓不胫而走。 灶台前叫大妞的姑娘闻声回过头，清秀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姨祖母，您起来了呀，您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下乌青？”大妞放下手里的菜刀，上前细看董姥姥的眼睛。 “人老了，觉少。”董姥姥拍了拍大妞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绞个热毛巾，给您敷一敷！”大妞说着掀开灶上的一口大锅，锅上是用饭篦子热的馒头，大妞用抹布垫着把手将篦子取下，用水瓢在锅内舀了两瓢热水，倒在脸盆内，又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半瓢凉水兑上。完了怕馒头走了热气，又将馒头扣上。 这一翻动作干练麻利，做得都是家常的活计，却令有一种秀丽雅致。 董姥姥卷起袖子，将布巾浸入热水中，欣慰道：“我家大妞是个好的，将来也不知哪家小子有福气能得了去？” 大妞是个爽利姑娘，只听了这话，也不免绯红了脸：“姨祖母，您说什么呢。大妞不嫁，大妞陪着您。” “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董姥姥用布巾抹了把脸，“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成了老姑娘，可就要埋怨我这个老婆子咯！” “姨祖母，您老人家倚老卖老，欺负我，我不依！”大妞板起俏脸，嘟着嘴道。 董姥姥见大妞羞恼了，便不再提，转而说起昨儿晚上捡到的那个女娃：“你晨起看见那个女娃了吗，昨晚被人丢在咱家门口，可怜见的。” “见了的，”大妞想起晨起时看到的小娃娃，左边脸上一大块黑色的胎记，皱了皱眉，“那女娃脸上那么大一块胎记，咱家收留了她会被人说闲话的！” 董姥姥道：“左邻右舍的闲话一直也没少过，真放到心上，这日子早就没法儿过了！” 大妞提着瓶子准备往咸菜里倒些麻油，听了董姥姥的话，心里烦闷，一时失了准头多倒了些，懊恼地用贝齿咬了咬丰润的唇，不悦道：“可咱家这境况” 董姥姥掀开锅盖，白茫茫的热气腾起，水汽氤氲中大妞一时看不清董姥姥脸上的表情。 正当大妞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时，董姥姥的声音缓缓传来：“我昨晚盘算了一宿：眼下孝哥儿启蒙隔壁胡老秀才说什么也不收束修，咱就承他这个情。他一个人过日子，拆洗缝补c打油买酒的咱就多帮着些，这一项就省了。就是得舍些银钱买笔墨纸砚的。咱家院子里有菜有蛋，加上你表叔送过来的银米暂时还能支应就是” 就是愁以后，何大妞已经明白董姥姥的未尽之言：孝哥儿聪慧，是个念书的料子，胡老秀才不只一次在她们面前夸赞孝哥儿，说以后一定有出息。表叔表婶的为人，两年前祖母带着自己和弟弟来投奔时就已经领教过了，着实指望不上。祖母过世后，姨祖母实在看不惯表婶对她们姐弟冷眼冷语，遂带着他们搬了出来。 “我寻思忙完这阵子去前街找个活计，大约能赚几个。以后你自己做针线得的钱就不必给我了，都留着将来做压箱底的银子。我手头儿还有些体己，咱们节省些，辛苦几年也就出来了。” 大妞将拌好的咸菜搁到简陋的木桌上，皱眉不赞同道：“这断乎使不得，您老这年纪了合该在家享福，怎能出去受累！我还是找王奶奶接点浆洗的活计吧” “那怎么行！”话未说完便被董姥姥打断了，“你一个姑娘家，手得好好养着，磨搓粗了怎么找人家。” 见大妞还要再说，董姥姥摆摆手道：“这事本不与你小孩子相干，只是说与你听让你心里有个底，到什么时候，姨祖母都会尽力为你们两个打算周全的。” “姨祖母”大妞红了眼眶，经历了父母身死c家园被毁的悲痛，和祖母幼弟逃难的艰辛，初来乍到遭受的冷眼，相濡以沫的祖母离世时的彷徨无助，两年来虽有姨祖母在旁时时陪伴宽慰，大妞心里仍时时惴惴，生怕下一刻又有什么变故等着自己。 现下听了姨祖母暖心的话语，才知道姨祖母是真心实意把自己和孝哥儿当成亲人看待的，她这颗飘荡已久的心终于晃悠悠落了地，仿佛陡生了一股可以直面一切的勇气，就算下一刻真有什么变故来袭，也不再迷茫和恐惧了。 董姥姥见大妞眼泛泪光，却透出一股子坚毅来，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拍却使大妞“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董姥姥搂着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题外话－－－－－－ 第一次写文，请大家多多支持c鼓励！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起名 大妞哭了一场，心里松快了不少，正觉不好意思，东间门帘子一挑，急步撞出来个身着蓝色袍子的小身影，“姨祖母” 来人正是何孝礼，刚要说什么，却见她姐眼圈发红，明显是哭过的，于是连忙止住了话头，走过来拉了大妞的衣襟问：“姐，你怎么哭了？” 大妞用帕子拭了试眼角道：“哪个哭了，风大，迷了眼”怕他多问，连忙帮他理了理袍子，“这衣裳怎么穿的，歪歪扭扭的？” 何孝礼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兴高采烈地问道：“姐，怎么我一觉起来咱家就多了一个小孩儿？为什么他一边脸上黑黑的啊？他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他一问，何大妞才想起刚和姨祖母是商议这个孩子来的，后来说起了生计，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过看姨祖母的样子，怕是打定主意要收养这个孩子了。 “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快洗漱了好吃饭！”董姥姥看粥煮好了，将灶里的柴火撤出来埋在灰里，揭开盖子来盛粥。 大妞给孝哥儿兑好热水，又过来帮他挽袖子。 “我自己来，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帮忙！”何孝礼推开他姐的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姨祖母，他以后就在咱家住下不走了吧？” “恩，不走了。以后孝哥儿可要好好对待妹妹哦。”董姥姥盛了一碗粥放到桌上。 “真的是妹妹，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当哥哥啦！以前娘还答应要给我生一个妹妹的。”这话说完，屋子里有一瞬空气凝滞了。 “这个妹妹，脸上有胎记，你不嫌她丑吗？”大妞接过董姥姥手里的勺子，“以后你的小伙伴们嘲笑你怎么办？” “不会，她是我妹妹了，以后谁敢欺负她，我会护着！”孝哥儿在饭桌前坐下，先拿了一个杂面馒头递给董姥姥，又拿了一个自己啃了一口。 “好，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哦，”董姥姥摸摸孝哥儿的头，“慢点吃，别噎着。” 一时饭毕，董姥姥将锅里的白粥只取上面的一层粥水加了一勺白糖拌均了，端进了东间，孝哥儿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 墨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那对时常在自己跟前晃的刻薄夫妻不见了，墨染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是谁，只是从那对夫妻的谈话内容来推测应该不是他们。原身应该是发烧了没及时得到医治才让自己捡漏的。昏昏沉沉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什么“不可能再回来了白养着”之类的话，想来自己是被二次抛弃了吧，自己好歹也是一个现代女大学生，有父亲疼，母亲爱的，谁知爬山时遭到意外，醒来却到了这里，真是造化弄人啊！ 董姥姥见墨染醒了，正睁着一双漆黑大眼好奇地打量着，慈爱地笑了：“乖孩子，饿了吧，别急，祖母这就喂你！” 那个叫孝哥儿的男孩儿爬上炕，凑到墨染跟前稀奇道：“姨祖母，妹妹好小啊，好可爱啊！” 董姥姥对孝哥儿的童言稚语并未搭腔，一手抱起墨染，一手拿调羹喂墨染粥水，见墨染喝的香甜，松了口气：能吃就好，能吃就说明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喂完粥，董姥姥将墨染竖起拍了拍背，墨染抑制不住打了个饱嗝。 董姥姥将襁褓打开，露出她只着小衣的小身体，孝哥儿立刻感兴趣地用小手戳戳这里，动动那里，嘿嘿地笑个不停。墨染一边闪躲一边感叹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啊。 董姥姥拍开孝哥儿的毛手，给墨染把尿。墨染穿到这里虽不是第一次被人把尿，但却是第一次被人围观，羞窘不已，瞪了孝哥儿一眼。 “姨祖母，妹妹刚刚瞪我了！” “又胡说，妹妹还小，怎么会瞪你。” “姨祖母，妹妹有名字了吗？”孝哥儿见董姥姥不信，也不再纠结，转而问起其他。 “没有呢，要不咱孝哥儿给取一个？”董姥姥逗他道。 “好啊，我要给妹妹取个好名字。”孝哥儿皱着眉头，挠着脑袋，颇为认真地思索着。墨染在心里大叫：不要啊！一个小屁孩儿，会起什么名字啊，千万别叫自己“猫蛋c狗剩”的。好在小屁孩儿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吭哧了半天没想出来，哧溜一下溜下炕：“我去请教胡爷爷。” 孝哥儿口中的胡爷爷是个秀才，就住在隔壁，年轻时考中秀才，后来再考却屡试不中，拖得家里都穷了，媳妇受不了，丢下女儿跑了。胡秀才也无心再考，索性在家里添了几张桌子，收了几个附近的孩子办起私塾来。也没再娶亲，把女儿拉扯大嫁了人。每日里教教书，练练字，日子过得悠闲。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孝哥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胡老秀才。胡老秀才进得屋来，朝正坐在炕上纳鞋底的董姥姥施了一礼：“叨扰姥姥了，听孝哥儿说你们收养了一个女娃，我过来看看。” 董姥姥起身避过，不自在道：“跟你说多少回了，不用这么多礼，怪累人的！”孝哥儿却等不及了，拉着胡秀才往炕上去：“胡爷爷，你看，这就是我妹妹，你看起个什么名儿？” 胡老秀才探头仔细看了看炕上的墨染，抚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白璧微瑕，犹如墨染，又道是‘出淤泥而不染’，既如此就叫她墨染吧。” 前面文绉绉的话孝哥儿没听明白，只听得说叫墨染，立刻拍手道：“太好了，妹妹有名字了，以后我就叫她小染好了！” 墨染听见胡老秀才取的名字和自己前世一样，心中诧异，难道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但随即想起和前世不一样的是，这具小身子的脸上是有胎记的，又郁闷了。 董姥姥将纳鞋底的粗针在自己头皮上划拉了两下，蹙眉道：“咱这样的人家起个如此文雅的名字是否妥当？” 胡老秀才道：“无妨，闺阁女子，名字只亲友称呼，轻易不去抛头露面，不会有人讲究。”董姥姥听了，只得作罢。 一时事毕，胡老秀才又转向孝哥儿问道：“前儿讲解的《三字经》背得如何了？” 一说起念书，孝哥儿立马严肃起来，站直身板，挺起小胸脯，肃着脸儿道：“回先生的话，已经能粗粗背下来了。” 胡老秀才点点头：“且过来背与我听。”遂向董姥姥告辞领着不太情愿的孝哥儿出门去了。 大妞在院子里用泔水拌了鸡食喂完鸡，又将菜地里的草清了一遍。进得门来见胡老秀才去了，方向董姥姥道：“姨祖母，天儿眼看着就凉了，我想去前街扯几尺布，再称点棉花，给胡爷爷做件夹袄。” “应该的，还是你想得周全。”董姥姥放下手里的活计，从炕柜里掏出一个粗布荷包，拿出一角银子递到大妞手里，“你也是大姑娘了，旧棉衣就不要再穿了，做身新棉褙子吧。把东西一并买来，你看着做吧，姨祖母眼睛也不行了。” “姨祖母，不用了，我将旧棉衣穿在里面，外面套个罩衫就行。倒是您，旧棉衣穿了好几年，很该做件新的了！”大妞想起她姨祖母那件旧棉衣，神色黯然。 “我老了，穿不出个什么，再说旧的还能穿，”董姥姥摆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张秀娥 大妞拿了银子去前街陈家布庄挑了布，又称了些中等棉花，和老板讨价还价了许久才付了钱。姨祖母不让给她做新衣，那就把她那件旧棉衣拆了，多添些新棉絮，这样也能暖和了。大妞拎着东西边走边寻思，刚拐进梨花巷，迎面过来一个身穿桃红绸缎交领短袄，下系豆青色马面裙的窈窕妇人，大妞见避不过，口称了一声“表婶”立住了。 此人正是董姥姥的儿媳c李铁栓的媳妇张秀娥，张秀娥见大妞手上拎着的布料棉花，面色不虞，一甩手帕，斜着眼儿嘲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妞啊。看来你跟着我婆婆日子过得不错嘛！都扯得起布，穿得上新衣了！” 大妞心知这个表婶是个难缠的主儿，只得打起精神应付道：“表婶说哪里话，我们还不是要仰仗表叔和表婶嘛！再说这也不是给我扯的布，孝哥儿跟着胡爷爷念书，人家怜惜我们老弱妇孺，不收束修，姨祖母就寻思着给人家做身衣衫，也是点子心意。否则岂不叫外人笑话咱们家占人便宜c不成个体统了，表叔和表婶脸上也无光啊！” 此刻大妞很庆幸刚刚包裹的时候，将自己那块粉色的棉布放在了里面，否则又是事端。 张秀娥见大妞说话滴水不漏，见那布确实是仕子们穿的素色布，便信了几分，但又不甘心半点便宜都捞不着，遂捏着帕子指向棉花道：“这棉花得有个三斤了吧，你使得了这许多？均给我一些，也好给你表叔做件新袄，天冷了好穿！” 张秀娥嘴里说着，便上前来拉扯。大妞见她又把主意打到了棉花上，心里十分看不上，忙后退几步避过她的手笑道：“表婶说的是，正是因为天冷了才多买了些，我和姨祖母连件新棉衣都没有，只能将旧衣拿出来翻翻新。不像表婶，这件袄子是新做的吧，还有这头面，啧啧真是精致，必定花费不少吧，表叔可真是疼表婶呢！” 张秀娥梳着时下流行的桃心髻，发髻周围簪了几朵极小的粉色珠花点缀，一边斜斜的插了一支金镶玉富贵牡丹簪，耳上坠着一对金丁香，闻言十分得意：“这可是城东‘万宝斋’梁师傅的手艺，自然不一般！”说完睨了大妞一眼：半旧的粉色齐腰襦裙，乌丫丫的双螺髻上光秃秃地一根首饰也无，更是生出一股优越感，刚要开口嘲讽两句，却听大妞道：“表叔可真是有钱，要是让外人知道姨祖母连件新棉衣也穿不上，不知会怎么议论呢！” 张秀娥面上现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心虚地朝后看了看，低声喝道：“少胡说，孝敬银米我们都是按时给的！” 完了也顾不上显摆她的新首饰了，道：“不跟你瞎掰扯，我还有要紧事呢！”说完仿佛背后有狼撵似的，急匆匆去了，走了老远还听见背后大妞的声音“表婶，下个月的银米记得按时给啊”张秀娥一个趔趄，去得更快了。 秋日的夜很静，夏日里整晚在房前屋后拉琴的蛐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有打更人“梆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却丝毫没有影响房内人的兴致。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呻吟，让这寂静的夜平添了许多暧昧的色彩。 随着一声低吼，男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女人身上喘息。 “死鬼，快起来，重死了！”片刻过后，女人娇滴滴地嗔道，白皙的拳头无力地捶了捶身上男人汗湿的背。 男人翻过身，一把将女人搂进怀里，粗厚的大手抚着她的小腹道：“你说我一天这么卖力，你怎么还没消息？”这男人正是董姥姥的儿子李铁栓，女人是张秀娥。两人成亲两年，恩爱非常却到如今还没有孩子，李铁栓有些急了。 “怎么，还没如何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是谁当初说只要我嫁给他，就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张秀娥眼波一横，委屈道。 李铁栓是个老实人，闻言笨嘴拙舌地反驳：“谁说我嫌弃你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想当初那么多人求亲，我为什么偏偏看中你，还不就图你是个知冷知热的实诚君子。如今不过是两年没有孩子，又不是不能生，你就开始出言责怪，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执意于你！”边说边流下泪来。 张秀娥娘家是做豆腐的，加上她长得有些姿色，别人就送了她个雅号叫“豆腐西施”。可这“豆腐西施”在家做姑娘时的日子并不好过，常年劳作不得歇，只盼望有朝一日能嫁人求去。无奈继母将她看做货物，待价而沽。她爹又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异母弟弟，对继母听之任之。眼看继母撺掇着她爹要把她卖给外地富商做妾，张秀娥是气又急。 张秀娥也是个心内有成算的，她常在前街走动，来往大户人家的家眷也是常见的：妾哪是好做的，虽绫罗裹身，珠翠插头，但也不过是大妇跟前的使唤丫头罢了，行动不得自由，处处仰人鼻息。 正着急上火，一日见到家来买豆腐的李铁栓，不由眼前一亮——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李铁栓身量高大壮实，长得也不丑，更难得的是李家人口简单，在后街也有个铺子，日子也殷实。董姥姥也不是刁钻刻薄之人，于是打定主意，趁着他买豆腐的档儿故作不小心搭了他的手，抬眼间娇羞惊慌地撤了手。李铁栓长这么大从未拉过女孩子的手，刚刚一霎那柔滑的触感让他心旌摇曳，耳根发热，及至对上张秀娥水润明媚的眸子，李铁栓仿佛去了三魂七魄，到家了还没缓过神来。后常借口买豆腐的档儿去看张秀娥，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有了首尾。 后张秀娥便撺掇着李铁栓来家里提亲，李铁栓回到家里将事情一说，董姥姥唬了一跳，她本来已经暗地里相中了后街上打铁的崔家丫头，那丫头家里排行老大，模样虽然平常了些，但性子极好，又勤快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不争气的！张秀娥若是个好的，怎会婚前就与男子做下这些事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利落地订下那门亲事，董姥姥悔得肠子都青了！拿了扫帚追着李铁栓满院子跑。 打也打了，事情还得解决，虽知张秀娥不大妥当，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赖也赖不掉了。 李家付了不菲的聘礼，张家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李铁栓顶着满脸结了疤的扫帚印儿，在各色人等或诧异或调笑或羡慕的目光下迅速地迎娶了张秀娥。 李铁栓听了媳妇儿的话，想起当初张秀娥“非他不可”的情意来，愧悔又得意。见媳妇儿哭了，立刻伏低做小求饶，张秀娥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并未真个生气，便顺驴下坡了，只心里暗暗忖道，孩子的事以前总以为是时辰未到，现下看来还是得去医馆正经寻个大夫瞧瞧的好。 心下打定主意，便转移了话题道：“我今日碰见大妞了，扯了好些布料，还有棉花，我不过说想要她均些棉花来给你缝个袄子，她便抢白我！牙尖嘴利，不是个好的！” 李铁栓哄好了媳妇儿，正有些昏昏欲睡，闻言道：“不过是一些棉花，你跟她一个小丫头子置什么闲气！” “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今年好点的棉花都要三十几文钱一斤，我还不是寻思省着点，看能不能给你多做个夹袄穿么？” 李铁栓听了，心里很是受用，不在意道：“横竖咱又不缺钱使，犯不着生气，气坏了你，相公我可心疼得紧！” “讨厌，就数你嘴甜！”张秀娥轻捶了李铁栓一记，娇笑地伏在自己相公的胸膛上，慵懒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娘那边？” “没，你不是不乐意我过去吗？”李铁栓抚着女人的细皮白肉，漫不经心道。 “呸，扯你娘的骚！这话叫别人听了，指不定怎么戳我脊梁骨呢！”张秀娥泼辣地掐了李铁栓一把，疼得李铁栓龇牙咧嘴。 “你说娘是咋想的，你每个月给她的那点银钱全贴补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去了！还有娘的体己，合该是留给你的啊，他们以后一个嫁，一个娶，都倒腾没了！你也不劝劝？” “那有啥办法，总不能看着两个孩子不管吧，怎么说也是实在亲戚。横竖就那点银子，随她去吧！” 李铁栓被自家女人行动就摩擦自己胸膛的鼓涨奶子勾得身下一紧，使劲握了握女人胸前那对大白鸽子，粗嘎道：“我劝你消停点别折腾，银子该给就给，又没多少，别到时候被街坊讲究出来拉到官府打板子！不够丢人的！” 张秀娥想到那情景，打了个寒颤。可一想到每个月白白送出去的银米和老太太的体己，又肉痛不已。正寻思着，就被一个健壮的身子压到身下，“别整天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你既然不睡，咱们就干点正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感动 次日用过早饭，孝哥儿去了隔壁念书，董姥姥喂了墨染，收拾了一大篮子鸡蛋出来，大妞见状疑惑道：“姨祖母，今儿又不是集日，你这是” “墨染还小，不能老喝粥，我用这篮子鸡蛋去你王奶奶家换她一个出奶的山羊，那天她还跟我唠叨呢，说羊奶和羊肉膻得很，没人愿意买，咱用这一大篮子鸡蛋跟她换，想必她能乐意！” “这一篮子鸡蛋少说也有五十个大钱了，一个奶娃子吃点啥不行！”大妞不满地嘀咕，自从解开了心结，她越发将自己当成这家里的一份子了。董姥姥也不理她，招呼她看家，挎着篮子出门了。 墨染躺在炕上，听见大妞不停地抱怨，看来这个小姑娘不喜欢自己呢，想想也是，家里不宽裕，添一个人就添了一份花销，而且自己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照顾，更给人添了一份差事，人家能喜欢自己才怪呢，真恨不能快点长大。不过眼下还是先讨好一下这个小姐姐，不要让她讨厌自己才好，于是便“咿咿呀呀”挥舞着双手吸引她的注意，大妞正坐在炕沿上低头绣着一张帕子，听见声音便看了过去，墨染连忙露出她招牌的灿烂笑容，大妞停下手里的活计，好奇地凑过去瞅了半晌，别扭道：“别以为冲我笑我就会喜欢你！” 被猜到目的，墨染心里汗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大妞见了，指尖轻点了下墨染白皙的鼻头，道：“小精怪，你难道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墨染笑得更欢了。 大妞逗弄了墨染片刻，便又开始低头做针线，嘴里哼着乡间小调，外面院门“哐当”响了一声，大妞以为是董姥姥回来了，便没在意。谁知下一刻就听见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大妞探头一看，她表叔李铁栓已经到了屋子外面，大妞连忙迎了出去，李铁栓正跨过门槛：“我怎么听见小孩儿的声音？你姨祖母呢？” “姨祖母去王奶奶那里了，表叔来有事？”大妞想到昨儿个才抢白了张秀娥几句，今儿表叔就上门来了，多少有些心虚，她倒不怕拌嘴，就怕姨祖母脸上过不去。 李铁栓晨起想到昨日张秀娥提起他娘来，又想起前几日几个街坊私下叽叽咕咕，看见他走近又都各自散了，猜测他们莫不是在议论自己养老的事，心下莫名有些烦躁，趁张秀娥今日回娘家的空档溜了出来。 “没事，就过来看看。不是好几天没过来了嘛！”李铁栓将提着的一串草鱼递到大妞手里，大妞诧异地接了过来，看了看屋外的日头：今儿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升起的吧？ 不过有鱼吃，大妞也懒得多问，琢磨着一会儿是炖汤呢还是清蒸呢。 “家里怎么会有个小孩子？”李铁栓来到东间，见着炕上的墨染，诧异道。 “哦，是前天晚上被人丢在咱家门口的，姨祖母看着可怜，就抱回来了。”大妞知道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姨祖母说了，对外就说是亲戚家的女儿，养不活了送过来的。表叔你出去可别说漏了啊！” “你姨祖母可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领呢？正经你和孝哥儿还让人发愁呢！”李铁栓急道，“何况脸上还这么大一块胎记，不会是个女娃娃吧？” 大妞嗫嚅了两下，到底没说话。 李铁栓看大妞神色就知道被他说中了，捶胸顿足道：“脸上这么大一块胎记，就算是养大，也嫁不出去啊！这亏本的买卖可不值当！不行，等你姨祖母回来，我得好好说说她！” “说我什么？”正当墨染在心里腹诽李铁栓不厚道，专戳自己痛处时，董姥姥进得门来，大妞和李铁栓一个叫娘，一个叫姨祖母，董姥姥拿了扫炕的扫帚到外面拍了拍身上的灰，进来洗了手，方和李铁栓说话道：“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不用看铺子？” “不忙，柱子看着呢！”柱子是店里请的一个伙计，李铁栓指了指灶台上的鱼，“知道娘爱吃鱼，我特地早起去前街买的，新鲜着呢，正好给娘补补身子！” 董姥姥虽然对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有些失望，但到底是一手拉扯大的亲儿，见他孝顺，还是很高兴的，“有心了，晌午不忙的话留下吃个饭吧。” “哎，”李铁栓答应了一声，见他娘高兴，顺势问道：“娘，您真要养这个小丫头啊，您这老天拔地的，还要伺候她，我于心不忍啊！” 大妞听了撇撇嘴：这话说得，她怎么这么牙碜呢！ 会说话的人格外忍人疼，尤其这话还是从老实人嘴里说出来的，效果更是加倍！这不，董姥姥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神色柔和道：“没事，这不有大妞呢嘛。再说墨染挺乖的，拉屎撒尿的时候就会哼哼，不像你小时候” “娘！”李铁栓见她娘说话就把他捎带上了，旁边还站着大妞，随即不自在地出声打断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内有人发出“嘿嘿”的笑声，众人寻声望去，发现出声的是炕上的小墨染。 “哎呦，我的小乖乖，这么点大就知道嘲笑你叔了，真是个小精怪！”话虽如此说，却也以为刚才不过是个巧合，董姥姥又啧啧的逗弄了墨染两下，朝着李铁栓道，“行了，你不用多说了，墨染一个奶娃，既然丢到我门上，就是我们娘俩的缘分。我总不能再把她扔出去，多缺德啊！横竖她又吃不了多少！我也不用你们多添孝敬银子，你就别管了！” 得！合着再说什么他都缺德了！又听说不用他出银子，李铁栓心下松了口气，看她娘神色坚决，也就讪讪地住了嘴。 一时饭毕，李铁栓去了。大妞收拾碗筷，董姥姥拿了个大碗去了院子西边鸡笼旁边的柴棚子底下，那里栓着她刚换回来的山羊，董姥姥挤了一大碗羊乳，洗净小锅，将羊乳倒进去大火烧开，又加了一小嘬儿粗茶滚了两滚去膻味儿，才撤了火，将羊乳凉在碗里。 墨染正觉饿了，见董姥姥端了碗进来，高兴地朝董姥姥的方向伸出手，惹得董姥姥笑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乖孩子，别着急，祖母这就喂你”，等温热的羊乳吃到嘴里，墨染才知道董姥姥竟这般将自己放到心上，这么快就将山羊牵了回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收获的第一份纯粹的温暖，墨染十分感动，也在心里认同了这位慈爱的老太太。 天刚擦黑，董姥姥她们刚要吃晚饭，张秀娥便来了，手里袖了个海碗，进门便向董姥姥道：“娘，给我装一碗大酱呗，铁栓最爱吃您老晒的酱了！” 大妞闻言讥讽道：“是你自己懒得晒吧，你算算这大半年你们吃了多少了？晒酱最花功夫，敢情还得让姨祖母伺候你们！” 张秀娥嗤笑一声道：“我吃我们家的酱，与你这小蹄子什么相干！口角锋芒，小心明儿嫁不出去！” 大妞被噎得满脸通红，只拿眼睛横了她一眼。 孝哥儿本来嚷嚷着饿了，坐在凳子上等着开饭，见张秀娥来了，还说她姐嫁不出去，他虽然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不是好话，急道：“表婶不许欺负我姐！” 董姥姥见她俩又对上，头疼道：“行了，大妞，装酱去！” 大妞这才撅着嘴，不情愿地接过碗去了，董姥姥招呼孝哥儿先吃饭，才向张秀娥道：“你一个做长辈的，跟个小孩子拌什么嘴！铁栓爱吃，你就学着晒些，不会的话我教你，行动就指着我，我还能跟在你们身后一辈子？” 张秀娥听了，神色颇不以为然，只拿眼往饭桌上扫了扫，见是稀饭咸菜和粗面馒头，也就歇了在这蹭饭的心思。 董姥姥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的身子是怎么回事，不行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张秀娥闻言脸色沉了沉，抢白道：“这又不是我着急便能得的事儿，横竖我这块地搁在这儿，不发芽也是你儿子不中用，怨不得我！” 董姥姥见她当着孩子的面儿言辞粗鄙，也不好再掰扯，道：“我也是为你们好，若有病，趁早医” “行了，行了，”张秀娥不耐烦地打断她道：“省的了。” 张秀娥又往东间探了探头道：“我今儿听铁栓说，您老捡了个脸上有胎记的小丫头，在哪儿呢？”说完也不待董姥姥答应就往东间去了，董姥姥也拿这个儿媳妇没辙，恐她毛脚鸡似的，再吓到墨染，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墨染躺在炕上，早将外面的官司听得清楚，已是不待见她，只暗自庆幸他们不住在这儿。刚听她说起自己，一股浓烈的脂粉气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扑面而来，紧接着头上便现出一张涂得白白的妇人脸：鹅脸蛋，大眼睛吊稍眉，嘴巴一测有个极小的红痣，更添了几分娇媚。整体看来，有几分姿色，只是眼角眉梢透出几分算计的样子，平添一股恶感。 “哎呦，我的娘哎，”张秀娥见了墨染脸上的胎记，夸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仿佛墨染是什么脏东西般，“这么大一块胎记，可怎生是好！” 完了又“啧啧”两声，抽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我看您老这买卖做得不值当：她这个样子，以后哪家会出聘礼，保不齐您老还得搭上嫁妆！我看您呐，还是趁早送走的好！” 董姥姥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顺着话头道：“说得轻巧，送给谁去！” 张秀娥眼珠子一转：“娘，我看她脸上虽有胎记，但起码手脚齐全，皮肉也白净，不如咱将她卖给人牙子，说不定还能得几个钱” 孝哥儿跟在她们后面进来，听到这话，立即张开手臂护着墨染道：“不许卖妹妹！” 董姥姥没想到她竟然动了卖人的主意，怒火中烧，喝道：“放你娘的屁，趁早给我闭上你那张嘴，好多着呢！一个奶娃子，你也能下得了手，缺了大德的！” 正好大妞端了酱进来，董姥姥道：“拿上你的酱，麻溜儿地给我滚，别让我捶你！” 张秀娥见董姥姥动怒，不敢再多说，只心里还不服气，翻了个白眼，小声讥讽道：“走就走，一个破丫头片子，还当成宝了！我可把话放这，别指着我们铁栓养她，我们可没那闲钱养外人！”说完一把抢过大妞手里的碗，扭着腰肢出门去了。 墨染见张秀娥碰了一鼻子灰去了，松了口气，她也有些怕董姥姥被张秀娥说动，将自己卖了。 董姥姥见孝哥儿还紧张地护着墨染，缓了脸色道：“孝哥儿放心！姨祖母不会卖妹妹的！”孝哥儿这才放下手臂，道：“姨祖母，您别卖妹妹！孝哥儿少吃些，省下来给妹妹吃！” 大妞道：“不用，孝哥儿多吃才能长高，姐姐少吃些！” 董姥姥摸了摸孝哥儿的头，欣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墨染躺在炕上，望着灰扑扑的屋顶，鼻子酸酸的：虽然她来到异世，脸上还有胎记，但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她并不孤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了通寺 九月初三是董姥姥亡夫的忌日，头天晚上董姥姥便将纸扎c香烛等物备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董姥姥嘱咐大妞看家，便挎着篮子去了城西的了通寺。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董姥姥的亡夫葬在了通寺后山，董姥姥捧上香烛果品祭了，又用棍子划拉了个圈将纸扎烧了，边烧边唠叨些闲话，不过说些家里一切都好，你在下面也安心，缺什么只管托梦告诉给我等语，说完又哭了一场。 祭拜完，董姥姥将东西收拾了，来到了通寺。当初她丈夫年纪轻轻就去了，人人都道不祥，需得请高僧做法超度，可请高僧花费不菲，岂是她能承担的。后来还是了悟和尚怜她孤儿寡母，给念了三日的往生咒，丈夫的丧礼才得以周全。因此董姥姥格外感念这份恩德，不时地总要来看看。 了通寺位于城西，比起坐落于城东巍峨庄严的华严寺，它显得朴素多了，但香火却旺，大大小小三十来间房舍每日都住满了香客。董姥姥一路行来，见寺内草木仍郁郁葱葱，全无秋日里的荒凉萧瑟之感，微凉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青石板铺就的庭院内，偶见一二比丘带着一群小沙弥在经行。来往香客虽多，但无人高声喧哗，只隐隐从大殿内传出诵经和敲击木鱼的声音。董姥姥顺着宽阔的甬路来到大雄宝殿，门口一个小沙弥看到她，疾步行来，抬手行礼笑道：“姥姥来了？” 这小沙弥叫净清，是了悟的弟子，十几岁的模样，生得眉目清秀。 董姥姥经常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见到他格外喜欢，问道：“顺路过来瞧瞧，你师父呢？” 净清笑笑：“在里面讲经呢！姥姥找师父有事？” 董姥姥道：“没事，既然他忙着，我就不打扰了！”说着从篮子里掏出个布包，“给你和你师父一人做了一双僧鞋，天气凉了，你脚上的芒鞋可穿不得了！” 净清喜得眉开眼笑，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却不伸手：“劳烦姥姥了，只我师父知道了，又要挨说！” 董姥姥将鞋塞到他手里：“你师父那倔脾气！不相干，你只说我硬给你的！你推脱不掉才收下的。”又从篮子里掕出一个小坛子道：“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蛋卤子，就着馒头吃是极好的！” 净清不错眼地盯着坛子，吞了吞口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吃荤腥！” 董姥姥撑不住笑了，道：“鸡蛋算不得荤腥，况且你往常吃得还少啊？” 净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又往殿内看了看道：“被师父知道了，又要罚我洗地了！” 董姥姥道：“那你赶紧收起来，别让他看见不就得了！” 净清这才赶忙接过来道：“姥姥等等我！”说着一溜烟儿去了。片刻后净清回来，手里拿了个鼓鼓的布包道：“这是我摘的酸枣，姥姥带回去给大妞和孝哥儿吃吧。” “你又跑到后山里头去了？跟你说了多少次，里面野兽多，轻易进去不得！” 净清道：“姥姥放心，并不是我一个人，我和师父一起去的，师父去采药，我在旁边摘的。” 董姥姥听了才放下心来道：“那也就罢了。” 两人正说着，传来“梆梆”的声音，净清道：“打板了，我们该过堂了。” 董姥姥手搭凉棚，看了看日头道：“是午饭时辰了，我也该回去了。替我向你师父问个好儿吧。” 净清点头道：“行，那姥姥您慢走！” 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董姥姥才刚到家，大妞听见门响，立即迎了出去，看见董姥姥，道：“姨祖母今日怎么这么晚，我差点以为出了什么事！” 董姥姥道：“我一个贫婆子，哪里有人为难我！” 大妞打了水来让董姥姥洗手，又去热饭菜，“早上您刚走，王奶奶就来了，知道你走了，还跳脚呢！” 大妞口中的王奶奶，夫家姓王，家里专做些家具来卖，靠着祖传的手艺，日子倒也过得。美中不足的是王婆子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头胎生的还是闺女，可把老两口担心坏了，生怕生不出来儿子，祖宗的家业没人继承。 “她有啥事儿？” “还不是秋兰婶子快生了，她想找您一道去向了悟大师求道平安符！” “唔，这可是大事，”董姥姥将布巾搭到脸盆架子上，“吃完饭我过去瞧瞧。小染还好吧？” 大妞点点头道：“中午吃了小半碗羊乳，睡了。” 董姥姥又问孝哥儿，大妞朝东间努努嘴：“陪小染玩得累了，也睡着了。”孝哥儿才七岁，胡老秀才也没有很拘着他，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让他自行玩耍。 董姥姥点点头，道：“净清给你们带了些酸枣，在篮子里。” 大妞听了，从篮子的布袋里掏出一把来，在袖子上蹭了蹭就往嘴里扔了两颗，欢喜道：“难为他想着，这酸枣最不好摘！” 董姥姥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沿着后街的巷子走了半盏茶功夫，就到了秋兰家。董姥姥没进临街的铺子，从侧边的门进了后院，秋兰正在院子里洗衣服，七八个月的身子了，肚子鼓鼓的窝在那里，看得董姥姥一阵心惊。秋兰头胎生的女儿梅花今年三岁了，正蹲在旁边的地上玩泥巴。 “婶子来了？”秋兰见董姥姥进来，手撑着腰，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董姥姥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她道：“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见外，你婆婆呢？” “在里面呢，”秋兰说着朝门内喊了一声：“娘，李家婶子来了！” 董姥姥进了屋，王婆子从炕上已经起了身，让道：“炕上坐吧！” 董姥姥向炕上坐了，见秋兰没跟着进来，问道：“秋兰有八个月的身子了吧，你还让她洗衣服？” “嗨，”王婆子拍了拍大腿道：“老妹子，你还不知道我，我也是从苦里过来的，可是那磨搓儿媳妇的人？”边说边倒了碗茶放到炕桌上，“前面生了梅花，我还没说什么，她先心里不安，这会儿越到跟前越心慌，不让她做她倒抹眼淌泪的，弄得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董姥姥沉吟片刻道：“秋兰这孩子心思重，没给你生下孙子，心里愧得慌！” 王婆子叹道：“正是如此，我开解了许多次都不中用，眼看马上就要生了，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想着你和了悟大师相熟，便想央你一道去求个平安符回来！” 董姥姥点头道：“恩，既是这样，宜早不宜迟，明日我再陪你去一趟便是！” 王婆子听了，老脸笑出一朵菊花，诚恳地谢了又谢。 董姥姥不在意道：“客气什么，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秋兰也和我女儿似的，我也盼着她好呢！” 两人商定了第二日出发的时辰，又坐了片刻，董姥姥便要走了，到了院子里又劝慰了秋兰两句，方才家去了。 第二日董姥姥和王婆子又去了了通寺一趟，这次倒如愿见了了悟大师，顺利求来了符，王婆子感激不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活计 转眼便过去一个多月，这日阳光和暖，万里无云，董姥姥见天儿好，打算把咸菜腌上，说不得自己托人找的差事这两日就会有消息，到时候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大妞将墨染抱出来放到一把旧的太师椅上晒太阳，招呼孝哥儿在一旁照看着。 董姥姥和大妞将院子里的菜摘了两筐，洗了几个大肚子坛子放到一边晾晒，又忙活着洗菜。孝哥儿拿着树枝在沙盘上练字，时不时抬头看看咿呀作语的墨染。偶有微风拂过，墨染惬意的闭了眼。 “呦，姥姥腌菜呢？”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小院儿的宁静，也将昏昏欲睡的墨染惊醒了。墨染微微抬头，见一个身着半旧酱紫色织锦绣花对襟窄袖褙子c髻上插着鎏金如意和合簪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墨染前世就喜欢优雅端庄的汉服，以及各式各样c别致精巧的首饰。初到这里受限于她的视力没法仔细观察，直到最近眼前的景物才逐渐清晰起来，所以墨染一有机会就留意起别人的穿着打扮。这是一个叫大俞朝的架空朝代，但人们的穿着却有点宋明时期的特色。 “是啊，眼看着天儿冷了，早点腌上，冬日里也有口菜吃。”董姥姥见了来人，忙起身招呼，暗想多半是自己的活计有了着落。 姜婆子人还未走近，墨染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儿，熏得她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慌得孝哥儿立即伸出小手探查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微微松了口气。认真的小大人模样，萌得墨染直想亲上一口。 姜婆子这才留意到院儿里还有个婴儿，问起来，董姥姥只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姜婆子做得也是给人牵线搭桥的活儿，极有眼色的，见董姥姥并不多说，也未深问。 天佑城城南这块分前街后街，前街靠天佑城主大街顺安街近，街道也宽，可容纳三四辆马车并排通过，南来北往的客商只要不讲究排场的，都在此处落脚歇息，因此一整条街都是茶馆食肆脚店。后街就不如前街宽敞，虽也能做生意，只是比起前街就差了一层，董姥姥家的铺子就在后街上。因后街巷口有几株梨树，花开时节，也是城南一景，因此也叫“梨花巷”。 如此这般，前街的人往往带点优越感，再加上平日里忙乱，等闲不来后街转悠。姜婆子家在前街也有个茶馆铺子，只是家里四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还未娶亲，用钱的地方多，姜婆子只好捡起旧日的营生。 “大妞，去给你姜婶子搬个凳子来，再兑一碗糖水。” 大妞答应着去了，糖可是个稀罕物，一般人家不舍得吃，只在来了贵客的时候才冲一碗，姜婆子对这个待遇还算满意。 姜婆子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闲话了两句，才道：“你托我找的活计总算有着落了，你可不知道，我的腿都要跑断喽！”说着作势捶腿。 大妞端了糖水出来，闻言笑道：“这点子事，在别人跟前就忙得不知怎样；在姜奶奶这里，再添上些，您也不觉怎样！虽说‘能者多劳’，但您呀，还想把这天下的银子都挣光不成，很该歇歇腿儿才是！” 一席话说得姜婆子撑不住笑了，嘴上的一颗痦子随着她的动作颤个不停。半晌方止住笑，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向董姥姥道：“你这孙女口齿越发好了，将来不知要得个什么样的女婿才能压得住哟！” 说得大妞臊了，道：“您老人家倚老卖老！”说完洗菜去了。 董姥姥连忙招呼姜婆子喝水，姜婆子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切入正题道：“你可知前街上的钱富钱员外？一月前娶了第七房姨太太，啧啧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糟蹋人家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话未说完，就被董姥姥一声咳嗽给打断了，姜婆子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姑娘家在场，忙讪讪地笑了笑：“钱家又开了家食肆，比之前那家还要大些，之前那家在西头，这家在东头离咱们这边也近。钱大户就托我找几个人，一个帮厨，两个跑堂。妹子是个麻利人，灶上活计很拿得出手，做帮厨最合适不过，这不我就跑一趟。” 姜婆子本来觉得十拿九稳，还想拿乔等董姥姥来问工钱，见董姥姥不吭声，只得补充道：“一个月六百个大钱儿，管中晚两餐饭食，年节上还有米面，是极好的差事了。” 这年头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也才四五百钱，六百钱确实算是顶高的了。 大妞闻言，面露喜色，才要说话，被董姥姥一个眼色止住了，“唉，妹子你也知道我家的境况，孩子还小，把他们留在家里我不大放心。”董姥姥一边说一边将洗好的萝卜放到一旁的篦子上沥水。 “大妞都是大姑娘了，有她在家你还不放心？再说钱家食肆离这儿不过一盏茶功夫，有什么事，跑一趟就是了。姥姥是个实诚人，可别拿这话来搪塞我！” 董姥姥沉吟了一会儿，方开口道：“妹子也是自己人，既如此，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活计是好活计，只怕放在外面都抢破了头，为何会找上我呢？” 姜婆子见她问，只得解释道：“我知姥姥顾虑，我原也有些疑虑的。问起来钱大户家里的管事说厨房这地是如何如何要紧，就想找姥姥这样知根知底又能干的稳妥人，这样才能放心。还别说，姥姥的人品别说是城南，就是整个天佑城都是数得着的，所以我才答应了下来。” 姜婆子说完，觉得有些渴了，将糖水一气儿喝完，咂了咂嘴道：“说句不怕姥姥生气的话，你家虽有点底子，但比钱家可就差远了，人家能算计咱啥？姥姥不必忧心，只管好好干，工钱肯定能月月按时发放的，这个我敢作保，谁还嫌银子咬手不是？再说姥姥也要为这几个孩子考虑不是？栓子那孩子是个好的，只是性子太软，降伏不了你那儿媳，日后两人有了孩子，哪里还能顾上这边？” 董姥姥知道姜婆子说话给她留了脸面，哪是日后顾不上，眼下都不乐意养老娘了。 “罢了，妹子你言辞恳切，我也就不多说了，就应下了。”董姥姥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了下来。 “唉，这就对了，我就知道姥姥是个爽快人儿。”姜婆子见差事办妥，满面笑容，看来今儿个就能领到钱员外的赏钱了。和董姥姥约好上工的日子，就告辞去了。 “姨祖母，要不您和姜婶子说说让我替你去吧！帮厨这活儿我也能干的！”大妞虽高兴多了一笔进项，但也担忧董姥姥的身体。 “人家指明要我去，你一个小丫头添什么乱！乖乖在家，把孝哥儿和墨染照顾好是正经！” 大妞见姨祖母面色严肃，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只得作罢。墨染一旁看了，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自己能快点长大，也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让董姥姥能安享晚年。 至此，董姥姥也算有了正式的活计，将家里托给大妞照顾，又跟隔壁胡秀才打了个招呼，让他闲时照看一二。每日里吃过早饭起身，至晚方归，钱家食肆的赵掌柜是个热心肠，每日晚间都将厨房下剩的干净吃食或是食材分些给董姥姥，让她家去给孩子们改善伙食。经常有肉吃，大妞和孝哥儿都高兴坏了，就连墨染都能跟着喝点骨头汤，董姥姥见孩子们吃得香甜，欣慰又心酸。等到一个月之后，领了六百文大钱儿，董姥姥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在钱家食肆待了下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反哺 这日下雨，过了晌午还淅淅沥沥地不见停，店里客人不多，赵掌柜便让董姥姥早些家去。掌勺的刘大胖刘师傅打开蒸笼，用粗布裹了几个白面馒头塞到董姥姥手里：“姥姥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董姥姥忙道谢，撑着伞从厨房后门走了。下雨天出门的人少，偶尔见个人也是匆匆打个招呼就去了，一路没怎么耽搁就到了家门口。刚打开院门，就见李铁栓从屋内出来，站在屋檐下，见了董姥姥，隔着院子叫了一声娘。 “这个天气，你怎么过来了？”董姥姥把怀里的馒头递给大妞，将伞收了靠墙放好。 “看娘说的，没事儿还不兴我和铁栓过来看看。”李铁栓还没吱声，就被从屋内赶出来的张秀娥抢了话。 董姥姥看了张秀娥一眼，心知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没搭话。弹弹身上的水珠，洗了把手，进到里间看墨染。墨染已经五个多月了，能在炕上翻来覆去，屋里离不了人。大妞上个茅房还得跑着去，走时还得用枕头将她挡起来。不过除了活泼好动些，其他方面还真是省心，给啥吃啥不哭不闹，夜里起来喂回奶，把回尿就能一觉到天亮。就连大妞也对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改观不少，平时衣裳鞋袜没少做，董姥姥反倒退了一射之地。 此时墨染正和孝哥儿玩耍，见董姥姥进来，“啊啊”笑着朝董姥姥伸手要她抱，不能怪墨染兴奋，实在是李铁栓两口子太烦人了，一来就旁敲侧击地向大妞打听董姥姥上工的事，询问董姥姥一个月月钱多少，谁做的中人。得亏大妞机灵，应对得当，张秀娥竟没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说话也开始恼怒起来。幸亏董姥姥回来得及时，否则只怕不能善了。 董姥姥见墨染黏她，慈爱地笑笑：“祖母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一会儿再来抱我们小染哦！”出来外屋见李铁栓夫妻还在，向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问大妞：“晌午饭吃过了没？没吃把馒头热热。” “吃了的，”大妞答应着，给董姥姥倒了一碗茶递过去。又给坐在一旁的李铁栓两口子蓄上水，张秀娥见李铁栓只顾低头吃茶，偷偷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又冲他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李铁栓无法，只得吞吞吐吐道：“娘，听说你在钱家食肆干得不错？” 董姥姥早将他二人的眉眼官司看得一清二楚，道：“咋了？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那个那个是这样，咱家的杂货铺你也知道，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既然您在钱家干得不错，我想，我想”李铁栓双手摩挲着粗瓷碗，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来。 “说不下去了吧，我替你说，你是不想交养老钱儿了是吧？”董姥姥将碗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哐”地一声吓了两人一跳，李铁栓忙站了起来，“娘你可别上火，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吗？商量啊。” “商量？你出去问问别人，你一个月给我一两银子多不多？咱家那杂货铺子，一年少说也有一二百两的赚头！还不知足？你不是说杂货铺子不挣钱嘛，那行，你把它交还给我。我每个月给你们两个开销，你看这样中不？” “那咋行？”张秀娥一激动，立即喊了起来，随后又意识到不对劲，“那啥，娘，咱现在说的是养老钱，不是铺子的事，这是两回事。” “啥两回事，我怎么觉得就是一回事！”董姥姥看向李铁栓，“我只问你：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爹没得早，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该不该养老？” 李铁栓在董姥姥的疾言厉色下无地自容：“该” “娘，铁栓他是该养你，可没规定他必须养外人吧！您这接二连三的一下三个孩子，谁家能承担得起！我们铁栓可不当这冤大头！” 董姥姥不想和儿媳妇拌嘴，直看向李铁栓道：“小染是我做主把她留下来的，我养！不需你们在她身上花一个子儿！只说大妞和孝哥儿两个，他们是你表侄儿，你也当他们是外人？”董姥姥看儿子不吭声，越发失望：“当年你爹去世，你堂叔联合族人想瓜分咱家的铺子，是你姨妈得到信儿和你姨夫连夜赶过来给咱们撑腰，周旋出力！要不是他们，单凭咱们孤儿寡母能顺利地保住铺子？你媳妇不懂事你也不懂？” 张秀娥闻言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那咱家已经帮他们养了两年的孩子，也该还清了吧” “你住口！你个不懂四六的玩意儿，当初就不该心软让铁栓娶了你！”董姥姥气得指着张秀娥大骂道，“当初他姨妈带着孩子来投，每个月还给你交伙食费，并不白吃白住，可你行动给人家脸子瞧！我念着你年轻不知事，怕吵嚷起来大家不好看，谁知我几次三番不理论，你倒越发得意了！我对不起我的妹子啊，让她受了气去了我的错啊”董姥姥越想越愧疚，嚎啕大哭起来。 大妞原本在里屋坐着，想着长辈说话她不好在跟前，眼下见董姥姥气得哭起来，又提到了她祖母，也出来抱住董姥姥哭了起来！孝哥儿见姨祖母和姐姐哭成一团，害怕得不知所措，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屋里乱了套！ 墨染见状，心里急得不行，恨不能用大棒子将他们赶出去。她知道这样一闹董姥姥肯定会伤心失望，她厌恶张秀娥，但更恨李铁栓，作为一个儿子，竟然由着媳妇作威作福，更可气的是，为了不交养老钱，居然还扯孩子当借口！ 李铁栓本来蹲在地上被他娘数落，现在看他娘哭了起来，害怕引了人来不好看，连忙上前劝解，一面又骂张秀娥：“作死的娼妇，还不快点过来给娘赔不是！我都说了银子照给，你非得闹出事端，这下好了，回去我就休了你！” 张秀娥见惹出事，心里也有点发怵，只得磨磨蹭蹭地过来给董姥姥赔不是。董姥姥也不理会，抽出帕子拭了拭眼泪道：“你们也不用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话我放到这里，要么孝敬钱照交，要么把铺子还回来，如若不然，咱们就去官府辩一辩，我养了个不孝顺的儿子，我不怕丢脸！” 李铁栓和张秀娥顿时焉了，灰溜溜地走了。 大妞见董姥姥面色不好，忙安慰道：“姨祖母，您别伤心，这事明显是表婶她” 董姥姥见大妞眼角通红，拍了拍她手道：“好孩子，闹了这一场，我也累了，你去看看孝哥儿，别叫他哭坏了。” 墨染见李铁栓两口子走了，松了一口气，再不走她就要哭了，看了看身边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包子，虽然伤心但还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去外面找姨祖母和姐姐寻求安慰，墨染不由得心下暖暖的，被这样一个小哥哥关心着，也是一件顶美的事！ 自从那日李铁栓两口子过来闹了一场之后，便消停了许多。不知是真的害怕董姥姥去告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除了每个月固定交银米的日子，其他时间很少上门。董姥姥从那之后，也把疼李铁栓的心淡了许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长大 梨花白，梨花糯， 一夜春风更吹落， 庭前小儿骑竹马， 咿呀急走追逐乐。 时光荏苒，梨花巷的梨树花开花落了五回，五载忽悠而过。这又是个春日，董姥姥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内走出一个少女，虽春寒料峭，穿得稍微厚了一些，却仍难掩少女娉婷的姿态，她左胳膊挽了只篮子，走到隔壁胡秀才家门口，朝门内唤道：“小染，小染，姐要去前街一下，你照看一下家啊。” 话落便听到院内传来脚步响，随即传来清脆娇憨的童声：“姐，你要去前街啊，等等我，我也去！” 接着胡秀才家的院门里窜出一只圆滚滚的小身影，穿着月白色对襟绣花棉褙子，里面套着撒花百褶裙，两只包包头上扎着青色的发带。 墨染伸出两只小肥手抓着何大妞衣摆：“姐去前街干嘛？带上我呗！” 何大妞看着墨染，瓷白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好似一眼清泉，挺直俊俏的鼻子，红润的小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就是左脸上乌黑的胎记，给这美丽无端蒙了一层阴郁。此刻这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这种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墨染有所求都会用这招，明知她是故意作态，但还是不忍拒绝。 大妞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脸：“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要跟就跟吧！”说着从腋下的衣襟中抽出手娟，擦拭墨染腮边的墨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非要跟着胡爷爷认字，比孝哥儿还用功，莫非想考个女状元不成？” “我才不想考状元呢，整天之乎者也，闷死了。”墨染皱了皱小鼻子。 “赶紧走，要去前街谢屠户那里割一刀肉。今儿孝哥儿沐休，得给他补补。你祖母牙口不好，得炖得烂烂的。”大妞将手绢收好，回身关好院门。又招呼墨染快些，“这个时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好肉了，别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何孝礼跟着胡爷爷念了四年书，今年刚过完年就考上了天佑城著名的岐山书院。一家人都欣喜不已。之后吃住全在学里，只在月末休沐。 大妞两年前和后街上的朱文成订了亲，约定等及笄便成婚，后一年朱文成便中了秀才，二十岁的秀才，风流倜傥c前途光明，一时风光无限。众人提起此事，对何大妞羡慕有之c嫉妒有之。现今何大妞快要及笄，想来婚事不远矣。 墨染呼出的气变成白色的雾，散在冷冽的空气里。已经是春天了，但河面还有层浮冰，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河边敲冰摸鱼，岸上传来妇人阵阵殷切的呼唤。河堤边的垂柳仿佛一夜间被春风唤醒了，披了一层嫩绿的新装。如今日头已经老高了，昨夜屋顶结的薄冰开始“滴滴答答”地融化了，墨染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好似一副水墨工笔画，静静地向世人展示着它拙朴自然的美。 前街比后街宽敞多了，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墨染不常来前街，此刻不免东张西望，何大妞回过身牵了她的手：“别看了，小心跟丢了。” 墨染笑笑，自己不常出门，表现得确实“土鳖”了些。 “到了，就是这了，别乱跑。”大妞放开墨染，跨着篮子来到摊子前，“谢大哥，我今日出来得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上好的五花肉啊？” 正忙着收摊子的汉子抬头一看，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是何家妹子啊，有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说完便招呼伙计看着摊子，自己往后面去了。 墨染打量着这个铺子，门楣上写着“谢氏肉铺”四个大字，许是早市人多的缘故，特地在门前支了个摊子，眼下上面还有一些零星散肉，应该是早市卖剩下的。 铺子不大，靠门摆放着一张肉案，上面挂着几条肉，当中一张四方形木桌和几个条凳，铺子后面应该是家常住的院子。靠墙还有一只一人多高的立柜，上面摆放着一些酒具。 “好香啊！”墨染闻到有卤肉的味道。 摊子前面照看生意的伙计听得这话，笑看了墨染一眼，与有荣焉道：“那是，咱谢家的卤肉整个天佑城都是有名的！钱家自家开着吃食买卖，他家公子还天天使钱来买，一天不吃都不得劲儿！还有城北和城东的贵人们，也都隔三差五得打发下人来” 墨染听着伙计口若悬河c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自家的卤肉，眸光一转，计上心来：“姐，我也想吃卤肉！” 大妞也被空气中的味道勾得有些意动，以前家穷，一个月能吃一两回肉就不错了。自从董姥姥上工后家里条件好了很多，隔三差五总能吃上肉，但多是董姥姥从食肆带回来的荤菜或是一小刀肉，家里很少买肉，更从未买过谢家的卤肉。 卤肉可比生肉贵多了，大妞有些舍不得。 “姐，哥念书很辛苦的，得多补补。”墨染知道大妞的软肋，一戳及中。 “好吧，那就再来一斤卤肉吧。”大妞狠了狠心，决定奢侈一把。 “唉！”伙计高兴地答应一声，冲铺子柜台前的伙计高喊，“一斤卤肉！” 谢家大郎谢大山拎着肉出来，听见伙计的叫喊，也冲柜台喊了一声：“秤头要高高的！”完了冲大妞憨憨一笑，将手里的肉递过去，“大妞，你看这条肉中不？” 墨染看着谢大山高壮的身子配上他憨厚的笑容，顿时觉得十分可乐。 大妞接过肉捏了捏，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条吧，谢大哥帮我秤秤有多少？” “不用称了，算个两斤就行了。” 大妞闻言看了谢大山一眼，她经常买东西，手下也是有准头的，手里的肉少说也有两斤半，她不信谢大山经常卖肉能不清楚。 “哎呀，是大妞啊！怎么现在才来买肉啊！”一个身穿蓝色绸段褙子c领子和袖口上绣着喜鹊登枝图样的和蔼妇人走了出来。 “大娘生意兴隆啊！”大妞对着妇人微微笑，“本想着这会儿天还早，不想婶子家生意这么好，谢大哥都要收摊子了！” “嗨，都是街坊照顾，赚两个钱糊口罢了！你姨祖母身体可还好，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姨祖母身体还好，多谢大娘记挂，前天还念叨着说大娘家的卤肉好吃，这不我过来买些回去给她老人家打打牙祭！” 墨染听了，暗暗给自家大姐竖了个拇指，明明是临时决定买卤肉的，转眼便成了慕名而来的了。谢大娘闻言，果然笑得越发真心了。 正说着，伙计将切好的卤肉送了过来，五花肉十六文钱一斤，卤肉三十文一斤，一共六十二文，大妞从荷包里数出一串钱递给谢大娘，谢大娘只收了六十文，将两个铜板推回大妞手里：“留着给小墨染买糖吃吧！” 墨染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又不是小孩儿，才不爱吃糖呢！但人家的好意，墨染还是认真地道了谢。 谢大娘见墨染小小的人儿还这么懂礼数，心里越发喜欢。 这里墨染和大妞告别了谢大娘和谢大山，拎着肉往回走。那里谢大娘见大妞她们走远，一扭头见她儿子还在那儿张望，便拍了谢大山一记：“你个臭小子！那肉是留着家里吃的，我一个没看住，就被你这耗子偷来给人家姑娘献殷勤！那肉少说也有两斤半，你倒大方！” 谢大山揉了揉胳膊：“娘，你不也少收钱了！” “老娘乐意！许你做初一，不许老娘做十五啊？”谢大娘瞄了谢大山一眼，“那姑娘爽利大方，长得也不错，唉可惜已经订了亲了！” “就是人家没订亲，也不会看上我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谢大山沮丧道。 “鳏夫咋了，咱家妞妞还不到一岁，谁带跟谁亲！再说了咱家这条件，那也是这条街数得着的！不过就是你本人长得次了一点！” “娘，你是我亲娘么，怎么老在我伤口上撒盐啊！” 谢大山长的身高体壮，不是时下姑娘喜欢的斯文俊秀型，又是个带着孩子的鳏夫，条件好些的姑娘都相不中他。 “哎呀呀，我的儿，娘错了！不要难过，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谢大娘拍拍胸脯，保证道。 谢大山无奈地看了他娘一眼，摇摇头，忙活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做卤肉（一） “小染，这行不行啊”大妞见墨染要进药铺,忙拉住她道，“你真有把握做得比谢家的卤肉还好吃？” “真的，比珍珠还真！姐，你都问了三遍了！”墨染点头如捣蒜。 从谢氏肉铺出来，墨染便缠着大妞撕了两口卤肉，尝了尝。不得不说，味道一般，比前世她姥姥做的差远了。 前世的时候，墨染每次考试得前三名，姥姥就会给她做卤肉吃。材料也是她陪着去买的，姥姥下厨的时候，她在一旁打下手。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我还没听过有谁在吃的里面放药材的，行不行的通啊？做出来好不好吃是其次，别把人吃出毛病来才好！”墨染见她姐又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也不理她，做出来就知道了呗。 接下来，墨染跑了好几个药铺才买齐了材料。 “在一家药铺就能买到的东西，何必跑好几家？”大妞见她手里拎着的纸包，不解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墨染朝她眨眨眼。 她是为了防止以后有人看他们卤肉好吃，特意打听她的秘方：她多跑几个药店，每个药店多买几种，有些还是根本不需要的，这样别人想识破也没那么容易。 “要做不出来，再找你算账！”大妞见买药材花费了不少，有些肉痛，戳了她一指头。 “放心吧，肯定行！”墨染捂着脑门保证道。 两人回到家里，大妞生火蒸饭，墨染洗了洗手，先准备煮卤水的调料：葱姜c桂皮c花椒c肉蔻c草果c丁香等，把比较细小的药料，如小茴香c花椒粒等用干净的纱布包起。煮锅加入清水，加入所有药料后大火煮沸，改小火慢煮。 将猪肉洗净切成大块后放入冷水中烧沸，逼出血末，然后再将逼出血末的肉块捞出，用温水洗去附在肉块上的沫子，之后再将肉投入煮好的卤水中，加入酱油c料酒，大火烧沸后改小火慢炖。 墨染麻利得忙碌完，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接下来再炖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小染，你什么时候会这手的？跟谁学的？”大妞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 “在书上看的呀，你不知道胡爷爷家的书架子上什么书都有嘛!”墨染早就想好了说辞。 “连做菜的书都有么？”大妞疑惑道。 “恩，有的。”墨染本来想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但大妞整天跟她在一起，这样说她根本不信，所以只好胡诌道，“以前看到过，现在不知道那书放哪儿去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炖肉的功夫，墨染要去地窖拿白菘，大妞拦住她：“我去，你身量小，不方便，你这里看着火！” 大妞拿回白菘洗净切好：“小染，姐弄好了你来炒，你炒得比姐好吃！” 墨染答应了，她前世厨艺就不错，这世董姥姥上工，何大妞也是一天忙着家里的伙计，喂鸡c做针线一刻不得闲。墨染实在不想再坐享其成了，四岁上头便开始上灶了。 董姥姥有次下工回来得早，见墨染小小的人儿正垫着板凳在灶上炒菜，那小身板眼看着就要栽进锅里（其实没有），慌得连忙过去将她抱了下来，又把大妞狠狠地骂了一顿，弄得墨染这个“伪萝莉”愧疚不已。 饭蒸好后，大妞将锅收拾出来给墨染炒菜。墨染将灶里的火弄旺，让她姐看火。炒菜最重要的是火候，火候掌握的好，菜炒出来才好吃。 锅烧热，油添上，待油热了，将葱蒜爆香，再将白菘倒入，就开始挥着铲子炒了起来，又将今日炖肉的肉汤加进去两勺。 大妞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 墨染笑道：“这算啥，要是熬卤汁的水是大骨汤才香咧！”说着将炒好的白菘盛到碟子里，又另外盛了一碗给董姥姥留着。 “好香啊，小染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从门外进来一个头戴方巾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走近了，才看清模样，端的是儒雅俊秀，温润如玉，来人正是何孝礼。 “哥，你回来了？”墨染回头见是何孝礼，兴奋不已，“哥，我可想你啦！我做了卤肉，你待会儿可要多吃些！” 何孝礼摸摸墨染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好啊，几日不见，我们小染又高了些，也越发好看了！”完了将手里的纸包递给墨染，“香云斋的‘冰肌糕’和‘云片糕’，哥一样给你买了一些，拿去吃吧！” 大妞本来见了何孝礼还有一丝伤感，闻言皱眉道：“孝哥儿，你怎么又乱花钱啊？我不是说了吗？给你的钱你留着，在书院里面吃好一点，你看你这次回来都瘦了！小染想吃什么，我给她买，不用你操心。” “是啊，哥。你念书很辛苦，在书院要吃好点才行，要不你的身体可吃不消！” 何孝礼见她们二人紧张的样子，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银子够使，我在书院旁边的书肆里接了个抄书的活，那老板见我字写得好，工钱给的也足，一个月少说也有三四百钱。既可以补贴家用，还可以练字，一举两得。” “是吗，不会耽误你功课吗？”大妞一听，犹豫道。 何孝礼摇摇头：“姐放心，并不会。功课紧的时候我就不抄了，只在不忙的时候抄抄，累不着的。”大妞见他神态不似作假，这才作罢，拉着何孝礼嘘寒问暖。何孝礼没有一丝不耐，一一作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做卤肉（二） 这里大家说笑了一回，卤肉也炖好了，满屋里都是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今日孝哥儿回来，大妞也就没有再往隔壁送肉，打发孝哥儿去叫胡老秀才过来吃饭，她和墨染两个将桌子搬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中午这会儿，天气和暖，倒也不怕冷。 大妞将卤肉盛到一个大碗里，又将上午在谢家肉铺买的卤肉也装了一碗。 墨染掐了把蒜苗，炒了一盘子蒜苗炒鸡蛋。蒜苗还是前些天墨染找了两个破盆子栽的，放在灶房里，没多久就长得绿油油的，在冬日里看着着实喜人。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说话声，大妞连忙将炒好的菜端了出去。 都是熟人，胡老秀才又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什么需要避讳，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胡老秀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两碗分量十足的卤肉，一大碗白菘炖粉条，一盘子蒜苗炒鸡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要是再来点酒就更好了！” 话音刚落，墨染就从脚下拎出来一壶梨花白，得意地笑道：“我就晓得，胡爷爷吃肉就得喝酒，要不，肉吃起来都不香！”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老陈家的梨花白，我给您老满上！”墨染提壶给胡老秀才斟上。 胡老秀才一仰脖子就干了，示意墨染再倒上，吃了两块肉，咂嘴道：“你这肉怎么一碗是谢家的卤肉，另一碗又不是呢？” 胡老秀才开着私塾，往常也有学生孝敬些谢家卤肉，因此对谢家卤肉的味道很熟悉。 “胡爷爷，这您不用管，您只说哪一碗更好吃吧？” 胡老秀才细嚼了嚼嘴里的肉，慢条斯理地用筷子点了点其中一碗：“色泽红润c醇厚芳香c肥而不腻。” 何孝礼也夸：“小染，哥知道你做东西好吃，但这卤肉都比谢家卖的还强，你可真是厉害啊！” “嘿嘿你们过奖了，过奖了！”墨染抓抓脑袋，这是穿越前的法宝，用到这里来赚银子了，真是阿弥陀佛，有辱斯文啊。 “你们觉得我要是拿来卖怎么样啊？”墨染试探道。 “行啊，这么好吃，肯定会有人买的。”何孝礼肯定道。 胡老秀才抿了一口酒，沉吟道：“你要考虑一下在哪里卖啊，咱们城南这块基本都认可谢家的卤肉，你这肉要是拿出去肯定抢了人家的生意，平白得罪人可不好！” “那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他们我们就不卖了吧？”大妞急了。 墨染见她姐着急，忙笑道：“胡爷爷，哥c姐，你们放心吧，我早就想好了。咱们先在城西的夜市卖，这总不会抢了谢家的生意吧！再说了，城南这块虽然谢家卤肉卖得好，但也有别家啊，做生意嘛，各凭本事，人家要是愿意来咱们这买，咱也不能将生意推出去嘛！他谢家也不能不讲道理是吧？” 话刚说完，就见胡老秀才c何孝礼和何大妞都盯着她看，暗道糟糕，于是连忙补救：“我是听小满说的！怎么，不对吗？”小满是胡老秀才的徒弟，比墨染大三岁，今年八岁，家里开了一家脂粉铺子，经常跟小染叨咕他爹教他的生意经。 胡老秀才他们听了，倒是没怀疑了，说了句“原来如此”，就没再问了。 何孝礼又夹了口肉：“我说嘛，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做什么生意。你说得也对，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咱们？”墨染疑惑道：“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要念书又没有空闲！” “我这两日不是休息嘛，正好帮你们忙！” “先生没留功课吗？”何大妞担心耽误他做学问。 “我在书院就写完了，再说，给你们帮帮忙我也活动一下筋骨，正好！” 大妞听了，也就没再说话，扒了口饭嚼了起来。 墨染思索了一回道：“今日祖母回来我们跟她说一下，要是她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就明天开始做，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大妞最是着急，眼看有条赚钱的路子，她急得什么似的，早一天开张，也好多赚一天的钱。 胡老秀才看了墨染一眼，这个小丫头，家里的大事都拿得了主意，和一般的闺阁女子还真大不一样，将来不知是喜是忧啊！ 饭毕，何孝礼和胡老秀才去了隔壁，大妞收拾碗筷，剩下墨染坐在树下思考着明天的生意。 晚间，董姥姥家来，尝了墨染做的卤肉，称赞了一番。墨染趁机将卖卤肉的主意说了，董姥姥也不是一般的妇人，想了一回就答应了，只是对他们三个小娃去城西夜市的想法却是不大赞同。城西夜市是热闹，但鱼龙混杂，大妞是个订了亲的大姑娘，墨染又是个小孩子，孝哥儿念书行，卖东西恐怕抹不开面儿。 董姥姥琢磨了一回：“这样吧，明天我跟掌柜的请两日假，咱们先看看生意如何，再做打算！” 大家想了想，便同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卖卤肉 第二天一早，董姥姥吃完早饭就和孝哥儿出门了，先到钱家食肆跟赵掌柜请了假，然后顺路去了谢家肉铺割了十斤五花肉。昨日商议了，第一天卖，不知道情况如何，还是少做一些为好。谢大山见董姥姥一下子割这么多肉，疑惑道：“姥姥这是要走亲戚吗？” 因为生意还没开张，不好张扬，董姥姥就虚应了一声。谢大山也没多问，秤头给得高高的不说，还因买的多，给抹了零头。 墨染和大妞在家已经忙开了，墨染指挥大妞将昨日卤肉的汁子从地窖中拿出来，卤肉的汁是越陈越香，但是因为今日卤得肉多，汁水有些不足，墨染便要再重新卤些汁加进去。正忙着就见董姥姥和何孝礼拎着肉回来了，洗肉c切肉大家分工合作，不一回就将肉全都卤上了。 大妞捶了捶肩笑道：“得亏姨祖母买的这口锅够大，要不还得分两次煮呢！” “很是，”墨染点点头，“还是祖母有先见之明！” 何孝礼将董姥姥扶到椅子上坐好，给她捏着肩膀，闻言取笑墨染：“要说头功啊，还是小染！要是没有我们小染卤肉的法子，咱也没法儿赚钱啊，你们说是不？” 墨染见他打趣自己，冲他扮了个鬼脸。 大家都期待着晚上的生意，便觉得白天格外难熬。天将擦黑，墨染一家便吃完了饭，董姥姥将卤肉装到两个盆子里面盖好，连同菜刀和打包用的荷叶等一同放到何孝礼早就借来的推车上，推车上还放了一张简陋的木桌，一把条凳，所有的东西就都准备妥当了。何孝礼推车，董姥姥和墨染跟在后面，大妞也想去，但被董姥姥拦下了，只好沮丧地留下看家。 一行人来到城西的夜市，他们先去街上管税务的衙役那里交了五个铜板的税钱，墨染看得心里直抽抽，还没赚到钱呢就先去了五个铜板。 这个时辰街上的摊子已经摆开好几家了，陆陆续续又有人来，墨染他们赶紧在街中间靠近街头一些的位置安置下来，旁边是对年轻夫妻开的馄饨摊子，可能看他们是生面孔，两人还朝他们打量了好几眼。见他们卖的是卤肉，神情才放松了些。 董姥姥将其中一个盆子上的盖子掀开，不一会儿空气中便飘散开一股浓郁的肉香，来往的行人便有凑上来瞧的，董姥姥趁机叫卖道：“卤肉，秘制的卤肉，肥而不腻。包您吃了还想吃！” 墨染见很多人围着，就是没人买，便拉拉董姥姥的袖子，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董姥姥想了想，便从盆内夹出两大块卤肉，用刀切成小块，招呼道：“来来，免费试吃！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众人本就被这味道勾得直流口水，一听免费试吃，都抢着上前，大家尝了，纷纷都赞好吃。内中有一个穿着藏青色细布袍子，长着络腮胡子的人咂了咂嘴：“大娘，您家的卤肉味道真是不错，不知道价钱几何呀？” 董姥姥伸手比划了一下：“三十文一斤，回家便能添个下酒菜，方便着咧！” 问价钱的大胡子“啧啧”两声：“这也太贵了，都能买两斤肉了，便宜点吧？” 墨染见这人真心想买，便道：“大叔，咱家的卤肉是独家秘方制作，很好吃的。而且还添加了很多味药材，吃了能补身健体，着实不能便宜的。看您是我们今日第一位客人，您要是买一斤，我们就再送你一块，您也帮我们吆喝两声，行不？” 大胡子见墨染四五岁的模样，口齿伶俐，脑子又机灵。虽然脸上有块胎记，但掩饰不住眸子里的神采，想起家里的小子也是一般年纪，心下喜欢，痛快地答应道：“行咧！” 董姥姥对墨染的精怪模样见怪不怪，手脚麻利地秤了一斤卤肉，完了又添了一大块。大胡子见了，觉得这家人挺实在，满意地点点头。用手在自己的荷叶包里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大声道：“恩，真是好吃，香而不腻！” 围观的人见大胡子一口一口吃得满嘴都是油，完了还嫌不够似的唆了唆手指，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看得墨染忍俊不禁，这大胡子真是个妙人。 董姥姥会意，得意地大声道：“那是，咱家的卤肉可是祖传秘方的！滋味肯定错不了！” “怪不得，呀那三十文一斤也不贵啊！那谢家的卤肉我也吃过，味道不如你这个，还卖三十文呢！”说完从怀里掏出钱来，递给董姥姥，“大娘，您的钱收好了！” 生意开了张，陆陆续续地便有人上来买，也有人问了价钱嫌贵不买的，董姥姥也不恼。人多的时候，董姥姥掌秤，何孝礼收钱。墨染在一旁站着，偶尔有人询问的时候搭一搭话。十斤肉也没多少，小半个时辰就没了，下剩了两块送给了隔壁馄饨摊的夫妻。 董姥姥乐呵呵的，招呼何孝礼收拾东西回家。 何孝礼推着车，董姥姥牵着墨染，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卤肉卖出去了，大家都很高兴，墨染站了一个晚上现在也感觉不出累了。 刚推开院门，大妞便立即迎了出来，“怎么样，卖完了吗？好卖吗？” “姐，看把你急的！当然卖完了，要不然能这么早回来。”何孝礼放下推车，董姥姥和墨染将家活什拿下来，大妞接过墨染手里的空盆子，惊喜道：“真的卖完了？太好了！” “还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呢，咱们赶紧回去数一数！”墨染催促道。 何孝礼将院门栓上，来到里屋炕上，大妞将油灯挑亮放到炕桌上。墨染早就脱鞋上炕等着了。何孝礼将荷包掏出来，鼓鼓囊囊的，看得大妞一喜，忙抢过来打开倒在桌子上，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董姥姥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 十斤肉，加卤汁卤过，大概有十多斤的样子，又送了大胡子一块，一斤三十文，也就三百多文吧。墨染心里盘算着。 “五十八c五十九c六十三百六十文，一共三百六十文！”大妞惊喜道，“整整三百六十文呢！” “最后还剩下了两块，送给隔壁卖馄饨的夫妻了！”何孝礼补充。 “买肉花了一百十五文，税钱c药材c油盐酱醋和柴火，五十文尽够的！”董姥姥默默计算，“本钱算做两百文，也净赚一百六十文呢！这生意做得！” “一个晚上就一百多文，一个月好几两银子呢！”大妞将钱收进荷包，递给董姥姥。 何孝礼点点头：“很是！我明儿一早就去买肉，这次多买些！” 董姥姥将钱塞进炕柜：“我烦恼的是明天去谢家买肉的话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虽说咱们是清清白白做生意，但毕竟做的也是卤肉。” “不过这时间长了也瞒不住啊。”大妞道。 何孝礼沉吟片刻：“能瞒一时是一时，现在还不适合张扬！” 墨染没想瞒着，顺其自然。不过在卤肉没卖出名气之前确实不宜打草惊蛇。 “城西刘家也卖肉，咱去他家买，就是路远点！”大妞出主意。 “恩，行，那我明天就去刘家拿肉。”何孝礼道。 董姥姥点点头：“先拿二十斤，把车推上去，你王奶奶这两天不用推车，咱还能使两天！” 大家又商议了一回，方觉累了。于是便赶紧洗漱上炕歇息。 何孝礼七八岁之后就住到了西间，大妞洗漱过后没有立即歇息，将前段时间做好的两套衣物拿出来去了西间。 何孝礼正在灯下看书，见何大妞进来，立刻站起身来：“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给你做了两套新衣，你去书院的时候记得带上。” 何孝礼看了看衣服上细密的针脚，心下一暖：“姐，你又给我做新衣，我还有衣裳穿！反倒是你，过没多久就要及笈成亲了，衣裳什么的要多备几套！”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大妞见他说起自己的亲事，忍住羞意道，“你在书院，来往的学子多出生富贵，不穿体面点怎么行？” 何孝礼知道他姐在某些事情上很执拗，便也不再多说。大妞看时辰不早了，便起身道：“不早了，你早点歇了，别看书了，灯暗仔细伤眼。” 何孝礼答应一声，见大妞走了，又翻了几页书，方熄了灯上炕躺下。 －－－－－－题外话－－－－－－ 请各位小仙女们多多收藏，多多评论！人家保证会越来越精彩滴！请看我认真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卤大肠 第二天，墨染睁开眼，天光大亮，扭头看了看炕上，已经没有了董姥姥和大妞的影子。外间也是寂静一片，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具小身子，稍微累点就睡得人事不知。 穿好衣裳来到外间，见只有大妞一个人忙着，“姐，祖母和哥哥呢？” “他们去城西买肉了，你快点洗漱，他们也快回来了，马上该吃早饭了！”大妞见墨染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过来给她整了整衣裳。 “他们没吃早饭就去了吗？” “是啊，咱们买的肉多，得去的早点！”大妞道。 墨染洗漱完，大妞拉了把椅子放到外面：“过来，我给你梳头！” 墨染在大妞身前蹲下，大妞解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了起来，墨染舒服地闭上眼。 “小染头发真好，乌油油的！” “还不是姐你的功劳，隔两天就帮我洗回头，完了还要擦上桂花油，头发能不好吗？”大妞自己很注重保养头发，这个习惯也用在了墨染身上。 大妞梳头又快又好，片刻就给墨染梳了两只包包头，发上还扎了两条碧色的丝带：“就你这丫头怪，孝哥儿给你买的红色的娟花多好看啊，你不戴，偏喜欢这个！” 墨染笑笑，让她一个两世加起来活了快三十岁的人扎那么喜庆的红色，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姐，我也给你篦篦头吧，让你也受用一回。” 反正早饭也做好了，不耽误什么差事，大妞道：“使得！” 大妞搬了个板凳坐好，墨染给她梳头，梳着梳着想起了这地方女子出嫁时唱的婚嫁歌：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想到姐姐再过几个月及笄就要出嫁了，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墨染不由得鼻子发酸，叹了口气。 “可是奇了，你个小人，好好的叹什么气呀？”大妞说着就要扭过头来看。 “哎哎你别动，小心我扯痛你！”墨染害怕被她看到眼睛里的水光，阻止道。 “那你跟我说说，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呢？” “还不是想着你马上就要嫁去别人家了，就不能天天陪着我了嘛，心里头难过呗！”墨染将眼睛里的水气逼了回去，“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朱文成吗？我真没看出来他哪儿好啊！” 大妞订亲的时候她才两岁，媒人上门说亲的时候董姥姥只说考虑考虑再回复，谁知过没几天就听董姥姥说已经应下了。事后她拐着弯地问她姐，从她姐娇羞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门亲事也是乐意的，加之朱文成她也见过，斯文俊秀，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大妞听见墨染问，脑子里浮现出朱文成的样子，她形容不出的好看，应该就是戏文里说的翩翩公子了吧。墨染要是知道她姐心里在想什么，估计要吐血三升了，戏文真是害人不浅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跟你说不着！” 得，又被鄙视了！ 这里两个人正在打官司，董姥姥和何孝礼推着车回来了。 “祖母，哥，你们回来了？”墨染见车上果然放着几个口袋，“祖母，买到肉了？” “是啊，新鲜着哩，刘屠户看咱们买的多，还送了些大骨头和猪下水。”董姥姥他们将口袋提到堂屋，又招呼大妞，“将猪下水放到院子里，一会儿给你王奶奶家的狗提过去！” 墨染听到猪下水，猛得拍了下额头：真笨，居然没想到卤大肠。墨染前世最喜欢各地美食，也会几道拿手菜，香辣肥肠就是其中一道。现下听董姥姥要将猪下水拿去喂狗，顿觉暴殄天物：“祖母，你要把猪下水喂狗啊？” “是啊，那玩意儿臭得很，人可吃不得！” “祖母，我有法子能弄得不臭，你就留下吧，”墨染晃着董姥姥的手，“我保证能弄得很好吃！” “姨祖母，就留下给小染吧，随她折腾，横竖又不费钱！”何孝礼看墨染向董姥姥撒娇，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道。 有做卤肉的例子在前，大妞对墨染也多了几分信心，嘴上却道：“姨祖母，她既能耐，就让她做！”又故作凶恶状撇了墨染一眼，“不能的话，再揭她的皮！” 董姥姥见她还没吱声，两个孩子就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地替墨染说话，也乐了：“感情就你们两个疼墨染，我就是个讨嫌的！你既要弄，臭烘烘的，一会儿可别哭鼻子！” 墨染“嘿嘿”直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何孝礼在一旁安慰：“别怕，有哥在，脏活儿累活儿哥来干！” 墨染高兴地冲上去像个考拉似的抱住她哥：“哥，你真好！小染好爱好爱你哦！”何孝礼一只手护在墨染背后，一只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 大妞见他俩腻歪的样子，出言打断：“好了，都多大了，还这么蝎蝎蛰蛰的！赶紧吃饭，一会儿还要干活呢！” “哦，”墨染赶忙从何孝礼身上下来，跑到饭桌前帮忙盛稀饭。 早饭还是稀饭c馒头c咸菜，只是这两年家里条件好多了：稀饭稠了，馒头换成了白面的了，咸菜里面搁的香油也多了，每人还有一个煮鸡蛋。这些都是董姥姥辛苦做工换来的。 大家吃了早饭就忙开了，墨染早就将卤肉的法子详详细细地交给了董姥姥和大妞。二人也是做惯了活的，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眼下她们忙着，墨染将猪下水拿到井边，何孝礼打了桶水倒进木盆内，见墨染要将手伸进去，连忙拽住她道：“你等等，这个怪腌臜的，哥来洗。” “还是我来吧，哥的手是用来握笔的。再说，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洗呀！” 何孝礼摸摸墨染的头：“总不能做妹妹的干活，当哥哥的闲着吧，我不知道怎么洗，你可以教我呀。” 墨染很享受被人疼爱的感觉：“那好吧，要是做不好的话我可是会罚你的哦！” “行，你怎么罚都行！”何孝礼将木盆拿到菜地边，从墨染手中接过剪刀，按照墨染的指点开始处理猪肠。 墨染拿了簸箕去堂屋撮了半簸箕草木灰，出来见何孝礼已经将肠子里的粪便大致处理干净了，便亲自动手将肠内的一层膜衣剥下，后又抓了一把草木灰来搓洗它。换了一次水，又将它放到盐和醋的混合物里浸泡了一会儿，又用草木灰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一遍，这才将它弄干净。 这里董姥姥和大妞的卤肉已经出了一锅了，因为今日肉多，只能分作两锅卤，第二锅的时候墨染便将大肠也放进去一起卤。 大妞见了，问墨染道：“这肠子也能像肉一样放进去卤吗？” “能啊，”墨染之前一直想着卖卤肉，都忘记了菜也是可以卤的，“不止呢，还有莲藕啊，萝卜啊，都可以卤，卤出来味道也是不错的！” “可惜了，现在时节不到，没什么新鲜的菜，否则卤菜拿来卖也是极好的。” “咱家不是还有白萝卜吗？”墨染道。 大妞一听，立刻要去地窖里搬萝卜，何孝礼跟着她去了。董姥姥见了，也不理会，由着他们几个折腾，交代墨染看着火，自己去了里间炕上歪着。 萝卜好煮，片刻就熟了，大妞等不及放凉就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又往墨染嘴里塞了一块，“恩味道不错，小染，我觉得咱们这萝卜应该会有人买。” 墨染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戳了戳大肠——透了，用笊篱将肉盛出来，大妞将卤汁倒在另一个盆子里凉着。 墨染看看时辰不早了，便朝大妞道：“姐，今日有大骨，我熬个汤，做个大骨汤面吧，将卤好的萝卜切了，再爆炒个肥肠。只我力气小，还得劳烦姐姐来揉面。” “使得，你熬汤吧，我来揉面。” 姐妹两个手脚麻利地整治好了饭菜，墨染去西间叫何孝礼吃饭，见何孝礼歪在炕上，闭目而睡，书却还摊在手里。墨染上前捏住他的鼻子，何孝礼一下子醒了，见是墨染，笑道：“你个捉狭鬼儿，专会捣乱！”说着伸手向墨染膈肢窝内两肋下乱挠，墨染素性触痒不禁，“呵呵”地笑个不停，口内道：“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何孝礼见她道饶，方住了手，见她鬓边头发乱了，抬手帮她理了理。 墨染拾起炕上的书：“《地理志》？哥，这书是讲什么的？好看吗？” 何孝礼说：“这书讲的是咱们大俞朝各地的奇山异水c风土人情，很不错的。我看完了借给你看！老规矩，这是我向同窗借的，你可不许弄坏啊！” 墨染听了，高兴极了，搂着何孝礼的胳膊口内道：“谢谢哥！你对我最好了！” 何孝礼刮刮她的鼻子：“书你喜欢看也就罢了，只晚上别多看，仔细伤眼睛！” “知道了，”墨染点点头，“哥，等我再大点，我就缝个荷包送给你，好不好？” 何孝礼握了握墨染短小肥白的小手指：“行，哥等着！” 这里两人正说着，外间响起董姥姥叫吃饭的声音，墨染跳下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我是来叫你吃饭的，都给忘了。”何孝礼遂牵了墨染一同到堂屋用饭。 二人进来，不见大妞，便问董姥姥。董姥姥正盛面，道：“我让她给你胡爷爷送一碗肥肠，你胡爷爷好辣口，这肥肠估计对他的胃口！” 正说着，大妞回来了，搓着手道：“胡爷爷正吃着饭呢，见我端过去的肥肠，尝了两口，说又辣又有嚼头，喜欢的什么似的！”说着坐到桌子上端起汤面来吃了两口又喝了口汤，满足得叹息了一回，“都春天了，外面一起风，还是这么冷！就得这么热热地吃一碗汤面下去人才受用呢！”又尝了口肥肠，赞墨染道：“咱家小染就是主意多，要是不说，谁知道猪下水做出来这么好吃！” 墨染给董姥姥夹了一大筷子肥肠：“祖母，这肥肠我卤得透烂了再炒的，你多吃两口，不怕的！”老人家也爱吃肉，只是嫌不好克化，轻易不多吃。 “好！好，小染也多吃些，能长个儿！”董姥姥夹了一筷子给墨染，又招呼何孝礼和大妞多吃，“你读书费脑子，多补补！” 小户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妞一碗面下肚解了饥，笑向董姥姥和墨染道：“这肥肠味道不错，咱们也可以拿来卖的！” 大妞现在对做买卖的积极性那是空前高涨，墨染不得不提醒道：“卖是可以的，但咱们就这几个人，明天哥就要回书院了，祖母年纪大了，又要做又要卖，累坏了可怎么好！” 董姥姥道：“不用担心，你祖母我身体结实着呢！” 墨染是想先卖一段时间，攒点钱将房子翻新一下，再在前面起两间门面。梨花胡同大部分房子格局都是前面卖货，后面住家。如果将房子盖起来，他们就不用起早贪黑地去城西摆夜市了，便宜多了。只是眼下还得看今后生意的好坏再做打算。墨染将她的想法说了，大妞第一个跳出来赞成，董姥姥也颔首表示同意，何孝礼笑着说了句“不错”，一时大家都觉得日子充满奔头，个个喜笑颜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忙碌 卤肉昨晚打响了头一炮，今日刚出摊就有好些人围上来买，其中就有昨日那个大胡子，直接要了两斤，看董姥姥忙碌，笑呵呵地道：“大娘，您家的卤肉真香唉！我昨个儿拿回去那一斤还不够我家小子塞牙缝的，完了还嚷嚷着要吃！这不我今儿多买点！” 董姥姥一面忙着秤称，一面笑道：“咱家的卤肉好吃又做得干净，今日还卤了一些大肠，不过不多，也不打算卖，我给你切上一截子，吃得惯的话下次再来！” 今日刘屠户送的两副猪下水，都卤了出来，墨染看家里人都爱吃，便留了一大半，剩下的拿来免费让大家尝尝。这年头人们不会处理大肠，做出来的一股怪味儿。直接拿来卖的话估计没什么人愿意买。 大胡子闻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尴尬道：“大娘，这是猪下水吧，吃不得的！腥臭的！” 墨染闻言笑道：“大叔，你放心！我们弄的很干净，一点怪味儿都没有，我们自家也吃的！” 大胡子见是墨染，笑着说道：“是嘛，那行，我回去尝尝！” “不知道大叔吃不吃得了辣？”墨染问。 大胡子接过董姥姥递过来的肉，笑道：“能，我们一家子都能吃辣！” “那太好了，你用辣子炒了，最香了！”墨染建议道。 “好，这不难，大叔就听你的！”大胡子摸了摸墨染的包包头，将钱递给站在一旁的何孝礼，转身去了。 今日比昨日生意还好，还没怎么吆喝，二十多斤卤肉大半个时辰就卖光了，肥肠都送完了，萝卜没多少且便宜，也卖了个精光，董姥姥高兴坏了：照这样下去，家里也能攒下一笔银子，上学c办嫁妆也能宽松些了。 墨染现在最开心的就是晚上数钱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昏黄的油灯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出喜悦的笑容，那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不出所料，今日又轻松入账六百多文。 “姨祖母，你明日要去上工，家里的买卖怎么办啊？”大妞高兴之余又担忧道。 董姥姥也有些发愁，现下家里的买卖一天赚的钱都够她的工钱了，断没有扔下不做的道理。只是钱家食肆对她不错，要辞工的话，还要等东家找到合适的人才行。 董姥姥想了想说道：“我明儿个去先跟赵掌柜提辞工的事，看他怎么说。” “要不然我跟学里请两天假”何孝礼试探道。 “不行！”他话音未落便遭到家里老少三个女人的一致反对，何孝礼早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偏偏不死心，好了，这下他坐在一边彻底不发声了。 “姨祖母，要不这样吧，在你还没辞工前，我就先和小染去卖吧。秤什么的我都会使，小染算数也算得好，应该没问题的。”大妞早就想出去了，眼下这机会正好。 “你都订亲了”董姥姥犹豫道。 “姨祖母，你放心好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多了，朱家不会讲究这些的！” 董姥姥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下工早的话去接你们，你们两个小孩子我还真不放心！” 第二日，墨染醒来，看外面天色还灰蒙蒙的，大妞和董姥姥已经在穿衣了，连忙揉揉眼睛坐起来，董姥姥连忙按住她道：“再睡会儿，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姐姐不是要去买肉吗，我帮她推车！” 大妞笑笑：“你个小人儿推什么车，我让孝哥儿帮忙，横竖他下晌才去学里，耽误不了！你再睡会儿！” 董姥姥拉墨染躺下，给她掖掖被角：“小孩儿要多睡觉才能长个，快睡吧！” “祖母也再多睡会儿，”墨染拉着董姥姥的袖子道。 董姥姥笑道：“祖母年纪大了，觉少。你快睡，别管我！” 墨染见状，只得闭了眼，本想着睡不着了，眯一会子就清醒了，谁知道又睡了过去。 大妞提着恭桶去了茅房，出来从井里打了水洗涮干净。回头见董姥姥站在鸡笼边，手里拿着几只鸡蛋，道：“姨祖母，快回屋，你站在这风口里仔细回头着了凉！” 董姥姥道：“天暖和了，鸡反而都不好好下蛋了！” 大妞搓搓手：“那我待会儿用潲水把麸子拌了喂喂！” 董姥姥答应了：“咱家现在不只着鸡蛋卖钱了，这几只鸡下的蛋够自家吃就行！” 大妞点点头，二人方回屋，大妞先把灶烧上，待水热了再洗漱。 大妞坐在凳子上烧火，膛内的火映衬着她秀气白皙的面庞，乌丫丫的发简简单单地挽了个纂儿，插了一根银簪，耳上是一对银丁香。上穿蜜合色棉袄，下系松花撒花棉裙，一色半新不旧，却难掩少女秀丽姿色。董姥姥看了，不觉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与感叹，半晌方对大妞道：“你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及笄了，等忙过这阵子，你的衣裳鞋袜什么的也该准备起来了，省得到了眼前丢三落四的不齐全，令人笑话！” 这里女孩子及笄是大事，到那天从头到脚都要穿新的，左右亲朋也要聚在一起吃个饭，意在告知女孩子大了，可以出嫁了：没订亲的可以上门提亲，订了亲的婆家就可以商议着娶亲了。 大妞点点头道：“姨祖母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会提早备下的。” 董姥姥笑道：“你的嫁妆是订了亲就开始备着的，各色都是齐备的。眼下咱家卤肉卖得好，你的嫁妆就再加厚一倍，朱家虽说出了秀才，咱也不能让他小瞧了去！” 大妞用烧火棍划拉了几下膛内的火，羞红了脸，没吱声。 热水刚烧好，何孝礼也起来了，大家洗漱完毕。大妞和何孝礼去拿肉，董姥姥在家做饭。 等饭做好，他们姐弟也回来了，墨染起床洗漱完，大家吃罢饭，董姥姥上工去了，墨染他们也忙开了。 大妞将刘屠户家的三副猪下水全都弄了来，加上三十斤五花肉，三个人洗洗涮涮，忙活了一上午才全部卤好。 中午焖了米饭，加上麻辣肥肠，蒜苗炒鸡蛋，凉拌白萝卜丝，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何孝礼吃完晌午饭就得走了，大妞和墨染两人依依不舍，何孝礼也是对她们晚上出摊的事殷殷叮嘱。大妞又塞给何孝礼一角银子，足足有一两，何孝礼推道：“身上的钱够使！” 大妞道：“你拿着也让姐放心！”何孝礼无奈只得收下，趁大妞转身之际又将钱塞到炕柜里。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小心让墨染看到，又偷偷的将钱塞回他的包袱里。等何孝礼到了书院才发现，哭笑不得，料定是墨染那个机灵鬼做的。 何孝礼走了，墨染和大妞都有些闷闷不乐，大妞去了东间做针线，墨染一个人来到西间，因何孝礼念书的缘故，这里摆了一个小书架，一张书桌。墨染平时也在这里练练字，翻翻书。今日却坐在凳子上，手支着下巴发呆：来到这里四五年了，哥哥姐姐还有祖母都对她极好， 可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在现代的父母，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不知弟弟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不知他们会不会想她 墨染叹了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不占便宜 “在那边做什么？睡着了吗？”大妞正在分线，一头拿在手上，一头咬在嘴里。见墨染掀帘子进来问道。 墨染接过她手里那头，摇头道：“没有，练字来着。” “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不睡一会儿？” “错过了困头，睡不着了。陪你说会儿话吧。” “那成，我一个人做活也怪闷的。”大妞道，“对了，咱们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的也就罢了，怎么也没见梅花和海棠两个过来找你说话？” 海棠正是五年前秋兰婶子生的二女儿，比墨染小几个月。因年龄相近，两家又处得好，平时爱来找墨染玩。 “别提了，秋兰婶子生了个男娃竟像得了个活宝，一家人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大人也就罢了，海棠也被使唤得团团转，哪里还有出门的功夫！”墨染很是心疼海棠，愤愤不平道。 王家的秋兰婶子生海棠时伤了身子，养了这么些年，年前终于生了个带把的，全家乐得什么似的。 大妞听了，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也怪不得他们，终究还是要男娃顶门立户c继承香火的，秋兰婶子的腰杆子总算是挺直了！” 墨染无奈又沮丧。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董姥姥却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胳膊底下还夹了一匹布。墨染和大妞都吃了一惊，忙问是何缘故。董姥姥坐下吃了一碗茶，方道明原委。 原来今日一上工，董姥姥就跟赵掌柜说了要辞工一事，赵掌柜很意外，问明情况之后道是好事，让她只管放心去，末了又给她多结了一个月工钱并一匹布。 大妞笑道：“我听说大户人家有赏人的规矩：姨祖母在他家四五年，勤勤恳恳，得些赏银也是该当的！”复又拆开那匹布细看：是一匹鹅黄色的妆花缎子，质地细密，图样别致。 大家赞叹了一回，方收拾起来。 娘们几个坐在炕上，一面做针线，一面说笑。墨染因打算做荷包，所以请大妞教她针线，大妞爽快地答应了。董姥姥笑道：“小染怎么想起要学女红了？” “我学会了就可以给祖母和姐姐做衣裳鞋袜了，手艺再不济，做来自己穿也便宜啊！” 大妞笑道：“是这个理儿，你跟着我好好学，只要不是块朽木，总能将你调教出来的。”董姥姥笑道：“我只会缝补，你姐绣花做衣裳都来得，你把她的本事学到，将来不愁吃穿了！” 墨染听了，立刻跳下炕，学着何孝礼的样子作揖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大妞见她作态，也端足了架子道：“恩，起来吧，以后要听我吩咐。倘若吃不了苦，半途而废，我可是不依的！” 墨染毕恭毕敬称“是”，大妞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撑不住先笑了。 大妞先教墨染基本的缝补，指点她：“针脚尽量细密平整。”墨染照着大妞的话开始下针，只是缝个几针就要戳一次手指头，疼得直吸气。 董姥姥看得直心疼，捧着墨染的小手皱眉道：“不行就别缝了，你还小，再大两岁再说！” 墨染道：“刚说了不能半途而废，怎么能出尔反尔，”又安慰董姥姥道，“祖母，你放心，熟练了就不会扎手了！” 大妞见墨染不娇气，也很高兴，教导起来更上心了。 董姥姥见时辰不早了，道：“我去做饭，吃完还得出摊。”墨染放下手里的针线道：“祖母，我来，你歇着！”大妞也下了炕，“做了这会子针线，头低得怪酸的。我给你打下手！” 董姥姥见她俩孝顺，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晚饭简单些，熬了稀饭，将馒头热了热，炒了一道白菘炖粉条，将晌午下剩的麻辣肥肠热了热，三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饭毕，大妞收拾碗筷，董姥姥将出摊的一应事物整理好放在推车上。 大妞也要跟着去，董姥姥扭不过她，只得应了。于是大妞推车，董姥姥在一旁帮忙，墨染跟在后头。一行人来到城西夜市，交了税，还在老地方支起了摊子，卖馄饨的夫妻俩见了她们，热情地打了招呼。 今日来得早，街上人不多，墨染扶董姥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方渐渐多了起来。这次通共三十几斤卤肉，三副猪下水并一些白萝卜，因已经卖了两日，一应都是娴熟的。只今日特特来买猪大肠的人多了起来，猪大肠劲道香浓，比肉不差什么，且只卖二十文钱一斤，这价钱是墨染定的，董姥姥和大妞都觉得贵了。墨染笑笑说：“我还嫌定低了，吃上两回，保管都爱上了，正经肉都不吃了的还有呢！” 董姥姥和大妞忙着，墨染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一面来回晃着腿儿，一面打量着街上的情景。上两次来挂心着自家生意，没来得及细看：这一条街上基本都是做吃食买卖的，因城西后面是翠屏山，因此街上偶有几个猎户，跟前的木头杆子上挂着几张毛皮，地上也有几只野兔c野鸡之类的猎物。还有两家卖胭脂水粉c头花荷包之物的小摊子，跟前三三两两的围着大姑娘小媳妇。来往行人衣着虽朴素，但少有补丁，脸上神情喜乐平和，一看就知道日子还过得。 “小丫头，看什么呢？”墨染正看得热闹，冷不丁被人挡住了视线，墨染抬头，发现是前两次光顾她家的大胡子，手里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大叔，是你！你来买肉吗？” “是啊，大娘她们都忙着，我等会儿！”大胡子拉过那个小男孩，笑向墨染道，“这是我儿子虎子，今年七岁了。” 墨染心道，果然名副其实。见虎子好奇地打量她，墨染忙跑到摊子前面舀出一块肉来麻利地切了两刀，又夹了几块白萝卜，用荷叶盛了，拿给虎子。虎子见他爹点头，方接了，向墨染道谢。 虎子将肉交给他爹拿着，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两块怡糖来递给墨染，墨染虽不喜欢吃糖，也只得接了。 大胡子见他俩处得好，笑道：“这孩子，在家淘气得很，到了墨染跟前反倒乖了！” 董姥姥那里已经忙完了，闻言笑道：“小孩子都和小孩子合得来！” 大胡子让董姥姥称一斤卤肉，一斤大肠，道：“昨儿个那大肠，照墨染说的法子做了，果然好吃！大娘家的吃食就是比别家强！” 董姥姥摆摆手，笑道：“过奖了多亏了你们的照顾！”董姥姥称好，复又往里添了一截大肠并好几块萝卜，道：“咱自家做的，比别家买的强，吃好了再来！” 大胡子应了，又跟董姥姥聊了几句，方拉着依依不舍的虎子走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肉也卖了七七八八，董姥姥使钱让大妞和墨染去馄饨摊子上吃两碗馄饨暖和暖和身子，她自个儿也叫了一碗守着摊子吃。 卖馄饨的夫妻俩看上去挺年轻，男的叫吴勇，女的姓徐，人家都叫她吴娘子。 “来喽，两碗馄饨。”吴娘子端了两碗馄饨放到大妞姐妹跟前。 大妞夸赞道：“吴嫂子，你家馄饨真香，闻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是，不是我自夸，咱家的馄饨是老字号了，这条街有名着呢！”吴娘子傲娇道，“行，你们慢吃，我忙去了啊！” 墨染探头看了看，董姥姥的馄饨也上了，方在自己碗里加了点醋和辣子，吃了起来。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身上也暖和起来。馄饨八文钱一碗，大妞数了二十四文钱出来，嘀咕道：“都能买一斤多肉了！” 墨染知道她姐心里明白，就是嘴上发发牢骚，笑道：“照你这么说，咱家的卤肉也贵了！”吴娘子忙着，大妞将钱递给吴勇，吴勇推道：“今日这顿就当我们请了，这两日你家的卤肉我们没少吃，这钱不能收！” 吴娘子的脸登时阴沉下来，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大妞见状，心下冷笑，顺手将钱丢到装钱的屉子里，道：“我们可不占这个便宜！”吴勇看了他娘子一眼，没再吱声。 吃了馄饨，身上暖和了，时间也变得好打发了。没过多久，卤肉就卖光了，三人拾掇摊子回家。 回到家，董姥姥栓好院门，大妞将油灯点亮，迫不及待地数起钱来。片刻后传来大妞兴奋的叫喊：“姨祖母，小染，咱们今日赚了一两多银子呢！” 董姥姥正在清洗今日用过的盆刀之物，闻言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不错，这样下去，不用几月咱们就能在前面盖个铺子了，这样以后也能轻省些了。”墨染盘算道。 大家闻言，都欣喜不已。 －－－－－－题外话－－－－－－ 请大家多多收藏啊，亲们的收藏是我的动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初到了通寺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自家生意上了轨道，董姥姥就带着墨染去了通寺酬神。 这是墨染第一次去了通寺，董姥姥怕她人小力薄，就花了几文钱坐牛车。赶车老汉见人坐满了，便“咻咻”地挥动鞭子，嘴里“嘚嘚”地叫唤着。老黄牛便慢悠悠地行了起来，脖子上栓的铜铃也随着走动“叮当”作响。 出了城，人烟渐少，只在快到了通寺的路上，行人才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成群的挎着篮子，说说笑笑，想来也是去上香的。 牛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大家纷纷下车。董姥姥牵起墨染的手，拾阶而上。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嫩黄的小草调皮地从台阶的石缝中探出头来，展示着它的勃勃生机，不由得使墨染想起唐代诗人韩愈写的《早春》： 天街小雨润如苏，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到了。”墨染正出神，被董姥姥一句话打断了，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殿前。人很多，排了好久才轮到他们进殿。 庄严肃穆的佛像高高在上，俯视着芸芸众生。殿外人多，但无人高声喧哗，因此这里很安静，只有木鱼声，声声入耳。 董姥姥将香点燃，插入炉鼎内。然后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手心朝上，嘴里念念有词。墨染见状，依葫芦画瓢地照做。 可能佛祖神明是真的存在，否则她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也叫墨染，这难道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吗？ 神明啊，请保佑我前世今生的家人！保佑他们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拜完佛，又捐了香火钱。 董姥姥向个小沙弥探问了悟大师，小沙弥行了个礼，回到：“施主是否姓董？师父吩咐了，您要是来了就带您过去。”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董姥姥道了谢，拉了墨染跟上。 了悟大师德高望重，论品行资历完全担得起住持一职，只是他向来不以杂事为念，每日只讲经论法，研习医术，等闲不在外露面。 小沙弥领她们到了一院门外，就告辞去了。 刚还没到地方，墨染就闻到一股极清淡的药材香，现在这味道越发浓郁了，应该就是从墙内飘散出来的。 董姥姥上前叩门，墨染见门上镌刻着一副对联，联曰：事到无心皆可乐，人非有品不能闲。 门很快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年轻和尚，手里拿着一把破蒲扇，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墨染见了，咧了咧嘴，极力忍住笑。 “姥姥，您来了！”净清仍是一副跳脱的性子，嘴巴永远比脑子快，说完才反应过来，抬手补了一个礼，看向墨染道，“你就是墨染吧？” 墨染很少出门，一是年纪小，二是脸上有胎记，出门总会被人指指点点。因此从未来过了通寺，但见形容就知道他是哥哥姐姐常提到的净清了。 “净清哥哥好！” “好，好，”净清揉揉墨染的头。 “又在熬药啊，你师父呢？”董姥姥问。 “哎呦，我的药！”净清说完，忙飞奔到廊下将药罐子从火上端下来，可能烫到手，又“斯斯”地抓着耳朵跳了起来。 墨染见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跟了贫僧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长进，毛毛躁躁的，让小友笑话了！”了悟直起身子，捶了捶腰。 墨染闻声，见灌木丛中站起一个老和尚：僧衣下摆扎起，一只手拿着几根不知道什么草，另一只手沾了些泥土。此刻他正看着她，面容平静，眼神明亮睿智。 墨染连忙跟着董姥姥抬手施礼。 这是个清幽静谧的所在，院子靠东边种了一片绿竹，风吹过，飒飒作响。西边开垦出一大片土地，里面高高低低地种了许多植物，应该就是药材。 了悟大师现下就是在这片药田里忙活。 了悟弯腰捡起小锄头，来到廊下，将鞋子里的土倒出来，又磕了磕，才穿上了。见董姥姥和墨染还站在那里，招呼道：“进来坐吧！”又冲杵在那里的净清凶巴巴地道：“愣着干嘛，还不倒茶去！” 净清也不怕他，笑嘻嘻地去了。 刚进室内，一股极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墨染见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可以称得上简陋了。正中一个矮炕，上面设有一几，几两边各铺着一个半旧的蒲团。下面地上摆了几把椅子。靠墙砌了一个土炕，上面被褥皆朴素干净。窗户旁边摆了一个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书案旁边有两个一人高的书架，满满都是书。 春光正好，不知哪缕春风送进几许花香，一只斑斓彩蝶在书案上一本翻开的书上翩跹起舞。 “小友不觉得贫僧这里简陋吗？”了悟笑问。 这里少有人来，又简陋至极，等闲大人都不喜欢，今见一稚童兴致勃勃，了悟不由起了探问之心。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墨染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煞有介事地点评道，“斯是陋室，惟汝德馨，故而何漏之有啊！” 了悟愣了一下，继而抚掌大笑。 净清正倒了茶进来，看他家师父癫狂的模样，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地上了茶又出去了。 墨染见了悟笑得不能自已，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就拍了下他的马屁嘛，高兴成这样！她还是先喝口茶润润，让他在那儿笑会儿吧。 这里正悠哉地喝着茶，眼前却拂过一片衣袖，紧接着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了。墨染吃了一惊，却见了悟抓了她的手正仔细探看，片刻又搭腕诊起脉来。 墨染心里疑惑，但见他神情严肃，郑重其事，便决定先不出声看看再说。 了悟诊了好一会儿才松手，看了看墨染的脸，又叹息地摇摇头。 墨染被他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她不会是得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董姥姥心里也忐忑不安，这会见了悟这番神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师，小染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在回答施主的问题前，贫僧先问个问题，不知可否？”了悟凝眉缓缓道。 “大师只管问，我们知无不言！”董姥姥虽然着急，也只得耐住性子道。 “小友的脸是生下来就这样吗？” 董姥姥愣了下，疑惑道：“胎记可不就是生来就有吗？” 了悟笑了笑：“据贫僧看，这可不是什么胎记。小友的指甲根部略微发青，这是中毒的症状啊” “中毒？！”墨染和董姥姥皆大惊失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中毒 了悟微微颔首：“是中毒！” 董姥姥缓过神来，一时难以置信：“大师确定小染是中毒，中了何毒？” “董施主少安毋躁！”了悟说着起身唤来净清，“去燃一只烛台来。”自己去书架上取了一个布袋，展开来，是一套九种银针，长短不一，在空气中泛着幽光。 墨染不自觉地抖了抖。 了悟察觉到了，笑着安抚道：“小友不用怕，不疼的！” 墨染咽了咽唾沫，强装镇定道：“大师叫我小染吧，我不怕的！” 净清端了烛台来，了悟抽出一根约莫两寸长的银针在火上烤了烤，道：“得罪了！” 墨染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揪住了，紧接着一痛，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定睛看时，了悟已经拿着沾有她耳血的银针放在阳光处细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了悟一面将银针擦拭干净，一面沉声道，“小染确实是中了一种名为‘美人迟暮’的毒。” “‘美人迟暮’，师傅这是什么毒？”净清终于找到空隙插话道，刚听师父说墨染中毒他就很惊愕气愤了：究竟谁这么狠毒，居然对一个小娃娃下手！ “这是一种西域奇毒，说它奇，因它只对女子起作用，男子却没有影响。” “天下居然还有这种毒？真是闻所未闻！”净清不可思议道。 了悟没空搭理净清，接着道：“它是从曼陀花的种子里提取出来的慢性毒，虽是慢性毒，但其药性之霸道缠绵，如附骨之疽，使中毒者饱受折磨c容颜迅速衰老而死，因此得名‘美人迟暮’。” 董姥姥听完，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竭力稳住声音问道：“大师，那小染” 了悟的话使墨染如坠冰窟，半晌都回不过神：原来，一直以来让她饱受冷眼和嘲笑的胎记并非胎记，而是中毒！还是这样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毒！可她并没有了悟大师说的中毒人应有的症状啊！ 了悟安抚道：“贫僧刚替小染诊过脉，她的身体暂无大碍。看脉象，应是在胎里受了母体之累，摄入了些许毒素，脸上才会有大片青紫，可能刚出生时还会经常发热不适。现下她大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身体里的毒素还是需要拔除干净，否则，以后还是会影响寿数的！” 墨染想到原身应该就是婴儿时发热没了的，母亲估计也凶多吉少，母子俩这么惨，凶手到底和她们有多大的仇恨，需要下此毒手！ 董姥姥听说小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微微松了口气，镇定了一些，但余毒会损害身体，还是应尽早根除才好，于是恭恭敬敬地向了悟行了个大礼，恳求道：“还请大师救救小染！” 墨染回过神，也跟着行礼。 了悟示意净清扶起董姥姥，迟疑道：“此毒贫僧倒是能解，只是” “大师若有疑虑尽管言明，若能解此毒固然是好，若不能，小染亦不会怨天尤人。”墨染当然想尽快解毒，没有谁比她更能体会脸上有胎记遭人非议的难堪了。但见了悟似有难言之隐，也不想强人所难。 了悟方才就觉得墨染关于“陋室”的见解新颖有趣，现下见她小小年纪处世颇有几分豁达c坦然，很对自己的脾性，心里便隐隐有了个念头。 了悟还未来得及说话，净清已等不得了：“就是嘛，师父，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地，未免也太吊人胃口了！” 了悟运了几下气，方忍住打人的冲动，狠狠地瞪了净清一眼，才转向墨染笑眯眯地道：“小染放心，没什么难处。只是此毒解毒时间长，需要两三年功夫。三天行一次针，还需配合药浴，你住在这里方便一些。” 净清见他师父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不自觉地抖了抖。又暗自诧异：墨染居然这么得师父喜欢？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他太知道了，从来不讲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合眼缘的，多说一两句；不合眼缘的，奉上千金他照样嗤之以鼻，末了还要说人家一句“俗！” 董姥姥自是知晓了悟本事的，小染住在这里，能得她指点一二，就受用无穷了！真是阿弥陀佛，因祸得福啊！但嘴上还是客气道：“会不会打扰大师啊？” “打扰什么，这里空屋子多得是！”了悟不甚在意道。 墨染在家时也常听人说起了悟大师，说是上知天文c下知地理，而且还颇通医术，只是脾气古怪了一些。如今，见他居然愿意让她住在这里，还要耗费两三年的时间替她解毒，顿时受宠若惊，也不再矫情地拒绝，忙作揖道谢！ 了悟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乐呵呵地道：“既要在这里长住，少不得提点你一二，没有个名分不好，我也算得上你半个师父，你叫声‘师父’也不吃亏！” 墨染看了眼董姥姥，见她点头，方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口称“师父”。 了悟欣慰地点点头。 净清也高兴坏了，他终于当师兄了！ 皆大欢喜。 墨染见时辰不早了，便决定今天先回去，等家里安排好了再来。 董姥姥领着墨染告辞，快出门时，了悟却突然开口道：“等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戏虐 墨染疑惑地看了眼他这位“新鲜出炉”的师父，师父却沉默不语，半晌方摆摆手叹道：“算了，你们且去吧！” 墨染： 还是净清说的对，吊人胃口什么的最讨厌了！ 董姥姥和了悟打了多年交道，知道他的性子。也没多问，点点头转身去了。 回到家，大妞听说墨染要去了通寺长住，吃了一惊，墨染只得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大妞听完，唏嘘不已。 墨染将卤肉的方子交给董姥姥，让她收好。 在家待了两天，墨染收拾好行李，直奔了通寺。董姥姥这次没进去，将她送至山门外就回去了。 墨染回头，见朝霞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董姥姥蹒跚的背影。望着眼前长长的阶梯，墨染一步步坚定地踏了上去。 净清兴高采烈地将墨染领到一间禅房内，道：“小染，你以后就住这儿吧。”看墨染好奇地四处打量，又得瑟道，“师父的‘乐闲居’是寺里最大的住所了，咱们都是沾了师父的光，才能住到后院来，其他师兄们都是挤通铺的！你这间屋子采光好，又大！我特意为你挑的，怎么样？” 净清扬着下巴看向墨染，一副“求表扬”的神态。 墨染心里笑得不行，从他手里接过包袱，笑道：“谢谢师兄，我很喜欢！” 净清挠挠头：“你喜欢就好！”又指指旁边一处，“那儿是我的屋子，你若缺什么就去找我！” 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帐幔铺盖都是新的。墨染将衣物大致归整了一下，跟着净清去见师父。 了悟正将药材拿出来翻晒，墨染和净清见了，赶紧上前帮忙。 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弄好了。 了悟见她这次一副小男孩儿的打扮，点头道：“以后就这么穿吧。”又叮嘱净清莫要在他人面前说露。 这里是佛寺，男僧众多，墨染虽然年纪小，但扮作男孩儿到底省事些。 墨染和净清点头道是。 “明天起，你跟着净清：每天卯时起床，到后山跑一个来回，然后做一遍‘五禽戏’；辰时用早饭，巳时他做功课，你就先跟着我吧”了悟沉吟片刻，“先这么安排，后面看情形再说吧！” 墨染正准备点头，净清不解道：“师父，不先给小染解毒吗？你不是说那毒很厉害吗”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了悟瞪净清，“聒噪得很！” 净清气结：“我这不是担心小染吗！” “为师自有道理，你先管好自己，教你那套拳法练得怎么样了？再像上次一样耍得跟个癞蛤蟆似得，看我不抽死你！” 净清想起上次那顿“竹笋炒肉丝”，脸色变了变，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屁股，挨挨蹭蹭地过去小声道：“师父，在小染面前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别太倚老卖老了” 话未说完，见他师父又开始四下寻找“作案工具”，忙跳着脚跑了。 墨染瞠目结舌：佛寺里不都是恭敬严整c敛声屏气的吗，怎么这对师徒的画风如此清奇？ 了悟回过神来，对上墨染的眼，尴尬地咳了咳：“小染，你别怕，你是好孩子，师父不会打你的” 墨染： 因为以后要在乐闲居长住，吃过早饭，净清就带墨染到处溜达。 “师父爱清净，‘乐闲居’少有人来，以前就师父和我两个人，他动不动就揍我，你来了太好了” 净清看见墨染怀疑的小眼神：“呃师父就没空管我了！” 见墨染转头看风景，净清悄悄松了口气，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第二天，墨染在一声声清脆的打板声中醒来，脑子还有点懵，紧接着又听到晨钟接应了板声，三遍钟声后，鼓声再接应了钟声。这下墨染彻底醒了，想起以前听人说的一句话：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增。 尔后，便是一阵颂经声响起，梵音嘹亮，净化人心。 墨染赶紧起床梳洗，出了门，净清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师兄，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没等多久！”净清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也没闲着，正好练练拳！” “师兄，你不用和他们一起念经？”墨染好奇。 “要的，只是晚一会儿。” 晨光熹微，两道身影，一高一低向了通寺后山跑去。 了通寺后山绵延数里，草木繁茂，清脆婉转的鸟鸣更添几许幽静。 为方便香客散心，寺里修了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通往山顶。 眼下墨染和净清就在这条山路上一前一后的跑着。 墨染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粗喘：“师兄不不行了” 净清跑回来，双手抱臂，气定神闲地看着她道：“小染，看来你还真得多锻炼才行！” 墨染假装没看见他戏虐的小眼神，镇定自若地寻了块山石坐下，待气喘匀了，道：“师兄，听说你拳耍得虎虎生风，可好看了！” 净清听了，立马来了精神，得意洋洋道：“那是！要说咱们了通寺，谁拳脚功夫最好，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墨染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开口：“昨天师父说你耍得跟癞蛤蟆似的那套拳，你耍给我瞅瞅呗！” 净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寺中生活 “动作尽量伸展，小染，注意气息！”了悟拿着根树枝，在墨染和净清身边转悠。 跑完步，墨染还没休息够呢，就被净清拉着开始练“五禽戏”。她严重怀疑净清这是在报复。 练就罢了，了悟还在一旁监督，动作稍稍松懈一点，身上就要挨一下！ 说好的不打人呢！还出家人不打诳语呢，骗子！墨染腹诽。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墨染也不敢伸手擦，生怕挨揍，在这么艰苦的时刻，她忽然想起之前净清的话：“你来了太好了” 有一个人帮忙分担师父的“火力”，能不好吗！墨染咬牙！ “阿嚏！” 不知道是不是墨染的怨念太深，在她前面的净清忽然打了个喷嚏，刚摆好的“鸟式”破功，随之而来的就是师父的“夺命连环击”。 墨染极力忍住笑，本着“死道友c不死贫道”的伟大精神坚持着！ 了悟收拾，哦不，惩戒完净清，见墨染小脸涨得通红，想着她刚来，年纪又小，训练强度不宜太大，便道：“今天就先到这，去洗漱，一会儿吃饭！” 墨染见了悟走了，一屁股瘫坐在地，累得连根手指也不想动。 净清想是经常接受这种“非人式虐待”，适应良好，蹲下来看着墨染，凉凉地开口道：“怎么样，能起来吗，要不要师兄扶你一把？” 墨染手撑地，摇摇晃晃站起来，恨声道：“师兄的语气如果不这么幸灾乐祸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经过这短短两天，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从刚开始的温和客套迅速切换为“相爱相杀”，丝毫不维和。 快速的洗漱完，三人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用饭。乐闲居的饭菜都是了通寺大厨房送过来的，简单的素菜c米粥和馒头。墨染昨天吃了，觉得味道一般。 了悟先拿起筷子道：“开饭吧。” 墨染的碗里就先后多了一块笋根青菜，正是了悟和净清夹给她的。她还来不及感动，只见眼前两双筷子翻飞，快得她只看到残影，然后面前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 这是闹哪一出啊，昨天吃饭时也没见这样啊！ 孰不知了悟和净清商量好的，昨天墨染第一天来，为了避免吓到她，所以先温和一点。眼下这样才是他们的正确打开方式。 一顿饭下来，除了刚开始的两口菜，其他时间墨染只能在一旁静静喝粥。 苍天啊，大地啊，我一定是进了个假寺庙吧。墨染在心里哀嚎。 用过饭，净清去大殿做功课。墨染跟着了悟整理药材。 墨染一边整理，一边听了悟给她讲解药性和药理。 “三七，民间又叫‘金不换’，能散瘀止血，消肿定痛”了悟一边说，一边将三七拿给她，“这是止血的良药，可外敷也可内服；车前草” 了悟讲得很快，墨染集中精神，片刻都不敢放松。 一早上很快过去，快到中午用饭时，了悟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草药大全》递给墨染：“背会记牢，三天后我检查！” 墨染看着手上厚厚的药书，欲哭无泪，挤出个笑来道：“师父，咱打个商量，十天行吗？” “两天！”了悟坐到椅子上，拿起经书。 墨染伸出白胖的五根短手指，弱弱试探道：“那五天！” “一天！” “那还是三天吧！”墨染沮丧地拿着书出去了。 了悟翘起二郎腿，愉快地啜了口茶：“啧啧今天的茶好香啊！” 走到门口的墨染吐了口气，心里默念：我忍！ 接下来的三天，墨染白天锻炼身体c跟着了悟辨识药材，晚上挑灯夜读，苦逼程度都快赶上高考了！ 幸亏墨染内里是个大人，理解力不错，加上年纪小c记忆力强，才没被逼疯，三天下来，终于将药书背得滚瓜烂熟了！也是在这一刻，墨染对净清的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墨染以为自己这么投入，背得这么好，怎么着也能得句夸奖吧。谁知道，了悟抽查了背诵情况之后，微扬了扬花白的眉毛，道：“尚可！” 墨染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来！夸我一句会死啊！不过心里也明白了悟这是想要严格要求自己，毕竟“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就这样水生火热地过了一个月，这天早上墨染准备和净清去跑步，了悟过来了，吩咐：“你们今天先不用跑了，跟我来！” 墨染诧异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即使刮风下雨，了悟也从不允许他们间断一天，今天是怎么了！ 墨染和净清对看一眼，见了悟转身走了，只得赶紧跟上。 刚进了悟的禅房，就见正中摆着一个窄窄的矮塌。 “脱了衣服，躺上去！”了悟抬抬下巴，示意墨染。 “师父，这是要开始给小染解毒了吧！”净清兴奋道，“我能做点什么？” 了悟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将药桶搬到旁边耳房里，按照这上面的方法，把药泡上！” 净清接过方子，转身去了。 墨染这才反应过来，了悟是要给她解毒。来这里一个月了，了悟也没提起解毒的事，她虽有点心急，但还是耐着性子。 眼下她身着亵衣裤躺到床上，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但又一想，“医者眼中无男女”，师父年纪又大了，没什么好忌讳的，于是又坦然了。 了悟见墨染躺好，道：“等会儿开始施针的时候，会有点疼，你且忍耐一下，千万不可乱动，否则扎坏了你，我可不管！” 了悟说完，也不待墨染答应，便落下了第一针。 第一针微微刺痛，第二针c第三针等到第八针的时候，她咬住舌尖，抑制住脱口而出的呻吟，到第十针时，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净清过来，帮我按住她！” 墨染感到有人制住了她的手脚，疼痛如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汗水夹杂着眼泪湿透了软枕！ 墨染使劲挣脱，但嗜骨般的疼痛却如影随形！ 了悟施完最后一针，微微松了口气，拿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墨染已经神志不清，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句。 “他说什么？” 净清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大声道：“师父是个大骗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熏兔子 后面的事情墨染已经不知道了，当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药桶里了。 “嘶，好烫！”墨染控制不住，想站起来。 桶边伸出颗光溜溜的脑袋，净清连忙按住她道：“别起来，还得再泡半个时辰呢！” “师父呢？” “到大殿讲经去了！嘱咐我在这照看你！” 墨染勉强坐下，遮了遮自己的小身板：“现在我醒了，你可以出去了。” 净清摇头道：“不行，我得烧火，师父吩咐药桶不能凉下来！” 墨染探头一看，只见这桶被架在火上，“不会吧，师父这么狠，不会是想煮熟我吧！” “那哪儿能呢，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吃肉！”净清蹲下来，将柴火往里推了推，“就算吃，你这小身板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开个玩笑嘛！”墨染软软地靠到桶边，叹了口气，“怪不得刚来的时候师父不替我解毒呢！那时候要是来这么一出，我的小命儿都没了！” 净清喵了一眼墨染被水汽晕染得晶亮的眸子，撇嘴道：“现在也没好多少！” 第一次解毒过后，墨染脸上的乌青褪去一些，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墨染也不例外。为了尽快恢复容貌，墨染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锻炼，尽快解毒。 人一但消耗大了，饿得就快。墨染就是如此，还没到用饭时间，她的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自来了了通寺，她都没吃过肉，想起以前的红烧猪蹄c东坡肘子，墨染口水都要流三尺了。 “哎哎你发什么呆啊？”净清伸手在墨染眼前晃了晃，“幸亏师父不在，不然非得抽你！” 墨染坐到地上，盯着净清道：“师兄，问你一个问题？” 净清看看墨染贼亮贼亮的双眼，忽然有点不妙的感觉，“干嘛？” “你偷偷吃过肉没有？” 净清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出家人怎么能吃荤腥！阿弥陀佛” 墨染一笑，凑过去，挨着净清道：“那你想不想尝一尝？” “不想！” 墨染没气馁，接着引诱道：“我跟你说，肉好吃极了，浓香扑鼻c劲道弹牙，那滋味，啧啧简直回味无穷啊！” “真那么好吃？”净清有点不信。 “那当然，骗你是小狗！”墨染拍拍胸脯，“不信的话，你就试试啊！” “可是出家人” “停停停”墨染打断他，“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又何必拘泥于吃不吃肉呢，再说师父有时还偷喝两口酒呢！”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净清点点头。 “唉现在难就难在没有肉啊，师父又不准咱们私自下山！”墨染发愁道。 “其实，其实”净清吞吞吐吐。 “其实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净清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见净仁和净善两个师弟在后山烤兔子吃！” 墨染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兔子跑得那么快，不好捉吧！” “听他们说得先找到兔子洞，然后用火熏！” 墨染仿佛闻到香喷喷的烤兔子味儿，咽了咽口水，拉了净清就往山上跑：“趁师父不在，咱们快走！” “师兄，你确定这树洞里面有兔子？” 墨染和净清搜寻了半天，终于在半山腰一棵大树下发现兔子的踪迹。净清将袍子塞进腰带里，弯着身子，探查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点生火吧！” “急什么，没听过‘狡兔三窟’吗，一般的兔子洞最少也有两个出口。”净清抚了抚下巴，指挥墨染，“你去附近捡些干柴来！” 为了吃肉大计，墨染屁颠颠地去了，再回来时，净清已经找着了兔子窝的后洞。 净清从怀里掏出打火石，“噌噌”两下就打着了火，待火燃起来，交代墨染道：“你在这里看着火，让烟起得越浓越好！我去另一边堵兔子！” 墨染乐呵呵地点头，马上就能吃到烤兔子喽！ “当当当”两人正忙活着，就听到山下传来钟声。 “集合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得赶紧赶回去！”净清顾不得捉兔子了，整整衣服就要下山，“你不用集合，后面跟过来吧！” “啊？”墨染傻眼，但也知道寺里的规矩，只能眼睁睁看着净清的身影跳跃着消失在山林间。 墨染看了看燃着的火堆：现在走？不行，岂不是功亏一篑！不就是用烟把兔子熏出来嘛，有什么难的！墨染挽起袖子，为了吃肉，拼了！ “咳咳咳”墨染被浓烟熏得直咳嗽，但也一刻不敢耽误，赶紧跑到净清刚才蹲着的地儿守着，准备等兔子出来就冲上去捉住。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兔子的影子，难道是烟不够大？ 墨染又凑过去添柴，鼓着腮帮子吹了半天。 “咳” “谁？”墨染好像听到一个男人的咳嗽声，但仔细听又没了，只有远处的鸟鸣，和近处“悉悉簌簌”的虫叫，难道是她听错了？ 墨染支楞着耳朵又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动静。只得甩甩头继续她的“熏兔子大业”。 “咳咳” “谁？”这次墨染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就是有人，“谁在这里，赶紧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墨染叉着小腰，挺着小胸脯，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发毛，这荒山野岭的，自己一个五岁的小破孩儿，真有坏人怎么办？早知道就跟着净清一起下山了！ 正当墨染在心里哀嚎时，从树上飞下来一个人影。 墨染吓了一跳，后退几步，防备地看着来人。只见他穿一身玄色衣衫，腰悬明月佩，手持一把长剑，麦色肌肤，目似朗星，鼻如悬胆。 来人落地时以剑撑地，手抚胸口，眉头紧皱，好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墨染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惊心动魄 墨染看了看兔子洞，又看了看天，有点懵，半晌才呐呐道：“我在熏兔子。” 那人一双黑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继续沉默。 墨染挠挠头，见他左手指缝中隐有红色，偏穿黑衣，也看不出伤口在哪儿。见不远处有几株小蓟，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帕子垫着将它们拔了出来。小蓟上刺儿多，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墨染捡了一块碎石将它们捣烂，又用帕子包了。 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便感到有一束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冰冰凉墨染毫不怀疑，只要她有一丝异动，那柄剑会毫不迟疑地向她挥过来。 墨染慢吞吞地移到他身边，将包了草药的帕子递给他。 “冰块脸”的目光凝在她手上，不吭声，也不接。墨染觉得空气都要凝滞了。 “这是小蓟，又叫‘刺儿草’，可以止血，你试试”墨染试探道，将帕子往前递了递。 “冰块脸”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接过帕子，正当她松了一口气时，“唰”地一声，一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别动！”声音低沉暗哑。 墨染吓了一跳，两手呈投降状，闭着眼睛大叫：“不动，我不动！大叔哦不，大侠大侠饶命啊！” “闭嘴！”“冰块脸”皱了皱眉，放下剑，背靠大树滑坐下来，“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啊？”墨染愣了愣，见他仰头靠在树上，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容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很苍白，幽暗深邃的冰眸却紧锁着她，带着不耐和催促。 “哦”情势比人强，墨染只得依从。 “刺啦”一声，“冰块脸”将胸前衣服撕开，露出精壮的麦色胸膛，要搁以往，墨染早就脸红心跳了，可此刻她却被眼前狰狞的伤口惊了一下。 这是剑伤，入肉极深，可能再偏一点就会要了他的命，眼下伤处还在往外渗血，墨染伸出小手探查了一下，迟疑着要不要给他把把脉，他跟随师父时间虽短，复杂的病症治不了，但把脉还差强人意。 “我给你切切脉吧！”墨染小心翼翼道，“我跟师父学了些粗浅的医术” 墨染还没说完，眼前就伸过来一只健壮结实的手臂，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有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 墨染微一愣神，赶紧接了过来，拂开他的衣袖，诊了起来：脉象虚浮，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虽暂无生命危险，但要放任伤口就这么流血下去，还是会要人命的。 “大侠失血过多，要赶紧处理伤口才是！” “大侠”收回手，理了理衣袖，顺便赏了个白眼给她，好似在说“你这不是废话嘛！” 墨染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呵呵”了两声。 “啊，对了，怎么忘了这个！”墨染一拍脑袋，手忙脚乱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其实是荷包，手艺不精，于是就）。最近师父教她解剖c缝合，她随身带了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缝合伤口用的针线，以及她鼓捣出来的各种药粉。想着以后遇到受伤的小兔子什么的（你确定不是被你吃肉）好练习练习，谁知第一次居然要用在人身上。 墨染将针穿好，穿针用的线是羊肠线，是墨染参考现代的羊肠线制作出来的，当然里面少不了师父的帮忙。刚做出这种线时，师父高兴得很，连着好几日都对她笑眯眯地。 墨染捻着针，冲“冰块脸”谄媚地笑笑：“大侠你别担心，我以前在动物身上试验过，没问题的。” “冰块脸”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见她拿着针就要开始缝，不由得冷声提醒：“不用处理伤口吗？” “哦，对，对，得先消毒！”墨染第一次在人身上缝合，紧张不已，努力稳住自己问道，“你有酒吗？” “冰块脸”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囊，用嘴拔下塞子，仰头灌了两口，抹了下嘴，将剩下的递给她，道：“来吧！” 墨染接过酒，小心的将伤口冲洗干净，又四下里看了看，捡了块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棍子，擦去上面的灰递给他。怕他不明白，解释道：“一会儿会很疼，你咬住这个！” “病块脸”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看着她，咬牙道：“我撑得住，你快点！” “哦”墨染答应一声，暗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墨染小心翼翼地将针穿过皮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颤栗，她抬头，发现大侠不愧是大侠，面不改色，于是镇定下来，很快便缝完了。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墨染将草药给他敷上，又从自己衣服的内衬上撕下一条布来给他绑好。一番忙碌下来，墨染紧张得后背都湿透了。 “冰块脸”也没好多少，额上满是密密的汗珠。 “嗖嗖” 墨染感到有什么东西划破空气向他们袭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推着翻滚到一旁。紧接着传来兵器相击的声音。 墨染爬起来一看，好家伙，一大群黑衣人正在围攻“冰块脸”。“冰块脸”虽受了伤，但动作一点不慢，身影翻飞间已经撂倒一片。 但黑衣人也不急，他们人数众多，打“车轮战”也能把对方累死，更何况他还受了伤，因此成竹在胸。 “冰块脸”显然清楚对方意图，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苦苦支撑，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身上立刻挂了几道彩。 墨染也看出他处境危险，焦急不已。冲他刚才危机时刻还不忘推她一把的举动，就知道此人并非恶人，不能见死不救。墨染大脑急速转动，努力思索营救的办法：搬救兵，来不及；自己上，做不到！ 有了！墨染灵机一动，这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她慢慢挪到树边，将她散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捡了起来，借着树的掩护快速从中挑出一瓶来，感受了一下风向，拔开盖子，撒了出去。 或许是她动作隐蔽，或许是觉得她是个小喽喽，不成大器，总之她这番动作下来，很是顺利。 师父常说“药毒不分家”，要想学会用药，先学会用毒。这瓶是她自己摸索着制出来的，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不知道效果如何。 墨染紧盯着酣战的人群，心里忐忑不已。就在这时，黑衣人陆续栽倒，墨染还来不及欢喜，就见“冰块脸”也摇摇晃晃的，心里暗叫不好：忘了他也在里面了！ 部分黑衣人发现异常，挣扎着向她袭来，墨染不得不左闪右避，混乱间和“冰块脸”撞到了一起。 “解药呢？”“冰块脸”边战边问。 “没有，”墨染哭笑不得，“我还没研制出来呢！” 还有两个黑衣人没倒，“冰块脸”勉强解决了一个，再也支持不住，栽倒在地，眼看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刀就要朝他砍去，墨染情急之下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朝他头上狠狠砸去。 黑衣人终于倒了，墨染仍不放心，又补了两下，才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发现手里还攥着根棍子，仔细看有点眼熟，这不是刚才她捡回来让“冰块脸”咬住的那根吗！顿时乐不可支，把它举到嘴边亲了一口：“好棍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救人 没时间兴奋太久，“冰块脸”已经中毒晕倒，不知道怎么样了。墨染忙凑过去探查他的状况，见他面色发青，双眼紧闭，呼吸甚是微弱，得马上医治才行。 “小染，小染，你在哪儿？”净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墨染庆幸师兄来得正是时候，忙高喊：“师兄，我在这儿！” 净清气喘嘘嘘地赶来，看见满地的尸体，吓了一跳，忙将墨染提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受伤才放下心来：“寺里鸣钟说附近有行踪鬼祟之人，让僧众小心戒备！我见你迟迟不归，便赶紧上来寻你！阿弥陀佛，幸亏你没事！” “师兄快放我下来！”墨染焦急地指了指地上，“这个人，他救了我，不过他现在中毒了，我们快带他去找师父吧，迟了他就没命了！” 净清听说，蹲下身子快速在他身上点了两下，然后将他背了起来，两人匆匆往山下去。 了悟正在药圃里忙活，见净清和墨染两人急匆匆地进了院子，净清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师父，你快来看看他，他中毒了！”墨染焦急道。 了悟也知道救人如救火，来不及多问：“赶紧将他送到我房里！”又指挥墨染去拿他的银针。 墨染取来了针，见了悟正在把脉，便退到一旁静候。片刻，了悟收了手，问：“他是怎么中毒的，你可知他中的什么毒？” 墨染见问，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胡闹！真是胡闹！”了悟点点墨染的小脑袋瓜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还没确定毒性的东西，连解药都没研制出来，就敢随便拿出来用？万一误伤了人命怎么办？” 墨染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啊！ “师父，您就别责怪小染了！要不是我着急下山没带上她，她也不至于遭此惊吓，您要怪就怪我吧！”净清见了悟训斥墨染，连忙为她开脱，“再说，当时情况紧急，她要不拿出毒来自保，估计就没命了！” 墨染见师兄为她说好话，感激不已，忙冲他眨眨眼，示意他够哥们，够仗义！ 净清忙挑挑眉回应。 了悟也知道净清说得有理，他之所以训诫她，是想让她明白毒药的厉害，以后谨慎用毒！墨染不比净清，她在医术上十分有天赋，如此更要戒之c慎之，以防她走上歪路。 “小染，你去煎一碗茯苓三味汤来以孰己过！”了悟交代道。 墨染躬身应是。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要施针了！”了悟挥挥手。 二人出了门，净清见墨染闷闷地，不说话，知道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肯定吓到了，忙转移话题道：“你今天用的是自己研制出来的毒啊！好厉害啊！我跟了师父这么久，除了武功，医术方面真的没什么天分！” 墨染沮丧道：“师兄你就别夸我了，没见都误伤到别人了吗！” 提起“冰块脸”，墨染心里不免有一丢丢内疚，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能不能醒过来。 “放心吧，有师父出马，他肯定没事的！”净清拍拍墨染的小肩膀，安慰道。 “对了，他有跟你说过他是谁吗？” 墨染摇头。 “他为什么会遭人追杀？” 墨染又摇头。 “笨！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净清戳戳墨染额头。 墨染悟着额头，气鼓鼓地看着净清，一双大眼瞪得圆溜溜的，可爱极了。净清见她这副样子，手又痒了，正要上前捏捏她的包子脸。 墨染早看出他的意图，转身就跑，“我要去煎药了！” “小丫头！”净清摇摇头。 墨染趴在床前，盯着床上的人出神。师父说他已经没有大碍，只要按时服药，多休息即可。此刻他胸前的伤已经被师父重新包扎过，用的是师父独创的金创药，再无不妥。 墨染放下心来，才有空细细打量眼前人。他此刻正睡着，整个人完全没有之前的冷冽和杀气。但即便睡着，也是眉头紧皱，睫毛轻颤，极不安稳的样子。 萧振一睁开眼，就看到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立即出手遏住对方的咽喉。墨染被他掐住脖子，脸涨得通红，使劲想掰开他的手，“放手！救命！” 萧振恢复神智，看清眼前的人是之前山上那个小男孩儿，才松开了她。 “咳咳咳”墨染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他气愤道，“你咳你要谋杀救命恩人啊？” 萧振探查了下自己的身体，确实已无大碍，知道他所言不虚，开口道：“对不住！”声音沙哑c富有磁性。 墨染觉得自己的耳朵要怀孕了。 正当墨染在考虑要不要原谅他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了悟从外面进来了。 “师父！”墨染唤道，又向萧振道，“这是我师父，是他救了你！” 萧振欲起身，被了悟按住道：“你伤重，不宜起身！” 萧振在床上做了个揖，“在下萧振，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了悟托起他的手：“萧施主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了悟在床前椅子上落座，见他样貌不俗c气宇轩昂，拨了拨手里的佛珠笑道：“我观萧施主气宇不凡，想来能伤你之人也不是常人吧！”见萧振看着他，眼带戒备，解释道，“萧施主见谅，贫僧绝无探知阁下隐私的意思，只是这关系到了通寺上下的安危，早知道也好早做防范！” 萧振听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思索片刻，才沉声道：“大师见谅，此事关系重大，实在不能对外透露！不过大师放心，我现在就离开，绝不给贵寺增加麻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喂药 萧振说着就挣扎要起身，只是伤势太重，根本站不起来。 了悟叹了口气道：“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了通寺后山有一处禅房，极其隐蔽，你暂且在那里养伤吧！” 萧振连忙道谢。 了悟让净清带萧振过去，又交代墨染：“这两天就由你照顾萧施主，在他伤好之前不要出来晃悠，对外我会说你回家去了！” 墨染一听让她照顾“冰块脸”，有些不乐意，萧振虽人长得帅，但整天板着一张脸，刚还掐她！她脖子到现在还疼着呢。可不去不行，净清师兄是寺里的熟人，突然不见了肯定会引人猜疑。 墨染默默地去收拾东西，等她出来，见萧振和净清已经在院子门口等他了，净清背上还背着个大包袱，想是装了不少吃用之物。 三人趁着夜色往山上而去。 原来师父所谓的禅房，就是一处山洞，在后山的断崖上，人要下去，得用绳子绑在腰上，绳子另一头是一个大大的九龙飞爪。等人下去了，一抖手腕就能将绳索收回来。如此隐蔽的地方，师父还交代她不要出来晃悠，简直太高估她了！她就是想出也出不来啊！ 断崖深不见底，墨染看了一眼，吓得两股战战。穿越而来，怎么这恐高的毛病也跟着来了！ 有外人在，净清虽见不得墨染的怂样，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她，“我先带萧施主下去，一会儿再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带她先下去吧！”萧振倚到树干上，抱臂持剑，姿态闲适，除了脸色苍白点，一点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墨染心里撇嘴，暗暗怀疑刚在师父的禅房他那一副站不起来的样子是不是装的。 人家都这么说了，净清也不再纠结，将绳索一头绑在两人腰上，用力一甩，另一头缠在一根粗树干上，九龙飞爪牢牢地扒住了树干。净清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了才抱着墨染飞速而下。 墨染趴到净清怀里，闭着眼，感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墨染虽然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但也有个几十斤重，净清却能轻松地带着她在崖壁上飞驰跳跃，其轻功可见一斑。 过了片刻，墨染的双脚终于落到实处，她轻轻地吁了口气。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接他！” 墨染点点头，萧振虽说他可以自己下来，但这么高的悬崖，他又是个病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没法儿跟师父交代。 净清转身去了，墨染站在洞口看了看，门口扎了个篱笆，可能是防一些小动物的，靠里挂着蒲草编得软帘。墨染掀开帘子，里面空间不大，靠东面摆着一张单人床，铺着简单的被褥，旁边一对矮桌椅，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本书。 墨染将灯点亮，才看清书名——《地藏本愿经》。 师父有段时间没来了，经书上落了一层灰。墨染轻轻吹了吹，将它仍旧摆到桌上。 靠西面砌了个简单的灶台，旁边是个水瓮并几捆柴禾。 门口传来声响，墨染赶紧过去打起帘子，净清扶着萧振进来了。 时辰不早了，净清简单地帮忙打扫了一下，就走了。留下墨染和萧振两个，相顾无言。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墨染忽然想起来，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啊！看萧大爷现在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墨染就知道自己睡床无望了！ 刚才进洞时墨染好像看到门口还有一些蒲草，于是决定将它们搬进来，这样晚上睡觉的难题就解决了！想到就去做，墨染乐颠颠地去搬草。 蒲草还不少，墨染人小胳膊短，每次只能拿一点，于是微眯着眼睛养神的萧大侠就看见一个小不点在他眼前来来回回地运草。 将蒲草都堆到一个吹不到风的角落，墨染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咳咳咳咳” 墨染回头一看，萧振躺在床上，手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大侠，你没事儿吧？”墨染走到床边，见萧振闭着眼，脸色通红，忙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好烫！大侠你发烧了！” 萧振已经烧糊涂了，没有答话。 墨染忙打开包袱，取出师父配好的药，添水煎了起来，一面看着火，一面又找了个小木盆装了些凉水，将帕子浸透了，拧得半干，敷到他的额头上。 做完这些，又想到他可能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赶紧洗锅煮粥。等药煎得差不多了，粥也熬好了，中间墨染又帮萧振换了几次帕子。 “大侠，萧大侠，起来吃粥了！”墨染唤了好几遍，萧振仍然没反应。 看来只能先喂药了。墨染将他的头垫高，舀了一勺药来吹了吹喂给他，谁知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墨染这下慌了，古代发烧不比现代，能把人烧死！现在连药都喝不进去，这怎么能行！ 墨染想到小说里口对口喂药的情节，决定非常时刻，她只能效法了！ 萧大侠，我绝对绝对不是垂涎你的美色！只是事急从权，希望你见谅啊！ 墨染端起药碗了，轻轻啜了一口，入口的苦涩让她皱紧了眉头！快要印上他的嘴唇时，墨染犹豫了一下，随即又义无反顾地贴了上去！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他的唇温热，与他的人截然相反！ 如果此刻有人在场，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狭小的山洞内，油灯昏暗的光氤氲在周围，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男孩正在亲吻一个睡梦中的英俊男子，墙角的小虫都惊讶得忘记了鸣叫，四周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多么诡异又和谐的画面啊！ －－－－－－题外话－－－－－－ 工作太忙，没时间写！但估计也没什么人看，尽管如此，哪怕只有一个人看一个人喜欢，我也会坚持下去！所以希望亲们多多收藏c留言，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地狱和天堂 萧振是被一阵唧唧咋咋的鸟鸣声吵醒的，他蹙了蹙眉，睁开眼，入目是黑黢黢的山石，须臾间才想起这是在山洞。萧振运了下气，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目光下移，发现一颗黑色的小头颅枕在床边，长长的睫毛遮盖着一双大眼，白皙的脸蛋被胳膊压得变了形，嘴角疑似有哈喇子流出——是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小童。 昨晚他觉得身体忽冷忽热，本想抗过去的，但看情形应该是这孩子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 初见时，他在树上，他在树下。 他受伤躲避，他撅着屁股c鼓着腮帮子，拼命制造浓烟想熏兔子！ 兔子没熏出来，倒把他熏下来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惊讶的样子：肉乎乎的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眼睛被烟熏出来的眼泪洗得像晶莹的葡萄，嘴巴傻乎乎的张着，呆呆地看着他！ 就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孩子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他！想到这里，萧振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墨染醒过来时，天光大亮，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见床上没人，洞里也没有，人呢？不会走了吧！ 墨染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向洞口走去。 萧振正背对着她，双腿微分，前方有一道水柱呈弧线落下！ 他这是在——撒尿！ 墨染羞红了脸，连忙捂住眼睛转身，“萧大侠，你解手怎么不走远一些啊！” 萧振听动静早就知道他在身后，也没在意，冷冷地道：“我倒是想走远，可这方寸之地，能去哪里！” 师父这处禅房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上厕所了，他老人家武功高强，就是住在这里也能来去自如。可苦了他们这些老弱病残了！ “小子，那么害羞干嘛！”萧振方便完，理了理衣裳。 墨染想起自己一身男孩儿装扮，他怕是误会了，咬牙切齿道：“是，是我大惊小怪了！” 墨染羞愤不已，正准备转身回山洞，却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向她扑过来。墨染大惊失色c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脚下踩空了，整个人往山崖下跌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萧振眼疾手快，俯身冲过去，正好抓住了她的手。 要是在平时，萧振微微用力就把人拉上来了。偏他此时受了重伤，昨晚又发了烧，眼下身体正虚，一时要把人拉上来还有些费力。 墨染瞥了眼脚下——深不见底，这要是掉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她哆嗦了两下，赶忙抓紧萧振的手。 萧振的手！他的手！——貌似他刚才解手完还没洗手！ 萧振察觉到握着他的小手松了松，以为她力竭，顾不得伤势，一咬牙拖了她上来。 墨染脚一落地，就跟个小炮弹似地冲进了山洞！ 萧振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见她冲到灶边，用木勺舀了两勺水倒在盆里，然后火急火燎地开始——洗手！ 萧振先是不解，随后想起什么，咬了咬牙！连呼吸都重了两分！ 墨染洗完手，觉得后背凉飕飕地，一回头，见萧大侠正目光深沉地盯着她，顿觉不好，忙强装镇定地走过去，“哎呀，萧大侠，您的伤口怎么裂开了！” 墨染见萧振胸前有血迹渗出，肯定是刚才救自己弄的，可她却一脱险立马去洗手！ 貌似c好像c大约有一点不厚道哦！墨染心想。 果然，她一提起这话题，萧振看她的目光越发凉了，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萧大侠，您赶紧床上坐！我给您换药换纱布！”墨染赶忙狗腿地过去扶人！ 萧振不至于和个孩子一般计较，便顺着她的力道去床上坐着了。 墨染小心翼翼地将他胸前的纱布拆开，见伤口果然裂开了，忙去打了些水，将伤口擦拭干净，敷上药，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包扎伤口时有些力不从心！ 原因无他，萧振长得人高马大！她人小手短，不得不前前后后地忙活，终于包扎完了，墨染吁了口气，坐在一旁擦汗。不经意抬头，发现萧振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彷佛在笑，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冰块脸”怎么会笑呢！ 休息片刻，墨染又开始熬药，顺便将昨晚熬得粥热了一下。 当她端着粥来到萧振床前时，见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本《地藏本愿经》看得入神。 “萧大侠，吃粥吧！”墨染将粥碗放在床头，见他还没动静，“萧大侠喜欢看经书啊！” “不喜欢！” “啊？”墨染本来就是随便一问，并没指望他能回答。 “我不喜欢看经书！”萧振盯着墨染，目光灼灼，“你相信这世上有地狱吗？” 墨染被问得一愣，若是以前她自是不信的，可自从来到这里，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她对神佛地狱无端有一种敬畏之心。 萧振见她愣住，仿佛自嘲般笑笑，“我忘记了，你是出家人，出家人岂有不信地狱阴司报应的！” 墨染见他眼中嘲讽意味甚浓，但却有一丝伤痛一闪而逝。 “我愿意相信这世上有地狱！”墨染郑重其事道，不是客观上有没有，是她愿意相信有，“如果有地狱，就会有天堂，那我死去的亲人一定会在那里！” 墨染想起原身的父母，相信他们是好人，如果好人死后万事皆空，那将会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啊！ 这下轮到萧振愣住了，一直以来，他无视神佛，坚信只有手刃仇人，才能替亲人报仇，什么坏人会下地狱，他从来不信！可就像他说的，凡是都有两面，如果没有地狱，就没有天堂，他死去的亲人魂寄何方？如此还是相信有，才能让自己有个安慰吧！ 想到这里，萧振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墨染，这小孩儿看似迷糊，却颇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 墨染被萧振看得发毛，将粥碗往前递了递，“萧大侠，喝粥！” “萧大哥！”萧振接过碗，纠正他道。 “啊？萧大哥？”墨染不解。 “恩，以后就这么叫我吧！”萧振喝着粥，点点头。 以后？——他们萍水相逢，还有以后吗？墨染怀疑，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多计较，便点点头同意了！ 这里两人气氛正融洽，却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悄悄站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