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时光深情》 1.第 1 章 壁灯悬在床头两侧,泛着幽暗的光,仿若一双沧桑而诡异的眼睛,窥视着这座城市最隐秘肮脏的罪行。 玫瑰香薰混着欢爱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 床上,女孩纤细的身子被压在墨色被褥里,压抑的低吟声溢唇而出,颤粟c痉挛,像一朵饱受摧残的小雏菊。 屋门虚掩着,从窄窄一条门缝看进去,里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小女孩直僵僵立在在门外,像一截怔忪的木头,踟蹰不知所措。 恍惚片刻,隐约猜到什么,她蹑手蹑脚地转身,福利院经年失修,木地板老旧,一脚踩下去发出“嘎吱~”一声,在静夜里尤为清晰。 “谁!?” 男人猛地回头,眼风如刃,划破空气直袭向她。 她呼吸一窒,迈开腿仓皇逃跑,踉踉跄跄跑了一段,惊喜地看到走廊尽头有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她小步挪得更快了。 距离愈近,人影愈清晰,小女孩吓得顿足脚步。 是方才在床上的女孩,白色连衣裙破落地挂在身上,黑发垂落在肩胛骨,面色苍白,身上指痕遍布,如同樱花在肌肤上开放。 她歪着头,死死盯着她,阴森缥缈的声音跟着夜风刮过来:“为什么不救我?” 小女孩哆哆嗦嗦地后退,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嗫嚅道:“不是的我不是” 她缓缓向她走来,“为什么不救我?你都看到了,为什么要逃?” 令人窒息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呼吸生生卡在胸口,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黑暗像是在水中快速晕开的墨汁,翻腾着吞噬一切,逼迫她不断后退c后退一步在高空中踩空,身体骤然跌落,颜子意一颤,从梦中惊醒,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一场冗杂的梦激出一身冷汗,淹得她精疲力尽,睁开眼是微刺的光,酒店的壁灯没关,她从小怕黑,总觉得暗处藏着什么东西,睡觉从不敢关灯。 窗外雷声轰鸣,风从没关紧的窗户涌进来,难怪梦里听到轰鸣声,还感觉到了凉风。 颜子意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喀噔~”一声吸燃,动作利落娴熟。 眯着眼回忆梦境,似真似假,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可进一步搜寻,它又沉入更深的记忆里。烟雾弥散,一丝难言的心悸随着香烟的薄雾慢慢蔓延开。 静静吸完一支烟,颜子意看了眼时间,不到六点,起身去洗澡,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卫生间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走到门边时她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嗒~嗒~嗒~”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沉且重,每一步都响得像打夯,由远至近,走到她的门前,又一路走远。 这一层住的都是剧组的女演员,外边压抑的风声呼啸而过,大雨哗哗涌落,不知谁在这样的天气一大早出门。 洗完澡也没了睡意,颜子意索性窝在沙发上看剧本, 早上八点,骤雨初歇。 经纪人张舒莱到了酒店,针织裙裹得她的身形凹凸有致,人还没坐下先发问:“昨晚怎么回事儿?” 颜子意抬眸,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张舒莱翻了个惊涛骇浪的白眼,“看微博。” 颜子意捞起手机,点开微博的瞬间被泛滥的私信炸了个眼花缭乱,略略扫了一眼,无力扶额—许宸弋你这个祸害。 昨晚她下戏后恰好碰到许宸弋,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也是她的塑料朋友,硬是拖着她去酒店一楼的小酒吧喝酒,他们被娱记拍了照,酒店招牌配上捕风捉影的文字,将她黑得惨不忍睹。 张舒莱乜斜着眼觑她,满脸写着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颜子意耸了下肩,一摊手,表示很无奈。 张舒莱看她一副佛系版的淡然就窝火,恨不得将她丢进麻辣火锅里涮一涮再说,痛心疾首道:“这部戏你虽然是女二号,但戏份重,以你的演技碾压陈茵那花瓶不是问题,本来还想有一部代表作了好给你洗白,现在倒好,越来越黑。” 颜子意刚出道那几年没有好资源,接了些婊气十足的角色,这个梗一路黑到现在。 张舒莱又说:“还有那个陈茵,又在作妖。” 昨晚的绯闻一出,同剧组的女一号陈茵跟着发了条含沙射影的微博,暗讽颜子意靠身体上位,直接带起了网友狂骂她的浪潮。 颜子意和陈茵的矛盾由来已久,颜子意刚出道那会儿给陈茵做了一年的武替,后来发展的势头渐好,她们常被媒体和网友拿来比较。 尤其这几年,颜子意的演技稳步提升,陈茵虽然资源好,却一直停滞不前,有点被比下去的意思,更是暗地里和她较劲儿。 颜子意用手机抵着下巴,思忖着怎么回应,漫不经心地说:“不想让别人用鼻孔对着你,唯一的办法就是爬得比她高。” 张舒莱知道她不比寻常女子,草根出身,一个人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吃过的苦车载斗量,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她叹了口气:“爬上去就可以用屁股对着她了。” 说话间颜子意编辑好微博:能走多远从来靠的都是努力和演技,精力该用在对的事情上,准备开工。[太阳] 配图是她做了密密麻麻人物分析的剧本,为了不泄露内容,做了虚化处理。 这条微博一来澄清她是靠努力和演技走到现在,二来暗讽陈茵不务正业,背地里搞鬼。 张舒莱看了眼,“陈茵的演技是硬伤,一句话将她的软肋戳得死死的,发吧。” 十五分钟后,颜子意带着助理小艾到了片场,更衣室右侧是一整面墙的储物柜,一个演员一格,放些日用品,小艾打开柜子拿水杯,“咦~”了声,“子意姐,有粉丝给你送卡片,怎么放到这了?” 是一张米色暗纹的香水卡片,小艾纳闷,“没写字,就一句:爱你的g,还画了一滴水?” 颜子意正在换戏服,旗袍贴身不太好穿,随意瞟了眼,“你开错门了,那是黄思雨的柜子。” “啊?”小艾连忙将卡片放回原处,“上个剧组你的柜子靠里,我习惯了,嘿嘿不过黄思雨才十八线,居然就有粉丝送卡片。” 小艾叨叨完颜子意也换好衣服了,一身水蓝色旗袍将蜿蜒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接着去化妆间化了妆后到拍摄地。 影视城被大雨浇了个透,明透的阳光映着水光将景物照得敞亮,工作人员忙着布景c布光c拉线c铺轨满地电线c道具杂乱不堪。 今天早上的第一场戏是陈茵的落水戏,她的镜头已经拍好了,就等替身黄思雨替她拍落水的镜头,布景c打光c轨道都在待命,黄思雨愣是找不着人。 “找到人了吗?”导演秦守宜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秦守宜是个工作狂,四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额头上三条深刻的抬头纹是他刻上去的苛严,脸颊瘦削,眼珠陷落在骨框里,加上中部高峙的鹰鼻,面部轮廓深邃得很有特点,但和帅丝毫不沾边。 助理摇头,“电话没人接,敲房间门也没人应。”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等到人,只好先拍下一场,可到下午黄思雨仍然不见人影。 颜子意想了想,给许宸弋发了条信息: 最近他勾搭上了黄思雨,两人正打得火热。 按理说小演员巴不得多点上镜的机会,没这么大胆连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上戏,黄思雨行事有分寸,不像恃宠而骄的人,更何况许宸弋的纨绔人尽皆知,他们暗地里的塑料跑友情不至于让她敢这样放肆。 正想着,那边回复信息: “” 估计不在一起,颜子意关了手机懒得理他。 《画魂》为了赶暑期档时间很紧,白天拍摄的镜头晚上剪辑,秦守宜盘算着进度,不能等了,对助理说:“你去把陈茵叫过来,跳水镜头让她自己演。” 几分钟后,助理小跑回来,喘着气说:“导演,陈茵说她不会游泳不肯演。” 秦守宜拧起眉毛,抬头纹更深了,“她的资料上不是写着会游泳吗?” “她还说水太凉,又是刚下完雨不安全。” “作什么妖,让她自己跟我说!” “她在休息室敷面膜,说不敷面膜不好上妆—”助理声音渐弱:“她说至少还要半个小时。” 秦守宜的怒气一下冲到三米高,短发茬根根刺起,“你是她的传声筒吗?让你去就去!” 暴怒的一嗓子没将胸口的郁气全吼出来,秦守宜又斥了句:“没个省心的。” 目光一瞥,看到在一旁默戏的颜子意,他蜷着手指一勾,招呼她过来,“子意啊,我记得你的资料里写你会游泳,这个镜头你替陈茵跳一下怎么样?” 颜子意拢了拢头发,干脆答:“行。” 秦守宜一愣,这么痛快? 颜子意接着说:“让她自己来和我说。” 秦守宜:“” “不去。”陈茵撕下面膜丢进垃圾桶,十指在脸上轻弹,“她哪来这么大派头让我亲口请她。” 早上颜子意发完微博后,两人的粉丝对垒,掐得不可开交,颜子意的粉丝可劲儿数落陈茵“没演技”,“花瓶”,她下戏后刷到微博气得七窍生烟。 导演助理拿她没辙,只好搬出导演压她:“导演说替身不在是你们团队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不管怎么样不能耽误拍摄进度,属于你跳水的那个镜头下午必须拍好。” 助理将“属于你”三个字咬得又重又缓。 秦守宜面相凶又严格,陈茵有些怕她,和助理对视一眼,没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丝毫妥协的痕迹,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拍摄地,见到颜子意,她尖声怪调地开腔:“演个女二号架子倒是不小,以前做我替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嚣张?” 颜子意淡淡瞥她一眼:“哦,原来这就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陈茵哼笑:“你不就是故意找我的不痛快吗?成天觉得我怎么了你,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对于这种大小姐式的低级挑衅,颜子意四两拨千斤地怼回去,“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她轻轻一笑,“你把脸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巴掌可以拍得很响。” “你!说话别太过分了!” 秦守宜重重咳了声,以更嚣张的气焰压倒唇枪舌剑的两人,“你们是来拍戏的还是来吵架的?不拍就退出剧组,有的是演员想做替补。” “导演~”陈茵两个字咬得娇娇糯糯,尾音拐出三个调,美目含泪,楚楚动人。 秦守宜演了个视而不见,淡定道:“快拍吧,赶时间。” 替身也不是谁都可以上的,至少身形要相当,现在剧组里除了颜子意没别人合适。 陈茵从小娇生惯养,看了眼绿油油的河水心里犯怵,一咬牙,对颜子意说:“这个镜头你帮我演一下,谢谢。” 嘴里说着谢,眼里却噼里啪啦迸射火花,颜子意说:“把昨晚的微博删了我就帮你演。” 陈茵看看导演,又瞥了眼阳光下荡漾着无数银丝的水面,吸了口气,才拿出手机删微博。 被曾经的替身给了个下马威,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鄙夷c愤怒c不甘不一而足,删完微博她将手机举到颜子意面前一晃,“现在满意了吧?” 颜子意一耸肩,去河堤走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茵就看不惯她这样,明明在泥潭里拼了命地往上爬,却一点也不卑躬屈膝,就连穿着旗袍的婀娜背影都有种独特的自在。 她一跺脚,回身喷了助理一脸:“给我找新的替身,立刻!马上!我要辞了黄思雨!” 布景灯光再次准备就绪,颜子意站在河堤旁静静等,秦守宜走到了监视器的后面,场记嘹亮的声音响彻片场:“全场安静,第56场1镜1次!” 打板声一落,颜子意在两名黑衣男子的追赶下惊慌失措地沿着河岸跑,跑到设定好的位置脚一扭,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河里栽去。 “噗通”一声落水,淹了个透心凉,她水性好,沉水后憋着气找准方位准备浮上去。 就在这时,隐约感觉身前有个白影,她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水很清澈,午后富有穿透力的光线将白影照得分明,颜子意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遍布全身。 白影正是找不到人的黄思雨,她的小腿被水藻缠着,呈直立状,穿着素白色的旗袍,闭着眼,面色惨白,双手张开,浓黑的长发披散在水波里,飘飘荡荡,好似美杜莎的蛇发,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颜子意的三魂七魄全部吓飞,“哗啦”一声浮出水面,等在河堤边的工作人员立马拉着她上岸,小艾拿着浴巾披在她的肩头上,见她面色发白,下颌微微打颤,说:“水很冷吧,赶快去换衣服,不要感冒了。” 四月天气晴好,阳光暖融融洒在身上,颜子意却觉得冷彻骨髓,小艾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片场的喧哗仿佛隔得很远,微风掠过河面吹来,像是死人的呼吸拂过耳畔。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找到导演,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秦守宜支开身边的人,面色凝重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确定。”颜子意心有余悸,“水很清,光线也好,不会看错的。” 秦守宜深陷的眼窝像是一潭深水,暗流涌动,看着水面沉默良久才说:“知道了。” 接下来秦守宜借口设备故障提前下戏,支开演员和工作人员,片场只剩导演等一众负责人和颜子意,他报了警,犹豫了一会儿又拨了燕京市公安总局吴副局长的私人电话。 吴局年轻时头部受过撞击,听力受损,手机音量开到最大还听不太清,索性开了免提,秦守宜的声音大大咧咧地在办公室里播放。 “叩叩叩”三声门响,吴局点头示意女警韩可进来。 韩可端端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分管他们刑侦大队的吴局,他年逾半百,躯干依旧结实,眼睛嵌在几道眼角的波折里,黑白相间的鬓发毫不留情地后退,显得前额宽阔又敞亮。 一字不落地听完通话内容,等吴局挂了电话,她将文件正正放在桌面上,“吴局,这是您要的资料。” 吴局摸出抽屉里的老花镜戴上,边翻文件边说:“去把徐景行叫来。” 听完电话内容的韩可,脑子里正在上映各种爱恨情仇c虐恋情深c强取豪夺的娱乐圈小言情,她应了声“是!”,挪着小碎步飞快跑走。 徐景行昨晚抓劫匪,一宿没睡,白天赶着审案,刚小憩了一觉醒来,正陷在休息室的沙发里抽烟。 冷色调的灯光照得他有种异样的白,配着黑衬衫,显得眉目格外清晰,他敞着腿,上身前倾,放空的视线也不知落在哪处,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虚虚衔着烟,眯起眼吸一口,雾气缭绕,眉宇间的倦意都极有质感。 黄健翔在一旁将泡面吸得哧溜响,手机支在茶几上看视频,播的正是《画魂》的宣传片。 宣传片拍得很有噱头,一水儿穿旗袍细腰长腿的美女,个个风姿缱绻。在那样一个万众浴血,炮火硝烟的年代,美人花容落泪,胭脂浸血,怎么看都让人动容。 他西里呼噜吃完桶面,一抹嘴,宣传片正好播到隐晦的床戏,床上轻纱幔拢,女子黑发铺了满枕,红唇轻启,眼尾上挑,生生勾出一丝媚意。 黄健翔是标准的技术型直男,方脸方下巴,戴了副黑框眼镜,砸吧着嘴感慨,“尤物啊,同样吃五谷杂粮,人家怎么就长得这么美。”看了眼屏幕里男演员的身材,他撩起衣摆,露出一块块分明的腹肌,“徐队,你说我这身材演床戏够格吗?” “床戏?”徐景行没抬眼,将烟头揿灭在烟灰缸里,“你演床吗?” “!” 黄健翔遮好他可以当床板的腹肌,将视频进度暂停在颜子意眉眼如丝的画面,“你看我女神,美吧?这身段,这脸蛋,这眼神,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心无邪念自风骚,啧啧~没谁了。” 徐景行眸中的墨色映着那抹绯色,像是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光闪了一下,只一瞬他便别开眼,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松松咬在嘴里吸燃,淡声说:“还行。” 黄健翔激动,“还行?美得和妖精似的叫还行?头儿,你不会是性冷淡吧?” 徐景行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眉目压低,掩了满目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黄健翔迟钝,丝毫没感觉出队长周身冒出的丝丝寒气,又百度出一张颜子意的照片硬要他看,“这张图清晰,你再看看。咱们警局方圆十里的雌性生物都拜倒在你的大裤衩下,你要是性冷淡那真是人间一大惨剧。” 徐景行从没刻意关注过她,现在好似有了确凿的名目,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滞迟两秒,接过手机。 这时,韩可敲门进来,一进屋就被泡面混着香烟的怪味呛得偏头,抬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徐队,吴局让你去他办公室。”她低头瞥到手机,“巧了,你们也在看这个。” 黄健翔问:“巧什么?” 韩可俯下身,贼兮兮地对徐景行说:“偷偷给你透露点,这个剧组死人了,吴局找你就是说这事。” “谁死了?”徐景行蓦地抬头,目光撞进韩可眼里,眼中突如其来的凌厉吓得她退了半步。 韩可的声音染上点怯意:“我刚才在吴局办公室听到的,这个剧组有人淹死在河里是个女演员,二十多岁。”好死不死的,她指了下手机:“听描述,和这个差不多吧。” 徐景行手一翻将手机拍在茶几上,“啪”的一声脆亮的响声,震得韩可和黄健翔具是一颤,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没了人影。 黄健翔抖着手拿起手机,翻过来一看,碎屏了碎屏了 他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咬牙切齿地说,“我c靠c你c个c性c冷c淡,老c子c个c月c工c资。” 韩可同情道:“别难过,明儿叫队长赔你部新的,据说光是他家企业给他的分红—” 黄健翔缓缓抬头。 韩可悠悠道:“就抵你一辈子的工资。” “” 这个案子本来最多到分局,但娱乐圈捕风捉影c肆意捏造的事情太多,目前不确定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为了不引起舆论或恐慌,吴局让徐景行带人跑一趟。 傍晚五点,影视城。 河岸线笔直漫长,风吹着杨树叶簌啦啦响,天色灰暗低沉,像个大罩子盖在头顶上,十分压抑。 分局的小刘说:“死者名叫黄思雨,二十五岁,是《画魂》剧组的女演员,死亡时间在昨晚零点左右,初步验证,死者口鼻部有蕈样泡沫,是溺水身亡,遗体表面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误落水或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他指了指脚下一处,“遗体是从这个位置打捞上来的,岸边没有指纹c足印一类的痕迹,也可能是被今早的大雨破坏了,监控视频里那个时段并没有人出现,所以应该是从上游落水然后飘到这的。” “不对。”徐景行看着河面说。 “啊?”自以为分析透彻的小刘一脸蒙圈地看着徐景行。 “这里的水流急,河面没有任何障碍物,遗体不可能停留在这里。” 脑子里灵光一闪,小刘串联起信息,打捞遗体时,死者只有一只脚被水藻缠着,特别紧,跟打了结似的,他们把水藻割断才将遗体捞上岸。他骇然道:“难道遗体是被人故意用水藻绑在这的?” 徐景行戴上手套,蹲下身拉开尸袋,看到死者穿着的旗袍时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待看到只穿了一只高跟鞋的脚时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异。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脱下手套说:“溺死者会在水中挣扎c痉挛,往往会抓住水草c树枝c泥沙之类的异物,可死者的指甲缝里很干净,这说明她是在失去意识时落水的。” 韩可打了个寒噤,指了下尸体,又忌讳似的快速收回手,将指头握进掌心里,“徐队,你是说她是被弄晕后丢进河里淹死,然后又被绑在这个位置?” “如果是抛尸,为什么不选在偏远的地方,而抛在这里,”徐景行皱起眉,“故意让人发现吗?” 聊完案情,黄健翔四处张望,“怎么片场都没人,我还以为可以看见女神本人。” 韩可啧了声:“新鲜,你还有女神?” 黄健翔:“颜子意,嘿嘿,我今天刚晋升她为我的女神。” 剧组另一边,和黄思雨接触过的人挨个在休息室做笔录,颜子意是第一目击人,分局的张队将她留到最后又问了几个问题。 出来时下起了毛毛雨,雨丝将视线附上一层白蒙的轻纱,片场空旷安静。 “徐景行!”张队突然唤了一声,跑入雨中。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三个字,颜子意整个人怔住,脑子当机了似的,茫茫一片空白,接过小艾递来的伞,稀里糊涂地跑出去,目光惶惶,四顾搜寻。 终于看到他,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裤,没撑伞,和一群人站在河岸边变化倒是不大,褪去少年的青涩,面容更深刻了些,眼形狭长,眼尾微勾,脸瘦,下颔线条流畅,蜿蜒到侧颈没进衬衫领口。 风很凉,心口却有滚烫的潮水涨上来,顷刻将她淹没,脑子里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脚步已经向他走去。 一个女明星,突然靠近一堆刑警,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总局和分局的刑警都看着她,探究的c打量的c不明所以的眼神,悉数落在她身上。 尤其黄健翔,揉揉眼,又迅速用衣角擦了擦眼镜再戴上,居然真是他女神!本人比屏幕上更美,天仙似的,他直勾勾盯着人家,像是隔壁家二愣子盯着他家翠花。 水天一色的灰蒙里,颜子意紧握伞柄,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他注意到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猝不及防地,再遇了。 刹那间,旷日持久的思念自心底攀爬,溢满眼眶。 一秒, 两秒, 三秒 静静地,眼睁睁地,她看着他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 而她,还站在原地,撑着伞,看着远方,半晌,笑出来,只扬起很小的一点弧度,却笑得眼睛酸涩。 这时,一通乱叫刮回她的神智—“啊啊啊~徐队,你认识女神!?我怎么看着你们不对劲儿啊,不会是有什么情债吧?” 众人:“” 情商感人到不忍直视。 颜子意吸了一口气,将心里喧嚣着的难过尽数压下去,再回头时已笑得山水明净。 “徐景行。”声音穿过细雨,她叫住他。 明明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可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停住脚步,默了两秒才回身,嘴角动了动,声音未到喉咙已经湮灭,只好拿漆黑的眼睛回视她。 时光扫过,荒草丛生,咫尺又远方的距离,清晰地在他们中间画出一条界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我想起一件事,刚才做笔录的时候忘了。”颜子意将伞撑到他头顶,“早上我的助理在黄思雨的储物柜里看到一张卡片,只画了一滴水,那时候以为是粉丝送的,现在联想起来水,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总觉得有点怪” 徐景行从她手里接过伞,两人都没察觉,这一松一握的,太自然c太熟稔。 小小的一把伞罩在头顶,见他们拉得很近,她的面容清晰映在眼底,甚至连睫毛上翘的弧度,眼底的倦意,和泛白的唇色都无处遁形。 她五官精美,长得耐看,怎么都看不厌,小脸还是白嫩嫩的,如果抚上去,一定又柔又软。 徐景行怔了怔,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很快敛了神,问:“在哪?” 颜子意带他到了休息室,指了下黄思雨的储物柜,“这个。” 徐景行戴好手套,看了看卡片,而后装进证物袋里。 颜子意看着他,目光一寸也不舍得挪开,连他手背上的青色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 取了证物他就要走了,她忽而问:“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徐景行捏着证物袋上沿,眉眼压得很低,恍若未闻。 颜子意笑吟吟地伸出手,向上,摊开,“手机给我。” 徐景行看了眼她掌心的纹路,报出一串数字,“582” 是固定电话。 颜子意:“” 软的不灵,那只好 突然,裤兜一松,紧接着腕骨的脉关被人捏住,手臂瞬间酸软。徐景行条件反射,右手臂外旋挣开她的掣肘,随之握住她的手腕,往后一顶,“哐~”的一声,将她按到储物柜上。 “” 颜子意的胸腔跟着柜子一起震,眉头蹙得死紧,声音压在喉咙里:“痛~” 徐景行的脑子懵了一下,立马开她。 颜子意揉着手腕,眼圈微红,带着水色。 徐景行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堪一击,还敢袭警的,那一下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力道没控制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一丝后悔和心疼浮上眼底。 他才有丝松懈, 下一秒, 大拇指被扣压,接着一凉,手机解锁,屏幕亮了起来。 徐景行:“” 一如既往,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心软了。 颜子意戒备地退了好几步,直退到墙边,用他的手机拨出自己的号码,听到熟悉的铃声响起才松了口气。 “还你。”颜子意将手机塞回他的裤兜,璨然一笑,眼底都是俏皮的狡黠,和刑警斗智斗勇,还占了上风,神情可骄傲,像一只翘着尾巴耀武扬威的猫,“我可是演过武打戏的。” 徐景行:“” 颜子意见好就收,不敢一下子越过雷池太多,时隔八年,他们的感情参杂了太多现实因素,不比十多岁的直接纯粹。 这个案子是分局负责,徐景行将卡片给了张队。 可第二天,案子就转到了总局,因为验尸报告显示受害者的死因不同寻常,案情恐怕很复杂。 早上九点一刻,燕京公安总局刑侦大队的刑警们围坐在会议桌,多媒体设备开着,屏幕上一片蓝光。 法医操浩坤抹着额头的汗冲进会议室,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大口喘粗气,“久等,久等,一路堵得和便秘似的。” 这是个四十出头的白胖子,又白又胖,双叠下吧短脖子,背脊宽阔得异乎寻常,臀部肥大,硕大的啤酒肚垂到皮带以外,胖得滑稽可爱,行动却异常灵活。 黄健翔呲牙冲他笑,“操哥,堵在路上叫便秘,那你是啥?” “小黄乖,叫坤哥。”操浩坤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两条缝,补充道:“不是谁都和你一样叫—翔~” 吴局挑起眼皮,透过老花镜的上缘看了眼来人,额头上聚起几条很深的皱纹,“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操浩坤一秒收敛起不正经,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开始滔滔不绝:“受害者的气管和口鼻孔部都有淡粉红色泡沫液,肺部体积膨大,约为正常肺的2倍,死因是溺水。” 他清了两声嗓子,“下面是重点了,受害者的手臂静脉有注射痕迹,法化学检验结果显示其血液里含有大剂量的巴夫龙,通俗来说是一种非去极化类肌松药物—” 会议桌一圈n脸懵逼:“” 请告诉我们哪里通俗? 操浩坤微微一笑,“这种东西,我在燕京至少□□年没见了,用来作案还真是,真是非常变态的。” 吴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年轻的刑警们不知道,他敲了敲桌面,“说重点。” “简单说,它会让你肌无力。比如做手术时,麻醉师给你做麻醉后你的肌肉会变得很硬,所以呢,再注射巴夫龙,肌肉就会松弛下来,但你又不能动弹,容易下刀。” 韩可将本来就大的眼又睁大了一圈,“你是说注射了这种药,人的神智是清醒的,但完全动不了,然后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死亡却不能反抗?” “是这么理解的。” “我靠!”她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语气充满愤愤不平:“灭绝人性啊,要杀就给个痛快,让人那么绝望痛苦地死去,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小可你还是太年轻,在刑侦队再待十年,保证你看着尸体都能吟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韩可翻了个白眼,“操哥,你没少被家属揍吧?” 操浩坤:“” 吴局更响地敲了两下桌面,硬生生揪回偏到月球的话题,“还有什么结果?” 操浩坤含蓄地咳了声:“死者的□□有被入侵的痕迹,不明显,没留下精液,说明受害者发生了性关系,是正常的性生活还是奸杀就不好说了。” 吴局:“小黄,说说你的看法。” 黄健翔负责痕迹鉴定,他盯着桌面的资料: 嫌疑人指纹样本:无; 嫌疑人dna样本:无; 足迹和其他痕迹:无; 摄像记录:无 他的脑子特么也是:无! 他拘谨地顶了下黑框眼镜,“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躲开监控探头,事先肯定踩了点,他很谨慎,没有留下痕迹,作案过程的线索和逻辑不清晰” 吴局受不了他吞吞吐吐说一大堆没重点的废话,一敲桌面打断他,“你还指望凶手给你留下清晰的线索和逻辑让你抓他?那样的话要刑警干嘛!?” 黄健翔被他一嗓子吼的噤若寒蝉,勾着头不敢吱声。 徐景行收到吴局的眼神示意,将卡片投放在视频上:“这张卡片出现在受害者的储物柜里,上面却没有她的指纹,并且只画了一滴水滴,受害者正是溺水身亡,卡片有可能是凶手放的,并起到某种昭示的作用。” 他坐回座位,交叠起长腿,往后一靠,“放卡片c注射巴夫龙c将受害者溺死c再将受害者固定在某处,显然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犯罪的时间c地点c对象做了谨慎的选择。” 韩可是队里的心理分析师,她接着说:“从凶手的行为模式可以看出,他想要支配c操纵以及控制,有强烈的掌控和权力欲望,这种人大部分是经历过某种生理或情感的□□。” “还有这个。”韩可调出一张照片,激光笔的红点落在受害者的脚上,“受害者穿的是绑带式的高跟鞋,虽然在水里,也很难掉,可还是少了一只,不排除被凶手拿走的可能,许多系列杀人行为人都会从受害人身上取走某物,作为他们主宰c控制的象征,或者纪念。” 徐景行:“发现受害者的地方不是案发现场,影视城很多监控是虚设的,能获得的视频里没发现可疑人物,尸体有可能是沿河被送到那个位置的,我建议顺着河岸线排查,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痕迹。” 早上十一点,案件分析会议结束,吴局说:“分成三组,一组排查黄思雨的社会关系;一组查看影视城各出入口以及周边的监控;一组传唤最近和受害者接触过的人来做笔录。” 现实中的破案不比fbi,没有证据支持的推理都是扯淡,大量的摸排c走访c视频筛选极其枯燥,大家领了任务各忙各的去了。 接到传唤时,颜子意正在酒店看剧组的群聊记录,几百条都在讨论黄思雨的死,二十多岁的年纪,刚开始盛放就枯萎,无比让人惋惜。 放下手机,打开衣柜找衣服,踟蹰着不知该穿哪件。 小艾一进门就看到铺了满床的服装和凌乱的衣柜,惊讶道:“子意姐,你是去走红毯还是去市局?” 颜子意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当然是市局。” “难得见你这么上心。”还是去市局,小艾觉得怪怪的。 颜子意选了件一字领短款针织上衣,窄身裙,身后开了个叉,腰上一小截白腻的肌肤时隐时现。 看着镜子里精心打扮的自己,想起昨天,徐景行对她是真的淡,现在有多淡,那时就说多浓,他那时疼极了她,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多碰,更别说让她受丁点委屈。 到了市局,颜子意刚进大厅就看到徐景行,可还没等她迎上去,肩膀一重,身后一人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正是穿着一身胡里花俏的许宸弋,颜子意想起来了,黄思雨遇害那晚,他俩在车上热火朝天地进行肉体上的深度交流,他想必也是被传讯来市局的。 眼看徐景行走近,生怕许宸弋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冲他使眼色。 然而,这少爷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看不进眼里,一勾她的下巴,轻佻道:“妞儿,咱们昨天才同框,今天在市局也能遇见,这么有缘嫁给我得了。”然后冲助理说:“去,打声招呼,这是爷的人,让条子别刁难。” 颜子意:“” 智障啊~ 徐景行瞥了她一眼,瞳仁漆黑,浸了冰水的凉,只一眼,转身走开。 颜子意郁闷死了,用手肘杵了下许宸弋的腰,明明不算用力,这祸害“哎哟~”一声叫得可惨,“姑奶奶,这么开不起玩笑怎么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排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需要大量的走访和传讯,工作量大且低效,直到夜里,市局还坐着几个《画魂》剧组的明星以及工作人员,几个女演员凑在一起聊黄思雨的死,从同情惋惜,慢慢就发酵成了情杀c仇杀,各种自以为合理的猜忌。 颜子意听得没趣,一个人到走廊抽烟 靠在墙上,手心一捧微弱的光,缓缓转到烟头上,她两指夹着烟嘴,靠在白墙上,过堂风将烟雾吹散。 一想到他,心就牢牢的被窒住。那时他疼她,却是她宠他,少爷脾气傲娇得很,得哄着,可明明十几岁时哄他游刃有余的,现在呢,他表情稍微有点不对,她就无所适从了。 又低头吸了口烟,很深的一口,让香烟深入肺腑,像是把憋闷全吸进去,将神经麻痹个透。 “你抽烟?”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颜子意吓了一跳,睁大眼抬头看去,一口烟卡在喉咙,一呛,没憋住,尽数喷到他脸上。 被逮了现形,颜子意心说完了,和男人勾勾搭搭,还抽烟,在他眼里她这几年恐怕尽没学好的。 她揿灭烟,丢进垃圾桶里,“嗯”了声,勾起笑:“想你的时候就抽一支。” 徐景行:“” 他高中时就抽烟,蹲在马路牙子上等她的时候,捻着根烟,眯着眼吸一口,吐出个不太成型的烟圈,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帅得她怦然心跳。 她好奇,凑过去问:“什么味道,我试试。” 他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带,吐了烟亲上去,“抽什么烟,不健康。”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后来她抽烟的时候努力回味那个味道,可少了嘴唇的摩挲,少了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自然激不起心脏的狂跳,和蔓延至每一个神经末梢的酸麻甜蜜。 她眼角眉梢的小表情躲不开他的眼,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声音软了些,“到你了。” “嗯。”颜子意跟在他身后走,逮着机会就看他,脊背笔直,线条流畅地顺到窄腰,往下是修长的腿,整个人显得很有韧劲,已经不是年少的那个他了,是个成熟的,彻彻底底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避嫌,做笔录的刑警不是他,颠来倒去无外乎还是那些问题,颜子意耐心回答完,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给小艾打电话,说是市局外围着娱记,保姆车停在市局的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张舒莱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导演可劲儿地封锁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把那些狗拿耗子的全招来,新闻千万别把你给扯进去。” 虽然电影上映前都喜欢造势炒作,可拍摄过程中死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以秦守宜的手腕,压下消息不是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披露出来。目前知道这事的只有剧组里小部分人,谁会冒着风险把这事捅出去? 想了想,给许宸弋拨了个电话,那货虽然人不靠谱,但人脉广,利用父辈资源开了家娱乐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没多久,那边就回电话了,颜子意记下给娱记提供信息的号码,是个固定电话。 小艾一路都在刷手机,经典电影翻拍c名导演c沉尸在影视城的女演员,随便找个切入点都可以写一篇耸人听闻的软文。各门户网站,营销号充分发挥想象力,添枝加叶些推测,以特别哗众取宠的方式将这件事报道出去。 她从副驾驶座探回头,白皙的脸隐没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两簇小光在眼中忽闪,“我有些怕。” 张舒莱正用手机回邮件,随口问:“怕什么?” 小艾的声音颤巍巍的,“你们都知道的,第一版《画魂》拍摄的时候死了两个女演员,死的时候都穿着旗袍,就是在燕京影视城。刚进组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那个影视城不干净,还说还说晚上有人看到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影视城到处晃,高跟鞋‘嗒嗒嗒’特别响。”小艾冷汗堆积在手心,声音都虚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她们来索命了?” 汽车像是一道黑色流光从城市灯火中快速滑过,车厢内光线忽明忽暗,一旦心虚害怕起来,光线也仿佛有了生命,面目不善地盯着他们。 几人都是无神论者,愣是被她幽幽的这声“索命”说得打了个寒颤。 张舒莱握着手机搁在大腿上,“影视城每年有多少剧组拍民国剧,女演员穿旗袍和高跟鞋,晚上下戏了被人撞见不是很正常吗?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不是的,有人看到旗袍女鬼顺着河堤走,演员怎么会去那,”小艾突然睁大眼,惊乍道:“就是黄思雨死的那条河。” 张舒莱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这种事都是越传越夸张的。” 颜子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影视城的老工作人员说的,还有—”小艾将手机递给颜子意,“网上都被扒出来了。” 颜子意接过手机,吸眼的标题“燕京影视城女鬼索命”看得她皱起眉。是一家不知名的小网站发的,点击量颇高,穿着旗袍的尸体极有冲击力的撞进眼球,软文写成了灵异小说,将“女鬼索命”图文并茂地娓娓阐述,寻常人根本无法判定只是一张子虚乌有的p图还是死者的真图。 颜子意划拨着手机往下浏览,看到最后一张图片时,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手机“嘭”的一个闷声,丢在车内铺着的地毯上。 “怎么了?”张舒莱捡起手机,看了看,皱眉,“这种博噱头的内容一看就假的,骗流量啦,哪来的鬼。” 是没有鬼,但是活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颜子意重重吐出口浊气,布满冷汗的手心将裙子拧出一片褶子,壮着胆接过手机,认真看最后一张图片。 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死状,照片是晚上拍的。无边际的水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她的四肢被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显露出暗色轮廓,白色旗袍和苍白的脸却清晰,打着淡淡的光,阴森骇人。 颜子意是第一个发现黄思雨的人,警察打扰尸体时不可能拍照,况且是在白天,更不会有摄影爱好者半夜去拍影视城的水底。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张照片是凶手拍的。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杀人后为什么要拍照?还发布出来?唯恐人不知吗?她脑子转得飞快,但毕竟不是警察,不懂犯罪心理,想不通。 “掉头回市局。”她突然说。 张舒莱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去市局干嘛?” “突然想到一些事。” 到了市局,张舒莱降下车窗对她说:“不早了,抓紧点。”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颜子意心头突突乱跳,只想快点见到他,想到他,紧绷的情绪又缓了缓,说:“有人送。” 市局里亮满了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命案的黄金侦破时间是案发后的72小时,超过这个时段,侦破率极低。 颜子意一进门就和黄健翔撞个正着,她记得这个昨天到影视城的小年轻,忙问:“请问徐队长在哪?” 黄健翔看着自己被女神抓住的衣袖,小鹿在胸口乱撞得太猛烈都快撞死了,神魂颠倒地忘了他焦头烂额的任务,“可,可能在办公室吧,我带你过去。” 到了徐景行的办公室,没人,一丝淡淡的烟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氤氲在空气里,黄健翔说:“徐总可能去释放内存了,不然你在这等着。” 说完又想到徐队办公室的资料多,女神再美也是外人,于是他暗搓搓地留下来陪着等。 颜子意想静下来,可脑子不允许,一帧帧都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模样,一紧张又想抽烟了,倒出一支,瞥了小警察一眼,对方正惊讶地看着她。 她一笑:“要吗?” “哦谢,谢谢。”黄健翔拘谨地接过那根白色的女烟,又从徐景行的办公桌上摸来打火机点燃,一抬头就看直了眼。 女神靠在办公桌上,玉腿笔直修长,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头青烟萦绕向上,红唇含着吸一口,眉宇间能荡出媚色,不愧是美女,连抽烟都这么性感勾人。 尼古丁压不下活跃的脑细胞,颜子意想转移注意力,问:“和我说说你们徐队的事。” “徐队啊,哪方面的?”有了话头,黄健翔也不那么尴尬了。 “都可以,随便说。” 黄健翔突然想到什么,一大男人愣是扭捏起来:“问你件事行吗?你和队长是什么关系?” 颜子意反手撑在办公桌边沿,“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黄健翔以他有限的情商做了一番思考,试探着问:“旧相识?”其实他想说的是老相好的。 颜子意笑笑,不置可否,目光在他的办公室梭巡一圈,办公桌c椅c文件柜c随处堆放的资料,桌面上残留着咖啡渍的瓷杯,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她轻笑着,眉目温软:“我想做你嫂子。” 这句话太跳跃,在黄健翔漫长的反射弧上哐当哐当跑了许久,终于对上了,他语窒了半天,嗯嗯啊啊,愣是没接下话。 这时,办公室走进个人,宽肩窄腰长腿,看进她眼里每一寸都爱,不是徐景行是谁? 颜子意立马站直,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烟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 他显然是看到了,缓缓挑起眉,眼神挑衅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又想我了? “唉~你干嘛?”颜子意低呼,手腕骨被他捏住,一疼,烟掉了。 徐景行捏住烟头,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事关案情,颜子意不敢含糊,将泄露信息的号码,那篇附了黄思雨照片的软文,还有自己冰山一角的猜测都告诉了他。 徐景行神色凝重,交待黄健翔:“马上定位这个号码和发帖的ip地址。” 说着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灯光下她身影清晰,正站在办公桌前看他。 “你怎么回去?” “叫滴滴吧。” 徐景行皱眉,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办公椅上,“在这等我,忙完了送你。” 他掌心的热度和力度隔着薄薄的衣袖抵达她,瞬间辐射全身,久违的亲密感让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颜子意露出这两天第一个由心而至的笑,目光直直望入他的眼底。 点头,点头,可乖巧。 走廊上,徐景行长腿阔步走得飞快,指尖夹着的烟许久没吸,一路落着烟灰。 到了技术部,他用脚勾了把椅子近身坐下,两指捏着烟嘴,深吸一口,在肺腑转了一圈吐出来,烟已经烧到烟头前端了,只剩短短一截。 黄健翔看看徐景行,又抬手看了眼自己指尖夹着的烟,今晚意外太多,脑子完全不够使,“头儿,你手里的是嫂子刚才抽的女烟?” 徐景行眯起眼,“什么嫂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泄露信息给娱记的号码来自路边的电话亭,调出监控,刑警很快锁定一个行迹可疑的人。四月下旬的天气,那人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色长款风衣,硕大的帽子遮住上半张脸,带了口罩,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丝合缝。 技术人员说:“男性c身高175c65公斤左右盆骨前倾,脊椎前弯,扁平足。” 徐景行:“切到下一个监控。” 可是追踪了一段后就没了嫌疑人的踪迹,这个城市太大了,总有些小道游离于监控之外,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正是绝佳的逃遁路径。 “从黄思雨的社会关系网和影视城的监控里,筛选出体貌特征相符的。”徐景行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半圈:“网站ip地址查的怎么样了?” “是一家发些猎奇新闻的小网站,工作室在一个鱼龙混杂的老小区,写手这个点还在写文,我联系了,说是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没人,就一个u盘挂在门把上,受害者的图片拷在u盘上。这一行,常收到些匿名资料,暴打小三c深夜鬼影什么的,他们压根没追究谁送来的u盘。” 黄健翔推了推眼镜,“我明天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留下痕迹。” 以凶手的反侦察意识,留下痕迹的可能性极小,两条线索才冒出点火星,还没点燃就熄了。 徐景行有一下每一下地叩着桌面,若有所思道:“布局杀人后又迫切地昭告天下,也是凶手的控制欲作祟?” 韩可绷着俏脸摇摇头:“不止是控制欲,凶手极端自信,有很强的成功欲,带着胜利者的自鸣得意展示他的‘作品’,向世界炫耀,也向我们炫耀,‘嘿~蠢警察,我正逍遥法外呢’。” “这么说凶手有可能在现实生活的某个阶段,极度压抑c卑微,为了满足心理上的缺陷—”徐景行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是吴局,他拒接电话,去他办公室。 此时,颜子意独自坐在徐景行安静的办公室,墙很白,映着灯光,特别敞亮,可能是这里的正气足,坐在他的位置上,那些心悸和害怕,一点一点散尽。 看着眼前残留着咖啡渍的杯子,百无聊赖,准备帮他洗了。桌面累着一叠文件,拿杯子时,不小心被手臂碰了一下,哗啦一下文件倒下来,最上面那个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应该是刚刚才看了,口没封,里面的资料滑了一截出来。 颜子意伸手收拾,恰好看到文件上贴着的证件照,是张异常熟悉的脸,接拍《画魂》后为了琢磨演技和情感,她将旧版的《画魂》反复看了十次有余,照片上的人正是旧版《画魂》的女一号李淑仪。 八年前的《画魂》,因为女一自杀,女二死于非命而轰动一时。谣传李淑仪患有抑郁症,拍摄《画魂》入戏太深找不到现实,电影杀青后,她穿着杀青戏的旗袍,在影视城跳河自杀了。 照片是李淑仪年轻的时候,未做雕饰,妆容c服装具是普通,五官明净秀美。 颜子意看着照片,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没多做探究,收好文件,拿起瓷杯去了卫生间。没想到的是,她立马知道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走廊笔直空旷,象牙白的地砖泛出一层清冷的光泽,颜子意路过一间办公室时听到徐景行的声音,只一句,她就惊得失了反应,所有神经都被系在一起,拴到耳朵上。 虚掩的门内,吴局听徐景行汇报完案情进度,问:“你申请调八年前那起旧案的档案,是怀疑它和这个案子相关吗?” 徐景行那身黑衬衣c黑西裤,被明晰的灯光包笼,像是一道绷直的弓箭:“同一部电影c剧组女演员遇害c旗袍c只穿了一只的高跟鞋,甚至案发地点都是在同一条河,两起案件的相似点太多了。” 吴局摘下老花镜,捏了捏眉心,感觉发际线又开始上削,“我知道你始终不相信你妈妈是自杀的,连环杀手也有一定的冷冻期,可是冷冻期长达八年合理吗” 当年,徐景行的母亲李淑仪的案子,是那时还没升副局长的吴局负责的。 不堪忍受的绯闻c服用的抑郁症药物c开到河边的车种种证据的支持下,警方将这起案件定案为自杀。 火化那天吴局也在,简陋的等候区摆着几张木质长椅,高高瘦瘦的少年坐在风口,从尸体被推进焚化炉,到化作一堆白灰装进骨灰盒里,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烟囱冒出的黑烟。 吴局清楚地记得,少年接过骨灰盒时的模样。 他就那样捧着骨灰盒,垂着头,垮着肩膀,无法承受般缓缓蹲下去,发出极尽压抑含混的哭声,哭声里的痛苦绝望,老局长听得一清二楚。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起案件时,徐景行的声音是一贯的冷静理智,“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件事激起凶手再次作案的欲望。或者说,凶手从未中断过作案,只不过特征没有这起案件明显,被掩盖在每年大量的人口失踪和杀人的无头案里。如果—” 他生生顿在这里,似乎不知该用什么措辞,“如果当年的受害者是凶手犯下的第一起罪案,那么《画魂》翻拍让他有了重现犯罪现场的欲望,甚至不断升级。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才会让凶手用这么慎密的方式杀害黄思雨这种无害的女性。” “不排除这种可能也是一种侦破思路。”吴局缓了缓,叹口气,“你安排梳理近三年的案件吧,看看有没有特征相似的。” 徐景行回到办公室时,就见颜子意捧着他的黑色瓷杯,弓腰低头坐在他的位置上,听到动静抬头看他,眼眶红红的,神情有些伤恸。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哑声问:“你的妈妈是李淑仪?” 徐景行扫了眼桌面的文件,不对,紧紧蹙起眉头,“你听到了?” “路过,”颜子意苦笑:“就走不动了。” 他们在一起时他从不提父母,有一次颜子意问到他的母亲,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后来得知他父母离异,便再没问过关于他父母的事,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母亲是八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影后。 半响,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景行嗤声一笑,是一个自嘲伴着揶揄的笑:“告诉你你就不走了?” 颜子意被他一句话问哑了,紧攥着杯子,紧得手指关节都酸胀吃痛。 会走吗?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已经问了自己一千一万遍,却没能问出答案。 那年夏天,他们踩在青春的尾巴上,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猝不及防地受到生活的一击痛击,碾碎了方向。年少无知,自顾不暇,没完没了地争吵将感情耗得五痨七伤。年少时的爱情太纯粹,太天真,经不起磨损,最后,不了了之。 灯光明亮扎眼,将她眼中的犹疑照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走吧。”徐景行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嘭”地一声关上,转身就走。 颜子意被吓得一激灵,放下瓷杯,连忙跟上他。 一路上,他都沉着脸,半个字没说,甚至紧抿的唇都没松开半分。 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看到房间的灯亮起后就走了。 颜子意插上房卡回身时已经没看到他,夜晚寂静无声,她站在门边紧紧攥着门沿,仿佛听到了钝刀子刮着心脏的声音,失了魂似的,握着门沿就将门关过去,“嘭”的一声闷响,四根手指齐齐被夹在门缝里,疼得她瞬间流了满脸的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徐景行转身往电梯走的时候侧眸看了一眼,她的房门外淌了一缝的光,门还没合上,脚步顿了一秒,往回走。 吊灯昏暗静谧,长长的走廊,他的步伐徐徐缓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坎上。 推开门,看到她还站在门后,蜷着手掌,咬住大拇指根部,无声地哭。 太疼了。 实在太疼了。 颜子意也不知是手疼还是心疼,只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门被打开,她一抬头就撞进他漆黑的眼底,目光灼灼,又无措。 安静半晌,他问:“哭什么?” 颜子意放下咬着的手,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被夹的手指,郁结于胸,梗了半天才闷闷吐出四个字,“被你气的。” 闻言,他却缓缓笑了 她更气,“你笑什么?” “被你气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屋里屋外,隔着深褐色的门框,立着两道身影。 徐景行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着的左手上,声音软了两度,“我看看。” “看什么?”颜子意别开头,脸上还挂着泪,微微拐着弯儿的鼻音像个扭捏的小孩。 话音才落,他已经挤进她的掌心,将她被夹的那只手抬起来,压痕没消,平平一条划在四根手指上,拇指根部的牙印很深。 他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咬的牙痕上轻蹭,“很疼?” 小小的一个动作,颜子意霎时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此时此刻,仿佛过去的时光又回来了。 徐景行,我们和好吧。 一句话呼啸到喉咙生生卡住,化作一丝难以形容的苦涩在舌根蔓延。 她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滑到他脸上,带着涩意,半开玩笑道:“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徐景行蹙起眉,眼神定定看了她一秒,微低头,勾唇一笑,“一下就够了?” 颜子意僵了一下,不做声,静静看着他。 “颜子意。”他眸色愈深,突然逼近她,伸手扣住她的后颈,“或者说,亲哪里?” 她的脚有些软了,呼吸渐重,“你说呢?” “都可以是吗?”徐景行低下头,气息拂到她的脸上,轻轻浅浅,她心尖一颤,一丝电流蹿了起来。 两人距离极近,她清楚地看见,他的唇微抿c削薄c色淡,漂亮得让人想要吻上去。 他的脸型好c面白c唇薄c下颌流畅,咬东西的模样她最喜欢,他嚼着口香糖下颌翕动的时候,她总想扑上去。 高中那会儿,分完文理班后他们就不能整天腻在一起了,她每次经过他的教室,脚步就不自主地慢下来,一路看着他,好像多看一眼都是赚到的。 记得一次放学,她随着人流一路走过去,却看到他的教室空无一人,这才想起他们班这节是体育课,心想走快点,他在校门口等她呢。 结果,路过教室后边那一扇门的时候,手臂突然一紧,被人拽进教室。 徐景行就靠在墙上,挂着白色耳机,把她拉到跟前上下扫了一眼,嚼动口香糖,笑得不怀好意。 颜子意的心笃笃跳,“你干嘛,吓死我了。” 徐景行俊俏的眉峰一挑,撂下一只耳机挂在她耳朵上,捻起一张草稿纸吐了口香糖,往垃圾桶一丢,低头就吮住她的唇。舌尖湿润,勾着她的,他嘴里的薄荷味渡过来,有丝丝凉,更多的是甜。 她被亲得迷迷瞪瞪,骨头缝都酥软了,觉得他柔软又有力的唇,她最喜欢。 这会儿,他扣住她的后颈低头看她,柔唇就在她眼前寸许,那样近。暖黄的灯光下,颜子意不自主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可是,还没等她亲上去,徐景行突然站直了起来。 “哎~”颜子意低呼。 他个头高,她又不肯松手,顺着他的力道,她顿时踮起脚尖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隔着薄薄的一层线衣,徐景行清晰地感觉到,那紧贴着他的,柔软起伏的形状,和八年前的青涩截然不同了。 “放手。” “不放。” 徐景行当机立断,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下来,颜子意自然不会轻易妥协,几个拉扯后,被他按住肩膀推到墙边,“站好,别乱动。” “” 颜子意贴着墙站得笔直,特别像小学生罚站。 “徐景行,哪有你这样的,撩完不负责。” 徐景行垂眸看他,他身量颇高,姿态随意地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负责什么?还要不要睡了?” 一阵穿堂风吹来,轻轻撩动她的发梢,颜子意一手轻贴在他的胯骨上,小心翼翼的爪牙,挠啊挠的,“当然要,一起吗?” “” 徐景行嘴上什么都没说,手上动作倒是很快—按住她的右肩,掰着她一个反转,紧接着攥住她的左手腕往后一拉,一折,再一推,颜子意已经在房间里了,“嘭”的一声关上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颜子意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回味过来,他那个动作是押犯人的。 “!” 徐景行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明明困得撑不开眼,神经却挂在最后一根细微的蛛丝上,睡不着。 捞起床头的手机,第一次在框里输入三个字:颜子意。 耐心地把每一条资讯都看过去,历程c作品c情感c绯闻关于她的新闻,负面比正面的多,信息充斥大脑,他看到她像一颗野草一样,顽强地生长。 在那样一个名利场,他的母亲尚不能保全,更何况她。 徐景行看着她这八年的过往,手机突然变得很重,拿得起却放不下了。 页面一个接一个打开关闭,手指突然顿住,停留在一个标题上—“颜子意未婚生子,孩子父亲疑是初恋情人。” 再看时间,四年前的旧新闻了,图片是晚上,在医院,她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挂点滴。 一瞬间,他的心跳都不稳了,不断放大又缩小照片,企图看清孩子的容貌,捕捉和他相似的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地一笑,满满都是自嘲的意味,怎么可能,那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怀孕生孩子。 第二天,颜子意下楼到酒店大堂的时候,酒店的晨会刚结束,经理一声“散会”,着装统一的服务员们鸟兽状散。 秦守宜从另一台电梯里出来,见颜子意一身休闲,还背了个双肩包,拧着深陷的眉眼问:“你去哪?” “云山寺。”颜子意拽了下背包的带子,“白天没我的戏。” 云山寺距离影视城不远,半小时车程。 秦守宜交待,“晚上三场夜戏,抓紧回来。” 颜子意一个人驱车去云山寺,刚将车开出影视城的大门时,迎面看到一辆黑色悍马,车牌号她昨晚刻意记过,是徐景行的车,暗叹不巧不巧,早知道他会来,今天就不去云山寺了。 徐景行是来复勘现场的,和颜子意错开百来米又和一辆黑色大众遇上,司机戴着口罩,棒球帽压得很低,这种装扮在明星频繁出入的影视城实属正常。可是开着十万的捷达,没司机没助理的小明星,需要这样乔装吗? 常年刀口舔血形成的本能在脑海中轻轻叩响,徐景行放慢车速拨出电话,“查一下车牌号燕h385。” 那边很快回复,“北京现代,白色,车主林妙茜,女,35岁。” 靠!套牌车。 徐景行快速打转方向盘,猛踩油门,轰地一下,黑色悍马子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流光,风驰电擎地冲出影视城。 早上八点半,颜子意将车停在山脚下。 山路弯弯绕绕,晨曦雾气未散,嫩绿的小草尖上挂着露珠。 工作日,人不多,颜子意一路拾阶而上,可走着走着,无端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人藏在她身后,拐角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可她一回头,又没了。 眯起眼看了看天色,更快地往上走。 山路呈之字型向上蜿蜒,这种路的弯道两端往往有些开辟出来的小路,是附近的农民为了方便抄的近路。 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徐景行看到棒球帽男蹿进一条小道,从这条小路出去,他可以拦截在颜子意面前,或者,藏在草丛里伺机而动。 警钟敲响,徐景行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压抑的风从树间穿过,刮掉他鬓角的一滴冷汗。 窄窄的小道直且陡,杂草丛生,这样近的距离根本无处可藏,没多久,棒球帽男警觉异样,突然回头,图穷匕首见。 电光石火间,两人同时发力奔跑起来,小鸟被惊飞,扑腾着翅膀直往高空飞去。 颜子意隐约听到树林里的动静,接着就看到冲出绿色树冠的小鸟,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被一牵一牵地往上走。 两人风一般在倾斜的树林飞速穿过,徐景行步步逼近,和棒球帽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缩短一手扣住他的右肩,一手往后反拧他的左臂。 那人显然训练有素,趁势压下肩,同时曲肘击向徐景行的肋骨,徐景行吃痛,倒退半步,嘶了口凉气,下一瞬一个弹踢,又准又狠地踢在棒球帽男的腰脊,“嘭”的一声,那人扑到在地,拽着一把野草大口喘气。 徐景行半秒不耽误,警惕地上前,银白色的手铐在斑驳的光点下晃动。 不料,刚靠近那人,他猛地转身,手中银光一闪,短匕首疾速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徐景行上身后仰,侧头避开,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划过去。 一秒的空挡,棒球帽男已经从斜坡连滚带翻地落下去,一挨着山路,立马站起身往山下跑。 徐景行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身形和监控视频里的人相当,他用手背抹了下脸,带下一抹血痕,看着那抹红色想到她一瞬间,手心就蓄满了汗。 还好,还好他跟来了,否则,他不敢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云山寺,庙宇古色古香,秀竹郁郁,檀香幽幽。 殿前一株巨大的菩提,嫩黄的小花落了一地。树下蹲着个小和尚,莫约六七岁,圆脸光头,穿了身宽松的灰色僧袍,正低头认真瞅着什么。 颜子意走过去,双手合十,弯腰施礼,“净空小师傅。” 小和尚一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抬头,颜子意看见他嘴角上沾着一粒饭。 他慢吞吞站起来,回了个礼,“女施主。” 每次听到他嘴里说出女施主三个字,颜子意都有种微妙的感觉,扬起嘴角,忍住没笑出声,“你在干什么?” 小和尚冲地面努努嘴,“蚂蚁搬家。” 颜子意也蹲下去,看着一串快速挪动的小黑点,用手掌拨开地上的花,帮蚂蚁清出一条细长的路。 小和尚一脸不可思议,“佛说:万物皆有法,你何苦扰它们清净。” 颜子意:“” “小师傅教训的是,我错了。”她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给小师傅赔不是了。” 小和尚故作的老成一秒扫空,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欢喜地伸手去接。 颜子意又收住手,“对了,出家人戒荤,零食不知道算浑还是素。” “是素的。” “你确定?” “嗯嗯,佛祖告诉我的,不会错。” “佛祖怎么告诉你的?” “打坐入定的时候和我说的。” “” 徐景行到云山寺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抢薯片吃。 听到脚步声,颜子意和小和尚同时抬头,一道携拔的身影立在眼前。 颜子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心头的一根玄被拨响,刚才半山腰的动静是他吗?咽下薯片问:“你怎么在这?” 可徐景行压根没看他,目光越过她看向白白净净的小和尚,昨晚那篇“颜子意未婚生子,孩子父亲疑似初恋情人”的报道他看得仔细,图片上的孩子不就是面前的小和尚吗? 思绪乱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逼视她,声音冷硬:“颜子意,你最好给我交待清楚。” 颜子意表情空白,脑子蒙圈,“交待什么?” 徐景行翻开昨晚的浏览记录,“自己看。” 颜子意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一看,愣了愣,一个极不靠谱的念头蹿出头,然后,她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脸埋在大腿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徐景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什么?” 颜子意一时半会儿收不住笑,颤声道:“疼~,轻点。” 徐景行眉头紧拧,没松手,“先说清楚。” 小和尚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判断出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是好人,拍了拍手上的薯片屑,迈着小短腿冲过去,一口咬住徐景行的手腕。 徐景行倏地松手,看着小和尚,眼神几乎是无措的。 小和尚收放自如,吧唧了下嘴,双手合十,施了个礼,“佛门静地,还请施主自重。” 徐景行:“” 颜子意再次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徐景行一口气卡得胸口生疼,偌大的香炉在他身后袅袅冒着青烟,像是他气得七窍生了烟。 颜子意俯身悄悄对小和尚说了句什么,同时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跑去上香了。 上完香出来,就见那两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净空小和尚满口乱打诳语。 徐景行脸上贴了张创口贴,语调很轻:“你在这寺庙多久了?” 小和尚巧克力糊了一嘴,小大人模样:“太久了,记不得了。” “怎么说?” “佛曰:刹那便是永恒。”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 颜子意有点心疼徐景行了,这孩子她都搞不定。 四年前她上过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问她最忘不了的男人是谁,她说是初恋。而后几天,恰好被拍到了那张照片,便有了那则报道。 一大一小还在尬聊,一道声音强制性插进去:“净空,谁让你收香客零食的?又想罚抄经书了是吗?” 小和尚利索地将零食塞进宽松的僧衣里,抱着肚子,小碎步挪得飞快“不抄不抄,我背得比你还熟,这些都是子意姐姐给的。” 颜子意:“叛徒。” 净明向徐景行微微施礼,“净空年纪小,调皮,施主别见怪。” 徐景行问:“他说的子意姐姐是?” “颜子意是寺庙做饭师傅的女儿。”净明一笑,“净空是个孤儿,她心善,很疼净空,前几年净空高烧不退,她还接他下山去医院治疗了几天。” 徐景行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觉,高悬的心脏落回了原处,又隐隐有些失落,像是被一根温柔的针刺了一下,说不出是痛是软。 等净明离开了,颜子意走到徐景行身边,“刚才半山腰的人是你吗?” 徐景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幻化成刀,颜子意已经被劈成八瓣了。 她耸了下肩,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你自己瞎猜的。” 静了几秒,徐景行收敛了情绪,徐徐开口:“有人跟踪你,谁知道你今天来云山寺?” 害怕后知后觉地袭来,颜子意喃喃道:“难怪一路上感觉怪怪的”想了想又说:“除了助理只和导演说了,秦导都在片场拍戏,其他人没有了。” 徐景行问:“《画魂》还要多久杀青?” “至少还要两个月。” “有可能停拍吗?” 颜子意看着远山青黛,无奈一笑,“应该不能吧,这部电影投资太大了,停拍的话投资人血本无归,最多加派保安吧。” 演员是高危职业,受伤是家常便饭,意外死亡也有不少,真正就此停拍的电影倒是很少听说。 这时,徐景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眸色渐深,有些怪异地瞥了颜子意一眼,说:“好,我现在就回来。”挂了电话看向她,“你要什么时候下山?” “等我几分钟行吗,我和你一起。”不需要他提醒,这段山路她已经不敢一个人走了。 “嗯。” 颜子意去食堂和爸爸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方才一直在外面逗留,还没看到他。 两人从殿前的台阶往下走,小和尚颠颠跑出来,“子意姐姐,你就要走了?” 颜子意逗他,“净空,和爸爸再见。” 小和尚嘟嘟嘴,“出家人不打诳语。” 徐景行双手插兜,淡淡瞥了她一眼,窄腰长腿,转身往下走,风度堪比模特的台风。 颜子意冲小和尚挥挥手,笑着跟上。 小路两旁是浓郁深绿的野草,花枝春满,山风带着点清甜的香气拂面。阳光下,两道影子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绕过两个弯道,徐景行忽而问:“你爸爸怎么来庙里做饭了?” “我妈走了以后他没念想了,我又没空陪他,他的情况很难找工作,索性找个清净的地方养老。” 徐景行记得那时她母亲每周要做三次肾透析,已经到了靠药物维持生命的阶段。 颜子意觉得自己挺可笑,那时候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牟足了劲儿挣钱,等到她终于有钱了,他们却一个都花不着了。 她张开手掌,山间的风从她纤长的五指间穿过,五指微凉,轻轻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心头空空的。 微拢的手就在这时被人握住,温热干燥,薄茧粗糙。颜子意诧异一偏头,见徐景行步履平稳,眼中都是平静的空旷,就这么淡定地牵上了她。 笑意一点一点爬上她的眉眼,徐幼稚,你就装吧。 到了山脚,颜子意接到一个电话,顿时明了徐景行在寺庙时看她的那个古怪眼神。许宸弋不知为什么被捕了,而黄思雨遇害的时段他和她在一起,现在她被通知去市局作证。 “你们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怀疑许宸弋杀人?那晚我确实和他在小酒吧—”颜子意顿了一下,继而说:“你们也可以调酒吧监控。” 徐景行微抬下颌点了下车,“你开在前面,我跟着你。”紧接着又是嗤声一笑,“你倒是关心他。” 颜子意丝毫不以为意,“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徐景行:“呵—” 颜子意:“承认吧,你在乎我,连四年前的报道都翻出来了。” 徐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昨天,刑警沿着影视城的河岸排查时,找到黄思雨的包,一个新的prada手提包c避孕套c还有注射器。不远处的河滩上有凌乱的脚印,以及一人宽的拖痕,基本断定为第一犯罪现场。 准备收队时,影视城酒店的经理给他们送来一件衬衫,衬衫是保洁阿姨做卫生时捡到的,摸着布料好,打算带回家洗洗给他家老头子穿,她将衬衫往包里塞时被酒店经理发现了,以为她偷东西,打开一看,是件衬衫,被大力搓揉成一团,皱皱巴巴的。 再一看,衬衫袖口有一滴血,经理将沸反盈天的新闻和住在那间客房的客人对上号,吓得一晚上没睡,看到搜查河岸的刑警,耐不住良心拷问,鬼鬼祟祟地将衬衫包好,把带队的副队长李由拉到一角,“警察同志,这件衬衫上的血有点可疑,交给您了。您可千万别说出去衬衫是我给您的,不给客人保密,否则饭碗保不住了” 李由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他浓重的眉毛比一般人分得开一点,虽然块头大,但笑起来有点憨,他为人好,队里不管谁生活或是情感有问题都找他,人称一声李妈。李妈此刻没笑,看起来有点严肃,“就这一滴血你就怀疑了?” 经理自己也是一副不确定的样子,“客人穿了不要的衣服直接丢酒店不是没见过,不过裤子好好的挂在椅背上,衬衫却被拧成一团丢垃圾桶里,有点怪,是我神经过敏最好,您可千万帮我保密。” 李由抱着不错过一丝线索的侥幸,将许宸弋的衬衫带回了市局。 今早,检验结果出来了,操浩坤颠着大肚子走来,“李妈啊,你们昨天找到的证物有点名堂,避孕套里有许宸弋的dna,那件衬衫上的血迹是受害者的,混有巴夫龙的成分,从手臂注射的痕迹来看,注射的人不是专业医务人员,把人扎出血了很正常。” 物证确凿,李由立即申请拘捕许宸弋。 徐景行接到这个消息电话时还在云山寺,带着颜子意赶回市局。 市局,审讯室。 韩可靠在椅背上,漂亮的大眼阴惨惨地盯着许宸弋,拎着手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金属碰撞声清脆作响,幽幽寒光不时蛰一下对面那少爷的眼睛。 许少爷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特长,除了人傻钱多没什么优点,穿了件骚粉色的衬衫,颀长的身子挤在审讯椅里,显得有些憋屈,不过,一点都不妨碍他纨绔风骚。此刻,他正自由地即兴发挥,和正义感十足的警花进行不对等交流。 “约炮嘛,各取所需,昨天不是说了,在车里不是在河边。” “那天穿的衬衫?扔酒店了,都是酒味谁穿第二次。” “我杀她?要杀她我给她买prada?” “活人多好,还能高潮,要我操死人,不如买一块猪肉。” “老子喝酒泡妞的档期都排不过来,哪来的美国时间杀人?脑残吧。” 说着说着,许宸弋忽而放慢语调,看着韩可细白的手腕和闪着冷光的手铐,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眯起眼一笑:“美女~你们的手铐质感不错,能送我一副吗?” “” 韩可今天算是见识到燕京土生土长的纨绔了,强忍着没将手里的手铐摔到他脸上,绷着脸一提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你要是喜欢,戴一辈子都行。” 审完脑残,韩可已经六根清净心如止水险些圆寂,拖着被玷污的灵魂爬出审讯室,苟延残喘地冲刚进市局的徐景行一挥手,“头儿,以后这种流氓能别让女同志审吗?” 某路过的刑警搭腔了句腔:“刚才是谁说要和帅哥好好沟通的。” 韩可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跟着徐景行往他办公室走,目光在他身旁的美女身上转了几个圈,徐队亲自去传唤的?奇怪奇怪。 她边走边说:“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就凭许宸弋那货的智商策划不了这么慎密的案子,反而那傻缺样被陷害太简单了,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揣着聪明装糊涂,看来是我高估他了,那货分明就是装聪明的真脑残。” 颜子意“噗嗤”一下笑了,“略有同感。” 两人目光一对,瞬间感觉有种惺惺相惜的美好,就这么聊上了,“那人忒流氓了,要不是有监控,我早揍他了。” 颜子意:“他那人虽然纨绔了一点,其实心不坏。” 韩可拐进办公室,将心底罗列成一串的好奇问出来,“前两天你和他的绯闻是真的吗?就是小酒吧那个。那纨绔就约完黄思雨又约你?你们具体什么时段在一起?他要是真和你在一起就有不在场的—” “嘭”的一声,徐景行勾着转椅十分不小心地撞到了办公桌,转椅往回滑了一截,他不紧不慢地坐下去,交叠起双腿往后一靠。 韩可被这平地乍起的一声折断了话,惊异一偏头,就见徐景行目光幽幽,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韩可从这意味不明的笑里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将这几天的事串了一串,脑子里惊现一对带劲儿cp,紧跟着眼睛也亮起来:“头儿,正常询问,案情相关的。” 颜子意在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许宸弋最近和黄思雨走得近,来剧组比较频繁,那晚我是十点半下戏,刚好碰到他,他有点不爽的样子,拉着我去喝酒,在酒店一楼的小酒吧,大概十二点多些回去的。” “不爽?这个他倒是没提,就说十点多的时候黄思雨有事先走了。”韩可问:“你知道他不爽什么吗?” “男人的自尊心吧,他和黄思雨—”颜子意停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徐景行,说:“完事后,黄思雨好像是看了看信息就丢下许宸弋走了,我记得她那晚没戏,按理说,像许宸弋这样的大金主她不该冷落他,除非” 说到这里,几人醍醐灌顶,韩可立马接道:“除非她去见的人给了她更好的东西,而那个人是她认识的,黄思雨没有防备,遇害完全是出乎意料,所以身上没有明显的反抗痕迹,这样就说得通了。” 韩可正欲开口,忽而被徐景行打断,“你说黄思雨是看了信息后才和许宸弋分开的?” 破解黄思雨的手机后,最后的联系人是许宸弋,十点到十点半间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再往前也没有任何可疑信息。 颜子意又回忆了一遍:“我记得许宸弋是这么说的。” 韩可反应过来,“这么关键的信息许脑残居然没说!?” 颜子意无奈,“他那人有点大而化之。” 徐景行将笔录丢在桌面上,拨出技术科的电话,“老林,黄思雨的手机里可能有被删除的信息,十点半之前,尽量恢复,对短信c微信所有通讯软件都查一遍。” 韩可调出监控:“有一点不太妙,我们到酒吧的时候没拷到那晚的监控,说是一个喝醉酒的客人说自己的钱包掉了,查监控的时候不小心格式化了硬盘。” “一定要视频的话也能弄到,”颜子意说:“那晚我和许宸弋不是被娱记拍到了吗?他们不可能只拍一张照片,应该也录了视频。” 韩可微讶:“娱记的视频你要得到?” 颜子意晃晃手机,“我不行,但是许宸弋行,现在可以找他的特助。对了,那天泄露给娱记的号码就是许宸弋帮忙找来的,怎么看他都没有作案动机。” 话落,颜子意听到极轻的一声冷笑,侧头看去,那人正一本正经地看监控,仿佛是她幻听。 韩可拖动进度条:“黄思雨晚上09:48上了许宸弋的车,09:55她下车又上了后车座,应该是旗袍太紧不好从中间过。10:14黄思雨下车走了,而后许宸弋和颜子意去酒吧喝酒,喝完酒又去河边杀人,不太现实。” 许宸弋看着暗淡的光线下那辆黑漆漆的商务车,“不到二十分钟?” “不对,他们一共在一起二十六分钟。”韩可说完有点懵,好像哪里不对。 颜子意:“” 为什么她听到一丝隐秘的挑衅意味,嗯,他在较真什么? 这个话题让颜子意想起了那晚,高考结束,聚餐,唱歌。耀眼的灯光c热烈的笑声,大家像是终于挣脱了镣铐和枷锁的束缚,都闹疯了。 散场后已经是凌晨,徐景行牵着她的手,带着微醺的醉意,在夜风里小心翼翼地问:“这么晚了,不然,去我家?” 年少的爱特别纯粹,我爱你,就是爱你,带着点执拗的天真,不退缩,不惧怕,拥有你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颜子意第一次去他家,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只住了他一个人。 两人滚在被子里,空调冒出的丝丝冷气被薄隔在外边,而下面,烫人的温度,薄汗摩擦着肌肤,红着脸,心脏怦怦撞着胸膛,存在感太强了,青涩又懵懂,却停不下来。 直到,两人的心跳成了一个节拍,而他的脉搏,在她的身体里跳动,心头像是被水波缠绵,随着一波波漾开的水纹,刺痛,却,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亲密。 十几岁的少年,面对心爱的女孩,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颜子意那时迷瞪瞪的,却也记得并不是太久。 现在,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了,嚣张的口气,好像,很行? 似有所感,两人同时扭头,目光碰到了一起,恰好看到了彼此的心底去,安静三秒,带着未名的情愫,各自别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技术科的小刘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徐队,重大发现。” 三人立马坐直了看过去,徐景行问:“发现了什么?” “黄思雨遇害那晚,十点十分,一个非实名的黑号给她发了条信息,内容是,从画魂开拍到她遇害期间,黄思雨和这个神秘人一直有联系。根据基站信号数据定位,这个号现在的位置在影视城东侧,那一块比较荒芜,还有个垃圾场,手机八成被丢了。” 韩可眼里精光乍现:“我就说是熟人犯案。” “你带两个人去把手机找回来。”徐景行转而又交待:“近三年的旧案里,梳理出了四个特征和黄思雨相似的案子,我一会儿把这四个受害者的信息发给你,尽量查出她们遇害前的通话记录,看作案手法是不是相同。” 小刘和韩可走后,办公室安静下来,颜子意问:“没什么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早上跟踪你的人有可能再次动手,他落网前你的个人安全无法保障,最好在警方的保护范围内。”徐景行语气平淡,公事化地说完。 颜子意踢了踢他的皮鞋,“那个警方是你吗?24小时保护吗?” 徐景行坐在转椅上转到她面前,敞着腿往前一探身,漆黑的眼眸骤然在她眼前放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24小时保护你,接受吗?” 颜子意一愣,往后靠了点,他语气里隐约的刺探让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半响说:“你的二十四小时都是属于国家的,我也有不得不拍的戏,我先走了,会小心的。” 徐景行窒了窒,微微眯起眼看她,偏头很轻地笑了一下,“走吧。” 走到市局的大厅,外边的喧闹声萦耳,闪光灯亮成一片,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急匆匆走来,见到颜子意开口打招呼,“颜小姐,视频找到了。” 说着递来一个优盘,颜子意将优盘转交给徐景行,“这是许宸弋的特助,里面是那晚小酒吧的视频。” 特助有礼有距地和徐景行握了手,“这位就是徐队吧,现在我们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不知道市局什么时候能放人,总裁不在,直接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营,很多项目都等着许总把关审批。” 徐景行还没说话,韩可眨巴着大眼凑过来,和蔼可亲地说:“你们日理万机的许总说了,他宝贵的美国时间都是拿来泡妞喝酒的。” 特助万分牙疼,噎了半响才说:“我们有维护基本权利的自由,媒体已经把这件事揣测得惨不忍睹了。” 韩可:“你们许总臭名在外,还在乎更臭一点吗?” “小姑娘,你好像对我们许总很有偏见呐。”特助突然往前一探身,贼兮兮地问:“许总不会在里面调戏你了吧?哎呀,他要是不无聊我也就放心了。” “” 韩可冲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一路货色。 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将市局围得水泄不通,富二代c女星c情人c谋杀光是这几个词串在一起就足够他们高潮。 颜子意看向那一片黑压压攒动着的人头,恍然想起什么,连忙翻看新闻,果然,许宸弋已经占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她不幸牵连其中,成为三角恋情杀中的一员,被黑得体无完肤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万分头疼,不知道又要被张舒莱怎么轰炸。 “手机给我。”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颜子意不明所以地把手机递给他。 徐景行在她的手机上下载了定位软件,又和自己的手机绑定,微微弯下腰,小声说:“手机别离身,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陌生号码不要接,夜里谁叫你出门都别去。” 根据黄思雨的情况,凶手应该是先和她混熟,再以某种利益诱惑她独自去见他。 娱乐圈浮华,诱惑太多,好在她不是贪慕虚荣的人。 颜子意眼中盛满笑意,心头笼着的愁云惨雾被破开一道缝,明耀的阳光涌了进来。 —— 燕京影视城,片场灯光明亮,影影绰绰的人影穿梭忙碌,像一部无声电影,直到导演一声响亮的:“过!”,那些窸窸窣窣,说话交流的声音都放了出来。 颜子意满目的温柔缱绻瞬间平铺到脸上,平静地和演对手戏的男演员笑笑,走出布景。 今晚的三场戏拍得顺,不到九点下戏。 小艾将包递给她,伸了个懒腰,“子意姐,今晚要陪你对戏吗?” “不用,都熟了。”颜子意接过包,突然想到:“剧本呢?” 小艾眨眨眼:“不是在你自己那吗?” “没有啊。”颜子意捻着眉心回忆,隐约想起来,好像是徐景行来剧组那天,她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把剧本丢哪了。 “我去更衣室看看。”小艾一溜烟跑过去,没多久回来,拿着本厚实的剧本,“放在储物柜旁边的桌子上,还好写了名字,不然要被打扫卫生的阿姨丢了。” 颜子意的剧本被翻动了太多次,边角破损得厉害。她随手将剧本塞进手提包里,边往酒店走边交待小艾,“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实在怕的话来我房间睡。” 小艾呵呵笑:“网上都辟谣了,说旗袍女鬼是捏造的,了不起我就默念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 颜子意失笑,“和鬼没关系,门记得反锁。” 几分钟后,颜子意站在房间门口找房卡,从包里抽出手时不小心将剧本带出来,掉在地面。 刷了卡,丢进包里,低头看向掉了的剧本,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吓得惊叫一声,手提包嘭地掉地上。 剧本由于掉在地上,夹在装订缝里的卡片露了出来。 颜子意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去,心跳到了嗓子眼,指尖微颤着拿起那张卡片,某个猜测清晰地浮现上来。 是一张米白色香水卡片,画了一条摊开的长绳,落款是爱你的g,和黄思雨储物柜里的卡片如出一辙。 传达的信息是要用绳子勒死她吗? 颜子意腿有些软,扶着门框站起来,摸着墙打开房间的灯,窗外黑夜茫茫,窗户没关,凉幽幽的风挤进窗帘呼呼作响,将窗帘鼓起一个不住浮动的大包,她毛骨悚然,总觉得里面藏了个人,正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冲她笑。 而另一边,长廊死寂,灯光昏蒙,半个人影都没有,亦是让人森然。 颜子意凭空没了注意,不知该进该退,定了定神,给徐景行打电话。 那边似乎还在工作,传来稀里哗啦翻动文件的声音,她刚说了一句,徐景行一下就站起来往外跑,声音夹着风声涌进她的耳朵,“别怕,我现在就过来,凶手是先放卡片再行凶,卡片应该是你上山前放的,他已经失手了,现在不一定敢轻易动手,你先给酒店保安和助理打电话,不要一个人待着。” 颜子意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走廊尽头传来“嗒嗒嗒”的声音,像是高跟鞋磕碰地面,神经高度紧绷下,任何动静都变得异常强烈,她握着电话的手心激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颤声问:“有人来了,我该进房间还是跑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颜子意站在门边,紧紧攥着门吧,风骤大,带着不可言说的霸道,将窗帘吹得呼呼作响,窗帘猛地被掀起,颜子意呼吸一紧,接着看到帘底雪白的墙壁和幽暗的窗子,呼~稍稍松了口气,自己吓自己。 她紧紧盯着走廊一端,灯光半明半暗,深沉的静寂让她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呼吸声,随着“嗒嗒嗒”的脚步声一下下紧绷。 从她的位置往前五十米左转是电梯,直接往前是另一侧的客房,廊道悠长一目了然,按照脚步声的步频,就算是个小毛孩从电梯出来,也早该出现人影了,可是没有。 沉沉的脚步声依旧在,伴着空旷的回音,延绵不绝,不紧不慢,像是故意延长恐惧,无声无息地藏在暗处投来恐吓的凝视。 颜子意屏息凝神,不敢乱动,也不放过一丝动静,肌肉扎紧,手指痉挛般攥住门把。 蓦地,沉重的脚步声被另外一串声音取代,轻松脆响,没几秒,剧组的女演员王瑾走了出来。 王瑾从电梯口走出来就见颜子意站在门边,一瞬不瞬看着她这边,奇怪道:“子意姐,你有事吗?”她比颜子意小三岁,是电影的女六号。 颜子意闭了下眼,重重吐出一口气,抹掉额头的汗,高度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四肢脱力一般,脚心软得站不住,定了定神,走过去问:“你出电梯的时候有看到人吗?” “人?”王瑾摇了摇头,“没看见,什么人?” “个头应该比较高大,穿着高跟鞋,走路比较重力”颜子意竭力去想象,可那烟一般的朦胧影像在脑子里难以成型。 王瑾还是摇头,“我一路上除了工作人员谁都没看见。” 颜子意目光灼灼,紧接着问:“那你出电梯的时候,另一台电梯是刚关上门吗?” 王瑾微微低头,蹙着眉头回忆,缓慢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好像没有啊,我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 “那有听到脚步声吗?” 颜子意问得急切,王瑾渐渐感到不对劲,一丝惧怕从后脊蹿起,“子意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有点毛,黄思雨,她离开后,我整天都怕怕的,要不是为了片酬,真想退组。” 颜子意这才想起来,王瑾和黄思雨住的是同一间房,剧组里套房人间c二人间c三人间,根据层级划分,普通演员两人一间。 小姑娘这两天肯定吓得不轻,又被她的正襟危坐给吓着了,颜子意缓了缓紧绷的神经,浅浅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想到徐景行的话,他交待的总有道理,又说:“下了戏别乱跑,夜里谁叫你出门都别去,陌生电话别轻易相信,自己注意安全。” 王瑾长了双灵动的大眼,鼻头尖尖的,秀美可人,黄思雨遇害后她有些颓了,眼中的光芒都淡了不少,她点点头,抿唇一笑,“嗯,知道了,子意姐你真亲切。” 此时,城市的另一个位置,一辆黑色轿车化成一道暗色流光,见缝插针地从车流中穿过,一路呼啸到了影视城。 房间门敲响时,颜子意正蜷腿缩在沙发一角,指尖夹着一支烟,房间的灯全开着,窗帘紧闭,拉得极其严实,她的心没着落,和静寂的房间一样空荡荡的。 “叩叩叩”三声乍然入耳,她徒然一惊,背脊瞬间绷直了,看了眼时间,徐景行应该没这么快到,正犹豫要不要去开门,手机响了起来,是徐景行的号码。 她接起电话的同时摁熄烟,细密的烟灰一层层散开,徐景行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开门。” 颜子意一愣,滑下沙发,光着脚跑去开门。心脏砰砰撞击着胸腔,开门的一瞬时间仿佛有迟滞感,像是黑白默片的慢镜头,深褐色门板缓缓拉开,外头的人影先是细长的一缝,渐渐地,露出全身。 他头发乌黑,眉目清晰俊朗,黑衬衫勾勒出流畅的身形线条,修长的腿犹如绷直了的弓弦。 颜子意静静看着他,听到轻轻的一声“嘭”,那是悬着的心落回原处的声音。 不管了,忍不了了。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他的腰身劲瘦,胸膛有些硬,她的高度恰好可以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不知是衬衫洗涤剂还是沐浴露的味道,混着一丝丝极淡的烟味,清淡而饱满,像是阳光洒下的春天。 久违了八年的拥抱,满足得让人不舍得松手。 徐景行怔了怔,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下颔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般的厉色还没从眼中褪去,而这个香香软软的怀抱却是真的,他的眉目放软了些,抬手贴在她的后背上,“吓坏了?” 颜子意点头,鼻尖的一点凉从他的脖颈滑过,敏感相触,激起一串电流,无比晦涩难言。 “哭了?”他又问,声音低沉,隐着点笑意。 颜子意摇头。 “放手。” 没反应。 徐景行失笑,“先进房间,给我说说刚才的情况。” 颜子意声音闷闷的,“再抱一分钟。” 她的呼吸轻轻浅浅地扑在他的脖颈上,手臂纤细,却很紧地缠住他的腰,一瞬间,徐景行好像回到了她家门前那条窄窄的小巷,橘黄色的路灯,昏暗,却奇异地静谧温暖。 晚上下自习,他送她到家门口,两人在四合院的木门前拥抱。 颜子意蹭蹭他的脖颈:“到了,你走吧。” 徐景行:“嗯。” 颜子意:“走吧。” 徐景行:“嗯。” 颜子意:“你怎么还不走。” 徐景行无奈轻笑:“你先松手。” 颜子意埋在他脖颈里偷笑,声音咬得软软糯糯,撒娇讨好,“再抱一分钟。” 那一分钟,短暂而漫长,因为是分开前的一分钟,所以格外细致地去品味拥抱里醉人的甜蜜和不舍,早知道会分开就再抱一分钟分钟多少个一分钟都不够。 环在腰间的手臂很紧,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徐景行看了眼空旷的廊道和上方的摄像头,脑子里一个念头生成。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臀部,往上一托。 理想中 她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他便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进去。 然而,不残酷的往往不叫现实。 颜子意背脊一绷,往前紧贴住他,似乎还伴随着一个夹臀的动作,“你,你干嘛?” 徐景行:“”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放他的手,是再来一次,还是松开,松开的话,恐怕他揩油的嫌疑就落实了 一不做二不休,徐景行掐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扛在肩上,伴着颜子意的低声惊叫走进房间,反脚一勾带上门,几步走到沙发边,将她丢下去。 颜子意:“你干什么?” 徐景行淡定地在她身旁坐下,“我不想一辈子都站在门口。” 颜子意:“” 言归正传,颜子意把卡片递给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徐景行用证物袋将卡片装好,正反看了看,站起身,走了两步,手腕兀地一紧,低头就见她紧拽着自己的手,眼眸折射出一些深浅不一的光,紧张又依赖地问:“你去哪?” 一时间心软如纱,他说:“我出去看看。” 颜子意立马穿上鞋,“我和你一起。” “不怕了?” “你在怕什么。” 攥着自己的手紧绷到泛白,徐景行无声笑了,将她的手掰开握进掌心。 两人去了值班室查看监控视频,颜子意出电梯后再没人出来,直到王瑾下戏回来。 徐景行问:“你觉得声音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走廊很空,还有回音,感觉不太准确。”颜子意仔细回忆。 “回音?”徐景行对保安说:“把安全通道的监控调出来。” “安全通道平常没开灯,”保安说着调出监控。 安全通道的光芒极微弱,勉强能看出楼梯和扶手的轮廓,少顷,一道比暗色更黑的轮廓显露出来,顺着楼梯上上下下地走,一缕黑色像是在暗夜中浮动的幽灵,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徐景行亮出警官证,“警察,麻烦配合,把这段监控拷贝给我。” 一路上,颜子意都在想那奇怪的脚步声,关好房门,手按在门把上时,某个记忆突然从大脑中闪过,她走了两步,在卫生间的门前站定,说:“我想起一件事,黄思雨遇害那天,大概是早上六点,我就站在这里,听到走廊有脚步声,高跟鞋很响,比一般女孩子走得更重,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就像今晚,那个脚步声比一般女孩子更重一些。” 徐景行蹙起眉,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巡礼,她还没换戏服,白色旗袍素雅紧致,玲珑身线尽显,穿着一双黑色细高跟,背脊很直。他的目光上滑,落在她的大腿根部,旗袍的叉开得很高,却也缚住了臀部往下的数寸。所以说,他刚才想把她托着抱起来时,她是被旗袍绷着分不开腿。 徐景行的思想开了个小差,用刑警的精准判断将她方才那个不配合的拥抱分析透彻,对上颜子意疑惑的目光,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本正经地问:“高跟鞋穿久了是不是盆骨和背脊会前倾,容易变成扁平足?” “长时间穿高跟鞋的女性确实会这样,你问这个干嘛?” 徐景行的目光又从她的腰身滑过,她倒是很直,“通过你给我的电话查到的,泄露黄思雨遇害这事给记者的人,就是这个特征,但他是个男人。” 颜子意瞳孔的光在灯下颤了一下,“难怪脚步声特别重,可是他穿着高跟鞋到处走是为了什么?他有恋物癖吗?” “凶手对高跟鞋肯定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具体什么,”徐景行语调略缓,“或许是来自原生家庭,不好说。黄思雨遇害那天他应该是故意走到这张扬,宣告他的胜利。” “今晚呢?故意吓唬我发泄吗?因为他在山上没得手。” “或许吧。”徐景行凝眸看着她,凶手的掌控欲c成功欲没得到满足,今晚的脚步声或许只是一种试探,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我还要回市局—” 话还没说完,颜子意倏地抬头看他,目光微闪,往后靠在墙上,又低下头“哦”了一声。 “你现在的人生安全没有保障,”徐景行缓缓勾起嘴角,无声微笑,“跟我回警局,嗯?” 颜子意勾着头,长发滑落遮住半边脸,也遮住了她眉梢上快飞出的喜悦,她踢掉高跟鞋,突然一蹦扑到他身上,徐景行连忙抱住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得腰脊后仰,退了小半步。 颜子意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勾着向外翘,“你刚才是不是想这样抱我,不好意思,旗袍太紧了,”她俯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腿分不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颜子意快速卸妆洗澡,穿了件白体恤和小脚牛仔裤,双腿被裹得纤长笔直,弯着上身在徐景行面前收拾东西,翘臀细腰,身线蜿蜒柔软。 她将手机c钥匙c纸巾一件件丢进包里,触到香烟时脑子里一个念头快速闪了一下,动作莫名顿住,抬头就见徐景行正在看她。 这人坐姿十分放松,双腿交叠,一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夹着支烟,搭在椅子扶手上,烟气缭绕上升,他的眼角眉梢凝住了似的,没什么表情地看她,却无端有种严肃感。 颜子意神色微闪,下一秒转回视线,黑发划落,恰恰掩了眼中的情绪,她拿起香烟丢进包里。 “烟瘾很大?”身侧的人徐徐开口,可能是正在吸烟,声音像是被细腻的砂纸打磨过,有些微沙哑,又懒洋洋的,撩得人耳根发麻。 “还行—”颜子意转头看他,又悠悠说出一个:“吧~”字。 徐景行狭长的眉峰轻轻一挑,有种漫不经心的清俊味:“还行就戒了。” “可人总要有点寄托才不至于垮下去,”颜子意看着他嘴角柔和的线条,“不然你让我你的吸二手烟。” 徐景行露出一丝笑,“戒了给你买糖。” 颜子意:“” 谁要吃你的糖。 徐景行揿灭烟蒂站起来,“走吧。” 颜子意在包里掏啊掏的,“奇怪,我的烟呢?” “什么?”徐景行低头看过来。 猝不及防,她一抬头,踮起脚尖就亲上去,唇瓣轻触,心也跟着碰了一下,随着那轻柔的摩挲碰出一点花火。 颜子意落回来,将捏在手心的香烟递给他,笑得比吃了糖还甜,“亲一下这包烟主动上交,吻的话我戒烟一周,想要我彻底戒烟的话嗯嗯” 徐景行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到她后脑,将她的欲言又止拍碎成八瓣,提步就走,“跟上。” 颜子意脸上甜甜的笑一丝丝龟裂,碎成齑粉,被一阵夜风吹散。她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拎起包跟上。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市局,灯光亮白如昼,泡面味c香烟味c咖啡味混成一股难以言喻的迷之怪味,徐景行将窗户一扇扇打开,夜风涌进来,卷走各种异味。 韩可腋下夹着文件,剥着棒棒糖低头匆匆走,完全没看到身旁的人,一手掀开糖纸,指尖一滑,棒棒糖没了。 徐景行自然而然地抢了她的糖,侧身就塞进颜子意嘴里,颜子意一愣,张嘴含进去,跟着徐景行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大长腿走得老快,不忘回头冲韩可挥手谢谢。 韩可保持着剥糖纸的动作愣在原地,嘴巴微张,有些呆,几秒后,她瞪着徐景行的背影手动合上嘴,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声:“小黄,咬他!” 黄健翔头也没抬地“汪!”了一声,声气浑厚。 他往桶面里又折了一包袋装方便面,剥了三根火腿肠,一碗面满得快要溢出来,咬着叉子回头,和迎面走来的徐景行撞个正着,立马拿下叉子递上一个笑,“徐队,回来啦。” 再一眼他才认出颜子意,t恤牛仔裤,长发夹在耳后,没化妆,脸蛋白白净净,像个秀美可人的邻家女孩,和屏幕上很不一样。 徐景行将优盘丢给他,“看看能不能鉴定出里面的人是不是电话亭那个。” 韩可又吼了一声:“小黄,咬他!” “汪,啊呸!”黄健翔差点咬到舌头,“韩可你给我滚蛋!” 韩可淡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滚蛋了。 徐景行敲了敲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十分钟后开会,大家把这两天的调查进度汇总整合。” 夜色深沉,城市陷入安睡,疲劳像暗蓝的夜幕一样笼罩着市局,奔波了两天的刑警们挪进会议室,一个个哈欠连天。 徐景行将电脑连上投影仪,几张照片投射在屏幕上,他用激光笔敲了敲桌面,“大家注意过来。” 昏昏欲睡的脑袋慢悠悠地抬起看过去,一下被屏幕上的照片刺激起了精神。 一共四张照片,死状安详,乍一看和睡着了差不多,可是四张照片摆在一起却十分诡异。青年女性,穿着旗袍,一只高跟鞋,躺着的姿势算得上美观,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可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徐景行说:“这是从近三年的案卷里整理出来的,和黄思雨的体貌特征c死状相似的案件,死因都被定为自杀。” 会议室一片哗然,瞌睡虫全飞了,比咖啡还有效。 一般的自杀和普通杀人案上不了市局,由一线警力立案调查,定案后和其他各类冗杂的案件一起上报到市局。这四起案件发生在不同时间,由不同分局负责,死因均被定为自杀,混在每年数不胜数的非刑事案件里,压根不会有人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徐景行接着说:“她们除了被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外,还有一个共同点是她们都生活在灰色地带,或服用可卡因或从事卖淫活动,社会关系混乱,很难界定自杀他杀,案发时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卖淫的女性一般都是外地人,干几年挣够了钱回老家嫁人,这类人就算凭空消失了,老板也是怀疑她们逃走了,加之从事的是非法经营,老板根本不会报案,所以—”韩可打了个寒噤:“我觉得在这四起案件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受害的女性。” “这正是我担心的。”徐景行说:“她们遇害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虽然号码不一样,但都来自于170号段的黑卡,黄思雨遇害前约她见面的号码也是170号段的黑卡,现在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根据这样的体貌特征继续往前整理,”徐景行略一犹豫说:“筛选出近八年燕京市所有女性死亡的案件,尤其关注受害者是不是只穿了一只高跟鞋。” 李由捕捉到“八年”这个词,当年《画魂》剧组的案件他有经手,问:“你是怀疑《画魂》那起案件是开端?” “从目前的资料来看,最早的类似案情正是那起。” 韩可:“凶手的目标从卖□□性转为女明星,无疑要承担更大的被逮捕的风险。他之所以冒着风险也要做,第一次杀人对他来说应该有某种特别的意义,所以《画魂》一开拍,他就急不可待地想要再现当年的情景,甚至升级手法,设计出一套完整的作案过程。” “这么说《画魂》剧组的女演员不是都非常危险!?”黄健翔倒吸一口凉气,推了推眼镜立马问:“让电影停拍行不行?” “我也这样想过。”徐景行说,“但现在的情况看不行,电影在拍摄,我们至少知道目标受害者和凶手在什么地方,要是停拍了,无法确定凶手是继续锁定女演员,还是那些边缘女性。这八年他从未间断过作案,并且还会继续下去,不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很难抓住他,受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些女性像是枯萎的花朵,缺善可陈的一生不过是他们手里的薄薄几张纸,如果不是偶然,没人会发现残害她们的毒瘤,更不会知道还有多少女性将无辜遇害。 黄健翔:“那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向吴局申请,安排几个外勤刑警伪装成场务,二十四小时待在剧组,将体貌特征相似的女演员安排住进同一个楼层,方便我们监控保护。”徐景行转了一圈笔,看向众人:“谁愿意去?” 唰唰唰几下,手举成一片,举手的一个个背脊笔直,眼睛雪亮,哪有半丝倦意。 徐景行露出点笑意,点了几个没举手的,会议室瞬间哀嚎一片。 李由哈哈一笑:“你们这帮混小子,想着去看明星的,眼珠子都挂在人家的美腿细腰上了,还有心思破案?” 一人扯着嗓子答:“这样才盯得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会议结束,大家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离开,徐景行手指搭在鼠标上,凝眸看着电脑,屏幕映着他的脸,镀上一层冷白色的光,在眼睫c鼻梁投下立体的阴影,安静如雕塑,不知在想什么。 身旁传来“刺啦”一声,椅子脚滑过地面,他这才注意到有人还没走。 李由没开口先咧嘴笑,“还在想案子呢。” “嗯,”徐景行眉头微蹙,点开旧案的照片,“预谋性的谋杀,杀人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表达,既不是潦草抛尸,也没有过度的宣泄c凌辱,反而进行美化,不知道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你有没有看过《盒装美人》?” 李由懵了一下,问:“什么?” 徐景行修长的手指顺着眉骨来回捻了捻,“没什么,我随便猜的。” 李由说:“连环杀人犯在杀第一个c第二个人的时候,可能只是激情杀人,一旦这种兽性被激发就进入另一个层面,心理不断扭曲,行为也会越来越变态,我们正常人很难揣测出变态在想什么。” “当年《画魂》剧组的刘菲玲是被刀捅死的,足足捅了十三刀,到了,”徐景行手指一动,李淑仪的照片跳了出来,只一瞬就被他关了,“到了第二个受害者,犯罪手法已经露出端倪了。” 他动作虽快,李由还是看到了那张照片,无声叹了口气。 他对当年的案子印象深刻,除了一连死了两个女星而闹得满城风雨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徐景行。 母亲是当红明星,父亲是纨绔子弟,可想而知这样的婚姻走不长远,他两岁时父母离婚,从此生活起居一切都由保姆照顾,偌大的房子空落落的全是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眉宇间带着股飞扬跋扈的奶油味,目光倔强,写满了对警察的不信任,像一只毛没长齐的小狼狗,逮谁咬谁。 定案后,李由又见过他一次,他好像一夜之间从少年变成了男人,眼中的疏冷和年龄不搭调,没有过渡期,成熟得太快了,让人心疼。 当年只有他不相信李淑仪是自杀的,现在终于有机会再次侦查,由他负责,一点一点挖掘出其间肮脏的欲望,推测母亲可能受到的伤害和凌辱,结了痂的伤口再被次撕开,透过血淋淋的缝隙窥探骨骼的真相,所有创伤都无处藏身。 电脑的光线一黯,打在徐景行脸上冷色调的光线没了,李由倏地回神,说:“早上凶手跟踪一个女演员到云山寺,被你截住了不是吗?尤其要注意她,凶手有可能再次出手。” 徐景行说:“她不会有事。” 李由尾音上扬“嗯?”了声。 徐景行看向门外,眼间好似有温水一样的流光滑过,“她和我住一起。” “哈?”李由一愣,缓缓笑起来,“我说呢,什么时候谈恋爱了?”说完又发觉不对味,女明星啊,这小子不会和他爸一个德行吧。 徐景行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他想歪了,也没解释,合上电脑,“不早了,走吧。” 徐景行回到办公室没看到人,隐约听到拔高十八度女鬼般的笑声,不用想,是韩可无疑。拿了车钥匙出去,就见颜子意站在市局大门口,黄健翔也没走,三人不知在聊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韩可捋起袖子,说得眉飞色舞,“我说的绝对不是野史,徐队当年那叫一个猛啊,拿起手榴弹就敢炸飞机,记了几次功,不然哪这么年轻当队长的。咱们公安系统的女警们,对他暗许芳心的一抓一大片,那叫一个炙手可热啊,当然,除了我,可惜他一个都没对上眼。” 韩可咽了咽,继续说:“据说,一次他和分局某女警合作,女警的制服也不知怎么搞的崩开两颗纽扣,娇滴滴地说‘人家胸口疼’,你猜怎么着,徐队淡定地帮她叫了医生,事后还建议局里重新采购制服,理由是质量不好,真是绝了。这事成为公安系统的一大经典,广为流传,久唱不衰。” 韩可深得德云社真传,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直到身后乍起一声洪亮的“哟~”,李由乐呵呵走过来,“怎么的,都不下班啊?” 韩可闻声回头,蓦地看见无声无息立在不远处的徐景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她眼珠一转,再和黄健翔一对视,脚底抹油“蹭”地一下跑了。 颜子意也在这时缓缓转过头,对他笑,眼底清澈,笑容轻松,整个人生机勃勃的,笑进他心坎里,他忽而有些鼻酸,上次看见她这样的笑,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李由看着这姑娘模样怪眼熟,一路看着人家走过来,愣是想不起来,“哎~哎这是,好像是—” 徐景行几步走到颜子意面前,挡住李由的视线,“先走了。” 李由不死心,看着那个长发飘香的背影一个劲儿回忆,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徐景行作为局里唯一的豪,是买单最多的那个,李由好几次瞥到他皮夹里塞着的照片,大概是他十多岁时候,揽着一女孩的肩膀,侧眸看她,低眉勾笑,满眼都是掩不住的喜欢。那女孩眉清目秀,笑得比花还美,十七八岁模子已经出来了,现在退了稚气,眼角更开了点,但是照片上的女孩无疑。 李由啧了啧,还是个痴情种,瞧他那宝贝样儿,出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夜正深浓,天色暗得发亮,许景行握着她的手腕,长腿阔步走得飞快。 颜子意被拽着,在夜风里一路小跑,到了停车场,车灯一闪,许景行拉开车门,一把将她塞进去。 车厢内有淡淡的皮革香味,颜子意挪了挪身子坐好,揉着手腕说:“你怎么这么粗暴?” “安全带先系上。”徐景行瞥她一眼,插进车钥匙脱口道:“原来你喜欢温柔一点的。” 话落,车厢突然陷入安静,两人都从刚才的对话里咂摸出一点语嫣难详的意味。 太安静了,连衣服摩挲椅面的细微沙沙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少顷,许景行说:“我家在御景苑,这里过去十五分钟。” 颜子意侧头看他,“去你家啊。” 明天进剧组,基本24小时她都在视线范围内了,今晚住哪都一样,许景行说:“去你家也可以,不过我要先回去洗个澡。” 路灯盏盏,深深浅浅的光从他脸上流淌过去,侧脸英俊,颜子意嘴角漾出一个笑:“那你是想要粗暴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徐景行:“” 御景苑位于市中心,物业c绿化c基建都是一流,房价和冰冷的外立面一样高冷。 到了家,徐景行“啪”地打开灯,两层的复式楼,一楼的闲房被打通,显得异常空旷,装修简洁现代,以黑白灰为主。颜子意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视野极好,城市灯火像一片看不到头的星辰大海。 房子太大了,成套的品牌家具也是生硬的,没能沾染上人气,客房里弥漫着一股新房的味道,处处显露出他一个人住的痕迹。 许景行“哗”地一下拉开窗,风灌进来,味道沉淀太久,一时散不开,他皱眉:“不然你睡我房间。” 颜子意背着手走到窗边,吸了口凉风,回头冲他笑,眼神直勾勾的,“主卧是不是要女主人才能睡?唔~这样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从眸心往外颜色渐浅,灯光下折射出一点深深浅浅的光,笑起来明艳生动,荡悠悠勾得人陷进去。 许景行被撩拨了一晚上,不做声地看了她半晌,气笑了,一掌拍在她的头上,不客气地揉了一把,“爱睡哪睡哪,我去洗澡了。” 一记摸头杀揉得颜子意心都化了,也不捋顺,顶着微乱的头发跟着他到主卧,扒在门边往里探首,“我没睡衣。” 徐景行随手拿了件白t恤丢给她,进了卫生间。 颜子意拎着t恤回客房,她在酒店洗过澡,随便洗漱一番,穿着他宽大的t恤滚进被窝里。他的深蓝色被套,松松软软,都是干爽的太阳味,鼻尖抵着被角一呼一吸,像是沐浴在阳光里,每个细胞都充实饱满。 主卧的卫生间里,温水哗哗,顺着徐景行流畅的背脊,劲瘦的腰线流下来,她甜腻腻的小尾音还在耳边绕来绕去,一会儿又一丝一缕地缠到他心上,缠得他心浮气躁。抬手一推将水温调到最低,初暖乍寒的四月底,许景行洗了半小时的冷水澡。 哗哗水声钻出门缝,钻进颜子意的耳朵里,水点清晰地跳在她耳边,却遮不住她怦然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水声哗哗而止,他“喀噔”一声开门出来,一步步踩在实木地板上,吹头发,窸窸窣窣地上床。 静夜将他的响动放大,颜子意听得安心,眼睛渐渐迷糊起来,入睡时嘴角都是弯的。时隔八年,千山万水,他们还是山一程c水一程地相遇了。 第一次在陌生的房间里睡得如此踏实,记忆如画卷,一幕幕在梦里铺开,零零碎碎,深深浅浅,全是他。 那一季盛夏,阳光刺目,颜子意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市一中,老颜可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搓着粗糙的手,逢人就夸我们家子意争气,那阵子晚上在夜市摆摊,牛肉羹都要多给别人盛上一点,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他的喜悦。 颜子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学习有多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升了高中,她依旧努力学习,依旧沉默寡言,每天上课放学,按部就班,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女孩子们夏天吃冰,冬天喝奶茶,聊着上市的新款,周末聚个餐,她除了和座位边几个女同学亲近些,其他活动能拒绝就拒绝,她的零花钱不多。 每所学校似乎都有这样一种女生,长得美,成绩优异,不善言辞,这样的女生容易被一些人讨厌,说她装纯,清高。 颜子意的个子在女生里算高的,总能挡住后排女生的视线,被往后调了一次,新的后排女生继续埋怨。后来,她直接被调到了最后一桌,徐景行身边。 她抱着书走过去时,徐景行腿架在课桌脚的横杆上,戴着耳机在玩游戏,男孩身形单薄,白色t恤穿得宽宽松松。 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徐景行撂下耳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下颌翕动,嚼了嚼口香糖,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颜子意抱着书站在课桌边,手心汗津津的有些紧张,迟疑几秒后坐下去,就这么成了同桌。 两人平日里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她认真学习,他吊儿郎当地玩游戏c看杂志c打篮球。 一节节枯燥的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她偶尔也会走神,偷偷看他趴在桌面上的睡容,黑发逆光,眉目清晰,很好看,尤其嚼着口香糖下颌微动的时候,她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一眼。 一天数学课,一道数学题难倒了全班学霸,老师问了三遍有没有人会解,教室里鸦雀无声,四十多个黑黑的脑袋压低,假装看试题。 颜子意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看着那个答案怯怯地想举手又不敢,害怕当众发言,害怕答错了被取笑,她紧紧握着笔,低着头暗暗在心里较劲儿。 “老师。”身旁兀地传来一声,徐景行懒洋洋地举起手,手臂清瘦,皮肤很白,颜子意看着他小臂上的青色脉络愣神。 “哟呵~你会啊?徐~学~霸~”又是突兀的一声,陈宇轩打趣道。 教室响起一阵哄笑。 徐景行微微歪头,耸着食指指向颜子意,“她会。” 颜子意的脑子懵了一下,突然紧张起来,表情木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回答了问题,只记得最后老师说:“思路清晰,很好。” 第一次当众被表扬,颜子意有点小欢喜,多了分自信。 坐下时下意识地侧头,猝不及防,目光就这么相遇了,心里什么东西好像被触碰了一下。 徐景行淡淡收回目光,歪斜着上身靠在墙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按着手机。 自那以后,两人没那么疏离了,还能嬉笑着聊上几句。 燕京入冬早,天气冷,教室的饮水机在他们身后,早读课后女生们拿着水杯,聚在饮水机旁等热水,聊天。 最近班里流行白色的耐克板鞋,旁边一个勾,女生人手一双。 颜子意埋头做卷子,满鼻子试卷新印的油墨味,张蕴突然问:“颜子意,你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鞋啊?” 颜子意感觉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脚上,她瞬间无措起来,三十五块一双廉价的帆布鞋穿了十来天,脚掌前侧的橡胶裂了一道口,洗得再干净也掩盖不了廉价的品质,她摒紧双脚,下意识地往椅子下缩。 十五六岁的少女,有她的骄傲,自卑,也有她小小的虚荣心,被这样火辣辣的视线燎原着,呐呐地应不出话。 张蕴又说:“哎~你的衣服厉害了,正面是阿迪,反面是耐克。” 衣服是妈妈买的,两面都能穿的那种,劣质的山寨货。上学时路上冷,她将衣服套在校服外面,这会儿拉链滑下来一截,领口往外松松顶着,由是两个商标都露了出来。 话音一落地,所有人都看过来,女生们讪笑声响成一片,连周围的男声也跟着调笑起来,还有女生伸手扒她的外套要瞧个仔细。 颜子意羞窘得无地自容,脖子耳根红得滴血,恨不得将自己揉碎在空气里,让他们看不见,看不见。 “吵什么吵?”徐景行本在睡,眼睛半睁不睁地坐起来,不耐烦地问了句。 张蕴满眼揶揄的笑:“我们在和你同桌讨论穿戴。” 徐景行驾着脚,一手随意搭在大腿上,往颜子意那边略略探身,扫了她一眼,颇有趣味地“唔”了声,然后转头看向张蕴,“我同桌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张蕴,你说是不是? 张蕴一愣,其他人又笑作一堆,不知道是笑张蕴还是笑颜子意。 徐景行拉好外套拉链站起来,从颜子意身后侧身挤出去,好巧不巧地,和张蕴撞个正着,她低呼一声,大半杯热水全倒在徐景行的手臂上,剩下的洒了点在了颜子意身上。 张蕴嘻嘻哈哈,不以为意地说:“对不起啊,不知道你出来。” 徐景行的脸却沉下来,眼神冰冷,“你说什么?” 张蕴微讶,低喃:“对,对不起。” “太小声了,听不见。”徐景行撇了撇袖子上的水渍,目光转了一圈,“你们听见了吗?”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徐景行那帮男生,平常虽然嚣张又跋扈,但没欺负过女生。其他人没做声,静静看着,他一起玩的那几个笑着搭腔,“没~听~见~” 张蕴红着脸,又羞又怒,“徐景行,你怎么这样!?” 徐景行吊儿郎当地往颜子意的课桌边一靠,“我怎么样?你不该道歉啊?” 张蕴不知道徐景行今天怎么就和她过不去了,但他那一帮男生她不敢惹,气狠狠地吼了句:“对不起!” “骂人还是道歉呢?” 张蕴抿紧唇瞪他,眼眶渐渐红了,徐景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满脸平静地凝视她,直到张蕴满脸戾气转为满腹委屈,最后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温温和和地说了句:“对不起。” 徐景行薄唇微弯,露出一丝笑,算是大度地把这页掀过去了。他低头敲了敲桌面,懒声问:“哎~听到了吗?” 少年声音清朗,带着点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质感,颜子意怔怔地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嘴角那抹清淡的笑,仿佛看见了冬天最暖的那束阳光,慢慢融化了之前的冰寒。 她突然懂了。 听到了,谢谢你。 仰着头和他对视,缓缓笑出来,只是眼睛里,为什么会有泪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一场闹剧,同学们窸窸窣窣地散了,没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徐景行左脚搭在右脚背上,手往后撑着桌面,懒洋洋地倚在那。 他看着她,明明在笑,眼中却有细碎的光缓缓流动。这一刻,他好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心中的肋骨。 喜欢她吗?不知道。 同桌这段时间,他就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学习,认真的模样挺动人,课桌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不声不响的,会把他的书本也摆放整齐。不爱说话,和别人眼神一接触即刻躲开。那么胆怯,那么谨小慎微,她这样,太容易被欺负了。 看到她被人嘲笑,议论,他心里不舒服,也搞不明白是为什么,想想又笑了,管他为什么,他就乐意护着她。 “颜子—你~靠!”徐景行话没说话,颜子意腾地站起来就跑了,留给他一个马尾颠颠的背影。 徐景行甩甩手,想去冲水,走两步又懒得走了,闷闷坐回座位,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上课迟到了十分钟,急匆匆地跑回来,站在后门焦急地踟蹰了会儿,心一横,弓着背溜回座位,还好是最后一桌,老师没发现。 颜子意手心里攥着个东西,小口喘着气平复气息,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将东西递给他,悄声说:“喏~给你。” 徐景行俊俏地眉峰一挑,不以为意地问:“什么?” 她有些急,“快拿着,老师看过来了。” 徐景行成心逗她,只看不动,她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急的,细秀的眉皱成一团,真急了,“快点呀。”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过来,一看,烫伤膏,笑意爬上眉眼,嘴角的弧度却被他矜持地控制住,“就去买这个,迟到了不知道啊。” 颜子意打开书,小眼神谨慎地盯着老师,“烫起泡了。” 饮水机的热水没有一百度也有八九十度,刚烫着的时候他帮她出头,没及时冲冷水,手背红了一片还起了俩小水泡,他逞能,又爱面子,愣是没吭一声,可是,她都看见了。 过了一会儿,余光里没瞅到他有动静,颜子意将书立起来挡住脸,疑惑地看过去。“不用吗?” 烫伤膏在徐景行的指尖转,“不会。” 理所当然的语气,多骄傲似的。 颜子意:“瞎扯。” 徐景行将脚架在她椅子的横杆上,闲闲散散地坐着,“你帮我。” 颜子意咬咬唇,脸上飞起两抹红,“你怎么—”对上他漆黑干净的眼,额~忘词了,她看向他的手背,转而问:“很疼吗?” “嗯,特别疼。”徐景行压低声音,带着点软软的小尾音,听不出真假。 颜子意在内心斗争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妥协了,只是她不自知,她是愿意和他亲近的。瞥了老师一眼,偷偷摸摸地在桌底拧开药膏,挤了一条在手指上,一股子清凉的味道扑鼻。 徐景行将手搭在膝盖上,他皮肤白,被烫着的手背红得明显,俩水泡亮晶晶的。颜子意心说,真是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她有点近视,没戴眼镜,低低勾着头给他抹药。老师高亢的声音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炸雷,炸得她心脏笃笃乱跳,和他躲在教室一角,这样亲近,青涩的禁果,偷情似的。 她认真抹药,他认真看她,大眼c长睫c挺鼻,五官柔和清亮,小脸白净水嫩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认真又乖顺,手指又细又软,抹得他的手背清凉一片。 就在这严肃的课堂上,他突然凑近她,一记摸头杀贴下去,揉了下她的发,悄声带笑:“颜子意,你好乖唉。” 颜子意整个人一颤,睁大眼看过去,失了反应。 他身后窗明几净,阳光破开晨雾,细碎的光洒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而他的笑容,温暖得像阳光一样。 又是一个清晨,太阳出来了呢。 或许就在此时,“徐景行”三个字,已经被她刻进心里,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自那以后,徐景行特别护她,不让别人给她半点委屈,自己到是常常强势又霸道。他眉梢微扬的痞气,宠溺了的眉眼,全部定格在她的脑子里,每每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她常常想,生活这么艰难,总要有所寄托才不至于垮下去,爱情c亲情c追求这些东西虽然空洞,却会在我们经受挫折和磨难的时候,给我们力量。因为,曾经被温暖地爱过,那些爱会在我们心底开出花来,让我们青春无悔,果敢地走下去。 高一下学期,学校篮球队参加了本市的高中篮球联赛,一路杀进决赛,徐景行一再叮嘱她,“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忘了啊。” 颜子意点头点头,保证绝不会忘记。 结果那天她临时被老师叫去出板报,赶到体育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徐景行坐在体育场前的台阶上,夕阳给他渡了层暗淡的柔光,腿边滚了个篮球,有种晚景凄凉的画面感。 颜子意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赢了吗?” 徐景行盯着她不说话,只拿凉飕飕的眼神刮她。 颜子意低眉顺眼,语调柔和,“不是来了好多同学,还有学校啦啦队,还生气呢。” 徐景行板着脸,不痛不痒地发牢骚,“你没来还有理了,她们能一样吗?” 不一样,因为她们不是女朋友。 颜子意笑吟吟地握着他的食指,晃了晃,“别生气了,我请你吃晚饭。” 徐景行俊脸臭臭的,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架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走了十来米,颜子意突然想起来,“篮球!篮球!” 徐景行又黑着脸回来捡篮球。 路过公园,门口有卖烤红薯的,香甜的味道飘来,勾得人的胃叽咕叫,颜子意这才感觉到饿了,说:“等等。”跑过去买了两个。 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路灯亮在头顶,颜子意捧着两个红薯,一脸讨好,“烤红薯,尝一尝。” 行人稀稀疏疏,风很刮在耳边,很安静。 徐景行看着那灰不溜秋的玩意儿,一脸嫌弃,“这东西能吃吗?” 交往许久,颜子意知道这人龟毛,一身挑剔的少爷病,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可香了,你试试。” 徐景行抿着薄唇,半妥协地说:“除非你喂我。” 颜子意拿他没辙,撕开发烫的红薯,挑着软糯多蜜的那块喂他,香甜的味道浮动在空气里,胃和心一起暖起来,两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分着吃完两个红薯。 不知是什么时候,颜子意开始自然却不自知地宠他。 几个同学一起吃饭,徐景行用筷子戳了戳鱼眼睛,最后还是夹了根青菜。 颜子意无奈,夹了一筷子鱼,剔了鱼刺,又焦了汁,放进他碗里,这人嘴角才挂起笑,理所当然地吃起来,想必被伺候惯了。 这些稀疏平常的小事,颜子意做得熟稔,她从小就不娇惯,会照顾人。 陈宇轩敲着桌子嚷嚷:“过分了啊,宠过头了。” 颜子意笑容清甜,温软了眉眼。 徐景行一脚踹过去,“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陈宇轩不甘示弱:“你这是恃宠而骄。” 徐景行揉着颜子意的头发,嘚瑟极了,“有本事你也恃宠而骄一个。” 陈宇轩气炸,继续攻击,“你这哪是是摸女朋友,给小狗捋毛吧。” 颜子意:“” 徐景行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没养狗,也不打算养,只养她。” 颜子意羞涩地低头,话虽肉麻,但挺让人动容的。 在众人的作呕声中,徐景行凑到颜子意耳边,小声补了一句:“毕竟养猪致富。”然后淡定自若地给她盛了碗奶白色的鲫鱼汤,“乖,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养肥了卖个好价钱是吧?颜子意看着眼前的汤,总觉得是加了猪饲料的,顿时滋味都古怪起来。 吃完饭去散步,沿着江滨顺着风向走,水色映着霓灯,拉出两条光带。 走着走着,颜子意突然拽着徐景行的袖子往后缩,前边一个男生死死盯着她。 是同年级的王志强,上学期追过颜子意,她那时还没和徐景行在一起,冷淡地对他说:“我要好好学习,不谈恋爱。” 这会儿,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用半酸不苦的语气说:“哟~这不是好学生颜子意吗?乖乖女?不谈恋爱?不是照样和男人鬼混。” 多么年少轻狂的年纪啊,战火一触即发。 徐景行脱了外套让她拿着,揉揉她的发,“乖乖在这等着。” 两帮人就干起来了,鸡飞狗跳,嗷嗷乱叫。 颜子意没见过这种阵势,抱着几件衣服急得团团转,咬咬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放下大家的衣服,捡起一根木棍冲过去帮忙。 徐景行这边人多势众,揍得对方溜之大吉,还没来得及嘚瑟,一回身,当头挨了一棒,顿时眼前一黑,继而冒出无数颗小星星,周遭的景物都晃荡起来。 打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颜子意。 同学们憋住笑,七手八脚地扶他坐在花坛边,徐景行抚着额头,心累得说不出话,半晌,瞅着颜子意,“过来。” 颜子意丢了棍子,慢吞吞地挪过去,“我我错了。” 徐景行捋起袖子,“爷们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颜子意不吭声,静默半晌,蹲在他跟前,用指尖碰碰他的额头,诚恳且心疼地发问:“疼不疼啊?不然先去医院看看,你你的印堂有点发黑。” “轰”的一下,笑声爆发,众人笑得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相互搀扶着大笑。 徐景行险些被自己的一口气憋死过去,脸比印堂还黑。 木棍粗糙,一棍敲得徐景行的额头青里带红,颜子意买了红药水,在路灯下帮他上药,“有点疼,你忍着点。” 徐景行一脸不信任地皱眉,“你给我抹的是什么鬼?” 颜子意一再保证,“小时候摔了,我妈都是给我抹这个,特别有效。” 上完药,徐景行顶着个姹紫嫣红的脑门生无可恋。 此后的一个月,但凡熟人见到徐景行都会说一句:“兄弟,你印堂发黑,怕是不太吉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高考后,颜子意常到老颜的夜摊帮忙,之前他都是不让的,怕耽误她的学习。 时近零点,行人稀稀拉拉,偶有夜猫子过来点一碗牛肉羹,颜子意长发挽了个鬓,在小方桌旁弯腰收拾碗筷。 不远处走来一群少年,一路上笑笑闹闹,为首那人目光在颜子意身上梭巡一圈,倏地一笑:“这不是咱们美女学霸嘛,我就说奇怪了,怎么总带着股臊气,原来是牛肉羹西施啊。” “就三班特清高那女的?呵~还真是。” 颜子意的脑子嗡地一下,血往脸上冲,一股羞恼涌来,她压下一口气,没抬眼看他们,叠好碗筷往回走。 “来都来了,照顾一下同学的生意呗,我请大家吃夜宵,多少个人来着十五—”王志强支楞八叉着腿在桌边坐下,“老板,十五碗牛肉羹,大份的。” 自从许景行和他打了一架后,两拨人就不太对付,明里暗里地较劲。 老颜只听到他最后喊的那句,乐呵呵地应了声:“好嘞,你们先坐着,一会儿就好。” 颜子意心里惴惴,总觉得他们憋着坏,踟蹰在老颜身旁,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拽了下老颜的袖子,“爸,这么晚了,今天先收摊,不做了行吗?” “你要是累了先回家,爸爸一个人能行。”老颜笑容憨实,麻溜儿地开始忙活儿,下着牛肉羹,却频频接到客人探寻的视线,老颜看看那些少年,又看看女儿,忽而淡了笑容,低声问:“那些是你同学吗?爸爸爸爸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颜子意瞬间鼻腔泛酸,轻笑:“隔壁班的,不熟,爸,要做什么我帮你。” 老颜看了她半秒,叹口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收摊的话颜子意没法再说,别过头,用力吸一口气,让自己看着正常一点。她翻出手机,还是没有信息,已经一天没联系上徐景行了,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夏夜的风吹得心口发凉,不安的情绪迟缓却不由分说地漫上来,可说不上哪里不对。 正要收起手机,手机自动跳出一条新闻推送:“李淑仪《画魂》杀青后跳河自杀”。 《画魂》出预告片的时候,她还问许景行要不要一起去看,可他只是瞥了眼,兴趣缺缺的样子。 颜子意有些惋惜,可明星毕竟离生活太遥远,围观感慨一番也是旁人的姿态,她关了手机,牛肉羹已经好了。 “爸,我来。”颜子意端起托盘,才发现自己全身警惕,手臂绷得很紧,在那些不怀好意的注视下,一段路走得异常艰难。她压下情绪,一碗一碗将牛肉羹端到他们面前。 没多久,王志强拍着桌子喊:“老板,你家的牛肉羹是馊的。” 老颜一愣,连忙从摊子后面走出来,他的右腿有些跛,步子深一脚浅一脚,模样滑稽,少年们看着他交头接耳地笑。 老颜老实巴交的,半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解释起来磕磕巴巴,“这些都是下午做的,不会馊,卖了好多人了。” 其他人跟着起哄,“就是馊的,什么味儿啊,别把我们吃坏了。” 老颜涨红了脸,试图和他们讲道理,可在他们气势汹汹的挑衅下,几句话支离破碎得可笑。 颜子意走到王志强面前,“你们要吃就吃,不吃就走。” 王志强一笑:“你让我走就走,我告诉你,我还要去消协投诉你。” 老颜着急地解释:“不会馊的,我做了八年,没卖过一次馊的。” “八年啊,是正当经营吗?要不要我们叫城管来看看。”王志强将面前牛肉羹一推,“不然你把这些馊的牛肉羹吃了,我就不投诉你。” 老颜惦着一条腿,站得歪歪斜斜,嘴唇嗫嚅地不知作何回复。一群十多岁的大孩子,脸上稚气未脱,生生逼得这个中年男人手足无措。 颜子意看着老颜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酸楚,嘲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她气极:“王志强,你别欺人太甚。” 王志强不屑嗤笑:“徐景行不在,还指望你的跛腿爹帮你啊,一个卖牛肉羹的装什么清高。” “很好玩是吗?”颜子意冷冷盯着他,“践踏别人的尊严,很好玩是吗?” 王志强吊儿郎当地笑,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当然好玩啊。” 颜子意抿紧唇,眼泪颤巍巍地在眼中打转,她突然拿起一碗牛肉羹,从王志强的头上倒下去。 王志强被烫得瞬间跳起来,一脚踹翻小方桌,“操!贱人。” 后来,摊子被砸了,城管来了,派出所也来了,这些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对王志强的父亲低眉顺眼。 老颜被关起来拘留了两天,罚了款,赔了医药费,出来时,维持一家人生活的营生也没有了。 颜子意去派出所接老颜,看着他一脚高,一脚低,磕磕绊绊地走出来,右腿肌肉好像萎缩得更厉害了,裤子布料顺着麻杆似的的腿垂下来,空荡荡地在风中摇晃。 颜子意强忍着不哭,眼泪到底是翻上来,她说:“爸,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爸,我一定会有出息,让你和妈过上好日子。” 颜子意第一次意识到,尊严c平等,这些不过是钱权的主场,对于身处边缘的他们,只是奢侈品,望尘莫及。出人头地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她像是一个在风雨中赶路的旅人,急切地找寻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颜子意恰好遇到一部电影招群演,她因为长得漂亮,当下压抑又悲伤的情绪和某个小角色很符合,于是被选中饰演那个小角色。 辗转反侧一晚上,她和剧组签了合约。 约许景行见面,说了她的决定。 徐景行蹲在街边的路灯下,咬着烟,灯光透过薄烟照出他的脸,眉眼压得很低,满目的情绪她看不见。 静静听她说完,脑子里画面一个叠着一个全是母亲,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往上爬,有了钱有了名,最后却死于非命,静默许久,他问:“不去,可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夜风清凉,树影憧憧,街道笔直安静。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亲密缠绵,心却渐远了方向。 颜子意想过他会不同意c会闹脾气c会生闷气c会暴跳如雷,她天人交战了一整天,打了一肚子腹稿,想了无数个方法哄他。可他出乎意料的平静,用商量的口吻问她:“不去,可以吗?”,她一时没了主意。 喉咙酸涩,颜子意挤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可是,我已经签约了呀。” 许景行掐了烟看向她,眼眸漆黑却亮得烫人,“为什么想演戏?” 颜子意别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想挣钱。” “挣钱一定要演戏吗?” “来钱快。” 徐景行摸出烟,小火苗将将挨到烟头,又被他烦躁地熄了,烟盒打火机一股脑丢进垃圾桶,他扶着她的肩膀弯下腰问:“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别去,行吗?” 颜子意一愣,缓缓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苦的:“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爸现在失业了,你要养我吗?” 徐景行皱起眉,理所当然地说:“不可以吗?” 这一刻,颜子意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爸爸拘留的那两天,她没了主意,也不知道事多大,要关多久。和妈妈一起畏畏缩缩地求人,把头垂到地上,收到的却是冷言冷语,她将人情冷暖感受得一清二楚,想要出人头地,再也不想让爸妈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颜子意垂着眼,压下眼眶的酸涩,一字一句,轻声却清晰地说:“可是我想靠自己啊,就算你愿意,又以什么名义照顾我呢?男朋友吗?照顾我多久?我的家人呢?全都依靠你吗?没有道理的,徐景行。这样,我们的感情是不平衡的,走不远的。” 和王志强起冲突那晚,要是换做从前,别说用牛肉羹浇他,恐怕连反驳的话她都不敢说。和他在一起久了,她有了嚣张的勇气,却没有善后的能力。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仰仗他罢了,他一旦不在,她收拾不了烂摊子还连累了爸爸,她不能一辈子都靠他啊。 徐景行这几天因为母亲的事情焦头烂额,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上火,言辞格外犀利:“所以说,我让你的自尊心受损了是吗?你宁愿拍戏也不接受我的帮助,你爱惜羽毛,口口声声说靠自己,可你考虑过我吗?未来的规划里有我吗?签约前询问过我的意见吗?” 一番斥责来得始料未及,颜子意羞恼难耐,这几日的伤心委屈化作怨愤,声音高了八度:“对,我就是这样的人,自卑,怯懦,贫穷,还要维护可怜的自尊,在你眼里很可笑是不是?你说我不考虑你,可这三天你又在哪里?电话不通,信息不回,说消失就消失,说生气就生气,你责备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收敛自己的少爷脾气。” “我?少爷脾气?”徐景行指了下自己的鼻子,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你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你这种性格—”他的表情剧烈地变了变,深吸一口气:“你这种性格,会被欺负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知不知道!?” 她反唇驳斥:“不试试怎么知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吗?” 这一晚,压抑在内心的情绪一股脑宣泄出来,心被愤怒蒙上一层雾,湮灭了理智,看不清彼此本真的模样。语言变成他们攻击对方的武器,掀起燎原大火,将彼此灼伤。最后,不欢而散。 他掉头逆着风走,眼睛被风吹得干燥酸涩。他本来想说:我妈妈不在了,我很难过,你陪陪我。怎么就吵架了呢。 她转头的瞬间泪流满面,推着自行车一路走一路哭,长发被风刮乱,沾着泪水黏在脸上,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两人第一次冷战,谁都不先低头服软,颜子意临行前挨不住了,给他发了条信息。 徐景行也是在这时才辗转得知那晚的事情,懊悔像小虫子啃噬他的心,他连忙去找她,可惜,她已经跟组去西藏了。 终究是服了软,打电话c发短息保持着联系。只不过他还停留在原地,她已经飞得老远,开始品尝生活的辛酸苦辣。握着手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言语愈发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说错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徐景行生日那天,故意不先给她打电话,可是等到十二点她也没记起他。 对于生日,他本来是无所谓的,反正从小就没人记得,也没人陪伴。可和她在一起的第一年,她也不知道从哪得知了他的生日,捧着个巴掌大的蛋糕,中间插着一根蜡烛,声音清甜又有些害羞:“徐景行,你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那样蛮横,她就这么闯进他内心最秘而不宣的地方。 徐景行和那只歪七扭八,堪称丑陋的叮当猫大眼瞪小眼,别扭地嫌弃蛋糕又丑又小,奶油太腻,蛋糕太甜,烛光却在他眼里欢快地跳。 颜子意太了解他了,就是傲娇地端着,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没钱嘛,以后挣钱了给你买又大又好看的蛋糕,草莓味的。不对,我亲手为你做一个。” 徐景行一脸嫌弃:“为什么是草莓味的。” “因为我喜欢啊。”颜子意笑得理所当然。 徐景行也笑了,像个孩子。她的话他不止听进去了,还记到了心里,暗暗期待着。 结果,才第三年,她就忘了。 徐景行受不了这样天涯又远方的距离,立马定了机票,第二天飞去了西藏。 几个小时,从平原300米,到海拔3000米,下了飞机他一秒也没顾上休息,一路咨询一路转车,一路上开始高原反应,胸闷c心悸c头疼c恶心到了剧组像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他站在忙碌的人群外,在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里,一眼就认出了她,雪纺裙外套了件军大衣,背后是雪山,凉风吹得她鼻头通红,硬邦邦的面包抓起来啃了两口,就被吆五喝六地使唤去干活儿。 徐景行难受极了,他恨不得疼到骨子里的人,在别人眼里却什么也不是。可她,偏偏要来受这份苦。 她在电话里说:“西藏特别美,蓝天c白云c清风c星星,好像都离得很近,摸得到一样。剧组的人对我都好,说我年纪小又是女孩子,特别照顾我,我现在每天都能学到东西,过得很好。” 放屁! 年少气盛,徐景行穿过人群,横刀阔步地走到她身边,攥住她的手就走。 颜子意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懵了,被拖了好长一段路,走到一处没有人影的偏远角落才停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徐景行走得太急,情绪又激动,加重了高原反应。他呼吸困难,前额,双颞像被刀尖重重剜着,手脚都麻得没了知觉。他面如磐石,大口喘了两下,语气硬邦邦地说:“跟我回去,我们不拍了。” 清白的天,洁白的雪,遥远的地平线和天一色,一层层云梯叠着向上,四周空旷辽远,风裹挟着他们。 徐景行穿的单薄,白色t恤外套着黑色夹克,破洞牛仔裤,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脸色青白,漆黑的瞳孔却亮得灼人,紧紧看着她。 颜子意虽然惊讶,乍见到他还是开心的,看他一身狼狈又是止不住的心疼,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身龟毛的臭毛病,一路找到这山坳坳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摸摸他的脸,冰凉,柔声问:“会不会难受?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喝点水” 徐景行打断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想待在这里,一秒都不想,你和我一起回去,不拍了好不好?” 颜子意听着他高高低低的喘息声,呼吸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隔得老远,很轻却坚定地说,“不回去。” 徐景行不远万里跑来找她,又被高原反应折磨得难受至极,她却是清清冷冷的态度,他出离的愤怒了:“你说要尊重要尊严,在这里就有人尊重你吗?不是一样要唯唯诺诺地看人脸色。” 颜子意紧握着拳颤抖,“你是跑来和我吵架的吗?” 徐景行胸闷死了,硬是挤出一声吼:“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颜子意深吸口气,压下情绪:“你能不能别闹。” 远处的山峰上有未化的积雪,风像刀刃,冰凉地刮在肌肤上。 静默片刻,颜子意见他额角冷汗泠泠,嘴角都是白的,伸手拽他的衣袖,“我们冷静一点,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徐景行撇开她,受不了她一副秉持理智的大人口吻。她变化得太快了,他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正在渐行渐远,他害怕了,怕她走太远就回不来了。 颜子意闭了下眼,压抑的情绪涌泄出来,“徐景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幼稚,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徐景行气得眼睛发红,牙齿打颤,“我是幼稚,幼稚地心疼你吃苦,无理取闹地想你过得好。” 颜子意蓦地怔住,心跳“嘭”的一下震得她心口疼,紧绷到极致反而没了话,两人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 徐景行胸口堵着一股气,发泄了一通非但没舒缓,反而变本加厉地憋闷,低着头,目光落在她露出的一截小腿上,皮肤被冻成一块块的青紫色,他喉结滚了滚,尽量放软声音,“子意,我最后问你一次,和我回去,好不好?” 颜子意紧紧扣住自己的指关节,压抑着泪水,退了半步,还是说:“不。” 徐景行的脸色难看极了:“你就这么想挣钱,这么想当明星吗?和我回去有什么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颜子意气极反笑,“徐景行,你是有钱没错,可那都是你父母给你的,你自己都还没能力自力更生,又想给我什么?” 她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徐景行瞬间错愕,慌乱c愤怒c羞恼c委屈在眼中一闪而逝,气狠狠地盯着她,最后竟然笑了一下,自嘲的。 他确实有钱,父母给他的生活费一向丰厚,前不久还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全是母亲在演艺圈挣的。而另一个他在乎的女孩,现在又一头栽进这个浮华的圈子,疏离了他,真是讽刺。 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从里到外狠狠翻搅了一遍,碎成了渣子,徐景行莫名冷静下来,字字清晰地问她:“颜子意,你想好了,要不要和我回去,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颜子意脸上血色尽褪,眼眶却一下子红了,她迅速别开头,眨去泪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在天平的两端做出取舍,为什么没有一个平衡点能够兼顾两端。 碧蓝的天,浮动的云,辽阔又寂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被无限拉长,颜子意始终没开口。 徐景行最后看了她一眼,深深的,没有拥抱,没有告别,安静地转身离开,清瘦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皑皑的雪山间。 这一天,他跋涉上了三千米,心却落了三万米。 颜子意低下头,一颗眼泪砸下来,心突然空了。 据说人的五脏六腑都会患癌,唯独没有心癌,因为心肌细胞的总数是恒定的,癌细胞没法繁殖。 所以说,心里一旦住进一个人,其他人就再也住不进去了,如果有一天,那个人突然走出你的心会怎么样? 人走了,心空了,可影子还在啊,霸道地占据在那里,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她常常在想,如果那时,他们不那么年轻,不那么冲动,不那么骄傲,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选择,她会分手吗? 不会,她死都不分手。 颜子意强撑到极致终于哭出来,她头疼欲裂,像是躺在雪地里,又像在火里烤,将自己蜷成一团低声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来,好温柔,将她拥进怀里,吻她的脸,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 是徐景行,他又回来了。 颜子意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他再次离开,埋在他脖颈里呜咽着哭,“徐景行,我不分手,死都不分手,怎么吵架都行,就是不许分手,不分手,好不好?” 男人很沉默,只是抱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急了,一哽一哽地哭着,手在他身上乱扯,颤抖着去找他的唇,轻轻摩挲。他一定还在生气,所以才不给她回应。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急需抚慰,笨拙地含弄他的唇。他越是不理,她越是急切,咬住他的唇又吸又吮,直到一股血腥味在舌面蔓延,味道真实的像是她不小心咬破了唇。 颜子意被自己的感觉吓到,脑子渐渐清明,紧实的拥抱,鼻端的气息,窸窣的响动都变得异常真实。 泪水漫得她睁不开眼,勉强撑开一条缝,看见了他放大的脸,余光里是雪白的墙壁和深蓝色的被单。 而她,还咬着他的唇,一手贴着他的背脊,一手扣住他的皮带,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噢,尴尬了。 颜子意想,徐景行一定觉得她,饥渴难耐。 还能,装睡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颜子意正无措,谁知,搂在腰间的手慢慢收紧,他主动吻住了她的唇,一点点地吮吸,一点点地舔弄,安抚一般,细致又温柔。 她悄悄合上眼,满心的酸楚甜蜜。八年来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心墙,被他这个吻轻飘飘地吻没了,像是突然从高空踩落,一步跌进温柔的云里,刹那的失重后被温柔包裹。 窗帘厚实,阳光从间隙里挤进几线光,细长的光线在他们的脸上微动,唇瓣贴合吮吻,舌尖搅动,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泪水,在那一线阳光下盈盈闪动。 徐景行的丹田隐隐躁动,明知不应该,还是控制不住,一点一点陷进去,他的手探进她的t恤下摆,指尖柔软冰凉,一寸寸游走,揉蹭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像被蚂蚁轻轻噬咬,颜子意的身体有一丝颤,微微蜷起来,被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抵着他胸口的手不稳,往下一滑,碰到个硬硬的东西,她被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地用手握住,热的。 霎时,两人同时顿足,缓缓睁开了眼。 颜子意的视线不受管制地下滑,下颌,脖颈c胸膛c腰,然后威风凛凛耸着的 她脑子一炸,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人也慌乱地后退,蹬着薄被一滑,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仰。徐景行连忙伸手接住她,一把捞回来按在腿上。 颜子意的脑子乱哄哄的,表情有些怔忪,她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额角粘着的头发湿透,睫毛濡湿,眼眸浸渍在水里一样润,咬着一点唇,脸颊泛起红。 徐景行更好不到哪去,下身发紧,电流一串串的,看着她这副被欺负了似的模样,更是 他僵僵地把她从腿上抱开,声音低低一线,无比暗哑却还算平静,“我先出去。” “噢。”颜子意已经冷静下来,看着他额角凸起的一小条青筋,想他现在恐怕不好受,忍着没问他怎么会在房间。 门锁“喀噔”一声,人走了,颜子意将自己摔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刚才怎么就懵了呢,就该一鼓作气地把他办了。 —— 警方入驻剧组,布置工作隐秘且高效地进行。 黄健翔从他们官方配置的房间溜到徐景行的房间,“徐队,差别待遇有点明显啊。” “我自费。”徐景行用三个字将他的话堵回去,下巴一点桌面,“带过去分了。” 黄健翔将工作牌全挂在脖子上,抱起场务的工作服,用脚勾开门。此时,对门的房门恰好打开,黄健翔一愣,脑子里乍然亮起一道光—他们的徐队长,会议上举手要进组的人都被他筛选掉了,自个儿却直接住到别人对面来,啧啧啧~难以服众啊。 颜子意看到黄健翔也是明显一惊,尤其见他还挂着剧组的工作牌。刚想开口,就被黄健翔用眼神制止住,他又向后使了使眼神。 颜子意略一思索,隐约猜到什么,趁门没关上,一溜烟挤进对面的房间,果然看到了徐景行。 阳光清透明亮,他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什么设备,狭长的眉微蹙,模样专注。桌面摆了杯咖啡,以及一小堆色泽黑沉的小黑扣,颜子意隐约猜出是微型摄像头。 她起了玩心,惦着脚尖踩在地毯上,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悄悄抬起手,还没蒙到他的眼睛,突然手腕一阵疼。 徐景行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在转椅上转了半圈,将她的手腕扭拧着叠在背上,脚尖几乎踢到她的膝盖窝时生生收住力道,一愣,连忙松手。所有动作不过在须臾间。 可颜子意还是被碰到了,一个不平衡,直直跪在了地上。 颜子意:“” 徐景行:“” 他起身蹲到她面前,眼中写满了无奈,掌心向上摊开,“起来。” 颜子意垂着眼小声哼,“动不了,死了。” 徐景行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一看,眼眶红红的,声音软了些,“谁让你袭警了?” “” 分明是你自己戒备又敏锐,颜子意偏头甩开他的手。 徐景行的眉梢轻轻一动,带起一点笑意,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用柔韧的指尖轻轻揉捏,“没伤到筋骨,过会儿就好了。” 颜子意好想翻白眼,还伤筋骨,他和她有仇啊,少顷,她说:“你怎么对我也这么戒备?” “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动感应吗?” “早上的感应不是挺大。” 徐景行的眸光暗了暗,“你还要提是不是?” 颜子意伸手摁在他的皮带扣上,“嗯?” 徐景行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拽,眼尾轻勾,“你再不安分—”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韩可的声音冲进来:“徐队,监控设备—”她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念念叨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过了几秒,探进一颗脑袋,“头儿,警方入驻剧组什么的,都是你为了方便谈恋爱的借口吧。” 颜子意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和韩可打招呼,又低头对徐景行说:“我去片场了。” 今天这场戏,讲的是几名青年男女在战火中逃进了一间残废的洋房,几人纠葛不清的命运将从这里开始,这场戏涉及的演员多,主要男女演员都要上镜。 工作人员还在布景c试光c拉线颜子意化好妆,穿过人群从场景里走过去,将走位牢记于心,随后到了一处安静的小角落酝酿情绪。 王瑾正在这里背台词,见到颜子意眼睛一亮,忙问:“子意姐,我有点琢磨不透,你能帮我讲讲戏吗?” 颜子意从残垣断壁中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不勾着丝袜,“哪里不懂?” 王瑾:“我台词背得烂熟,人物也理解了,可一上镜总是差点感觉。” “只背台词和理解角色还不够,你要再深入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人物的生平过往,慢慢在脑子里成型,一定要一点一点过戏,反复琢磨情绪。”颜子意指出她剧本的一处,“像这里,你饰演的角色是个怯懦的女孩,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怎么样?你尽量运用想象和内心力量,通过细节,比如颤抖,出汗去展现,不能只依靠台词和语气。” “子意姐,难怪你演技这么好,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等你有了越来越多的积淀,就越能收放自如了。” “演技是一方面,机遇也很重要,”王瑾叹口气,“像我这样出身的演员,没有资源,没人捧,就算演技提升了还是很难出头。”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排行榜c奖杯c豪宅c珠宝媒体以名和利为宣传噱头,进了这个圈子,判断和评价都以此为基础,慢慢的,变得虚荣,丧失自我。 颜子意说:“我也是草根出身,一点点熬过来的,就算有人愿意帮你,那他一定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不管怎么说,有演技总比没有好。” “不不不,子意姐,我不是贪慕虚荣,我就是想多挣点钱。”王瑾连忙解释,“我最近在看房子,都到郊区了,五十多平,可首付还差一些。我过怕了居无定所的日子,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再把我妈接来城里一起生活,哎~钱怎么都挣不够。” 颜子意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轻笑道:“你还年轻,别急。” “子意姐,这套房子你帮我看看怎么样?”王瑾掏出手机翻照片,话语里都是欢喜。 色泽幽黑的手机屏幕犹如镜面,将她们身后的景致映射出来,亮屏前的一瞬,颜子意看到了一个人影,心头一紧,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有人在暗处窥视她们。 她没回头,而是拿起手机说:“我们还没合影,自拍一张吧。” “好啊。”王瑾立马看向镜头。 颜子意举着手机找自拍角度,将身后的景物照了一圈,四下寻找,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c默戏的演员c场景c道具,一切再正常不过。 《画魂》剧组一共两百多人,影视城同时有几个剧组在拍摄,再加上影视城本身配置的工作人员,旅行参观的流动游客。每天几千人在这座影视城里,熙熙攘攘,来了又走,干什么的都有,要乔装混迹在这样的环境里太容易了。 颜子意半晌没拍照片,王瑾侧头看她,却见她表情异常严肃,她有些讶异,问道:“子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走神了,看镜头。”颜子意敛起思绪,对着镜头自拍了几张,不想在这久待,说:“我们过去吧。” 两人离开后,一道人影从石柱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场务服,帽沿压得极低,带着口罩。 他的目光算不上犀利,却有种特殊的存在感,像一根细而尖锐的针,无声无息,如影随形地跟着女演员们的身影。 那道视线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深渊里投来凝视。旗袍勾勒出的婀娜身姿,白皙莹润的小腿踩在细高跟上,是如此美丽。 美丽的影像浮荡在他心里,连灵魂都渗透出渴望,他目光贪婪,涌起一阵饥渴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洋房的主体呈砖红色,被战火轰塌了一面墙,外头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阳光背面的树影蔓延进来,民国风情的家具破损严重,积垢了一层浮灰,一副战火轰炸后的颓败画面。 通往洋房的路都是青苔和乱石子,陈茵穿着平底鞋走来,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到了片场,助理打开小马扎放在地上,陈茵不紧不慢地坐下开始换鞋。 穿着穿着,她一脚把高跟鞋踢了,拿起另外一只看了眼,直接丢出去,细秀的眉毛一蹙,呵斥助理:“你怎么回事儿,拿的是什么鞋?又硬又丑。” 一只红色高跟鞋滚到颜子意脚边,她退了半步,对陈茵的颐指气使见怪不怪。 助理唯唯诺诺地解释:“鞋子和戏服放在一起的,就是这双,造型师搭配的,没人碰过。” 颜子意听出不对劲,蹲下身捡起那只高跟鞋,前后看了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景象,她头皮发麻,连忙丢了鞋站起来。 她见过这双鞋,在旧版《画魂》里,李淑仪有个特写的脚部镜头,穿的就是这双鞋。虽然新版《画魂》在服装造型上有意模仿旧版《画魂》,但她不会记错,李淑仪那双鞋的外侧镶了一只小小的金属蝴蝶,新《画魂》里的鞋是没有的。 八年了,为什么那时的高跟鞋还在,并且出现在了这里,颜子意联想到杀害黄思雨的恋物癖杀手,还有诡异的高跟鞋声,脊椎骨瞬间蹿起一阵寒意。 红色高跟鞋躺在斑驳老旧的地板上,颜子意将鞋的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因为知道鞋的主人在《画魂》杀青时死去,这双鞋好像见证了她的死亡,穿越八年,莫名出现在眼前,怎么看都诡异阴沉。 陈茵还在发脾气,将小助理训斥得嘤嘤直哭,其他人在劝,吵吵嚷嚷一团乱。她眼皮一抬,看到颜子意在捡鞋,几步走过来,一把抢了鞋,“不是他们那就是你了,让我不痛快你就开心了?” “我没这么无聊—别丢!”颜子意没来得及阻止,陈茵已经将鞋从倒塌的那面墙丢下楼。 陈茵环胸一笑,“不是你放的鞋你紧张什么?这种又丑又土的烂鞋让我穿着上镜,你是故意让我出丑吧?” “别吵了,先拍戏。”颜子意蹙起眉头,惴惴不安的情绪不由分说地漫上来,陈茵蛮横任性惯了,不发泄够停不下来,她转而看向秦守宜,“导演,可以开始拍了吗?” 新鞋已经送来,秦守宜对着麦说:“各小组准备,所有演员就位,开始拍摄。” 陈茵这才收敛了气焰回去换鞋。 可是,她讥诮的话语已经摧毁了幻想,那深渊般的眼神变得阴郁浓烈起来,他的旧情未能得到满足,耳朵里发出尖音,携着热念扶摇而上,愈发地饥渴难耐。 上戏前,颜子意附在小艾耳边说:“你到楼下去,把那双鞋捡回来。”突然又想到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总觉得危机四伏,怕小艾下楼有危险,警方入驻剧组是保密的,犹豫片刻,没让小艾去找警察,说:“算了,下戏了一起去。” 小艾微讶,“捡那双鞋干嘛,不会真是你的吧?”说完被颜子意瞪了一眼,她又笑嘻嘻道:“陈茵的大小姐脾气得罪了多少人,指不定谁恶搞她呢,你看她的助理多惨,还好我跟的是你。” 颜子意趁拍戏的空挡,截图李淑仪《画魂》里的高跟鞋特写,又将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徐景行,大致说了事情经过。 徐景行放下手机,对刑警们说:“凶手身高175c65公斤左右,盆骨和脊椎前倾,扁平足。留意剧组周围这样体貌特征的男性。 能避开影视城的监控,证明他非常熟悉这里,多留意影视城内部,或长期需要来这里的人员。还有就是170号段的黑卡,让导演提醒女演员,和170号段的人联系要警惕,一旦约她们出去,立马告诉我们。” 他将手机图片传到电脑上,“现在可以确定这起连环杀人案和八年前的《画魂》有关,当年女一穿过的高跟鞋,今天出现在新《画魂》女一的鞋盒里。从当年遇害的女演员入手侦查,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点。” 韩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凶手这么爱高跟鞋,他一定是受过女人的刺激,可能是第一次作案的时候,也可能是童年阴影。好变态,我以后都不敢穿高跟鞋了。” 黄健翔“嘿!”了一声:“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矮,穿不穿都一样。” 韩可一个枕头飞过去,黄健翔稳稳接住又飞回给她。 徐景行的眼眸里暗光一亮,看向韩可,问:“哪里能买到42码上下的高跟鞋?” “哪个女人穿这么大的高跟鞋啊,”韩可不屑道,继而睁大眼看过去,“你是说凶手自己穿?” “对,这种尺码的高跟鞋普通商店应该没有销售。” “我还真没了解过,要么就是定做皮鞋的店,然后就是万能的淘宝了。”韩可抱着枕头往后缩,“这条线索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徐景行淡笑,“辛苦了。” 韩可炸起,“靠!私人定制,小摊子,燕京有多少做鞋的,你要搞死我吧。”她麻溜地点开淘宝app,输入关键词,一边浏览一边说:“淘宝卖大码女鞋的这么多,卖家都是个体,怎么配合?大海捞针啊,徐队,除非你是马云的儿子,否则这事办不到的。” 黄健翔哈哈大笑,“队里唯一的女同志,辛苦了。” 徐景行:“给你安排几个实习生。” 韩可眼里写满了拒绝,表示不需要这样的体贴。 正开着会,房门被敲响,黄健翔跑去开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您好,这是你们定的餐。” 忙活儿了半天的小青年们顿感饥肠辘辘,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冲餐车一拥而上,接着都露出一副欢欣鼓舞的馋样,居然不是十二块钱一盒的盒饭! 红烧肘子c蟹粉鱼翅c蜜汁排骨c清蒸鲈鱼简直把酒店的招牌菜都端来了。 韩可熟练地摆菜:“外勤这么好待遇,再住一个月不带怕的。” 黄健翔搓搓手,“头儿,太客气了吧。” 李由:“你这个月的分红又到账了?” 徐景行皱起眉,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被这群豺狼虎豹挤到了墙角,勉强维持着标准八颗牙的笑,“您好,这是一位姓颜的女士定的。” 话音一落,拖长了尾音的“哦~~”此起彼伏。 “爱心午餐哦。” “队长魅力无边啊,又一位美女拜倒在你的大裤衩下。” 个别不知道颜子意的,一脸蒙圈地问:“什么?有人追队长?” “头儿,不厚道啊,脱离我们旋风右手团,打报告了吗?” “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明天继续,不然我们旋风右手团不答应。” 徐景行捻了捻眉心,“快吃,吃完继续工作。” 菜都端上桌子了,服务员推着餐车走,开始大口咀嚼的众人听到他礼貌地说:“颜小姐,您定的餐已经送到了。” 众人一愣,对视一眼,以韩可为代表,将颜子意迎了进来,“吃饭了吗?一起吧。” “好啊。”颜子意也不看徐景行,直接往屋里走。 房间椅子不够,大家站的站,坐的坐,立马默契地空出一张椅子,“坐这,别拘束,都是自己人。” “没错,跟在自个儿家一样,别客气。” 徐景行:“”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 “咦~还有饭吗?”黄健翔目光转了一圈,把徐景行手里的饭拿来,“队长还没动,不脏,放心吃吧。” 徐景行:“” 这帮被一顿饭就收买了的亲同事。 阳光富有活力地涌进窗子,颜子意面对呼啸而来的热情,笑得眼睛弯起来,里面波光盈盈。她将米饭往旁边一推,看向徐景行,“你吃吧。” 被排挤得老远的队长终于被众人想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韩可站在窗边,午后的阳光有一丝慵懒,风刮着一屋子的饭菜味,吃饱喝足,她困得像只蜷成一团睡觉的猫。 “韩可。” “唉!”韩可一激灵,一下站直了,瞌睡虫连着饭菜味一起被风刮走。 徐景行在转椅上转了小半圈,长腿支着地面,微敞着:“你负责带人查大码高跟鞋,实体店和网店,不止是淘宝,燕京范围内,谁买了42码上下的高跟鞋全部找出来。” 这种工作无非是大量的走访,信息筛选c比对,冗杂乏味且效率低下,常常大量排查工作后一无所获,却不得不做,毫无激情可言,韩可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走了。 徐景行继续安排:“李由你留在影视城,盯紧女演员的行踪,尤其关注酒店c片场c影视城各出入口的监控。” 黄健翔插进一句话:“影视城和酒店的监控已经转接过来了,加上我们自己的,除了女厕所和更衣室,重点区域全面覆盖。” 徐景行点了下头,接着问李由:“旧版《画魂》剧组的人员资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导演c监制c主演这些主要人员还能查到,群演c场务什么的流动性强,进剧组的手续也不规范,八年了,基本无处可查。”李由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他,“最了解情况的导演也没联系上,据说《画魂》死了俩女演员对他刺激挺大,加上年纪也大了,后来只拍公益片c文艺片,闲云野鹤似的到处飘。” “不然问问圈内的人。”黄健翔冲对面房间使眼色,颜子意吃完饭就过去了,“女神有可能知道,他们合作过几次,还有媒体说她要不是陈导赏识,不能有今天。” 徐景行的眉峰轻轻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黄健翔嬉皮笑脸起来,“头儿,你用色相换一条情报,值吧。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去。” 其他人立马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儿,“这种大义的事情让我上!” “为了抓到凶手,我愿意牺牲小我。” “谁想去?” 徐景行语调不算重的问,目光却是暗沉灼人,盯着那些程亮的眼睛,愣是把他们盯得偃旗息鼓,才将资料丢在桌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响了对面的房门,留下一片不屑的“切~” 颜子意一开门就被响成一片的“切~”轰懵了,问:“怎么了?” “没事,不用理他们。”徐景行走进房间,将那些声音隔在门外:“你联系得上陈方儒导演吗?” 颜子意一点即通,“陈导现在在云山寺,他每年都会去那里清修一段时间,我和他就是在那认识的,一直挺照顾我。不过他清修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她的眼中缀着笑意和光,“我下午正好想去看我爸,一起吗?” 到云山寺的时候,小和尚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打瞌睡,抱着一把比人高的扫帚,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颜子意拍了下他光溜溜的脑门。 小和尚瞬间惊跳起来,抓起扫把将地面的几片叶子拨来拨去,扫了几下发觉不对劲,抬头见是颜子意,嘟嘟囔囔:“女施主何苦这般戏弄人。” 颜子意半蹲下问:“那个会和你讲故事的爷爷在哪里?” “在禅房。”小和尚看看太阳,又闪着期期艾艾的大眼看向颜子意。 颜子意今天来得急,没买零食,一摊手,“下次再给你买,你先忍忍。” 小和尚坐回台阶,胖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一脸看透凡尘的大彻大悟,“世人言忍,忍字最难。” 颜子意不客气地在他的脑门上搓了一把,“经书抄够了改罚扫地了吧,还不学乖。” 穿过小竹林,到了一栋木制的房屋,颜子意轻轻敲门,“陈导,在吗?” 里面传来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进来。” 推开房门,精雕细刻的围屏后隐有人影,一缕阳光斜斜从窗口流进来,馨书盈屋,沉静古朴。 陈方儒年过六旬,面貌儒雅,穿着一身棉布对襟的唐衫,手里捧着经书,像是旧时的教书先生。他见到颜子意身后的人微微一愣,“和朋友一起来?” 颜子意恭恭敬敬地说:“陈导,他是特意来找您的。” “找我?”陈方儒站起来,看了眼徐景行,“禅修期间不谈公事。” 徐景行出示警官证,“陈导,我是想和您了解一下八年前《画魂》的女演员遇害的事情。” 陈方儒的面色变了变,“我知道的,该说的,八年前都说了,警局都有记录,你想知道什么去翻旧档案吧。” “陈导。”颜子意小声说:“您最近在寺庙清修可能不知道,前几天《画魂》剧组的一个女演员被杀,她的死和八年前的谋杀案可能相关。” 陈方儒的眉头深深蹙起来,“要是《画魂》的版权在我手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电影再翻拍。” 徐景行听出他话里的端倪,有礼有距地说:“这个案子的时间跨度太长,当年剧组的事情您最清楚,我问完就走,不打扰您清修。” “你找我也没用,知道的都说了。”陈方儒态度明确,对当年的事不愿意再提。 “陈导,李淑仪是我母亲。”徐景行眉目沉敛,轻声说。 陈方儒明显一愣,细细打量他,难怪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不想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更多无辜的女性遇害,八年,凶手才露出一点马脚,您拍完《画魂》后不再拍商业电影,想必心里是介怀的,您也不想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吧。” 陈方儒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说:“坐吧。” 颜子意始终看着徐景行,阳光照在他脸上,眉目格外清楚安静,只是他的心里,没有表面这么平静吧。 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酸涩难耐,抬手用指尖轻碰他的,他没抵触,才轻轻插进去,和他十指相扣。 徐景行的手指蜷了蜷,一点点收紧,回握住她,目光却是看着陈方儒:“您还记得刘楠楠遇害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陈方儒静默几秒,缓缓开口:“刘楠楠遇害那天拍的是她的杀青戏,在小树林里被侵略者奸杀,尸体也丢在小树林。”他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没想到当晚就成了真。” 徐景行眉头微蹙,“我记得当年的笔录里,您没有提这个。” “电影快杀青的时候女二死了,我那时候准备电影的剪辑c上映宣传,安抚演员的情绪,应付媒体,还要配合警察调查,忙得焦头烂额,哪想得到其间的联系。” 他看向窗外的竹林,眼神放空,陷入回忆:“后来电影出样片了,加上音乐c台词,那个镜头血腥暴力,很有视觉冲击。警方也怀疑是剧组内部人员杀害刘楠楠的,我就想啊,怎么会这么巧,拍完这个镜头她就遇害了,会不会是这个画面给了凶手启示,让他想要这样对待刘楠楠。” 颜子意问:“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都不拍商业电影了吗?” 陈方儒摆摆手,“拍累了,商业电影为了吸睛,塑造冲突,难免要一些华而不实的镜头。” “刘楠楠有和谁结仇吗?” “她虽然走玉女路线,镜头外却非常蛮横,对工作人员,尤其是身份地位低一些的一点都不尊重,记得有一次,她要喝咖啡,助理买错口味,她直接把咖啡倒在人家头上。” 颜子意心里“咯噔”一下,陈茵和刘楠楠很像,所以凶手才找上她? 徐景行:“她还这样对待过谁?” “刘楠楠仗着家里有钱从不收敛脾气,她颐指气使惯了,我也不全记得,”陈方儒凝神细思,“有一次好像是一个场务把她的鞋弄脏了,她直接一脚踢过去,那么尖的鞋,看着都疼,踢完她还把那双鞋丢进垃圾桶,这样的行为很侮辱人,所以我还记得。” 徐景行眸色一亮,问:“是高跟鞋吗?” “对,剧组的女演员基本都是旗袍c高跟鞋的装扮。” “您还记不记得被踢的场务是谁?” “不记得了。” 阶级这种东西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人被漠视和践踏,万分不及明星中午吃了什么受关注,别说时隔八年,恐怕放在当年,他也不记得那个场务是谁。 陈方儒说:“这样吧,我让助理整理出当年剧组的资料,时间太久了不见得齐全,有没有用你们自己筛选。” “谢谢,”徐景行说:“您怀疑凶手是模仿作案,可根据尸检报告和现场的痕迹判断,凶手是激情杀人,处于失控状态,而不是蓄意谋杀。” “他不一定是模仿杀人,也可能是模仿强奸。” 徐景行若有所思,“拍摄画面刺激了他,让他想要强奸刘楠楠,过程中又由于某种原因情绪失控杀了她,这种猜测也说得通。” 人格底色本就畸形的凶手,一旦感受到杀人的快感后,不再克制自己杀人的欲望,继续寻找目标,因此彻底开始了连环杀人的心理扭曲历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夕阳余辉下寺庙安详古朴,他们和陈方儒道别,穿过竹林往前殿走。 颜子意说:“陈茵的性格和刘楠楠很像,如果凶手真的受过刘楠楠的侮辱的话,我怕他会迁怒到陈茵。” “已经交代人特别关注她了,你们的电影是谁负责选角的?” “导演c出品人c投资人这些都有干预,陈茵是带资进组,据说投资的钱不少,所以直接演女一。”颜子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你觉得剧组是故意选和旧《画魂》相似的演员?” “其他人不了解,你和我妈,认真工作的时候有点像。” 风刮得竹叶窸窣作响,颜子意微愣两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一般电影翻拍,新版会希望在旧版的基础上有所突破,《画魂》一开始就打着致敬经典的名号,人物c情节c内涵,甚至服装c场景都刻意模仿旧《画魂》,像是换了一班人马演绎同一个故事。 本就是翻拍,这些都说得通,可黄思雨死后,一件件诡异的事情接踵发生,千丝万缕地连着旧版《画魂》。像是八年前的虚空里藏着一双眼睛,无声却清晰地窥视着她们,一旦有机可乘,他就露出自己贪婪的欲望,将她们拽入深渊。 这些相似,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徐景行又问:“电影相关的事情都是导演决定的吗?” “导演的权利非常大,和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差不多,不过也要受到出品人,投资商的限制。”颜子意侧头看向徐景行,夕阳迟迟的余晖在他脸上渡上一层很浅的金色,像是质感细腻的薄纱,“秦导是个工作狂,恨不得一天工作24小时的那种,你是怀疑他吗?” “凶手没找到之前谁都有可能,没有证据支撑的都是猜测。”徐景行不缓不慢地走,感觉衣袖被人用手拉住,这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依恋感觉。一回头,就见她垂着眼睛,亦步亦趋地挨着他。 他看着她,温软了眉眼,“害怕?” “嗯。” “别怕。”徐景行拽下她的手,纳入掌心,“这段时间别一个人出去,要干什么,发现什么异常立马和我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小小的一个动作,像一根抽紧的绳,把他们拉得很近,颜子意心都暖了。 走到殿前,颜子意脚步兀地一顿,“爸,你怎么在这?” “净空说你来了,我怕你赶着下山出来看看。” 老颜站在台阶前看着他们,绯红的霞光映着他灰白的发,他在寺庙多年,神貌十分平和,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笑得眉舒目展:“这是小徐吧?这么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 徐景行自然地叫了声:“叔叔。” 颜子意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认识?” 老颜一副老怀得慰的模样,“上次就听净空说子意和一个男的一起走了,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挺好挺好。” 颜子意明白老颜为什么会特意守在这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她还没搞明白他们怎么会认识,老颜已经快言快语地说起来:“子意去西藏那次,你来家里没找到她,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你蹲在巷子口哭,就猜到什么了,后来搬家的时候果真看到你们的照片” 颜子意的心脏“嘭”的一颤,看向徐景行。 他面对老颜老丈人式的盘问没表现出不耐烦,牵着她的手也没松开,眉目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颜子意记得他以前不是有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现在,情绪不外露,那些龟毛的少爷病全都没了。八年,警校到警队,将他的每一寸肌理都打磨成了成熟的男人。 连声音,也没了少年时含着笑意的鼻音,低沉带着磁性,很好听。 “走了,”徐景行捏了下她的手心,“子意?” 颜子意倏地抬眼,眼中四散的光一点点焦距,脑子懵懵的,全都是徐景行蹲在她家巷子口哭的画面。 其实她去西藏那次徐景行没哭,从她家出来,走在无数次送她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感觉很迷茫,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在小巷里走,最后蹲在常等她的那个位置,想到等不到她了,眼眶一下子酸痛发胀,却没哭。 真正要了他命的是去西藏那次,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是真的哭了。 从片场离开,他虽然狠心地说“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却买了最慢的绿皮火车,只要她服软,一个电话,他就会在下一站下车,赶回去找她。可一路途径雪山c戈壁c湖泊c平原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始终没等到她的电话。 不知是高原反应,是连日的奔波,还是心伤,他就那样垂着头,塌着肩膀,弯着背脊蜷在椅子上,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刀子狠狠绞着。 火车驶进城市,熟悉的霓虹灯火映入眼里,一趟西行像是一个笑话,他再也承受不住,抱紧自己的头,泪水滚滚而下。 那个夏天,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母亲,和她,都离开了他。 那个十八岁的恣意少年,仿佛死在了那一截绿皮车厢里,永远与清冷的微光为伴。另一个他,选择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风在耳边轻轻吹着,他们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往下,他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全都踏在她心上,随着他起起伏伏,心也不能平静。 “徐景行。”她声音小,一开口就湮灭在山风里,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过去太薄弱,一碰就破,不敢提。可要是不提,它又一直烂在心里,而他们,永远都迈不过那道坎。 本以为他没听见,过了半晌,听到他很轻地“嗯”了声,没听到她回应,又问:“怎么了?” 徐景行侧头,就见她眼中荡漾着泪水,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映在她眼里,好像有了滚烫的温度,烧灼着他。 少顷,他轻轻弯唇,“以前好像没这么爱哭。” 颜子意其实很少哭,演员是个无处可藏的行业,不敢轻易哭,怕眼睛哭肿了不能上戏。分手那会儿她想哭都得算好时间,接下来很长时间没戏,找个没人的地方捂着嘴哭一场,然后抹掉眼泪,挂上笑,继续工作。 颜子意低头眨掉眼泪,抬头直视他,两人视线相交,目光深之又深,好似看进了彼此的心底。 她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小心又执拗地问:“徐景行,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心就被吊着,一下又后悔了,他要是说不,他们之前似是而非的暧昧也维持不下去了,可是最后的一层纸已经被她捅破了。 拽着他的手又紧了些,骨节泛白酸痛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问:“我们,能不能和好?” 徐景行的喉咙滚了滚,看着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胸口紧紧窒着,缓了口气,弯下腰和她平视,“这么笨,看不出来吗?” 颜子意咬着唇摇头,他对她的好她自然知道,可就像办证,最后那个印章没确切地敲下去,心也是不确切的。 徐景行贴上她的唇,薄唇柔软而有力,亲得她全身酥麻发软,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他问:“现在,知道了吗?” “唔~”颜子意高悬的心砸回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溃堤,抱紧他的脖子,眼泪汹涌,踏踏实实地哭了起来。 徐景行叹息,“怎么还哭?” “忍不住。” 颜子意哭得凶,一哽一哽的,肩膀都在颤,可怜得很。 徐景行轻笑,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帮她顺气,“想哭就哭出来,以后,都不要哭了。” —— 回到影视城,天色全然黑下来,仍在拍戏的片场一片炽亮,将黑夜划拨出块块光斑。 两人简单吃了饭,来到了影视城的保安室,一位五十上下的保安,捧着瓷白色的牙杯坐着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一按遥控器关小声音问,“找谁?” 颜子意眼睛还是红的,带着水色,璨然一笑,“想和您打听点事,不知道方便吗?” 保安关掉电视,站了起来,“什么事?” 颜子意:“我听说影视城闹鬼,夜里有穿着旗袍的女人走来走去,吓得晚上都不敢睡,你知道这事吗?” “不仅知道,我还见过。”保安答得利索,两人倒是惊讶了。 “保安队晚上要轮着巡逻,你看,现在就我一个人守着这,其他人都巡逻去了。要是轮到下半夜的岗,还真能看见,穿着旗袍,高跟鞋咔咔咔响。”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鬼走路有声音吗?会不会是女演员,你看错了啊?”徐景行闻言倏地一笑,手搭上她的腰。 保安:“哪个女演员半夜一个人专往黑不溜秋的地方走,要么河边,要么破房子,又不是男人,躲着方便。” 颜子意:“你不怕吗?” “第一次看到有点怕,不是说人的正气足鬼都怕吗?几个高大的保安走在一起,那东西看到我们都绕道走。”保安言语间还挺得意,“不过我老婆说碰到了总归是晦气,要是倒霉遇到了,她下一个初一或者十五就会去烧香。” 颜子意:“第一次大概是什么时间?您经常遇到吗?” “我在这工作六年,反正第一年就看到过,有时候几个月才碰到一次,有时候密点,有时候看到个影子也不确定是不是。” 徐景行问:“你还记得是什么日期看到的吗?” 毕竟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刻意去记,徐景行也是本着不错过一丝蛛丝马迹的念头问的,没想到保安说:“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大概时间还是知道的。”说完又戒备地问:“你们问这么仔细干嘛?” 颜子意忙说:“我是演员,晚上经常要拍夜戏,要是有规律的话我避着点。” 保安是个痛快人,没多想,拉开抽屉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纸张经常被翻动,边角卷起,厚了不少,他粗糙的手指熟练翻着,“我要是遇见了就会买点香和黄纸回家,一周一天假,记账的时间和碰到那东西的时间最多差七天吧。” 他报了几个时间,徐景行记在手机里,面色愈发凝重。 离开保安室,颜子意问:“有什么发现吗?” 徐景行:“黄思雨遇害后,我们整理出了相似的案件,保安记的时间里,有五个时间点和受害者死亡的时间对得上。”另一些对不上的,要么是女性遇害了没人报案的,要么是凶手夜游影视城时没被那位保安碰到的。 “那就是说凶手杀人后会穿着旗袍高跟鞋在影视城里走,就像黄思雨遇害那天我听到的高跟鞋声一样,他这几年一直在影视城的话,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我记得你说过,他这种行为有可能在昭示或炫耀什么—” 颜子意没说下去,她想到一句话:一个人的狂欢,登时又打了个寒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道路笔直平阔,两旁的枫树主干挺直,枝枝相抱,叶叶聚拢,在深浓的暮色里,失尽了深红和苍青,变成灰黑模糊的树影,凝然不动地迎候着黑夜。 颜子意一辈子的勇气都被这几天用完了,通往酒店的枫树道变得异常的长,她拽着徐景行不敢松,神经绷得紧,稍微一点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道路左侧的空地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步,两步窸窸窣窣踩在落叶上,一阵风掠过,黑影倏地逼至眼前。 颜子意像只惊弓之鸟,应激下惊叫出声,立马扑到徐景行身上。 黄健翔跑得快,大口喘着气,将手心的汗抹在裤子上,又扶正下滑的眼镜,有些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乌龟一样往前探脑袋,企图看清树袋熊一样挂在队长身上的人。 “头儿,怎么回事儿?” 徐景行眼中隐着笑意,拍了拍颜子意的后背,“是小黄。” 小黄当即炸毛,嗷嗷乱叫:“再强调一次,别叫我小黄!保安大爷养的那条狗叫大黄!” “和一条狗计较名分,出息儿。”徐景行淡淡瞥他一眼,托着颜子意的腰放她下来:“一惊一乍的怕什么,小黄比大黄文明,不咬人。” 黄健翔:“!!” 颜子意方才一下失控蹦到他身上,反应过来后,害怕变成次要的,羞窘占了首位,慢吞吞地从徐景行身上下来,脸红耳根烫,简直没脸看黄健翔。 徐景行嘴角微勾,稍往前挡住黄健翔直勾勾的视线,问:“下午有没有什么情况?” 黄健翔惊愕地看着他家队长,怎么能笑得这么温柔恶心,也不知道他们外勤半天发生了什么质变,连他都看出了猫腻。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他撒狗粮就算了,顺便踩他一脚算怎么回事? 黄健翔杵在原地翻着白眼汇报:“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徐景行又说:“我这边有些新的线索,你去通知开会,让大家到我房间。” 黄健翔领了任务走了,颜子意被这一出闹的,再看向那些婆娑树影,走在幽暗的枫树道上,也不觉得恐怖了。 到了酒店,碰到刚下戏的陈茵,她身后跟着三个人,经纪人拿着平板电脑给她安排工作,一个助理拿着水杯一路笑呵呵地恭维她,另一个,也就是拿了被换的鞋被她骂的那个,勾着头提着大包小包走在最后。 走进电梯,谁也没说话,陈茵的目光透过电梯壁在颜子意和徐景行的身上转了转。 到了八楼,徐景行和颜子意在房间门口迎面碰到李由。 颜子意知道他们要开会,没黏糊,打了声招呼就刷卡回房间了。 徐景行看她关上门,往自己房间一看,人还没齐,对李由说:“人齐了给我发条信息。” 李由眼神一变,这小子春风拂面,不对劲,他的小眼神直往颜子意的房间瞟,“你这是?” “吓坏了,我去看看。”徐景行抬手敲门,里面的人开门也快,李由看着门板一开一合,人就进去了,他啧了啧,这小子,看不出来啊。 颜子意嘴角漾起一个笑,“不是开会吗?怎么来了?” “还没开始,过来看看。”房间亮着灯,情况一目了然,徐景行走到窗边,影视城朦胧的轮廓半隐在夜色里,他又探到窗外看了眼,外立面是平整的一面墙,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徐景行关了窗户,锁好,“晚上别开窗户,门也反锁了。” 颜子意点头,“嗯,知道。” 该说的都说了,一时无话,两人站在床头静默地对视。 颜子意纤长的睫毛上翘,弯成月牙儿,在眼睑上铺着一层阴影,睫毛一动,她笑了,眼里映着光,还有他的身影。 徐景行也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在床头坐下,将她勾过来抱在腿上。 失笑的前一秒,他们找到一时沉默的原因,太快了,猝不及防地相遇,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拒之千里,没有试探,没有犹疑,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和好了,此刻拥抱在一起,恍如隔世,好像昨天还牵手在操场散步。 心头的小甜蜜才散开,徐景行突然皱起眉头问:“你吃这个?” 颜子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偷瞟他一眼,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她解释道:“偶尔失眠的时候吃一颗。” 徐景行看着她,垂眉垂眼躲着他的视线,明显心虚,正想说什么,手机“滴”地响了一声,催他去开会。 他捧住她的脸,重重地吻下去。 依恋,却又没时间温存,他吻得格外深入有力,唇瓣紧贴着厮磨,柔韧湿滑的舌头缠着她勾旋搅动。 颜子意的心脏剧烈跳动,像有千万只鼓槌在擂,舌根被他搅得发疼,气也喘不过来,晕乎乎地抓住他的衬衫,酥麻感一点一点蔓延至每一个神经末梢。 接吻,不管是多精美的文字描述,还是多唯美的画面拍摄,都不及和他切切实实地吻一次,心跳c体温c气息,唇齿纠缠,舌尖缠绕,五感全部调动,欢愉感在大脑中绽开,连心都颤了。 颜子意坐在他的腿上,迷瞪瞪地想,两个相爱的人,情到浓处,怎么能不纠缠在一起。 徐景行很快放开她,咬了下她的唇,轻微的刺痛让她慢慢回神,光线一丝一丝回到眼里,听到他说:“回来再找你算账。” 颜子意怔怔的,还没明白他说什么,已经被放在床上,看着他风驰电擎地离开。 门“嘭”的关上,她一翻身,看到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噢,想起来了。 她工作时间没规律,忙起来的时候和空中飞人一样,在不同城市和国家间飞,时差没倒直接进入工作状态,生物钟完全絮乱,精神压力大,又累,只能靠咖啡,安眠药和香烟调节状态。 对面房间,徐景行和同事们讨论完案情已经快零点,想着她睡了也就没去扰她,躺在床上明知该睡,脑细胞却依旧活跃,案子在脑子里轮番推理,一个画面连着一个画面,在乱七八糟的念头里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翌日清晨,天边的第一缕光破开云雾,影视城行将苏醒,就在这时,一声惊叫穿墙而来,刺破落定的宁静,异常尖锐。 徐景行悚然一惊,蓦地睁开眼,套上衣裤就往外冲,开门时对面那扇门正好打开,颜子意穿着睡衣,头发蓬蓬松松,眼神已经全然清醒,她问:“出了什么事?” 徐景行见她安然无恙,被瞬间悬起的心缓了一缓,说:“应该是前面的房间,我先过去看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黄健翔和其他刑警也赶来了,“徐队,怎么回事?” 颜子意刚迈出房间就被他推回去,“你先回房间。” “可是—” “睡衣。” “哦” 黄健翔往这边瞟了一眼,看到一点白色的睡裙,还有一小节雪白的小腿,门就被关上了。徐景行的目光转过来,一秒从温柔缱绻中抽离,变得凝重而沉敛。 黄健翔推了下眼镜,跟上徐景行的步伐,他好像在电光石火间被喂了一嘴狗粮,这一大早的,简直不给单身狗活路。 尖叫是陈茵的房间传来的,她光着脚站在地上,指着地面的红色高跟鞋,手指绷得发抖,惊怒交加中掺着一丝害怕的颤音,“是谁!谁又把这双鞋放到我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徐队, 走廊的监控查过的,昨晚陈茵和经纪人c助理九点半回到房间,经纪人先走, 另外两个助理前后隔了十分钟离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进过房间。” “看仔细了吗?” “我也觉得不对劲, 酒店和我们的监控都看了,真的没人来过。” 徐景行拧起眉,平静的眼中起了一丝波纹, 又问黄健翔:“现场勘测的结果怎么样?” 黄健翔表情僵僵的, 摇了下头, “现场提取到的指纹都是陈茵和她身边工作人员的,没有发现其他可疑指纹,窗户没有攀爬的痕迹,也没提取到可疑的指纹。太奇怪了, 高跟鞋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的表情有些便秘, 跟喉咙卡着苍蝇似的, “不会真的闹鬼吧?” 徐景行没理他神棍的猜测,说:“把陈茵,还有昨晚进过她房间的三个人分讯问,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黄健翔:“李妈已经把人都传唤到陈茵房间了。” 紧锣密鼓地一番讯问, 事无巨细地都问了一遍, 可就是没找出一丝破绽。陈茵的房间像是从虚空中被撕开一道口, 一双手放进一双高跟鞋, 旋即又没入重重迷雾中。 沉默在房间里扩散, 所有人都沉思着,只有各自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徐景行用冷水冲脸,隐约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走出卫生间,见李由大阔步地走进来,李由一抹满脸焦头烂额的汗,“那边又吵起来了,女人真可怕啊。” 陈茵十指尖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戳着助理小陌的额头,疾言厉色道:“你说,鞋盒里的鞋去哪了,是不是被你换成那双高跟鞋偷偷带进来?!” 方才陈茵换好衣服准备换鞋的时候,一开鞋盒,发现是空的。这些日常琐细的事都是小陌在料理,昨天她亲手提进屋,一手收拾,陈茵躺在床上玩手机,小陌收拾完自己走了。再后来,就是今天早上,陈茵看到那双高跟鞋。 小陌紧紧绞着手,抵靠在墙上,眼泪一串串流下来,“真的不是我,东西虽然是我提的,可我哪里知道里面装的是哪双,又怎么会跑到床头去?” “昨天在片场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两次最后碰鞋的人都是你,你还想狡辩?” “真的不是—”小陌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到她白嫩的脸上,登时显出粉红的五指印。 小陌整个人被打得怔住,用力咬住下唇,通红的眼睛盯着陈茵,压抑又憋屈。 陈茵用手撇开她的脸,语气颇不屑,“瞪什么瞪,委屈是吗?你就一给我提鞋的,我警告你,你下次要是再搞小动作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小陌的眼泪慢慢溢满眼眶,一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哭着哭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说:“对,是我,我就一提鞋的,所以我故意提了这一双鞋来吓你。” 刑警们:“” 李由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姑娘,这种事可不能乱说,鞋真是你放的吗?” 小陌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看了陈茵一眼,看到的是她颐指气使的嘴脸,她吸了口气,垂下眼说:“是我,我,我早就受不了她了,她那样的人,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尊重别人,我,了不起我不干了。” “你!”陈茵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有本事再说一遍。” 小陌嘴角抽动,也上火了,“我就说,你这样的人,要不是家里有钱,要饭都要不来吃!” “都别吵。”徐景行用指节敲了下桌面,问小陌:“第一次也是你放的吗?” “不是。” “这双鞋你是哪里来的?” “陈茵丢下楼后我去捡的,我这样最多不道德,算不上违法。” 黄健翔卸下神棍的重担,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我就说没鬼吧,哈哈哈哈~~” 众人:“” 徐景行拧着的眉未松,细细辨析小陌的表情,交待李由:“还是要特别注意陈茵的个人安全。” 这事闹得大,秦守宜和酒店的高经理都赶来了,秦守宜看了看陈茵,“你今天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陈茵本就不是吃苦耐劳的演员,刚想答应,看到小陌嘴角不屑的冷笑,硬生生将到喉咙的话吞回去,“不用,正常拍。” 高经理面相斯文清瘦,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服务业做久了很会察言观色,他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标准得像是挂上去的面具:“陈小姐,请问需不需要给您换一个房间,您隔壁的806正好空着。” 虽然知道了是身边人搞的鬼,但在这个房间被吓了一通,陈茵心有余悸,想了想说:“换吧。” 五月初的阳光扑面而来,温驯平和,生机却好似被压抑着,压抑得人心也惶惶。 早上的事耽误了拍摄进度,下午导演的工作节奏异常快,整个片场都是他被麦放大,带着电流的声音。 陈茵的状态不太好,频频卡戏,导演让她调整状态,把颜子意的戏提前拍了,由是她今天下戏得特别早。 陈方儒的助理恰好这时候将旧版《画魂》的资料送过来,一大袋的纸质资料,还有一个优盘。 资料有些压手,颜子意抱着回酒店,路过酒店门口的花坛时看到王瑾,一脸凝重地在发信息。 颜子意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啊?”王瑾眼神微闪,将手机放在大腿边,“等人。” 颜子意将沉沉的资料放在花坛上,“对了,你上次说想买房,那套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王瑾鼓鼓嘴,叹口气,“首付还差一点,不过最近那个楼盘在做活动,我想先把定金付了。” 颜子意最近心神不宁,什么事都觉得藏了玄机,又交待道:“要是有困难可以找我,别太为难自己。” 王瑾眼中爬上笑意,“子意姐你真好唉。” “我先走了。”颜子意抱起那袋资料往酒店里走,高经理在门边迎上来,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颜子意一度觉得他的笑长在了脸上,连弧度都是计算过的。 “颜小姐,需要帮忙吗?” 颜子意往上颠了颠袋子,气息有些重,“不用,谢谢。” 高经理到是热情,看她一眼,招来一位男服务员,让他帮颜子意拿东西。 资料直接送到徐景行房间,他应该刚从外头回来,衬衫袖口随意往上捋着,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锁骨线条一路顺到喉结,夕阳斜映入窗,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从侧面看去,深眸挺鼻,样貌十分清俊。颜子意站在他身侧,看着看着就不自觉搂上他劲瘦的腰。 徐景行正翻着资料,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了上来,手也不安分,如三月的猫,小爪牙贴在他的腰侧,挠啊挠的,可来劲儿了。 他目光还在资料上,脚下已经将转椅勾了过来,揽着她的腰坐下去,低下头去找她的唇,细细摩挲,舌头渡到她的唇舌间,勾弄着她的。颜子意还穿着旗袍,他的掌心在她高开叉的大腿根上一寸寸剐蹭,而后又不安分地探入后面揉捏。 窗外夕阳如画,小风一小股一小股吹进来,好静,感知被放大,她清晰地感觉到,两人是如何吮吻的。 徐景行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眸狭长,眼尾上勾,渡上夕阳的一点光,染上动情之色,烫得灼人。 隔着旗袍丝滑的布料,颜子意被他弄得发软,骨头缝都酥了,往后缩着躲他,唇还被他吮着,声音含糊:“嗯难受,别弄” 徐景行低声笑,声音微微沙哑:“哪里难受?” 颜子意的脸慢慢红了,身上也开始发烫,两人贴得紧,她的柔软压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两种心跳怦怦撞着彼此,分不清谁是谁的。 曾经的十八岁,怀抱清瘦温柔,声音是懒散的,眼神是清澈的,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少年质感。 而眼前的人,是一副成熟的男人身体,满载着荷尔蒙,眼中的意欲幽沉而直白,悠悠荡荡拽着她陷进去。 远方的青涩温柔,眼前的炽热侵略,两种不同的感觉,都是,她爱的。 徐景行牵出一丝笑,他笑的时候嘴角线条很柔和,就像现在,颜子意最喜欢,忍不住又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回吻他。 他眸中暗影流动,看着她所有的细微表情,细致温柔的眉眼,少顷,他扣住她的后脑,稍分开,问:“你失眠?” 夕阳下的一番缠绵搅得她心软如水,脑子迟缓缓地反应过来,不由得叹口气,他昨晚说“再找她算账”,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颜子意避重就轻,“在你家那晚就睡得很好。” 徐景行眉梢轻动,那天他在门外听到房间里有压抑的哭声,推门进去就见她半陷在枕头里,抽抽噎噎地哭,整个人被汗水和泪水浸透,抱起来柔软濡湿,直往他怀里钻,可怜得很。 他问:“那晚做噩梦了?” 颜子意想了想,“一晚上梦到的都是你。” 徐景行:“” 冗长的梦好像将那匆匆几年又过了一遍,回忆有苦有甜,但都过去了,她要的,是他们的未来。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细听像是从对面她的房间传来的,颜子意思绪飘飘的,总觉得有个她没抓住的小尾巴。 敲门声刚歇,手机铃声紧接着响起来,颜子意拿起手机一看,是张舒莱,蓦然想起晚上有个饭局,想到站在门外的张舒莱,隐隐头疼。接通电话,那边如预料般开始喷钉子,“你人在哪?都几点了还不要出门?化妆了吗?打扮好了吗?交待了多少次,公司在帮你争取博宇的代言,一会儿吃饭张总也在,你眼神给我放亮点。” 颜子意听着门内门外的两重叠音,承受着两重心虚,她是彻底忘了今晚的饭局,还有徐景行,他本就不喜欢她在这名利圈里,他们现在虽然都成熟了,可她参与那些虚与委蛇的应酬,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怀。 挂了电话,颜子意站起身,抚了抚裙摆,“晚上有点事,我先走了。” 徐景行淡淡“嗯”了声,刚才的电话他都听见了,没多问。 颜子意将门开了一缝,对面没人,暗暗松了口气,电话里她忽悠张舒莱她不在房间,约在一楼休闲吧见。 徐景行见她小心翼翼地溜走,敛了目光,又看了会儿资料,去了安置监控的那间房间。 颜子意没来得及打扮,稍微补了妆就过去了,吃饭地点在酒店二楼,来的都是《画魂》的导演c投资人之类,中姿的总裁张建斌在画魂投了点钱试水影视圈,张舒莱托了导演带她出席,在他面前露个脸。 导演向众人介绍了颜子意,安排她坐在张建斌身旁,意味明显,颜子意想,张舒莱今天的安排不太合适。 一开始还是聊工作聊电影,酒过三巡,各种意味不明的话题就被扯出来了。 有人说:“张总,听说中姿出了一款化妆品要做广告?代言人确定了吗?” 张建斌晃着红酒杯,目光略带侵略性地看着颜子意,“代言人还没确定,不知道颜小姐有没有意愿。” 明明拿代言是张舒莱安排此行的目的,可颜子意对着张建斌就是笑不出来,她礼貌客套地说:“中姿的代言向来都是女星竞相争取的,能代言自然是荣幸。” 张建斌捏着高脚杯微微侧身,有礼有距,“这样,喝了这杯交杯酒代言就给你怎么样?”桌面下的手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 颜子意手一紧,交握着缩在小腹,这是男人惯用的伎俩,喝交杯酒你不拒绝,然后摸摸小手,蹭蹭大腿,一点一点试探c诱惑,饭后就该塞房卡了。 陪喝酒就算了,陪人,不可能的。 一双双戏谑含笑的眼睛正看着热闹,她要是强硬拒绝,让张建斌失了面子,代言拿不下姑且不说,带她来的导演恐怕要为难,还会坏了气氛。 颜子意心思百转,浅笑道:“酒以七分为敬,情留三分更浓,红酒不细品不是浪费了?” 张总不以为意地说:“还有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正中下怀。 颜子意将高脚杯往前推远,坐直了些,“看来张总是豪爽的人,只一杯酒怎么衬得出您的气度,不如我们换大杯。” 漂亮的女人耍点小聪明不招人厌,反而更勾起了男人的兴趣,不过张建斌不知道她是真不想陪他还是欲擒故纵,他将颜子意推远的酒杯又推回到她面前,“在座的知己可不止我一个。” 意思是要么和他喝交杯酒,要换大杯的话就不止陪他一个人喝了。颜子意明白今天是躲不过了,她说:“正好,难得大家都有兴致。” 她应得痛快,张总略有些惊讶,认真端详了她一眼,挥手叫来服务员,上了几个酒扎壶。 红酒顾不上醒,直接往酒扎壶里倒,一瓶红酒分两个酒扎壶装。 酒扎壶放在转盘上,转到了陈总面前,张建斌为了美人拼酒,他没必要,陈总招来助理开了一张十万的支票,压在酒扎壶底下。 “我胃不好不能喝酒,这样,颜小姐把这杯喝了,钱归你。”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效仿,没一会儿,六个酒扎壶各压着一张十万的支票。 颜子意垂眼,拿起一个酒扎壶,像喝啤酒吹瓶似的一口气喝完一壶。 男人们起哄叫好,“漂亮!” 颜子意没动支票,而是拨动转盘,转回到开支票的人面前,“陈总,我是晚辈,今天这酒是我敬您的,支票您收好。” 陈总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拿起支票,“颜小姐真是好酒量。” 颜子意缓了缓,拿起第二个酒扎壶继续喝,喝完依旧还支票。 第三壶第四壶她满嘴苦涩,越喝速度越慢,渐渐地,包厢里嘻哈起哄的声音没了,看热闹的兴味眼神淡了。 颜子意胃里又涨又烧又恶心,感觉酒已经满到了喉咙,猛地将酒扎壶放在桌面上,捂着嘴跑出去。 酒店的房间里,监控录像丝毫不差地将包厢拼酒的的情景转播过来,黄健翔从目瞪口呆看到冷汗泠泠,身旁一个人体空调不但释放冷气还释放高气压,五月初的天气,他愣是偷偷开了暖气。 椅子刺啦一声,冷空气走了,黄健翔卸下一百斤重的负担,吹着口哨,轻车熟路地调出监控,果然看到冷空气一路向下,往二楼餐厅扩散。 颜子意冲到卫生间,撑着水池吐得昏天黑地,全是紫红色的液体,胃里痉挛般地绞着,捧着水一下下往脸上扑,她喝得快,酒劲儿还没吸收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从额头c眼角c鼻尖往下滴,眼眶通红,眼中缠着血丝,她头有些晕,看到镜子里有个朦胧而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她愣住,猛地回头,见徐景行身长玉立地站在面前,她的表情有一瞬空白,目光微微闪躲,“你怎么在这?” 徐景行看着她,目光深之又深,将她的窘态全看进心底,知道她走这条路必定艰难心酸是一回事,亲眼看都又是另一回事,喉结动了动,他问:“难受?” 颜子意想到在他房间看到的那些微型摄像头,想必他已经知道她刚才怎么了,心里五味陈杂,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转身,“我去下卫生间。” 徐景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男士卫生间,提步走了进去。 颜子意走进隔间,还没来得及锁门,一只手伸了进来,她一吓,徐景行已经推开门进来。 “你”颜子意下意识地后退。 徐景行扣好门,勾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还有两扎壶的酒,你还要回去吗?” “我” “不回去了好不好?” “徐景行。”颜子意仰着头看他,“这么多年了,我们别再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了好吗?” “嗯,不强迫你,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再分手,”徐景行也是冷静的,手贴上她的胃,“怕你胃痛,下来看看。” 颜子意瞬间哽得说不出话了,咬着下唇,舌面蔓着苦涩,窒着不言语。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颜子意对这两道声音很熟悉,刚刚在包厢里听过。 “姓颜那女的,不是真硬气就是套路深。” “我看是故意给自己抬身价,要是一开始就答应了,男人容易腻,你看,三两下勾起张总的征服欲。” “也不好说,四扎壶的酒一口气喝下去,肯定有血性的,还有点小聪明,比花瓶有味儿,没看见张总的眼神都黏在她身上了。” “哈哈,张总今晚是不会放过她了。” 颜子意紧紧扣住自己的指关节,垂着头不敢看徐景行。 “我后悔了,”徐景行缓声说,低头去吻她的唇:“不想让你再回去。” 颜子意松松搂住他的腰:“我还能应付,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抽烟c安眠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子意,”他顿了顿,“当年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现在,还想要什么?” 颜子意苦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一条淡水鱼,本来在小河里游得很开心,突然一天,它被逼进了大海,见识了五彩斑斓的珊瑚,巨大的鲸鱼。大海很美,也有小鱼不适应的咸度,和更多未知的危险。这些年,它孤注一掷地在学习如何在大海生存,好不容易存活了下来。如果又要回到小河去,小鱼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徐景行:“一个人去超市,本来只想买一瓶洗发水,可是超市里的商品太多,他买了一车的东西,却忘了买洗发水。” 逼仄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颜子意低头看着脚尖,徐景行低头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谁都没再说话。 满腹酸涩在沉默中弥散,如同墨水滴在宣纸上,慢慢洇开,一点一点在心中扩散,直到漫无边际的伤感统统郁结在胸口。 终于,徐景行打开门,走了。 颜子意心中仿佛漫过一层雾,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楚自己本来的模样。 脑子里却是那年皑皑雪山间,他离开的背影。她控制不住,捂着嘴蹲下去,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轻轻颤动。 再遇后,两人都未曾提及的那根刺还在,迟早,都要面对。 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人来人往,左边右边,不知该往哪边走。 徐景行按下电梯键,看着数字跳动,八楼,几秒而已。 走廊笔直安静,吊灯幽幽泛着光,他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门边,耳力太好,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徐景行!”身后有人喊他。 回头,就见颜子意冲他跑来,跑得急,小脸红,喘着气,扑到他怀里。 徐景行搂住她,露出一丝笑,温软了眉眼,刷卡进屋,将她抵在门后,“想好了?” “想好了。” “进来,就不能再走了。” “不走,再也不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旗袍紧致, 盘扣从脖颈顺到腰侧,他的指尖压在盘扣上扯动,含着她的唇吸吮, “怎么解?” 颜子意忘情地回吻他,细细的指尖挨过去帮忙, 两只手碰在一起,越帮越乱。 徐景行额头洇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解不开, 嗯?”说完, 没了耐心, “刺啦”一声,连撕带扯地拽开盘扣。 光影暧昧,衣服沿路脱了一地,两人拥吻着翻到床上。 徐景行将她压在身下, 薄汗黏腻腻地摩挲在一起, 一个极尽缠绵的法式舌吻将情欲引燃, 情迷意乱,不受控制。 他的气息潮湿温热,在她的耳边一下下撩着,烫着, 声音绷在喉咙, 低低哑哑, “宝贝, 想要。” 颜子意抚着他的侧颈看他, 绷着俊脸,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水,微眯的眼中漫着悠长的情欲,眼神却很温柔,禁欲又性感,女人见了恐怕都想要扑上去。 指尖移到他的唇上,他薄唇微抿,线条流畅好看,吻上她的时候像一片有温度的花瓣,柔软c细腻c却又很有力,她想到一个词,柔韧。 颜子意蹭着他的嘴角问:“后来,你有过吗?” “没有,只和你。”徐景行低头吻上她的唇,细细地舔着,浅浅地吸着,“你呢?” “没有嗯” 暌违八年的欢欲和沉淀八年的感情一样浓烈,他缓缓沉下腰,曲径通幽c叠门重户,每一根神经都席卷起快感。 太久没有了,两人都有点受不住。颜子意不住地轻颤,身躯柔软而动人,在他身下一点点绽放,直到他冲破堤坝,洪水泄入她的身体里,恣肆奔涌。 她有些怔,摸摸他的脸,“你好了?” 徐景行也有些愣神,狭长的眼眸半睁着,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旋即低下头,封住她的唇重重地吻,“继续。” 两人滚在热烘烘的被窝里,颜子意笑着躲他,想到在市局做笔录那次,他眼睛黑黑的,眉峰一挑,语气充满了不屑和挑衅,“不到二十分钟?” 结果他自己呢? 徐景行显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将她压在身下一路往下亲,“尽管笑,有你哭的。” 他很快又进入主题,坏心眼地用力折腾她,颜子意笑不出来了,勾着缠绵的小尾音哼吟着。 一室缠绵,突然,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异常热烈,两人具是一个激灵,停下动作,睁开眼看向彼此。 尴尬在沉默中扩散 门外的人很执着,将门板拍得噼里啪啦响,“徐队,头儿,有急事,快开门!” “徐队,睡了吗?还早啊。” 还不止一个人,徐景行骂了声“靠”,不敢耽误公事,草草抽身出来。 他将颜子意往下一拖,见她睁着水蒙蒙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小脸红扑扑的,还咬着一点唇,视觉太刺激。一拽被子,将她整个人盖住,去卫生间扎了条浴巾在腰上。 颜子意蜷在被窝里,眨了眨眼,他的房间基本是半公用状态,外面的人一会儿要是进来谈公事犯罪痕迹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徐景行也是挨着门把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大阔步走回来,将人从被窝里扒拉出来。 颜子意身上骤凉,一吓,忙用被子裹住自己,“衣服,衣服给我。” 敲门声,催促声轮番轰炸,徐景行焦头烂额地回头去找她的衣服,结果在地上捡到一块可怜兮兮的破布。 他又去卫生间拿了条浴巾回来,“抬手。” 颜子意乖乖抬手,被他用浴巾一裹,接着眼前景物倒转,她险些惊叫出声,想到外边有人,硬是忍住。 徐景行直接将她扛在肩上走去卫生间,再将她放在盥洗池上,还记得往下拽了拽浴巾,免得她坐着凉。 颜子意悬着腿坐在盥洗池上,腿根紧并着,一回头就看见镜子里半裸的自己,这种情况,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徐景行打开门,下身扎着条浴巾,上身裸着,手握成拳撑在门框上,脸上身上都挂着汗。 黄健翔和另一位小刑警站在门外,看到徐景行时脸上热腾腾的笑容一滞,小黄问:“头儿,怎么半天才开门?” 徐景行整个人像是一根拉紧的弦,冷硬地挤出两个字:“洗澡。” 负责痕迹鉴定的黄健翔专业素养很高,他分析:身上的湿是对的,可是味儿不对啊,犯罪根源是? 徐景行一敲门框,打断他的思路,“什么事?” “噢。”黄健翔收回浪到火星的遐思,“韩可回来了,说实体店没查出定做大码高跟鞋的可疑男人,倒是有一个线索,一个老鞋匠说三四年前不时有个男的去他那买鞋,后来再没去过,估计网购去了,老鞋匠也忘了那人的模样。” “那就继续查网店。”徐景行咬着下颌,就这事半夜硬要敲开他的门? “嘭!”的一声门关了。 黄健翔和小刑警一脸莫名其妙,走了一段又想起来不对,还有事儿没说,腾腾腾又跑回来,啪啪啪地敲门。 这次门很快打开,只是,队长的脸更臭了,连额角的青筋都爆成两个小凸,在队长冷凝又火爆的注视下,黄健翔拘谨地推了下眼睛,“韩可给大家带了夜宵,是老街口—” “嘭!!”的一声巨响,“烧烤”两个字被砸回黄健翔嘴里,他摸了摸鼻子,烧烤还没吃呢,火气怎么这么大? 徐景行大步走进卫生间,一把扯掉扎在腰上的浴巾,再将她身上的浴巾也扯了,双手按在她的膝盖上往外一掰,就这么冲进去。 “唔涨。”颜子意一颤,脚趾蹦紧。 “乖。”徐景行扣着她的腰开始律动,“忍不了了。” 完事后,徐景行将她塞进被窝里,自己站在床头穿衣裤,笔挺的黑色西裤裹着他修长的腿,拎着件白衬衫往身上套,颜子意看着他从下往上系扣子,露出的胸膛c腰腹,线条流畅完美,让人移不开眼。 徐景行眼角一眯,一边膝盖顶在床上挨到她面前,“喜欢看?” 颜子意点头,指尖顺着他的腹肌线勾画,戳了戳,硬且有弹性,抬起盈盈亮的眼,“怎么练的?” 徐景行食髓知味心情舒畅,耐心地循循善诱,“帮我扣上。” 颜子意一弯唇就想笑,一颗颗给他系上纽扣,此刻他眉梢微扬,嘴角噙笑,痞痞的,有点少年时模样,那个傲娇又娇惯的小少爷。 她问:“现在还要去哪?” “去那边看看。”终究是不放心那帮浑小子,徐景行说:“不知道几点回来,你先睡。” “你帮我去房间拿一条睡裙过来还有内裤。” 徐景行唇角一勾,手伸进被子里,在滑溜溜的皮肤上摸了一把,“反正都要脱,穿什么?” “” 这人,一旦坦诚相见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流氓。 几分钟后,颜子意穿上他选的米白色真丝睡裙,很短,到大腿根,还有浅粉色内裤,心想,还是个闷骚的流氓。 徐景行走后,颜子意坐在书桌前看旧版《画魂》的资料,人员名单和照片被徐景行单独归类出来。名单上除了现在在圈子里混得比较好的,其他人基本不认识,因为剧组有保密要求,除了剧照和大合影,日常照片寥寥无几。 平铺直叙的文字极催眠,颜子意翻着翻着就困了,半睡半醒间,现实的干扰退去,潜意识里的记忆浮现出来,曾经一闪而过的东西和眼前的文字悄然对上,可困意太浓,那点蛛丝般细软的牵连勾不住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徐景行回来时,一室明亮,她静静趴在桌面,灯光明晃晃地从发间跌落下去,折出一点黯淡的光,他瞬间被扯进只有他们两人的温柔乡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横抱起来。 颜子意在他开门的时候就隐约有些醒了,被他抱起时,她已经完全清醒。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和放轻的呼吸,不忍辜负这份体贴,闭着眼装睡。 颜子意被他放在床上,接着听到窸窸窣窣洗漱c脱衣服的声音,床身一动,他躺到了身边。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沿着她的额头c眼帘c鼻尖,唇,一路吻下去,颜子意的心头像是被一片细软的羽毛不停抚着,甜蜜微酸的情绪溢满心头,她几乎要装不下去了。 好在眼皮下微弱的光芒消失,他关了灯,又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没多久,扑在她脖颈的鼻息变得均匀平稳,他就这么睡着,想必是累了。 颜子意将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一颗心从未如此平静,也从未如此颤动。往后靠了靠,更紧地贴着他,眼睛慢慢迷糊起来。 一夜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窗帘透出一点光,房间里光线暗淡。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身侧空空的,好像少了点什么,睁开眼,看到不同方向的窗户,才想起是在他的房间,他应该去工作了。 躺了会儿,又想起昨晚睡前脑子里那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爬起床翻看资料。 徐景行和一众刑警此时正在陈茵的房间外,陈茵的助理面露惶恐之色,“陈茵在里面,也有声音,但就是不开门还还很奇怪。” 徐景行问:“奇怪什么?” 助理瑟缩道:“你敲门试试。” 徐景行曲起手指,用指关节在门板上连叩三声,“陈茵,你在吗?” 少顷,门缝里钻出一道平静无波到阴冷的声音:“你不怕就进来。” 是陈茵的声音无疑,可这个语调,和她平日里的桥横微扬完全不同。 所有人心头同时打了个突,徐景行说:“马上让服务员来开门。” 高经理带着服务员急匆匆赶来,“嘀”的一声刷了卡,深褐色房门打开,屋内的情景呈现出来,所有人登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恰好一股风从窗口吹进来,众人又止不住打了个冷噤。 陈茵穿着水红色丝质睡裙,跪坐在地上,一只高跟鞋穿在脚上,另一只被她按在地上,她拿着刮眉刀一下一下地割高跟鞋,有时候会割在自己的手背和手指上,她却浑然未觉,血小股地流下来,她的小腿c高跟鞋c地毯上沾着斑驳的血液。 徐景行走近,隐隐听到她小声呢喃着:“让你害我,让你害我,弄死你,弄死你” 他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腕看了看,陈茵眼神没有焦距,也不闪躲,抬了下头,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徐景行说:“手臂有动脉注射的痕迹,针孔明显,注射人的手法不娴熟,和黄思雨手臂的一样,应该是被注射了致幻药,送她去医院,提取血样化验。” 陈茵被送去医院,痕迹鉴定和监控查看还需要时间,徐景行几乎可以猜到房间会像昨天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套上鞋套,带上手套走了进去,在屋里c卫生间梭巡一圈,看着噗噗被风刮起的窗帘,伸手拽了拽,够结实,他将窗帘在手臂上挽了两圈,就这么爬上窗户。 徐景行脚踩在窗沿上,整个上身都悬空在窗外,看得房间的人心惊肉跳,隐约猜到什么,全都静静地看着他。 徐景行摸出手机,冲着窗沿上侧的边框拍了一张照,然后翻身跳下来,将照片递给黄健翔,“你看看这个。” 黄健翔仔细看了眼,“应该是个指痕,看形状像是不小心按上去的。” 徐景行立马打电话叫高经理过来,同时众人帮助黄健翔爬上窗台,用专业工具提取了指痕。 黄健翔鉴定分析了指痕,说:“这个指痕是带着棉布手套留下的,从大小和形状看,是个成年男性,指痕很新鲜,上面基本没有覆盖灰尘,刚印上去不久。” 高经理一早上二进806房间,“徐队,什么事?” “这个房间的楼上住的是谁?” “这个”高经理略犹豫,目光闪烁,“这是客人的隐私,不方便透露” 徐景行:“警方怀疑楼上住着犯罪嫌疑人,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 高经理又犹豫了几秒,才缓缓说:“楼上住的人你们都认识,是秦导,《画魂》的导演秦守宜。” 徐景行又问:“807,也就是陈茵昨天住的房间,楼上是谁?” 高经理:“也是秦导,他的房间是套房,大小相当于两个房间。” 就在这时,颜子意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拽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几步在徐景行面前站定,看了眼周围的人群,气息微喘,“我有话对你说。” “徐队,我在门口,有需要叫我。”高经理识趣地离开,剩下的都是刑侦大队的刑警。 颜子意先点开一段视频,是秦守宜几年前的采访,那时他的名气还不大,这段视频很冷,她将进度拖到某个时间点,“你看这,秦导原来的名字叫秦守,八年前改了名。” “还有这里,”颜子意又翻出一张纸,“当年剧组的人员名单,秦守,是摄影助理。” 所有刑警都围了过来,颜子意将东西都塞进徐景行手里,只留一张合影,指着最边角极小的一个人影说:“这个人应该就是秦导,五官还看得出原来的模子,不过秦导太显老了,所以不注意根本认不出来。” “能从楼上进陈茵的房间,能够被女演员轻易信任,在旧《画魂》剧组工作过有翻拍电影的动机,颜子意去云山只有他知道,身高体型也符合。”徐景行快速将所有信息梳理一遍,用指节捻了捻眉心,若有所思,“让高经理打开秦守宜的房门,我们先进去看看。” 心思全在案情上,话毕,徐景行目光一跃,落在颜子意身上,顿时发觉不对。她只在睡衣外套了件宽松的针织罩衫,虽然够长,领口却很松,那些深深浅浅的紫色印记昭然显在雪白的脖颈上。 他蹙起眉,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冷厉眼风一扫,对众人说:“还不走,嫌工作不够多是吗?凶手抓到了吗?” 黄健翔和昨晚一起去找队长的小刑警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听从命令地走到门外,才探回脑袋说了一句:“头儿,你的话难以服众啊。凶手抓到了吗就谈恋爱。” “” 颜子意脸一红,就被徐景行抓着后颈往外走,不对,怎么和拎小鸡似的,“你干嘛?” “谁让你穿成这样就出来的?” “一时心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灰云从地平线深处层层叠叠往上堆, 将太阳严丝合缝地遮住,天空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穹顶,影视城浸沉在穹顶的阴影里, 光线暗淡,压抑的风从建筑之间呼啸而过。 一行人往九楼走,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响一片起伏的回音,徐景行的手机嘟了两声,接通, “李由, 你继续盯着片场, 留意秦导的动态。” “秦导?”李由穿着场务服,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后面,他抬高棒球帽边沿,目光在片场转了一圈, “咦~?没看到人, 我进组两天, 秦导都是鸡没叫就来,狗睡了才走,今天奇怪了,怎么?他有问题?” “嗯, ”徐景行的步子又大又快, “这个案子很可能和秦导有关, 你立马安排人去找他, 还有小陌, 她昨天说谎了,高跟鞋不是她放的,传讯她问清楚情况。” “行,我这就去安排。” 到了秦守宜的房门前,徐景行下颌一点,示意高经理敲门。 高经理慢吞吞地从一众刑警后走出来,犹豫地抬手,好似内心正激烈地和自己的职业道德做斗争,不轻不重地敲了三声,“秦导,在吗?” 众人屏息凝神地等待,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漫长的安静。 徐景行更重地敲了三声门,看了高经理一眼,高经理才提高声音道:“秦导,在吗?方便的话我进来打扫卫生了。” 依旧毫无声息。 徐景行沉声说:“开门吧。” 高经理:“那个,是不是要有搜查令?” 徐景行面色不变,“有问题算我的。”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一阵风迎面扑来,房门对面的窗户大开。 徐景行和黄健翔并肩走到窗边,窗沿外角有明显磨损的痕迹,黄健翔轻车熟路地开始提取印记,“这个看着像是被绳子磨损的。” 徐景行戴上手套,目光从窗边一路外移,床上的白色被褥凌乱,被角掀开,一次性拖鞋随意脱在地上,其中一只底朝上地翻着,睡在这的人像是急匆匆地离开。徐景行目光一顿,蹲下身埋头看向床底,里面躺着一根绳子,露出一小截挨在床角,他低声喊:“黄健翔,过来。” 黄健翔颠颠跑过来,看徐景行的姿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小心翼翼地将绳子取出来,和窗边的痕迹比对,“没错,就是这条绳子,绑在窗棂上往下降,这个位置刚好蹭到墙角上的石灰,我回去提取指纹看看是谁的。” “徐队,这里有双高跟鞋。”韩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来的,进门就搜衣柜。 徐景行走过去看了看,男人对高跟鞋没有研究,光从样式上没看出什么端倪,“先带回去,陈茵的鞋盒里少了一双鞋,让她的助理过来核一下是不是这双。” 韩可:“八成是,这个款式是当下的,不是八年前剧组的。” 众人在秦守宜房间地毯式地搜索,没一会儿,又有人喊:“徐队,这个柜子是锁的,要撬开吗?” “开。”徐景行没怎么犹豫地说。 技术人员上前开门,柜子里是一叠叠整齐摆放的资料。 “我滴天!”韩可将资料拿出来快速翻动,眼睛笔直地盯着,“秦导究竟跟踪调查了多少人?我以为他是工作狂,没想到他还是跟踪狂,够忙的哈!” 如果说陈方儒导演给的资料是旧版《画魂》剧组的官方资料,那么秦守宜的资料就是剧组的私下日常,以及那些被时间抹去的凤毛麟角。还有他跟踪的那些人,徐景行核了核剧组不完善的人员名单,“这里面有些人在名单里,有些没有,有圈内名人,也有普通工作人员,根据确定的推断,应该都是当年剧组的工作人员。” “这些资料真给我们省了一大堆事,不过他调查这些人干嘛,都是男的,秦导要是凶手的话,他应该对女演员感兴趣才对。” 徐景行站起身:“东西都带走,回去把九楼的监控调出来。” 片场,李由见副导演一遍遍拨电话,面色焦急,他悄无声地地靠过去,副导演烦躁地挂了电话,对一场务说:“你去导演房间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其他人就位,我们先开始拍摄。” 李由不动声色地安排了人,在影视城搜索秦守宜。他自己则去酒店找小陌。 小陌昨天已经被陈茵辞退,陈茵坏心眼地拖欠她的工资,她赖着没走和陈茵耗着。 陈茵出事,小陌已经听另一个助理说了,一看到警察,眼泪就颤悠悠地在眼睛里打转,“不是我,警察大哥真的不是我,我哪里有致幻药啊,昨天我说的都是气话,陈茵甩了我一巴掌,又硬要说是我换的鞋,我干脆顺着她的话把她怼回去,气气她。” 李由按按眉心,“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误导了警方办案的方向。” 小陌瘪嘴:“我哪里知道会有人干那样的事。” 李由沉下脸,“小姑娘,别把事儿不当事儿,我看你挺聪明的,会猜不到?” 小陌低着头不说话,李由不徐不缓地替她说:“陈茵怀疑高跟鞋是你换的,片场一次,房间一次,你很清楚不是自己,那就证明有人对陈茵心怀不轨,还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地进陈茵的房间,你却说鞋是你放的,放松警察和陈茵的警惕,然后让那个神秘人继续害陈茵。” 李由娓娓说完,小陌的脸色渐渐白了,她在眼圈里打滚的泪水哗地一串掉下来,抽泣着说:“陈茵太坏了,我这样的小助理在她眼里连屁都不如,想骂就骂,什么刻薄的话都说得出口,骂就算了,”小陌抽了抽鼻子,拉起衣袖,露出白皙手腕上的一片红,“你看这,陈茵要喝桂圆红茶,我特意到酒店厨房煮给她,她也不知道哪里不满意,摔了杯子,还烫了我一手” 李由是队里出了名的好脾气,队友们家长里短的破事都倒在他这个垃圾桶里,耐心听完小陌长达万字声情并茂的控诉后,轻飘飘地下了句总结,“所以,你记恨她,故意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让那人替你报复她。” 小陌的脸色刷地又白了两分,比身后的墙还白,嘴唇微微哆嗦,“我,我那时候情绪激动,没考虑这么多,我是记恨她,想她不好受,但没想到那个人这么变态我这样算违法吗?要坐牢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完又哭了起来。 “” 李由审讯犯人的经验丰富,沉着脸拿高深莫测的眼神瞅她,“两次高跟鞋被替换,你都是最后经手的人,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吗?” 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耍心机干点坏事,就算没人责备自己已经忐忑个半死,这会儿在老刑警的凝视下,她战战兢兢地回忆起来,半晌,犹疑地说:“我好像看到过那个坏人。” “” 李由觉得这姑娘说话特别随便,问:“怎么说?” “陈茵在片场把鞋丢下楼,我是真的有去捡,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免得陈茵又冤枉我,但是我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一个场务去捡鞋子,我以为他是贪小便宜,想跑过去抢回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小陌应激地抖了一下,“太可怕了,虽然他帽沿压得低,又带着口罩,完全看不到脸,但我就是觉得他的眼神很恐怖,不敢过去了。” “奇怪,”小陌喃喃道:“我走的时候,颜子意和她的助理也去了那个地方,偷偷摸摸的,现在想起来可能也是去捡高跟鞋,奇怪。” 这姑娘说话抓重点的能力让人感动,李由心累地问:“那你记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陌凝着泪眼深思,“他的小手臂好像有一块伤疤。” “确定吗?伤疤的大小c形状c位置。” 小陌又捋起袖子,“大概在这里,有点圆,”她用拇指尖掐着食指头,“差不多这么大。”说完,她的眼里慢慢闪起一点光,“对,就是这样,像一颗不规则的,巨大的痣!” 终于审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李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这时,找秦守宜的刑警也回来了,冲他摇摇头,“没找到人,电话一直占线,他的车还停在车库,几个出口的监控也看了,没有看到他出去。” “他会不会是坐其他人的车离开?感觉不太妙啊。” 李由到房间时,徐景行一行人刚回到房间,在看9楼的监控。 “凶手不仅有反侦察意识,而且非常狡猾,黄思雨遇害的时候要不是有娱记拍到许宸弋在酒吧,还有那个被删的信息被复原,许宸弋杀人的证据就很实了。”徐景行用笔指了下监控录像,全面武装的黑衣人进了秦守宜的房间,而秦守宜此时还在片场拍夜戏。 “如果警方没有转接酒店的监控,他再把这段监控像酒吧里的一样格式化了,导演进陈茵房间的证据基本也坐实了。” “所以说办案手法越复杂的案子破绽越多,可惜大破绽没有,还是不知道是谁。” “但范围已经越来越小了,他是刷卡进入秦导的房间,并且对影视城和酒店都非常熟悉,很有可能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李由风风火火地走进房间,“秦导一直没去片场,剧组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他去哪了,影视城里也找不到。” 徐景行心头一凛,调出第二晚的监控,这一晚秦守宜下戏的时间比凶手进他房间的时间早,凶手进去又出来后,秦守宜也鬼鬼祟祟地跟了出来,此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众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入驻剧组的刑警有限, 带来的设备也有限,徐景行拨出市局技术科的电话,“老林, 马上定位出139这个号码的位置。” “我有点不理解。”李由说:“凶手两次进了陈茵的房间,分明有足够的时间动手, 为什么没有杀她?” 徐景行交叠起长腿,一手搭在椅子护手上:“三次,都拿高跟鞋吓她, 恐惧逐次升级, 和杀害黄思雨的过程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c陈茵经济条件好, 不具备被他利诱出去,并且布置出他觉得“美”的杀人现场。 二c如果凶手是当年在剧组里被刘楠楠欺压过的人,陈茵的性格和刘楠楠一样蛮横,凶手可能是想多折磨她。” “可为什么一定要她穿高跟鞋?放在鞋盒里送去, 放在床边, 给人的感觉是:请穿上。第三次, 陈茵真穿着了,一定是注射了致幻剂后凶手给她穿上去的。”李由看向韩可,“这位心理专家,分析一下。” “寒碜谁呢。”韩可不雅地歪嘴努了一下, 旋即染上点文艺腔道:“上帝对人说道:‘我医治你, 所以要伤害你;我爱你, 所以要惩罚你。’凶手给我这样一种感觉。” “他对陈茵, 或者说所有被害的女子, 因爱生恨c又爱又恨c爱恨交织c爱得不得所以要毁灭。” “什么爱爱恨恨的,韩可你又看小言情了吧,分析得这么霸道总裁,你一来严肃的破案画风都被带歪了。”黄健翔拿着长绳和高跟鞋走进屋。 “不不不,换种说法,凶手迷恋穿高跟鞋的女性,这点很明显了,可那些女性对她而言,美好却遥不可及,他想占有又不能够,所以要惩罚她们,最后不仅要占有,还要占有她们的生命,这是最彻底的占有。” 黄健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他几下抖掉,“不行,说正常的,头儿,验痕结果出来了,绳子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是秦导。高跟鞋上也有秦导的指纹,那鞋正是陈茵没了的那双。” 韩可“咦~?”了声,“是秦导发现藏在他房间的东西去拿了,还是秦导和凶手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毕竟他翻拍这么不吉利的电影,又调查旧剧组的人,行迹可疑啊。” 黄健翔:“凶手作案的时候是带着手套的,大姐。” 韩可又“咦~?”了声,几天不在,感觉和小伙伴们隔了三条鸿沟的距离,“你怎么知道。” 黄健翔翻着白眼放下两个证物袋,“现场提取到了手套按下的指痕啊。” “咦~呃”韩可没咦完,被徐景行粗暴地用一叠文件拍在脑门上,“别咦了,你昨晚就来了,还要赖多久再回市局,网店抓紧查,不能再等了。” 韩可“哈!”了声,捋起袖子语气亢奋:“我带着几个实习生走遍燕京的大街小巷,结果没查到任何实质性线索,高付出低回报啊。” “这就是你不回去干活儿的理由?” “不对不对。”韩可摇头又摆手,“我向吴局申请从警校借了一些大学生,众人拾柴火焰高,正在查呢。”不过她也是真心不想走,抓凶手比查材料刺激多了。 李由资历最老,语重心长地开腔:“一帮小孩子办事牢不牢靠啊,初出茅庐,心比天高,又没能耐,别说大学生,你们刚毕业那会儿也是愁死人的。 小黄,东南大市场俩商户抢地盘那次,你倒是一视同仁,把对垒的双方都打趴了,从那后,江湖谣传咱们局暴力执法,大市场的治安全市最乱,那个月突然拿了个先进,你也算是变相立功了。 韩可就更是,提抢就冲进男厕所,愣是把一大老爷们吓得失禁,虽然是在厕所吧,可裤子还没脱啊哎~哎~!你们干嘛,唔—” 房间乒铃乓啷一通响动,黄健翔和韩可一人压制,一人捂嘴,将李由摁在床上。 韩可眯起眼:“他知道的太多了。” 黄健翔目露寒光:“留吗?” 韩可阴笑:“你说呢?” 李由:“唔唔。” 徐景行左耳充斥着喧闹,右耳是技术科老林冷静的汇报,他面沉如水地听完,挂了电话,蜷着手用指节一敲桌面,“都别吵了,韩可,你回市局抓紧查高跟鞋,黄健翔和李由跟我去地下车库,秦导的手机最后一次向基站发出信号是昨晚凌晨两点四十,地点在酒店的地下车库。” 刚站起身,徐景行又坐下,调出地下车库的监控,夜灯暗淡,画面有些模糊,进度快进到凌晨两点一刻,全身被黑衣裹紧的人出现了,他不躲不避地走近摄像头,然后抬手,用什么东西遮住了摄像头。 徐景行深深蹙起眉,怕是线索又要断在这里了。 到了地下车库,监控像头是被黑色胶布黏住,他们在垃圾桶里捡到秦守宜那部被碾碎的手机。 黄健翔一边戴上手套取手机,一边骂骂咧咧,“窝草,真他妈窝火,感觉被凶手带着团团转,就像韩可说的那样,凶手指不定在哪笑话我们呢。” 徐景行看了眼车库出口,来回捻着眉心,“回去查影视城各出入口的监控,凌晨两点四十之后的,他有可能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等到人流的高峰才走的。” “这就头疼了,”李由亦是心累,“影视城这么多剧组,还有游客,我们连车型,什么车牌号都不知道,大海捞针啊。” “我和凶手交手那次他开的是黑色大众捷达,不过车牌号是套牌,他一段时间换一次手机黑卡,和我遇上后车牌肯定换了,我们尽量锁定黑色捷达。” 《画魂》由副导演主持着,继续有条不絮地拍摄,可剧组的几个负责人已经知道导演失踪的事情。 副导演:“黄思雨遇害,陈茵进了医院,导演失踪,不然我们先停拍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制片人:“回家就安全了?这里至少有警察,有保安,要是分开了,下一个是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副导演急了:“你还不是怕电影停拍了没收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制片人一听他这么说就火大:“没我找来的资金,你们拿屁谈艺术,电影血本无归了,投资人是找你还是找我?一个亿的坑,你有本事给我填上,现在就可以回家!我放鞭炮送你!”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反正导演也找不着,副导演破罐破摔,不拍夜戏,提前把所有人都放走了。 夜幕渐沉,华灯渐亮。 下了戏,颜子意接过小艾递来的温水喝了口,王瑾在一旁稀里哗啦地将东西往包里丢,眉间的喜悦快要飞出去。 颜子意笑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王瑾提着包起身,挨到颜子意身边小声说:“子意姐,我要去买房了。” 颜子意脸上的笑容微滞,“现在去?” 王瑾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 “可是,你一个人离开剧组不安全,又是晚上,不能明天吗?” “没事的,子意姐。”王瑾又不自主地笑起来,眼里是掩不住的甜蜜,“我和男朋友一起去。” “男朋友?”颜子意更惊讶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对了,不是还差点钱吗?凑够了?” 王瑾脸颊微微开始泛红,羞赧道:“也是最近才确定了关系,房子我们一起凑的首付,换了套大点的。” 颜子意想起她最近经常或蹙眉,或带笑地发信息,拐了十八个弯问:“是谁啊,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圈里的还是圈外的?” “不是娱乐圈的,子意姐,你就别问了,特别普通的一个人,不过很温柔,”提到这,王瑾有些娇羞低了下头,“我也想大红大紫,嫁入豪门,可哪有这么容易啊,在大城市立足太难了,我就想找个合适的嫁了,相互依靠,一起奋斗,买了房子,再把我妈接来。” 王瑾满心的喜悦化作一个个剔透的彩色泡泡,不断往外冒,笑容甜的溺死旁人,颜子意不忍心戳破,可危险蛰伏在身边,像她这样没心机的女孩太容易受骗了,她尽量委婉地说:“现在坏男人太多,我怕你受骗了。” 王瑾终于听出颜子意的言外之意,笑眯眯地摇摇手,“子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他不可能是凶手啦,我们认识很久,只是最近才确定关系唉~他来了,我要走了。” 王瑾临走前握着颜子意的手激动地抖了几下,“三室一厅,光线好,南北通透,阳台对着江滨,我特喜欢这套。” 她刚来燕京打拼的时候,八个女群演合租城中村的一间房,屋里摆满了高低错落的床铺,总是弥漫着一股霉臭味,现在,她终于要有自己的一处安身之所了。 王瑾迈着欢快的小步跑去,小艾看着有些羡慕,“这辆大众差不多十万,房子也在郊区,不过有车有房能在燕京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穿过渺茫,落在那辆驶远的黑色轿车顶。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多少女孩像她们一样,为理想,为生存,看遍灯红酒绿,走过车水马龙,承受着孤独寂寞,一路彷徨,一路前行。 还好,她的路上,有他陪伴。 一天没见,有点想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月白天清, 给窗外的枫树染了银色,风带着一丝躁意,飒飒吹过树梢, 钻进窗子, 搅得人心也躁。 颜子意盘腿坐在沙发上,腿边放着剧本, 自从剧组出事后再看剧本总觉得不是滋味,这部电影像一根线,把她们牵进一个瓮里, 祸福不知,安危不保。 夜晚寂然无声,快到十一点, 门外传来起伏交叠的脚步声,是对面房间的人出来了, 颜子意立马跑到门边, 凝神听着,直到那些脚步声走远,她才打开门。 对面, 深褐色的门框像是一个长形相框,徐景行侧倚在一边,一只脚尖点着地, 手还松松插在裤袋里。他身后灯光明亮, 廊道灯却有些暗, 他站在明暗交界的边沿, 五官愈显深邃,整个人像是镶在镜框里,又劲又帅。 徐景行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带起笑,“四步,过来。” 四步?颜子意走一步,默数一下。一、二、三、四挨到他面前了,正好四步。 她将双手轻搭在他腰侧,小指贴着硬硬的皮带,抬头,笑吟吟的眼睛装着他。 徐景行低下头,两人鼻尖抵到一起,再往下,薄唇轻贴,弯起弧度。 颜子意:“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嗯,”徐景行勾着她的腰贴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今天有点忙。” 走进房间,烟味浓郁,材料凌乱摆在桌面,椅子零零散散,连被子都有坐过的痕迹,“刚才在这开会,有些乱。”徐景行回头,揉揉她的发,“晚上去你那边,嗯?” 颜子意瞥了眼卫生间,“你先去洗澡,我等你。” 徐景行弯腰贴在她耳边,坏笑,“迫不及待了?” 颜子意一秒会意,想到昨晚,他嵌进她的身体里,从房间到卫生间,反复厮磨着她。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卫生间的盥洗池,小腹莫名酸软起来,仿佛还残留着昨晚的欲望。 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他的眼睛,徐景行勾起嘴角,“别急,马上满足你。” 颜子意:“” 不知道是谁迫不及待? 水声哗哗传来,颜子意坐在办公桌前,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的画面:水点子跳在他身上,他的肌肉并不喷张,却收得紧实,线条流畅分明。她就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温水从两人贴合的身体留下,白烟似的热气笼着他们。 他后来特别卖力,也特别持久似乎是在身体力行地证明,他不止那几分钟,也不止二十分钟,男人大抵都是有征服欲的,这方面也强势。 颜子意的脸发烫起来,不行了,想不得,连忙拿起桌面的资料转移注意力。 看着看着,她脸上的潮红退了,眼中无所谓的光一点一点凝起来,紧盯着照片看。 徐景行从卫生间出来,身上氤氲着湿热的水汽,挨到她身边问:“看什么?” 颜子意看得入神,被他吓了一跳,微抬照片,问:“这是旧剧组的吗?” “嗯,小陌见过放高跟鞋的人,手臂上有这样的疤痕。” 徐景行目光落在照片上,是一个场务捋起袖子干活的画面,他的手臂上有个近圆形,手指头大小的伤疤,技术鉴定后,初步判断这是一个伤疤瘤。一般伤及真皮层的创伤,愈合过程中感染了炎症,容易留下这样凸起的疤痕瘤,也就是小陌形容的巨大的痣。 “那现在可以肯定凶手是那个场务了—”颜子意快速看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里都有场务,不过都是恰巧入镜的背景,“可惜都没有清晰的正脸。” “把当年所有能获得的照片都找出来了,只有这些,毕竟是个小场务,没人记得他。”徐景行三两下收了照片,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别看了,睡觉。” 钻进被子里,颜子意突然想到什么,“导演找到了吗?” “还没有。”徐景行灵巧的指尖开始不安分。 颜子意往后缩了缩,“导演和场务都在旧剧组,你说,他们会不会认识?” “不知道。”徐景行嘴上敷衍,手上认真。 颜子意缩着腰,轻哼了声,呼吸慢慢乱了,“说正经的你认真点。” 徐景行的呼吸渐渐重了,看着她的眼浮上直白的情欲,暗光灼人,“做正经的,你认真点。” “可是,想知道你们破案的进度啊~” 最后那声“啊~”,娇软的小尾音被他吃进嘴里,“宝贝,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提凶手。” 颜子意:“嗯” 她被压在他身下,所有的问题都被堵了回去,慢慢的,变成缱绻的呻吟声,浮荡在空气里。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颜子意累得眼皮都动不了,感觉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结实有力的手臂箍在腰上。 意识模模糊糊,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开始做梦了,现实渐渐远去,一点点融进梦里,梦变得清晰。 她看见女孩被压在墨色被褥里,男人在她身上起起伏伏,这一定是她不能看的,所以他们才要抓她。 她从小楼逃出来,慌乱地跑,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身侧突然蹿出一个男孩,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拉进树丛里,男孩比她高,手臂细得像竹竿,还有个疤,力气却好大,压着声音骂她:“你这个蠢货,想死是吗!?” 她懵懵的,“噗通”一声,被他按进水里,夜里的水好凉,无边的惧怕和彻骨的冰寒渗进骨髓,她惊慌失措地挣扎,小手在水里扑腾,小腿乱蹬,却怎么也挣不开,窒息感很快袭来,耳膜嗡鸣,肺部灼烧感觉,要死了。 突然,有人将她从水里拽出来,抱进怀里,怀抱温暖而坚实,声音缥缈得像是从水里飘来,一声声叫她的名字。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颜子意感觉到了落在眼睑的光,缓缓睁开眼,看到徐景行放大在眼前的脸,背着光,眉头蹙得紧。 徐景行拨开她额角不知被泪水还是汗水浸湿的发,问:“做噩梦了?” “嗯,几点了?”颜子意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她咽了咽说:“吵到你了?” “五点半,”徐景行起身到了杯水,把她拉起来喂了半杯,温凉的白水滑下喉咙,神智也清醒了些。 窗外光线熹微,窗帘缝里露出一丝淡青色,快天亮了。 没了睡意,徐景行半靠在床头,将她抱进怀里,她的睡衣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身子湿湿软软,“经常做噩梦?” 一觉醒来,反而更累,颜子意卸了力气,整个身子依偎在他身上,“有点神经衰弱,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了。” “梦到什么?” “记不太清,好像是掉水里了。” 颜子意闭上眼回忆,每次都是这样,感觉梦很清晰,醒来的时候却只剩个模糊的概念。她妈说,她小时候淹过水,发了好几天高烧,爸妈都怕她会烧坏脑子,可是很多事,她都记得。 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胸膛的起伏和每一下心跳,颜子意忽而问:“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 “没说过。”徐景行轻抚她的后背,耐心等着。 颜子意曲腿侧坐起来,和他目光平视,徐景行抬手捏她的脸,轻笑,“别这么严肃。” “嗯?”颜子意的脸被他揉捏着,发觉自己紧绷得厉害,她缓了缓,微微一笑,“其实不是什么坏事,我挺幸运的。” 房间很安静,彼此细细的呼吸声缠在一起,徐景行握住她的手,鼓励她说下去。 “我爸跛腿,一直到三十五岁才娶了我妈,我妈身体差,结婚几年也没怀上—” 颜子意说到这,两人的神色具是一变,屏息凝神细听,是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在走廊外传来。 徐景行当即下床,飞快穿好裤子,边套衬衫边往外跑。 第二次在这个时间听到这个声音,颜子意心神不能自持,心跳被“嗒嗒”声敲得每一下都重,随便拿来一件连衣裙穿上,急匆匆跑出去。 刑警们全都穿戴整齐地站在走廊上,头顶灯光昏黄,廊道尽头是昏蒙的清晨。 “声音是事先录好的,定时播放,录音机放在安全通道。” “清点这层楼的女演员,全部叫出来确认。”徐景行说完打电话到医院,“陈茵那有没有异常?” 值了一夜班的刑警揉揉眼睛看向病房,“没啊,睡得好好的。” 几分钟后,核实好这层楼女演员的信息,李由说:“徐队,只有两个不在,电话联系上了吴晗,现在在家里;另一个,王瑾,手机占线。” 颜子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拽住徐景行的衣袖,声音颤颤不稳,“王瑾是昨天下戏后走的,和男朋友一起去买房,我问她,男朋友是谁,她没说。” 徐景行双手按在她的肩膀,微微弯腰,看着她眼中悠悠打着转的泪水,“先别怕,不一定出事了。” 话落,徐景行的手机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收了声音看向他,骤然间,走廊只剩下手机铃声在回荡,接通电话,黄健翔沉且重的声音冲出手机,“徐队,我在王瑾的储物柜里看到一张卡片,画着一朵玫瑰,落款是爱你的g。” 颜子意腿一软,捂住嘴,眼泪滚滚而下。 徐景行只看了她一眼,强硬地把满腹柔情抽离,所有精神投入进工作里,“马上去找,从附近的玫瑰花园,种植地,花园开始。” 半小时后,分局的一个报警电话转接到了徐景行的手机,“徐队,刚接到报警,天语玫瑰园的花农在花圃里发现女尸。” 天边渐渐亮起来,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一层粉红,玫瑰花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射出数道金光。 王瑾安静地躺在花丛里,血迹在素白的旗袍上点点晕开,像是盛开的玫瑰。 法医操浩坤摇晃着大肚腩站起身,“衣着完整,少了一只高跟鞋,手腕伤口深至动脉,失血过多而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零点左右。” 黄健翔在王瑾身边喷了ol,又用光波照了照,泥土上、花瓣、茎叶上的血迹全都清晰显露出来,他从嗓子里爆出一声响亮的“靠!” “割腕不是很难死吗?怎么会流这么多血?还喷这么远!?” 徐景行拧着眉,“是巴夫龙。” 操浩坤欣慰地点点头,“看来我说过以后你有去补课。我也猜她和黄思雨一样被注射了巴夫龙,提取血液回去化验一下就确定了。这种药物除了会让人肌无力外,还会增加心博输入,提高动脉压,所以受害者的血液才有这么大的劲儿喷出来。” “又是一动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割开,感受到自己在死亡却无能为力,”黄健翔飞快地来回甩头,眼镜滑到鼻头又被他顶上去,“还好韩可不在,不然又要嗷嗷叫了。” 徐景行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回头就见颜子意跑来,方才不让她跟来,不听话,自己跑来了。应该是听到了黄健翔的话,她脚步一顿,迅速别开头,整个人抽了魂似的,软软蹲了下去。 她方才说:王瑾昨晚和男友一起去买房。 徐景行收回视线,说:“从血迹的喷溅状可以看出,受害者是躺在这里被割破手腕的,没被挪动位置,周边的花丛也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所以说受害者是自己主动走进花圃,直到被注射巴夫龙都没起戒心。” 黄健翔的话颜子意确实听到了,她将脸埋在大腿上,整颗心像被拧麻花一样一圈圈拧着,王瑾离开前清脆带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我就想找个合适的嫁了,相互依靠,一起奋斗,买了房子,再把我妈接来。” “三室一厅,光线好,南北通透。” 她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又在想些什么,“妈,我想给你一个新家,三室一厅,有阳光,有清风。可是,我太贪心了,所以被惩罚了吗?好想再看看你,多久没回家了?那个家,有点小,有点破,却是平实的幸福,可是,不能了,再也,回不去了” 尸体被装入尸袋,要送去法医所,花圃里人影晃动,声音窸窸窣窣,颜子意感觉手臂一紧,被人拉了起来。 徐景行蒙着她的眼,将她转向自己。颜子意的眼睛被泪水浸得发红,表情木木的,下意识看向花圃。 徐景行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上,“乖,别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朝阳从玫瑰花海尽头慢慢浮起,金光灼灼, 铺下一层薄金。 走到路边, 许景行将颜子意的车钥匙丢给黄健翔, “车开回去。” 再将她塞进自己车里, 暗沉的车窗隔了光, 淡淡的皮革香味弥散,许景行探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颜子意的声音很轻:“我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该拦住她的, 可我没拦住,如果我—” 安全带“喀噔~”扣好, 许景行抬头就亲下去,颜子意眼睫一颤,一滴眼泪滑了出来, 他的舌尖沾到一点泪, 咸咸的,涩涩的, 从他的舌尖渡过去,吮了会儿, 他抬起手, 拇指腹蹭着她眼角的泪, 很近地看她。 “你听我说,她是成年人, 有手有脚有自我意识的成年人, 警方一再强调, 导演一再提醒,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她麻痹大意,自己要走出去,这是没人阻止得了的,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把她栓在裤腰带上。” 急功近利,欲令智昏,心一旦有了贪念,眼睛也跟着模糊。 “我知道。”颜子意心口又空又沉,被情绪桎梏着,“可还是很难接受。” “嗯,我知道。”徐景行低声说:“给你三分钟难过,肩膀随便靠,纸巾随便用。” “三分钟后呢?”颜子意声音恹恹的,没发觉被他带偏了。 “三分钟后告诉我王瑾最近有什么异常,她离开前最后见的是你,都说了些什么?” 颜子意略一浅笑,贴上他的唇浅尝辄止地吻了三秒,抽了张纸巾擦掉眼泪,人也坐直了,眼里也聚起了光,“她最近一直在说买房的事,小商品房,首付一直没凑够。昨天突然说要去买了,和男朋友一起,买套大的。” 黄思雨丢下许宸弋去见凶手,利诱的可能最大,那么她们都是以钱为饵被诱骗。 徐景行拨了个电话出去,“查出黄思雨和王瑾最近共同的大额收入,什么账号汇入的,接了什么工作。” 技术人员很快查出,“徐队,黄思雨4月19日,王瑾4月24分别收到一笔十五万,二十四万的收入,是天创广告公司汇入的,我把具体资料发到你的手机上。” 挂了电话,那边的资料几乎是同步发过来,徐景行快速浏览资料,“你们接代言一般需要经过哪些人?” “这得看艺人和公司签的是哪种合约,王瑾签的是部分约,影视权公司负责,广告、演出自己掌控,她她现在不在了,不知道谁给她介绍的广告资源。黄思雨我不是很了解资料我能看吗?” 徐景行略一思忖,将手机递给她,“看吧,我开车。” 颜子意勾着头看资料,黄思雨和王瑾接的是三流网页游戏的代言,浓妆艳抹,爆乳细腰。她们代言的角色分量相当,收入却差了九万,这九万应该是公司的提成,那么黄思雨和公司签的是全约。 徐景行稳稳驾着车,用余光看她,已经敛起悲伤,思路清晰地收集信息。和当年一样,看透一切后平静笑纳,再难过也会一步步走下去,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细想起来,那时他比她更任性幼稚一些,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还没和她待够,就白白浪费了八年,太不值。 颜子意挂了电话,说:“我联系了黄思雨的经纪人,他说游戏代言是黄思雨的‘朋友’介绍的,所有事宜都是广告公司里一位叫周致的人安排的,你” 颜子意一抬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眼中的温柔缱绻,几乎要化了她。 徐景行抬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平静地收回视线,“我们现在去找周致。” 天创广告在商业中心,高楼摩肩接踵,巨幅广告美轮美奂,车来人往,人声喧闹,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办公楼装修大气,象牙白的方砖水泄千里,光鉴照人。两人走进电梯,按下28楼。红色的数字在眼前不断跳跃,颜子意的心跳跟着絮乱,连电梯的失重感都变得明显,离真相越来越近,反倒紧张起来。 “叮~”的一声,到了,他们才走出电梯,一个矮胖的男人一边讲电话,一边急冲冲挤进电梯。 徐景行揽着她的肩膀避开那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内,男人满头大汗,神态慌张。 徐景行隐隐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前台问:“请问周致,周经理在吗?” 前台站起身,礼貌道:“您好,周经理刚刚出去了?” 徐景行语速飞快,紧接着问:“身高大概168,灰色t恤,深蓝牛仔裤,中年发福是吗?” 前台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是的请问您找他—” 不等她说完,徐景行拉起颜子意疾速往回走,将三台电梯的下行键全按下,他们方才乘坐的电梯还在继续下行,已经到了十楼,而另外两台,一上一下,都还没到。 “他为什么要跑,是知道我们要来还是自己有事?就算知道也没必要跑啊?”焦急的等待中,时间被拉伸变长,颜子意紧盯着电梯数字,一连串问完才发觉自己问了句蠢话,他们一直在一起,徐景行知道的信息和她是一样的。 徐景行站得笔直,咬着下颌,“不知道,先追到他再说。” 他担心周致会像秦导一样消失,这条线索再次断了。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颜子意的手指在-1,和1间犹疑,“到一楼还是车库?” “一楼。”徐景行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又说:“他穿的牛仔裤有些紧,裤袋的位置平顺,手里也没拿车钥匙。” “哦。”颜子意心口微微一松,难得方才那一瞥他观察得仔细。 虽然以最快的时间追了下楼,两台电梯的时差间隔了近一分钟,一分钟没入人流如潮的街道,像一只蚂蚁进了森林,要找出来,难如登天。 两人在大厦门口顿住脚步,街道喧哗,往两边笔直延伸,颜子意声音焦急:“我左你右,一人追一边。”说完提步就要跑出去。 电光石火间,徐景行没忍住笑了一下,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回来,“你去抓人?别被人抓走了。” 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在大厦出口扫过,有监控,年轻高大的标兵立在门边,将她按在原地,“站在这哪也别去。” 颜子意:“” 徐景行刷了辆单车直接往右方骑,街道往左是望不见头的繁华街区,街道和私人店铺的监控比蜂窝煤更密集。 而另一边,数百米后穿过地下通道,有一片未开发的老城区,许多小巷里未覆盖监控。 如果周致是在凶手的指引下离开,根据凶手以往的风格,他会尽可能避开监控;如果周致匆忙离开是因为私事,那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判断是否正确,能否追上周致,人力尽于此,其他的只能交给运气了。 徐景行显然高估了周致,他太胖了,徐景行顺畅地骑着单车滑入地下通道时,他正嘿咻嘿咻艰难地慢跑中。 徐景行一踩踏板,冲到他面前,自行车也不耽误他漂亮的甩尾,黄色车身划出一道半弧,稳当当横在了周致面前。 周致差点撞上徐景行,看都没看就鬼嚎一声,急忙忙扭着胖腰往回跑。 徐景行再次轻松截住他,长腿撑地,要笑不笑地说:“跑够了吗?” 周致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挂着汗水,湿了半身t恤,妈的,他怎么没想到骑单车。 徐景行停好车,挺拔的身子立在周致面前,地下通道不时有行人走过,古怪或新奇地看着他们。 “警察,”他摸出警官证,在周致眼前一现,“你跑什么?” 心中的猜测落实,周致脸上愈显慌张,气息还没稳,匆忙地解释:“警察同志,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她们两个在我这拍了广告后完好无损走的我怎么会奸杀她们呢?我,我就一人偷偷压下了八万的介绍费,行业浅规则,不违法吧?” 徐景行神色一凛,戒备道:“谁说你是凶手?” 周致一愣,消化了徐景行的话,神色全然放松下来,舒展着肥腿摊在地上,拍了下胸口,“不是我啊?吓死我了。” 徐景行半蹲下身,和他平视,“谁告诉你,警方怀疑你是凶手?” 周致缓过劲儿来,慢慢发觉不对,被徐景行冷凝的眼神盯得有些怯:“就是介绍黄思雨和王瑾来拍广告的,其实我和他不熟,纯粹的利益关系,中介费我八万,他六万,这个不归警察管吧?” 徐景行又问:“他叫什么名字,工作,外貌,这些总该知道。” “还真不知道,我们是玩s认识的,他说他喜欢高跟鞋,让大家叫他小g,活动的时候偶尔见一次,最近他介绍那俩女演员来拍广告,我们才联系上的。他那人有点怪,一大男人,每次只穿高跟鞋和旗袍,我们都猜他有异装癖,所以不愿意提真实姓名和私事,大家也就不问了。” 周致说完突然跳起,“我靠!那俩女演员不会是他杀的吧?我真是无辜的,他突然打电话说警察怀疑我杀人,怂恿我逃跑,我一看新闻,王瑾也死了,一下就慌了,想都没想就跑。” 徐景行忽略他的废话,挑重点问:“你有没有他的其他信息?” “有他s的照片,还有他进公司的监控,现在就回去给你。” “他让你逃到哪里?” “就说往右边不容易被警察发现,没让我具体到哪啊?” 凶手只挑唆周致逃跑,如果不是为了处理掉这条线索,那就是为了把他引开想到这里,徐景行的心瞬间被悬起来,激出一身冷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日光慢慢转正,洒下一片白花花的光亮, 颜子意站在大厦门前的一方阴影里, 透过这个城市越来越多的灰尘和尾气, 视线平直地看着前方。 车辆如梭, 噪音刺耳, 路人汇入昼出夜归的洪流里,无不行色匆匆。 目光一顿, 颜子意瞬间凝起注意力, 一个穿着墨色t恤,深咖色休闲裤, 带着棒球帽的男人,混在攒动的人流里快步走过,这样的身形和衣着, 不是秦导是谁? 他走得很急, 像是在躲什么,走到斑马线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帽沿压得低, 脸上是一片暗色光影, 看不清面容, 和颜子意的目光一碰,迅速别开, 没入过马路的人潮里。 颜子意看他走远, 连忙追上去, 走到马路边时绿灯还有十秒,她踩在斑马线上的脚步突然顿足,想到徐景行的话:“你去抓人?别被人抓走了。” 过马路的人群拥挤不堪,她被挤得一个踉跄,犹豫片刻缓缓往回收脚,退到了红绿灯柱下。 导演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急着跑什么?既然能够上街为什么不回剧组也不找警察? 思绪转得飞快,瞬息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时绿灯熄了,红灯亮了起来,颜子意再次看去,已经看不到秦守宜的身影。 红灯的数字一跳一跳地变小,像是定时炸弹在下最后通牒,颜子意闭起眼深吸了一口气,耳畔充斥着喇叭声、说话声、广告声噪音嘈杂,她愈发焦急,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手机“滴~滴~滴~”一连好几条信息进来,显得十分迫切,颜子意连忙点开信息。 秦导: 颜子意的视线越过一重重车顶,以及车辆川流的间隙,看向马路对面,两栋建筑间的小道里,有一抹墨色紧贴着墙,正抬手在发信息。 她回复: 秦导: 收到这条信息后,颜子意见那抹墨色动了,往小道更深的地方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信息: 这时,红绿灯一闪,绿色小人节奏均匀地走起来,她往后看了眼,人来人去似乎谁都不对劲,又似乎谁都没问题。 徐景行这时候恐怕还没追到周致,她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徐景行,定了定神,顺着人流走过去。 小道窄且长,颜子意一边走一边留心身后,并没有人跟着她,脚步停在出口,她往外看了眼,路边停着几辆汽车,车牌号85的汽车停在最里侧,没人。 她快步走到车边,俯下身将车底的文件袋取出来,暗暗松了口气,正准备走。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磕磕磕~”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暗影慢慢往这边移动。 颜子意头皮一炸,心跳突突跳到了嗓子眼,一秒一秒感受到了胁迫。 那人在极近处停下,黑色的男士尖头皮鞋映出眼帘,颜子意缓缓抬头,阳光浓烈,男人背光,像是一道黑色剪影,一动不动地立在她眼前。 她站起身,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的人,面色一变:“怎么是你?不对,根本就不是秦导,也没人跟踪,都是你自导自演。” 虚实不定,真假难辨,她一直戒备着身后,却没想到危险在身前。 “嘘~”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似笑非笑,“乖,过来。” 颜子意看到他抬起的小臂上有一颗凸起的伤疤瘤,记忆中他的眼神一向温和,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只是她没发现,这双眼睛里藏着深渊。 太阳映着额角的汗水,闪着点光,颜子意鞋底在地面上往后一摩挲,迅速转身跑去,可惜没跑出五米,腰部一紧,被男人拦腰截住。 男人一手掣肘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听话一点啊,不然要吃苦头。” 他幽幽的声音透着诡异,颜子意重力咬住他的手指,拼命挣扎,铁锈味传来,男人的手却没有半丝松动。 “我说过,不乖要吃苦的。” 话音刚落,颜子意的后颈猛地一疼,身子瘫软下去。男人轻松抱起她,走向停在小道后的大众捷达。 地下通道。 徐景行掏出手机,未读信息的提示灯一闪一闪,惶惶不安的情绪几乎淹没他。“你随时等待市局的传唤。” 周致坐在地上猛点头。 徐景行按亮屏幕,未读信息来自颜子意,警钟在脑子里咚咚敲个不停,他指节发软,有些慌地点开她发来的图片后,只一眼,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紧握住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历历可见。 秦导怎么可能给她发信息,他失踪那天手机就被碾碎了丢在垃圾桶里,损坏得十分严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卸了手机的si卡,再将手机碾成渣,混淆视听。 徐景行调了警力到这个街区,跨上单车,离弦般冲出去。 回到大厦,颜子意已经不在了,电话也打不通。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用两人绑定的定位软件锁定了她的手机所在的位置,就在街道对面,他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长腿阔步飞快走过去,在小道的边角找到了她的手机,手机下压着一张香水卡片,画着‘一箭穿心’。 队友们很快赶来,黄健翔看着眼徐景行,眼眶憋得发红,大颗大颗的汗水自额角滚落,紧紧咬着下颌,他从没见队长这样过,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队长,”黄健翔指了下小道里的一个位置,小心翼翼地说:“有鞋底摩擦地面,挣扎的痕迹,嫂人就是在这被掳走的。” “一箭穿心,箭、心、爱心,会是什么地方。”徐景行的手指一下下叩击手机壳,声音像是在暴晒过的沙石里滚过一样,又干又哑,“监控,监控查到了吗?” 黄健翔连忙打电话问进度,嗯嗯啊啊几句挂了电话,几乎不敢看徐景行的眼睛,“就是那辆大众捷达,从这里开走,直接开到大市场,那边的街道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的他拐了几圈没,没了。” “不能等了,”徐景行眼眸里暗光灼人,也不知有没有听进黄健翔的话,犹自开始分析,“凶手有一套完整的作案程序,他一定会按这个步骤来,他昨晚刚谋害了王瑾,没这么多时间准备,我们抓紧时间,一定能救出她。” 黄健翔有点不忍心:“头儿~” 徐景行继续说:“周致的线索是离开玫瑰林才得到的,凶手会知道,证明他从玫瑰林就一路尾随我们,引开周致,掳走子意是临时起意。因为他在云山没有得手,控制欲没得到满足,不甘心。可一旦查到周致,他暴露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急了,怕以后没机会,所以他今天一定没有之前缜密。” 黄健翔挺想说,您老明显更急,没敢。 可徐景行虽然慌却没有乱,条分缕析地说:“将整个燕京市,有爱心、箭、一箭穿心标志的地点全部罗列出来,现在快中午了,如果凶手白天犯案,他一定选在偏僻,荒废的地方,如果是晚上晚上等不到晚上了。”他手心的冷汗一层叠一层,大步往外走去。 五月的中午,突然闷热起来。市局里,所有人勾着头忙碌,空气仿佛被凝滞,紧绷又压抑。 “徐队,有明显爱心标志,又在荒郊的地点有三处,一是恒爱医院旧址,荒废了五年,在西郊;另外一个是安然福利院,十年前已经倒闭了,在东郊;最后一个是妈咪小屋,在江滨公园尽头。”黄健翔一蹬地面,转椅滑出一截,看向徐景行:“头儿,去哪边?还是兵分三路?” “恒爱医院基本可以排除。”徐景行的桌面摊着一张燕京地图,上面标出六个红点,分别是最近六个遇害者的第一案发地,他说:“凶手往往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作案,尤其今天临时起意,一定很仓促。六个遇害者里有五个在东郊,一个在江滨,影视城也在东郊,安然福利院的可能性最大。” 她微笑的、哭泣的、沉默的模样浮光掠影般在脑中忽闪,徐景行这半天过得比一个世纪更漫长,他修长的手指粗鲁地扯来自己的领口,汗湿的衬衫紧贴在身上。 “李由,你带几个人去江滨,其他人跟我去安然福利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颜子意醒的时候有一种昏迷后的迟钝,后颈和手臂疼得厉害, 一动才发现自己躺在地面上, 身下有石子类的硬物磕着她, 全身没一处不疼, 疼痛让她很快回忆起自己的处境, 她被凶手掳走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手臂的疼痛不断加剧, 和别处不同, 像是一下下地重复。她不敢出声,缓缓睁开眼, 艰难地动了一下。就在这时,身旁“叮~”的响起很轻的敲击色,她吓得一颤, 精神紧绷起来, 吸口气,侧头看去。 看清声源时, 颜子意惊惧得几乎忘了呼吸,顾不上身上的挫伤, 连忙坐起身扑过去, “导演, 你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秦守宜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铁栏杆锈渍斑斑, 莫约一米高一米宽, 他只能蜷着身子缩在里面, 手里还拿着方才戳她的棍子,疼痛感让她提前清醒。而他的衣服被凶手脱了,难怪她会把凶手错认成秦守宜,两人身形相当,凶手又穿了他的衣服。 颜子意问:“凶手呢?我来这里多久了?” 导演两天没有吃喝,身体骤冷骤热,嘴唇皲裂,喉咙像干涸的土地,嗓音十分干哑:“他出去了,你快逃,右边倒数第二个窗户是坏的。” “我放你出来,一起走。” 颜子意的目光在屋子里梭巡一圈,屋子非常空旷,几十年前的建筑风格,堆满了废弃的物品,门窗都关着,光线昏暗,浮尘厚重,破败不堪。 看着看着,古怪的熟悉感弥漫上来,熟悉到让她恐惧。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细思,潦草一眼后开始翻找铁笼的钥匙。 秦守宜敲了敲栏杆,颜子意闻声看过来,他摇头说:“没在。” 虽然没钥匙,好在颜子意捡到一瓶矿泉水,日期新鲜,应该是凶手留下的,她把水塞给秦守宜。 秦守宜干渴难耐,难受到了一定程度反而喝得很慢,润透了喉咙,他清了清嗓音,“你先别管我,赶快跑,他是开车走的,有一段时间了,抓紧。” 颜子意没有死于话多的弊病,当机立断,“行,我出去找人来救你。” 导演看着她走远,爬出窗外,稍稍松了口气。 他开始艰难地小范围运动,先动手指脚趾,再旋转的手腕脚腕,稍微伸展四肢。长时间保持蜷缩的姿势,使他的关节变得僵硬,肌肉像是和骨头黏成一团,血液也流通不畅。他稍一动,肌肉便痉挛得让人难以忍受,可为了活着出去,他必须活动。 没多久,屋子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他的心又被高高吊起,将矿泉水藏在身后,不再动了,凝神细听。 一阵响动后,门被“嘭”的踢开,颜子意被男人连拉带拽地拖进屋,“哐”的一声,丢在铁笼前面,她的五脏六腑都疼得移了位。 男人慢慢蹲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阴测虚假的笑长在脸上,“不听话,要受惩罚的。” 颜子意头皮发麻,看清他放在一旁的东西,一个鞋盒,一个衣袋,无疑是旗袍和高跟鞋了,他刚才出去就是为了拿这些,给她穿。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在身后摩挲,记得方才找钥匙时,这里有一个打火机,看款式是秦导的,指尖一凉,摸到了,她心喜,没表现出来。 如果她把旗袍和高跟鞋烧了,他是不是还得出去一趟,重新置办一套。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警察说不定快找到这了。 颜子意小声示软,“那我听话呢?” 男人轻声说:“我会对你温柔一点。” 颜子意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垂着眼缩在铁笼旁,不再和他目光对视。 “你干嘛!?”手腕突然一凉,他不知从哪弄出一副手铐,将她扣在了铁笼上。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男人说完起身离开,不知去干什么了。 得抓紧时间了,人影彻底消失后,颜子意用脚尖将两个袋子一点一点勾过来。 秦守宜看出她的意图,“你要怎么做?” “烧了。”拿到袋子时颜子意已经憋出一身汗,单手倒出东西,又撇开近身的可燃物,用旗袍做火引,布料很快燃烧起来,她又将高跟鞋丢上去,化学物品燃烧的异味弥散出来。 她蹲在一旁看,脸上灼热,赤色火焰在她眼中跳,方才逃出去的时候太阳在天空正中,徐景行至少知道她失踪两个小时了吧。 屋里的动静很快引起男人的注意,他上了保险般的笑容终于消失,脸色阴郁,横刀阔步地走进来。 颜子意吓得往后缩,可惜手被铐着,无处可逃,目光惶恐地看着他走进。 “我说过,不听话要受惩罚。” 男人粗暴地解开她的手铐,拽着她往另一个铁笼里塞。 惊慌、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颜子意吓得尖叫,不知拿来的力气,疯了一般地奋力反抗,胡乱挣扎。 撕扯间,不知踩到什么,她脚下一滑,摔到地上,跌落的一刹那,脑子翻转昏旋,耳朵里发出尖音,眼前的景致梭梭飞旋,好似变成了另外一幅画面,某个记忆突然蹿了出来— “小泽!”颜子意脱口叫出,慢慢抬起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是你对不对,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的动作突然僵住,下一秒猛地放开她,仿佛她是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脸上露出一丝惶恐,连退了两步。 封存的记忆一旦浮现,慢慢清晰起来,浮光掠影般在脑子里飞速闪过,历历在目,颜子意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缓慢地站起来,腰疼得快要立不直,“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小泽—” “我不是小泽!”男人出离的愤怒了,脸瞬间涨得通红,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我不是那个窝囊的,只能受人欺凌的小泽!我是高健!我是高健!!我可以主宰你们、控制你们、选择你们凋零的方式,连警察都被我玩弄在鼓掌间,没人能压迫的高健!” 他一步步走向她,颜子意踉踉跄跄地后退,直到被逼至墙壁,无路可退,高健缓缓抬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扣在墙上,“你又是谁?让我想想,福利院的小可怜是吗?被有钱人领养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颜子意双手抓着他的手腕,呼吸慢慢变紧,眼泪漫上来,“我能被领养是你帮的我,你忘了吗?” 高健的脸色剧烈变了变,颜子意感觉到他的手松了点,毫厘不差地观察他的表情,他似乎回忆起来了,可他不承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破败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呼吸可闻, 秦守宜眼睁睁看着颜子意被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却无能无力。 他们的对话震颤着耳膜, 在疲惫的反射弧上慢慢走完, 他缓缓笑了起来, 可笑的、可悲的,不知是在嘲弄谁, 可怜谁。 高健深褐色的眼睛像是漂亮的琉璃球, 一线光柱从他前面斜射下来,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浮荡, 浑浊了视线,他透过光柱看她,目光极有穿透力, 像是能穿过皮囊直抵灵魂。 短暂的失控后, 他又挂上了面具般的笑容,只提嘴角, 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面部肌肉纹丝不动, 声音阴郁得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我帮你?你怎么不觉得我是想淹死你呢?” “因为我还活着。”颜子意定定看着他, 肯定道:“最后你还是把我救上来了,如果我不淹水, 不吓傻了, 不生病, 怎么可能放松他们的戒心,随便送给我现在的父母。我知道你是在帮我。” 高健五指微微收拢,嘴角勾了起来,“这么说,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喉咙慢慢被箍紧,颜子意加重了呼吸,“我认识的小泽是好人,后来福利院倒闭,一定发生了什么是吗?” “小泽已经死了,八年前就死了!”高健低吼一声,缓缓眯起眼,“看来我对你太有耐心了,让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收紧手指,窒息感袭来,颜子意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用力去掰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半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恩泽,感恩,福泽,你的父母多爱你,寄托了怎样的情感,才会恩泽” “闭嘴!你给我闭嘴!” 高健再次失控,愤怒地将她摔在地上,空气涌入喉咙,颜子意感到咽喉有一丝灼烧,瘫软在地上,一下下咳嗽。 “感恩?福泽?像我这种人,谁给我福泽,我要感恩谁?!”高健抓着自己的头发,原地走了一圈,疯了般呢喃,“世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我要忍他、让他、避他不、不我要毁了他,毁了他” 他失了心似的,像是一只发了疯却没能发泄出来的野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疯狂的举动。 走了几圈,他突然蹲下,在一堆东西里翻找,一番捣动后拿了一支注射器过来。 惊慌席卷而来,颜子意的脸刷地白了,狼狈地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你既然那么喜欢提过去,楼上那间房间还记得吗?你那晚看到了什么这么害怕?我带你重温一次。”高健轻松掣肘住她,扣住她得手腕,也不知有没有找准静脉,直接将液体注射进去。 “不要,我不上去你不要这样”颜子意开始还能挣扎,没多久,肌肉开始麻痹,动不了了,只有眼角的泪水不停流下来,她几乎要淹死在这难言的恐惧里。 高健横抱着她一路往楼上走,每走一步,木质地板“吱吖”响一声,“是哪个房间呢?”他自言自语又好似对颜子意说:“好像是第五—” “间”字还没说出口,他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不远处呼啸而来的警车,红蓝闪烁的灯光在阳光下不甚明显,他骂了句:“该死。”当即转身往楼下跑去。 警车迅速包围福利院,警察们像是迅捷的豹,从四面八方谨慎且迅速地逼近福利院。 黄健翔蹲在地上,验完车痕,对着对讲机说:“徐队,汽车刚刚开走,凶手可能逃走了。” “你带人在这里搜救,我去追。”徐景行迅速钻进车里,引擎轰轰响了两声,轮胎卷起草屑,黑色流光飞了出去。 福利院的搜救还在继续,周遭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戒,潜进不同房屋,通过蛛丝马迹寻找人员。福利院的大门没锁,韩可像猫一样轻巧地潜入。 “呀~”极度安静中,韩可对着对讲机发出细微的一声,接着又是一连串好几声:“呀~呀~呀~” “不行,不行,长针眼了,”韩可用一只手捂住眼睛,又露出一丝缝看,对着麦大惊小怪地说:“我找到秦导了,在大厅,快来个男同事,这样的限量级我hold不住。” 众人:“” 只穿了一条小裤衩的秦守宜:“!” 黄健翔最先赶到,一掌拍的韩可头上,“韩可你这头猪,难得酷炫一次,有点fbi犯罪现场的感觉,你丫的能不这么破坏气氛吗?” 韩可抱着头:“我可是良家妇女。” 黄健翔:“这位良家妇女你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 秦守宜: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我弄出去? 他对两位没有职业操守的警察很绝望,破罐破摔地瘫坐在笼子里。 技术人员在撬锁的时候,韩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太冒失了,对着铁笼一脸沉痛地忏悔,“秦导,对不起,刚才情况紧急,我一时头脑短路。像您这样搞艺术的,就算是现在的样子也是行为艺术。” 秦守宜:“” 另一边,徐景行风驰电擎地追出去,这段路没有岔道,他们从西边来,凶手只可能往东边开。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那辆大众捷达。 高健透过后视镜看着穷追不舍,不断逼近的悍马,嘲弄道:“看来你的男朋友很爱你啊,可是我怎么能被他抓住呢?所以只能再委屈你一次了。” 话落,他猛地将油门踩到底,汽车“轰”的一声冲了出去,前边是一个弯道,他没打方向盘,直接凶猛地撞上防护栏,“咔叱”两声金属断裂,由于惯性,汽车腾空飞驰了一段,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嘭!”的一声巨响,掉进了河里。 徐景行的七魂六魄都随着这声巨响灰灰湮灭,急忙踩下刹车,车轮在地面滑出“刺啦~”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他从冲破的护栏跑出去,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 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万点碎金,黑色轿车沉下水,冒出一串串气泡,被水推着缓慢前移。 徐景行游到车边的时候,驾驶座的车门是打开的,凶手已经逃走了,而颜子意则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拉开车门将她抱出来,所有想法都被屏蔽,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快点,再快一点将她带上岸。 到了岸边,明明熟知该如何救援,脑子却混沌一片,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他大力拧了自己一下,神智才清醒一点。 徐景行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将她翻身扑在自己的大腿上,拍着她的后背排水,然后是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 可一系列救援措施做完后,她心跳也有,呼吸也有,眼睛微微张着,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徐景行慌了,跪在地上,撑起她的后脑,轻拍她的脸,“子意,听得到我说话吗?嗯?你是醒的吗?宝贝,不要吓我。” 少顷,他看见她的睫毛很轻地动了一下,眼角溢出泪水,突然想到什么,拉起她的手臂一看,果然有静脉注射的痕迹。高悬的心终于砸回去,焦虑,恐惧却久久不散,他的手有些抖,很紧地抱住他,心颤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市医院,秦守宜做完全身检查,除了肌肉、骨骼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和失调外,并无其他大碍。 徐景行和李由走进病房时,护理师刚给秦守宜做完按摩,秦守宜一指沙发,说:“随便坐。” 两人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浅色窗帘被风刮着飘,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徐景行开门见山,“王瑾死了,你离开酒店的第二天晚上,秦导,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秦守宜从福利院出来后直接进了医院,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闻言他怔了怔,缓缓将脸埋进手掌里大口呼吸了几下,声音压抑:“是我,是我害了她们,要不是我她们不会死。” 李由眼中滑过一丝惊愕,徐景行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自《画魂》筹备拍摄以来,秦守宜内心的压抑彷徨,愧疚忐忑终于在这一刻溃堤,他塌着肩膀,弯着腰脊,像是一滩颓败的烂泥,两天的折磨让他本就消瘦的脸颊更加凹陷进去,活活老了十岁。 他陷落在骨框里的眼睛流溢出一丝痛苦,嘴角动了动,嗫嚅着,好似很艰难才开口:“我翻拍《画魂》就是为了引出凶手,查出当年的真相,从选角开始,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孩,我既想凶手出现,又怕他出现,一直撕扯着,最后最后还是害了两个无辜的女孩。” 这句话像一颗惊雷,在安静的病房炸开,徐景行和李由具是一怔,对视一眼,听到秦守宜徐徐道来:“我是旧《画魂》的摄影助理,那时候只是个小人物,没人知道。亲身经历了剧组发生的两起命案,谁都知道刘楠楠是被谋杀的,可没抓到凶手。李淑仪最后定案为自杀,我不相信,觉得里面有很多蹊跷,可我那时人微言轻,和警察说和导演说我的猜测,没人相信我。” 徐景行问:“你是有证据还是猜测?” 秦守宜默了几秒,说:“电影杀青后,女演员的高跟鞋全部被偷了,李淑仪死的时候高跟鞋也少了一只,我就觉得不对劲,可他们都说丢了几双穿过的鞋子能说明什么,是我想多了。” “所以这几年你一直在调查剧组里的男性?” “对。还有,李淑仪名下的一栋别墅转到了她儿子名下,警察判定是她计划要自杀才转的,可我知道不是。她说那是送她儿子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还说离婚后就没陪儿子过过生日,一直很愧疚,《画魂》杀青时,就快到她儿子的生日了,十八岁成年礼,她说要好好弥补他。” 说到这里,秦守宜的情绪激动起来,“她计划了这么久,就算要自杀也会等到儿子生日以后,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秦守宜在说话的时候,李由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徐景行,他小些时候,总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此刻不知是什么心情。 徐景行眉眼压得很低,漆黑的眼眸像是搅乱的墨池,静谧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守宜像是一截木头,直僵僵陷在病床上,许久,含混的声音自喉咙发出,“因为,我爱她。” 徐景行静得像是没有情绪,一言不发地离开病房,拐了个弯,进了另外一间。 颜子意躺在病床上,睡得浅,他一进门便醒了,阳光落在白色的被单上,消毒水的味道都被晒得松软了些。 徐景行在床沿坐下,摸摸她的额头,声音哑哑的,“还有点低烧。” 颜子意身上有不少挫伤和淤青,稍一动便扯着疼,她抬手时没忍住“嘶~”了声。 “你做什么?”徐景行的头低下去,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针尖似的扎在他的心口上。 颜子意的指尖在他微蹙的眉头轻抚,不知道人类的情感是否能够相通,但眼睛是心绪的窗口,每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沉淀在里面,不会骗人。 他难过的时候满目的墨色都浓郁起来,藏着情绪的时候眉眼总压得低低的。 她问:“不开心?” 徐景行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好像挺多话想和她说的,一到喉咙又散了,索性侧身躺在她身旁,将她密密实实地抱进怀里,“让我抱会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日头渐渐升高, 白热状的光华从窗口涌进来,给病房添了些生气。 病房洁白一片,明晰透亮。徐景行一身黑衬衣黑西裤,拥着她侧躺在病床上, 像是素雅的图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子意。” “嗯?”颜子意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清爽的洗涤剂融在阳光里, 混着丝丝消毒水的味道, 意外的好闻。 几秒,没回应。 “我听着呢。”颜子意挣了挣,往上挪了点,他皮肤白, 不掩疲惫,眼底的青色明显, 胡渣冒出点头,有点颓然的男人味, 她问:“昨晚没睡?” “眯了会儿。”徐景行低头去吮她的唇,唇瓣轻轻贴合着,细细摩挲。 颜子意探出舌尖回吻他, 有咖啡的苦和香烟的熏, 她的指尖贴在他的后颈揉, “嗯累就睡会儿,肩膀借你靠。” 徐景行低低笑了, 闭上眼趴在她的肩甲处, 后颈被她揉得舒服, 有些倦意,倒是不困。 没两分钟,颜子意感觉他的指腹在蹭她的脖颈上,有些粗糙,触感丝丝麻麻。 徐景行眼中映着那几点被掐的指痕,她被掐着脖子,被注射巴夫龙的时候,掉进水里的时候,不知有多害怕。 他将她掰正,悬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神不遮不避,直勾勾的。 颜子意忍俊不禁,“你干什么?” “让我好好看看。” 他真的只是看她,细致地打量,一寸都不放过。这八年,偶尔在屏幕上看到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 哪想得到还能走到一起,还能这样亲近。 她眉骨间还是当年的模子,那时真是喜欢她,软软糯糯的像只小白兔,牵着她穿过林荫道,吹来的风都有种撩人的清甜。 脱了校服她顺手就接过去;在球场下拿着水等他,被太阳晒眯了眼;给她买一支冰淇淋,他凑过去咬一口,她一笑,比冰淇淋还甜;夹娃娃,她想要邦尼兔,他只夹到了丑丑的派大星,她很容易满足,笑着说派大星耐看。 那时候的心好小,一个笑就塞满了。 后来在警校,上枪械课c擒拿课c警体课的时候,一走神就想到她,本以为会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下课了照样腻在一起,可他还没疼够她,就分开了。 徐景行的指腹从她细白的脖颈滑到下颌,轻轻捏住,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美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愫,旋涡似的将她吸进去,颜子意想到案子,进展到现在,很多事情渐渐明晰,他心头扎着的那根刺,时不时要被拨动一下,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一定不好受。 她刚想开口,他先出声了:“这个案子结束了,陪我去看我妈?” “嗯?”颜子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妈不是 徐景行一笑,“快到她的忌日了。” “好,到时候一起去。”他愿意提总比什么都不说好,颜子意问:“高健怎么样了?” “逃了。”徐景行说:“搜了一晚上,酒店c他家里c昨天跳车的区位都没找到,酒店那边,导演失踪的第二天他就离职了,买了去丽江的机票。” 颜子意明白,要是她没被救出来,导演一直被关在福利院没人发现,直到饿死,就没人知道高健是凶手。给黄思雨和王瑾介绍工作只能说明他们接触过,其他的都是推测,无法直接证明他杀人。高健假装旅游一趟回来,换份工作依旧逍遥法外。 “我要回警局了,高健现在被通缉,他那种亡命之徒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外边虽然有警察。”徐景行瞅着她,掐住她的脸捏了一把,“你自己更要小心,知道吗?” 颜子意有一丝羞赧,那天确实是她大意,抬手捂住他的嘴,“知道了,知道了。” “再把自己弄丢,看我怎么收拾你。”徐景行用胡渣蹭她的掌心,蹭得她直缩,又往她的脸上扎去。 颜子意笑着躲,身上的伤被磕着,“嘶~”了声,徐景行立马停了动作,轻叹气,脸贴下去好生亲她。 “我被抓去还是有一点好的,不然谁想得到秦导会被关在福利院。” 徐景行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下,“你还有理了?” 颜子意眼角勾起笑,搂住他的脖子回吻着他,病房干净的空气被太阳烧着,两人就这么黏在病床上,亲吻着,拥抱着。 病房外站着俩人,李由是个正经的老刑警,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火热,也对,毕竟生死线上险险拽回来,情难自禁一点是可以理解的。 用了几秒钟捋清思路,他觉得再看下去不太像话,正准备退开,一小姑娘突然拽住他,“警察叔叔,你别走啊,我一个人看多尴尬。” 李由:“” 小艾这一声给徐景行听去了,他稍稍支起身子,“你的小助理来了,我先回警局,下班再来陪你。” 颜子意小心地扯了扯睡衣,脸微微泛红,“我没什么大问题,快可以出院了吧?” 医院一派清净,网络却大相径庭,正沸反盈天地报道《画魂》剧组的新闻,连环杀人c劫持c恐吓本就是大新闻,再放在娱乐圈的放大镜下一照,横扫了所有网站的头条,医院外头不知守着多少娱记,要不是警察拦着,早冲进来了。 徐景行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怎么一直烧着,再住一晚,看明天会不会退烧。”看看她,忽而又说:“电影已经停拍了,出院了住我那?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好啊。”她爽利地答,阳光明晃晃地落在眉宇间,眼中盈满柔光。 “乖,”徐景行站起身,在床边理正衬衫,走前半蹲下来,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次,睡主卧。” 他湿热的气息喷得她耳根都麻了,颜子意不止额头热,身上也阵阵发热,他的话还真是别有深意。 下午,市局,正安静。 韩可惊天动地地呼啸一声,“有发现!重大发现!” 她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吼了过来,来自不同方位的视线全看着立在办公室中间的她。 黄健翔挠挠耳朵,“你在网上找线索的时候,又发现什么好货了?特价了?又不小心给自己买了?” 让败家娘们干这种事本就丧心病狂,韩可一秒收起痛心疾首,对徐景行说:“虽然网店太多,买家太杂乱,现在也没理清哎哎,不说这个,反正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需要通过这条线索查。” 韩可一挥手,接着说:“我从高健这人开始逆着查,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徐景行:“别卖关子了,快说。” 韩可将电脑转过去,“我理出了这么多大码高跟鞋的收件地址,可没有酒店,也没有高健家,我就奇怪了,他买的高跟鞋都寄到哪里。 于是我顺着他家最近收到的东西往回查,查到了一个非实名的账号,这个账号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高跟鞋,寄到江口村,就在影视城附近,我怀疑是他的另一处房产。” “城郊有很多私人的自建房,盖个七八层,每一层都是百来平米的套房,自建自售,没有房产证,难怪没查到。”徐景行的目光从电脑上的地址收回来,看向韩可,“你立了一个大功—” 他还没说完,韩可急急打断:“加工资还是发奖金?” “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徐景行弯起嘴角:“在市局搭个擂台,给你比武招亲。” 黄健翔哈哈大笑,“那韩可只能孤独终老了,肯定没有男人打得过她。” 韩可心疼这个月的工资全买了鞋,这个豪上司一点都不体谅她,还有个脑残专戳她的心窝子,气得直翻白眼,“你,你这是脱单了变相炫耀吗!?”她一指黄健翔,“还有你,一大龄单身汪嘚瑟个屁。” 徐景行丝毫没有自己带起战火的愧疚感,一本正经地打断,“都别吵了,准备出警。”然后又不温不火地加了一句,“抓紧点,争取今晚不加班,我还要去医院。” 大家听到‘不要加班’时瞬间亮起眼睛,听到“去医院”时又瞬间熄灭,一时间除了韩可,其他人也很想弄死这个“无意识炫耀”的贱人。 半小时后,一众刑警悄无声息地潜入江口村,找到了高健网购的收货地址,屏息凝神地听了几秒屋内的动静,徐景行说:“开门吧。” “喀噔~”极轻微的一声,门开了。 房子装修简单,没有人息,屋里屋外底翻天地找了一遍,别说人,连只蚂蚁都没找到。 “窗户是开的,卫生间的水池是湿的,他不久前肯定还在这里。”徐景行对着对讲机说:“李由,你们在一楼藏好了,盯紧一点,他可能只是暂时出门。” 没多久,门板被“砰砰砰”敲响,众人动作一顿,看向入户门,禁了声。 外面的人没听到回应,大喊:“外卖!在家吗?” 看来高健刚才确实还在家。 其他人藏了身,徐景行开门将外卖拿进来,是半小时前下的单。 徐景行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这套房子的结构不对,应该少了一块。”他凝神在心里画了个地图,走进房间将衣柜打开,开到第二扇门,敲了敲,钻进去,“这里有一间密室。” 众人穿过衣柜走进密室,登时,除了头皮发麻,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思想感情。 房间有些逼仄,只有一盏很昏暗的小黄灯,泛着常年不通风而潮湿腐败的味道,墙上贴满了照片,看着像是跟踪女性偷拍的,共同点是这些女性都穿着高跟鞋,照片有新有旧,有些已经发黄卷起了边。胡乱写画着正常人看不懂的涂鸦和文字。 韩可不经意的一眼,恰好看到王瑾坐在小马扎上笑眯眯的照片,她打了个寒噤,搓了搓手臂继续往里走,待她看到房间中的玻璃柜台时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是类似于商场珠宝展示的柜台,两排高跟鞋,鞋尖向外齐齐摆着,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高跟鞋只有单只,每只鞋尖下都压着小卡片,写着日期。 若只当是家里的鞋柜看,并不觉得多可怕,可你知道每一只鞋后,都藏着一条人命,再看这个柜子也不是柜子了——长形透明的柜子成了一口棺材,一个载着灵魂的器皿。 那个阴翳心狠的男人,将自己活成了两幅面孔。阳光下,他带着微笑的面具,一旦走进这间屋子,他便拿出漆黑的欲望,长出脏污的指甲,独自品尝令人窒息的寂寞。 徐景行刷地一下拉开窗帘,午后的光线照进来,房间里阴暗的气息瞬间散了。 韩可松口气,“咦~柜子上还摆了一束玫瑰花,花瓶里的水和花都是新鲜的。”她抖了抖面皮,“不愧是变态。” 拍照取证后,高跟鞋和照片被小心装入证物袋。 黄健翔在窗边仔细验痕,“这里的灰尘厚,攀爬的痕迹明显,应该是我们进屋的时候他听到动静跑了,李妈下面看到人了吗?” 徐景行捏了捏眉心,“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高跟鞋命案后, 刑侦大队的工作时间惨无人道地无限延长, 几乎突破每日24小时极限, 周末都是梦想。 从高健的密室里搜出那些高跟鞋和照片, 市局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一一将旧案的案卷和他的记录核对, 八年间, 那些坠落深渊的高跟鞋, 一只一只呈现在了灯光下。 过了零点, 虽然有咖啡吊着精神, 可肉体毕竟不是机器,案卷翻得稀里哗啦响,大家的脸上都爬上了倦意。 韩可又泡了杯咖啡, 边喝边趁空档刷微博,“陈茵出院了, 打扮得美美的到处旅游, 心还挺大。” 黄健翔侧头看了她一眼:“人家是有钱的小公主, 你羡慕呢?” 韩可嗤笑一声, 开始刷评论, 粉丝们心疼陈茵,“陈宝宝好好散心, 忘掉不愉快”的评论刷了两万条。韩可喝了半杯咖啡,评论还是如出一辙, 内容乏善可陈。 正欲退出, 悬在返回键上的手指突然顿足, 整齐划一的队形里,一条评论歪楼歪到了爪哇。 “高跟鞋美吗?” 韩可连鸡皮疙瘩都顾不上起,连忙截图,生怕这条评论眨眼就被千万粉丝淹没,再点进评论人的主页,是个未实名认证的新号。 还能有谁!? “徐队,快看。”韩可将手机递给徐景行:“请叫我神探福尔摩可,奖金狠狠地砸向我吧。” 网上捕风捉影的信息很多,但知道高跟鞋这个线索的,只有警察和剧组的部分人员,不是有人模仿恐吓的话,发信息的就是高健了。 徐景行看着信息想到自己家那位,巴夫龙的药效退了以后,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不尽然是害怕,似乎还有些悲伤,不说话,也没有大哭,安静得有些过分。 她是个很隐忍的人,心里藏满了委屈,也会温柔地对你笑一下。这样的性格不见得是家庭形成的,她的父母虽然不能给她富裕的生活,对她却是呵护备至。 王瑾出事那天,她说了一半没说完的话,后来也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 童年c落水c高烧c晚婚c未孕c福利院,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徐景行心里的猜测几乎成型,他静静将心思压下去,她心里最秘而不宣的地方,等她愿意了主动向他袒露。 韩可看着莫名其妙就走神了的队长,大眼在灯光下眨啊眨的,耐心提醒,“奖金的事你就不打算提一下吗?” 徐景行睫毛一动,回了神,将截图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想挣钱你入错行了,要奖励的话,等高健落网了给你发一张奖状。” 韩可翻了个白眼,这话比咖啡还苦,她从抽屉摸出一支棒棒,拨了糖纸塞进嘴里。 黄健翔直叹气:“高健现在和丧家犬差不多了还不消停。” 韩可:“狡兔三窟,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丧家犬,他不消停才好,要是他安静地躲在哪个旮旯,我们才真找不到他。” “他的反社会心理很重,这种人放任在外一天,危险就存在一天”徐景行说:“韩可,你继续关注陈茵的动态,她微博的评论太多,未必注意到了这条,联系她,如果有人继续挑衅,让她不要做回应。” 韩可黑白分明的眸子转溜一圈,“为什么?” “如果评论的人真是高健,那证明他还在关注陈茵的动态,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 黄健翔放下案卷,“怎么说?” 徐景行:“黄思雨遇害时,《画魂》在影视城已经拍摄了快三个月,高健一直在酒店却没动手,不是没起歹念,而是在准备,跟踪了解她们,一点点接近她们,放下她们的戒心,慎密地计划每一个步骤。 作案八年都是顺风顺水,让他格外自信,甚至自负。他的杀戮始于《画魂》,在新《画魂》作案费了这么多心机,可现在一连失手两次,恐吓了陈茵,陈茵转眼又过得有滋有味,你们想,他会甘心吗?” 韩可:“肯定不甘心,而且他现在被通缉了,逃犯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说不定他鱼死网破,哪天突然就搞出个大事情。” 徐景行:“所以我们要赶在他有所动作前抓住他。” 韩可和黄健翔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做?” “他用这么花俏的方式杀人,俨然把犯罪过程当做自己作品,又高调地曝光出去,引起关注,招摇过市,想要所有人都害怕痛苦。他越想要什么,我们越不如他的意。”徐景行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媒体关注这个案子的风头正盛,我们可以适当利用。” 韩可脱口而出:“你想钓鱼执法!?” 她这声太过响亮,一道道视线“嗖嗖嗖”迸射而来,徐景行自动屏蔽,淡定道:“不是引诱犯罪,只是把他诱骗出来。” 韩可拖长尾音“哦~”了声,“下套啊,对对对,咱们警察怎么会知法犯法。” 她眨了一下眼,小心翼翼地问:“子意收到类似的信息吗?凶手还有执念的估计只有她们俩了。” “目前没有,我回去问问。” 徐景行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床头一抹微光打在她脸上,他问:“怎么还没睡?” 颜子意一吓,蓦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怕吵到你,”月光从窗口漫进来,铺下一层浅白的荧光,徐景行在月光里开始解皮带,“几点了,还不睡?” “白天睡多了。”颜子意跪在床沿边,搂住他的腰,有沐浴露湿润的气息,“加班到这会儿吗?不用特意过来一趟。” 徐景行揽着她钻进被窝里,窄窄的单人床上两人贴得很紧,他不忘探她的额头,“烧还没退,明天再做个检查。” “有点肺炎,医生说是发烧是正常症状。” “嗯,”徐景行调整了一下姿势,眼皮比夜色更沉,“高健有给你发信息吗?微博评论,私信之类。” “没有,怎么问这个?” “你明天仔细看看,他给陈茵发了” 颜子意清楚地听见,一句话,他的声音从清晰转为模糊的呢语,呼吸沉沉的,没一会儿就均匀起来,第一次见识秒睡,她不自禁弯起嘴角。借月光打量他沉睡的俊脸,还有微抿的薄唇,线条流畅好看,柔软却有力,要是他醒的时候,能把她吻得全身酥软。 现在睡得沉,无知无觉,她可以放肆一点,大胆地吻上去。 窗帘没拉,晨曦的阳光一缕一缕爬进窗台,房间渐渐亮起来,颜子意睡得足,天刚亮就醒了。耳边的呼吸绵长,一下下撩着她的耳根,眼睛还没睁开,就觉得这一天已经开始满足。 想到他昨晚的话,打开微博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私信和评论都正常。 正刷着微博,一串铃声响了起来,自己的手机在手里,那就是他的了,可那人呢,正纹丝不动地抱着她,连呼吸的节奏都没变一分。 颜子意掰开他的手,探到他那边的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划掉闹钟,推了推他,“徐景行,起床了七点半。” “嗯~”徐景行含糊一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再睡会儿。” 好重,颜子意被他压得有些憋气,挣了挣,他应该是有些醒了,配合着调整了一下姿势,照样睡。 颜子意怕他睡过头耽误了事情,见他脸上倦意浓浓又想让他多睡会儿,揉着他的后颈,小声说:“闹钟是他自己设的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嗯?别耽误了。” 可能是她揉得太舒服,总觉得他又陷入新的一轮深眠,睡相也不好,长手长脚地自由舒展着,这么小一张床,都被他占了,侧身搂着她,腿还压在她的腿上, 颜子意清醒又安静地等到八点,不能再等了,拍拍他的脸,声音不似方才的轻声细语,“哎~你要迟到了。” “徐队长,起床上班了。” “你无所谓满勤,扣工资是吗?” “徐队长,凶手抓到了吗?还睡。” 徐景行渐渐蹙起眉头,不满地哼了声,翻身将她摁在身下,从脖子开始吻,细细密密又湿湿麻麻的,一路啃噬过去,再往上吻她的下巴,含住唇,一点一点吸吮有些动情,也有些清醒了,愈发不像话,绕着她的舌尖,反复回旋翻动,手也不安分,开始在下面使坏。 徐队长有通天本领,半睡半醒间就撩起这么个火热的吻,随着他的放肆旋动,颜子意的心跳也快了起来,昨晚睡前还在想,他柔韧的唇,总能吻得她全身酥软。嗯,理论总是要实践反复验证。 颜子意被吻得迷瞪瞪的,却没忘记时间,在他的腰侧掐了一把。 徐景行自是记得要上班,就是有些情难自禁,埋进她的脖颈,呼吸烫着她,声音暗哑,“宝贝,几点?” 颜子意一看时间亲了五分钟“八点五分。” “卫生间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她好心提醒,“不然你抓紧时间冲个澡?” 徐景行丹田躁动,几乎难以收拾,看着雪白的病房还有她软绵绵的病号样,毕竟不是禽兽,捧住她的脸恶狠狠地亲了一下,快速下床去了卫生间。 颜子意眼睁睁看着他化身风一样的男子,疾风扫落叶一般,洗漱c穿戴c捞起手机和车钥匙,刮起一阵风就消失了。 这几年警校和刑警生涯确实锻炼了他,想到这里她的心绪开了个小差,亲密的时候他倒还像那时一般黏人。 没多久,病房门又被推开,徐景行长腿阔步走进来,直奔病床,“忘了件事。” “什么事?” 颜子意看了眼时间,他真要迟到了,一抬头,额头触到一个温凉的东西。 徐景行用手背试了试她的温度,又用唇感受了一下,“好像退烧了,一会儿量了体温给我发条信息。” “嗯,”颜子意点头,“你抓紧。” “还有一件事”徐景行贴上她的唇,温柔地亲了亲,嘴角弯起笑,“去上班了。” 颜子意心一跳,炸开一颗糖,甜腻腻的糖浆从心口弥散开,他完全没影了还看着空空的门,用指尖碰了下唇,嘴角一动就笑了。 天~徐景行一早上怎么能这么火热,又这般温柔地撩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吴局扛着压力批准了徐景行的申请报告, 感觉自己的发际线又退了一寸, 吹着瓷杯上飘着的茶叶梗说:“搞这么大动作,你们一定要慎之又慎, 再抓不住高健,上面我也扛不住了。” 徐景行含蓄地又提了个要求,“秦导那边还要您帮忙打声招呼,让他配合一下。” 这时他感到裤袋里微微震了一下,低头摸出手机。 子意: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 吴局啜了口茶,“哐~”的一声, 将瓷杯磕在桌面上,“滚去办案,再抓不到凶手提头来见我!” “秦导那边就麻烦您了。”徐景行从善如流地滚了。 吴局看着他滚走的背影,又端起瓷杯, 吹着茶叶梗砸吧了一口烫茶,不对劲儿,这小子满面春风, 凶手没抓到高兴个屁。 当日中午, 一篇软文发到了网上, 讲的是《画魂》近来的种种传言不过是电影拍摄的镜头, 由于剧组保密工作出了问题, 拍摄信息泄露并被恶意造谣,之前的谣言纯属子虚乌有,电影仍在正常拍摄。 软文发出后,网监科实时关注着网络上的风向,一天过去,转载c跟帖c评论的无数,一度甚嚣尘上的连环杀人案仿佛只是一场闹剧,网友们唏嘘一番后不了了之,却没什么明显异常。 当夜,市局。 黄健翔坐在格子间里,乌龟似的伸长脖子往徐景行办公室里探首,确定目标后,颠颠凑进去:“徐队,不吃是吗?不吃我吃了。” 徐景行在a4纸上画着什么图,又用红笔标出了几个点,头也没抬地说:“吃吧。” 黄健翔“嘿嘿”两声拿起便当,“徐队,网上还没动静,不会是我们猜错了吧?” 徐景行捏了捏眉心,“再等等。” 话落,网监科的电话来了:“徐队,评论里开始出现一些言辞偏激的言论,基本是说警察无能,掩盖事实,欺骗大众,实际凶案又是怎么样的。” 同时,评论截图也发了过来,徐景行看完,细节对得上,心落定了。 他的办公室出去就是众人办公的格子间,敲了敲门板,所有人注意过来,他说:“高健有反应了,布置工作抓紧落实,接下来是一场硬仗,今天先下班,明天开始—” 众人选择性只听“下班”两个字,拎起早收拾好的东西,嗖的一下蹬起无影腿蹿出市局。 徐景行表情一滞,将吴局要求传达的思想咽回去,骂了句这帮混账玩意儿。 黄健翔将便当塞回他手里,“啤酒撸串一起不?” “你们去吧。”徐景行坐回办公室,捻起笔继续画图,又按亮手机,瞟一眼,这个点了居然还没找他,点开她的微信编辑: 那边很快回复: 徐景行握笔的手一重,力透纸背,果断丢了笔,抄起手机和车钥匙,一路关灯关门出去,到了市局门口才腾出手回复: 几秒后,那边直接发了“共享实时位置”过来,徐景行点开,边往停车场走,没走几步,手机地图上两人的头像就碰到一起去了。 一抬头,就见她穿着白色长裙,靠在他的车上甜甜冲他笑,风卷起裙摆,飘到腿边的小行李箱上,白色一抹在黑色汽车前分外明丽。 徐景行失笑,大步走过去,勾着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带,“骗我,嗯?” “有没有惊喜?”颜子意垫起脚尖,眼中蕴着笑和光。 “正在想怎么收拾你,说好了又反悔。”徐景行将行李箱塞后备箱里,又将人塞进副驾驶位上,“吃了吗?” “没吃,等你一起,想吃什么?”颜子意勾着头系安全带,长发滑下来,小脸嫩白,眉目明净。 “噔~”的一声,刚系上的安全带又松了,徐景行将她拔过来吻,“想吃你做的饭,去超市?” 这一下停顿得十分微妙,由不得颜子意不多想。 光线暗淡的车厢里,两人一左一右隔着中控区吻在一起,一个冗长的吻将她肺里的空气燃尽,指尖发软,脑袋晕乎乎的,又忘了他说的话。 直到在超市买好东西,两人排在长长的结账队伍里,收银台上的成人用品明晃晃摆在眼前,颜子意突然想到了他方才在车里微妙的停顿。 显然他也看到了,搂住她的腰,低下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选一盒。” 为什么是她选? 前面结账的人走了,她前进了一步,正对着小货架,那人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催呢。 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颜子意隐隐有些脸红,扫了眼五颜六色的小方盒快速拿来一盒:冈本001,两指夹着,在他眼前一晃,扬起笑:“给你买好的。” 徐景行瞅了她一下,又拿了一盒,丢进购物车里。 颜子意:“” 什么毛病? 徐景行家的厨房很干净,应该有钟点工定时打扫,成套的厨具却连标签都没撕。 冰冷的大房子,冰冷的炉灶,第一次被火焰烧暖,飘出饭菜香。 徐景行双手插兜,清隽挺拔的身子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又是炖汤又是炒菜地忙活儿,一股称之为家的气息几乎融了他。 太晚了,颜子意也很久没下厨,有些手生,随便弄了一荤一素一个汤,清清淡淡三个菜,徐景行倒是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徐景行体贴地要帮忙却利索地打碎了一个碗后,颜子意就轰他去客厅自己玩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没一会儿又一个人待得没劲了。 颜子意将新买的食材一件件往冰箱里摆,冷色调的光映着她的脸,冷气嗖嗖往外冒,东西还没收拾好,一个熟悉的拥抱从身后贴了上来。 徐景行松松搂住她的腰,不老实的手隔着雪纺裙剐蹭她,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耳边,感觉到她轻轻颤了一下,浅浅勾起笑,含住白嫩的耳垂,突然一吮。 颜子意腿一软,呼吸就重了,前面被冰箱的冷气喷着,身后被他炙热地抱着,迷失在冰火两重天里,不知道自己是冷是热。 她连忙按住他不安分往下的手,“别,别在这。” 徐景行对她微弱的抵抗充耳不闻,犹自在她的耳边吻着,“那在哪?” “没洗澡,”颜子意胡乱将东西往冰箱里推,再关上门隔断冷气,“我还有事问你,你别急啊。”否则等他弄完就累得睡了,明天他又要赖床。 “楼上的按摩浴缸很舒服,边洗边问。” 颜子意被他半骗半诱地拖进卫生间,徐景行一个大男人,连精油都没用,更别说泡泡浴液了,她看着徐景行兴致勃勃地放水,而那水,清澈见底 她有些欲哭无泪,退到盥洗池边靠着,转移话题:“导演通知回剧组继续拍摄,还有网上那些新闻,是你们故意安排激怒高健的吗?” 哗哗水声中,徐景行敷衍地“嗯”了声,自顾自安排,“先冲一下?” “”颜子意瞟了眼渐渐满起的水,羞窘得不行,硬着头皮继续问:“你们还有其他安排吧,下了套总得有引不是吗?” 徐景行看她一眼:“自己脱还是我来?” 浴缸里的水快满了,颜子意的脸开始烧,“你还没回答我。” “是陈茵。”徐景行将躲得老远的她拽到淋浴下面,“等到她生日那天高健会出现,你到时候乖一点,别乱跑。” 颜子意惊讶地睁大眼,“为什么?”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想要引起关注就得用轰动一点的方式,在人和媒体最密集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一件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颜子意疑惑:“你确定他一定会来吗?” 徐景行:“看他的言论就知道他有多狂妄自负,可能已经按捺不住了。” 颜子意还有些纠结,“他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你们想在那天抓他?还有,陈茵会配合你们吗?” “其他的是我们的事,”徐景行开始吻她,“你的问题回答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可是唔” 颜子意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被他吃进嘴里,他熟练地撬开她的牙关,慢条斯理地探入,吮吸,时而捻住她的敏感,触弄轻刮,勾起她的嘤咛和难耐。 徐景行长指一拨,温水哗哗而落,她没来得及脱的长裙瞬间湿透,颜子意惊叫,一室水声缠绵,被他弄得要疯,“徐景行,你混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重回剧组平静无波地拍摄了几天,转眼到了陈茵生日, 她每年的生日都大兴操办, 今年由于电影拍摄, 生日party的地点就近选在影视城。 暮色暗暗袭来, 偌大的影视城浸渍在深浓的静夜里, 唯有酒店前的草坪上炽亮又热闹。霓灯挂满树梢, 一夜灯火通明,宾客满堂。 徐景行坐在僻静一角,蓝牙耳机里一条接一条地传来汇报,警力混入宾客,所有布置工作已经完成。 浮华热闹的光景下暗潮汹涌, 无形的网罩着影视城,等着那道悄无声息钻进的暗影。 陈茵生日宴邀请的多是圈内的人,个个样貌出众, 举着冒气泡的香槟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陈茵却显得有些强颜欢笑, 在自己的生日party上拘谨得像个小女孩,她故作镇定地喝了口香槟, 问:“韩警官,我总觉得不太稳, 要是在我爸的酒店办party,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韩可穿着别扭的礼服裙,画了妆, 难得将一头乌黑的发放下来, 还烫了个大卷, 时时守在陈茵身旁。 她忍着没翻白眼,“嗯,所以凶手是傻逼,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他会冲破头闯进去?或者大咧咧站在监控下面让你抓?” 陈茵骄横的脾气被几次恐吓消磨殆尽,她喝了一大口香槟,又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泄了刚鼓起的气,“可是我怕啊。” 韩可不动声色地摸了下别在大腿上的枪,藏的是好,要拿的时候恐怕有点尴尬,“放心吧,我全程守在你身边,燕京市每年警务系统的比赛,我都是女子散打前三。再说,除了我,还有多少双眼睛悄悄守着你。” 陈茵暗暗惊叹一声,这位女警官的身板和她差不多,没想到这么厉害,她忽而又问:“女子散打一般都有多少女警报名。” 韩可爽利道:“四五个吧。” 陈茵:“” 陈茵的出生时间是晚上九点,按照往年的惯例,party会掐在九点整开始唱生日歌,这是一晚上宾客和媒体目光最集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焦聚着陈茵。如果高健会在今晚做些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九点无疑是最佳时间。 时间渐渐逼近,宾客们还在推杯换盏地热闹着,知情人却是一秒一秒地绷紧神经,九点像是一颗□□,预料它会爆炸,却不知道会炸出什么。 陈茵紧紧攥住韩可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我紧张,香槟喝多了,你陪我去一趟卫生间。” 韩可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陪着她去了卫生间。 酒店外的喧闹依稀在耳,两道细高跟在地砖上敲出叠音,又在空寂的走廊绕着一丝回音,阴魂不散地缠在耳边。韩可感觉陈茵攥着她的手更紧了 到了卫生间,韩可将蓝牙耳机塞牢了些,交待:“你抓紧一点。” 陈茵提着裙摆噔噔走进去,韩可踢了踢高跟鞋,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嫌弃得直皱眉,这妆浓得跟油画似的。 正审视自己的妆,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不轻不重一声“嘭~”,韩可瞬间警戒,敲了下门,“陈茵,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宁静。 韩可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往里觑了一眼,几间隔间的门或开或关,没什么异常,她又开口:“陈茵,应一声。” 依旧一片死寂。 韩可屏起呼吸,不敢再出声,悄悄后退准备联系队长,才挪了半步,突然感觉面颊一凉,风带起发丝,只见卫生间的门板打开,一道劲风袭来,脖颈传来巨痛,她软软倒了下去。 高健活动了下手指,潦草地将韩可拖进卫生间,取出她耳朵里的蓝牙耳机丢进马桶冲走,继而走出卫生间,从外面锁住门,又将“清洁卫生,暂停使用”的告示牌立在卫生间门口。 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絮c安静镇定,前后不到两分钟,他轻车熟路地去往酒店的某个位置。 时间临近九点,一楼草坪,音乐已经切换成了生日歌,欢闹的人群渐渐安静,默契地往场地中部聚拢,没多久,服务员推着生日蛋糕走来,众人的欢呼和祝福呼啸到喉咙,准备随时喊出。 大家安静地看着时钟,秒针“噔~”的一下跳到十二,九点整。 有人起调唱了一句生日歌,感觉不对劲又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寿星呢? 主持人的目光梭巡一圈,拿起话筒开始活络气氛,“我们的小公主在哪里呢?看来要千呼万唤始出来,大家跟着我一起喊:陈茵c陈茵c陈茵”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跟着不明所以的主持人起哄,整齐划一的“陈茵”一声比一声嘹亮,顺着夜空扶摇而上。 徐景行中指按着蓝牙耳机,压低声音问:“各小组有没有发现异常?” 他的左耳灌着鬼吼狼嚎的吼叫,右耳是各小组的回复,他静静听完,不对,没有韩可。余光里,一人拎着裙摆小跑过来。 颜子意顾不上喘气先开口:“我刚才看到韩可陪着陈茵进了酒店大概十分钟。” 她的话刚落,“嘭~”的一声,楼上掉下个东西,差点被砸的人骂:“楼上谁啊,乱丢东西。”那人踢了踢坠物,“高跟鞋也乱扔,不知道能砸死人吗?” 颜子意和徐景行具是一凛,对视一眼。 又是“嘭~”的一声,又一只高跟鞋掉了下来,颜子意几步跑过去捡起鞋,一看,脸色煞白,对徐景行说:“这是陈茵的鞋,特意为生日定制的,国内目前就这一双,不会错。” 陈茵圈内的好友也认出了鞋,低呼出声,人群隐隐开始骚动,不安感你来我往地相互感染,迅速发酵成一片惶恐的情绪。 陈茵的鞋出现,韩可联系不上,十有八九她们已经被高健控制。徐景行的心笃笃乱跳,抬头看向酒店的外墙,毫无异状,他将对讲机的频道调到了顶楼的同事,问:“楼顶有没有异常?” 那边回复:“一切正常。” 这么说,高跟鞋是从某个房间丢出来的,徐景行的目光顺着高跟鞋掉落的位置向上,酒店一共十五楼,从鞋子抛出的距离看,从高层丢下的可能性更大。很快,他的目光聚到一个点上,夜色里,九楼的某扇窗户隐约被拉开了,然后,一个什么被推了出来。 是个人!徐景行顿时睁大眼,额角青筋暴跳,声音被卡在喉咙,瞬息后,“嘭!!”的一声巨响,那人砸到了蛋糕上面,奶油飞溅,桌子从中间断开。 尖叫声拔地而起,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四下窜离,胡乱推搡,往哪跑的都有,现场乱成一锅沸反盈天的粥。 徐景行对着对讲机飞快地说:“高健在九楼正数第八个房间,一组人员立刻前往。” 在警察的监控下,高健不可能轻松把一个大活人弄到九楼。徐景行逆着人流走向掉下的人,才走近看了一眼就长长松了口气,证实了他的猜想。高健应该是想先用鞋疑惑大众,再丢下假人引起混乱恐慌,然后趁乱逃跑。 徐景行从吓得直哆嗦的主持人手里抽出话筒,说:“大家不要慌乱,刚才掉下的不是人,只是人形模具。” “我刚才的话一直重复说,把客人都召集回来。”他将话筒塞回主持人手里,拔腿往酒店跑去。 徐景行一脚才迈进酒店大堂,亮白如昼的酒店瞬间陷入黑暗,尖叫声更加疯狂地喊了起来。 率先到达九楼的同事在这时传来消息,说高健已经不在了,紧接着,李由的声音伴着警笛声传来,“一辆行迹可疑的黑色本田从三号门离开,隐约看到副驾驶座有人,二组警员正在全力追捕。” 徐景行心脏狂跳,大颗大颗的汗水自额角滑落,不可能,高健一个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些事。 假坠楼c切断电源c带人离开,至少有一件不是他本人在做,真真假假c虚虚实实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带陈茵离开,引开警力c搅乱方向,对他而言,如何才能将被逮捕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徐景行站在漆黑的入户大厅,肾上腺素狂涌,思绪转得飞快,凝神将今晚发生的一切条分缕析地串起来,对着对讲机飞快地指挥,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影视城三号门,李由已经带着几辆警车冲上马路,警笛声极具穿透力地划破静夜,红蓝闪烁的车灯滑出一条流光,穷追不舍地追赶那辆黑色本田。 到了某个岔道,一辆警车猛打方向盘,重重踩下油门,在逼仄的小道里飞蹿向前,开成火箭的警车终于在岔道出口横在了黑色本田前。 黑色本田猛地打转方向盘,险泠泠擦着警车的漆面拐过去,电光石火间,后侧的警车已经风驰电擎地追来,将它前后围堵。 李由大阔步走到车前,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里面哆哆嗦嗦的微胖男人,还有副驾驶座的人性模具,好脾气如他也暴跳如雷,拽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拖出来,“共犯吗?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微胖男人吓得屁股尿流,哆嗦得不成样,“警,警察同志,我我,我是被威胁的,我不开车出来,他他要害我女儿。” 酒店里,警车追着黑色本田驶上马路的时候,某扇窗口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三号门已经无人看守,其他警力也被调遣去追捕。他嘴角勾起笑,在没有一丝灯光的酒店里,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往卫生间走去。 推开门,冷白的月光勾出卫生间模糊的轮廓,他无视躺在墙角的那位蠢女警,脚步悠然地往最里侧的隔间走去。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到长发披肩,跪趴在马桶盖上的人,诡异地笑了起来,将他长着脏污指甲的爪子伸向了她。 就在这时,灯光“唰”的一下大亮,整个酒店瞬间亮白如昼,他不适应地用手臂挡了一下光,顾不上适应光线,连忙将陈茵粗暴地拽起来,快速往外走。 走廊右侧起伏的脚步声快速逼近,他一秒不迟疑地往左边奔去,快了,快了快到安全通道了越来越近到了! 他猛地拉开门,一丝放松没来得及爬上眼底,他的表情转而暴怒扭曲起来,仅仅一息间,他又挂上冷静阴郁的笑。 徐景行站在安全通道的出口,身旁并排站着另外两名刑警,以一种警戒又蓄势待发的姿势,持枪对着他。 而另一侧的刑警很快赶到,两拨人员汇合,将他团团围住。 高健退无可退,像是一只困兽犹斗的怪物,不知从哪摸出一把袖珍的水果刀,抵着陈茵的脖颈,“都让开,否则我割断她的喉咙。” 徐景行紧盯着他掣肘的人,目光微闪,谨慎且缓慢地后退。 高健拽着陈茵一点点脱离警方的围困,精神高度紧绷中,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抵在腰部的硬物,缓缓低头下,看清硬物时,呼吸猛地窒住,目光再往上,看向他劫持的人,哪里是陈茵,根本就是那个蠢女警。 韩可缓缓站直,用枪抵着高健,一寸寸脱离他的掣肘,“你想不想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手铐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冷光, 金属“铛~”的一声碰撞, 这个游走于法律之外的杀人狂终于落网。 逼仄的审讯室连窗户都没有,像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罩子, 天花板上嵌着几条灯柱,冷色调的灯光将高健的脸照得异常苍白,他的长相算得上周正,外貌并无攻击性,甚至带着点文质彬彬的气质,若是掩了眼中的贪婪,也不挂上阴翳的似笑非笑, 光是这样一副皮囊太容易欺骗人。 他坐在审讯椅里的姿态堪称随意,目光也不安分,颇有趣味地打量着审讯室的布局, 奈何审讯室太过单调,一目了然,他扫了一眼便无趣地收回目光。 黄健翔和李由走进审讯室,高健不躲不避地和他们对视一眼, 又挂上了面具般的似笑非笑。 徐景行因为这个案子涉及他的母亲而避嫌,站在单向玻璃外听审。 韩可揉着脖子,摇头晃脑地看着高健, “这混蛋下手忒准, 直接敲在我的穴位上, 痛死了, 好在也没晕多久, 要是陈茵被他挟持成人质,现在估计还没消停。” “嗯,你这次功不可没。”徐景行说:“给你申请奖金。” 韩可成天闹着要奖金,真说给她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二货气息十足地摸着脖子说:“嘿~大家都辛苦,你去申请个小组奖励呗。” 李由是老资格,审讯过的犯人无数,像高健这样的也是难得一遇,他问:“八年前《画魂》剧组的两起命案都是你干的?” 高健稍稍挪了下身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用回答“吃饭了吗”一般的随意的口吻答,“是我干的。” 黄健翔板着的脸和眼镜一样方,“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高健颇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笑,“你觉得呢?” 像高健这种聪明且目无法纪的犯人,不仅难抓,审讯起来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黄健翔加班熬夜累出的肝火可以炸天,又被他略带挑衅的语气一激,眼看就要爆,被李由在桌下拍了拍,才咬着下颌稳当地坐着。 李由从善如流地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刘楠楠那贱人死有余辜。”高健眼中没有任何愧疚之色,“含着金汤匙出生,过着最优质的生活,自以为高人一等,对别人随便欺凌,我想到她那副嘴脸就恶心,她活着能干什么?只会让别人不快,死了才省心。” 徐景行在外面提醒,“他不是蓄意谋杀刘楠楠,是激情杀人。” 蓝牙耳机滋滋响完,李由说:“你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杀刘楠楠,只想强奸她吧,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杀了她?” 高健被逮捕后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但很快被他修复,随意道:“突然就想了,可能是她的反抗太激烈了吧。”他耸了下肩膀,“太久了,记不清了。” 你问什么他答什么,看似配合,说的却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像他作案一样,真假虚实全部参杂在一起,让人难以辨认。 “后来呢,”李由掂量着他话里的真假,继续问:“之后为什么要杀那些女性?” “就像有人喜欢养宠物,有人喜欢运动,嗜好不同而已,我有这种需求就这么做了。性和攻击性是人最基本的原始欲望,只不过我宣泄出来,而你们,用虚伪的理性压制它。” 高健的论述十分冷血,完全视生命为无物,审讯室外和监控室里围观审讯的刑警们不寒而栗,要不是不能严刑逼供和暴力执法,恨不得揭竿而起狠狠教训他。 大家一晚上轮番上阵和高健斗智斗勇,他的心理素质比城墙还硬,插科打诨,满嘴没一句实话,不是夸大其词就是捏造一些错误的细节,愚弄警察似乎让他感到有趣,就是那种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 一直审到凌晨三点也未能从高健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只好先将他关进拘留室,大家各回各家。 徐景行披着夜色到家,几年的刑警生活,让他习惯了三更半夜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屋子。 推开门,屋里一如既往地安静,玄关却多了盏静静照耀的灯,开门的一瞬,他感觉屋子里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暖黄的小灯消融了一身疲惫,徐景行去客房洗了澡,轻手轻脚地躺上床。 颜子意睡得浅,意识模模糊糊的,感觉徐景行躺下来,翻个身搂着他:“回来了?” 徐景行暂时抛却那些焦头烂额的事务,陷入温柔乡里,身心放松,四肢舒展,香香软软地抱了满怀,“吵醒你了?” “没睡熟。”颜子意从薄被里伸出一只手去够手机,被他抓回来,徐景行说:“快四点了。” “哦。”颜子意将一肚子的问题,和想对他说的话通通咽回去,高健虽然抓到了,可一个人回来后心总是放不踏实,直到现在,和他实实在在地躺在一起,她才将一颗心平稳安放,闭上眼说:“太晚了,抓紧睡。” 翌日清晨,天光微凉,笼着窗帘的房间光线暗淡。 颜子意半睡半醒间翻了个身,闭着眼隐隐感觉不对,一下子就醒了,手伸过去摸了摸他那边,被窝是凉的,徐队长破天荒地没捱到最后一秒起床,再龙卷风般地席卷到市局。 颜子意抓了下头发,将那些毛躁的发捋顺,汲着拖鞋去卫生间,白色棉质睡裙松松地晃。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从外边轻轻推开,那人已经穿戴整齐,衬衫袖子挽到肘关节,站在盥洗池前剃胡子,一脸禁欲认真,又透着股居家的男人味。 颜子意靠在门框上看他,心头温暖,喜欢夹杂其间,和镜子里的他对视一眼,笑意爬上眉梢,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带着点未醒透的鼻音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点去局里。”徐景行剃好胡子,指腹在下颌蹭了一下。 他起这么早,想必是那边不太顺利,颜子意问:“高健审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的突破。”徐景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你呢,今天有什么事?” “我”颜子意和他的眼神对上,不知他的眼里从哪映出一道光,总觉得有些烫人,她的脑子突然空白了一秒,话语就窒住了。明明已经开过口,明明早就想好了,可到了开口的关头,突然又怯了。 徐景行看着她闪躲的目光,大概猜到什么,伸手在她的后脑揉了一把,“先洗漱,我在客厅等你。” 他刚走开两步,手腕一紧,又被她抓住。 “徐景行。”颜子意紧紧抿着唇,目光盈亮地看着他,一呼一吸地延长沉默。 “嗯。”徐景行平静地回视她,耐心等。 记忆像烟一样,看似轻薄,一缕一缕地罩在那,总是看不透。颜子意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我有话对你说,你还记得王瑾出事那天早上吗?本来那天就想对你说了,我想说的是—”她语调又顿住。 徐景行走回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弯下腰,温软了目光:“要是很难开口就别说,我可以等。” “不行等了,”颜子意拧了下眉,好似用了点劲才开的口,“我认识高健,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知道一些,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但有些东西应该还是有用的。” 徐景行眸中暗光微动,猜到她要说身世的事,却完全没意料到和高健有关。 话一旦开了口,再说就容易多了,颜子意继续说:“我是父母领养的,在那之前我和高健在同一所福利院,就是他藏秦导的那所废弃福利院,我被爸妈领养的时候正生病,那时候年纪小,记忆比较模糊,爸妈应该是想让我觉得我就是他们亲生的,有意无意地误导我,好长时间我都分不清哪些是做梦,哪些是真的,很多回忆是被高健带去福利院后才想起来的。” 她想说的话太多,一下子全部涌上来,像一堆突然扯出的绳子,胡乱缠在一起,语不停歇地说完一段,她渐渐冷静下来,“后来一点点想起来,有些事情应该是他童年埋下的根,关系到案子,我要不要和你去市局做笔录?” 她的情绪毫厘不差地落入他眼里,那些过往似乎不止是不愉快,甚至令人恐惧痛苦,他轻声问:“是不是不愿意去想?” “嗯,”颜子意看着他,压在心口的话说完,像是卸下一万斤的重担,她轻轻一笑:“所以做笔录的时候你陪着我好吗?” “好。”徐景行轻拥住她:“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一直陪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晨光初露,天空澄清, 有淡淡的蓝色, 他们在小区楼下的小店吃早饭, 香软的粥和小菜油条, 两人心事重, 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开车去市局, 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路上车来人往,行色匆匆,时光和行人一起跋涉在路上,从不为谁停歇。 今天特意早起了些, 到了市局才发现比他们早的大有人在,市局的伸缩门外挤满了扛着□□短炮的记者,将本就不宽的大门拥堵得水泄不通。 眼看快到上班的点, 老保安隔着伸缩门想清出一条路, 无奈在数量庞大的记者前,他就是个伶仃的小老头, 只好无所适从地坐回保安室,端起他的大牙杯喝了口茶压惊。 高跟鞋连环杀人案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 加上后来各种捕风捉影的流言和市局晦暗不明的态度,围观者简直一头雾水,直到昨晚, 陈茵的生日party上发生的事情, 被那些心有余悸的明星们发上微博, 网友们热浪叠涌,新闻媒体直接高潮。 颜子意看到记者时连忙俯下身,胸腹紧贴着大腿,头垂得低低的,缩成一小团。 徐景行侧头看她一眼,微微弯起嘴角,一转方向盘往市局后的街道开去,将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扫了眼四周,拎着她的后颈把人拉起来,“没事了。” 颜子意松了口气,“这是哪?离市局远吗?” “待这等着。” 徐景行撂下四个字,人就走了,颜子意百无聊赖地坐在车上等,一晚上心惶惶的没想到这茬,这会儿才翻出新闻看,大致了解情况,拨通张舒莱的电话,沟通近期的工作。 工作谈的差不多的时候,车门“嘭”的一响,车身轻晃,徐景行回来了,他取出购物袋里的东西,说:“转过来。” 颜子意瞥了他一眼,会心笑了,挂了张舒莱的电话,乖乖转过去,抬手将两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徐景行将棒球帽往她头上一戴,看看不太对,又摘了下来,将口罩给她戴上去,颜子意配合着勾绳儿,眼前一暗,帽子又戴上了。 下车拐去市局后门,颜子意被他牵着一路走,声音闷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你怎么想到去买这个了?” 徐景行看了眼时间走得飞快,难得早起一天,还是要踩着点打卡,闻言脚步缓了一缓,手一拽将她拉近了揽住肩膀,“好意思问我,自己不知道准备吗?” 颜子意鼻息间都是新口罩的布料味,口罩c墨镜和帽子其实她都备在包里,只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极少戴,他不喜欢她在娱乐圈,有意无意地,她便想和他像正常情侣一样,不要三遮五掩。 到了市局,徐景行将韩可一起叫进办公室,刑事案件询问至少要两人。 开始询问,他兑了杯温水,颜子意接过黑色瓷杯,两手捧着喝了口,陷入回忆, “高健的事要从安然福利院说起,记忆中福利院很灰暗,住的地方被高高的铁栏杆隔离着。房间里到处是杂物,孩子不分男女,扎堆睡在长长的大通铺上,屋里常年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印象最深的是总吃不饱,铁门也不常开,孩子们经常垫起脚尖,扶着阳台沿往外伸脑袋,眼巴巴看着马路上开过去的车。” 徐景行沉默地听着,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喉结隐忍地动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颜子意冲他一笑,色泽清恬,落入他眼里却薄脆如蝉翼。 她接着说:“不同年龄c健康状况的孩子分开住,我和高健都属于正常的孩子,他比我大几岁,住在同一个楼层。那种环境里,大家都是死气沉沉的,高健比一般人更沉默,经常被保育阿姨虐待和辱骂,被其他孩子嘲笑。 后来我听到些零零散散的传言,大概是他刚进福利院的时候有一双高跟鞋,也不知是他妈妈的还是哪来的,他特别珍惜那双鞋,白天将鞋藏起来,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他会偷偷拿出来,穿着在房间走来走去,有一次被发现,所有孩子围着他嘲笑,惊动了保育阿姨,要收了他的高跟鞋,他不肯,拼了命地抢,最后自然是没抢过大人,也惹怒了保育阿姨,亲眼看着保育阿姨用剪刀将皮革一块块剪下来。 他或许有点恋物癖,或许只是一种怀念方式,毕竟年纪小,在那种地方接触的东西都是不正常的,对于人性的概念模糊,心理需求没能被正确指引,慢慢变得扭曲,他对高跟鞋畸形的迷恋大概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等等。”韩可连忙插进一句,“你刚才说保育阿姨虐待和辱骂他,为什么用这么重的词。” 颜子意紧紧攥住杯子,每一根手指都异常用力,骨节都绷着,“不止是保育阿姨,管理员c医生c院长似乎每个大人都可以随意打骂孩子,气氛非常压抑,我们每天都活在恐惧里。” 颜子意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记得秦导被高健关的那个铁笼吗?” 韩可僵硬地点了下头,总觉得她接下来的话一定很沉重。 “要是哪个孩子犯错了就要被惩罚”颜子意的目光定定的,好似盯着某个地方,又好似没有焦距,那天高健在废弃的福利院,拽着她往铁笼塞的时候说“不听话要受惩罚”,这句话莫名和管理员冷硬无情的声音毫无二致地重叠了。 她无声喘息着,感受得到自己每一下呼吸的频率,听到自己的声音说:“犯错的孩子会被关进铁笼里,铁笼在公共场所,其他孩子可以参观,从而产生畏惧感那不该,不该是对待人的方式”她痛苦地闭了下眼,可锈渍斑斑的铁笼像是锁在心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就像对待一只动物,打他c骂她c喂他,驯养他,直到驯服为止,让他乖乖听主人的话。” “天~”韩可差点忘了呼吸,简直丧心病狂。 极力克制的情绪在空气里波动,徐景行的眸中蕴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将她紧紧攥着杯子的手,一点点掰开,纳入掌心。 “都是过去的事了,”颜子意故作轻松地说,“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正确的是非黑白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很多事都非常蹊跷。 我觉得那所福利院不是单纯的福利院,而是贩卖儿童的窝点,孩子来去的频率很高,不仅收领养费,价格还很昂贵。” 韩可脑子一抽,问:“你怎么知道费用高?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我爸妈说话,说我命中注定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去福利院□□的时候付不起高额的领养费,又不甘心离开,苦苦哀求管理员,管理员烦了,就把我送给他们,没收钱。 因为我那时候淹了水,生病了也没人治,被丢进住疾病和残疾孩子的屋子,爸妈应该是看我可怜,抱回去细心照顾,一直把我养到这么大。” 颜子意犹豫了几秒,说:“可能是我敏感了,但我总觉得福利院不止贩卖孩子,还逼女孩做雏妓,我不小心撞见过一次她被一个男人摁在床上正常来说孩子越小越容易被领养,男孩也容易被收养,其次是漂亮的女孩,可我住的那层有不少女孩,也有一些男孩,包括高健,都是十来岁长得好看的孩子” “那就是说除了把不健康的c不同年龄的孩子分开外,被卖的和被‘卖’的孩子也分开。”韩可看看徐景行,又看看颜子意,突然缺词短句,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你长这么好看,那场病也是因祸得福啦,呵呵”她干笑两声,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还不如闭嘴。 颜子意扯了扯嘴角,“对,我很幸运。” 徐景行说:“昨晚黄健翔问高健,刘楠楠是不是他第一个杀的人,他回答‘你觉得呢?’,这其间说不定有隐情。安然福利院大概十几年前倒闭,韩可,你立刻去查相关的案卷,除了刑侦,经侦那边也是重点。” 韩可问:“你是怀疑他在福利院就杀了人?” 徐景行:“杀人犯往往不是一蹴而成的,他杀了刘楠楠后没有惊慌恐惧,很快策划另一起谋杀,他第一次杀人的忐忑和挣扎,可能在之前就经历过了。” 韩可觉得这间办公室的空气都是沉了,抱起本子飞快逃走。 一息间,办公室变得无比安静,某种幽微的情绪在空气里流窜。 颜子意看着他,倏地笑了,用指尖去揉他凝固了的眉心,“都过去了,你不是说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怎么脸比我还苦。” 徐景行眸色深而沉,像是不透光的深潭,目光笔直地看着她,“子意,”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你不用这样?” 颜子意眨了下眼:“嗯?” “在我面前不用强颜欢笑,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想哭就哭出来,害怕就说出来,不要压抑自己。” “可是,”她还想笑,眼中却泛起水色,“可是笑多好啊,你笑,别人也会开心,哭,谁都不喜欢。” 徐景行将她按在自己的肩甲处,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不在意你是哭是笑,我只在意你是不是开心。” 一瞬间,日积月累,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心墙,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地轰塌了,她紧紧攥住他腰侧的衬衫,眼泪从心底溢出眼眶,嘴角微微翕动,十多年不敢提及的话终于说出口, “我逼着自己别去想,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害怕,睡觉也不敢关灯,要是梦里回到那个地方,就被吓得哭醒。那时候,我们为了不挨打,为了能被领养,学着乖巧,谨小慎微,一个字不敢多说,连眼神都是怯懦的。我永远忘不了发着高烧被扔在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死了,最渴望的是能喝上一口水哪怕后来被收养了,爸妈对我很好,我还是畏惧大人,不会表达,不敢开口,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那些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她字字句句全化成针,扎在他的心口,温热的泪水顺着脖颈滑下,徐景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没事,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在他轻声的诱哄中,她慢慢泣不成声,将所有秘而不宣的苦楚,不曾言说的秘密,全部哭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颜子意用纸巾捏着鼻头,眸底潋滟着水光, 阳光被揉进空气里, 明晃晃地落在哭肿的眼皮上, 有些刺目。 徐景行眸中蕴着几点阳光, 像是荡漾着的笑意, 问:“哭够了?” 颜子意不是三岁小孩, 二十多岁已经很能收敛情绪了,方才哭得痛快,羞赧也跟着眼泪一起爬上来,她点了下头,岂止是够了, 简直哭结实了。 徐景行又问:“舒服了?”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声,将她心底捂烂了的陈年旧事发泄出来,身心从未如此轻松舒畅。 徐景行不知从哪弄来条毛巾, 浸了凉水拧干, “敷一下,我先出去, 你自己待在这。” 颜子意接过毛巾贴着眼睑,问:“需要我把高健的个人信息全部列出来吗?” “这样最好。”徐景行揉揉她的发, “走了。” 系统内各单位已经将当年福利院的有关资料传送到市局。 李由看完韩可的笔录,将七零八碎的信息连成一串,组织了下语言说:“福利院十二年前被依法取缔, 但刑侦c经侦都没涉及, 可获资料上也没有凶杀案。那时候公安c民政c卫计这类部门频繁收到举报信, 这种情况不是有人恶搞,就是真的有问题,这些部门去福利院常规检查,查出许多地方不合格,扯皮了一段时间,福利院的执照被撤销了,那些孩子也转移到其他福利院,全记录在案,都是些不健全的孩子。” 打印机吱吱吱响完,韩可拿起新鲜出炉的资料,“那时候报社刚开始做电子版的报纸,否则十二年前的报纸真没地找。” 一则篇幅适中的报道,配着一张小图,在报纸不甚起眼的角落,“不正规经营”五个字,潦草地将福利院的所有过往一笔带过,谁能想得到其间藏的污纳的垢,一些人恰好在“未曾想过”的保护下为所欲为。 韩可说:“福利院要真像子意说的那样,这样的结局未免太不尽人意了吧。” 李由叹口气,“我们查案,主要依靠人证c物证c口供,其中最重要的是物证,因为只有物证不会说谎。” 而现在人证也只有颜子意和杀人犯高健,对于这种陈年旧案未免太过单薄,平淡无奇的旧案,想从中找突破口审讯高健也是一道难题。 徐景行从一叠资料里抽出一张,递给一同事,“和派出所负责死亡登记的同事对接,看看安然福利院最后一次年检的人员名单里,有没有在福利院倒闭前死亡的?” 那人拿着名单飞快地去核实了。 李由说:“如果福利院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有人非正常死亡,他们确实不敢报警。如果真是高健在福利院杀了人,逃走,进《画魂》剧组做场务,后来又弄了‘高健’这个假身份在燕京安顿下来,时间节点也对的上。” 徐景行:“他计划谋害王瑾和黄思雨,通过介绍广告资源接近她们,每次拍摄还从广告公司挣抽成,谋财害命都很有手段,难怪短短八年能在燕京攒下两处房产。” 韩可见识了高健的无情和残忍,同时也窥探到了他不堪回首的生平往事,命运二字在这个男人跌宕的人生里显得尤为浓墨重彩,没有谁天生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身处绝境,濒临杀戮,一步错,步步错,他终究是走向了深渊。 她趴在桌面长叹短嘘:“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一会儿最好别叫我去审讯他。” 黄健翔砸了个纸团到她的脑门,“韩警官,请不要感情用事,就算他再值得同情,也不足以掩盖他灭绝人性的谋杀。” 韩可要死不活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警察也是人啊,哎,真是个残忍的职业。” 过了一会儿,核实死亡登记的同事回来了,“徐队,有个叫刘春燕的保育阿姨,死于福利院被取缔前,死亡时间是四十一岁。” 听到保育阿姨时,徐景行和韩可对视了一眼,徐景行立马问:“有刘春燕的影像资料吗?” “有一寸彩照。” 韩可蹭地站起来,“我去叫子意来辨认。” 颜子意拿着照片细细辨认,“看着眼熟,只是我离开福利院快二十年了,不敢百分百肯定,不过—”她凝神想了会儿,“负责我们那层楼的有两个阿姨,我记得和高健不对付的阿姨有斜吊眼,面相凶,这个特征符合。” 徐景行接过手机,认真看了眼刘春燕的眼睛,说:“至少有两重保障了,试试。” 审讯室门前,李由迟疑道:“你确定要上?” “没事,先撬开他的嘴,审到八年前我再避嫌,”徐景行略一笑:“你们不说谁会知道。” “哎~”李由还没开口,徐景行已经走进去了,他连忙几步跟上,就算他们又瞎又哑,监控也能瞎了哑了吗? 徐景行神情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李由悻悻看了眼监控,虚扶了下额头。 高健昨晚想必是没休息好,眼底多了抹青色,冷光下面色白得瘆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景行,“徐警官,我还以为市局的警察全轮一遍才看得到你,没想到这么快,希望你的问题不要和他们一样无趣。” “今天我们聊些别的,希望我的问题不会让你失望。”徐景行翻开资料,公事公办地开口:“高健,男,30岁,未婚,户籍燕京,毕业于燕京职业学校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后一直从事服务员,无近亲。” 高健一副洗耳恭听,静待下文的模样,他深褐色的眼睛像是空澄的琉璃球,实则暗含无数玄机,一层藏着一层,难以揭开。 徐景行将资料合上,说:“以上信息,包括高健这个人全是虚构的。” 高健面色微变,好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面具般的笑似乎不那么收放自如,而是僵在了脸上。 “陈恩泽,男,29岁,幼年被安然福利院收养,十七岁那年离开福利院。”徐景行微微前倾,“为什么十七岁才离开福利院,陈恩泽?” 横亘十二年,没有任何明确的案卷记录,全凭他的推测,只能拿出经年累月的审讯经验,十八般套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 高健直直回视徐景行,眼神带着强烈的防备,半晌,狡黠一笑,“徐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幸运,出生就有父母照顾c保护我是在福利院长大,那又说明了什么?” 徐景行拿出福利院倒闭的报道,起身放到高健面前,“这件事,你知道吗?” 高健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微微眯起眼看向旧时的报道,尾音微扬地“哦~”了声,耸了下肩,遗憾道:“这么快就倒闭了。” “那这个呢?”徐景行将刘春燕的照片放在他面前。 高健死死盯着照片,放在桌面下的手不自知地动了动,缄默许久,紧抿的唇缓缓开启,“徐队,你似乎对安然福利院的事很感兴趣,《画魂》的案子不用问了是吗?这样的话麻烦送我回拘留室,我需要休息。” “不急,”徐景行淡笑着看他,“先了解十二年前你企图杀死刘春燕的事情。” 高健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徐景行话里的意思,连面具也忘了带,露出一瞬错愕和思考的表情,将徐景行的话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冷冷看向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景行淡定自若:“字面意思。” 高健面色阴郁,字字从冷硬的牙尖磨出来,“什么叫企图?” 徐景行笑而不语地凝视他,将他的疑惑拉长,让他神经紧绷,少顷,不徐不缓地开口:“人有没有死你不知道吗?” 高健猛地站起来,下身被禁锢在审讯椅里,上身大幅度地前倾,恶狠狠地瞪着徐景行。表情的剧烈变化,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带着假面的怪物。 徐景行平静地和他对视,李由亦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个反应,刘春燕的死一定和他有关。 少顷,高健眼珠一动,缓缓抽回目光,坐了回去,轻慢地笑了起来:“诈供吗?徐队,这招留给其他人吧,对我,没用。” 徐景行无所谓他的话,语调轻松,却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当时一定惊慌失措,毕竟第一次杀人,又急着逃跑,没有时间回头检查她是不是死透了。”他顿了几秒,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否则,为什么查不到她的任何死亡记录,是你毁尸灭迹了吗?” “不可能!”高健嘶哑地喊,方才或真或假的镇定全然分崩离析,奔流的血液迅速涨红他的脸,将他满手杀戮铸造的面具冲撞得支离破碎,咬牙切齿地说:“我亲手杀的她,用绳子勒住她的脖子,非常c非常用力,她的反抗越来越弱,四肢抽搐,一动不动” 审讯室色泽冰冷的墙面在高健眼里一寸寸消失,灰暗的福利院在脑海中缓缓筑了起来。他无数次试图逃跑,无数次被抓回去,那个女人坚硬的鞋跟踩在他满是创伤的手臂上,一次创伤会愈合,但要是反复伤害c反复感染,恨意终究会像增生的纤维一样不可逆转。 徐景行等他的眼神平静后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高健面具龟裂后似乎懒得再修饰,露出他最本真的冷漠,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发泄的快意:“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人阻碍我,这个女人,早就该死。” 徐景行接着问:“福利院的举报信是你写的吗?” 高健嗤笑一声,“那时候太年轻,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没用的警察身上,就该多留他们几年,让我自己动手,有一百种方式让他们生不如死。” “刘楠楠呢,你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非得杀了她?” 徐景行问完,高健没有直视他,而是眼神不自然地往一旁飘忽,徐景行紧接着问:“或者说,你是强奸不成所以杀了她?” 他步步紧逼,高健脸色愈冷,徐景行毫厘不差地辨析他的神色,逼视着他,“再换种说话,你为什么强奸不成?” 高健抿紧双唇,怨毒地目光盯着他,呼吸一下下粗重。 徐景行最后一根铁锥对准他的软肋狠狠戳下去,“不说的话,我来告诉你因为你不行,以刘楠楠的性格一定嘲讽了你,但她没想到你会恼羞成怒地用刀捅她,你也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居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所以你之后的每一次杀戮,才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那些女性慢慢死去,而你则在死亡边缘侵犯她们,因为你想延长这种快感。” 这段话像是一个火引,引燃审讯室里的惊雷,掀起燎原大火,高健的瞳孔骤缩,勃然大怒,激烈地挣扎嘶吼,金属手铐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徐景行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该避嫌了,站起身拍了下李由的肩膀,“剩下的都是细节问题,你们慢慢审。” 李由抹了把虚汗,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时机和信息的把控不能有一丝差错,一路诈供下来简直就是心理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虽然高健落网c审讯一切顺利, 毕竟案件横跨八年, 还得加一个刘春燕, 大量事务需要一一落实,等案件彻底完成已经到了五月未。 徐景行这个月第一次休假,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的同时神智全然清醒,房间昏暗安静, 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刷地一下拉开窗帘, 热烈的阳光涌进来, 他快速洗漱穿戴, 拨着她的电话出门,足足听了一分钟绵长的“嘟~”, 徐景行挂了电话, 走进电梯, 梯壁光滑如镜, 他看见自己微咬着下颌, 一身黑衬衣黑西裤, 笔直地站着。 出了电梯,又给她拨了个电话, 直到启动汽车,她依旧没接,小风夹着一丝躁, 从未合拢的窗户蹿进来。 徐景行将手机固定在支架上, 点开一个软件, 高健落网后一时忘了卸载,出于尊重也没用过,想到那个小女人,又有些躁了,昨天说好的,她一大早出门,连条信息都没给他发。 颜子意这边的记者招待会接近尾声,手机调了静音放包里,小艾帮她提着包在后台等。 新旧《画魂》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始和终,事件一直高热不退,电影已经决定不再拍摄,投资人也没太刁难。 秦守宜说完最后一句话,在连片的铝镁灯下退场,其他一众演员也跟着退场。 记者会结束,人很快散了,秦守宜支开助理和司机一个人坐在后台,眼神没焦距地落在虚空,多年的执念尘埃落定,心却成了一个空唠唠大洞,给了全国网友和《画魂》的影迷一个交代,却无论如何给不了自己一个交代。 “秦导,不走吗?”颜子意递给他一瓶水,在他身旁坐下,“还在自责?” 秦守宜接过水,眼神还是空茫茫的,许久,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毕竟两条命。” 颜子意拧开水喝了口,“她们俩是很让人惋惜,可如果您不这么做,会有更多的女性受害,八年,十八年别说抓住他,这八年甚至没人知道他。” “是我选的她们参与拍摄的,二十多岁的姑娘,大好的年纪,满怀期待地来,结果”秦守宜眼里流露出伤感,抬起自己的手,手心手背地翻着看了眼,“我觉得是我把她们推向高健。” 生死大悲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颜子意站起身,“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的人总要过下去,想想那些幸免的姑娘,也是你救了她们我先走了。” “等等—”秦守宜叫住她,目光闪了闪,说:“听说你和她的儿子在一起?” 颜子意回头,扬唇一笑,眉间都是遮不住的欢愉,“嗯,和他在一起。” 秦守宜失了语言,直愣愣地看她,又好似不在看她,慢慢的,深刻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挺好的,走吧,可能还有记者,你注意点。” 暗恋是世界上最怯懦的感情,随着时间催生的风,有可能分崩离析,也可能在心口长成一根温柔的刺,深入三尺,不敢触碰。 徐景行认得她的保姆车,将车停在保姆车后边,车窗降下来,后仰在椅背上,指尖夹着点燃的烟搭在窗沿,透过青白的烟看向大厦出口。 主演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她倒是耐得住性子,磨磨蹭蹭也就算了,电话也不接。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她出来,带着鸭舌帽c墨镜c口罩,低着头一路快走,小助理颠颠跟在后头小跑。 颜子意听到“滴~”的一声喇叭响,隔着墨镜看见许宸弋坐在一辆宝蓝色,造型夸张的小跑上。高跟鞋命案他作为嫌疑人被拘了两天,放出来后被他爸盯得紧,消停了一阵子,想必是案子结了,他又出来浪了。 许宸弋确定是她,以一个无比骚包的姿势推门下车,往车身一靠,一身胡里花俏的名牌和宝蓝色小跑相得益彰,“妞儿,好久不见啊。” 颜子意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土不土?”她摘下墨镜问:“局里出来后怎么样了?” “啧~提这个就来气,”许宸弋顶了下墨镜,眉一挑,“姓徐那个什么破队长,你知道他吧?油盐不进,整整扣了我两天,穿件黑衬衫就以为自己是包拯啊?” 颜子意:“” “亏得你小丫有良心,给我做不在场证明,还张罗着找视频,走着~哥哥请你吃饭。”许宸弋下意识地去勾颜子意的肩膀,不料还没挨到一点布料,手腕一紧,被人直接拧了回来。 他正想发作,见是徐景行略一惊讶后又有些许尴尬,毕竟背后说人坏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转着被拧的手腕,语气十足纨绔:“这位人民警察,和朋友吃饭也归你们管吗?您可真忙呐。” “警察不管你和谁吃饭。”徐景行晲了他一眼,揽住颜子意的肩膀往自己身上一靠,“但你和我的女朋友吃饭,就归我管了。” 颜子意有些尴尬,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有种偷情的心虚。 许宸弋一愣,呆若木鸡地杵在阳光下,墨镜滑稽地滑下一截,露出他惊愕的眼,还没咂摸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颜子意已经被他掳走了。 我~日~啊~ 他晃了晃凝固成一团的脑浆,感觉世界都疯了。 他力气大,颜子意被他半推着塞到副驾驶座,感觉腰都麻了,等他上了车,她呼吸轻轻的,侧头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景行拽过安全带系上,插进车钥匙,余光都没分她一点,不冷不热地说:“心灵感应。” 鬼才信。 颜子意抿唇轻笑,不在这关头碰他的逆鳞,恭维道:“你这本事,真厉害唉。” 徐景行:“呵—” 颜子意:“” 汽车启动前,颜子意指尖插进他的皮带边儿,勾着轻拉,“回头。” 徐景行本不想理她,只听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紧接着“喀噔~”一声,安全带松了,他微眯了眼,一秒后,熄火,上身转过去,下一秒,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柔唇贴合,她闭着眼,吻得细致认真,学着他吻她的样子,一点点吸吮轻噬。 徐景行一时没回应,微睁着眼看她,阳光被车窗过滤,落在她的眼睫上,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在目。 没多久,沉氲的黑眸再难淡定,幽荡荡翻滚起来,开始回吻她。 他一动她便有感觉,不禁嗯了声,往后缩,立马被他扣住腰贴向他。 他闭上眼,用舌尖稍用力舔她,力道重,动作却很慢,由里向外画着圈滑舔。 颜子意腰麻得不行,呼吸也不畅了,又被他掣肘着动不了,胯骨还抵在中控区上,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没多久就呜咽要挣开他。 他眼尾勾起一丝笑,紧贴着她的唇重重地吮了一下,才放开她。 颜子意脸颊爬上两抹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本来还想解释的,看他气已经消了,便细细地喘着气,懒得解释了。 徐景行的指尖贴在她的胯骨上揉着,亲亲她的鬓角,轻笑,“缺乏运动,明天和我一起跑步。” 颜子意瞥了他一眼,眼尾微微勾起,可能是刚他折腾的,小眼神生生勾出一丝媚意,“晨跑吗?” 赖床精徐某,大言不惭地说:“晨跑不行,其他晨间运动义不容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两人在车上腻腻乎乎, 耽误了不少时间, 到墓地的时候日头已经老高, 推门下车的一瞬像是踏进了沙漠。 不是清明,墓地空荡荡的卷着风, 一辆汽车却已先他们一步到来,秦守宜微微颔首,拉门上车, 车轮扬起一阵黄沙, 在盘桓的山路上滑远。 山坡上一块块色泽暗沉的石碑, 半隐在柏树浓郁的深绿里, 徐景行眯了眼,回头看她, 她没打伞, 大把的阳光泻在脸上, 配着黑裙, 衬得肌肤雪白。 “热吗?”他将她拉到身前。 颜子意本看着秦守宜的车尾走神, 被他拉回神思, 眼底蕴着阳光,弯起笑, “不热,走吧。” 几百级台阶窄且直,她任他牵着, 走在茂密的柏树间, 到了高处便凉了些, 山风拂来,树叶簌簌而响,他走了八年的路,第一次,有她陪着。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清淡,徐景行静静看着,和任何一次在荧屏上看到她一样,这个十月怀胎生他的女人,总是带着种微妙的陌生感。 墓碑前已经摆着一束小白花,犹带着水珠,颜子意将小百花挪开些,和手里的花并排摆着,又掏出纸巾,将石碑擦拭了一遍,徐景行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石碑。 墓地很静,只有风穿过松柏的喘息声,她有丝恍惚,回想起近来种种,仿佛从一场荒谬的梦中苏醒,每个细节却又清晰得可以触碰。 而他们,无论是年少时懵懂的初恋,还是再遇时的刻骨深爱,都那样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走进彼此心里,像是量身定制的磁石,不管时光多悠长,一旦相遇,定会紧紧依附。 颜子意站在树影里看他,穿了件挺括的白衬衫,他皮肤白,脸型好,身形又挺拔,不挑制式和颜色,穿什么都好看,好看得她一秒都不想离开。 她抠了抠他的掌心,徐景行被骚得痒了,顺势握住她的手指,侧头对上她水波盈盈的眼眸,问:“在想什么?” “想你。”颜子意声音轻,融进温驯的风里:“刚分开那会儿,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闲就忍不住想你。” 开心或委屈,接了好片,拿了奖,就连早餐吃了什么,都想告诉他,却也只是想想而已。时光日复一日,愈发不敢肯定他还在意自己,愈发地,不敢开口。 徐景行问:“如果没有这个案子,会找我吗?” 颜子意浅浅一笑,有些自嘲,“不敢,我这几年在工作上慢慢有了话语权,工作重心一点一点往燕京移,留在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想着说不定哪天能偶遇你,可又怕” 怕再遇在某个舞会,他西装笔挺,挽着富家千金或是女明星而她,以旁观者的姿态,假装不在意。 “第一次去市局做笔录那晚,你问我,如果我知道你妈妈发生了意外,还会接那部戏吗?我没回答—”颜子意吸了口气,“我想,我还是会接,很多事情都比爱情重要,这个选择我从没后悔过。” 徐景行的掌心贴着她的后颈,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可我后悔了,时间不能倒回去,不然,我不会和你吵架,不会逼你选择。” 所以他还是败给了年少,败给了幼稚和冲动。 颜子意被惹得眼睛湿润:“你呢?有想我吗?” “没想,”徐景行用下巴抵着她的额角:“要是在电视上,新闻上看到你,就转台。” 颜子意:“” 她伸手掐他的腰,鬼知道她多想看看他,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从男孩到男人,会是什么模样却不能够。 “看到又见不到,更难受。”徐景行看向远方,天色青白,山峦浅淡,相接处恰到好处地融化了边界,他由着她掐,轻声纵容:“也不是完全没想,有一次特别想。” 颜子意抬头,追问:“哪一次?” 记忆被点拨,连细节也浮了上来,徐景行目光微闪,硬生生将话题扭了个比肝硬化还硬的转折,“饿了没有?回去了。” 颜子意不依不饶,“我都说了,礼尚往来。” 两人往坡下走,徐景行一路被她蛮缠得不行,坐进车里,打开空调,在嗖嗖的冷气里开口,“我实习的那个冬天,天天下雪,特别冷,干的都是些基层调解的事情,成天被吆五喝六,就想到去西藏找你那次,在冰天雪地里被使唤着干活。” “有一天晚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你家那个小巷口,不知道去干嘛,又不想走,干脆蹲在路边抽烟,”他将手放在冷气口吹了两秒,带着凉意握住她的手,黑眸深深,看着她:“那晚,特别想你。” 小巷子没有车水马龙,掺杂着的叫卖声也在夜里歇了,积雪一层覆着一层,冰凉的安静渗进心里,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三支烟抽完,手指僵成衔烟的姿势,另一只手一直塞在口袋里,是温热的。 他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冷一热,两种触感同时抵达神经,感觉十分特别,分不清哪边是自己的手,就像是被人握着。 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他那个冬天反复尝试,像是把毒汁当琼浆饮用,独自品尝思念,舌尖全是苦涩。 现在想起来,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举动实在太矫情,他付之一笑,握紧了她的手,“中午想吃什么?” “想自己做饭,家里没什么菜,先去超市吧。”再遇以来第一天没什么事情干扰,两人纯粹地腻乎在一起,颜子意下载了个菜谱的app,看着手机,头不抬地问:“想吃什么?给你做。” 徐景行露出好看的笑,家这个字太温暖,他有些贪恋。 去了趟超市,满载而归,厨房烟雾升腾,颜子意系着围裙炒菜,徐景行挽起袖子,生疏地帮忙洗菜切菜。 锅铲翻腾,颜子意不时从热闹的锅里抽出目光看他,“蒜切好了吗?要切成沫啊少爷瘦肉不是顺着纹路切的鱼都杀好的你也抓不住徐少爷,您移驾客厅候着可好?” 徐景行气定神闲地捡起滑进水池的鱼,滑溜溜握在水龙头下冲,“我不是法医,刀工自然一般。” 颜子意从善如流地闭了嘴,再说下去,怕会扯出什么限制级话题,影响食欲。 吃完饭,拉紧窗帘,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颜子意做了水果沙拉,抱着剔透的玻璃碗在大腿上,徐景行大概有些手残,只会凑过头来抢她快吃进嘴里的水果,嘻嘻闹闹,电影也没正经看,冷色调的客厅生出了甜腻气息。 冷气将骄阳过滤成温凉,热腾腾的夏天却抵挡不了,一天热过一天,时间悠然而过,幸福藏匿在稀疏平常的生活里。 转眼到了盛夏,颜子意从甜品店出来时已经是傍晚,青灰色的天边堆着晚霞,停在路边的汽车被晒成蒸笼,她打开空调和车门,站在车边地等车散热。 正无聊,一阵嚣张的引擎声呼啸而至,大咧咧停在了她面前。 是一辆黑色重型机车,骑车的男人长腿撑地,劲瘦精悍的肌肉裹在黑色t恤里,寸头,古铜色肌肤,有着厚重的男人味,他摘下头盔,往车头一挂,扭过头,勾唇笑,劲c帅c痞。 他身后坐着个身段姣好的女人,画了浓妆,右耳的一排耳钉在霞光下流光溢彩,装扮是她一贯的朋克风,声音悦耳,“子意,好久没见了,去酒吧坐坐?” 颜子意略一算时间,有两三个月没见祁阳和祁月了,她直来直去地拒绝,“今晚没空,过几天去找你们。” 祁月松了搂在祁阳腰上的手,往后撑着,爽利地笑起来,“看你挺闲啊,身边连助理都没有,是不是要过气了?” “快过气了。”颜子意故作叹息,耸了下肩,指着身后的甜品店说:“混不下去了就开家甜品店,请你们吃蛋糕。” “好啊,我要芝士蛋糕。”祁月的目光在她脸上端详几秒,“气色不错,谈恋爱了?” “算是吧。”手心一震,颜子意点开信息看了眼,笑道:“和你说过的,原来那个。” “难怪,失眠症给你治好了。” “嗯,改天一起吃饭,介绍你们认识。” 都没急事,俩人叽叽喳喳地掰扯着,祁阳转着后视镜看四周的街景,适时插进一句,“前阵子你们剧组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高健就是小泽?” 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颜子意微垂了眉眼:“是他。” 祁月也收了笑,“他也是个可怜人,会变成这样,都是被逼的,我们那一帮孩子,现在不知道有几个过得好” 一句话,杂糅出悲伤,铁窗灰墙,牢狱不如的童年,那些往事即便是现在提起,依旧难以释怀。 “小女人。”祁阳嗤笑,轰轰启动机车,对颜子意说:“过来提前知会一声,走了。” “谁是小女人!?”祁月拧他的腰,两人笑骂着离开,黑色机车轰燃驶远,在烟霞布满的天际化作一个小小黑点。 市局没有大案,除了苦逼的值班同事,所有人兴高采烈地踩点下班,走到市局门口,看到他们近来满眼桃色c春情泛滥,把撒狗粮当主业的队长,正捏着手机站在路边张望,咬着的下颌一脸不满。 众人奏起了欢乐颂,一个个眉开眼笑,列队在徐景行面前走过。 颜子意和祁月聊得欢,开车到市局的时间晚了些,将将停下车,徐景行便大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半个身子探进车内,直接将她端到副驾驶座,连下车换座位都省了。 颜子意偷瞅他的黑脸,不经意地解释:“刚才遇到两个老朋友,聊了一会儿。” “老朋友?”她语气亲昵,徐景行难得追问一句。 “福利院住一个房间的,我出道以后才联系上。”她的身世不比寻常人,能算得上故人的只有他们俩。 徐景行问:“还认得出来?” “刚开始也不确定。”颜子意将领口往下扯,露出锁骨旁的一颗小红痣,“他们看到我拍的广告,认出这个,面容多少还有些小时候的影子,也就试着联系,没想到真是。” 三言两语,徐景行忘了方才的不快,用拇指腹按住那颗痣,蹭了蹭,拉好她的衣领,“这里我私藏了,以前就算了,以后再敢给别人看” 颜子意笑死,抱着他的头亲他,“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徐景行扬眉,“多爱?” 颜子意警惕地看他,不开口了,怕中了他的陷阱。 她不配合也没关系,徐景行单方面也能自导自演一出好戏,指头伸进衣领,捻着那颗红痣,“多爱,回家做做就知道。” 颜子意:“” 阳光散尽,暮色渐起,霓虹彩灯在日光收隐后摇曳,城市浸渍在华丽的光华里,灯光酒影之下却藏匿着鲜有人知的地方。 十盏射灯投出刺目的白光,四周都是色泽冰冷的墨色,白净斯文的男子记不清自己第几次被撂倒,全身痛到痉挛,一身细皮嫩肉第一次遭受这样残暴的对待。 可他无法承受的剧痛,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比他健壮太多,相比之下,他就像一支细瘦的竹条,竹条也不知哪来的毅力,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站都没站稳,就东倒西歪地扑向男人。 男人勾起嘴角,笑容嗜血且嘲弄,喷张的肌肉蕴着力量,像是一只捕食的猎豹。 他稍一侧身,自不量力的弱鸡直接扑到他身后的铁栏杆上,把自己撞得七晕八素,扶着栏杆喘了几口气,又踉踉跄跄地扑过去。 男人猫捉老鼠般兜着他玩,惹得四周讪笑声阵阵,玩够了,左右歪了下头,发出咔叱两声,身后的人再次扑了过来。 身一侧,手一抬,刚好将那人的头夹在胳膊下,将拳头捏的咔咔响,慢慢抡起,紧接着,一下下又快又猛,击向他的脸。 拳拳入肉,声声闷响,灯光开始晃荡,他的眼睛昏花,鼻梁歪斜,温热的血液从鼻腔流出,顺着脖子下滑,整张脸青紫充血,面目全非。 男人握着他瘦弱的肩膀,没有丝毫缓冲,突然顶起右膝,猛击他的胸口,剧痛袭来,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他听到咔崩几声,肋骨断了,不知是两根还是三根。 男人最后一击后松了手,他倒地抽搐,一咳嗽嘴角就有血水溢出,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肺腑的剧痛,像离了水的鱼,要死了。 尖叫声c嘶吼声震颤着空气,沸反盈天地向上升腾,在这里,这种情景司空见惯,他的生死去留,没人在意。 最后,也不过像只死狗一样被人拖走,只有方才脸贴着的地面,还留着脸型的血印。 一路颠簸,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里,只有卡车碾压般的疼痛提醒他还活着,“杀了我吧。”他艰难地挤出一句。 “不,你不用死,痛苦就够了。” 门“嘭”的关上,黑暗登时填满眼睛,不见日月,不辨方向,不闻一丝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殿前一株巨大的菩提,嫩黄的小花落了一地。树下蹲着个小和尚, 莫约六七岁, 圆脸光头, 穿了身宽松的灰色僧袍, 正低头认真瞅着什么。 颜子意走过去,双手合十, 弯腰施礼,“净空小师傅。” 小和尚一吓,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抬头看来。 他慢吞吞站起来,回了个礼, “女施主。” 每次听到他嘴里说出女施主三个字,颜子意都有种微妙的感觉, 扬起嘴角, 忍住没笑出声, “你在干什么?” 小和尚冲地面努努嘴,“蚂蚁搬家。” 颜子意也蹲下去, 看着一串快速挪动的小黑点,用手掌拨开地上的花,帮蚂蚁清出一条细长的路。 小和尚一脸不可思议, “佛说:万物皆有法,你何苦扰它们清净。” 颜子意:“” “小师傅教训的是,我错了。”她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 “给小师傅赔不是了。” 小和尚故作的老成一秒扫空, 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 欢喜地伸手去接。 徐景行到云山寺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抢薯片吃。 听到脚步声,颜子意和小和尚同时抬头,一道携拔的身影立在眼前。 颜子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心头的一根玄被拨响,刚才半山腰的动静是他吗?咽下薯片问:“你怎么在这?” 可徐景行压根没看他,目光越过她看向白白净净的小和尚,昨晚那篇“颜子意未婚生子,孩子父亲疑似初恋情人”的报道他看得仔细,图片上的孩子不就是面前的小和尚吗? 思绪乱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逼视她,声音冷硬:“颜子意,你最好给我交待清楚。” 颜子意表情空白,脑子蒙圈,“交待什么?” 徐景行翻开昨晚的浏览记录,“自己看。” 颜子意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一看,愣了愣,一个极不靠谱的念头蹿出头,然后,她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脸埋在大腿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徐景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什么?” 颜子意一时半会儿收不住笑,颤声道:“疼~,轻点。” 徐景行眉头紧拧,没松手,“先说清楚。” 小和尚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判断出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是好人,拍了拍手上的薯片屑,迈着小短腿斗牛般冲过去,用他的小光头撞向徐景行的大腿。 徐景行倏地一愣,看着小和尚,眼神几乎是无措的。 小和尚收放自如,吧唧了下嘴,双手合十,施了个礼,“佛门静地,还请施主自重。” 徐景行:“” 颜子意再次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徐景行一口气卡得胸口生疼,偌大的香炉在他身后袅袅冒着青烟,像是他气得七窍生了烟。 颜子意俯身悄悄对小和尚说了句什么,同时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跑去上香了。 上完香出来,就见那两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净空小和尚满口乱打诳语。 徐景行脸上贴了张创口贴,语调很轻:“你在这寺庙多久了?” 小和尚巧克力糊了一嘴,小大人模样:“太久了,记不得了。” “怎么说?” “佛曰:刹那便是永恒。”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 颜子意有点心疼徐景行了,这孩子她都搞不定。 四年前她上过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问她最忘不了的男人是谁,她说是初恋。而后几天,恰好被拍到了那张照片,便有了那则报道。 一大一小还在尬聊,一道声音强制性插进去:“净空,谁让你收香客零食的?又想罚抄经书了是吗?” 小和尚利索地将零食塞进宽松的僧衣里,抱着肚子,小碎步挪得飞快“不抄不抄,我背得比你还熟,这些都是子意姐姐给的。” 颜子意:“叛徒。” 净明向徐景行微微施礼,“净空年纪小,调皮,施主别见怪。” 徐景行问:“他说的子意姐姐是?” “颜子意是寺庙做饭师傅的女儿。”净明一笑,“净空是个孤儿,她心善,很疼净空,前几年净空高烧不退,她还接他下山去医院治疗了几天。” 徐景行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觉,高悬的心脏落回了原处,又隐隐有些失落,像是被一根温柔的针刺了一下,说不出是痛是软。 等净明离开了,颜子意走到徐景行身边,“刚才半山腰的人是你吗?” 徐景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幻化成刀,颜子意已经被劈成八瓣了。 她耸了下肩,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你自己瞎猜的。” 静了几秒,徐景行收敛了情绪,徐徐开口:“有人跟踪你,谁知道你今天来云山寺?” 害怕后知后觉地袭来,颜子意喃喃道:“难怪一路上感觉怪怪的”想了想又说:“除了助理只和导演说了,秦导都在片场拍戏,其他人没有了。” 徐景行问:“《画魂》还要多久杀青?” “至少还要两个月。” “有可能停拍吗?” 颜子意看着远山青黛,无奈一笑,“应该不能吧,这部电影投资太大了,停拍的话投资人血本无归,最多加派保安吧。” 演员是高危职业,受伤是家常便饭,意外死亡也有不少,真正就此停拍的电影倒是很少听说。 这时,徐景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眸色渐深,有些怪异地瞥了颜子意一眼,说:“好,我现在就回来。”挂了电话看向她,“你要什么时候下山?” “等我几分钟行吗,我和你一起。”不需要他提醒,这段山路她已经不敢一个人走了。 “嗯。” 颜子意去食堂和爸爸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方才一直在外面逗留,还没看到他。 两人从殿前的台阶往下走,小和尚颠颠跑出来,“子意姐姐,你就要走了?” 颜子意逗他,“净空,和爸爸再见。” 小和尚嘟嘟嘴,“出家人不打诳语。” 徐景行双手插兜,淡淡瞥了她一眼,窄腰长腿,转身往下走,风度堪比模特的台风。 颜子意冲小和尚挥挥手,笑着跟上。 小路两旁是浓郁深绿的野草,花枝春满,山风带着点清甜的香气拂面。阳光下,两道影子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绕过两个弯道,徐景行忽而问:“你爸爸怎么来庙里做饭了?” “我妈走了以后他没念想了,我又没空陪他,他的情况很难找工作,索性找个清净的地方养老。” 徐景行记得那时她母亲每周要做三次肾透析,已经到了靠药物维持生命的阶段。 颜子意觉得自己挺可笑,那时候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牟足了劲儿挣钱,等到她终于有钱了,他们却一个都花不着了。 她张开手掌,山间的风从她纤长的五指间穿过,五指微凉,轻轻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心头空空的。 微拢的手就在这时被人握住,温热干燥,薄茧粗糙。颜子意诧异一偏头,见徐景行步履平稳,眼中都是平静的空旷,就这么淡定地牵上了她。 笑意一点一点爬上她的眉眼,徐幼稚,你就装吧。 到了山脚,颜子意接到一个电话,顿时明了徐景行在寺庙时看她的那个古怪眼神。许宸弋不知为什么被捕了,而黄思雨遇害的时段他和她在一起,现在她被通知去市局作证。 “你们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怀疑许宸弋杀人?那晚我确实和他在小酒吧—”颜子意顿了一下,继而说:“你们也可以调酒吧监控。” 徐景行微抬下颌点了下车,“你开在前面,我跟着你。”紧接着又是嗤声一笑,“你倒是关心他。” 颜子意丝毫不以为意,“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徐景行:“呵—” 颜子意:“承认吧,你在乎我,连四年前的报道都翻出来了。” 徐景行:“” 她将手机c钥匙c纸巾一件件丢进包里,触到香烟时脑子里一个念头快速闪了一下,动作莫名顿住,抬头就见徐景行正在看她。 这人坐姿十分放松,双腿交叠,一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夹着支烟,搭在椅子扶手上,烟气缭绕上升,他的眼角眉梢凝住了似的,没什么表情地看她,却无端有种严肃感。 颜子意神色微闪,下一秒转回视线,黑发划落,恰恰掩了眼中的情绪,她拿起香烟丢进包里。 “烟瘾很大?”身侧的人徐徐开口,可能是正在吸烟,声音像是被细腻的砂纸打磨过,有些微沙哑,又懒洋洋的,撩得人耳根发麻。 “还行—”颜子意转头看他,又悠悠说出一个:“吧~”字。 徐景行狭长的眉峰轻轻一挑,有种漫不经心的清俊味:“还行就戒了。” “可人总要有点寄托才不至于垮下去,”颜子意看着他嘴角柔和的线条,“不然你让我你的吸二手烟。” 徐景行露出一丝笑,“戒了给你买糖。” 颜子意:“” 谁要吃你的糖。 徐景行揿灭烟蒂站起来,“走吧。” 颜子意在包里掏啊掏的,“奇怪,我的烟呢?” “什么?”徐景行低头看过来。 猝不及防,她一抬头,踮起脚尖就亲上去,唇瓣轻触,心也跟着碰了一下,随着那轻柔的摩挲碰出一点花火。 颜子意落回来,将捏在手心的香烟递给他,笑得比吃了糖还甜,“亲一下这包烟主动上交,吻的话我戒烟一周,想要我彻底戒烟的话嗯嗯” 徐景行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到她后脑,将她的欲言又止拍碎成八瓣,提步就走,“跟上。” 颜子意脸上甜甜的笑一丝丝龟裂,碎成齑粉,被一阵夜风吹散。她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拎起包跟上。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市局,灯光亮白如昼,泡面味c香烟味c咖啡味混成一股难以言喻的迷之怪味,徐景行将窗户一扇扇打开,夜风涌进来,卷走各种异味。 韩可腋下夹着文件,剥着棒棒糖低头匆匆走,完全没看到身旁的人,一手掀开糖纸,指尖一滑,棒棒糖没了。 徐景行自然而然地抢了她的糖,侧身就塞进颜子意嘴里,颜子意一愣,张嘴含进去,跟着徐景行这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大长腿走得老快,不忘回头冲韩可挥手谢谢。 韩可保持着剥糖纸的动作愣在原地,嘴巴微张,有些呆,几秒后,她瞪着徐景行的背影手动合上嘴,凶神恶煞地吼了一声:“小黄,咬他!” 黄健翔头也没抬地“汪!”了一声,声气浑厚。 他往桶面里又折了一包袋装方便面,剥了三根火腿肠,一碗面满得快要溢出来,咬着叉子回头,和迎面走来的徐景行撞个正着,立马拿下叉子递上一个笑,“徐队,回来啦。” 再一眼他才认出颜子意,t恤牛仔裤,长发夹在耳后,没化妆,脸蛋白白净净,像个秀美可人的邻家女孩,和屏幕上很不一样。 徐景行将优盘丢给他,“看看能不能鉴定出里面的人是不是电话亭那个。” 韩可又吼了一声:“小黄,咬他!” “汪,啊呸!”黄健翔差点咬到舌头,“韩可你给我滚蛋!” 韩可淡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剥了糖纸塞进嘴里滚蛋了。 徐景行敲了敲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十分钟后开会,大家把这两天的调查进度汇总整合。” 夜色深沉,城市陷入安睡,疲劳像暗蓝的夜幕一样笼罩着市局,奔波了两天的刑警们挪进会议室,一个个哈欠连天。 徐景行将电脑连上投影仪,几张照片投射在屏幕上,他用激光笔敲了敲桌面,“大家注意过来。” 昏昏欲睡的脑袋慢悠悠地抬起看过去,一下被屏幕上的照片刺激起了精神。 一共四张照片,死状安详,乍一看和睡着了差不多,可是四张照片摆在一起却十分诡异。青年女性,穿着旗袍,一只高跟鞋,躺着的姿势算得上美观,身上没有明显伤痕,可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傍晚, 晚霞被撕扯成条条长絮, 胶附在天边, 火烧火燎地红光裹挟着城市, 分开调查的各小组陆续回到市局。 韩可弯腰在饮水机前倒水,小眼神直往休息室瞟, “那个顾辉还没走,不会要在这过夜吧?” 李由透过未合的门瞅了眼休息室,顾辉抱着公文包缩在沙发一角,一动不动。比起这些小年轻, 他更能和顾辉达成共情,“为人父母的,都指着孩子好, 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束手无策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 距离顾晨失踪已经接近48小时, 除了一打面目全非的照片外, 歹徒再无任何举动,48小时, 所有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 韩可用一杯凉水灌溉了干涸的喉咙, “他儿子明显是被仇家绑走的,他这么担心,还不如老实交待和谁结仇了。” “顾辉要不是真像他说的是个老实商人,就是仇人太多, 或者说他瞒着一件比他儿子的命更重要的事。”徐景行拿着一叠资料走来, “刘昆是他早年做生意时的跟班, 威胁他的把柄可能和生意有关,可从获取的资料上看,他从小作坊发展到服装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顺风顺水的商人。” 李由说:“我询问了顾晨的同事,他是性格特别温和的男人,家里条件好,没有太强的事业心,顾辉有很强的父权观念,对子女过度保护,管的也严,顾晨都27岁了,和同事去唱歌都不会太晚回家。” 韩可瞟了眼休息室,嘀咕道:“看出来了,把顾晨养成没有危机意识的傻白男。” “有件事值得注意一下,”李由说:“顾晨有个女朋友,他似乎非常在乎这个女朋友,前不久分手了,是被父母拆散的。” 被逼相亲到宁愿加班的韩可,经验十足地说:“他的女朋友一定长得清纯美丽,但是家里条件一般,工作一般,很可能还是外地人。” 李由笑道:“全对。” 徐景行问:“有没有顾晨女友的具体信息?” 李由摇头:“顾晨非常内向,连朋友圈都没发过女友的照片,他的同事也只在下班的时候偶遇过,被逼分手后,他才向关系好的同事吐了一次苦水,其实才交往了几个月,是他的初恋。” “27岁的初恋,”韩可啧啧有声,“这富二代和咱们队的单身汪有得一拼。” “单身汪怎么了?单身汪省橡胶,是国家的骄傲。”黄健翔扯着领口大步走来,汗湿了半身衣服,“热死我了。” 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他开始汇报半天的工作,“从监控上看,顾晨失踪前,连续三天,下午下班后都坐在公司附近的公园,前两天坐到八九点离开,失踪那晚,八点三十五分,他尾随一名女子,走进潭子巷,不过巷子里的监控早坏了,管辖区的分局和我们一起找了一下午,就差没掀地砖了,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黄健翔点开手机,“这是截图,这女的低着头走得很快,明显在躲他,没有脸部的清晰画面。” 徐景行:“应该是他的女朋友,他去找她复合,让顾辉来认认。” 顾辉抱着公文包出来,将手机拿远拿近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其实我也没见过他的前女友。” 众人:“” 韩可忍不住为女同胞抱不平,表情冷了下来:“没见过你就反对他们在一起?” 顾辉风声鹤唳,被她吓了一跳,惶惶不安的反射弧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我老婆,她去劝的。” 韩可冷声问,“怎么劝的?起冲突了吗?顾晨对此是什么反应?” 顾辉被一连几个问题砸晕了头,“给点钱,说了几句”他自动自发地品味出什么,激动起来,“我儿子被绑是不是和那女的有关?!我就说那种不清不楚的外地女人不能要,就是看上我们家的钱,利用晨晨心软,知道嫁不进我们家就报复,一个巴掌真是太便宜她了,早知道就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顾辉怒急攻心,喷着火气发泄了一通,全然没发觉自己失言。 韩可的大眼冒着冷光:“你老婆打了顾晨女友耳光?” 顾辉一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用平静的语调圆话,“那女人心计深,晨晨和她在一起后,乱花钱,顶撞我和他妈,夜不归宿,说谎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话落,连最理解他的李由都不想说话了。 “我们只是猜测顾晨失踪前见过他的女友,兴许她能提供有用线索。”徐景行说:“通知你的妻子来过来一趟,说不定她知道她住哪。” “他妈还不知道这事。”顾辉掏着手机往休息室走,“我怕她受不了,让我好好跟她说。” 徐景行回到办公室,桌角的手机闪着提示灯,点开手机,几条信息跳出来,子意: 徐景行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捻了捻眉心,回复: 他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没等到回复,坐下继续工作。 颜子意收到信息后,对司机说:“去市局。”接着点开软件定外卖,选好套餐准备付款时,手指顿了顿,页面返回,在数量上默数着人数点加。 银色保姆车在灯红酒绿的城市穿行,张舒莱将手里的两本剧本递给她,“这两部你看看,过几天试镜,给你谈的女一号,认真准备,《画魂》虽然停拍,但关注度高,你的人气倒是涨了些。” 颜子意接过剧本翻了翻,“听说秦导在筹备拍一部失孤儿童的公益电影,我想试试。” “秦导拍《画魂》耽误了几个月,后面的片酬都没给,公益片的片酬低,你还想和他合作?” “秦导的电影口碑c品质都好,你不是要给我洗白吗?做公益不正好。” “你已经够白了,命案以后陈茵倒是稳了不少,也不针对你了。”张舒莱看她又低头发信息,没忍住开口,“公司虽然没要求你不许谈恋爱,但还是要注意点,警察配明星,恋情一旦曝光,指不定媒体怎么写。你也别光顾着谈恋爱,把事业心都谈没了,演艺圈铁娘子,拼命三娘的威风呢。” 颜子意笑了笑,没答。 《画魂》停拍后,她常想到他那天说的话—“一个人去超市本来只打算买一瓶洗发水,可超市的商品太多,他买了一购物车的东西,却忘了买洗发水。” 她就像那个迷失的人,回头看着满满的购物车,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张舒莱在心里叹气,搭档这么多年,她除了父亲,从来只顾拍戏,恋爱后才有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到了市局,张舒莱说:“这俩剧本你看看,秦导那边我先了解一下,对比后再做决定吧。” 颜子意的手机响起,外卖正好到了,她接起电话冲张舒莱挥手再见,拿起剧本下车。 来市局的次数多了,保安大叔已经认得她,将外卖小哥拦在大门口,帮她一起将几大袋晚饭和水果提进办公室,用力一敲门,张口就是一嗓子:“吃晚饭了。” 齐刷刷的目光从格子间投来,所有人登时放下工作,饿狼般冲过来哄抢食物: “饿死我了,嫂子太爱你了。” “靠!刚吃了一桶泡面,嗝~我还能再吃一份。” “哎哟~还有水果,提子给我一串。” 徐景行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边,挑眉看她,颜子意拿起一份便当走过去,笑吟吟地唤他:“队长。” 徐景行黑沉沉的眼里隐着点笑意,将她拉进办公室,按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脚尖勾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一个人待家里没劲儿。” 徐景行眉梢一动就笑了出来,用下巴点了下便当盒,“你吃了吗?” 颜子意被他点醒,数来数去,漏了自己的,敷衍着说:“吃了点,我过几天有个广告,不能吃太多。” “瞎闹。”徐景行打开便当盒,推到她面前,“快吃,抱着没有二两肉。” 颜子意笑弯了眉眼,出去拿了一份切好的水果进来,“一起吃,回家给你做夜宵。” 两人一人用筷子,一人用勺子,分着吃完一份便当,饭菜香弥散,还有清甜的水果,单调的办公室有了暖融融的情致。 饭后,徐景行给她倒了杯温水,“等我下班?” 颜子意捧着黑色瓷杯抬头看他,“等你。” 徐景行将已经理出的资料叠在一起,透过没关的门瞟了外面一眼,弯下腰,飞速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我去忙了。” 这个吻滚烫,从嘴角烫到心口,她的心跳被烫漏了半拍,生怕被他的同事看见,指尖下意识地抠着杯壁,“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一片杂乱的街区;一个不知名的女友;顾辉是否企图利用毒贩谋杀刘昆,还得等缉毒那边的审讯结果。 几条线索都不明朗,他们只能顺着这点蛛丝马迹找人,没有突破,没有新思路,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反复琢磨这几条线索。 黄健翔的座位离门最近,他正翻看着顾晨的照片,企图从伤痕里寻出端倪,看着看着,感觉不太对劲,他缓缓回头,看清身后的人时,险些吓丢了魂。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女,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也不知看了多少张照片。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上的顾晨,张着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眼泪不断从眼角漫出。 黄健翔手忙脚乱地收照片,一股脑丢进抽屉里,可惜已经晚了。 伤痕累累的儿子被关进抽屉后,中年妇女突然嚎哭起来,又好像被巨大的力压着,声音被拉得尖利,细长的啜泣声像是金属摩擦,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辉闻声跑来,她抓住他的衣服,“老顾,老顾啊,晨晨,谁把他害成这个样子?” 顾辉顾不上安慰老婆,说:“你收到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顾妻生生逼自己收住哭,一抽一抽的,抖着手从包里取出一件衣服。 “黄健翔。”徐景行提醒。 黄健翔从蒙圈中回神,连忙戴上手套,接过衣服。 是一件白衬衫,写了几排血红的字,看着像是用血写的:晚上九点,西区景宁路236店铺前垃圾桶,500万现金,不要报警。 徐景行问:“这件衬衫是什么时间,怎么给你的?” 顾妻抽噎着说:“刚刚老顾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逛街,一辆摩托车冲过来,我以为是抢钱包的,结果塞了这件衣服进包里,这是晨晨的衬衫我给他买的。” “看到人了吗?” “带着头盔,没露脸,个头很高大。” 黄健翔站起身,“我这就拿去验指纹和血迹。” 顾辉对徐景行说:“钱我出,只要我儿子没事,警官,我不敢赌,一会儿你们不用跟着我。” 徐景行看着他,“对方只要钱,甚至没提这钱是不是赎人的,你确定给了钱对方就会放人吗?” 况且,付赎金前至少要确认人质是否健在。 顾辉一时没想到这么多,冒出的一丝希望又熄了,怔怔看着徐景行,喃喃道:“那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徐景行又问:“银行现在已经下班了,你有这么多现金?” “有,有的。”顾辉顾不上斟酌,说:“农民企业家,家里有现金才安心。” 徐景行眸色渐深,没再问什么。他看了眼墙面上的电子钟,已经七点了,红色秒点不断跳跃,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只能坐以待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景宁路, 璀璨的夜灯映耀着整条街道, 人来人往, 热闹非常。 500万现金足足塞满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顾辉满额头汗珠, 站在236店铺前的垃圾桶旁, 面前人流涌动, 他岿然不动犹如雕塑。 九点已经到了, 却不见一点动静,警察藏身的地方,他不敢看一眼,生怕被躲在暗中的歹徒看见, 知道他报了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惶恐和担心变成凌迟的刀,一刀一刀剜他的肉。 “晚上九点, 西区景宁路236店铺前垃圾桶,500万现金, 不要报警。”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过了无数遍,时间到了,地点没错, 钱齐了,可歹徒却迟迟不现身,难道是知道他报了警? 猜测, 揣摩, 一切的可能性, 所有的恶源,惶惶不可终日,煎熬简直没有尽头。 徐景行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穿着休闲的牛仔裤和黑t恤,白透的灯光照得他眉目清晰,目光不经意地瞟向窗外,看着无非是个在等人的青年。 他又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分,歹徒依旧毫无动静,习惯性地拿水杯喝水,酸酸甜甜的味道从喉咙滑下凉意,不习惯的味道让他低头看了眼,这才想起是他自己点的柠檬蜜,点咖啡的一瞬想到她的话,又换了。 他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对着麦说:“顾辉,你看看垃圾桶周围有没有什么提示。” 高度警惕下,突然蹿出的声音吓得顾辉一个激灵,嘴刚张开一点,又连忙闭上,假装自然地查看垃圾桶。 垃圾桶四周,后面的柱子,附近的地面,他甚至打来垃圾桶的盖子,忍着恶臭翻动了几下面上的垃圾,却什么也没看见。 惶恐随着时间的流逝俱增,第一百遍看向手表,九点十五了,还是没有动静,千百张陌生面孔在眼前晃荡,信念开始崩塌。 顾辉怒急攻心,一脚踢向垃圾桶,“嘭!”的一声绿色垃圾桶应声倒下,在酷暑下发酵的各种食物翻了一地,恶臭味瞬间弥散开去,引得路人驻足围观。 他不顾路人的眼光,正欲冲上去再踢几脚垃圾桶,就在这时,他目光一顿,看到了垃圾桶下贴着的字条,连忙揭下来:带着钱过江东大桥,桥头有人接应,还想见到你儿子的话,摘了耳机和定位器,一个人来。 顾辉悬着的心落下一点,又绷紧了脑子里的玄,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拉着行李箱去找徐景行。 徐景行看到他不遮不避地走来,忙走出咖啡厅,站到一处立柱后等他。 顾辉将蓝牙耳机和定位器一股脑塞进徐景行的手里,纸条也给他看,声音惶惶,“徐队,谢谢你们帮我找儿子,下一个地点你们不要跟了,为了晨晨的安危,还是我一个人去保险。” 徐景行沉敛了目光:“这不像是普通勒索要钱的绑架,你慎重一点。”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会发现警察,我也不敢赌,钱没了还可以再挣,我烂命一条。”顾辉目光颤动,几乎要给徐景行跪下了,咬了牙下决心,“我撤销报案,现在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顾辉拖着行李箱一步步离开,李由从报刊亭走出来,“现在怎么办?” 徐景行看着顾辉离开的背影,凝眉思忖几秒,“顾辉不让我们跟着,只能尽量隐秘点。公车的牌照容易被认出,你带人绕路从滨江大桥过去,有点远要抓紧,到时候见机行事。” 李由问:“你呢?” “我一个人跟在他后面,不容易引起注意。” 顾辉正在往后备箱里塞行李箱,徐景行目光如炬,快速扫了一眼周边形势,大步流星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机车旁,一手亮出刑警证,一手将自己的车钥匙丢进男人怀里,“警察,警号,换车用一晚。” 男子一愣,旋即兴奋得两眼冒光,“酷哦~兄弟,你是执行什么任务?我车技一流,带你飙。” 余光里顾辉的车已经缓缓上路了,徐景行一把将男人从车上拽下来,“明早来市局换车,谢了。”长腿一抬跨上车,带上头盔,旋动油门,花了几秒熟悉这车,发现这车配置极高,应该是改装过。 一直过了江东大桥,顾辉将车停在路边,谨慎地往四周看了又看,提着行李箱坐上一辆机车。 李由刚刚赶到,盯着驶离的机车问,“跟上吗?” 徐景行不远不近地跟着前边的车,说:“你们离远些,跟着我。” 两辆机车,两辆轿车,在微凉的夜风里悄无声息地追赶着,路灯盏盏,不断倒退,一路驶上了盘桓的立交桥。 到了立交桥上下分层交叉的地方,前面的机车突然靠边停下,徐景行提起警惕,隐约猜到什么,提了车速。 不等他赶到,就见歹徒粗暴地将顾辉从车上拽下来,拎起行李箱,直接从路边丢下去,再跨上车,引擎轰轰作响,一下冲出老远。 顾辉一路唯唯诺诺,生怕对方会伤害顾晨。他被扯下车时就知道不好了,狼狈地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扑在立交桥旁,借着蒙昧的路灯,隐约看见下层的立交桥有一辆皮卡车接住行李箱,载着钱驶远了。 钱被骗走了,儿子也没救回来,他瘫软在地上,呐呐念着完了完了 顾辉下了车,徐景行没有了顾虑,猛地加速,追赶前面的机车,同时对着麦说:“下层的立交桥应该有人接应,拿走了钱,一辆车跟着我,一辆车立马去调监控,或许还能追上。” 歹徒透过后视镜看到那辆渐近的机车,轰然加速,引擎声炸起,风驰电擎地往一处废弃的县道开去。 路况越来越差,占着机车的优势,徐景行不断逼近歹徒,快要挨到他时,猛地提速,油门“轰”的一声,几乎要追到他了。 就在这时,歹徒不知从那摸出一根铁棍,一棍就挥了过来。 徐景行猝不及防,挡风玻璃被炸出蛛网一般的裂痕,机车顿失平衡,他忙减速,可这时行驶到了一处下坡,机车不受控制地跃起,瞬间失重,他毛孔紧缩,血液奔流。 徐景行咬紧下颌,手心都是汗,握着手把打滑,只能使大劲攥着,协调全身肢体控制平衡,机车划出一道弧度,重重落在地面,快速滚动着的轮胎连续弹了好几下,才险泠泠没前翻出去。 废置的县道没有路灯,只有机车的车灯射出数米的光芒,两侧的景物飞速后退,突然,“叮~”的一声,歹徒在一处很急的弯道丢了铁棍,铁棍直往徐景行的车轮滚来。 徐景行爆了句粗口,车身在弯道上倾斜着侧滑避让,排气管摩擦地面,溅出一串火花,同时发出刺耳的尖音,徐景行感觉小腿侧一阵火热后疼了起来,速度太快,牛仔裤没几秒就被磨穿,皮肤在地面蹭了一下。 这两下干扰,将好不容易追近的距离再次被拉远,两辆机车仍在山路上疾驰,没多久,徐景行隐约觉得不对劲,就在他戒备心起的时候,一道刺目的射灯照向他,逼得他完全睁不开眼睛,只好减速停下车。 此时,前方再次响起了引擎声,声音由小而大,一辆c两辆c三辆至少有十多辆机车同时轰鸣,暴虐如野兽,像是进攻前的怒吼。 山野僻静,无处可逃,徐景行反而出奇的冷静,眯起眼尽快适应光亮,盘算着队友赶来支援的时间,自己能够周旋多久。 适应光线后,看到强光里停着两排重型机车,每辆车上都坐着身着赛车服的男人,还有衣着暴露的美女拿着小旗站在一旁,应该是飙车族。 徐景行稍松了口气,又难掩躁意,现在资讯发达,歹徒也越来越狡猾,混迹进夜里飙车的山道上,哪还找得到人。 “停停停!”突然有人喊,聒噪的引擎声缓缓平息,一个小年轻欢快地跑过来,“这不是我的车嘛,哈哈哈,这位警官,你还车都找到这来了?” 徐景行摘下头盔,“原来是你。”他用下巴一点前方,“打听一下,在我前面是不是有个人骑车走了?” “啧~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呢,那人出现的太突然,没拦住。”小年轻贼兮兮地凑过来,“原来你是抓劫匪啊,这比我们飙车刺激,早不说,兄弟们帮你一起追,那叫一热血沸腾。” 徐景行一笑,点了点挡风玻璃,“今天谢谢了,留个电话,你这车的损失,我赔你。” 小年轻丝毫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我们刚开始,一起不?” “不了。”徐景行方才飙车是不得已,对富二代聚众作死不感兴趣,“我还得回局里。” 几句话的功夫,支援的队友赶到了,白忙活了一晚上,大家无奈对视一眼,颓然回了市局。 颜子意还坐在他的办公室,方才李由已经带了一队人回来,面色都不太好,想必是不顺利,她不合适多打听,忐忑地等着。 听到叠起的脚步声,她当即放下剧本,一溜烟跑出去,就听到李由说:“歹徒弃车跑了,不知哪弄来的破车,牌照是假的,连套牌都不是。” 黄健翔说:“有五百万,谁要那小破皮卡。” 徐景行看了眼电子钟,已经十二点了,“都回家休息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倦意浓浓,大家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回家。 颜子意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他小腿上的擦伤,牛仔裤磨成烂布,一片血肉模糊,人一散开,她便要蹲下去看,被徐景行拉住手臂:“看着吓人,只磨破点皮,不深。” 颜子意将想说的话打了个结,吞回去,盈盈的眸子看着他,最后只说:“家里没药,现在药店也关门了,你们队里有备用药吗?” “有。”李由拿着一瓶酒精和一卷纱布过来,“回家消消毒,夏天容易发炎,别裹太厚,队里只有这个,先凑活用。” “谢谢。”颜子意接过那俩东西。 徐景行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脚步微微有些跛,“走,带你兜风。” 颜子意站在机车旁,看着他啼笑皆非。 徐景行跨坐在车上,姿势又酷又骚,市局的路灯弥漫在他身后,身上还透着点飙车的后劲儿,配着牛仔裤上那个破得卷边的大洞,帅中带点匪气。 颜子意犹犹豫豫地问:“你行不行啊?” 徐景行微微眯起眼,“我不行?” 颜子意:“” 男人的心底大抵都有热血因子,算了,他难得有兴致,由着他高兴,颜子意扶着他的腰跨坐上车。 寻常的深夜,有零星的车笛声,他们在阑珊的夜色里前行,风有些凉,呼呼吹到脸上,耳畔的引擎声勾起热血,她更紧地搂着他的腰,身体是热的,有轻微的汗味,就这样在风里穿行,出乎意料地舒爽。 “喜欢?”徐景行的声音闷在头盔里,有些低沉。 “喜欢。”她大声说,被风吹得散了,难怪有人爱飙车,爱刺激,徐景行骑得应该不算快,她已经觉得很恣意了。 “买一辆,天天带你兜风。” “不要。”颜子意怕他没听见,蹭着他的背摇了摇头,热血也危险,偶尔尝试就好,她宁愿保守一些,和他细水流长地走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房间盈满灯光, 敞亮如昼, 颜子意跪在床边, 手里捏着小镊子, 眼前是他受伤的小腿。 倒是伤得不深,可磨损的面积不小,尤其蹭上的小沙石很多, 一颗一颗用镊子夹出来,慢条斯理地延长痛感, 折磨人。 徐景行靠坐在床头, 长腿随意敞着, 开始时还淡定,时间长了,也有些坐不住, 又要面子, 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忍得膝盖窝都软了。 颜子意找出个小电风扇在他腿旁吹, “要用酒精清洗了,你忍着点。” 没了表皮的保护, 酒精清洗刺激神经, 燃起灼烧般的疼痛, 颜子意感觉到他小腿的肌肉一下子绷紧起来, 手上加快速度, “忍忍, 快了。” 清洗好伤口, 用纱布薄薄裹了一层,一抬头,发现他的唇都有点白了,心疼,又想笑,挨到他身旁坐下,“刚才谁说很行的?逞强。” 徐景行一把将她抱起来,腿分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耳鬓厮磨,“没逞强宝贝,我需要一点麻醉。” 颜子意还没领悟过来,唇已经被他含住,轻轻柔柔地吮了会儿,舌头就探过去,卷着她的舌头放肆旋动。 她的后脑被他扣着,纹丝都动不了,只能在他的唇下,迎承他的愈渐深切的吻。被他太过热切地侵占着,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她很快就受不住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脑子也有些眩晕,不由得抓住他的手臂,不知不觉中,指甲陷了进去,留下几个月牙弯弯的掐痕。 徐景行灵活的指尖四处点火,直到她眼中泛起动情之色,他想,这大概是难得的机会,退下她腹下寸许遮挡,和她鼻尖轻碰厮磨,“自己动好不好?” 空调嘶嘶冒着冷气,却盖不住相贴肌肤传来的热度,颜子意慢半拍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耳根就开始发热了,“很迟了” “不会。”他烫着她,循循善诱,“试一次。” 颜子意被他弄得身体软,心也软,这会儿才理解他说的麻醉是什么意思,那就麻醉一下吧她扶着他的肩膀,微咬着唇坐下去气息喘喘,碧波荡漾,热汗摩挲着肌肤,一室灯火间,烧融了彼此。 空气里浮荡黏腻的气息,他们趁着洗澡的时候开窗通风,折腾完都快凌晨三点了。 颜子意埋在薄被里,眼睛湿漉漉的,虽困,却不愿意睡。 徐景行碰碰她的眼角,“不睡?” 她眼睛止不住地眨,却撑着,“想和你说说话。” “说什么?” “不知道。” 徐景行轻笑,关了灯,将她搂进怀里,舒舒服服地抱着,没多久,呼在颈间的气息变得绵长均匀,睡着了。 第二天,徐景行洗漱好,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长裤套上,目光落在床上,她微蜷着身子,还在睡,他又随意拿了件衬衫,边系纽扣边问:“你今天没通告吗?” 她呢喃着问:“几点了?” “八点。” 颜子意含含糊糊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又睡去了。 徐景行扣好皮带,将窗帘拉开一些,阳光顿时漫进来,他磨蹭了会儿,总觉得少点什么,衣冠楚楚地站在床边,琢磨出点味道了。 以往总是她先醒,变着法子叫他起床,有时他起床后还有香喷喷的早饭,甜腻腻地温存一会儿,各忙各的。现在,他就这么去上班的话,总缺点味道。 徐景行覆在床上,拨开她挡在脸上的发,“昨晚累坏了?” 颜子意潜意识里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说了实话:“腿酸。” 徐景行就收不住笑了,连着被子拥住她,“我去上班了。” “嗯” 可是,过了会儿,身上的重量还在你倒是走啊。 颜子意是真困,难得睡个懒觉,偏偏这少爷完全不觉得自己在扰人清梦,将她挪了个位置就算了,又开始吻她,从鬓角到眉眼,顺着鼻尖往下,含着唇瓣轻轻浅浅地摩挲。 动作虽轻柔,可他气息灼热,一下下撩她的面,又被这样的姿势抱着,颜子意哭笑不得,终究是清醒了,睁开眼看他。 徐景行弯起嘴角:“醒了?” 颜子意:“”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是故意的,报复她每天催他起床。 颜子意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就起来,徐景行完成了每日清晨的仪式,心满意足地去上班,随口问了句:“你最近的工作好像不太忙。” “嗯,”颜子意挤出牙膏,“没有拍戏,其他工作有限对了!”这一说,她倒是想起来,“我的剧本好像落在你办公室。” 闻言,徐景行心安理得地走进卫生间,“和我一起去上班,顺便拿剧本?” “来不及了吧,一会儿我过去拿。” “没事,飙车过去。”徐景行晃了晃机车钥匙。 还真是上瘾了,颜子意加快了速度,洗漱完也没化妆,换身衣服就出门。 燕京的早高峰一如既往地拥堵,徐景行骑着机车见缝插针地穿过车流,还真没迟到。 市局的清晨静悄悄的,偶有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黄健翔打着哈欠,从抽屉摸出照片,继续昨晚的痕迹搜索。 颜子意拿了剧本准备走了,徐景行正要去外头的办公室,和她一起走出去。 韩可昨晚没出外勤,而是留在队里询问顾妻,她翻开笔录,对徐景行说:“从顾晨的母亲那得到一条有用线索,顾晨的女友名叫苏澜,租住在潭子巷的民房里,她在苏格酒吧卖酒,酒吧的后门出来就是潭子巷,你说,顾晨会不会是跟着她到苏格,然后被绑。” 燕京市像是一块方正的棋盘,街道c巷子纵横交错,有些区域规划失当,新区老街混成一团,小巷贯通大街,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 颜子意本往外走,听到韩可的话时脚步顿了一下,好巧不巧的,黄健翔挥着手里的照片和她再见,她不经意地一撇,目光便定在了照片上。 “头儿?徐队!徐景行!!”韩可正在汇报工作,上司却痴痴地看着女友,她无语地翻了个滔天白眼,简直不能忍。 颜子意收了目光,下意识地去看徐景行,恰好碰上他凝视的视线,又立马垂下眼,突然涌进的信息让她有一瞬的大脑空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选择逃避,“我先走了。” 手腕一紧,被徐景行抓住,他说:“等等,找你还有点事。” 韩可的白眼已经翻到后脑勺了,徐景行不以为意,从黄健翔手里一捻,也不知捻出几张照片,对韩可说:“顾晨女友这条线索我负责。” 他说完就拉着颜子意进办公室,关上门,将她按在自己的位置上,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颜子意避开他直视的目光,一侧头又看到了桌面那叠惨不忍睹的照片,脑子里反复权衡着,迟疑不决,又回眸看他,看那张正直c阳刚的脸。 她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为难吗?”徐景行并不咄咄逼人,轻声慢语的像是逗趣:“我是不是要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颜子意瞅着他,眼里尽是无奈,“是挺为难的,警察叔叔。” 徐景行掐住她的脸,“你干了什么非法勾当,还不能让警察叔叔知道?” 颜子意犹豫片刻,拿起一张照片:“这个地方,我或许知道。” 徐景行微愕,凝起目光,“在哪?” 颜子意没带半丝玩笑地说:“我怕告诉你了,你们人民警察会一锅端了那里。” 徐景行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她去了什么非法场所,转念又想到她的身世和在演艺圈拼搏这些年,都是鱼龙混杂的圈子,形形色色的人她接触的不比他少,可不一样的是,他是捉拿罪犯,而她,和那些人或多或少的有着某种关系。 再一推敲,她方才是听到韩可的话和看到照片时有了异常,信息拼凑,答案昭然若揭,虽然有些逼迫,他也不想把刑讯的手段用在她身上,但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徐景行缓声说:“我没猜错的话,你知道的地方应该在苏格酒吧里某个隐秘的位置,从事某种不正当的活动,最有可能在地下室。” 他一针见血,颜子意有一瞬错愕,嘴唇轻轻嗫嚅了一下,默认了。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捏着:“昨天早上,你说有空去你朋友工作的酒吧坐坐” 颜子意面色一白,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显出一丝无所适从。 徐景行不忍逼她,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温和些,“祁阳和祁月就在苏格工作吧?或者说他们是在酒吧的地下室工作,那里是非法经营,涉及暴力,你怕我通过祁阳和祁月查到那里,会连累他们。” 颜子意哽了下喉咙,“徐景行” “嗯。”徐景行静静看着她,耐心等。 她缓了缓才说:“他们是黑户,找不到正经工作,只能在那种地方谋生,已经很难了,要是你们剿了那里,他们失业或是被拘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会成为那个领域的公敌,指不定会被怎样报复。” 世界不像钢琴,黑白键分明,还有大片灰色领域,游走在城市和法律边缘,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以及其中的平衡,谁要是破坏了这平衡,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既然已经知道地方了,总找得出来,我没法向你保证什么,只能尽量通过其他方式进去,不把他们牵扯进来。” 颜子意说:“那里的保密性很强,有严格的入会制度,要想进去,必须有熟人介绍,他们也会调查你的背景,许宸弋玩得这么浑的人都不玩这些。” 徐景行轻笑,“是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忌讳?” 话说到这份上再捂着也没劲儿了,颜子意摊开说:“你知道地下格斗场吗?” 徐景行的脑子里显出顾晨的伤,“听说过,但没见过,这种地方确实见不得光,但苏格酒吧下那家特别不同吗?” “那里和一般偷偷买门票,类似于自由搏击的格斗场不同,祁阳打的是黑市拳赛,没有任何规则,就是最原始的近身肉搏。越残忍,观众的呼声越高,愿意花钱买他赢的人越多,出价也高,格斗手受重伤是家常便饭,死在拳台上也不是稀奇事。那家格斗场存在已经我也说不清多少年,知道起就有了,总之很久。”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个亡命徒足以搅起千层浪,那里有一帮亡命徒,更何况还有背后的势力。 徐景行对上她的眼神,轻轻一笑,“我不会鲁莽的,放心。”继而又问:“死了的人呢?他们怎么处理。” “格斗手上场前有签一份协议,类似于生死状,死伤自负,虽然不合法,但在那是默认的潜规则,格斗手基本都是走投无路或者想要突然暴富的亡命暴徒,选了这条路,心里明白有多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祁月会找上我, 是因为祁阳刚开始打黑拳的时候受了重伤, 他们没钱医治。”颜子意拿起顾晨的照片, 边说边翻:“祁阳那次的伤势和这很像, 都是拳打脚踢留下的, 还有这里, 地面, 红色护栏, 是那儿的装修风格,顾晨要真是在苏格消失的,基本可以确定是进格斗场了。” “格斗场既然有严格的入会制度,顾晨怎么能够轻易进去, 再说他这样的身板, 家里也不缺钱,不可能去打黑拳。”徐景行说:“和他的女朋友应该有关系, 酒吧和格斗场是同一个老板经营的吧?” “嗯,”颜子意解锁手机, “顾晨的女友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先向祁月打听一下,酒吧是正规经营, 问她没事。” “苏澜,在酒吧卖酒。”徐景行问:“祁月是做什么的?” “她吗?”颜子意低头编辑信息,“她在那里很多年了, 在酒吧买酒, 也在格斗场里帮忙, 具体的说不上,杂七杂八都做点。” 祁阳和祁月日日昼伏夜出,这个点八成还在睡,许久没等到回复,颜子意说:“我得去上通告了,她回复了告诉你,你呢,怎么打算?” “想个法子先进去摸底。” 格斗场悄无声地存在着,除了会员,无人知晓,可见根系之深,而幕后的老板,想必也是根基雄厚,要想取缔了格斗场动静恐怕会很大。颜子意走后,徐景行去了吴局的办公室。 吴局干了几十年刑警,不是没见过世面,可毕竟上了年纪,又风调雨顺地过了这些年,突然听到这样大规模的非法暴力场所,脑门秃了又秃,“这事棘手啊,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先进去摸摸底,摸清顾晨的下落,格斗场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要剿就得一锅端了,要是溜了大鱼,再想逮着就难了。” 怎么混进去是现在的关键,徐景行和队里几个主干,拐了十八个弯向有可能的亲友打听,奈何他们都是中规中矩的人,找不到一个可以搭桥的。 中午下班,徐景行去还车,和飙车的富二代约在某汽车修理厂,偌大的修车厂,停着五颜六色的跑车c越野c重型机车,没有客人,昨晚那帮人坐在一起打牌。 摩托车有损坏,富二代一挥手招来一小弟,将车拖去修了,徐景行的车稳稳停在门外。挥金如土的二世祖,钱是不肯要的,徐景行默默记下这个人情。 正欲离开,听到一道声音:“妈的,厉坤那货看着比牛还壮,没想到两拳就被撂倒了,我全压他,亏大了,今晚去赢回来。” 某美女:“昨晚你嚷着飙车,今天又去看拳,能消停一晚吗?” 纹身男:“你这像是年轻人说的话吗?” 徐景行眸中暗光一现,转身的脚步顿足,骤雨不终日,事情到了一定的绝处,总能遇到转机。 纹身男正激情澎湃地说着拳赛的精彩,徐景行恰到好处地嗤笑了一声。 纹身男瞬间沉了脸,指着徐景行,“你什么意思啊?” 徐景行不以为然地说:“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你说的什么格斗,没那么玄乎,都是表演赛,什么招式,谁赢谁输早就安排好的。” “你懂屁!”纹身男站了起来,“小白脸,没见过世面吧,和他们比起来,你们警察就是弱鸡。” 徐景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一副我很懂的样子,“看拳还是看职业赛过瘾,有裁判,观众,电视网络都在直播,没法作假。” “职业赛?”纹身男嗤之以鼻,“警察同志你逗我玩呢?黑市拳赛才是最顶级的赛事,那些拳王c泰拳王c搏击冠军在那里还没热身就—”他伸出脖子,横着手一抹,用极尽嘲弄的语气说:“ga 一ver。” 众人哄然大笑,看徐景行的眼神像看蠢货。 徐景行自信满满,“燕京什么ktvc酒吧,乱到什么程度,我们一清二楚,现在是和平年代。” 嘲笑声再次哄起,富二代拍了拍徐景行的肩膀:“兄弟,昨晚看你挺猛的,国家体制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吧。” 徐景行:“a市前阵子剿了个地下格斗场,说是格斗,无非是打着幌子骗门票,充其量算自由搏击,你看的就是这个吧,还投注,输赢早就定好的,圈你们的钱。” “这位正义的警察,有种咱们打个赌,要是我说的格斗你不服气,就上台和格斗手打一场,算你赢。服气的话算我赢。”纹身男挑衅地看着他,“敢不敢?” 徐景行不屑道:“有什么不敢。” 顿时,“吁”声响骗一片,那帮人纷纷冲徐景行竖小拇指。 纹身男:“苏格酒吧,今晚八点半,不来不是男人。” 到了下午,颜子意给他发来信息,说苏格酒吧没有苏澜这个人,徐景行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指尖来回捻着眉骨,了解的越多,真相越迷离。 要么顾妻知道的信息是错的,顾晨的女友根本不在苏格上班,或者不叫这个名字。 还有一种可能,顾晨被蒙蔽,他的女友一直在欺骗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处心积虑地接近他,那么他女友的嫌疑就大了。 手机“嘀~”地一响,子意: 对话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久久显示着,最后只发来两个字: 徐景行想了想,回复: 手机在指尖转了半圈,他给消防的裴言拨了个电话,“裴言,我这里有个案子有点棘手,要麻烦你们帮个忙具体情况还不确定,今晚也不一定行动,有需要的话我给你消息你带人到一家叫苏格的酒吧消防检查对,突击检查。” 晚上,徐景行到苏格的时候,那帮二世祖们已经喝得微醺,纹身男晃着威士忌,“胆儿挺大啊,真敢来。” 徐景行出于职业习惯,目光扫了酒吧一圈,脑子里呈现大致的布局,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吧台的颜子意和一个装扮时尚的女子,应该就是祁月了。 他问:“在哪?” 纹身男马上就要打脸人民警察了,有些兴奋,“走着。” 七八个人往酒库走,酒吧的喧嚣一路遥送,渐渐弱了,暗淡的灯光下只有几人起伏的脚步声。 进了酒库,三拐五绕地走进一道不明显暗门,壁灯安装在墙角,泛着淡蓝色的冷光,守门的服务员看到人热络又恭敬地打招呼。 纹身男夹着卡递给他,服务员例行公事地看了眼,又看向来人,徐景行低着头,站在一行人最中间,服务员多瞅了一眼。 纹身男不耐烦地说:“怎么?怕爷带的钱不够?” “哪里的话,这边请?”这些金主没个好惹的,服务员收回目光,心想这几个常来的二世祖不会有问题。他按下某个按钮,两块莫约半米宽,一米来长的木板缓缓动了,先上升寸许,继而往两边移动,露出一个不算宽敞的入口。 台阶是厚重的墨色金属,笔直而下,梯底有光,像是漫溯到另一个世界,引导他们走下去。隐约听得到声音,欢呼c尖叫c火热的dj,微渺得像是从地下传来。 到了格斗场,偌大的空间,没有任何装修,天花板到墙壁,全是浓重的墨色,场地最中间是一个方形的拳台,由四根大红色的立柱和同样红色的护栏围着。 三面墙是层层向上的环形看台,另一面墙是挑高的独立隔间,中间挂着大屏幕,显示时间c场次c比分c正在对决的双方头像,以及现场观众的投注情况。边角各有一扇不起眼的门,徐景行趁开门的间隙看了眼,里面有两个人,办公桌c电脑,应该是办公的地方。 格斗还没开始,电子音乐轰轰作响,dj站在挑高的平台上摇头晃脑,衣着暴露的美女在拳台上扭腰热舞。 格斗场之上的酒吧里,则是霓虹酒影的另一番景致,祁月吃着花生米,“你向我打听那谁干嘛?认识?” “帮人打听的,不太熟,蛮问问。”颜子意抚着酒杯口,敷衍过去。 祁月又问:“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这么难约。” 原来还想介绍他们认识,徐景行查案查到了格斗场,还是不认识彼此为好,颜子意半真半假地说,“公务员。” 聊了会儿,祁月腿一撑站了起来,“这场是祁阳,去看吗?今晚轮不到我的班,难得能陪你一次。” 距离上次去格斗场已经一年多了,颜子意应道:“好。” 两人从酒吧的后门走出去,她问:“你们有考虑换工作吗?” 祁月吸了口潭子巷积年累月的污浊气,“没身份证,没文凭,也没一技之长,能干什么。” “我,我家那位,他打听了一下,说是麻烦点,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办身份证,具体的让他再问问。” 祁月一脚踢开一个易拉罐,看了眼小巷窄窄的天空,“虽然现在的收入还可以,但祁阳打拳太伤,我也怕他身体吃不住,别人说挣血汗钱,他这是用命换钱。” 安慰的话太虚,颜子意拍了拍她的背,还得想办法帮他们弄到户口,他们这几些年有些积蓄,安定下来了,可以做点小生意。 说话间走到了一家杂货铺,进了隔间,祁月刷卡打开第二扇门,从内部人员的通道进去。 到了格斗场,祁月拉着她在前排坐下,颜子意乍一眼居然看到了徐景行,坐在她后边几排居中的位置。霓虹灯影宛如喷洒的彩墨,晃得她眼花缭乱,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徐景行似心有所感,一侧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具露出一丝惊讶。 “子意?”祁月扯了扯她,“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灯晃的我头晕。”颜子意坐下,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都放不平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九点整, 音乐瞬熄,射灯投射出刺目的光线,墨色的空间里,光亮异常明晰, 喧闹声也在几秒内止了, 好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两名赤裸着上身的格斗手跳进格斗台,四周响起了欢呼声,徐景行身旁的几个二世祖像神经病一样开始乱嚎。 格斗台上,祁阳和平日里判若两人, 好像一旦踏入那个地方,他的所有感情都丧失了, 凌厉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一声令下, 格斗开始,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 直接近身肉搏, 颜子意看得心惊肉跳, 仿佛那些拳头都砸在了自己身上。 祁月倏地倒吸一口气,祁阳的右脸挨了一拳,登时嘴角破裂, 溢出一丝血。 他舔了下嘴角,眼光如刃,牢牢盯着对手。 对手的动作极快, 腿一抬猛踢向他, 祁阳后仰避开, 才一挺身,右脸再次挨了一拳,对手紧接着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他像一棵被据断的大树,嘭的倒地。 场上欢呼声起,有人开始大喊格斗手的名字。 祁阳背部着地,心头剧震,他半秒都没喘息,在熟悉的疼痛中一跃而起,指节捏得咔咔响,以迅雷之势踢向对手,腿风带着劲势,像是连发的弓,顿重的闷响声一声接一声,将他逼至边沿,一脚猛地抬高,踢向他的侧脸,对手“嘭”的一声重重砸到地上,一瞬间尖叫声暴起。 下一秒,祁阳坐在他的腰腹,开始猛击他的头部,对手也不含糊,双腿如钳,夹住祁阳的腰,出拳反击,两人翻在地面厮打起来。 激战正酣,纹身男用拇指头蹭了下鼻尖,挑衅地看着徐景行:“服不服?” 徐景行进格斗场的目的达到,愿赌服输,稳住纹身男。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格斗场上,投注的数字快速变化,徐景行悄无声息地给裴言发了条信息。 裴言倚在车身上,看着眼前的霓虹车流,同事给他递来支烟,他捻在指尖闻了闻,同事点了火挨到烟头,裴言收了烟,掐瘪了,“不用。” 家里那个孕吐得厉害,半丝烟味都闻不得,一会儿从酒吧出来,还得洗了澡再进房间,不然她又得吐。 手机一震,他看了短信,对同事说:“一会儿我们分开,你检查消防设施,查细点,拖住经理。” 此时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谁想到现在的公务员这么敬业,半夜突击检查,还查得格外仔细,排烟系统c消防栓泵c阀门挨个验。平日的常规检查只是例行公事地看看,登记完就走了,这么一查,隐性问题全给验出来了,经理战战兢兢,点头哈腰地表示明天立即整改。 裴言则根据徐景行的提示查到了酒库,他先是给探测器吹了烟,等了几秒,警报器屁都没蹦一声,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跟着他,小眼神心虚地乱飘。 裴言又开始查自动喷水系统,自然而然地走到通往地下格斗场的暗门边,“设备多久没检修维护了?要是着火,这个酒库能把这栋楼炸了,知道吗?” 裴言的手好似随意地撑了下墙,实则撑在了暗门上,服务员的灵魂都颤抖了,支支吾吾地接不下话,悄悄地给格斗场的主管发了求救信号。 裴言晲了他一眼,又踢了踢掩饰暗门的几个箱子,“杂物乱堆,影响疏散,这些都是火灾隐患,给我挪开。” “是是是。”服务员如临大敌,嘴上应着是,手上却比乌龟还慢,这人眼神太厉,要是发现暗门,要打开,他十条命不够死的。 他们脚下的格斗场里,主管咬着烟,翘着腿坐在办公室里,收到服务员的求救时,骂了句废物,从另一条通道赶去酒吧救场。 徐景行看到他从办公室出来,借口上卫生间,走下看台,纹身男嗤声一笑,“小警察,吓尿了吧?” 格斗已经接近尾声,场上呼声震天,祁阳的格斗经验丰富,稍占优势,但另一个新人体能强悍,出手狠辣,两人势均力敌,猜不到结果的赛事才刺激,观众激动到高潮,大屏幕上投注的价码越垒越高。 徐景行直接走向大屏幕方向,花了点时间弄清埋电线的位置,找到隐秘的一处,摸出一把小刀,刀锋冷光一现,电线断了。 输赢马上见分晓,屏幕突然黑屏,观众的不满一秒飙至巅峰,留在办公室的副主管连忙出来查看情况。 徐景行趁机潜入办公室,找出顾晨失踪那晚的监控,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他的时间不多,需要拷贝的视频却不少,进出口,顾晨有可能经过c藏身的地方。 外边不时炸起一阵尖叫,像是敲在耳边的惊雷,视频还在复制,徐景行咬着下颌走向文件柜,目光快速扫过一长排的文件盒,锁定一个标注为“合同”的文件盒,打开,最上面一张正是顾晨的签的生死状,他用手机拍了照,将文件原封不动地收回去。 他往门外看了眼,回到电脑前,删除了自己割电线c进办公室的录像,食指一点,把监控一并关了。 这时,外边响起了数数声,“一!二!三!十!!”紧接着尖叫声,欢呼声响彻格斗场,其间夹杂着嘶吼的“祁阳!祁阳!” 徐景行紧盯着复制进度,一个数字一个数字不徐不缓地跳,他仿佛感觉得到时间的流逝,以及不断迫近的威胁。 他时时防备着门外,突然看见一道黑影出现在门缝里,目光掠过显示屏,已经完成90了,关了显示屏,身影一闪,躲到了办公桌后,而优盘,还插在电脑的主机上。 格斗场的保安不比酒吧的服务员,壮硕如牛,满身匪气,副主管安排他在办公室周围巡逻,他大咧咧地走进办公室,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正准备走,他兀地看到插在主机上的优盘,后面挂着的绳子似乎很轻的动了一下,再一细看,又像是自己眼花。警惕起见,他握紧手里的电击棒,目光定位几个视线死角,缓步走过去。 徐景行半跪在地,后背紧贴桌边,一道影子缓缓移近,他摸出腰上的枪,全身警戒。 影子越来越近,他每一个细胞都紧绷起来,如果不能无声无息地放到或者躲开这人,暴露后恐怕插翅难逃。 来人的裤边已经显出一角,徐景行的呼吸屏在嗓子眼,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扣扣扣”敲门声起。保安回身,看到一个美女,肤白唇红,小黑裙裹着纤细腰肢,赤裸裸的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一圈,问:“什么事?” “请问,卫生间在哪?” 这声音,是颜子意,徐景行的心瞬间被吊得老高,生生激出一身冷汗,她真是胆大包天。 保安松了眼,“这里出去左拐走到头,右转三米,有个垃圾桶,推开门就是。” “可是”颜子意眨了下眼,柔情眼波递过去,声音咬得娇娇软软,“我刚从那儿过来,找了半天都没看到。” 保安当即溺死在她的眼波里,掀起一边嘴角,笑得匪气,“美女的方向感都不好,我陪你去?” “那太好了,谢谢。”颜子意开心地说。 脚步声走远,徐景行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声,他谨慎地往外看了眼,确定人走后准备站起来,这时,门缝一动,又走进个人。他立马蹲回去,闭上眼,呼了口气。 这次来的人步速很快,在桌边停了一下就出去了。 等人走后,徐景行从桌后出来,优盘已经不见了,是第一个男人还是第二个匆匆进来的人拔走的?他额角悬着汗,急忙追出去,可门外空空,欢呼声又起,第二场格斗开始了,哪还有人? 徐景行脚步一转,疾步往卫生间走,她从哪借的胆,竟敢以身犯险。他的心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着,焦躁极了,想到高中那会儿,他们男生打架,她捡根木棍就敢上前助阵,这么多年,这点倒是没变。 转眼到了卫生间,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高悬的心瞬间炸开,颜子意被男人捂着嘴,箍着腰,呜咽不出声,她的指尖用力攥着门边,绷到发白,细高跟踩在瓷砖上,颤巍巍的,根本抵不住男人,被他往男厕所里扯。 男人眼里都是直白的情欲:“声儿掐得这么嗲,把爷勾的,现在给我装,欲拒还迎呢,老子让你爽到哭,保证还想要下次。” 徐景行一步上前,肩膀突然一重,被人往后拽了一把,祁月蹿上来,挤到他面前,冲男人说:“坤子你他妈精虫上脑啊,涛哥让你守着办公室,你死在这干嘛?显示屏的电线被人割断了,涛哥怀疑有外人混进来,大家都在找人,你他妈分得清轻重吗?” 男人面色一变,放了颜子意,眼神却还黏在她身上,被祁月踢了一脚,才从盥洗池上拿起电击棒离开。 男人和徐景行擦肩而过,他心头窝着火,没留意,只当徐景行是普通会员。 徐景行和祁月的目光对上,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 祁月点了下头,目光转到颜子意身上,“祁阳那边刚下场,又遇到点麻烦,我耽误了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不还是赶到了。”颜子意说完,感觉后颈一重,被拽到他跟前,就听他说:“你跟着祁月,我先走了。” “哎~”祁月叫住他,“你怎么走啊,出口守着人,挨个验身份,守门的大意,混进来容易,出去难。” 颜子意紧握着他的一根手指,“那怎么办?” 祁月想了想,“现在人都聚过来了,不好走,你们回去看比赛,结束了趁大家守着正门逮人,我们从另一条通道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颜子意说:“陈茵的性格和刘楠楠很像, 如果凶手真的受过刘楠楠的侮辱的话,我怕他会迁怒到陈茵。” “已经交代人特别关注她了,你们的电影是谁负责选角的?” “导演c出品人c投资人这些都有干预,陈茵是带资进组, 据说投资的钱不少, 所以直接演女一。”颜子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你觉得剧组是故意选和旧《画魂》相似的演员?” “其他人不了解,你和我妈,认真工作的时候有点像。” 风刮得竹叶窸窣作响, 颜子意微愣两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一般电影翻拍, 新版会希望在旧版的基础上有所突破, 《画魂》一开始就打着致敬经典的名号,人物c情节c内涵, 甚至服装c场景都刻意模仿旧《画魂》, 像是换了一班人马演绎同一个故事。 本就是翻拍, 这些都说得通,可黄思雨死后,一件件诡异的事情接踵发生, 千丝万缕地连着旧版《画魂》。像是八年前的虚空里藏着一双眼睛,无声却清晰地窥视着她们,一旦有机可乘, 他就露出自己贪婪的欲望, 将她们拽入深渊。 这些相似,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徐景行又问:“电影相关的事情都是导演决定的吗?” “导演的权利非常大,和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差不多,不过也要受到出品人,投资商的限制。”颜子意侧头看向徐景行,夕阳迟迟的余晖在他脸上渡上一层很浅的金色,像是质感细腻的薄纱,“秦导是个工作狂,恨不得一天工作24小时的那种,你是怀疑他吗?” “凶手没找到之前谁都有可能,没有证据支撑的都是猜测。”徐景行不缓不慢地走,感觉衣袖被人用手拉住,这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依恋感觉。一回头,就见她垂着眼睛,亦步亦趋地挨着他。 他看着她,温软了眉眼,“害怕?” “嗯。” “别怕。”徐景行拽下她的手,纳入掌心,“这段时间别一个人出去,要干什么,发现什么异常立马和我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小小的一个动作,像一根抽紧的绳,把他们拉得很近,颜子意心都暖了。 走到殿前,颜子意脚步兀地一顿,“爸,你怎么在这?” “净空说你来了,我怕你赶着下山出来看看。” 老颜站在台阶前看着他们,绯红的霞光映着他灰白的发,他在寺庙多年,神貌十分平和,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笑得眉舒目展:“这是小徐吧?这么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 徐景行自然地叫了声:“叔叔。” 颜子意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认识?” 老颜一副老怀得慰的模样,“上次就听净空说子意和一个男的一起走了,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挺好挺好。” 颜子意明白老颜为什么会特意守在这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她还没搞明白他们怎么会认识,老颜已经快言快语地说起来:“子意去西藏那次,你来家里没找到她,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你蹲在巷子口哭,就猜到什么了,后来搬家的时候果真看到你们的照片” 颜子意的心脏“砰”的一颤,看向徐景行。 他面对老颜老丈人式的盘问没表现出不耐烦,牵着她的手也没松开,眉目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颜子意记得他以前不是有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现在,情绪不外露,那些龟毛的少爷病全都没了。八年,警校到警队,将他的每一寸肌理都打磨成了成熟的男人。 连声音,也没了少年时含着笑意的鼻音,低沉带着磁性,很好听。 “走了,”徐景行捏了下她的手心,“子意?” 颜子意倏地抬眼,眼中四散的光一点点焦距,脑子懵懵的,全都是徐景行蹲在她家巷子口哭的画面。 其实她去西藏那次徐景行没哭,从她家出来,走在无数次送她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感觉很迷茫,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在小巷里走,最后蹲在常等她的那个位置,想到等不到她了,眼眶一下子酸痛发胀,却没哭出来。 真的哭了,是去西藏找她那次。 从片场离开,他虽然狠心地说“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却买了最慢的绿皮火车,只要她服软,一个电话,他就会在下一站下车,赶回去找她。可一路途径雪山c戈壁c湖泊c平原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始终没等到她的电话。 不知是高原反应,是连日的奔波,还是心伤,他就那样垂着头,塌着肩膀,弯着背脊蜷在椅子上,五脏六腑都被刀子狠狠绞着。 火车驶进城市,熟悉的霓虹灯火映入眼里,一趟西行,千里万里的,丢了一个人,他再也承受不住,抱紧自己的头,泪水滚滚而下。 那个夏天,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母亲,和她,都离开了他。 那个十八岁的恣意少年,仿佛死在了那一截绿皮车厢里,另一个他,选择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风在耳边轻轻吹着,他们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往下,他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全都踏在她心上,随着他起起伏伏,心也不能平静。 “徐景行。”她声音小,一开口就湮灭在山风里,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过去太薄弱,一碰就破,不敢提。可要是不提,它又一直烂在心里,而他们,永远都迈不过那道坎。 本以为他没听见,过了半晌,听到他很轻地“嗯”了声,没听到她回应,又问:“怎么了?” 徐景行侧头,就见她眼中荡漾着泪水,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映在她眼里,好像有了滚烫的温度,烧灼着他。 少顷,他轻轻弯唇,“以前好像没这么爱哭。” 颜子意其实很少哭,演员是个无处可藏的行业,不敢轻易哭,怕眼睛哭肿了不能上戏。分手那会儿她想哭都得算好时间,接下来很长时间没戏,找个没人的地方捂着嘴哭一场,然后抹掉眼泪,挂上笑,继续工作。 颜子意低头眨掉眼泪,抬头直视他,两人视线相交,目光深之又深,好似看进了彼此的心底。 她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小心又执拗地问:“徐景行,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心就被吊着,一下又后悔了,他要是说不,他们之前似是而非的暧昧也维持不下去了,可是最后的一层纸已经被她捅破了。 拽着他的手又紧了些,骨节泛白酸痛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问:“我们,能不能和好?” 徐景行的喉咙滚了滚,看着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胸口紧紧窒着,缓了口气,弯下腰和她平视,“这么笨,看不出来吗?” 颜子意咬着唇摇头,他对她的好她自然知道,可就像办证,最后那个印章没确切地敲下去,心也是不确切的。 徐景行贴上她的唇,薄唇柔软而有力,亲得她全身酥麻发软,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他问:“现在,知道了吗?” “唔~”颜子意高悬的心砸回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溃堤,抱紧他的脖子,眼泪汹涌,踏踏实实地哭了起来。 徐景行叹息,“怎么还哭?” “忍不住。” 颜子意哭得凶,一哽一哽的,肩膀都在颤,可怜得很。 徐景行轻笑,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帮她顺气,“想哭就哭出来,以后,都不要哭了。” —— 回到影视城,天色全然黑下来,仍在拍戏的片场一片炽亮,将黑夜划拨出块块光斑。 两人简单吃了饭,来到了影视城的保安室,一位五十上下的保安,捧着瓷白色的牙杯坐着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一按遥控器关小声音问,“找谁?” 颜子意眼睛还是红的,带着水色,璨然一笑,“想和您打听点事,不知道方便吗?” 保安关掉电视,站了起来,“什么事?” 颜子意:“我听说影视城闹鬼,夜里有穿着旗袍的女人走来走去,吓得晚上都不敢睡,你知道这事吗?” “不仅知道,我还见过。”保安答得利索,两人倒是惊讶了。 “保安队晚上要轮着巡逻,你看,现在就我一个人守着这,其他人都巡逻去了。要是轮到下半夜的岗,还真能看见,穿着旗袍,高跟鞋咔咔咔响。”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鬼走路有声音吗?会不会是女演员,你看错了啊?”徐景行闻言倏地一笑,手搭上她的腰。 保安:“哪个女演员半夜一个人专往黑不溜秋的地方走,要么河边,要么破房子,又不是男人,躲着方便。” 颜子意:“你不怕吗?” “第一次看到有点怕,不是说人的正气足鬼都怕吗?几个高大的保安走在一起,那东西看到我们都绕道走。”保安言语间还挺得意,“不过我老婆说碰到了总归是晦气,要是倒霉遇到了,她下一个初一或者十五就会去烧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顾辉家是一栋三层的别墅, 徐景行一行人到的时候,大门大咧咧开着, 他们直接将警车开进院子。 下了车, 入户门也是大敞着,几人往屋里走, 李由道:“他们家是破罐破摔啊。” 似是印证他的话,屋内一片凌乱,椅子翻到, 物品星罗棋布地砸了一地, 简直没地下脚。 韩可探头看了眼, “他家不会是遭抢劫了吧?” 徐景行中指竖在唇边, 几人静下来, 隐隐的低泣声变得鲜明。 客厅颇大,几人绕过玄关往里走,看到顾妻坐在沙发旁的地上, 她面容枯槁如风干的菜叶,眼中一片灰败,只有眼泪在没尽头地流, 警察进门, 她没有半丝反应。 徐景行使了个眼色, 几人分开搜找顾辉。 茶几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待机状态, 插着优盘, 徐景行碰亮电脑, 上面是一段播完的视频,他点下重播,限制级的画面瞬间冲进眼球,韩可靠了声,低声说:“造孽啊~” 视频里的女孩正是顾夕,她一丝不挂,手脚分开,呈大字被绑在床的四根柱子上。而她身上,伏着个同样赤裸男人,一下下挺动腰身。她的嘴被胶布封着,啜泣声从喉咙发出,像是小兽在绝望地呜咽。 顾妻听到视频的声音,再次嚎哭起来,已经哭哑的嗓子发出尖利的哭音,穿刺空气,听得人头皮发麻。徐景行连忙关了视频的声音。 没多久,李由几人回来,摇了摇头,“没人,车也不在。” 徐景行将视频转向李由,示意他看,压低声音,“顾辉应该是去见歹徒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可,韩可觉得这简直是死亡凝视,很想装死,连翻了几个白眼没死成,硬着头皮才走向崩溃了的顾妻。 她小声问:“顾太太,顾辉在哪?” 顾妻除了哭,没有其他反应。 韩可蹲着往她身边挪了点,“那优盘呢?是谁,怎么给你们的?” 顾妻依旧无动于衷。 韩可下了杀手锏,“你还想救出顾晨和顾夕吗?” 顾妻的眼珠动了一下,仿佛回了点光。 韩可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如实告诉我们,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救出顾夕和顾晨。” 顾妻不知怎么就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世界轰然倒塌,她歇斯底里地哭起来,扯着自己的头发,没意识的木偶般乱走,脚步踉跄,哭着哭着又笑起来,“报应,都是报应哈哈哈,救不回来了,救不回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从顾妻这里是没法得到任何有用线索了,徐景行拔出优盘,“顺着顾辉找歹徒,歹徒绑了他的子女,威胁恐吓拿钱,连铺带垫做了这么多,我有种预感,他的最后一步是顾辉,说不定顾晨顾夕也在一起。” 徐景行今天一大早出门,忙得焦头烂额,回市局的路上静下来,想到子意今早的脸色不太好,他摸出手机,给她发出条信息。 其实,今早他出门没多久,颜子意便推了一天的工作,去了祁月和祁阳的住处。 他们在潭子巷租了套小房子,祁阳将墙刷成暖融的浅黄色,是祁月选的漆,她还在网上淘了墙纸,贴出日月星辰的一片天空。碎花布做成桌布和窗帘,一束干花摆在墙角,他俩的小小世界里,总能看到彼此温暖的笑脸。 小巷子六点来钟便有小贩吆喝的叫卖声,他们习惯在嘈杂的声音里相拥而眠,总是要睡到碎花窗帘都挡不住日头时,才会磨磨蹭蹭地起床。 时间尚早,颜子意静静站在门外,木门是新刷的漆,米黄色,干净平滑,楼道的墙面则截然不同,积垢经年累月,石灰斑驳剥落。 要是以往,这个点他俩肯定还在睡,此时她却隐约听到屋里的窸窣声,抬手迟疑几秒,敲响了门。 祁月和祁阳具是一震,同时看向房门,他们这会登门的人极少,会是谁?快速将磕破边的行李箱和巨大的旅行背包塞回房间,掩上房门。 祁月去开门,被祁阳拉住,他几步走到门后,木门没猫眼,他问:“谁?” “是我。”颜子意答。 祁月和祁阳对视一眼,小巷漫进来的阳光停滞在空气里,灼烧着他们,小屋凝固了一秒,祁阳打开门,“怎么这么早过来?” 颜子意走进屋子,“你们今天起得好早啊?” “是啊。”祁月捏着手机,“今晚是格斗王争夺的比赛,早点起来准备。” 颜子意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家具不多,没什么明显变化,“打算出门吗?” 祁阳摸了下口袋的优盘,撂下挂在门上的头盔,和祁月交流了个眼神,“我出门买点东西,你们聊。” 虽说都是朋友,祁阳不在,俩姑娘说话更容易走到心路上,颜子意说:“我是问,你们打算出远门吗?” “火车票c动车票c飞机票都不能买,出哪门子远门,骑摩托去啊。”祁月不以为意地说,“喝咖啡吗?我昨晚几乎没睡,还得熬到今天凌晨,你也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 “都行。”颜子意看着墙角的小桌,桌面原来摆着个小相框,祁月坐在秋千上,祁阳站在她身后推,两人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她问:“照片怎么收了。” “祁阳毛手毛脚的,把玻璃砸碎了。”祁月从小厨房里回头看了颜子意一眼,粉末倒进瓷杯里搅,端了两杯速溶咖啡出来。 颜子意接过咖啡,杯壁烫着掌心,她小口抿着,满嘴苦涩,在沉默中轻声开口:“苏澜是你吧。” 祁月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小半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下去,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拔优盘的时候。我昨天向你打听苏澜,你应该就起了疑心,又在格斗场碰到徐景行,你猜到他在办这个案子。” “没错,是我。”祁月无意识地抚着瓷杯,“你会告诉他吗?” 颜子意没回答,反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祁月转头看她,字字清晰有力:“你知道顾辉是谁吗?” 颜子意的心瞬间高悬,直觉这事和她有关,问:“谁?” 祁月嘴角扬起很小一点弧度,眼中结了冰:“他是安然福利院的院长。” 颜子意的脸色刷地就白了,“你们怎么知道?” 他们那时见院长的机会不多,就算偶尔远远望到一眼,这么多年记忆早已模糊。 “前阵子我和祁阳托人办户口,快办下来的时候又被人挤掉名额,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他俩这些年为户口费尽心力,各种路子都尝试,还被骗了不少钱。 祁月凉凉一笑:“户口一下来立马去办身份证,然后坐火车c坐飞机c去旅游c去酒店开房c去最好的医院办一张就诊卡,给祁阳做全身检查” 祁月哽得说不下去,难耐地咽了下喉咙,闭上眼,眼泪滚滚而落,脸埋进大腿哭出了声,“子意我都想好了,我都想好了,可是说没就没了。” 颜子意红了眼,有些人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顾辉,就是他占了我们的名额,”祁月说:“那时候我们又心凉又恨,打算教训他一下,原本是计划套上麻袋打一顿一路跟踪他,没想到遇到他被人要挟,要挟他的人也是以前福利院的,说顾辉不给钱,他就把福利院的事情捅出去。” “所以你们就计划报复他?” “我和祁阳盯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他有个完整又幸福的家,日子过得很好凭什么他毁了我们的人生,让我们活得猪狗不如,他却过得这么好,他的生活,他的钱,全是从我们身上榨出来的。他自己的孩子是宝贝,别人的孩子就活该命贱。” 恨意像藤蔓一样盘根错节,紧紧束缚住心,扯不开,挣不断。不知是不是心太苦,颜子意觉得这杯咖啡喝进嘴里格外苦涩,“你们绑了顾晨和顾夕,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祁月用手背抹掉泪水,声音恢复冷静,“就像我最好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警察一样,你最好也别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对彼此都好。” 颜子意抓住她的手,“祁月,我怕你们再错下去会没有回头路,顾晨和顾夕还活着吧?放了他们,带着钱走,找个城市好好生活。” “不可能,”祁月语气坚定,看向颜子意,“子意,别告诉你男友好吗?至少在我和祁阳离开前别告诉他。” 颜子意心里惶恐,“我不知道你们还要做什么,这么说可能很可笑,但是,既然知道了顾辉是当年的院长,我们把他交给警察我不是同情和姑息他,我是怕你们做极端的事情,最后会伤害到自己。” 祁月看向墙面那片自欺欺人的天空,眼中泛了泪,“要是信警察有用,我和祁阳现在还用过这样的日子吗?我可以相信你的男友是个正直的警察,可我已经不相信这个社会了。” 颜子意心口被酸楚戳得生疼,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太疲惫了,喝着咖啡,眼皮却更沉了。 “对,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给顾辉定罪,最大的程度无非是判他死刑,他那种人,禽兽不如,最后还能干净体面地死在牢里,你甘心吗?”祁月眼里降下寒霜,“我不甘心,我要他的儿子像那些男孩一样疼痛,他的女儿像那些女孩一样屈辱,他像所有丢了孩子的父母一样痛苦,他给别人带来的苦难,我要他,一点一点,全部尝尽。” 祁月的声音虽带着恨意,却掩不住清丽悦耳的音质,颜子意越听头越沉,眼皮也快撑不住了,白光变得模糊,一点点消散,黑暗聚拢过来,她想说什么,声音却好似只在心里响起,彻底陷入黑暗前,似乎听到祁月问她:“子意,你不想看看他的下场吗?” 祁月将颜子意平躺在沙发上,调了空调的温度,又将房间的薄被拿出来给她盖上,最后看了她一眼,心一横,将她的手机关机。背上早就收拾好的旅行背包,提上装着五百万的行李箱,一步步沉重地往外走。 可是,走到一楼楼道出口时,祁月心一跳,攥在手心的行李箱险些砸下去。 几个穿着黑色长裤背心的男人坐在机车上,电击棒一下下敲击着掌心,“祁月,去哪啊?” 祁月强撑着一笑,“我能去哪?丢个没用的旧箱子。” 男人走到她面前,稍一用力就从她手里夺了箱子,颠了颠,“哟~还挺沉。” “收拾些没用的东西扔了,当然沉。”祁月若无其事地说着,突然脚上发力,擦着男人身边跑出去。 坐在机车上的男人,油门一轰,直接在市井小巷里蹿出去,不管不顾,撞开行人和压倒摊位,惹得这些街坊敢怒不敢言。 祁月才跑出十来米,就被前后两辆机车夹在中间,男人禁锢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拖,“想逃也不看看日历,涛哥早就发觉你们不对劲了,他交待不管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今晚的格斗台,只要还有一口气,祁阳就得爬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回到市局, 他们紧锣密鼓地开始定位顾辉的手机,查看路面监控, 歹徒很谨慎,让顾辉丢了手机, 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让他到一个地点,换一种交通工具, 在城市蛛网般的马路上三拐五绕地转。 道路监控密集, 一个路段接着一个路段地切换,时不时又有一段监控盲区,一路追踪, 踪迹却难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绑架案, 时间关乎人命。转眼到了下午, 徐景行看了眼手机,她还没回复信息。 徐景行调出她的号码, 电话拨出前手机响了起来, 是网监科的电话,这个节骨眼上,他直觉发生了什么,接通电话的一瞬同事的声音冲出听筒:“徐队, 你们正在办的那个绑架案在网上炸了, 简直是以宇宙速度在传播, 删都来不及, 所有网络平台都在议论这件事。” 徐景行眸色一黯,“怎么回事?” “你输入安然福利院贩卖儿童。” 徐景行心里咯噔一下,颜子意c祁阳c祁月c顾辉这几个名字飞速在脑子里滑过,他的呼吸变紧,手按在黄健翔的肩膀上,将他猛地后推,黄健翔被吓得手脚都抬了起来,一脸懵逼地被转椅载着滑出老远。 徐景行弯腰快速输入关键字,在跳出的网页上随便点进一个视频,他这几下动静大,众人看他面色凝重,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看。 视频是在一间不太敞亮的屋子里拍的,背景是斑驳发黄的墙壁和积垢了厚尘的地面,视频正中间,顾辉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把椅子上,他的脸上打着光,将他的面貌一清二楚地呈现出来。这样的视角和布局,像是犯人坐在审讯椅上被盘问。 视频播放没几秒,响起一道声音,“名字。”这声音带着沙沙的电流音,毫无起伏,是经过了变声器。 顾辉十分狼狈,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汗,油头垢面,像一团污泥,抖抖索索地说:“顾,顾辉。” 电流音:“原名。” 顾辉看着摄像头,目光惊恐,嘴唇嗫嚅着,却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 只几秒,顾辉没答,视频一黑,被遮上一块黑布,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顾辉杀猪般的嚎叫声,看不到画面,只是声音已经把听者的心揪得紧紧的。 声音停歇,视频再次亮起来,顾辉已经变得鼻青脸肿,瘫软如一团烂泥,要不是被绳子绑着,想必他早就倒地上去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明明还是和方才一样是毫无起伏的电流音,却仿佛多了残暴的血性,“名字。” 顾辉被打老实了,说:“顾朝成。” “十二年前你是做什么的?” “做,做生意。” 那人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截了当地把黑布遮住摄像头,顾辉顿时叫起来:“我说!我说!我说!” 黑布被拿开,顾辉的脸再次出现在视频里,“我我我以前是一家福利院的院长。” “什么福利院?” “安然福利院。” “你在福利院经营什么买卖?” 顾辉再一次陷入沉默,面皮一抽一抽地抖动,突然,他脚一撑地,就着被绑的姿势扭曲地站起来,猛地往墙上撞。 那人动作极快,一秒盖住摄像头,人就冲过去拽住了他,又是一顿拳脚相向,“说不说?” 顾辉面如死灰地摊在椅子说,阴惨惨地笑起来,笑声伴着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诡异又颓败,活路没有,死路也走不了,只有内心无尽的煎熬和肉体上的疼痛。 笼在安然福利院外的层层浓雾,从里面被强制性撕开一道口,封尘数十年的荒谬生意,显露在了朗朗乾坤之下。 “福利院面上收养一些残疾孩子,实际上是买卖正常的孩子,开始只是偷偷摸摸借领养的名义卖,来钱快,尝到甜头后越做越大,时间久了,全国都有人贩子拐了孩子往我们这里送,买的人也多。” “有留下那些孩子的出生地c父母的信息吗?” “没有,都是单线联系,以免父母找到我们,我们只收孩子,什么都信息都不留。” 话落,传来滋滋的杂音,某种愤怒的情绪被变声器过滤后传出来,“除了你,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贩卖儿童?” 顾辉顿了一顿,那人说:“丧尽天良的事你都做了,还讲义气一个人扛罪?” 顾辉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实交待了一串名单。 那人又问:“除了拐卖儿童,你们利用孩子还干了什么?” “没有了,你杀了我吧。”顾辉露出一副等死的凛然,毫不畏惧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人不再暴力逼供,视频外响起脚步声,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在顾辉没注意到的地方,白布遮着一块方形的物体,那人伸手一拉,白布缓缓滑落,露出两个锈渍斑斑的铁笼,以及被关在铁笼里的一男一女,正是顾晨和顾夕。 顾辉眼中赴死的决然瞬间崩塌,剧烈挣扎起来,椅子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音,他像困兽一般嘶吼起来,“畜生,杂种,老子弄死你!弄死你!” 虽然他对别人的孩子百般欺凌,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却始终是个仁慈的父亲,一旦他最肮脏的一面呈现在子女面前,给内心带来的冲击犹如山崩,之前种种简直是隔靴挠痒。 然而,这只是开始。 顾晨全身是伤,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躺在笼子里,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挡不住外溢的泪水。 顾夕的嘴被封着,她跪在笼子前,双手紧紧拽住栏杆,看着顾辉,呜咽着哭。 歹徒一把撕开她嘴上的胶布,极近痛苦而压抑的哭声顿时渗透进空气,歹徒将她的手从笼子里抓出来,按在地上,另一只手中匕首闪着银光,“我给你时间思考,一分钟,剁一根手指。” 顾夕哭到没有声音,只有拉长的啜泣声伴着胸口的起伏。 顾辉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剧烈嗫嚅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他哆嗦着一句句交待:“普通孩子拿去买卖,漂亮的漂亮的孩子选出来,单独关在一层楼,做,做雏妓,十多岁就可以开苞,有些客人喜欢更小一点的,也有客人特别喜欢哪个,就高价买走男孩子也有人喜欢,什么样的需求都有” “都有哪些人?” “不,不记得了,太久了” 顾辉还在挣扎,歹徒手一抬,猛地剁下去,刀锋还没碰到顾夕的手,她已经惊声尖叫起来。 顾辉登时报出一个名字,接下来,又是一长串的名单。 “那些孩子有在你们手里死了的吗?” 顾辉不敢看自己的孩子,下巴垂到胸口上抽泣,声音支离破碎,“有有些不乖,太闹,怕被发现,就有些是人贩子送过来就被打坏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视频里快速出现一道黑影,黑衣黑裤身材高壮。那个始终藏得严实,连声音都加工过的男人,大咧咧的背影就这么出现在视频里。他快步走向顾辉,腿势带风,猛地踢向他的侧脸,顾辉嘴里喷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连人带椅子飞出去一米多。 他为了保护儿女,将自己肮脏的骨血全部掏出来,可是,心灵的创伤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来得更猛烈一些,他亲手,撕毁了儿女的一生。 顾夕哭到痉挛,摊在地上不停地摇头,她不信,不信这是她叫了十八年的爸爸。 顾晨的血流c血压c新陈代谢都很低,本出于缓慢衰竭的迟缓状态,他听着陌生世界传来的声音,开始心率加快,血压飙升,心脏不住地绞痛,他颤抖着抱紧了自己。 这段视频的背景,加上福利院这个信息,徐景行只看了开头一点就无暇继续往下看了,警力出动,红蓝色警灯交替闪烁,几辆警车风驰电擎地往福利院驶去,视频剩下的内容,刑警们在警车上揪着心看完。 徐景行额角的青筋凸起,细密的汗一层层往外渗,拨出她的号码却是关机,他心都颤了,点开两人绑定的定位软件,可是,关机后,手机定位功能也一并关了。 警车不断接近福利院,在几百米外的马路上刑警们已经傻了眼。 福利院正冒着滚滚的浓烟,红色火焰在阳光下像是半透明的火舌,混在乌烟里舞动着。 福利院外停着几辆消防车,消防兵们拿着水枪往建筑上喷水。 徐景行一行人下车,特勤中队的指导员横刀阔步向他们走来,“那边有两个人,”他的目光透着丝难言,“你们过去看看吧。”说完就回去继续指挥灭火了。 荒芜的草地上,顾夕裹着一件不合身的大衣服,抱着自己的腿瑟瑟发抖,他身旁躺着顾晨,徐景行看了眼,蹲下身探了下他的鼻子,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进一步确认后,他被装进了尸袋。 顾晨被抬走时,顾夕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去拉他,够不着那个高度,就死命抱住警察的腿,含混的哭声中裹挟着绝望:“不要,不要” 听得人的心都皱成一团,韩可知道自己不该感情用事,还是止不住湿了眼角,她蹲下去,将顾夕的衣服扯好,抱住她,这个案子里最无辜是这兄妹俩,他们唯一的错是投错了胎。 火势异常大,烧热一块天,热汗湿透衣服,徐景行问指导员:“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指导员握着对讲机,满头大汗,“这两个我们到的时候就在草坪上了,里面到了汽油,火太大,根本进不去。” 徐景行眯眼看着大火,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是祁阳和祁月做的,而子意在昨晚已经先他一步想到了,她今天是去找他们了吧,他们在放火前将顾家兄妹带出了福利院,和子意是朋友,更不会伤害她,可是,为什么联系不上她。 福利院的烈火一直烧到徐景行心里,他有一瞬的迷茫,这些只有他知道,其他刑警甚至不知道祁阳祁月的存在,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会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此为防盗章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 颜子意吓了一跳,睁大眼抬头看去, 一口烟卡在喉咙,一呛, 没憋住,尽数喷到他脸上。 被逮了现形,颜子意心说完了, 和男人勾勾搭搭, 还抽烟,在他眼里她这几年恐怕尽没学好的。 她揿灭烟,丢进垃圾桶里, “嗯”了声,勾起笑:“想你的时候就抽一支。” 徐景行:“” 他高中时就抽烟, 蹲在马路牙子上等她的时候, 捻着根烟,眯着眼吸一口, 吐出个不太成型的烟圈,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帅得她怦然心跳。 她好奇,凑过去问:“什么味道,我试试。” 他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带, 吐了烟亲上去, “抽什么烟, 不健康。”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 后来她抽烟的时候努力回味那个味道,可少了嘴唇的摩挲,少了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自然激不起心脏的狂跳,和蔓延至每一个神经末梢的酸麻甜蜜。 她眼角眉梢的小表情躲不开他的眼,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声音软了些,“到你了。” “嗯。”颜子意跟在他身后走,逮着机会就看他,脊背笔直,线条流畅地顺到窄腰,往下是修长的腿,整个人显得很有韧劲,已经不是年少的那个他了,是个成熟的,彻彻底底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避嫌,做笔录的刑警不是他,颠来倒去无外乎还是那些问题,颜子意耐心回答完,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给小艾打电话,说是市局外围着娱记,保姆车停在市局的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张舒莱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导演可劲儿地封锁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把那些狗拿耗子的全招来,新闻千万别把你给扯进去。” 虽然电影上映前都喜欢造势炒作,可拍摄过程中死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以秦守宜的手腕,压下消息不是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披露出来。目前知道这事的只有剧组里小部分人,谁会冒着风险把这事捅出去? 想了想,给许宸弋拨了个电话,那货虽然人不靠谱,但人脉广,利用父辈资源开了家娱乐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没多久,那边就回电话了,颜子意记下给娱记提供信息的号码,是个固定电话。 小艾一路都在刷手机,经典电影翻拍c名导演c沉尸在影视城的女演员,随便找个切入点都可以写一篇耸人听闻的软文。各门户网站,营销号充分发挥想象力,添枝加叶些推测,以特别哗众取宠的方式将这件事报道出去。 她从副驾驶座探回头,白皙的脸隐没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两簇小光在眼中忽闪,“我有些怕。” 张舒莱正用手机回邮件,随口问:“怕什么?” 小艾的声音颤巍巍的,“你们都知道的,第一版《画魂》拍摄的时候死了两个女演员,死的时候都穿着旗袍,就是在燕京影视城。刚进组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那个影视城不干净,还说还说晚上有人看到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影视城到处晃,高跟鞋‘嗒嗒嗒’特别响。”小艾冷汗堆积在手心,声音都虚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她们来索命了?” 汽车像是一道黑色流光从城市灯火中快速滑过,车厢内光线忽明忽暗,一旦心虚害怕起来,光线也仿佛有了生命,面目不善地盯着他们。 几人都是无神论者,愣是被她幽幽的这声“索命”说得打了个寒颤。 张舒莱握着手机搁在大腿上,“影视城每年有多少剧组拍民国剧,女演员穿旗袍和高跟鞋,晚上下戏了被人撞见不是很正常吗?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不是的,有人看到旗袍女鬼顺着河堤走,演员怎么会去那,”小艾突然睁大眼,惊乍道:“就是黄思雨死的那条河。” 张舒莱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这种事都是越传越夸张的。” 颜子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影视城的老工作人员说的,还有—”小艾将手机递给颜子意,“网上都被扒出来了。” 颜子意接过手机,吸眼的标题“燕京影视城女鬼索命”看得她皱起眉。是一家不知名的小网站发的,点击量颇高,穿着旗袍的尸体极有冲击力的撞进眼球,软文写成了灵异小说,将“女鬼索命”图文并茂地娓娓阐述,寻常人根本无法判定只是一张子虚乌有的p图还是死者的真图。 颜子意划拨着手机往下浏览,看到最后一张图片时,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手机“嘭”的一个闷声,丢在车内铺着的地毯上。 “怎么了?”张舒莱捡起手机,看了看,皱眉,“这种博噱头的内容一看就假的,骗流量啦,哪来的鬼。” 是没有鬼,但是活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颜子意重重吐出口浊气,布满冷汗的手心将裙子拧出一片褶子,壮着胆接过手机,认真看最后一张图片。 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死状,照片是晚上拍的。无边际的水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她的四肢被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显露出暗色轮廓,白色旗袍和苍白的脸却清晰,打着淡淡的光,阴森骇人。 颜子意是第一个发现黄思雨的人,警察打扰尸体时不可能拍照,况且是在白天,更不会有摄影爱好者半夜去拍影视城的水底。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张照片是凶手拍的。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杀人后为什么要拍照?还发布出来?唯恐人不知吗?她脑子转得飞快,但毕竟不是警察,不懂犯罪心理,想不通。 “掉头回市局。”她突然说。 张舒莱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去市局干嘛?” “突然想到一些事。” 到了市局,张舒莱降下车窗对她说:“不早了,抓紧点。”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颜子意心头突突乱跳,只想快点见到他,想到他,紧绷的情绪又缓了缓,说:“有人送。” 市局里亮满了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命案的黄金侦破时间是案发后的72小时,超过这个时段,侦破率极低。 颜子意一进门就和黄健翔撞个正着,她记得这个昨天到影视城的小年轻,忙问:“请问徐队长在哪?” 黄健翔看着自己被女神抓住的衣袖,小鹿在胸口乱撞得太猛烈都快撞死了,神魂颠倒地忘了他焦头烂额的任务,“可,可能在办公室吧,我带你过去。” 到了徐景行的办公室,没人,一丝淡淡的烟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氤氲在空气里,黄健翔说:“徐总可能去释放内存了,不然你在这等着。” 说完又想到徐队办公室的资料多,女神再美也是外人,于是他暗搓搓地留下来陪着等。 颜子意想静下来,可脑子不允许,一帧帧都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模样,一紧张又想抽烟了,倒出一支,瞥了小警察一眼,对方正惊讶地看着她。 她一笑:“要吗?” “哦谢,谢谢。”黄健翔拘谨地接过那根白色的女烟,又从徐景行的办公桌上摸来打火机点燃,一抬头就看直了眼。 女神靠在办公桌上,玉腿笔直修长,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头青烟萦绕向上,红唇含着吸一口,眉宇间能荡出媚色,不愧是美女,连抽烟都这么性感勾人。 尼古丁压不下活跃的脑细胞,颜子意想转移注意力,问:“和我说说你们徐队的事。” “徐队啊,哪方面的?”有了话头,黄健翔也不那么尴尬了。 “都可以,随便说。” 黄健翔突然想到什么,一大男人愣是扭捏起来:“问你件事行吗?你和队长是什么关系?” 颜子意反手撑在办公桌边沿,“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黄健翔以他有限的情商做了一番思考,试探着问:“旧相识?”其实他想说的是老相好的。 颜子意笑笑,不置可否,目光在他的办公室梭巡一圈,办公桌c椅c文件柜c随处堆放的资料,桌面上残留着咖啡渍的瓷杯,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她轻笑着,眉目温软:“我想做你嫂子。” 这句话太跳跃,在黄健翔漫长的反射弧上哐当哐当跑了许久,终于对上了,他语窒了半天,嗯嗯啊啊,愣是没接下话。 这时,办公室走进个人,宽肩窄腰长腿,看进她眼里每一寸都爱,不是徐景行是谁? 颜子意立马站直,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烟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 他显然是看到了,缓缓挑起眉,眼神挑衅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又想我了? “唉~你干嘛?”颜子意低呼,手腕骨被他捏住,一疼,烟掉了。 徐景行捏住烟头,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事关案情,颜子意不敢含糊,将泄露信息的号码,那篇附了黄思雨照片的软文,还有自己冰山一角的猜测都告诉了他。 徐景行神色凝重,交待黄健翔:“马上定位这个号码和发帖的ip地址。” 说着边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灯光下她身影清晰,正站在办公桌前看他。 “你怎么回去?” “叫滴滴吧。” 徐景行皱眉,攥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办公椅上,“在这等我,忙完了送你。” 他掌心的热度和力度隔着薄薄的衣袖抵达她,瞬间辐射全身,久违的亲密感让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颜子意露出这两天第一个由心而至的笑,目光直直望入他的眼底。 点头,点头,可乖巧。 走廊上,徐景行长腿阔步走得飞快,指尖夹着的烟许久没吸,一路落着烟灰。 到了技术部,他用脚勾了把椅子近身坐下,两指捏着烟嘴,深吸一口,在肺腑转了一圈吐出来,烟已经烧到烟头前端了,只剩短短一截。 黄健翔看看徐景行,又抬手看了眼自己指尖夹着的烟,今晚意外太多,脑子完全不够使,“头儿,你手里的是嫂子刚才抽的女烟?” 徐景行眯起眼,“什么嫂子?” 通往洋房的路都是青苔和乱石子,陈茵穿着平底鞋走来,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到了片场,助理打开小马扎放在地上,陈茵不紧不慢地坐下开始换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徐景行高悬的心重重砸回去,砸得心波久久不能平息, 几大步走到颜子意面前, 将她扶起来, 全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最后抚到她脖子的淤青上,缓缓舒了口气。 颜子意想说话,喉咙一动就痛, 她捏了下徐景行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徐景行侧头看向祁月, 祁月放下哑铃, 又看了眼窗口, 灰沉沉的暮色袭来, 就快天黑了。 祁月抬眸, 目光定定地看着徐景行,“你们是不是想依法取缔了格斗场, 今晚是非常好的机会,格斗场一年一度的格斗大赛在今天晚上,平常几乎不出面的大老板会来,所有股东会来, 大客户会来, 你们今晚不行动,要再等一年那些人才会全部聚在一起。” 徐景行目光愈深,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聚拢下来的夜色压得她喘不过气, 祁月紧紧绞着手指, 绷不住了,声音染上祈求,“我带你们进去,你们有什么需要我都配合,顾家兄妹的事情我全部招供,只求你快点把祁阳救出来。” 颜子意面色一变,声音低哑地问:“祁阳怎么了?” “祁阳虽然还是那里最有竞争力的格斗手之一,可打了这些年,他身体的底子已经不行了,那些人要放弃他,今晚会买他输,观众看不出的手段很多,祁阳会被他们狠狠对付,最后再挣上一笔钱我们心里明白,所以想要在比赛前逃,没想到早被盯上了。” 徐景行看了眼时间,“九点开始是吗?” 祁月摇头,“今天提前到八点,现在应该已经在热场了。” 徐景行拨出吴局的电话,同时对祁月说:“这件事,只我们刑警队肯定不够,要向上级申请调配人手,事发突然,我尽量争取。” “求你。”祁月目光渴求,泛起泪光,“一定要救他出来。” “嘟”了几声,电话接通,徐景行简单明了地向吴局说明了情况,事关重大,吴局丝毫不含糊,挂了电话就去协调他的事情了。 时间紧迫,吴局那边还没结果,小屋里的一行人围着茶几坐成一圈,先行布局今晚的剿匪计划。 祁月将酒吧和地下格斗场的人员c布局c防卫c安保的配置事无巨细,她知道的,一切都告知。 到了晚上八点,吴局那边还没动静,小小的客厅坐着七八个人,空调嗡嗡作响,将空气揉进一丝沉闷。 坐在沙发外侧的祁月突然站起来,“不等了,我现在过去!” 颜子意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你一进格斗场就会被抓,还会暴露这边的情况,再等一下。” “已经开始了,不能等了。”祁月急道。 徐景行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他秒接起电话,几声单音节回答后挂断,说:“审批下来了,管辖区的分局已经出动,特警马上赶到,我们先到外面汇合。” 警务人员将酒吧前后两个出入口,以及格斗场用小卖部掩护的内部通道,严防死守,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酒吧音乐震天,霓灯闪烁,便衣的刑警率先进去,悄无声息地锁定自己负责的人,等待徐景行一声令下,同时行动。 徐景行对了麦说了声,“行动。”无声无息地走近主管,将抢抵在他的腰上,“警察,别动。” 顾客还在劲歌热舞,酒吧主事的几人都被扣下,押上了警车。 黄健翔摸着新申请的配枪,笑容有点收不住,跟在威风凛凛的特警后往格斗场走。 此时,格斗场里呼啸震天,有欢呼的,更多的却是破口大骂的。祁阳是实力过硬的格斗老手,大部分人都买他赢,没想到他输给了一个新人,而这个新人,昨晚才输给了祁阳。 祁月领路走在最前面,她的神经紧绷到极致,目光惶惶,搜索着祁阳的身影。 直到,她看到两个人精悍的男人,抬着一个人走下格斗台,眼泪就断了线地往下掉,她冲了过去。 那俩男人抬头,看到祁月,眼中露出一丝古怪,“祁月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他们脸色巨变,“你带警察来!”话刚落,两人已经被枪械顶住腰,不甘心地抬起了手。 一身黑色劲装的特警们,手持枪械的,从两个通道快速涌入格斗场,观众的叫声激亢,被团团围住了才反应过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像沸腾的白开水突然止息。 坐在独立隔间里的贵宾c股东,惊慌地站起身往外走,一开门看到的却是黑洞洞的枪口。 周围的一切都混乱不堪,祁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其他,眼里只有祁阳那张脸,以及长进她眼里的伤。 她跪在地上,一下下抚着他的脸,嘴唇剧烈嗫嚅着,“祁阳祁阳,我们回家,我来接你回家。” 她的眼泪砸在祁阳青紫破裂的脸上c唇上,祁阳尝到一丝咸涩,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是黑的,目光依恋在她脸上,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不能陪你了,不放心。 祁月去拉他的手,却怎么也拉不起他,又想把他抱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颤抖得不成样子,“祁阳求你,不要有事,我还没和你待够,我还想和你一起再坐一次秋千。” 徐景行带了两个人走过来,对祁月说:“我叫了救护车,先把他抬上去,送他去医院。” 格斗场规模大,涉及人员多,虽然今晚的行动打了他们措手不及,但那帮亡命暴徒逮捕起来却不容易。一晚上焦头烂额,应接不暇,稍稍收拾好这边的摊子,徐景行拿出手机一看,三个未接电话,是他安排送祁阳去医院的人打来的,他立马回了个电话过去。 “徐队,那两个人不见了!” 再找到他们是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天边泛着浅浅的白,有人发现一辆机车翻在了江滨公园附近。 颜子意一晚上都和他们在一起找人,听到消息时脸色又白了一分,“我知道他们在哪了。” 十多年前,江滨公园还没建,江畔上种着参差不齐的树,其中一棵老樟树上挂着秋千。 那时,祁阳和祁月刚逃出来,打黑工,没工作的时候也没地方去,就去那里荡秋千,祁阳在后面推,祁月坐在秋千上飞,那是他们俩专属的游戏。 玩够了,祁月从秋千上跳下来,脚安放了,再握住他的手,心安放了。 现在,秋千拆了,大树拔了,精致的园艺灌木将过去覆盖,秋千的位置,是一张木质长椅。 祁月和祁阳靠着长椅,坐在地上,祁月依偎在他怀里,清晨的第一抹光照在他们脸上,她嘴角弯着甜甜的笑。 祁阳身上的血迹c汗渍都被清理干净,穿了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像睡着了。祁月的鼻孔和耳朵流出的血已经结了痂,可她的笑容是那样满足,暖黄的阳光笼着他们,静得像一副画。 颜子意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僵僵站在那儿,不敢走过去,怕碰坏了什么。 “徐队,垃圾桶里有东西。”黄健翔喊了声,戴上手套,将物品一件件装进证物袋—带血的裤子c脏湿的毛巾c用过的注射器个安瓿瓶。 李由拿来安瓿瓶看了看,说:“她口鼻出血,应该是死于毒品注射过量,昨天看她的气色,不像是瘾君子,没吸毒的人,直接大量注射很容易”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祁月弯着的嘴角,“这种毒品前几年我配合缉毒破案的时候见过一次,会产生幻觉。” 韩可递给徐景行一张规整叠着的纸,小声说:“你给她吧。” 江岸线笔直漫长,风一吹,水波皱起,在他们身后闪着万片碎金。 颜子意呆了呆,接过信,低下头打开— 子意亲启: 要走了,能交待的人还是只有你。 有父母,人生才有出处,才有归途。我来这世界二十多年,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不知道能去哪里,连名字都是自己起的,姓是向祁阳借的。 其实祁阳也记不清自己姓什么,齐c祁c褀他随便选了个。逃出来那晚,我们躲在桥洞下面,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一夜不敢睡。第二天早上,太阳照进来,好暖,他就决定叫祁阳了。是不是特别随意?不过我好喜欢,于是,我不仅向他借了姓,还向他借了光。 祁阳走了,我的光没了,自然是要和他一起走的,他不放心我一个人留下,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 我们俩,算不上好人,也不算太坏,但还是伤害了两个人,一个是顾晨,一个是顾夕。可是报复后,我们并没有变得轻松快乐,反而煎熬得连笑都不会了,罪恶衍生罪恶,我又迷茫了。 我从没见过像顾晨这么温暖的男人,他对我真情实意,我却在一开始就骗他。我没办法了,你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算了,还是别说,“对不起”三个字太虚。 你说,是不是上天有眼,祁阳伤害了顾晨,所以他要以同样的方式离开。可上天要是真的有眼,它之前为什么又看不到我们呢? 生而为人,真的好难,我累了,要走了。 最后麻烦你一次,把我们烧成灰,不要用骨灰盒,直接埋进土里,我要和祁阳挨在一起,再种上两棵树。不知道长出来的是不是我们,但至少,可以假装我们还在一起。 你要记得啊,选的地方要有阳光,来这世界一趟,总要见见太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颜子意坐在长椅上, 晨曦薄薄的光,弥漫在脸侧的碎发上,她反复读那封心,仿佛不相信那是真的。 看一个人的心要通过她的眼睛,徐景行看着她眼睛里的光, 一缕一缕地暗了。 “别看了。”徐景行半跪在她面前,抽走她手里的信, 不知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她瘦了,下巴尖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睫毛铺下一层阴影,压抑着生机。 徐景行看了眼时间, 不到七点, 可以抓紧回家一趟, “先送你回家。” 颜子意眼睛对着他,又好像不在看他,魂不知道在哪, 半晌,点了下头。 她一路都很安静,大悲无泪, 平静得让他心慌。 奔波了一天一夜, 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 徐景行带她进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拿了块毛巾帮她擦头发,房间很安静,只有毛巾细细摩挲头发的声音,像是细雨落在琉璃瓦上。 擦得差不多了,徐景行在床边坐下,将她乱糟糟的湿发往后捋,“我去上班了,你在家里休息。” 颜子意摇了下头,“一起去。” 这是祁阳和祁月出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徐景行抚上她的脸,冰凉,脸色白到发青,精神不济,他说:“你睡一觉。” 颜子意还是摇头,“他们现在在哪?我要去帮他们安排后事。” 徐景行定定看了她几秒,二话不说拿来电吹风,轰轰轰就帮她吹干头发,直接把她塞进被窝里,颜子意也没排斥,任他摆弄。 徐景行低声说:“那边没这么快,你先休息,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验死因,司法鉴定还有很多程序要走。 她应了声“嗯。”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神情看似平顺,却像在负隅顽抗,这样的平静薄脆得一碰即碎。 徐景行的心像是被利爪抓了一道,随着心跳作痛,捧着她的脸小声问:“让小艾来陪你好不好?” 颜子意蜷着身子埋在被子里,“你去工作吧,我没事。” 市局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徐景行覆上她的眼,感觉她闭上眼了才拿开手,正准备走,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的李由说:“医院出事了,顾夕说要见她妈妈。” “刑拘期间不能探视—”徐景行说到这意识到不对,李由说的是医院。 李由叹了口气,“她是在楼顶的护栏外说要见她妈妈。” 徐景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到处翻找,同时向吴局申请,打电话给消防,又申请了派出所的人来维持秩序。 眼前光影一动,他抬头,就见颜子意向上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他的车钥匙,连衣服都换好了,“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家待着,那边太乱。” 安然福利院的事经过一夜发酵,舆论甚嚣尘上,顾夕跳楼,不知道有多少记者正兴奋地往医院赶。 “我或许能帮上忙。” 颜子意声音淡淡的,却有种难以拒绝的坚持,她一早上都像个没有生机的木偶,这会儿眼里才有了点光,徐景行犹豫片刻,回身去找她的帽子和墨镜。 颜子意又说:“我都准备好了。” 徐景行一愣,对上她的眼,那双眼眸蕴着清浅的光,直勾勾看着他,清透得像是没传达任何情绪,又像是有话要说,叫他情不自禁地沉进去,他亲了下她的额角,“走吧。” 到了医院,汽车停在地下车库,他们直奔顶楼。 楼顶风大,宽松的病号服罩着顾夕细瘦的身子,衣摆卷在风里翻飞,她就像挂在楼边的一块布,好似随时能被风刮下去。 不知从哪嗅到风向的记者不断赶来,病人和家属张望着看热闹,楼底下望其项背一片人潮。 楼顶空旷,徐景行一边大阔步往顾夕的方向走,一边对着对讲机说:“消防到没有?警戒线和安全气垫抓紧,各个入口,包括地下车库,全部守牢了,千万别让记者上来,刺激到她。” 到了近处,几个医生护士和保安手足无措地看着顾夕,用一些乏善可陈的话语劝她珍爱生命,为家人考虑。这样万金油的话固然没错,但对于顾夕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徐景行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后退,这时,李由几人带着顾妻来了,顾妻在看到顾夕的一瞬掉下了眼泪,“夕夕,妈妈来了” 顾夕一手抓着扶栏,始终面向外,许多人说要跳楼,一双手却是紧紧抓住护栏,她这样懈怠地扶着,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说不定她还没准备好,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听到顾妻的声音,顾夕颤了一下,缓缓回头,却对着慢慢走近的母亲说:“你不要过来!” 顾妻脚步一顿,僵立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夕,神情有些局促,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夕夕~不要想不开,妈妈,妈妈就剩你一个孩子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顾夕的眼泪就滚滚落下来。这几天,她的世界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块接一块地倒下,她单薄的身体是最后一块,颤巍巍站在高楼的护栏外,摇摇欲坠。 顾夕的目光牢牢盯着她妈妈的眼睛,“妈妈,我问你一句—”她用力哽咽了一下,“爸爸的事情,你有参与吗?” 顾妻面色一滞,没有回答,昨天老顾交待的人里没有她,可她还是被拘了,审讯时她只字不说,时隔十多年,没有直接证据,到时间警察就不得不放了她。 就在她迟滞的几秒,顾夕从她眼中得到了答案,哭喊着:“魔鬼!你们都是魔鬼!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家不是这样的!” 她想不明白,明明面目可亲的家人,怎么转瞬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魔鬼。 顾夕情绪失控,警务人员稍微动一下,就像碰到她哪个开关,立马吼着让他们走开,大家大气不敢喘。 “对,他们是魔鬼。”紧绷的空气里突然插进一道声音,所有人往后看去。 颜子意走过来,口罩墨镜全被她摘了,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和那些全身戒备的警务人员不同,她声音轻轻的,很柔软,神情也平顺,看着很好亲近,她对顾夕说:“可是你不是,你为什么要死了?” 顾夕突然被她问懵了,脑子断电似的一片空白,伤痛却狠狠映在眼眸里。 颜子意不动色声地走近她,在一个不引起她戒备的距离停下,“有到这步田地吗?只有死能解决吗?” 顾夕的眼泪爬了满脸,被她引得往下说:“可是我活不下去。之前,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可那些都是假的,我从小吃的c穿的c用的都是用沾着血的钱换来的,我觉得自己是被污水养大的,太脏了太脏了” 颜子意悄悄偷换了概念,“你过去拥有的是巧合得到的,错不在你。今年十八岁了吧?是大人了,我高考结束的时候离开家,去西藏接拍了第一部戏,接下来的路一直一个人走。十八岁之后的路才是我们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往哪走,都由自己说了算。” 顾夕眼中一片茫然,不知是在思考还是被颜子意绕晕了,但效果是达到了。 颜子意又走了两步,声音清清淡淡,像是陪她谈心,“我之前拍过一部戏,有一句台词,‘光辉的灵魂一旦被锈迹掩饰,所需要做的就是再磨砺一次’谁能够一辈子都一马平川,遇到挫折就死,是不是太懦弱了。” 顾夕眼中的光一颤,呆呆看着颜子意,静默几秒,说:“可是,他们恨我,一定恨死我了。” 颜子意问:“谁?” “那些,被拐卖的孩子,还有那些他们一定恨不得我马上死。我的家也没了,我活着没有意义,根本不被需要。”太阳爬高,热度灼人,顾夕却四肢冰冷,想到她和哥哥的遭遇,刚刚松动了一些的决心,随着这句话再次坚定起来。 颜子意的脑子像是铺开了画卷,那些过往c那些人,一帧帧轮番出现,画面最后定格在祁阳和祁月相拥带笑的脸上,她苦涩地笑了一下,“他们不恨你,他们想你好好活下去。” 顾夕眼神未动,不相信她随口捏造的话,犹自摇着头,又看了她妈妈一眼,目光落在正下方鼓囊囊的安全气垫上,开始移动位置,她想一次了断干净。 她一动,观望的人群就炸了,怕自己被砸到,纷纷往后退,快速退出个半弧。 顾夕自嘲地笑了笑,她到死都要给别人添麻烦,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对面那栋楼的楼顶摆着摄像机,相比楼下那些记者,对面的恐怕连声音都录进去了。 顾夕身体一晃,失控地尖叫了一声。所有人心头猛紧,又不敢靠近她。 颜子意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摄像头,顾不上避忌,脱口道:“我没骗你,他们想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顾夕畏惧地看着摄像头,想到网上那些言论,心开始焦躁,此刻的哭声像个无措的孩子。 “别死。”颜子意眼中蕴起泪,“绑架你们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后悔了,因为你和顾晨是无辜的。我求你,活下去,你活着不会没意义,你只要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安慰。” 顾夕哭喊:“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我”颜子意眼泪掉下来,“因为我是他们的朋友,因为我也是从那家福利院出来的。” “相信我好吗?我们不恨你。”她缓缓走向顾夕,伸出手,“把手给我好吗?” 顾夕再也忍不住,用手捂住眼抽泣。 颜子意趁她没防备,上前紧紧攥住她。 警务人员一拥而上,将顾夕从护栏外连拖带拽地弄进来。 颜子意满脸也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脚心有些软,有手掌轻贴上她的腰,传来熟悉地力度,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姐姐。”顾夕被警务人员护在中间,带着很重的鼻音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颜子意答。 “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顾夕的声音充满委屈。 颜子意笑了,张开手,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护着顾夕的人看了眼徐景行,得到眼神示意后放开她。 两个女孩跨越十多年的仇恨,紧紧拥在一起,泪水簌簌跌落,终于,泣不成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其他人不了解, 你和我妈,认真工作的时候有点像。” 风刮得竹叶窸窣作响,颜子意微愣两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一般电影翻拍,新版会希望在旧版的基础上有所突破, 《画魂》一开始就打着致敬经典的名号,人物c情节c内涵, 甚至服装c场景都刻意模仿旧《画魂》, 像是换了一班人马演绎同一个故事。 本就是翻拍,这些都说得通,可黄思雨死后, 一件件诡异的事情接踵发生,千丝万缕地连着旧版《画魂》。像是八年前的虚空里藏着一双眼睛, 无声却清晰地窥视着她们, 一旦有机可乘, 他就露出自己贪婪的欲望,将她们拽入深渊。 这些相似,不知是巧合, 还是有意为之。 徐景行又问:“电影相关的事情都是导演决定的吗?” “导演的权利非常大,和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差不多,不过也要受到出品人, 投资商的限制。”颜子意侧头看向徐景行, 夕阳迟迟的余晖在他脸上渡上一层很浅的金色, 像是质感细腻的薄纱, “秦导是个工作狂,恨不得一天工作24小时的那种,你是怀疑他吗?” “凶手没找到之前谁都有可能,没有证据支撑的都是猜测。”徐景行不缓不慢地走,感觉衣袖被人用手拉住,这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依恋感觉。一回头,就见她垂着眼睛,亦步亦趋地挨着他。 他看着她,温软了眉眼,“害怕?” “嗯。” “别怕。”徐景行拽下她的手,纳入掌心,“这段时间别一个人出去,要干什么,发现什么异常立马和我说。” 简简单单一句话,小小的一个动作,像一根抽紧的绳,把他们拉得很近,颜子意心都暖了。 走到殿前,颜子意脚步兀地一顿,“爸,你怎么在这?” “净空说你来了,我怕你赶着下山出来看看。” 老颜站在台阶前看着他们,绯红的霞光映着他灰白的发,他在寺庙多年,神貌十分平和,看着他们牵着的手笑得眉舒目展:“这是小徐吧?这么多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 徐景行自然地叫了声:“叔叔。” 颜子意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惊讶地问:“你们怎么认识?” 老颜一副老怀得慰的模样,“上次就听净空说子意和一个男的一起走了,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挺好挺好。” 颜子意明白老颜为什么会特意守在这了,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她还没搞明白他们怎么会认识,老颜已经快言快语地说起来:“子意去西藏那次,你来家里没找到她,我去买菜的时候,看到你蹲在巷子口哭,就猜到什么了,后来搬家的时候果真看到你们的照片” 颜子意的心脏“砰”的一颤,看向徐景行。 他面对老颜老丈人式的盘问没表现出不耐烦,牵着她的手也没松开,眉目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颜子意记得他以前不是有耐心的人,脾气也不好,现在,情绪不外露,那些龟毛的少爷病全都没了。八年,警校到警队,将他的每一寸肌理都打磨成了成熟的男人。 连声音,也没了少年时含着笑意的鼻音,低沉带着磁性,很好听。 “走了,”徐景行捏了下她的手心,“子意?” 颜子意倏地抬眼,眼中四散的光一点点焦距,脑子懵懵的,全都是徐景行蹲在她家巷子口哭的画面。 其实她去西藏那次徐景行没哭,从她家出来,走在无数次送她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感觉很迷茫,不想回家,也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在小巷里走,最后蹲在常等她的那个位置,想到等不到她了,眼眶一下子酸痛发胀,却没哭出来。 真的哭了,是去西藏找她那次。 从片场离开,他虽然狠心地说“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却买了最慢的绿皮火车,只要她服软,一个电话,他就会在下一站下车,赶回去找她。可一路途径雪山c戈壁c湖泊c平原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他始终没等到她的电话。 不知是高原反应,是连日的奔波,还是心伤,他就那样垂着头,塌着肩膀,弯着背脊蜷在椅子上,五脏六腑都被刀子狠狠绞着。 火车驶进城市,熟悉的霓虹灯火映入眼里,一趟西行,千里万里的,丢了一个人,他再也承受不住,抱紧自己的头,泪水滚滚而下。 那个夏天,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母亲,和她,都离开了他。 那个十八岁的恣意少年,仿佛死在了那一截绿皮车厢里,另一个他,选择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风在耳边轻轻吹着,他们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往下,他步伐沉稳,一步一步,全都踏在她心上,随着他起起伏伏,心也不能平静。 “徐景行。”她声音小,一开口就湮灭在山风里,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过去太薄弱,一碰就破,不敢提。可要是不提,它又一直烂在心里,而他们,永远都迈不过那道坎。 本以为他没听见,过了半晌,听到他很轻地“嗯”了声,没听到她回应,又问:“怎么了?” 徐景行侧头,就见她眼中荡漾着泪水,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映在她眼里,好像有了滚烫的温度,烧灼着他。 少顷,他轻轻弯唇,“以前好像没这么爱哭。” 颜子意其实很少哭,演员是个无处可藏的行业,不敢轻易哭,怕眼睛哭肿了不能上戏。分手那会儿她想哭都得算好时间,接下来很长时间没戏,找个没人的地方捂着嘴哭一场,然后抹掉眼泪,挂上笑,继续工作。 颜子意低头眨掉眼泪,抬头直视他,两人视线相交,目光深之又深,好似看进了彼此的心底。 她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小心又执拗地问:“徐景行,你还爱我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心就被吊着,一下又后悔了,他要是说不,他们之前似是而非的暧昧也维持不下去了,可是最后的一层纸已经被她捅破了。 拽着他的手又紧了些,骨节泛白酸痛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问:“我们,能不能和好?” 徐景行的喉咙滚了滚,看着她的眼眶一点一点红起来,胸口紧紧窒着,缓了口气,弯下腰和她平视,“这么笨,看不出来吗?” 颜子意咬着唇摇头,他对她的好她自然知道,可就像办证,最后那个印章没确切地敲下去,心也是不确切的。 徐景行贴上她的唇,薄唇柔软而有力,亲得她全身酥麻发软,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他问:“现在,知道了吗?” “唔~”颜子意高悬的心砸回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溃堤,抱紧他的脖子,眼泪汹涌,踏踏实实地哭了起来。 徐景行叹息,“怎么还哭?” “忍不住。” 颜子意哭得凶,一哽一哽的,肩膀都在颤,可怜得很。 徐景行轻笑,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帮她顺气,“想哭就哭出来,以后,都不要哭了。” —— 回到影视城,天色全然黑下来,仍在拍戏的片场一片炽亮,将黑夜划拨出块块光斑。 两人简单吃了饭,来到了影视城的保安室,一位五十上下的保安,捧着瓷白色的牙杯坐着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一按遥控器关小声音问,“找谁?” 颜子意眼睛还是红的,带着水色,璨然一笑,“想和您打听点事,不知道方便吗?” 保安关掉电视,站了起来,“什么事?” 颜子意:“我听说影视城闹鬼,夜里有穿着旗袍的女人走来走去,吓得晚上都不敢睡,你知道这事吗?” “不仅知道,我还见过。”保安答得利索,两人倒是惊讶了。 “保安队晚上要轮着巡逻,你看,现在就我一个人守着这,其他人都巡逻去了。要是轮到下半夜的岗,还真能看见,穿着旗袍,高跟鞋咔咔咔响。”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鬼走路有声音吗?会不会是女演员,你看错了啊?”徐景行闻言倏地一笑,手搭上她的腰。 保安:“哪个女演员半夜一个人专往黑不溜秋的地方走,要么河边,要么破房子,又不是男人,躲着方便。” 颜子意:“你不怕吗?” “第一次看到有点怕,不是说人的正气足鬼都怕吗?几个高大的保安走在一起,那东西看到我们都绕道走。”保安言语间还挺得意,“不过我老婆说碰到了总归是晦气,要是倒霉遇到了,她下一个初一或者十五就会去烧香。” 颜子意:“第一次大概是什么时间?您经常遇到吗?” “我在这工作六年,反正第一年就看到过,有时候几个月才碰到一次,有时候密点,有时候看到个影子也不确定是不是。” 徐景行问:“你还记得是什么日期看到的吗?” 毕竟这种事情一般人不会刻意去记,徐景行也是本着不错过一丝蛛丝马迹的念头问的,没想到保安说:“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大概时间还是知道的。”说完又戒备地问:“你们问这么仔细干嘛?” 颜子意忙说:“我是演员,晚上经常要拍夜戏,要是有规律的话我避着点。” 保安是个痛快人,没多想,拉开抽屉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纸张经常被翻动,边角卷起,厚了不少,他粗糙的手指熟练翻着,“我要是遇见了就会买点香和黄纸回家,一周一天假,记账的时间和碰到那东西的时间最多差七天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安全带先系上。”徐景行瞥她一眼, 插进车钥匙脱口道:“你喜欢温柔一点的?” 话落,车厢突然陷入安静,两人都从刚才的对话里咂摸出一点语嫣难详的暧昧。 太安静了,连衣服摩挲椅面的细微沙沙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少顷,徐景行说:“我家在御景苑, 这里过去十五分钟。” 颜子意侧头看他, “去你家啊。” 明天进剧组,基本24小时她都在视线范围内了, 今晚住哪都一样,徐景行说:“去你家也可以,不过我要先回去洗个澡。” 颜子意嘴角漾出一个笑, 看向他的侧脸,深深浅浅的光从他脸上流淌过去, “那你是想要粗暴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徐景行:“” 御景苑位于市中心, 物业c绿化c基建都是一流,房价和冰冷的外立面一样高冷。 到了家,徐景行“啪”地打开灯, 两层的复式楼, 一楼的闲房被打通,显得异常空旷, 装修简洁现代, 以黑白灰为主。颜子意走到窗边, 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视野极好,城市灯火像一片看不到头的星辰大海。 房子太大了,成套的品牌家具也是生硬的,没能沾染上人气,客房里弥漫着一股新房的味道,处处显露出他一个人住的痕迹。 徐景行“哗”地一下拉开窗,风灌进来,味道沉淀太久,一时散不开,他皱眉:“不然你睡我房间。” 颜子意背着手走到窗边,吸了口凉风,回头冲他笑,眼神直勾勾的,“主卧是不是要女主人才能睡?唔~这样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眸心是黑色,往外颜色渐浅,在灯光下像是流动的水波,荡悠悠勾得人陷进去。 徐景行被撩拨了一晚上,不做声地看了她半晌,气笑了,一掌拍在她的头上,不客气地揉了一把,“爱睡哪睡哪,我去洗澡了。” 一记摸头杀揉得颜子意心都化了,也不捋顺,顶着微乱的头发跟着他到主卧,扒在门边往里探首,“我没睡衣。” 徐景行随手拿了件白t恤丢给她,进了卫生间。 颜子意拎着t恤回客房,她在酒店洗过澡,随便洗漱一番,穿着他宽大的t恤滚进被窝里。他的深蓝色被套,松松软软,都是干爽的太阳味,鼻尖抵着被角一呼一吸,像是沐浴在阳光里,每个细胞都充实饱满。 主卧的卫生间里,温水哗哗,顺着徐景行流畅的背脊,劲瘦的腰线流下来,她甜腻腻的小尾音还在耳边绕来绕去,一会儿又一丝一缕地缠到他心上,缠得他心浮气躁。抬手一推将水温调到最低,初暖乍寒的四月底,徐景行洗了半小时的冷水澡。 哗哗水声钻出门缝,钻进颜子意的耳朵里,水点清晰地跳在她耳边,却遮不住她怦然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水声哗哗而止,他“喀噔”一声开门出来,一步步踩在实木地板上,吹头发,窸窸窣窣地上床。 静夜将他的响动放大,颜子意听得安心,眼睛渐渐迷糊起来,入睡时嘴角都是弯的。时隔八年,千山万水,他们还是山一程c水一程地相遇了。 第一次在陌生的房间里睡得如此踏实,记忆如画卷,一幕幕在梦里铺开,零零碎碎,深深浅浅,全是他。 那一季盛夏,阳光刺目,颜子意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市一中,老颜可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搓着粗糙的手,逢人就夸我们家子意争气,那阵子晚上在夜市摆摊,牛肉羹都要多给别人盛上一点,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他的喜悦。 颜子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学习有多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升了高中,她依旧努力学习,依旧沉默寡言,每天上课放学,按部就班,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女孩子们夏天吃冰,冬天喝奶茶,聊着上市的新款,周末聚个餐,她除了和座位边几个女同学亲近些,其他活动能拒绝就拒绝,她的零花钱不多。 每所学校似乎都有这样一种女生,长得美,成绩优异,不善言辞,这样的女生容易被一些人讨厌,说她装纯,清高。 颜子意的个子在女生里算高的,总能挡住后排女生的视线,被往后调了一次,新的后排女生继续埋怨。后来,她直接被调到了最后一桌,徐景行身边。 她抱着书走过去时,徐景行腿架在课桌脚的横杆上,戴着耳机在玩游戏,男孩身形单薄,白色t恤穿得宽宽松松。 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徐景行撂下耳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下颌翕动,嚼了嚼口香糖,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颜子意抱着书站在课桌边,手心汗津津的有些紧张,迟疑几秒后坐下去,就这么成了同桌。 两人平日里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她认真学习,他吊儿郎当地玩游戏c看杂志c打篮球。 一节节枯燥的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她偶尔也会走神,偷偷看他趴在桌面上的睡容,黑发逆光,眉目清晰,很好看,尤其嚼着口香糖下颌微动的时候,她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一眼。 一天数学课,一道数学题难倒了全班学霸,老师问了三遍有没有人会解,教室里鸦雀无声,四十多个黑黑的脑袋压低,假装看试题。 颜子意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看着那个答案怯怯地想举手又不敢,害怕当众发言,害怕答错了被取笑,她紧紧握着笔,低着头暗暗在心里较劲儿。 “老师。”身旁兀地传来一声,徐景行懒洋洋地举起手,手臂清瘦,皮肤很白,颜子意看着他小臂上的青色脉络愣神。 “哟呵~你会啊?徐~学~霸~”又是突兀的一声,陈宇轩打趣道。 教室响起一阵哄笑。 徐景行微微歪头,耸着食指指向颜子意,“她会。” 颜子意的脑子懵了一下,突然紧张起来,表情木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回答了问题,只记得最后老师说:“思路清晰,很好。” 第一次当众被表扬,颜子意有点小欢喜,多了分自信。 她坐下时下意识地侧头,猝不及防,目光就这么相遇了,心里什么东西好像被触碰了一下。 徐景行淡淡收回目光,歪斜着上身靠在墙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按着手机。 自那以后,两人没那么疏离了,还能嬉笑着聊上几句。 燕京入冬早,天气冷,教室的饮水机在他们身后,早读课后女生们拿着水杯,聚在饮水机旁等热水,聊天。 颜子意埋头做卷子,满鼻子试卷新印的油墨味,张蕴突然说:“颜子意,你的衣服厉害了,正面是阿迪,反面是耐克。” 颜子意感觉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瞬间无措起来,衣服是妈妈买的,两面都能穿的那种,劣质的山寨货。上学时路上冷,她将衣服套在校服外面,这会儿拉链滑下来一截,领口往外松松顶着,由是两个商标都露了出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有她的骄傲,自卑,也有她小小的虚荣心,被这样火辣辣的视线燎原着,她呐呐地应不出话。 伴着张蕴的话语,女生们的讪笑声响成一片,连周围的男声也跟着调笑起来,还有女生伸手扒她的外套要瞧个仔细。 颜子意羞窘得无地自容,脖子耳根红得滴血,恨不得将自己揉碎在空气里,让他们看不见,看不见。 “吵什么吵?”徐景行本在睡,眼睛半睁不睁地坐起来,不耐烦地问了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日头渐高,下山的路不好走, 小和尚左手牵着颜子意, 右手牵着徐景行, 小步迈得肆无忌惮。 快到寺庙,他突然问:“子意姐姐, 我是爸爸妈妈生的,还是佛祖点化的?” 颜子意被问得哑然, 祁阳祁月有他们的执念,小如净空也有他的困惑。人生在世, 连自己的根在哪儿都不知道, 也是可悲可笑。 “子意姐姐?”小和尚仰着光头,拽了拽她。 已经走到平地, 颜子意半蹲下来,看着他乌溜溜的大眼说:“你是爱你的人带你来到这个世界, 你有一双和她一样漂亮的眼睛。” “师傅说万物皆空,希望我能寻得一处净土, 所以叫我净空, 可空的要什么净土啊?想不明白, 我去经书里找,我想我可能是青烟变的, 可能是书中字灵,也可能是小花小草小狐狸被佛祖点化的。”小和尚稚声稚气地说完, 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悟不透, 悟不透。” 颜子意忍俊不禁,他看的恐怕不是佛经,是聊斋吧。 徐景行也没忍住笑了,摸着他的小光头,“你是零食被佛祖点化,幻化成的零食精。” 小和尚莫名被这句话点亮了眼睛,立马看向太阳,目光又没着落地乱瞟,不知在看什么。 小孩子心性不定,颜子意没多想,还蹲在他面前,“在庙里开心吗?” 小和尚两手拍拍松垮的僧袍,“何为开心?我执,是痛苦的根源,心无执念便会开心,算了,不想了。” 他倒是豁达,颜子意单方面的心疼持续不下去,问:“你悟透了?” “嘘~”小和尚嫩生生的食指竖在唇边,“大悟无言。” 颜子意哭笑不得,“早斋过堂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你们去吃吧。”小和尚一后退,一转身,小短腿迈得飞快,几下跑没了人影。 “净空从小就在寺庙?”徐景行向她伸出手。 颜子意搭上他的手,借力站起来:“我爸来庙里做饭的时候他已经一岁了,听说大概是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丢在寺庙门外,今年六岁。” 徐景行:“要是人贩子不至于把孩子丢在庙里,吃力不讨好。父母不想要孩子的话,最可能抛弃在福利院,这个年代还把孩子丢在寺庙,有点奇怪。” “是啊,小小年纪什么都不知道就出家了,除了诵经念佛练练字,没有其他机会受教育。” 徐景行问:“要不要采集他的dna,说不定能找到父母?” 颜子意苦笑:“他的父母把他丢在庙里,不是不知道他在哪,要是想认他,早就找来了。” 到了斋堂,老颜将白粥青菜端上桌,“一直温在锅里,还是热的。”继而又问:“午饭要做你们的吗?” 颜子意弯唇一笑,“爸,我们今天吃了晚饭再下山。” 老颜搓着围裙,笑容收不住了,“虽然现在天黑得晚,也别太迟,我提前给你们下面条。” “好。”颜子意搅着稀饭。 吃完饭,老颜去菜地忙活儿,他们无所事事地在庙里走,山上的空气融着沉香,熏得人心境平和。 走到禅房前的小竹林,一片青绿色,风也凉爽,徐景行看看她,还是将几次到嘴边的话问出口:“你想过做dna入库吗?” 颜子意一愣,没抬眼,指尖蹭着竹节,不自觉加大了力,“二十多年,太久了,可能没用。” “想找他们就试一次,不管什么结果我都陪着你。”徐景行将她乱抠的手指握住,颜子意被迫转了半身,却还是不看他,就听他说:“不想试也没关系,决定不去找了就放下这事,我们好好生活。” 她现在凡事都能自己拿主意,够坚定也有分寸,可一旦触碰到那个禁区,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岁那会儿,在课堂上想回答问题却不敢举手,暗暗和自己较劲儿。 “让我再想想。”颜子意看着一地枯了的竹叶,声音比风还轻,“我怕有了期待又盼不到,更怕” 更怕什么?忌讳一般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就成真了。 更怕自己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而是被父母遗弃的,怕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在找她,在等她,怕父母不期待和她团聚。 徐景行抱住她,手臂用力,两人都感到一丝紧绷,“不管怎样我和颜叔叔一直都在,你永远有家。” “嗯。”颜子意鼻腔一酸,眼泪差点翻上来,她用鼻尖抵着他硬挺的衬衫领子,洗涤剂被太阳晒得松软,干净c清爽,丝丝柔柔地熨帖着她。 心绪慢慢平和下来,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看过去,小和尚坐在禅房前的木椅上,背对着他们,脖子一缩一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们走过去,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小和尚一手捧牛奶,一手拿蛋糕,缩脖子是吃得太陶醉时吃吃偷笑。颜子意顿悟,难怪今天不吃早饭,也没找她要零食。 “净空。”颜子意叫出声。 小和尚一僵,下意识抱紧蛋糕和牛奶,待看清是他们,撇了撇嘴,嘴角还沾着蛋糕屑,“女施主尽是吓唬人。” 颜子意:“” “乱收香客给的零食,担心师傅罚你。” 小和尚舔舔嘴角,“不会的,她和你一样是好人。” 这时,小和尚口中的好人从走廊一头走来,礼貌地伸出手。“你就是颜子意吧,我知道你,净空经常提起你,我叫陈如约。” “你好。”颜子意和她轻轻握手,打量了她一眼,莫约三十来岁,面容姣好,穿着看似普通却不是一般品牌,来庙里清修的富贵闲人不少,倒也不新奇,不过她的眼神没有一般禅修人的平和,反而有些强势,更像是女强人。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颜子意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 陈如约摸摸小和尚的光头,笑容大方,“净空还小,只吃稀饭青菜影响发育,还是要吃点营养的。” 小和尚吸着牛奶,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们,不住地点头。可惜乐极生悲,蛋糕没拿稳,顺着衣襟滚下去,奶油和巧克力酱在僧袍的前襟滚了一路。 陈如约立马蹲下身帮他擦拭,奶油巧克力全沾到爱马仕丝巾上,颜子意和徐景行对视一眼,目光渐深。 小和尚心疼蛋糕,眼中弯着一泡眼泪,小模样委屈极了,却也没忘记喝牛奶,啜一口,看一眼地上的蛋糕,大悲大恸不外如是。 几口将牛奶喝到底,还西呼西呼地吸着,陈如约去拿空壳,小和尚不肯,两手抱紧牛奶盒,“还有一点。” 陈如约瞪他,作势要打,手落下却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乖,晚上睡前再给你喝。” 小和尚呆呆看着她,突然小声叫了声:“妈妈。” 陈如约怔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小和尚的脸,眼睛里却犹如山崩海啸,巨浪翻滚,光线惊天动地变幻着。 忽而之间,世界变得无比宁静,几人不动也不言语,只有竹叶的沙沙声响在耳边。 片刻,陈如约从小和尚手里抽走牛奶盒,连着丝巾一起丢进垃圾桶里,说:“去玩吧。” 小和尚虽然嘴溜,毕竟小,觉得气氛不对又说不上哪不对,看看几个大人,又舔舔嘴角的奶渍,决定去菜地帮老颜摘菜。 看着小和尚走远,陈如约眼角湿润,轻声说:“我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福利院贩卖儿童案没日没夜地忙了十多天,终于告一段落, 韩可和黄健翔端着盘子, 面色凝重的审视市局食堂的菜色, 依旧乏善可陈,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黄健翔:“我们连破两起大案的奖金是不是已经到账了?” 韩可慎重一点头:“虽然不多,但改善一下伙食不过分的。” 两人一拍即合, 果断放下餐盘, 屁颠颠出市局觅食,选了一家日料。两人找位置时看到某隔间的布帘下一男一女两双腿, 黄健翔通过痕迹鉴定,判定里面是他们的队长。该队长曾经对队友十分友好, 经常以美食喂养之,可那已经过去了,自从他恋爱后,变得十分丧心病狂,一日分三餐喂狗粮。 由此,两人变身闪亮的灯泡, 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韩可一掀布帘,“好巧,好远就看到你们了。” 黄健翔从后面挤进来, “吃个饭也能遇到,这么有缘分不如拼桌吧。” 颜子意挪了位置, 笑吟吟看着他们, “坐吧。” 两人嘻嘻哈哈走进来, 小眼神觑着徐景行,见他脸色并无异常,便翻开菜单点了一大串又贵又好吃的。 新菜上来,颜子意默默吃完碟子里的寿司,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片三文鱼,才醮上芥末,筷子一轻,被徐景行横空夹走了。 颜子意:“” 太久没吃,她馋极了,方才想点的时候某人死活不让,尝一片都不答应,最后索性以身作则,自己也不吃。 颜子意不死心,又试了几次,都被徐景行眼疾手快地夹走。 韩可看不下去了:“队长你要吃不会自己夹,专门抢子意的干嘛。” “她吃了起红疹。”徐景行瞥了颜子意一眼,“偏偏屡教不改。” 韩可不经意间被秀了一脸恩爱,觉得她的话可以冲进马桶了,于是低头专心吃饭,和黄健翔齐心戮力,风卷残云地搞定一桌美食,两人嘴一抹,上演了一出教科书级别的躲单。 韩可一拍桌子,气若洪钟:“我去买单!” 黄健翔猛地站起来,声音响彻全餐厅,“不,我来,怎么能让女同事买单!” 两人就这么一拳一脚,拖拉扯拽地打了起来,谁挣脱对方走了两步,立马会被拽回来,两人势均力敌,羁绊在小隔间里挪不开半步。 颜子意觉得有趣,边戴口罩边看着他们,眼中盈满笑意。 徐景行见怪不怪,在堪称神经质的背景画面下,帮她将几缕不乖的长发别到耳后,“一会儿去签约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颜子意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瓮声瓮气的,“司机会来接。” 那两人估计要打到明年,徐景行和颜子意走到收银台,支付宝一刷,支付成功。 两人闻讯冲到收银台: “哎~队长,说好我请客,你怎么抢着买单,太客气了。” “哎~队长,又让你破费了,怎么好意思呢。” 正午太阳烈,还没到上班时间,颜子意的保姆车也还没来,韩可提议:“我们去星巴克坐坐吧?” 黄健翔:“刚吃饱,撑不死你。” “去那吹空调聊天啊,总比待办公室强。”韩可往外看了眼,“呀!队长,那不是你的车嘛?被人刮了!” 几人顶着烈日走过去,是一辆大红色的三轮摩托车,车后斗里密密匝匝地塞满了纸壳c空水瓶等废物。 车主没有要逃的意思,背脊岣嵝地站在被刮的那条漆前,一身嶙峋的瘦骨看得人心酸。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蓦地抬头,戒备地退了一步,一双精气外露的眼睛不客气地盯着他们,目光咄咄,好像每分每秒都如临大敌。 “这车是谁的?要赔多少钱?” 没人答,因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车上。 车后斗的四面都贴着喷绘的广告布,印的是寻子启示,女孩,四岁走丢,一算时间,迄今二十二年了,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辫,扬着天真的笑容看着他们。 二十二年,没人敢想象,这位父亲踏上寻子路,抛家弃妻,孑然一身,从壮年找到中年,这辆载满破烂的三轮车,仿佛是他千疮百孔生活的写照。 空气窒闷,像是点了把火,来往的行人无不步履匆匆,颜子意看着喷绘,突然开口:“你的孩子有什么特征吗?”她摘下口罩和墨镜,让整张脸暴晒在太阳下,“比如胎记c伤疤,或者她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男人本来一脸戒备,颜子意露出脸后他神色稍缓,谨慎又细致地打量着她,“有一颗红色的痣。” 颜子意眼中光线乍亮,忙问:“长在哪?” “肩膀。”男人比了一下,“这个地方。” 颜子意的目光还在他瘦骨棱棱的脸上,少顷,轻轻笑了,弯起嘴角,眼睛却酸酸麻麻,明明微渺得不可能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男人突然上前,紧紧攥住颜子意的手腕,“你见过她是不是?在哪里?” “哎~你!”黄健翔迈了一步,被徐景行拉住,用眼神示意他别干涉。 “没见过。”颜子意喉咙堵着一腔酸涩,“对不起,我没见过。” 男人对这样的失望习以为常,没多纠缠一秒,放开颜子意,又问:“谁的车?要赔多少钱?” “车有保险,不用赔。”徐景行看见车尾有一个募捐箱,贴着的红纸破败褪色,他从皮夹里摸出几张钱,塞进去。 黄健翔和韩可对视一眼,一人掏出一张一百。 男人的眼中快速闪过戒备c惊异c困惑c了然c感激复杂得不一而足,最后,他向他们深深鞠了个躬,就在这时,他看到徐景行被皮夹带出一截的警官证。 “你是警察?” “是。” “哪个局的?” “市局。” 男人微垂了眼,“我知道,李由在那里。”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徐景行问:“你认识他?” “你回去告诉他,狼外婆来燕京了,你们有本事就抓住她,不要让她再害人。”男人说完,坐上被晒得发烫的三轮车,轰轰响启动。 “等等。”颜子意像是被引擎声敲醒了神经,立马追上去,拍了几张寻子启示的照片,拿了传单,“我把信息发微博,不知道有没有用,尽量试试。” “谢谢。” 男人深厉的眼看着她,嘴角和面部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或许是太久没笑了,肌肉都忘记了笑容的记忆,终究没能笑出来,一扭头,三轮车骑走了。 “太苦了。”她看着渐渐变小的车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徐景行说:“我原来一直希望父母还在找我,希望能和他们团聚,可是太难了,要是这么苦的话,我希望他们别找,也别等了,再生一个孩子,好好生活。” “徐景行,把我的dna采集入库吧。”颜子意回头,一滴汗从白皙的皮肤滑落,突然笑得无比豁达,“万一他们,还在等我呢。” 徐景行看着她汗津津的脸,将她刚才随手摘掉的棒球帽给她戴上,嘴角弯起一点弧度,“好。” 回到市局,他们对李由说了今天中午的事。 李由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他叫赵刚,当年怀疑女儿被拐到燕京,来报案,后来孩子没找着,他不死心,自己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地找,发现蛛丝马迹就顺藤摸瓜地查,这些年帮警察剿了两个人贩子的窝点。零零散散的,还找回了□□个其他人家的孩子,也算是功德了,只可惜自己的孩子一直没找到,” “狼外婆是怎么回事?” “狼外婆十多年前来过燕京,这个绰号是她同行给起的,她擅长用工具,还擅长变装,手段特别多,据说没有她拐不走的孩子。” 徐景行问:“她一般用什么手段?” “扮成抱着小猫的老奶奶c遛狗的婆婆c在公园卖小白兔逗一逗,说我家里还有很多,要不要跟我回家玩,小孩都是开开心心被她牵着走的,没人怀疑。或者用漂亮的小车说带你去兜风,玩具c零食什么的,都用,或者结合起来用。”李由说:“这些都是调监拍到的,每次装扮都不一样,遮着脸,尤其她的指纹和dna都没入库,查不到是谁。只知道她一个个城市走,到处拐孩子,也不知道具体在哪。” 另一位老刑警说:“家长都觉得自己教孩子教得很清楚了,有时候带孩子粗心大意,大部分小孩在诱惑面前是经不起考验的,别说孩子了 ,那些吸毒的,刷爆卡的,暴饮暴食的多少大人都经不住诱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最近的两起案件,一起连环杀人, 一起绑架杀人, 根源都在贩卖儿童。 “狼外婆来燕京了”, 赵刚没头没尾也没证据的一句话, 却绷紧了刑侦大队的弦。 徐景行申请调档,将狼外婆之前在燕京犯下的案拿出研究。 韩可翻着资料, 不解道:“狼外婆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你刚才肯定没认真听。”李由说:“狼外婆是一个人, 擅长变装,长头发c短头发c黑头发c黄头发, 不停换。有时扮成四十岁,有时候六十岁, 衣服就更是,各种各样的装束都有,所以侦查难度大。或许她现在就在咱市局门口转溜,我们也不知道是她。” 韩可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门外看去。 黄健翔看着当年的监控视频,“我靠!这样就被骗走了?” 画面里, 一个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低头对小孩说了句什么,小孩就被她牵走了,无声无息, 前后不过几秒。黄健翔快进视频,过了两分多钟父母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又在原地找了一圈, 孩子早被带远了。 经历过旧案的李由继续解释, “狼外婆像是有特异功能,所以才流传‘没有她拐不走的孩子’,那时候还有不靠谱的猜测,说她会催眠术,用迷幻药,不然怎么一骗一个准。” 韩可嘟囔一句:“还真玄乎。” 徐景行问:“李由,你联系得上赵刚吗?他怎么知道狼外婆在燕京?” “行,这事我去落实。” 市局不比分局和派出所,街坊矛盾c偷鸡摸狗这类案子到不了市局,没大案的时候他们还是比较闲的,一下午就在讨论分析旧案中度过。 下班的时候,黄健翔问:“队长,李连君怎么处理,都耗半个月了。” 李连君是顾辉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倒闭了的福利院,翻旧案全靠祁阳暴力加恐吓下逼出的几句供词。这么大的事没人相信同床共枕的人会不知道,顾夕企图跳楼时李连君的反应也值得推敲,可顾辉供出的名单里没有她,她也死不承认,一时半会儿拿她没辙。 “先扣着,看能不能逼出点什么,拘留满37天再说。” 徐景行直接到了双枰大厦,大厦门外被狂蜂浪蝶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他点开手机看娱乐头条,果然又看到了颜子意。 她福利院出生的余热还没散尽,今天下午又爆出一条,说她和捡破烂寻子的男人举止亲近,疑是生父。 之后,颜子意帮赵刚发了那条寻子的微博,这事算是澄清了。正巧,她今天下午和秦守宜签约,饰演打拐题材电影《寻爱》的女一号,几件事都关于失孤儿童,一浪推一浪,将这事推到高潮。 过了会儿,徐景行看到颜子意在保安的护送下往路边走,身后跟着几名记者,他将车开到了保姆车旁边。 颜子意钻上保姆车,就看到另一边车窗外的人影,等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她立马挪过去开门。 小艾在后面喊:“哎~你干嘛!?” “回家,你下班了。” 门一开,徐景行直接抱起她,转个身就把她塞进自己车里,再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开走了,前后最多十秒。 还可以这样操作!?小艾看得目瞪口呆,而一旁还有不明情况的记者在敲车窗,希望再问两个问题。 逃过记者驶上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半天的压抑,因为这一笑,不经意间就散了。 到了家,心情还是好的,那些烦心事姑且抛在身后,生活诸多不快,我们总得学会苦中作乐,而不是作茧自缚。 奔波了一天,身上黏腻腻的不舒服,两人先去洗澡。 颜子意要卸妆,洗的慢,出来的时候徐景行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她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柔软的家居服,像扑进一团柔软的云里,有沐浴露干净的味道。 男人没做声,闷头切菜,颜子意静静抱着他,没忍住偷笑。刚才洗澡的时候他要一起,被她锁门外了,饭都还没做,他要是一起,一旦缠起人来就没玩没了,到时候她累得不愿意动,他又做不出像样的两个菜。 现在,估计还有点不乐意,颜子意绕到他身旁,捻起一块西红柿直接吃。 “你小心点。”徐景行拿着刀,惊心动魄地看着她的手指从刀口滑过去。 颜子意一口吃不完一块,剩下那半塞进他嘴里,“甜的。” 徐景行嚼了几口,咽下去:“酸的。” “吃醋?” 徐景行将切好的西红柿装进盘子里,“想吃点甜的。”低下头去找她的唇,唇瓣贴合,浅浅吮,轻轻吸,明明没深入,时间也不久,他温柔的吸吮,柔韧的力度,愣是把她吻得迷迷瞪瞪。 徐景行手上还沾着西红柿的汁水,就这么弯着腰,站在灶台前吻她,太阳已经下山了,厨房还没开灯,微蒙的光线清浅柔和,一切平静如水,却又光芒万丈。 “甜的。”徐景行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终于露出一丝笑。 “嗯”颜子意自是喜欢的,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这也甜。” 情到浓时,配合着做出的饭菜都格外香。 鲫鱼汤熬成浓浓的奶白色,西红柿炒蛋香中带着点酸,还炸了酥黄排骨,炒了绿油油的青菜。 两个人吃是有点多了,可耐不过心情好,饭菜都端到露台去,吹着夜风,看着万家灯火,香气四溢,人也惬意。 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又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吹风聊天。 徐景行拿出烟盒,抖出一支夹在指尖,看了她一眼。 颜子意:“抽吧。” 顶楼风大,烟雾还没成型就被吹散了,徐景行深吸了一口,尽数喷到她脸上,看她被呛得偏头咳了几声,他倒是笑了。 “一口烟还给二手的,小气。”颜子意索性就着他的手吸了口,他的烟比她以前吸的味道重,近来她吸烟也少,一下没顺,被呛得更厉害。 徐景行帮她拍背顺气,愉悦地弯起嘴角,“嗯,逞强?” 颜子意顺了气,问:“你答应我戒烟了,在局里还抽得厉害吗?” “还好。”徐景行说:“没熬夜没案子的时候抽得少,给我点时间,慢慢借。” 他声音平静,颜子意听不出几分真几分假,想他压力大便没深究,那时候让他戒烟是想要孩子,事情一多起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颜子意叫了徐景行三遍,早饭做好了,衣服也给他拿好了,这少爷充耳不闻,一翻身继续睡。 颜子意在床边站了会儿,“唰~”的几声,将窗帘窗户全部大开,关了空调,顺手将遥控器带下楼。 十分钟后,徐景行衣冠楚楚地下楼,额前一层细密的汗。 他看了眼餐桌上香喷喷的早饭,用脚勾着椅子转了半圈,“刺啦”一声,颜子意被迫面向他,他倾身过去,将她按在椅背上重重地吻,直到她嘤咛着推他,才直起腰,“你越来越有手段了。” 颜子意无语,“你赖床还挺名正言顺?” 吃完早饭,各忙各的,自从有人使尽手段叫起床后,徐景行一般提前五分钟到办公室。刚开始时,吓得同事们胆战心惊,直觉又出了什么大案,小心翼翼询问。 某队长当时的表现十分欠扁,他长腿松松交叠,一手轻搭椅子扶手,将一杯速溶咖啡喝出了黄金曼特宁的姿态,好似漫不经心地说:“想想以前一个人生活也挺好,至少睡懒觉不会被催着起床。” 询问的同事恨不得吞回方才的话,真是,好气哦 莫约早上十点,徐景行和李由被吴局叫进办公室,打开门才迈进一步,徐景行生生顿住脚步。 端端坐在茶几边,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人,不是颜子意是谁,她身边还坐着个中年男人,秦守宜。 略一想,他明白过来,《画魂》剧组杀人案那会儿就知道秦导和吴局是旧识,他们来这儿,应该和电影《寻爱》有关。 吴局清了清嗓子,“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秦导要拍一部打拐主题的电影,咱们这条件好些,给他们取几个景老秦啊,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徐景行。 李由,你给他们上上课,捡着需要地说,毕竟是公益电影,我们也为了儿童保护出一份力。” 事情定下来了,吴局一挥手,痛快地将人赶出去。 徐景行和李由回到办公室,见一对三四十岁的夫妻正在做笔录,他们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怕来的还是来了。 韩可看到他们,将笔录本推到黄健翔面前,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问,自己则跑到徐景行这边。 “徐队,那对夫妻的孩子丢了,男孩,五岁,说是昨晚丢的。” 徐景行蹙眉,“现在才来报案?” 虽然人口失踪要24小时才能立案,一般孩子没了,父母急切,往往第一时间报案。 韩可面色凝重,“他们只提供孩子的照片和名字,具体身份信息答起来支支吾吾的,我觉得他们要找的孩子有问题。” 韩可裤袋一震,她点开信息看了眼,“我发觉不对的时候悄悄让小刘去查,他们一家三口,有一个女儿,十岁,根本没有五岁的孩子。” 这时,黄健翔咳了声,韩可回头和他交流了一个眼神,继续说:“出生证c准生证也没有。” “这个五岁的孩子不是偷生的,就是买来的。”徐景行沉下目光,“买孩子也是犯罪,把他们留下来好好审,说不定能顺着他们找到卖孩子给他们的上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报案的男人突然怒起,拍案道:“我们报警是找人, 你们却揪着户口不放, 耽误了时间, 我的孩子找不到了, 你们负得起责吗!?” 女人在一旁哭哭啼啼:“警察同志,拜托你们, 一定要尽快出警力, 帮我们找到孩子。” “孩子我们会找,只是你们连基本信息都不交待, 我们怎么找?”徐景行径直走过去,长指拨动笔录, “肖泽,昨晚九点在青平路走失,现在是早上十点二十分,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为什么到这时候才报案?” “你,你们不是要24小时才立案调查, ”男人看着徐景行:“所以我们才自己先找。” “你们既然考虑得这么周到,那我们今晚九点再立案。” “你!”男人一瞬错愕,没想到公职人员这样大言不惭, “你们队长在哪?我要和他说!” 徐景行眉梢轻轻挑了一下:“队长坐在你面前。” 男人又是一顿,旋即亮开嗓门:“我要找你们局长, 堂堂刑侦大队就是这样办案的!” “孩子一定会帮你们找, ”徐景行慢条斯理地捻起一支烟, 看向男人,“要吗?” “谢谢。”男人戒备地看着他,有些僵硬地接过烟。 徐景行咬着烟,低头吸燃,余光里是女人没拉紧拉链的包,好似不经意地问:“那块小方巾是肖泽用的?” “是。”女人没防备,下意识应了声。 “我看看。”徐景行说。 女人不明就里,有些迟疑,但还是慢吞吞地拿了出来。 徐景行接过小方巾,直接装进证物袋里,两夫妻面色一变:“你干什么?” 徐景行将证物袋递给黄健翔:“采集上面的dna入库,看看比对结果。” “比,比对什么?”两夫妻直勾勾看着徐景行。 “肖泽失踪已经超过十三小时,不是走失的话,极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徐景行十指交叉,置于桌面,甚至带着点笑意看着夫妻俩,善解人意地解释,“知道‘打拐dna信息库’吗?简单地说,是采集家长和孩子的dna样本,录入到全国联网的统一数据库,进行自动比对,从而确定亲子关系。” 俩夫妻怔了怔,对视一眼,意识到图穷匕首见,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女人哈哈干笑两声,“原来是这样,挺好那个,肖泽是在‘小玩家儿童乐园’走没的,我现在过去看看,万一他自己找回来。” “等等,”徐景行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摁回座椅,“你们的dna还没采集,采集了再走。” “不,不用我们之前已经采集过了,突然想到家里有点事,现在,对,有急事,我们先走了。”男人语无伦次,急忙拉着妻子起身,一转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名刑警,冲他们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徐景行看着如坐针毡的两人,字字清晰:“《刑法》第二百四十一条规定,收买被拐卖的妇女c儿童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c拘役或者管制我怀疑你们收买儿童。” 男人本还想狡辩,见黄健翔拿着份文件走来,以为小方巾上的dna验证结果出来了,立马慌张道:“我们不是从人贩子那里买的孩子,是孩子的亲身母亲不要的,我们,我们这是收养。” 黄健翔走过,听到这句,将那份形式化的发文递给韩可,“拿去存档队长这么快就把他诈出来了?” 韩可意味深长地说:“不如你来得巧?” 黄健翔:“?” 徐景行捏着眼尾吸了口,揿灭还剩大半的烟:“不管从谁那里买的,买卖儿童都是违法犯罪,再说,你怎么确定那是亲身父母还是人贩子?” 男人点开手机,将一个qq群和某网页展示给徐景行:“警官,我们和孩子的生母在这个网站认识,志同道合的人建了qq群,通过中间人联系收养孩子。” 徐景行接过手机看了看,心里大概有数—网站叫深夜树洞,供人倾吐苦水,分为情感c家庭c工作等几个频道。其中家庭频道里,对小孩求而不得的家长聚集在一栋楼里诉苦,某人建了qq群,集中这些家长,为他们提供“送养”信息。 徐景行问:“网站和qq群的负责人是谁?” “我没见过啊,都是通过qq联系的。” “既然没见面,对方怎么把孩子交给你?” “一个中间人带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你不知道是谁,就确定是亲身父母不要的孩子?”徐景行逼视他,“而不是人贩子拐来的孩子。” “我他们是这么说的,这是民间收养,大家都这么做。”男人不自在地别开头,不敢和徐景行对视。 徐景行又问:“肖泽是你们什么时候带回家的,付了多少钱?” “快一个月了,给了一些补偿” “多少?” “八,八万。” “受过高等教育,有正式工作,别告诉我你们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徐景行轻嗤,“收养?别自欺欺人了。” “警官,具体什么途径来的孩子我真不知道,但孩子已经在中间人手里了,至少我们是真的爱孩子,能给他好归宿,让他过上好生活,这不对吗?” 李由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禁心疼那些孩子,问了句:“福利院收养的门槛虽然高,但你们应该符合收养条件,为什么不去福利院?” 女人默默坐在一旁,抹了半天的眼泪:“去过了,福利院的孩子很多不太健全,年纪也比较大,我们怕养大了没感情。” 这时,颜子意和秦守宜走出吴局办公室,男人看到她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颜子意,我知道你,网上都是你的信息,你亲身经历过一定有体会,评评理,你小时候是不是渴望被一个好家庭收养,要是你的养父母条件好一点,你就不用为了挣钱放弃上大学。” 颜子意被兜头一个问题问得有些懵,看了看这边的情景,加上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脸说这样的话。”她缓缓扬起一点笑,却笑得鼻酸,被拨动了心中最痛的那根弦,声音带上凌厉,“人贩子是很可恶,可你们这些买孩子的人才是罪魁祸首,没有需求就不存在买卖,你买的不是你的孩子,是另一个家庭生生撕裂的下半生。” 话落,办公室陷入凝滞,男人的嘴巴张开一点,却没发出声,表情僵在脸上。 徐景行用笔录本不轻不重地砸了下桌面,待男人回过神,他说:“把你知道的全部交待,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接下来人员分两组,一组由李由带队,查找肖泽的去向。 另一组徐景行负责,协调网监科,侦查买卖孩子的网络平台。 徐景行一字一句地将笔录又看了一遍,刚才乍一眼看完,觉得哪儿好像不对劲儿,一时间却没察觉出是哪儿。 当他的目光落在一行字:在“佳佳基”西式快餐店和中间人碰头,并带走孩子。 徐景行脑中光亮一现,突如其来的念头瞬间激出他一身冷汗,血液奔涌向大脑,他闭了下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姑且压下大胆的猜测,让自己理智地循着线索追查。 他的手心叠着汗,操控鼠标打滑,慢了些才点开李连君的资料,滑动滚轮,屏幕上出现的一排字和肖泽失踪的笔录重叠了——李连君于2011年工商注册西式快餐店“佳佳基”。 心跳重如打夯,徐景行拨出一个电话,“小刘,查一下‘小顽家儿童乐园’的法人是谁,还有顾辉夫妻近亲的名下都有哪些产业,和儿童相关的全部罗列出来。” 突然,门被“叩叩叩”敲响,徐景行蓦地抬头,见是颜子意,他的脑子里塞了大量信息,一时间面部表情是空白的,下颌却绷得很紧。 颜子意走到他身旁,抽了两张纸巾叠好,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怎么这么严肃?” 徐景行喝了口水,缓口气说:“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怀疑安然福利院倒闭以后,顾辉夫妻换了一种形式继续贩卖儿童。” 颜子意手一紧,将纸巾攥成一团,“什,什么?” “刚才那对夫妻交易孩子的地点是李连君名下的食品店,只是巧合,还是根本就是李连君安排的。” “我想起来了,”颜子意感觉每处骨头缝都发软,她握住徐景行的手,紧紧攥住,“祁月和我说过,他们最开始盯上顾辉,是因为顾辉占了他们办户口的名额,顾辉或许就是帮某个卖出去的孩子办户口。” 信息越叠加真相越清晰,没多久小刘回了电话:“徐队,‘小顽家儿童乐园’在顾辉的堂哥名下。另外还有一家,‘健康树儿童用品店’,在李连君表妹名下,从婴儿到四五岁孩子的用品都在卖,定位偏高端。” 徐景行挂了电话,冷冷一笑:“低端消费的食品c中端消费的儿童乐园c高端消费的儿童用品,不得不说顾辉覆盖得还真够全面。” 这时,韩可和黄健翔急匆匆跑进办公室,两人叠声道:“队长,不得了,发现一件大事!” 徐景行直觉他们要说的和顾辉有关,“韩可说。” 黄健翔“哦”了声,退了一步。 韩可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网监科那边查到,叫‘深夜树洞’的网站,是以顾晨的名义注册的。” 徐景行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脸庞紧绷如肌肉僵死,纹丝不动的外表下,血流湍急,心脏狂跳。 通过三家店吸引前来消费娱乐的孩子,摸清底细,伺机诱拐,再利用网站聚集要买孩子的家长,从中谋取暴利。 呵—他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徐景行喉结动了一下,声音像是被牙龈磨碎后挤出来:“通知开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正午,阳光明晃晃地从玻璃窗照进来, 会议室明透敞亮, 讨论声起起伏伏, 仿佛从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里透出来, 蒙昧而沉重。 吴局顺着脑门往后搓了一把,顺滑得没有一根头发, 他心疼了一秒自己日益抬高的发际线, 沉声开口:“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徐景行,你说说。” 徐景行翻着手里的材料, 把最后几个字看完了才开口:“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肖泽在‘佳佳基’被贩卖, 又在“小玩家儿童乐园”被拐,都是顾辉的势力范围,他们自己卖出的孩子,又被自己拐回来?” “他们内部人员没沟通到位,不小心拐错了?”韩可寻思着说。 “不排除这种可能,可顾辉刚出事不久, 狼外婆就来了燕京,肖泽被二次拐卖,几件事凑在一起是不是太巧了。顾辉干这行几十年, 支脉盘根错节,我怀疑狼外婆和他是一个团伙的。” 徐景行接着说, “顾辉一家, 父子死亡c李连君还拘留在我们这, 顾夕什么都不知道,事发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那三家店不仅在正常经营,还拐走了肖泽。顾辉夫妻不在的时候,这些事是谁在安排?” 黄健翔:“如果是顾辉有个得力的一把手还好,万一他有同伙,甚至,顾辉只是门面上的一道,而真正的幕后主使却藏在暗处,那就可怕了。” “没错,”徐景行说,“十二年前,各部门去安然福利院轮番检查,也只是查出经营管理不规范,这么大规模的儿童贩卖集团,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换一种形式继续犯罪。顾辉的个人经历也被彻底洗白,连经侦都没查出问题,一切转换得天衣无缝,如果真有一道防护网罩着他们,他们的势力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 说到这,会议室像是砸下一颗无声惊雷,空气不断炸出看不见的波纹,震颤着大家的心口,沉重而窒闷的气息一层层叠加。 黄健翔问,“接下来怎么做,把那三家店的店员全部抓回来轮番盘问?” 徐景行:“不行,没弄清情况前不要打草惊蛇,先密切关注他们,摸清他们的人员情况,顺藤摸瓜找到上线下线,最重要的是找到被拐的孩子。” 还有,盘踞在暗处的毒瘤。 “从今天开始正式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个案子,”吴局面沉得像一块钢,“我们对拐卖儿童必须零容忍,接下来你们辛苦点,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汇报,务必找到那些孩子,剿了这个团伙。” 有了吴局这番话,大家心里有底,该干什么就放手去干。 散会后,出勤找肖泽的李由回来了,他大阔步走来:“去办公室说。” 徐景行:“好。” “晚上监控不清晰,不过可以看出拐走肖泽的人裹着头巾,遮住半边脸,衣服很宽松,狼外婆不管怎么换装,宽松和遮脸这两个特征是不变的。” “有找到踪迹吗?” “没有,不过各机场c车站,还有路口都排查了,没有发现带小孩离开的可疑人,他们还在燕京的可能性极大。” “赵刚那边怎么样?他好像知道些关于狼外婆的什么。” “正想和你说他,我昨天晚上特意去找他,他支支吾吾,说是在街上看到人像狼外婆,而且神态和眼神都不对。像他这种能坚持二十二年找女儿,可想而知有多执着,甚至有点偏执,这种人说不来谎,我认识他” 李由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人,呵地一笑:“是老赵,说不定想通了,要告诉我实话。” 接通电话,李由扬声:“喂~老—”, 赵字还没吐出,只听电话那边“嘭!”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啪!”再往后,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面色一变,连忙回拨过去,关机。 再拨,依旧关机。 李由关了手机,抬头看向徐景行,声音有些颤:“老赵怕是出事了。” 通过手机定位,很快找出大致位置,红蓝警灯在阳光下闪烁,疾驰在被晒得发烫的马路上,车里开着空调,降下了温度,却降不下焦躁。 警车出了市区,又行驶了半小时,离定位的地方越来越近,一车人的心绷得越紧,一个个目光如射线,恨不得透过路边的草草树树看透其后的本质。 “停!”李由突然爆发一嗓子,“那里的防护栏开了一道口!” 这里是下坡,又是接近九十度的弯道,是车祸的高发区。 警车猛地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一声“刺啦”,生生揪紧了大家的心,同时头皮一阵发麻。 四扇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四人步伐疾,前后从豁口走出去,防护栏外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有碾压的痕迹,几人站在边沿往下看,面色具是一变。 他们站的地方往下是笔直陡峭的河岸,莫约八米高,正值旱季,水位下降,一辆摩托三轮车正躺在露出的河床上,而赵刚,则躺车子旁侧。 徐景行窒了口气,忙叫救护车。 李由在路边梭巡着找下去的路,像是在热锅上被烫了脚的蚂蚁,有些语无伦次:“这里又是下坡又是拐弯,他还给我打电话,老赵一向谨慎,怎么糊涂了,我还听到声音,什么?!你那可以下去?” 黄健翔吆喝一声,几人都往他那跑,他找到一处勉强称得上路的地方,一道小道窄且陡,被荒草淹没,不过怎么都比直接从八米高的直壁跳下去强。 四人拨开齐腰高的草,踉踉跄跄往下走,奔往事故地点。 李由疾步跑到赵刚身旁,猛地停下来,慢慢抬起手,又轻又缓地蹲下去,天地间仿佛一片空旷,唯有他额头的汗,一层叠一层,在阳光下闪烁着光,大颗大颗往下滑落。 李由的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探向赵刚的鼻息,细致地感受了几秒,又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再次探过去。 另外三人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看着他。 李由眉头一动,偏了下头,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滚烫的石子上,目光仍直僵僵地落在赵刚身上,一个高大精实的中年男人,生生红了眼眶。 其他人几乎知道了答案,没言语,也没动作,只是微微低着头,好似默哀。 半响,李由的喉咙剧烈地动了一下,发出干哑的一声:“老赵啊~” 这一声似扼腕叹息c似痛心疾首,极尽难言,仿佛参杂了太多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韩可鼻头一酸,眨掉一颗泪,“李妈” “救护车快到了吗?”李由问。 众人一愣,什么? 李由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些软,踉跄了一下,看向三张沉重又懵逼的脸,也是愣了愣,而后,吐出一口气说:“还撑着一口气。” 韩可满心的酸楚简直没有出处,直拍胸口,“李妈你不带这样吓人的。” 李由脱下衣服,用小枯枝撑着,给赵刚挡太阳,不敢移动他,怕有断了的骨头插进内脏,他又是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 李由看着赵刚,他身上的血肉已在一年年无尽的寻找中耗尽,徒留一身皮包骨,从高处摔落,头下有一大块干涸的血迹,多处骨骼的形状都凸显在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整个人像是一件洗烂c褪色,陈旧破败的皮衣。 就这样一具瘦骨如柴的身体,哪来的力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韩可问:“不知道什么?” 李由的声音很沉c很低:“最苦最难的时候他对我说过,孩子还没找到,不能死,也不敢死。” 徐景行看了看撞毁的三轮车,又抬头看了眼河岸,说:“不是正常车祸。” 李由被担心蒙了眼睛,问:“什么?” 徐景行抬了下下巴,“你看那里,车掉下来的地方,像这样的摩托三轮车,最快速度一般在六七十码,加上下坡俯冲的速度,力度既然大到能冲破防护栏,怎么可能顺着直壁往下落,应该是呈抛物线,”徐景行走了几步,站定,“大概掉到这个位置。” 韩可惊道:“你的意思是赵刚是被人从上面推下来,然后伪装成车祸?” 黄健翔本被太阳晒得有些蔫,瞬间一激灵站直,“我去车里拿工具,你们不要碰车和人。” 徐景行说:“我和你上去。” 两人到了撞破的防护栏,带上手套,黄健翔指了指断开的金属说:“摩托三轮车撞开防护栏,车身的金属会被剐蹭掉漆,可这里很干净,”他又指向地面,“赵刚的车很旧,油漆风吹日晒应该比较脆,就算防护栏上没有漆,地面也该有碎漆。” 徐景行对着护栏的裂痕拍了几张照,“这个裂痕不太新,这条是县道,车少,维护人员经常怠慢,应该是上次出了车祸还没修,去交警那查记录就知道了。” “你们快下来,有发现!!!”韩可仰头冲他们喊。 两人提完防护栏及周边的痕迹,正准备下去,救护车来了,他们正好领着医务人员一起下去。 赵刚被抬上担架,李由跟着一起去医院,方才被赵刚的手遮挡住一部分的痕迹,全部显露出来。 他用血在石头上写了三个字母:nyp。 黄健翔推推眼镜,蹲下身拍照:“那一片c那一排c耐用品c能压迫我去,他想传达什么?” 韩可凝眸看了会儿,突然道:“我知道了!”接着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我记得赵刚是福建人,他们nl不分啊,他想写的其实是lyp,赵刚告诉我们,是狼外婆害他。” 黄健翔:“” 徐景行:“” 胡扯得还挺有道理。 韩可说完又纳闷了,“可是赵刚这种边捡破烂边找孩子的人,会和谁结仇,要这样害他?” 黄健翔翻着白眼,“你忘了赵刚协助警察剿了两个人贩子的窝点,还找回了□□个孩子。” 韩可呀了声:“赵刚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被他们灭口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此为防盗章 她悄悄合上眼,满心的酸楚甜蜜。八年来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心墙, 被他这个吻轻飘飘地吻没了, 像是突然从高空踩落, 一步跌进温柔的云里, 刹那的失重后被温柔包裹。 窗帘厚实,阳光从间隙里挤进几线光, 细长的光线在他们的脸上微动, 唇瓣贴合吮吻,舌尖搅动, 她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泪水,在那一线阳光下盈盈闪动。 徐景行的丹田隐隐躁动, 明知不应该,还是控制不住,一点一点陷进去,他的手探进她的t恤下摆,指尖柔软冰凉,一寸寸游走, 揉蹭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他指尖触碰的地方像被蚂蚁轻轻噬咬,颜子意的身体有一丝颤,微微蜷起来, 被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抵着他胸口的手不稳, 往下一滑, 碰到个硬硬的东西,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地用手握住,热的。 霎时,两人同时顿足,缓缓睁开了眼。 颜子意的视线不受管制地下滑,下颌,脖颈c胸膛c腰,然后威风凛凛耸着的 她脑子一炸,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人也慌乱地后退,蹬着薄被一滑,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后仰。徐景行连忙伸手接住她,一把捞回来按在腿上。 颜子意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额角粘着的头发湿透,睫毛濡湿,眼眸浸渍在水里一样润,咬着一点唇,脸颊泛起红。脑子乱哄哄的,表情有些怔忪。 徐景行更好不到哪去,下身发紧,电流一串串的,看着她这副被欺负了似的模样,更是 他僵僵地把她从腿上抱开,声音低低一线,暗哑却还算平静,“我先出去。” “噢。”颜子意已经冷静下来,看着他额角凸起的一小条青筋,想他现在恐怕不好受,忍着没问他怎么会在房间。 门锁“喀噔”一声,人走了,颜子意将自己摔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刚才怎么就懵了呢,就该一鼓作气地把他办了。 —— 警方入驻剧组,布置工作隐秘且高效地进行。 黄健翔从他们官方配置的房间溜到徐景行的房间,“徐队,差别待遇有点明显啊。” “我自费。”徐景行用三个字将他的话堵回去,下巴一点桌面,“带过去分了。” 黄健翔将工作牌全挂在脖子上,抱起场务的工作服,用脚勾开门。此时,对门的房门恰好打开,黄健翔一愣,脑子里乍然亮起一道光—他们的徐队长,会议上举手要进组的人都被他筛选掉了,自个儿却直接住到别人对面来,啧啧啧~难以服众啊。 颜子意看到黄健翔也是明显一惊,尤其见他还挂着剧组的工作牌。刚想开口,就被黄健翔用眼神制止住,他又向后使了使眼神。 颜子意略一思索,隐约猜到什么,趁门没关上,一溜烟挤进对面的房间,果然看到了徐景行。 阳光清透明亮,他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什么设备,狭长的眉微蹙,模样专注。桌面摆了杯咖啡,以及一小堆色泽黑沉的小黑扣,颜子意隐约猜出是微型摄像头。 她起了玩心,惦着脚尖踩在地毯上,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悄悄抬起手,还没蒙到他的眼睛,突然手腕一阵疼。 徐景行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在转椅上转了半圈,将她的手腕扭拧着叠在背上,脚尖几乎踢到她的膝盖窝时生生收住力道,一愣,连忙松手。所有动作不过在须臾间。 可颜子意还是被碰到了,一个不平衡,直直跪在了地上。 颜子意:“” 徐景行:“” 他起身蹲到她面前,眼中写满了无奈,掌心向上摊开,“起来。” 颜子意垂着眼小声哼,“动不了,死了。” 徐景行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一看,眼眶红红的,声音软了些,“谁让你袭警了?” “” 分明是你自己戒备又敏锐,颜子意偏头甩开他的手。 徐景行的眉梢轻轻一动,带起一点笑意,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用柔韧的指尖轻轻揉捏,“没伤到筋骨,过会儿就好了。” 颜子意好想翻白眼,还伤筋骨,他和她有仇啊,少顷,她说:“你怎么对我也这么戒备?” “我怎么知道是你,自动感应吗?” “早上的感应不是挺大。” 徐景行的眸光暗了暗,“你还要提是不是?” 颜子意伸手摁在他的皮带扣上,“嗯?” 徐景行扣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拽,眼尾轻勾,“你再不安分—”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韩可的声音冲进来:“徐队,监控设备—”她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念念叨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过了几秒,探进一颗脑袋,“头儿,警方入驻剧组什么的,都是你为了方便谈恋爱的借口吧。” 颜子意已经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和韩可打招呼,又低头对徐景行说:“我去片场了。” 今天这场戏,讲的是几名青年男女在战火中逃进了一间残废的洋房,几人纠葛不清的命运将从这里开始,这场戏涉及的演员多,主要男女演员都要上镜。 工作人员还在布景c试光颜子意化好妆,穿过人群从场景里走过去,将走位牢记于心,随后到了一处安静的小角落酝酿情绪。 王瑾正在这里背台词,见到颜子意眼睛一亮,忙问:“子意姐,我有点琢磨不透,你能帮我讲讲戏吗?” 颜子意从残垣断壁中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不勾着丝袜,“哪里不懂?” 王瑾:“我台词背得烂熟,人物也理解了,可一上镜总是差点感觉。” “只背台词和理解角色还不够,你要再深入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人物的生平过往,慢慢在脑子里成型,一定要一点一点过戏,反复琢磨情绪。”颜子意指出她剧本的一处,“像这里,你饰演的角色是个怯懦的女孩,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怎么样?你尽量运用想象和内心力量,通过细节,比如颤抖,出汗去展现,不能只依靠台词和语气。” “子意姐,难怪你演技这么好,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等你有了越来越多的积淀,就越能收放自如了。” “演技是一方面,机遇也很重要,”王瑾叹口气,“像我这样出身的演员,没有资源,没人捧,就算演技提升了还是很难出头。”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排行榜c奖杯c豪宅c珠宝媒体以名和利为宣传噱头,进了这个圈子,判断和评价都以此为基础,慢慢的,变得虚荣,丧失自我。 颜子意说:“我也是草根出身,一点点熬过来的,就算有人愿意帮你,那他一定想从你身上得到点什么,都是有代价的,不管怎么说,有演技总比没有好。” “不不不,子意姐,我不是贪慕虚荣,我就是想多挣点钱。”王瑾连忙解释,“我最近在看房子,都到郊区了,五十多平,可首付还差一些。我过怕了居无定所的日子,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再把我妈接来城里一起生活,哎~钱怎么都挣不够。” 颜子意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轻笑道:“你还年轻,别急。” “子意姐,这套房子你帮我看看怎么样?”王瑾掏出手机翻照片,话语里都是欢喜。 色泽幽黑的手机屏幕犹如镜面,将她们身后的景致映射出来,亮屏前的一瞬,颜子意看到了一个人影,心头一紧,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有人在暗处窥视她们。 她没回头,而是拿起手机说:“我们还没合影,自拍一张吧。” “好啊。”王瑾立马看向镜头。 颜子意举着手机找自拍角度,将身后的景物照了一圈,四下寻找,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c默戏的演员c场景c道具,一切再正常不过。 《画魂》剧组一共两百多人,影视城同时有几个剧组在拍摄,再加上影视城本身配置的工作人员,旅行参观的流动游客。每天几千人在这座影视城里,熙熙攘攘,来了又走,干什么的都有,要乔装混迹在这样的环境里太容易了。 颜子意半晌没拍照片,王瑾侧头看她,却见她表情异常严肃,她有些讶异,问道:“子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走神了,看镜头。”颜子意敛起思绪,对着镜头自拍了几张,不想在这久待,说:“我们过去吧。” 两人离开后,一道人影从石柱后面缓缓走了出来,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场务服,帽沿压得极低,带着口罩。 他的目光算不上犀利,却有种特殊的存在感,像一根细而尖锐的针,无声无息,如影随形地跟着女演员们的身影。 那道视线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深渊里投来凝视。旗袍勾勒出的婀娜身姿,白皙莹润的小腿踩在细高跟上,是如此美丽。 美丽的影像浮荡在他心里,连灵魂都渗透出渴望,他目光贪婪,涌起一阵饥渴感。 可是追踪了一段后就没了嫌疑人的踪迹,这个城市太大了,总有些小道游离于监控之外,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正是绝佳的逃遁路径。 “从黄思雨的社会关系网和影视城的监控里,筛选出体貌特征相符的。”徐景行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半圈:“网站ip地址查的怎么样了?” “是一家发些猎奇新闻的小网站,工作室在一个鱼龙混杂的老小区,写手这个点还在写文,我联系了,说是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没人,就一个u盘挂在门把上,受害者的图片拷在u盘上。这一行,常收到些匿名资料,暴打小三c深夜鬼影什么的,他们压根没追究谁送来的u盘。” 黄健翔推了推眼镜,“我明天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留下痕迹。” 以凶手的反侦察意识,留下痕迹的可能性极小,两条线索才冒出点火星,还没点燃就熄了。 徐景行有一下每一下地叩着桌面,若有所思道:“布局杀人后又迫切地昭告天下,也是凶手的控制欲作祟?” 韩可绷着俏脸摇摇头:“不止是控制欲,凶手极端自信,有很强的成功欲,带着胜利者的自鸣得意展示他的‘作品’,向世界炫耀,也向我们炫耀,‘嘿~蠢警察,我正逍遥法外呢’。” “这么说凶手有可能在现实生活的某个阶段,极度压抑c卑微,为了满足心理上的缺陷—”徐景行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是吴局,他拒接电话,去他办公室。 此时,颜子意独自坐在徐景行安静的办公室,墙很白,映着灯光,特别敞亮,可能是这里的正气足,坐在他的位置上,那些心悸和害怕,一点一点散尽。 看着眼前残留着咖啡渍的杯子,百无聊赖,准备帮他洗了。桌面累着一叠文件,拿杯子时,不小心被手臂碰了一下,哗啦一下文件倒下来,最上面那个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应该是刚刚才看了,口没封,里面的资料滑了一截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此为防盗章 “是一家发些猎奇新闻的小网站,工作室在一个鱼龙混杂的老小区, 写手这个点还在写文, 我联系了, 说是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没人, 就一个u盘挂在门把上, 受害者的图片拷在u盘上。这一行,常收到些匿名资料, 暴打小三c深夜鬼影什么的,他们压根没追究谁送来的u盘。” 黄健翔推了推眼镜, “我明天过去一趟,看看有没有留下痕迹。” 以凶手的反侦察意识,留下痕迹的可能性极小,两条线索才冒出点火星,还没点燃就熄了。 徐景行有一下每一下地叩着桌面,若有所思道:“布局杀人后又迫切地昭告天下, 也是凶手的控制欲作祟?” 韩可绷着俏脸摇摇头:“不止是控制欲,凶手极端自信,有很强的成功欲, 带着胜利者的自鸣得意展示他的‘作品’,向世界炫耀, 也向我们炫耀, ‘嘿~蠢警察, 我正逍遥法外呢’。” “这么说凶手有可能在现实生活的某个阶段,极度压抑c卑微,为了满足心理上的缺陷—”徐景行话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是吴局,他拒接电话,去他办公室。 此时,颜子意独自坐在徐景行安静的办公室,墙很白,映着灯光,特别敞亮,可能是这里的正气足,坐在他的位置上,那些心悸和害怕,一点一点散尽。 看着眼前残留着咖啡渍的杯子,百无聊赖,准备帮他洗了。桌面累着一叠文件,拿杯子时,不小心被手臂碰了一下,哗啦一下文件倒下来,最上面那个牛皮纸袋里的文件应该是刚刚才看了,口没封,里面的资料滑了一截出来。 颜子意伸手收拾,恰好看到文件上贴着的证件照,是张异常熟悉的脸,接拍《画魂》后为了琢磨演技和情感,她将旧版的《画魂》反复看了十次有余,照片上的人正是旧版《画魂》的女一号李淑仪。 八年前的《画魂》,因为女一自杀,女二死于非命而轰动一时。谣传李淑仪患有抑郁症,拍摄《画魂》入戏太深找不到现实,电影杀青后,她穿着杀青戏的旗袍,在影视城跳河自杀了。 照片是李淑仪年轻的时候,未做雕饰,妆容c服装具是普通,五官明净秀美。 颜子意看着照片,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没多做探究,收好文件,拿起瓷杯去了卫生间。没想到的是,她立马知道了熟悉感从何而来。 走廊笔直空旷,象牙白的地砖泛出一层清冷的光泽,颜子意路过一间办公室时听到徐景行的声音,只一句,她就惊得失了反应,所有神经都被系在一起,拴到耳朵上。 虚掩的门内,吴局听徐景行汇报完案情进度,问:“你申请调八年前那起旧案的档案,是怀疑它和这个案子相关吗?” 徐景行那身黑衬衣c黑西裤,被明晰的灯光包笼,像是一道绷直的弓箭:“同一部电影c剧组女演员遇害c旗袍c只穿了一只的高跟鞋,甚至案发地点都是在同一条河,两起案件的相似点太多了。” 吴局摘下老花镜,捏了捏眉心,感觉发际线又开始上削,“我知道你始终不相信你妈妈是自杀的,连环杀手也有一定的冷冻期,可是冷冻期长达八年合理吗” 当年,徐景行的母亲李淑仪的案子,是那时还没升副局长的吴局负责的。 不堪忍受的绯闻c服用的抑郁症药物c开到河边的车种种证据的支持下,警方将这起案件定案为自杀。 火化那天吴局也在,简陋的等候区摆着几张木质长椅,高高瘦瘦的少年坐在风口,从尸体被推进焚化炉,到化作一堆白灰装进骨灰盒里,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烟囱冒出的黑烟。 吴局清楚地记得,少年接过骨灰盒时的模样。 他就那样捧着骨灰盒,垂着头,垮着肩膀,无法承受般缓缓蹲下去,发出极尽压抑含混的哭声,哭声里的痛苦绝望,老局长听得一清二楚。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起案件时,徐景行的声音是一贯的冷静理智,“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件事激起凶手再次作案的欲望。或者说,凶手从未中断过作案,只不过特征没有这起案件明显,被掩盖在每年大量的人口失踪和杀人的无头案里。如果—” 他生生顿在这里,似乎不知该用什么措辞,“如果当年的受害者是凶手犯下的第一起罪案,那么《画魂》翻拍让他有了重现犯罪现场的欲望,甚至不断升级。一定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才会让凶手用这么慎密的方式杀害黄思雨这种无害的女性。” “不排除这种可能也是一种侦破思路。”吴局缓了缓,叹口气,“你安排梳理近三年的案件吧,看看有没有特征相似的。” 徐景行回到办公室时,就见颜子意捧着他的黑色瓷杯,弓腰低头坐在他的位置上,听到动静抬头看他,眼眶红红的,神情有些伤恸。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哑声问:“你的妈妈是李淑仪?” 徐景行扫了眼桌面的文件,不对,紧紧蹙起眉头,“你听到了?” “路过,”颜子意苦笑:“就走不动了。” 他们在一起时他从不提父母,有一次颜子意问到他的母亲,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后来得知他父母离异,便再没问过关于他父母的事,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母亲是八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影后。 半响,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景行嗤声一笑,是一个自嘲伴着揶揄的笑:“告诉你你就不走了?” 颜子意被他一句话问哑了,紧攥着杯子,紧得手指关节都酸胀吃痛。 会走吗?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已经问了自己一千一万遍,却没能问出答案。 那年夏天,他们踩在青春的尾巴上,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猝不及防地受到生活的一击痛击,碾碎了方向。年少无知,自顾不暇,没完没了地争吵将感情耗得五痨七伤。年少时的爱情太纯粹,太天真,经不起磨损,最后,不了了之。 灯光明亮扎眼,将她眼中的犹疑照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走吧。”徐景行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嘭”地一声关上,转身就走。 颜子意被吓得一激灵,放下瓷杯,连忙跟上他。 一路上,他都沉着脸,半个字没说,甚至紧抿的唇都没松开半分。 将她送到了房间门口,看到房间的灯亮起后就走了。 颜子意插上房卡回身时已经没看到他,夜晚寂静无声,她站在门边紧紧攥着门沿,仿佛听到了钝刀子刮着心脏的声音,失了魂似的,握着门沿就将门关过去,“嘭”的一声闷响,四根手指齐齐被夹在门缝里,疼得她瞬间流了满脸的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徐景行转身往电梯走的时候侧眸看了一眼,她的房门外淌了一缝的光,门还没合上,脚步顿了一秒,往回走。 吊灯昏暗静谧,长长的走廊,他的步伐徐徐缓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坎上。 推开门,看到她还站在门后,蜷着手掌,咬住大拇指根部,无声地哭。 太疼了。 实在太疼了。 颜子意也不知是手疼还是心疼,只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门被打开,她一抬头就撞进他漆黑的眼底,目光灼灼,又无措。 安静半晌,他问:“哭什么?” 颜子意放下咬着的手,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被夹的手指,郁结于胸,梗了半天才闷闷吐出四个字,“被你气的。” 闻言,他却缓缓笑了 她更气,“你笑什么?” “被你气的。” “” 道路笔直平阔,两旁的枫树主干挺直,枝枝相抱,叶叶聚拢,在深浓的暮色里,失尽了深红和苍青,变成灰黑模糊的树影,凝然不动地迎候着黑夜。 颜子意一辈子的勇气都被这几天用完了,通往酒店的枫树道变得异常的长,她拽着徐景行不敢松,神经绷得紧,稍微一点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 道路左侧的空地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步,两步窸窸窣窣踩在落叶上,一阵风掠过,黑影倏地逼至眼前。 颜子意像只惊弓之鸟,应激下惊叫出声,立马扑到徐景行身上。 黄健翔跑得快,大口喘着气,将手心的汗抹在裤子上,又扶正下滑的眼镜,有些懵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乌龟一样往前探脑袋,企图看清树袋熊一样挂在队长身上的人。 “头儿,怎么回事儿?” 徐景行眼中隐着笑意,拍了拍颜子意的后背,“是小黄。” 小黄当即炸毛,嗷嗷乱叫:“再强调一次,别叫我小黄!保安大爷养的那条狗叫大黄!” “和一条狗计较名分,出息儿。”徐景行淡淡瞥他一眼,托着颜子意的腰放她下来:“一惊一乍的怕什么,小黄比大黄文明,不咬人。” 黄健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徐景行绕了几条街, 到了燕京大学, 夏季天黑得晚,路灯还没亮,天色浅灰,清风游荡, 暑气散了不少。 “怎么来这?”颜子意举目望了眼,吸了口气,百年学府,有着很浓的书卷味。 两人手牵手走着,地面上有两道朦胧的影子, 颜色很淡, 却很亲密地黏在一起。 “那时候觉得你会考到这所学校, 附近的大学我都研究了一遍, ”徐景行轻轻笑了,“分数低一点的。” “我选了文科后就励志要考这里,又担心我们的大学要是隔得太远,不能经常见面怎么办。” 对于大学, 他们多少是有遗憾的,本以为会有的四年,肆意清浅,无忧无虑,就这么手牵手蹉跎而过, 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已经被碾成碎渣。 “还想试试吗?”徐景行问。 “秦导让我参与《寻爱》的编剧和制作, 我先了解, 看看自己适合哪部分再继续深造,慢慢从台前转到幕后。” 徐景行目光一敛,看向她:“你要是喜欢表演” 下半句还没出口,被她抢了话:“哪谈得上喜欢,一开始拍戏是为了挣钱,一股劲儿走在这条路上,又累又苦,前几年名声不好,天天被网友骂,我都怕死了,又没其他选择,只能努力一点,让自己强大一点,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和那些表演艺术家不能比。” 没有谁是天生的女战士,那一身盔甲,不过是自己一片一片穿上去的,看似坚不可摧,内里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其实特别容易满足,吃一颗甜一点的草莓都会笑,清粥白饭也不嫌弃,没事的时候抱着一本书,坐沙发上就能耗一天。所谓的奋进拼搏,不过是用自己削薄的肩膀撑起那个家。 颜子意说完,他没了声,侧头看去,不知他在想什么。腰突然一紧,被他带到一棵大树后面,刚抬头他的唇就压了下来,淡淡的烟草味,吻进她嘴里。 树后边的小道上是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说话声c笑闹声没停歇一秒,而他们,在这昏暗的一角偷偷亲吻,仿若一秒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在学校是不敢太放肆的,但总能在放学后的教室里c僻静的小树林c晚自习后的小巷口,逮着机会偷偷亲热一会儿。 心怯又大胆,青涩又亲昵,脸红心跳,感官喧嚣,现在回味起来,依旧美好得不可思议。 颜子意不敢出声,心跳一下下都重,悄悄看他,闭着眼,神色投入动情。 她索性也闭上眼,一心感受,黑暗收拢,声音变得模糊,周身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还有他柔韧有力的唇,一如既往地,温柔侵占。 徐景行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扣着她的后脑稍用力抬起。 颜子意感觉不对,睁开眼,跌进他含笑的目光里,抿了抿唇:“你怎么” 他一勾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路灯亮了,叠晕的树影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太熟悉彼此,肢体语言传递的大量信息无需言说,她明白这个男人,能让她依靠。 正安静,身旁兀地传来一声轻笑,颜子意一僵,人没动,心乱跳。 徐景行听出是谁,倒是自然,牵着颜子意走过去:“你们还住在学校吗?” “工作日都住这边,方便她上课。”裴言说话时侧头看了眼叶沐。 颜子意不自觉地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长相秀美的女人,抱着孩子,一袭白裙,浅笑盈盈,让人如沐春风。 “男孩还是女孩?叫什么名字?”颜子意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这么小的孩子,生怕吓着他。 “男孩,小名溜溜,大名还没想好,”叶沐微微笑,加了句,“他c他爸c爷爷都有主意,三个倔脾气,谁都不让谁。” 裴言摸了下鼻子,偏头笑了笑,掏出烟,两男人走远几步,就抽上了。 颜子意看着宝宝滴溜溜的大眼,伸手逗他,溜溜不怕生,一逗就笑,咯咯咯~,可爱极了。 叶沐见她喜欢,问:“抱抱?” “可以吗?”颜子意边问,手已经伸了过去,十分轻柔地抱着,软软一团,心都化了。 “不认生,”叶沐的笑容清浅随和,“喜欢孩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 颜子意:“最近没空。” 俩男人抽完一支烟回来,这边倒是自来熟,已经聊上了。 徐景行走到她身后,用指腹轻碰溜溜的脸,小话痨咿咿呀呀和他交流,也不知说的啥。 他附在颜子意耳边问:“想当妈妈吗?” 颜子意微垂眼,却藏不住满眼向往。她没直接答,回到家后徐景行还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洗完澡,身上带着潮湿的热气,抱着她就翻到床上,吻得又重又深,没多久颜子意身上就没了力气,脑子也眩晕,迷瞪瞪的任凭他使坏。 徐景行喜欢在这时候爱她,进入的一瞬她会骤然睁大眼,带着点迷蒙,又有点痴,继而变得温柔缱绻随着他的律动,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快感叠加,一波接一波,像是月下的浪潮,一下下激荡到他的心尖上直到,一股暖流灌入她的身体。 他伏在她颈边,低低喘息,声音沉沉的性感,撩得她心颤,身子更是痉挛般轻颤。 他今晚格外投入,时间也长,她一次就累了,声音小,有些哑:“要孩子也不是现在啊” 徐景行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眸,低下头去吻她的眼睑:“今天是安全期。” “嗯,”颜子意余韵未退,使不出一点力气,心安理得地使唤他,“想洗澡。” 徐景行抱着她起身,两人身上细汗摩挲,湿滑也黏腻,水乳交融,太香艳了。 颜子意的双颊本就红,这样一来,他虽什么也没说,却更脸红了,搂住他的脖子,脸埋进去。 水声哗哗响起,颜子意听着不对,抬头看过去:“为什么用浴缸。” “很久没在这边洗了。”徐景行眼中漫起情潮,细细吻她,一路蜿蜒向下。 颜子意自鼻腔里“嗯~”了声,真是,没完没了了 次日清晨,窗帘没合实,漏了一线光进来,房间微微亮,徐景行先醒,松开她起身。 颜子意从暖融融的怀抱出来,睁开眼,没焦距地一瞥,又闭上:“起了?” “嗯,”徐景行落回去,拨开她脸颊的发,她脸上倦意浓浓,好似又睡过去,可他稍稍起身,她的眼皮又开始动。 徐景行覆上她的眼,声音低低一线,很安抚:“你再睡,还早。” 颜子意不知嘟囔了句什么,好像是什么怪你,蹭蹭枕头,心里的念头一松,很快又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颜子意到楼下时,他哼着调子在做早饭,听不出曲目,却也好听。 徐景行听到声音回头:“牛奶还是果汁?” “果汁吧。”夏天喝点清爽的。 某少爷难人可贵,现在已经能做出一份像样的早饭了。 颜子意懒懒坐在餐桌边,没去帮忙,昨晚他不知节制,她现在腿根还是酸痛的,不愿意站。 早餐端上桌,一个三明治碗鸡蛋羹杯鲜榨果汁,这些是今早做的,还给她蒸了俩奶黄包,对颜子意来说:“太多了吧?” “看你昨晚挺累,怕你饿。” 徐景行神情愉悦,毫不掩饰,转身去拿小勺。 颜子意身上跟散架似的,被他这么一说,有点羞,又掺着甜,啜着果汁小声问:“你们男人是不是那时候舒服了心情就特别好。” 徐景行闻言一顿,继而笑了,难得笑得这样开怀,白晃晃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肩头上,那束光好似也漫到她的心口,暖融融的,她不由得也扬起笑。 精致的银勺放进盛鸡蛋羹的碗里,徐景行的笑意收不住,倚着她身旁的桌沿,目光锁住她,又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笨,因为是你所以心情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此为防盗章 颜子意听得没趣, 一个人到走廊抽烟 靠在墙上, 手心一捧微弱的光,缓缓转到烟头上,她两指夹着烟嘴,靠在白墙上, 过堂风将烟雾吹散。 一想到他,心就牢牢的被窒住。那时他疼她,却是她宠他,少爷脾气傲娇得很,得哄着, 可她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呢, 成熟内敛, 情绪不外露, 他的想法她一丝都琢磨不透。 又低头吸了口烟,很深的一口,让香烟深入肺腑,像是把憋闷全吸进去, 将神经麻痹个透。 “你抽烟?”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颜子意吓了一跳,睁大眼抬头看去,一口烟卡在喉咙,一呛, 没憋住, 尽数喷到他脸上。 被逮了现形, 颜子意心说完了,和男人勾勾搭搭,还抽烟,在他眼里她这几年恐怕尽没学好的。 她揿灭烟,丢进垃圾桶里,“嗯”了声,勾起笑:“想你的时候就抽一支。” 徐景行:“” 他高中时就抽烟,蹲在马路牙子上等她的时候,捻着根烟,眯着眼吸一口,吐出个不太成型的烟圈,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质感,帅得她怦然心跳。 她好奇,凑过去问:“什么味道,我试试。” 他笑着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带,吐了烟亲上去,“抽什么烟,不健康。”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后来她抽烟的时候努力回味那个味道,可少了嘴唇的摩挲,少了他的心跳,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自然激不起心脏的狂跳,和蔓延至每一个神经末梢的酸麻甜蜜。 她眼角眉梢的小表情躲不开他的眼,他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声音软了些,“到你了。” “嗯。”颜子意跟在他身后走,逮着机会就看他,脊背笔直,线条流畅地顺到窄腰,往下是修长的腿,整个人显得很有韧劲,已经不是年少的那个他了,是个成熟的,彻彻底底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避嫌,做笔录的刑警不是他,颠来倒去无外乎还是那些问题,颜子意耐心回答完,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给小艾打电话,说是市局外围着娱记,保姆车停在市局的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张舒莱也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导演可劲儿地封锁消息,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把那些狗拿耗子的全招来,新闻千万别把你给扯进去。” 虽然电影上映前都喜欢造势炒作,可拍摄过程中死了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按说以秦守宜的手腕,压下消息不是问题,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披露出来。目前知道这事的只有剧组里小部分人,谁会冒着风险把这事捅出去? 想了想,给许宸弋拨了个电话,那货虽然人不靠谱,但人脉广,利用父辈资源开了家娱乐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没多久,那边就回电话了,颜子意记下给娱记提供信息的号码,是个固定电话。 小艾一路都在刷手机,经典电影翻拍c名导演c沉尸在影视城的女演员,随便找个切入点都可以写一篇耸人听闻的软文。各门户网站,营销号充分发挥想象力,添枝加叶些推测,以特别哗众取宠的方式将这件事报道出去。 她从副驾驶座探回头,白皙的脸隐没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两簇小光在眼中忽闪,“我有些怕。” 张舒莱正用手机回邮件,随口问:“怕什么?” 小艾的声音颤巍巍的,“你们都知道的,第一版《画魂》拍摄的时候死了两个女演员,死的时候都穿着旗袍,就是在燕京影视城。刚进组的时候,我就听人说那个影视城不干净,还说还说晚上有人看到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影视城到处晃,高跟鞋‘嗒嗒嗒’特别响。”小艾冷汗堆积在手心,声音都虚了,“你们说会不会是她们来索命了?” 汽车像是一道黑色流光从城市灯火中快速滑过,车厢内光线忽明忽暗,一旦心虚害怕起来,光线也仿佛有了生命,面目不善地盯着他们。 几人都是无神论者,愣是被她幽幽的这声“索命”说得打了个寒颤。 张舒莱握着手机搁在大腿上,“影视城每年有多少剧组拍民国剧,女演员穿旗袍和高跟鞋,晚上下戏了被人撞见不是很正常吗?别自己吓自己了啊。” “不是的,有人看到旗袍女鬼顺着河堤走,演员怎么会去那,”小艾突然睁大眼,惊乍道:“就是黄思雨死的那条河。” 张舒莱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这种事都是越传越夸张的。” 颜子意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影视城的老工作人员说的,还有—”小艾将手机递给颜子意,“网上都被扒出来了。” 颜子意接过手机,吸眼的标题“燕京影视城女鬼索命”看得她皱起眉。是一家不知名的小网站发的,点击量颇高,穿着旗袍的尸体极有冲击力的撞进眼球,软文写成了灵异小说,将“女鬼索命”图文并茂地娓娓阐述,寻常人根本无法判定只是一张子虚乌有的p图还是死者的真图。 颜子意划拨着手机往下浏览,看到最后一张图片时,吓得整个人差点跳起来,手机“嘭”的一个闷声,丢在车内铺着的地毯上。 “怎么了?”张舒莱捡起手机,看了看,皱眉,“这种博噱头的内容一看就假的,骗流量啦,哪来的鬼。” 是没有鬼,但是活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颜子意重重吐出口浊气,布满冷汗的手心将裙子拧出一片褶子,壮着胆接过手机,认真看最后一张图片。 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死状,照片是晚上拍的。无边际的水底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她的四肢被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只显露出暗色轮廓,白色旗袍和苍白的脸却清晰,打着淡淡的光,阴森骇人。 颜子意是第一个发现黄思雨的人,警察打扰尸体时不可能拍照,况且是在白天,更不会有摄影爱好者半夜去拍影视城的水底。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张照片是凶手拍的。 颜子意打了个寒噤,杀人后为什么要拍照?还发布出来?唯恐人不知吗?她脑子转得飞快,但毕竟不是警察,不懂犯罪心理,想不通。 “掉头回市局。”她突然说。 张舒莱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半了,去市局干嘛?” “突然想到一些事。” 到了市局,张舒莱降下车窗对她说:“不早了,抓紧点。”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颜子意心头突突乱跳,只想快点见到他,想到他,紧绷的情绪又缓了缓,说:“有人送。” 市局里亮满了灯,步履匆匆的脚步声来回穿梭,命案的黄金侦破时间是案发后的72小时,超过这个时段,侦破率极低。 颜子意一进门就和黄健翔撞个正着,她记得这个昨天到影视城的小年轻,忙问:“请问徐队长在哪?” 黄健翔看着自己被女神抓住的衣袖,小鹿在胸口乱撞得太猛烈都快撞死了,神魂颠倒地忘了他焦头烂额的任务,“可,可能在办公室吧,我带你过去。” 到了徐景行的办公室,没人,一丝淡淡的烟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氤氲在空气里,黄健翔说:“徐总可能去释放内存了,不然你在这等着。” 说完又想到徐队办公室的资料多,女神再美也是外人,于是他暗搓搓地留下来陪着等。 颜子意想静下来,可脑子不允许,一帧帧都是黄思雨在水下的模样,一紧张又想抽烟了,倒出一支,瞥了小警察一眼,对方正惊讶地看着她。 她一笑:“要吗?” “哦谢,谢谢。”黄健翔拘谨地接过那根白色的女烟,又从徐景行的办公桌上摸来打火机点燃,一抬头就看直了眼。 女神靠在办公桌上,玉腿笔直修长,细长的指尖夹着烟,烟头青烟萦绕向上,红唇含着吸一口,眉宇间能荡出媚色,不愧是美女,连抽烟都这么性感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死者脏器破裂c头颅崩裂, 损伤内重外轻,是典型的高坠身亡, ” 烈日灼灼,白大胖操浩坤, 热汗一层叠一层, 争先恐后往外冒, 活似人体蒸汽机,他往回一伸手, “拉我一把。” 然而, 并没人伸出援手 操浩坤扬起双叠下巴, 回头看了眼, 稀稀拉拉的眉毛一横,也没什么威慑力, 不过声音的底气很足:“过来!” 韩可胃里一阵翻滚, 又干呕了一声,一只手不知该捂眼还是捂嘴,脚风一转:“我去队长那帮忙。” 死者面部着地,黄健翔想起那张砸毁的面庞, 以及争相迸射出的血液,手脚都不由自己, 他同手同脚,一步三顿地挪过去。 操浩坤顶着大肚腩蹲得实在难受, 靠自己又站不起来, 他气沉丹田, 伸长短脖子,来了一嗓子:“我要吟诗了。” 黄健翔一凛,听操哥吟诗和再看一眼尸体有什么区别!?他瞬间腿脚麻利,几步就跑过去,搀着他站起来。 操浩坤虽是法医,却有颗文艺心,有感而发时往往要作诗一首,风格类似于《解剖的秘密》c《为尸体代言》c《手术刀上的银光》如此超脱世俗的情怀,目前还没伯乐能欣赏。操诗人时常感慨自己是蒙尘的夜明珠,为了他的艺术人生,私藏了一年的奖金自费出版诗集,江湖传言他因此被老婆罚跪了整十天的头骨盖。 黄健翔怕他还想吟诗,忙问:“受害者王志是被人推下来的?” “尸体表面没有搏斗伤c抵抗伤c也没有工具损伤痕迹,”操浩坤抬起手臂擦汗,“不过他也没有保护性动作,一般坠楼的人会下意识地抱住头,胳膊发生粉碎性骨折,他都没有。” “那他是被人弄晕后丢下来的?” “这个得回去进一步检验了才知道,”操浩坤视线转了一圈,“你们队长呢?” “队长?在大厦里吧。” 此时,颜子意开车经过双宸大厦,顾夕透过车窗往外看:“那边拉了警戒线,发生什么事了?” 颜子意瞥了眼,打转方向盘:“不清楚,没事,我们从地下车库走。” 顾夕神色倦怠地坐了会儿,翻出手机看新闻,她最近惨遭变故,这些捕风捉影的文字犹如隔靴挠痒,慢吞吞看了半篇,已经到地下车库了,她面无表情地关了页面,解开安全带下车。 颜子意带着她往电梯走,顾夕瘦得厉害,下巴尖尖的,像是不会笑了,气息都是颓丧的,你不主动,她几个小时都不出声,颜子意找话题:“网上说是什么事?” 顾夕目光没焦距地看着前方,红色数字键一下下跳着变小,“叮~”的一响,敲醒她的神经:“啊~子意姐,你问我什么?” 颜子意一笑,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没什么,随便问问,网上说是什么事?” “刚才有人跳楼,好像是送外卖的” 顾夕的魂魄不知道在哪,电梯门还没全开就往里走,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她一吓,忙退了两步:“对不起,对不起” 中年男人穿着职业套装,带着银框眼镜,像是公司管理人员:“没关系。” 顾夕的目光本是散的,和那人四目相对时突然顿住,直直看着他,目光一点点凝在眼中。 男人若无其事地回视她,甚至勾了勾嘴角,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精锐得仿佛能洞悉一切,顾夕莫名紧张,连忙移开视线。 “怎么了?”进了电梯,颜子意问。 “那人,有点眼熟,”顾夕蹙着眉回忆,显出了些精气神,“好像去我家做过客。” “你家?”颜子意微微变了脸色,“是亲戚朋友还是你爸的—” “是找我爸的客人,但聊了什么,具体是不是他我记不清,我只记得眼神,他明明笑着,眼神却很好像能看穿你,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顾夕像只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绷紧神经,她紧蹙眉头使劲回忆,眼中都是惶惑。 “别急,慢慢想。”颜子意轻声安慰,拿出手机打开定位软件,这个软件早该卸载了,可后来发生太多事,徐景行怕她不安全,索性两人都留着,日常几乎不用。 一看地图,两人的距离极近,她知道徐景行在跟踪嫌疑犯,一般跳楼不需要市局出警,他在这,那就是说跳楼和嫌疑犯有关,还有刚才离开的人,若真去过顾夕家,又是顾辉的同伙的话,很有可能也牵扯在这件事里。 颜子意立马给徐景行打了电话。 徐景行在监控室里听完电话,说:“打开五号电梯地下车库出口的监控。” 被三名刑警围了半圈,保安操控鼠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是这个。” 徐景行:“时间切到两分钟前。” 保安如是做了。 监控画面里,男人和顾夕一撞后离开,坐进一辆黑色轿车,旋即开走。 徐景行一抬眼,话没出口,韩可自动领会,边拨电话边说:“2号门,车牌号燕h,我通知黄健翔立马追踪。” 徐景行对保安说:“看他从什么层楼,哪个位置出来的。” 有了线路,寻找起来十分快捷,没几下找到男人之前待的屋子,鼠标一点,画面出现,韩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天~” 保安本就紧张,“啊”了声,弹簧般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把抱住李由的手臂,被李由嫌弃地撇开,他瑟缩着后退,“你,你们看吧有需要再叫我。” 韩可头皮发麻,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变态都赶着今年现身了。” 屋子的监控被挪了位置和角度,画面里只有一只木偶,被摆在桌面,背靠白墙坐着,一半身子露在阳光里,一半淹在阴影里。 木偶做工精良,面庞上色逼真,神韵恍若真人,尤其那双眼睛,好像隔着屏幕,直勾勾看着你,可它的身体是最原始的木色,雕刻成人形,没穿衣服,也没做任何修饰。像是一个人的脑袋长在了木偶身上。 画面快进,一直到两点半,也就是王志坠楼后,那只木偶缓缓站了起来,四肢先是轻摆,随后越来越快地舞动,像是即兴舞蹈,又好似中国古代的傀儡戏,动作逼真灵活,看得人眼花缭乱。同时,它的嘴一下下开合,好似狞笑。 “这是提线木偶,”李由说,“我小时候看过,木偶的腿c手c肩c脸c下颚c脊骨都缚了绳子,人在上面提线操纵,要是制作精良的木偶,由技术高的人操控,几乎能模仿人和动物的所有动作。” 监控里木偶大概跳了一两分钟,接着摄像头被遮住。再叫保安调出外墙的监控,王志就是从这个房间的窗口坠下去的。 “上去看看,”徐景行看着还在哆嗦的保安,“麻烦带路。” 莫约七八分钟后,一个穿着深蓝色p一l一衫的男人跑来,一抹汗,踹着粗气开门:“警官,这一排几间办公室闲置,我改成了日租房,租的客人都是严格审核身份证的。” “这间房的租房人信息。” 男人点开手机,低头看着说:“王志,身份证号” 徐景行捏着手机,方才黄健翔发来信息,那个男人开的车是租的,租车人,王志。他今天之前,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当大爷伺候的人,会是断送他命的人。所谓同伙,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绑在一起,一旦你威胁到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变成弃子。 几人穿了鞋套进屋,他们取痕不如黄健翔专业,都等着他来,哪都没动。 韩可转溜着大眼,背着手在屋子里东走西看。 突然,“啊!” 韩可尖叫一声,猛地打了个激灵,双手护胸,缩着肩膀和脖子后靠。 李由和徐景行忙走过去:“怎么了?” 韩可的血压飙高,心脏狂跳,她耸着细细的手指指着柜子一角:“那里,那里有一双眼睛。” 柜子上竖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盒子上端开了条手指宽的缝,而缝隙里正好嵌着一双眼睛,好似躲在盒子里窥探他们。 徐景行走到柜子旁,戴上手套,取下盒子,盒盖是侧滑式的,划开盖子需要把手指插入眼睛位置的缝隙里。他手指插进去时头发有点发麻,“唰”的一下,拉开了盒盖。 “是刚才监控视频里的木偶。” “这眼睛太逼真了,像有灵魂,可眼神又有点空洞,吓死我了。”韩可拍着胸脯走过来,戴上手套,手欠地去拿操控杆,木偶的机关设置得很精巧灵活,她才一拿起,木偶就舞动四肢,活蹦乱跳地动起来,吓得她鬼叫着将木偶放回盒子。 韩可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起,起了落,她退离装木偶的盒子几步,幽声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恐怖的童谣:‘小心来自我忘了名字谁谁的凝视;她没有孩子,只有玩偶;如果你看到她,不要尖叫;否则她会扯开你的嘴巴,撕掉你的舌头。’ 刚才那人是不是自己没孩子,所以要拐小孩,又放人偶?” 李由一脸便秘地看着她:“你都是哪听说的?” “别理她,美国电影看多了,”徐景行低头看着木偶:“我觉得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一切任由他摆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这里有两部手机, ”徐景行捡起丢在垃圾桶里的手机, 其中一部没设密码,也可能刚被取消, 他点开看了眼,“这部是王志的手机, 我们收到的关于交易肖泽的信息,应该不是他本人发的,他那时候已经被控制了。” 李由取出证物袋,配合着装手机:“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杀人灭口不是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吗?可为什么他要发出假信息,让我们聚集在楼下, 又选在人流量最大的时间。” “一切由他掌控,”韩可收敛一脸的神婆样, 正色道:“他是故意的, 堂而皇之地戏弄我们, 示威,昭示他凌驾于我们之上。而且, 他也不怕被发现,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徐景行:“他离开这个房间前应该有换装,监控的角度拍的都不是正脸, 对他的原貌我们也辨不清。” “我们查到谁他灭口到谁, 一边不让人知道, 一边又毫不在意地留下痕迹, 我们的信息库里应该没有他的指纹和dna, 他才敢这样,那他灭口是为了掩盖什么?” 徐景行站在窗边,顺着眉骨来回捻着眉心,阳光照在他的脸上c身上,有些热;身后是阴影,被空调的冷气吹得却有些凉。 怕被发现又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一明一暗徐景行突然睁开眼,目光明亮:“我们一直都错了。” 韩可和李由一齐看向他:“什么?” “刚才在这个房间的是个男人,而和王志一起谋害赵刚的是狼外婆,赵刚留下的字母np,不是他分不清nl,他要传递的信息就是np,男外婆。”徐景行说,“狼外婆根本就是男人。” 李由一拍大腿:“难怪!他化妆成女人骗走孩子,又换回男装继续生活,警方找人的方向就错了,所以一直抓不到他。难怪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城市,又无声无息地消失,谁想得到狼外婆是男人。” “呀!那赵刚危险了,”韩可着急道:“我刚才在网上看到他有苏醒的迹象,男外婆看了新闻,会不会继续去灭口啊?” “不是不让医院透露赵刚的病情吗?”徐景行脸一沉,因为上次小护士泄露了赵刚深度昏迷的消息,事后特意又交待了医院。 韩可说:“太多人关注这事,医院人又多,病人,家属,很多人特意去看赵刚,可能是不小心被谁听见了吧,当做好消息发出去。” “网络传递信息又快又广,有利也有弊,”李由叹口气,“赵刚一个人找了二十二年的女儿没找到,这几天他的信息在网上爆炸,她女儿看到信息自己来相认了。” dna比对结果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都高兴疯了,李由立马带着赵刚的女儿去医院,她看到病床上皮包骨的父亲,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赵刚就是在这时候动了动手指。那个强撑着一口气,不敢轻易死的男人,他黑暗包裹的半生,终于被那哭声撕开一线光亮。 “我不太放心,我要去一趟医院。”李由说着往外走,“哎哟~你小子,急什么。” 黄健翔学着李由的语气“哎哟~”了一声,“对不住了,李妈。”说着将手心的汗擦在裤子上,打开工具箱准备工作。 “我也去医院,你们俩留在这取痕,”徐景行边走边拨出一个电话,“小张,重症监护室有没有异常?” 小张已经站了两个小时,渐渐开始疲惫倦怠,突然接到查岗电话,一激灵站得笔直,按着蓝牙耳机说:“队长,一切正常。” 徐景行:“认真排查所有进房间的人,警惕一点,我马上就到。” 小张看着走近的医生,口罩遮住半张脸,戴着银框眼睛,开门前还冲他笑了一下,小张下意识地回了个尴尬的微笑,压低声音:“队长,除了医务人员没人进去。” “凶手擅长变装,医务人员同样要注意。” 小张听着,凝神提高警惕:“刚才就有个医生进去,好像不是主治医生,我不确定是不是轮岗的。” 徐景行:“体貌特征。” 小张向同事使眼神,假装不经意地走动,目光却透过窗口往重症监护室里看,说:“中年男人,身高不到165,身材偏瘦小,模样蛮斯文的他正往点滴里注射什么药物。” 徐景行心一跳:“他很可能就是凶手,拔掉赵刚的注射液,抓住他,要快!” 小张神色一凛,和同事交流了一个无声的眼神,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赵刚的女儿穿着隔离服坐在床边,细声慢语地和父亲说话,虽然她没有一星半点关于父亲的记忆,寻女二十二年,就算是普通人也会为之感动,更何况她就是那个被寻找的女儿。 她正对着监护室的门,医生进门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并未留意,继续小声说话,没多久,值班的警察蹑手蹑脚地进来,她脸色突变,目光惶惶地看着警察,被警察眼神警示后立马收回目光,假装继续说话,话语却磕磕巴巴地不顺畅。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滴药物注射进吊瓶,缓缓拔出注射器,目光透过镜片对赵刚的女儿笑了一下。 她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脖子突然一刺,被针孔抵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把枪放下。” 男人的声音温温淡淡,好像在问你“喝茶吗?”可配上他此刻的举动和深厉的眼神,却叫人不寒而栗。 “你们是觉得针头不足以划破她的喉咙吗?”男人的脸上甚至带着点笑意,轻轻滑动手指,针头应声在她的脖颈划出一条血痕。 “啊~啊~”低而缓的尖叫声含在喉咙里,断断续续,好似想叫又不敢叫出声,一滴一滴的小血珠从那条伤口里渗出来。 两名刑警不敢轻举妄动,眼睛牢牢锁着男人,缓缓蹲下身,放下□□。 男人掣肘着赵刚的女儿往外走,走出病房时将她往里一推,从外面锁上门。 他边顺着走廊走,边不紧不慢地脱下隔离服c白大褂c摘了眼镜,往垃圾桶一丢,露出一身病号服。 身形一闪,走进某病房,几分钟后,一个白发苍苍,肤色蜡黄,背脊岣嵝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一副老花镜颤巍巍挂在鼻梁上,推着自己往电梯移动。 小张在男人关门的一瞬蹦起,两步跨到床头,拔了赵刚手上的针头,按下警铃,他重重出了口气,还没注射太多,希望不要有事,可心率监控仪上的曲线絮乱起伏得他心慌。 他满是汗的手拿出手机,打着滑给徐景行拨电话。 徐景行听完电话,面色像浓雾一样沉下来,侧头压低声音:“跑了,赵刚送去抢救了。” “靠!畜生!”李由重重捶了一下电梯壁,引得一电梯的人都看向他们,他胸口窒着一口气,紧闭上嘴。 “叮~”的一声到了,徐景行和李由走在人群最后,听到一道清甜稚嫩的声音:“老爷爷,我帮你推轮椅吧。” 轮椅上的老人摆了下手,没说话。 徐景行和他擦身而过,脑中的警铃隐隐敲响,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一侧头,和李由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手!” 刚才那个老人的手很白很干净,和那张蜡黄的脸相去甚远。 两人连忙回身,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和深井般的眼睛缓缓被电梯门合上。 电梯下行,其他电梯前挤满了人,没耽误半秒,两人直接往楼道奔去。 匆匆奔到一楼,在大厅中央顿住脚步,目光快速梭巡一圈,缴费的队伍c取单的病人c来往的人群方才那台电梯的数字是“2”。 医院人太多,电梯从五楼下来,层层停下等人进出,对于低楼层,狂奔下楼反而更快。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滑开,满满一电梯的人像水一样倒出来,透过交错的人影,推着轮椅的老人身影若现,慢慢晃悠着往前移,仿佛不知道有人在外守着他。 徐景行和李由一左一右,谨慎地向他走去,这里的环境不适合逮捕,老人c小孩c病人c家属,弱势群体太多,对方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要是挟持人质,或者携带了危险物品,情况会很糟。 电梯里出来的人群渐渐分散,轮椅上的人更清晰地显露出来,“麻烦让一下,”他突然开口。 徐景行凝起神,步伐不停反快,离他越来越近。 因为是坐着轮椅的老人,他前面的人很有素质地走开,男人手上猛地用力,轮椅一瞬加速,往前飞去。 徐景行和李由同时拔足奔跑,可人群来来往往,速度怎么都比轮椅慢一些,更何况,他们没法像那人一样毫无顾忌地撞开病人。 在大楼出口,男人弃轮椅站了起来,却没急着跑,而是回身隔着人流看向他们,微笑着将手伸进口袋里,慢条斯理的动作,仿佛在取一颗□□。 徐景行的心瞬间被提起,目光一晃,就见一叠什么逆光向他飞来,大厅光线明亮,粉红色的百元钞票,像花瓣一样自上空飘飘荡荡落下来。 忽而之间,大厅安静了一秒。 下一秒,取号的c充费的c赶电梯的人,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扬起喜从天降的笑,成了动作敏捷的丧尸,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围住,哄抢钞票。 两人在推搡的人群里,步伐踉跄,站都站不稳。 “刺啦~”一声,李由被拽得一个趔趄:“靠!我老婆新给我买的衣服。”再一看徐景行,帅气的发型上有幸落了钞票,已经被揉成鸡窝,他勉强维持着八面不动,死死盯着门外,眼神仿佛要将那人生吞入腹。 男人并着两指贴唇,冲他们抛了个飞吻,脚步不徐不缓地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等等,还有人!”韩可一个健步冲进电梯, 抬头就对上许宸弋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她停滞了一秒, 脚跟一动,转头就走。 手腕蓦地一紧,许宸弋拽着她一拉再一推, 直接把人抵在电梯壁上,“还躲吗?” 他一番动作语言下来十分霸道总裁,看得旁人直了眼,后进电梯的黄健翔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他甩甩脑袋,又揉揉眼睛, 我滴天~韩可这种水货也能招惹上霸道总裁? 颜子意不忍直视,只好和秦守宜聊电影,其他人也纷纷假装自己又聋又瞎。 到了地下车库, 韩可一把甩开许宸弋往外走:“你烦不烦人?” “你们人民警察都是这样不负”许宸弋的话语戛然而止, 手和眼神一瞬间变乖,甚至挂上一个一本正经的笑, “哥,回公司啊?” 许宸至西裤衬衫笔挺, 腕表泛光, 皮鞋程亮, 一副成功男人的做派, 一双黑眸像是日光下的古井, 隐隐可见精锐暗沉的光,却深不见底。 他“嗯,”了声,“你出去没急事的话,上楼开会。” 许宸至的助理笑眯眯提醒:“小许总,一会儿是股东会。” 许宸弋当甩走掌柜已久,瞅着那边几人已经上了颜子意的车,没皮没脸地说:“老样子,你替我代言,和那帮老顽固扯淡还不如去追你的弟媳妇儿。” 许宸至瞥了眼那边:“别永远长不大,早点进集团任一个实职。” 助理笑着补了句:“许总一个人扛双宸集团多累,小许总尽早帮忙分忧才是。” “别别~”许宸弋一连摆手,最怕他说这事,“爸念叨到出国了,你又开始念,我怎么样你还不了解吗。” 身后“嘀”的响了声喇叭,许宸弋回头,颜子意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给他,油门一踩走了。 他“靠!”了声,原地搓了把头发,在许宸至的凝视下,蹿回电梯上楼开会。 视线里不见许宸弋了,韩可小声问:“刚才那人是他哥?看着虽然不显老,但好像比他大很多。” “许宸弋是老得子,”颜子意轻车熟路往外开,“他哥高中毕业了他妈才怀了他。” 韩可“啧~”了声,“难怪被宠成这副德行。” “其实他哥比他父母更宠他,说得上是有求必应。”颜子意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韩可:“你好像还蛮关心他。” “才,才没有,”韩可偏开头,假装漫不经心看窗外,“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车上人多,颜子意瞅了眼韩可蕴红的脸颊,没再多说什么。 顺路先送顾夕回家,再开车到市局,颜子意方向盘一转,去了一家烘焙店。从打蛋到装饰全部自己动手,等做出她满意的蛋糕,天色已经黑沉沉压下来。 她选了粉嫩的包装盒和丝带,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笑意蕴在眸子里。 店员笑着问:“做得真漂亮,送给谁的?” 颜子意吸了口甜香的空气:“爱人。” 坐进车里,小心翼翼将蛋糕装进车载冰箱,合上冰箱也和合上一丝安心,颜子意舒了口气,又悄然打开一丝期待。 那时年少,她轻而易举地许了承诺,一缺却是八年。 这一刻,她只想快点回家,等他下班。 启动汽车,手机铃声从包里钻出来,颜子意带上蓝牙耳机接通:“顾夕,怎么了?” “子意姐,你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有事找你。” “现在吗?”颜子意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现在,很重要。”顾夕犹犹豫豫,又说:“或者和你男朋友一起来,就是那个警官。” 颜子意的心被轻轻吊起来,胸口也变得窒闷:“关于你爸爸的事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说,”静了几秒,顾夕又说:“我没主意,不知道和谁说,只敢找你们。” 挂了电话,颜子意降下车窗让空气往里灌,虽然入了夜,热气尚未偃旗息鼓,带起一丝焦躁卷在车厢里。 徐景行走在老小区贴满小广告的楼道里,她的电话进来,雾霾笼罩的心情仿佛被风吹散一角,他放软了声音:“我今天晚点下班,你自己吃了早点睡,别等我。” 霓虹灯影映在车窗玻璃上,浸渍着颜子意眼中的笑:“可是今天一定要等到你回来。” 徐景行轻轻一笑,走到王志家门外,看着门缝下一抹小光,压低声音说:“我这有事,先不说。” “哎~”颜子意叫住他,不玩笑了,“顾夕叫我们去她家,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我猜和他爸有关。我现在过去,你能来吗?” “我这边应该不要太久,结束了就过去找你。” 一般王志的情况,警方会传讯他的姐姐王霞,并搜查他的住处,可他姐姐是精神病人,别说询问,王志的后事她恐怕都没法料理。 徐景行站在门边,轻敲了三下门,里面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了少顷却没人来开门。 他又敲了三声门,小声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找王志。” 这次,阙静无声。 徐景行把反猫眼窥镜扣上去,往里看,光线不太亮,简单装修,白墙上画着五颜六色不可名状的图案,玩具星罗棋布丢了一地。 他正凝神找人,窥视镜里光线一晃,突然出现一只睁大的眼睛,徐景行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门后。” 李由清了清嗓子:“大姐,开下门,我们是王志的朋友。” 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李由将耳朵侧贴在门板上,毫无预兆,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李由险些栽进去,他抚着门框站稳,差点吓出心脏病。 王霞紧紧攥着门边:“弟弟” “对,我们来帮王志拿点东西。” 两人带上一点笑,语态温和,往屋里走,目光梭巡一圈,开始翻找有可能存放证物的地方。 王霞自顾自回到房间,徐景行站在门边看了会儿,王霞看看徐景行,手在床上一通乱摸乱拽,眼中写着畏怯。 “这边有发现,”李由唤了声,“你看,房产证,这个小区的房子不便宜,还是大三房。” “拐卖儿童的利润仅次于毒品和贩卖军火,人贩子只要花交通费和住宿费,一倒手就能赚上几万,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打击,总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徐景行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没了,”李由摇头,“你呢?” 徐景行一笑:“重大发现。” 他撕了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走到王霞房间前一敲门,王霞倏地抬头看过来。 徐景行缓声说:“我们是市局的警察,现在正在办一起贩卖儿童案,你的邻居赵刚,还有你弟弟王志现在的情况都不好。除了最近被拐的孩子,还有以前那些,不管多久,我们都希望孩子能回到亲身父母身边,这是我的号码—” 王霞目光呆呆地看着徐景行,迟疑地伸出手,快要触到时,对方不知是没拿稳还是怎么的,纸片就落了下去,她五指一张,握住,看着掌心,一字一字地说:“号码弟弟” 徐景行看着她松松垂落的发,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字字清晰地说:“如果你突然记起什么,打电话给我。” 离开王志家,李由问:“你觉得她是装疯?” “嗯,我进她房间的时候—”徐景行顿了顿,轻咳一声才接着说,“她下意识去收床上的内衣裤,意识到我在看后,又乱抓了几下掩饰,一个会抱错孩子的女人还有这方面的羞耻心吗?” “所以你给她号码时故意松手,是试探她,她真的下意识去抢了。”李由粗眉隆起,“这样她会去老赵那也说得通了。” 说话间到了一楼,徐景行抬头看了眼,那扇窗边有一道黑黑的影子,好似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他收回目光:“顾夕那可能有线索,我们过去一趟。” 颜子意到顾夕家时,她飞奔出来将她拉进屋里,反锁上门,又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再带她上楼,蹑手蹑脚地像是做贼。 颜子意问:“你姑妈睡了吗?” “她今天回家了。” 顾夕一路开灯,直接带颜子意到了顶层,一路开了三扇门,最后,顾夕在一副比门略小的长形壁画前站定,吸了口气,无比慎重道:“子意姐,你准备好了吗?” 颜子意被她搞得紧张兮兮,又有些想笑,轻声说:“准备好了。” 顾夕摸到画框边的一个按钮按下,壁画里的油布和画框分离,像卷帘门一样往上收,露出一面白色墙面,她取出钥匙,插进一个不明显的小孔,手伸进去,“啪”的一下打开灯,小屋瞬间亮白如昼,将屋里的景象毫无二致地映入她们眼里。 颜子意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晨被绑架时顾辉说家里有五百万的现金,以及他毫不在乎钱的态度,屋里不知道有几个五百万,被一垒垒整齐摆放在黑色架子上。 跟在顾夕身后走进去,屋子没窗,却也没有长期不通风的憋闷和霉臭味,做了通风。 顾夕跪在地上,从墙角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袋:“子意姐,这些是我爸的账单,可能对警察破案有帮助。我记得我爸时不时会来顶楼,我最近没事,拿了他房间的钥匙到处试,没想到发现这些。” 颜子意问:“你为什么不报警,而是找我。” “我”顾夕嘴唇轻轻嗫嚅,“我不知道,我之前恨透了这些钱,觉得脏得要死,可爸妈不在后,我试着自己去打工,去发传单好累,钱又少,我什么都不会,开学后又要学费” 顾夕紧紧拽住颜子意的手腕:“子意姐,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我真的动了贪念,想要偷偷留下一点钱,又怕,我拿不定注意” “所以你在报警前先找我?” 颜子意声音温和,顾夕觉得亲切,就像那天她劝自己不要跳楼一样,让人信任。 “我没法帮你做决定,你问问自己,用了这钱,你以后会不安或后悔吗?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难收住,人的贪婪是无止境的。 我也没法用自己的经历劝你,毕竟靠自己奋斗真的很苦。你想清楚。” 夜色暗沉,别墅处处亮着灯,透过玻璃窗向外泛着白光,像一个华贵的宝盒。 马路对面的暗影里站着个男人,昂头看着满屋的灯火,咬着烟,声音有些含糊:“顾辉家的小丫头今天不对劲,半夜带着那个警察的女朋友去了顶楼。”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嗤笑:“顾辉那老东西精得很,放心,会处理干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我”顾夕还在犹豫, 纠结着一张脸, 要哭不哭。 颜子意嗅了嗅, 皱起眉:“什么味道?你在煮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我都是叫外卖。” 颜子意拿好文件袋往外走:“下楼看看。” 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不断上涌的烟,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捂着口鼻往下跑,到二楼楼梯口,涤荡的热气迎面扑来, 一楼客厅四处蹿着火苗, 烟熏火燎一片火海。 “有汽油的味道,是有人放火,”颜子意偏头咳了声,眼泪和汗珠都被熏得往外涌,她边拨电话边牵着顾夕外下跑,一个撩动的火舌舔面, 她连忙往回退,“你去找两床被子或棉衣弄湿。” 顾夕应声去了,颜子意拨了119,又给徐景行打了电话。 两人将自己淋湿, 裹好湿透的薄被,心一横, 冲进大火燎原的一楼, 直往大门跑。 顾夕按下门把, 分明落锁了却打不开门, 她焦急地又耸动几下,还是不行。 热气熏蒸,没被湿被子盖住的脚踝发烫,氧气越来越稀薄,晕眩感在脑袋里盘旋。 颜子意侧身用肩膀撞了下门,纹丝不动,看来是被封死了,间不容瞬,她拽着还在开门的顾夕往回跑。 顾夕被拽得一个趔趄,烟熏得迟钝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醒了,她反手扣住颜子意,带着她一路小跑,到了储物室,火暂时还没烧到这里,她舒了口气,摸摸索索地去找钥匙。 “这里原来是车库,太大了,我爸隔了三分之一出来放东西,又敲出一扇门通到家里,找到了—”顾夕扬起一个笑,“子意姐,帮我推一下。” 卷帘门太久没开了,两人咬着牙关,使劲儿往他推,金属条喀噔喀噔几声,缓缓滚上去。 顾夕腿一迈就往外跑,颜子意一把拉住她:“小心点,万一放火的人还没走。” 好在颜子意的车就停在车库外,白色车身映着赤红的火光,不时有火星掉在车顶,火已经烧到二楼了。 挨到车库门边,颜子意按下车钥匙,车灯一闪,两人快速钻进车,顾不上喘气,立马启动汽车,稳稳倒车,踩下油门,对准大门口就冲出去。 顾夕贴着车窗,看着被大火吞噬了一半的房子,眼睛又酸又麻,眼泪却始终掉不下来,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曾经的家,狠狠记住了这一幕。 善恶有报,你种下的因,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会结怎样的果,贪心迟早会反噬你。这些,从来都不属于她。 开出几百米,颜子意稍稍松了口气,侧头看了眼顾夕:“消防和我男友很快就会到,别怕。” 怕字刚落,身侧的玻璃窗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不防备,汽车直接朝路边冲去,还没来得及调转方向盘,又是更重的一声“嘭!!”车身剧烈一晃,撞上了电线杆。 晕眩感一阵叠一阵,嗡鸣声不断在耳朵里绕,一声声更重的敲击声夹杂在里面,颜子意难受极了,却不敢有一秒滞慢,她勉力坐直,看见车窗像蜘蛛网一样裂开,外面有个坐在机车上的人影还在敲击窗户。 她的心突突乱跳,四肢冰凉,不断冒着冷汗,推了下顾夕,已经晕过去了。 能做什么?现在还能做什么? 问了自己两遍,意外地冷静下来,她快速打开文件袋,将那些单据摊开,直接在徐景行的微信聊天页面上拍照,拍一张发一张,就算这些被抢去,就算至少证据还在。 突然,“嘭!”的一声,玻璃稀拉哗啦落下来,颜子意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头,往副驾驶方向缩。高度紧张下,五官格外清晰,他听到男人下车,鞋底踩在地面,一步一步走近。 她紧紧抱着那叠资料,感觉眼皮上有光,身上的钢化玻璃凉凉的有些刺,一呼一吸都异常清晰。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敲了敲车顶:“宝贝儿~东西给我。”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语调不紧不慢。 颜子意在心里权衡,抱着资料的手攥紧了些。 就在这时,嚣张的引擎声呼啸而至,一辆黑色越野直接停在了摩托车后,她的呼吸又提了起来,是徐景行?可是车不对。 外头莫名没了动静,却有种隐秘的剑拔弓张的味道,男人在车边站了几秒,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啐”了声,骂了句“妈的。”就这么跨上机车骑走了。 颜子意推门下车,身上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落下地,她还没看清车里是谁,油门“轰轰”低鸣几声,瞬间开出老远。 徐景行接到电话后,一下将油门踩到底,黑色悍马在夜色下划出一道流光,飞驰而来,半路上,信息提示音接连响起,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点开信息一看,全是微光颤颤的图片,本就高悬的心又被狠狠揪紧,他恨不得能将汽车开出光束,一瞬飞到她身边。 “停!停车!”李由看到路边的车和人,兀地坐直,大喊一声。 徐景行丝毫没减速,继续往前开,不远处火烧火燎的房子灼烧他的眼睛,火焰一下下撩动,烧到他心里去。 “过了,过了,子意已经出来了,前面的路边,倒回去,快呀。”李由见他没反应,克制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徐景行蓦地醒豁过来,脑子还是顿的,全凭肌肉的意识踩下油门,“刺啦”一声被摩擦得又细又长,在静夜里尖锐地扶摇而上。 汽车突然停住,他跟着惯性往前扑,又被安全带拽回来,心还未落下,悬在嗓子眼砰砰跳个不停。 汽车掉头往回开,果然看见一辆白色的车,和站在车边的人影,心脏嘭地落地,却还有些颤颤不稳,他的情绪早就崩塌了,剩下的只是肢体上的惯性。停下车,步伐又疾又快,几步走到她面前。 颜子意挂了急救电话,头上一道黑影罩过来,一抬头就看到徐景行冷凝的脸,下颌绷得很紧,一瞬不瞬看着自己。 她呆了呆,“我”下一秒被他拥进怀里,紧得她喘不过气,手指动了动,回抱住他。 他却在这时放手,撩开她的头发,看到一张灰扑扑的脸,一双眸子在脏污脸上显得格外清亮,居然还在笑。 徐景行掐住她的脸,心跳缓了缓,终于在这一刻落定。 “顾夕怎么样?” “晕过去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我叫了救护车。” 徐景行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圈,偏开头,倏地一笑。 “你笑什么?”颜子意有些臊,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徐景行揉揉她的发,将本就乱的发揉得一团糟,“像是垃圾桶里爬出来的。” 颜子意:“”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问:“你有打电话叫人来帮我吗?” “没有,怎么?” “奇怪了,”颜子意蹙起眉,“放火和砸车窗的应该是个年青男人,他敲破窗户的时候来了一辆车,车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年轻男人就走了,那辆车也一声不吭地开走了。” “你是说有另一个人救了你们?”徐景行看了眼她被撞起的车前盖,“车牌号看到了吗?” “被贴了。” 一个行凶一个救人,不动用武力,仅凭几句话,他们想必是一伙的,甚至救人的是行凶的上级,做到一半后悔了?还是窝里反? 消防车,救护车陆续赶来,拖车勾着颜子意的车缓缓走。 颜子意看着,突然叫了声“等等”,人就跑了过去。 徐景行吓了一跳,不等他抓人,就见颜子意敏捷地从车里抱出一个车载冰箱,打开看了眼,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想骂她的话愣是吞了回去。 顾夕没有大碍,但受到了惊吓和撞击还昏迷着,她的姑妈半夜赶来医院,又留下一名刑警守着,折腾完已经是半夜。 回到家里,洗澡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上有几处小小的划伤,徐景行坐在床边给她抹红药水,只听“咕嘟~”一声,两人看向彼此,都以为是对方发出的,同时开口:“你吃晚饭了?” “没吃。” “还没。” 颜子意看了眼时间,滑下床,“下楼榨两杯果汁,我有点心。” 徐景行想起她特意抱下车的小冰箱,原来是藏着吃的。 厨房的壁面映着灯光,敞亮如昼,徐景行已经是榨汁熟练工,没几分钟就榨好两杯色泽诱人的果汁。 他一手握着一个玻璃杯出去,客厅的灯却黑了。 “子意?”搞什么鬼。 “surprise” 颜子意从旁侧走出来,两手捧着一束光,徐景行凝眸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蛋糕,他愣了愣,恍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能是太多年没过生日了,就像高一那年,她突然捧了个蛋糕出来,他一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手里还握着俩玻璃杯,直僵僵站在那里,没了反应。 “还没到十二点,快许愿啊。” 颜子意将蛋糕捧在他面色,蛋糕上插着一支小蜡烛,明明那样小的一簇光,却好似有了灼人的热度,一层层氲暖了他的心。 客厅静悄悄的,徐景行看着她的脸,烛光掩映,美得不像话,他嘴角一弯,吹熄了蜡烛。 颜子意开灯,将蛋糕放茶几上,揭开包装盒,取出勺子一人一个:“你许了什么愿望。” 她只是随口一问,觉得他这么傲娇的性子,一定会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徐景行看着蛋糕,笑容就藏不住了,居然是草莓味的,原来,她还记得。 “我许的愿是以后每一个生日你都陪我过,要是再食言” 颜子意忙捻起一颗草莓塞进他嘴里,非常慎重地举起手发誓:“绝对不会再食言。” 徐景行看着她,下颌一动一动地嚼着草莓,咽下去,说:“谁发誓是用剪刀手。”说完兀自拿起勺子开始吃蛋糕。 颜子意一愣,手落下来看了眼,呃~确实少了一根手指灵机一动,她亲了下并着的两指,往他脸上一贴:“盖个章,即刻生效。” 徐景行狭长的眼尾勾出一丝笑,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带,唇就压了下去,甜甜的奶油,搅动在唇齿间,吻得极尽细腻绵长,那样有力深入,又不失温柔,她几乎被他吻醉了。以至于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前戏,她也没发觉不对,小声哼吟着,浑身轻颤出粉红色。 他低声哄着她,又吮吻着爱抚,慢条斯理地进出厮磨,逗弄得她在他怀里颤栗,蜷缩,辗转承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翌日早晨, 天色微亮。 purple passi一n悠扬紧凑的旋律在房间跳动,颜子意撑开一点眼皮, 意识深处有什么事要去做, 耐不过困倦,眼皮一沉, 又睡过去。 可铃声是渐响的,每隔几分钟又奏曲一分钟,虽累却也睡不安稳, 感觉在深眠, 又露了一丝现实世界进来。 铃声响第三遍的时候,徐景行一翻身半压在她身上,薄唇抵在她耳边轻轻摩挲,热气撩着她, 将醒未醒的嗓音低哑一线, 慵懒性感。 “宝贝, 闹钟” “嗯” 颜子意被他抵着的耳垂痒痒麻麻,她缩了缩脖子,有些醒了, 可全身酸软无力, 又没睡几个小时, 不愿意动。 闹钟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徐景行一只手越过她, 在床头一通乱摸, 没找着, 意识倒是渐渐清醒了,他无奈,循着声音找,居然在床尾的地上找到了手机。 一看,不到六点。 设闹钟的人还无知无觉地睡着,徐景行将她搂进怀里,又软又凉,用两条长腿绞着她的腿,热度熨帖着她。一番动作下来他已经完全清醒,低头小声问:“你有什么事,设了五点半的闹钟。” “嗯”他怀里暖融融的舒服,颜子意依偎过去,潜意识里答:“去云山寺。” 声音说出来,惊醒了自己,一下睁开眼:“几点了?” 徐景行:“快六点。” 颜子意从他怀里溜出来,搭着拖鞋就进了卫生间。 要是以往,徐景行肯定会躺回去睡回笼觉,现在一个人睁着眼躺了会儿,虽有睡意,却没了依恋大床的感觉,索性起床。 颜子意站在盥洗池前化妆,从镜子里看到走来一人,披了件睡袍,腰带松松系着,她给他挪了位置,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梭巡。 刷牙洗脸,水珠滚落,一脸认真地开始刮胡子,微眯着眼,耸动的喉结下是分明的锁骨,睡袍对襟处大敞,露出流畅的胸线,往下是若隐若现的腹线,没入松垂的袍带里。 “看够了?”某人刮好胡子,一个眼风刮过来。 “没够。” 颜子意用指腹蹭蹭他微刺的下巴,又挨到唇边,下颌线条流畅,唇形薄而好看,她百看不厌。 徐景行配合着弯下腰,眸子里蕴着笑意,看她。 颜子意看到他眼中那个小小的自己,一点一点扬起嘴角,然后,会意地,亲上去,柔柔的唇瓣,从下颌上滑,含住他的唇,轻轻地吮。 徐景行眼尾一勾,眼角眉梢都挂着放松的笑,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舌尖缠绕,摩擦轻滑,同样的牙膏味缠绵在唇齿间。 一个短促而缱绻的吻后,颜子意心跳砰砰,脸也红了。 徐景行眼中笑意未退,揽着她进了衣帽间,换好衣服出门,颜子意问:“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 “送你到山下,你下山的时候让保姆车去接。”徐景行拎起车钥匙,对上她微讶的眼神,“路上你再睡会儿。” 颜子意心口被戳得一软,这里到云山半小时车程,他送她回来后去市局,远没到上班间,让她多睡半小时,赖床精要少睡一个多小时。 她刚酝酿起一点感动,余光里恰好瞥见客厅一片狼藉的茶几,她费心费力做的蛋糕,没吃上两口,全被他糟蹋了,想到他昨晚的恶劣行径,一时间感动全化为泡沫。 徐景行捻了捻眉心,偏头笑了一下,得在她下班前叫钟点工来收拾,免得晚上继续怨念他。 “今天怎么一大早去云山寺?”徐景行转移她的注意,将她往门外推,“喀噔~”一声落锁。 “今天开机,电影拍摄要几个月,接下来没什么时间上去,我趁早上不热上山一趟尽快下来。” 前两次匆忙,没给小和尚带吃的,颜子意特意买了一大袋零食,七点半到云山寺,难得没在殿前看到小和尚,不知跑哪玩去了。颜子意提着一袋零食进斋堂,往木桌上一放。 老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活儿,脚步一高一低地走过来,见是子意,扬起个大大的笑:“今天怎么来了?吃早饭了吗?” “吃了。”在车上拆了包给小和尚的小蛋糕,和徐景行分着吃完,颜子意问:“净空呢?” 老颜看着桌面的一大袋零食,欲言又止了半晌,低声说:“走了。” “什么?”颜子意心一跳,“他去哪了?” 老颜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颜子意:“他送你的,让我转交给你。” 颜子意捧着一束小小的干花,听老颜悠声说:“全都是他自己摘的,在山上爬了半天,弄了一身泥回来还被罚扫地,他又守着晒了两天,也不知哪里弄来的绸带,绑得还挺漂亮。” 颜子意看了一圈熟悉的寺庙,少了那个乱打诳语的小大人,心头总缺点什么,她吸了下鼻子,问:“他跟谁走了,去哪?” “不清楚,说走就走了,他平时就爱瞎折腾,晒花的时候也没人注意。他好几个师兄去问方丈都没能问到,大家都猜是被家人接走了。” 陪老颜坐了会儿,颜子意捧着那束小干花下山,太阳灼人,她吸了口山里的空气。净空离开寺庙也好,这么小的年纪,还没看过这个多彩的世界,就和青灯古佛长伴,对他而言不公平。 此时,市局,审讯室。 李连君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椅上。 徐景行将一叠复印件放在她面前,一句话没说,坐回椅子。 李连君麻木的眼神一动,缓缓落在纸张上,看了几秒,倏地抬头,手铐叮当一阵乱响:“你们哪来弄来的!” 徐景行松松交叠起长腿,实话实说:“昨晚,顾夕找到的。”他看着李连君仓皇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她的心口敲下一记重锤,“顾夕发现后找了朋友过去,大概是你们的同伙发现了,怕她报警,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 李连君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嘴唇剧烈地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几秒,声音颤巍巍地发出来:“夕夕,夕夕怎么样了?” “逃出来了。”徐景行说。 李连君重重呼出口气,坐了回去。 徐景行不紧不慢接着说:“逃出来后,那些人继续追她,在你家不远处,发生了车祸。” 李连君刚缓下的心再次被揪起,被这一波接一波的惊吓搅得她神魂具毁,目光直瞪瞪看着徐景行,呼吸一下一下颤抖着肩膀,半晌,她垮下肩膀,面容也全然颓丧下来。 “究竟怎么样了,你直接告诉我吧。” 徐景行微微往前倾身:“人在医院,但没什么大碍,为了防止那些人再次行凶,由警察二十四小时看护。 李连君,你还抱着什么希望?到了这步田地,还不把那些人供出来,是给他们机会再次去伤害顾夕吗?” “我,我说顾夕出生后老顾就不让我参与具体的事,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李连君指了下眼底的复印件,“这些是交易的收款收据,汇款人就是买孩子的家庭,你们顺着这些可以找回被拐的孩子。” 黄健翔问:“你们贩卖儿童的网络是怎么样的?” “主要分为拐和卖两部分,你们查出的那三家店确实是掩人耳目用的。顾辉负责卖,拐是另外一个人负责,外号叫狼外婆,其实他是男人,我们都叫他老狼,具体全国哪些分支,怎么单线联系,都由他负责。” 李连君缓了缓又说:“你们最近一直审讯我,是老狼来燕京了吧,顾辉不在了,现在所有事情应该都是他在管。” 徐景行:“他不是拐孩子的?怎么还负责管理。” 李连君的神情十分麻木,仿佛在说无关痛痒的事:“哦,他最早是拐孩子的,后来厉害了,听老顾说一些难搞还要他出手,质量好的才能卖高价,聪明的孩子难骗,只能他出手,有些客户比较挑剔。” 黄健翔问:“你们拐来的孩子都在哪?” “去晋城的路上有一个村子,叫梨园村,顾辉在那里承包了一片山种梨,在山脚盖了栋房子,院子很大,有养狗,还有看护,你们去救人的时候小心一点。”李连君看着对面两个警察,露出个半苦笑半自嘲的表情,“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抓了那些人,保护好顾夕。” 李连君虽坦诚,眼中却没有半分悔过之色,只有提及顾夕的时候,眼神才会泛起波动。她们夫妻就像是动物世界里的野兽,保护着自己的幼崽,同时又凶残地吃掉同类的崽儿,他们身上带着的是最原始的兽性。 徐景行从窒闷的审讯室出来时,颜子意赶到了永安福利院,《寻爱》的第一场戏在这里取景,秦守宜本就是闷声干活儿的人,自从《画魂》的杀人案后,他更是寡言少语,不喜张扬。 没邀请记者,剧组几个人在福利院拉了横幅,拍了合影,算是开机仪式了。 颜子意在福利院走了走,宽敞明亮,孩子们穿得干干净净,有保育阿姨照看,生活环境是好的。不过健康的孩子容易被收养,剩下的孩子很多在身心或智力上都有或轻或重的缺陷,神情动作看着有些奇怪。 大概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颜子意看着这些孩子,滋生出怜惜之心,鼻头止不住泛酸。 外面日头大,孩子们都在室内玩,吵吵嚷嚷的,有个小孩却不同,一个人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白白糯糯一团抱着臂,还带着个墨色棒球帽,一动不动犹如打坐。颜子意一别开头,他帽檐下的眼光就偷偷瞅她,她一看过去,他立马低下头。 颜子意笑了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朋友,你怎么一个—” 话语生生顿住,因为面前的人缓缓抬眼,弯着一泡泪水看着自己:“子意姐姐,真的是你啊。” 颜子意心一颤,摸摸他的小脸,低下头悄声问:“净空,你怎么在这里?” 净空摇摇头,“佛曰”意识到这么说不妥,止住话语,眼泪颤巍巍地在眼里转了圈,吸了下鼻子,“我不能说,”又竖起一根小手指在唇边,“我在你面前暴露了,你要替我保密。” 颜子意本来挺揪心的,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哭笑不得:“既然已经暴露了,是怎么回事儿能告诉我吗?” 小和尚很坚定:“不能说,这是秘密。” 颜子意“” “那好吧,为了不暴露你的秘密我先走了。”她拍拍裤边,作势要站起来。 小和尚慌了,连忙抓住她的手:“女施主,女施主留步。” 颜子意:“” 小和尚扁扁嘴,要哭不哭的:“这里好奇怪,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说什么他们就笑,不要诵经,不要过堂,没有蚂蚁搬家,也没有菜园子,还吃肉” 说到这里小和尚一大颗眼泪就掉了下来,又强忍着不哭出声,小声呜咽着,一哽一哽,可怜得很:“子意姐姐你能送我回寺庙吗?我想念佛祖了,他,他昨晚都托梦给我了让我回家” 颜子意摘下他的帽子,摸摸他的小光头,明明心疼得要死,却被他说得忍俊不禁,叹口气,柔声说:“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能送你回去呢。” “可是不让说。” 颜子意问:“谁不让说。” 小和尚抿紧小嘴,从颜子意手里拿回帽子,端端带回去,还煞有介事地挪正。 颜子意不逼他,耐心等,看了眼时间:“我这几天都会来这里,可是要工作,不能时时陪你,现在呢,再陪你三分钟,我就要出去工作了。” 小和尚竖起肥肥的食指:“再再多一炷香的时间。” 颜子意“噗嗤~”一下就笑了,“你都不告诉我,我才不理你。” 小和尚揪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颜子意静静看着他,估摸着快三分钟了,他小大人般叹口气:“算了,告诉你吧。” “是妈妈,她让我先住在这里,很快会来接我。” “妈妈?”颜子意问。 “嗯,方丈爷爷说她是妈妈,让我要听话可是,我不喜欢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此为防盗章  小和尚一吓,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抬头看来。 他慢吞吞站起来, 回了个礼, “女施主。” 每次听到他嘴里说出女施主三个字,颜子意都有种微妙的感觉, 扬起嘴角,忍住没笑出声,“你在干什么?” 小和尚冲地面努努嘴,“蚂蚁搬家。” 颜子意也蹲下去, 看着一串快速挪动的小黑点, 用手掌拨开地上的花,帮蚂蚁清出一条细长的路。 小和尚抬头,一脸不可思议:“佛说:万物皆有法,你何苦扰它们清净。” 颜子意:“” “小师傅教训得是,我错了。”她从包里拿出一袋零食,递给他, “给小师傅赔不是了。” 小和尚故作的老成一秒扫空,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欢喜地伸手去接。 徐景行到云山寺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抢薯片吃。 听到脚步声, 颜子意和小和尚同时抬头,一道携拔的身影立在眼前。 颜子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心头的一根玄被拨响, 刚才半山腰的动静是他吗?咽下薯片问:“你怎么在这?” 可徐景行压根没看他, 目光越过她看向白白净净的小和尚, 昨晚那篇“颜子意未婚生子,孩子父亲疑似初恋情人”的报道他看得仔细,图片上的孩子不就是面前的小和尚吗? 思绪乱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逼视她,声音冷硬:“颜子意,你最好给我交待清楚。” 颜子意表情空白,脑子蒙圈,“交待什么?” 徐景行翻开昨晚的浏览记录,“自己看。” 颜子意不明所以地接过手机,一看,愣了愣,一个极不靠谱的念头蹿出头,然后,她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脸埋在大腿上,肩膀一颤一颤的。 徐景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笑什么?” 颜子意一时半会儿收不住笑,颤声道:“疼~,轻点。” 徐景行眉头紧拧,没松手,“先说清楚。” 小和尚转了转滴溜溜的大眼,判断出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是好人,拍了拍手上的薯片屑,迈着小短腿斗牛般冲过去,用他的小光头撞向徐景行的大腿。 徐景行倏地一愣,看着小和尚,眼神几乎是无措的。 小和尚收放自如,吧唧了下嘴,双手合十,施了个礼,“佛门静地,还请施主自重。” 徐景行:“” 颜子意再次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徐景行一口气卡得胸口生疼,偌大的香炉在他身后袅袅冒着青烟,像是他气得七窍生了烟。 颜子意俯身悄悄对小和尚说了句什么,同时往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跑去上香了。 上完香出来,就见那两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净空小和尚满口乱打诳语。 徐景行脸上贴了张创口贴,语调很轻:“你在这寺庙多久了?” 小和尚巧克力糊了一嘴,小大人模样:“太久了,记不得了。” “怎么说?” “佛曰:刹那便是永恒。”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 颜子意有点心疼徐景行了,这孩子她都搞不定。 四年前她上过一档访谈节目,主持人问她最忘不了的男人是谁,她说是初恋。而后几天,恰好被拍到了那张照片,便有了那则报道。 一大一小还在尬聊,一道声音强制性插进去:“净空,谁让你收香客零食的?又想罚抄经书了是吗?” 小和尚利索地将零食塞进宽松的僧衣里,抱着肚子,小碎步挪得飞快“不抄不抄,我背得比你还熟,这些都是子意姐姐给的。” 颜子意:“叛徒。” 净明向徐景行微微施礼,“净空年纪小,调皮,施主别见怪。” 徐景行问:“他说的子意姐姐是?” “颜子意是寺庙做饭师傅的女儿。”净明一笑,“净空是个孤儿,她心善,很疼净空,前几年净空高烧不退,她还接他下山去医院治疗了几天。” 徐景行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觉,高悬的心脏落回了原处,又隐隐有些失落,像是被一根温柔的针刺了一下,说不出是痛是软。 等净明离开了,颜子意走到徐景行身边,“刚才半山腰的人是你吗?” 徐景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幻化成刀,颜子意已经被劈成八瓣了。 她耸了下肩,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你自己瞎猜的。” 静了几秒,徐景行收敛了情绪,徐徐开口:“有人跟踪你,谁知道你今天来云山寺?” 害怕后知后觉地袭来,颜子意喃喃道:“难怪一路上感觉怪怪的”想了想又说:“除了助理只和导演说了,秦导都在片场拍戏,其他人没有了。” 徐景行问:“《画魂》还要多久杀青?” “至少还要两个月。” “有可能停拍吗?” 颜子意看着远山青黛,无奈一笑,“应该不能吧,这部电影投资太大了,停拍的话投资人血本无归,最多加派保安吧。” 演员是高危职业,受伤是家常便饭,意外死亡也有不少,真正就此停拍的电影倒是很少听说。 这时,徐景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眸色渐深,有些怪异地瞥了颜子意一眼,说:“好,我现在就回来。”挂了电话看向她,“你要什么时候下山?” “等我几分钟行吗,我和你一起。”不需要他提醒,这段山路她已经不敢一个人走了。 “嗯。” 颜子意去食堂和爸爸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方才一直在外面逗留,还没看到他。 两人从殿前的台阶往下走,小和尚颠颠跑出来,“子意姐姐,你就要走了?” 颜子意逗他,“净空,和爸爸再见。” 小和尚嘟嘟嘴,“出家人不打诳语。” 徐景行双手插兜,淡淡瞥了她一眼,窄腰长腿,转身往下走,风度堪比模特的台风。 颜子意冲小和尚挥挥手,笑着跟上。 小路两旁是浓郁深绿的野草,花枝春满,山风带着点清甜的香气拂面。阳光下,两道影子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绕过两个弯道,徐景行忽而问:“你爸爸怎么来庙里做饭了?” “我妈走了以后他没念想了,我又没空陪他,他的情况很难找工作,索性找个清净的地方养老。” 徐景行记得那时她母亲每周要做三次肾透析,已经到了靠药物维持生命的阶段。 颜子意觉得自己挺可笑,那时候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牟足了劲儿挣钱,等到她终于有钱了,他们却一个都花不着了。 她张开手掌,山风微凉,穿过指缝,触碰手心,她轻轻收拢手指,却什么也握不住,心头空空的。 微拢的手就在这时被人握住,温热干燥,薄茧粗糙。颜子意诧异一偏头,见徐景行步履平稳,眼中都是平静的空旷,就这么淡定地牵上了她。 笑意一点一点爬上她的眉眼,徐幼稚,你就装吧。 到了山脚,颜子意接到一个电话,顿时明了徐景行在寺庙时看她的那个古怪眼神。许宸弋不知为什么被捕了,而黄思雨遇害的时段他和她在一起,现在她被通知去市局作证。 “你们是找到了什么证据吗?怀疑许宸弋杀人?那晚我确实和他在小酒吧—”颜子意顿了一下,继而说:“你们也可以调酒吧监控。” 徐景行微抬下颌点了下车,“你开在前面,我跟着你。”紧接着又是嗤声一笑,“你倒是关心他。” 颜子意丝毫不以为意,“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徐景行:“呵—” 颜子意:“承认吧,你在乎我,连四年前的报道都翻出来了。” 徐景行:“” 一只红色高跟鞋滚到颜子意脚边,她退了半步,对陈茵的颐指气使见怪不怪。 助理唯唯诺诺地解释:“鞋子和戏服放在一起的,就是这双,造型师搭配的,没人碰过。” 颜子意听出不对劲,蹲下身捡起那只高跟鞋,前后看了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景象,她头皮发麻,连忙丢了鞋站起来。 她见过这双鞋,在旧版《画魂》里,李淑仪有个特写的脚部镜头,穿的就是这双鞋。虽然新版《画魂》在服装造型上有意模仿旧版《画魂》,但她不会记错,李淑仪那双鞋的外侧镶了一只小小的金属蝴蝶,新《画魂》里的鞋是没有的。 八年了,为什么那时的高跟鞋还在,并且出现在了这里,颜子意联想到杀害黄思雨的恋物癖杀手,还有诡异的高跟鞋声,脊椎骨瞬间蹿起一阵寒意。 红色高跟鞋躺在斑驳老旧的地板上,颜子意将鞋的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因为知道鞋的主人在《画魂》杀青时死去,这双鞋好像见证了她的死亡,穿越八年,莫名出现在眼前,怎么看都诡异阴沉。 陈茵还在发脾气,将小助理训斥得嘤嘤直哭,其他人在劝,吵吵嚷嚷一团乱。她眼皮一抬,看到颜子意在捡鞋,几步走过来,一把抢了鞋,“不是他们那就是你了,让我不痛快你就开心了?” “我没这么无聊—别丢!”颜子意没来得及阻止,陈茵已经将鞋从倒塌的那面墙丢下楼。 陈茵环胸一笑,“不是你放的鞋你紧张什么?这种又丑又土的烂鞋让我穿着上镜,你是故意让我出丑吧?” “别吵了,先拍戏。”颜子意蹙起眉头,惴惴不安的情绪不由分说地漫上来,陈茵蛮横任性惯了,不发泄够停不下来,她转而看向秦守宜,“导演,可以开始拍了吗?” 新鞋已经送来,秦守宜对着麦说:“各小组准备,所有演员就位,开始拍摄。” 陈茵这才收敛了气焰回去换鞋。 可是,她讥诮的话语已经摧毁了幻想,那深渊般的眼神变得阴郁浓烈起来,他的旧情未能得到满足,耳朵里发出尖音,携着热念扶摇而上,愈发地饥渴难耐。 上戏前,颜子意附在小艾耳边说:“你到楼下去,把那双鞋捡回来。”突然又想到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总觉得危机四伏,怕小艾下楼有危险,警方入驻剧组是保密的,犹豫片刻,没让小艾去找警察,说:“算了,下戏了一起去。” 小艾微讶,“捡那双鞋干嘛,不会真是你的吧?”说完被颜子意瞪了一眼,她又笑嘻嘻道:“陈茵的大小姐脾气得罪了多少人,指不定谁恶搞她呢,你看她的助理多惨,还好我跟的是你。” 颜子意趁拍戏的空挡,截图李淑仪《画魂》里的高跟鞋特写,又将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徐景行,大致说了事情经过。 徐景行放下手机,对刑警们说:“凶手身高175c65公斤左右,盆骨和脊椎前倾,扁平足。留意剧组周围这样体貌特征的男性。 能避开影视城的监控,证明他非常熟悉这里,多留意影视城内部,或长期需要来这里的人员。还有就是170号段的黑卡,让导演提醒女演员,和170号段的人联系要警惕,一旦约她们出去,立马告诉我们。” 他将手机图片传到电脑上,“现在可以确定这起连环杀人案和八年前的《画魂》有关,当年女一穿过的高跟鞋,今天出现在新《画魂》女一的鞋盒里。从当年遇害的女演员入手侦查,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点。” 韩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手臂,“凶手这么爱高跟鞋,他一定是受过女人的刺激,可能是第一次作案的时候,也可能是童年阴影。好变态,我以后都不敢穿高跟鞋了。” 黄健翔“嘿!”了一声:“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矮,穿不穿没差。” 韩可一个枕头飞过去,黄健翔稳稳接住又飞回给她。 徐景行的眼眸里暗光一亮,看向韩可,问:“哪里能买到42码上下的高跟鞋?” “哪个女人穿这么大的高跟鞋啊,”韩可不屑道,继而睁大眼看过去,“你是说凶手自己穿?” “对,这种尺码的高跟鞋普通商店应该没有销售。” “我还真没了解过,要么就是定做皮鞋的店,然后就是万能的淘宝了。”韩可抱着枕头往后缩,“这条线索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徐景行淡笑,“辛苦了。” 韩可炸起,“靠!私人定制,小摊子,燕京有多少做鞋的,你要搞死我吧。”她麻溜地点开淘宝app,输入关键词,一边浏览一边说:“淘宝卖大码女鞋的这么多,卖家都是个体,怎么配合?大海捞针啊,徐队,除非你是马云的儿子,否则这事办不到的。” 黄健翔哈哈大笑,“队里唯一的女同志,辛苦了。” 徐景行:“给你安排几个实习生。” 韩可眼里写满了拒绝,表示不需要这样的体贴。 正开着会,房门被敲响,黄健翔跑去开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您好,这是你们定的餐。” 忙活儿了半天的小青年们顿感饥肠辘辘,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冲餐车一拥而上,接着都露出一副欢欣鼓舞的馋样,居然不是十二块钱一盒的盒饭! 红烧肘子c蟹粉鱼翅c蜜汁排骨c清蒸鲈鱼这是年终聚餐的标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李由在公安系统里出了名的细致耐心, 最枯燥的摸排工作也能做得全面高效。 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李由蹲在路边讲电话:“一直跟到双宸大厦,最后一颗生长豆是在车库发现的,王志和男外婆之前也是在这, 幕后的人在这栋大楼没跑了。” 男外婆之前藏身的地方是家小公司,没有实力掩护顾辉,双宸大厦是双宸集团名下的房产, 这栋楼里最有实力的就是双宸集团了。 徐景行刚想到这,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眼说:“黄健翔来电话,他那边可能有线索了, 你先安排人守着几个出口,要是有人带肖泽出来直接截住。” 黄健翔优哉游哉地坐在大树的枝干上, 茂密的枝叶是他的天然屏障,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头儿, 陈如是被软禁了, 你猜包养他的男人是谁, 你绝对猜不到。” 徐景行脱口道:“双宸集团的董事长?” “我日!”黄健翔手一抖, 差点掉了望远镜,“你怎么知道?” “猜的。” 钻树半天才看到人的黄健翔想日天。 “许宸至, 就是许宸弋的哥哥, 天, 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豪门子弟社会精英不折不扣的人上人, 怎么会干这种事?”黄健翔感慨完问:“别墅门口站着俩保镖,我估计里面还有看着陈如是的,我这儿人不多,等你支援?” “行,盯紧了。” 挂了电话,黄健翔坐在粗大的枝干上晃着腿,对另一根树枝上的同事说:“这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树都这么精壮。” “可不是,我那小区的树还没我高,也有脸叫树。” 交待完工作一身轻松,黄健翔东瞅西看,突然,整个人顿住,他身后的枝丫上亮着一点红色。天黑后,摄像头会自动开启红外线灯,那是个安装隐蔽的监控! “树上有监控!” 黄健翔吼了声,他这张过度惊讶中透着惊慌的脸,出现在别墅里的一台电脑屏幕上,许宸至冷沉着脸回头,俩保镖出飙着冷汗飞奔出别墅。 黄健翔看见两个黑衣男直奔自己藏身的大树,连滚带爬地在树干上挣扎了几秒,手忙脚乱地往下爬,手臂一个不吃力,摔了个四脚朝天。 刑警大多时候还是靠脑袋瓜子,野外求生技能,临场应变什么的,比消防特警之类差一截,尤其是黄健翔这种技术型,和他一起的另外俩同事也好不到哪去,三人就这么狼狈地摔在地上,疼得干嚎,弄得跑来的保镖懵逼了几秒。 黄健翔看到走近的人,支着半身不遂的老腰连忙站起来,不及细想,已经摸出刚领的配枪,手有些抖的对着保镖:“警察,不许动!” 他吼完才想起来保险栓没开,又哆哆嗦嗦地去开保险栓。 比他好一点的同事没脸看,举着枪走近保安:“警察,不许动,你们被捕了。” 三个不算高大的警察,凭借真枪开挂,愣是扣下了两个高大的保镖。 闲置的黄健翔,撑着后腰给徐景行打电话:“头儿,你们到哪了?这边暴露了,抓紧的,否则要么给我们收尸,要么许宸至跑了。” 树下的情况,毫厘不差地被别墅里的许宸至看完,他边打电话,边大阔步走进房间,拿出床头柜里的护照,拉起陈如是就往外走。 陈如是大力挣扎:“你放手,我不跟你走!” 许宸至一言不发,紧紧攥着她往外走。陈如是挣扎不开,对着他的手腕重重咬下去。 许宸至吃痛,一把甩开她:“你闹够没有?” 陈如是跌到墙角,睡袍凌乱,仰头瞪了他几秒,忽而笑了:“你要去哪?出国?被警察查到了?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宸至面沉如铁,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冷冷看着她:“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如是嗤笑,扶墙站起来:“好,是很好,我十五岁就跟了你,你从没有亏待过我半分,可你这里和福利院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个更漂亮的房子关着,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许宸至气急反笑:“陈如是,你想想之前和你一起在福利院的那些人,没有我,你或许连他们都不如。” 陈如是别开头,他扣住她的后脑,逼她看自己:“听话,告诉我孩子在哪,我们接他一起出国,永远生活在一起。” 陈如是目光惶惶:“许宸至你这个变态,我不会让你儿子变得和你一样。” 许宸至使了个眼神,两个保镖架着她下楼,塞进车里。 许宸至的车缓缓开出别墅,越离越近,黄健翔急得尿裤子,他一咬牙,蹿到路中间,手一伸,眼一闭,英勇地当人肉障碍。 许宸至的脸上覆着一层冰霜,油门踩得像是低吼的野兽,一抹暗色流光飞驰向前。 黄健翔牙关咬得死紧,大颗大颗地冒汗,听着轰鸣的引擎声,甚至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风,他愣是没想明白自己哪来这炸碉堡的勇气。 “疯子!”陈如是大喊,惊恐地睁大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她扑倒方向盘上,猛转方向盘,汽车擦着黄健翔的衣摆打了个急转弯,冲进一旁的绿化带里。 黄健翔的腿肚子抽筋,直打哆嗦,少顷,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仿佛插进了悦耳的警铃声,他僵硬地转过上半身,看到可爱的红蓝灯在闪烁,腿一软,瘫坐下去。 捕获了许宸至,持续性腿软的黄健翔被俩同事架上车,一路上,他撑着老腰,唱着长恨歌“此恨绵绵无绝期~~”到了市局。 许宸至的心理素质极佳,非常快地认清自己的形势。他前一个小时还计划着逃亡,此刻已经面无表情地在审讯椅上坐出了霸道总裁的气魄,睥睨着面前的刑警。 “请问你们把我带来警局是为了什么事?” 徐景行支着腿,姿态随意:“大量买卖儿童;包庇人贩子,协助犯罪;杀人,这些够吗?” 许宸至冷淡一笑:“你们有什么证据?” “李连君已经招供了,你每年从顾辉团伙里买走小孩,再用陈如是的账号汇钱到‘健康树’儿童用品店。” “不好意思,你说的李连君我并不认识,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叫她当面指正我,还有,我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陈如是要买什么,投资什么,我从不过问。” 徐景行目光淡淡:“那么,由你的特助亲自带往机场,并且供认是你买的孩子肖泽,你怎么解释?” 许宸至眼中滑过短暂的诧异,继而轻轻一笑:“众所周知,在美国领养孩子非常麻烦,他们历来喜欢来中国领养,一个朋友托我在国内找个孩子,买卖孩子虽然违法,但我没有阻碍你们带回孩子,罪不至此吧,警官。” 许宸至稍稍挪了一下,换了堪称惬意的姿势:“至于你说的什么包庇协助犯罪,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们拿不出证据的话最好尽快放了我,否则我只能让律师介入了。” 定罪主要看人证c物证c口供,他们的推测再合理,再有逻辑,终归是猜测。目前,别说最有利的物证,连李连君的口供都是模拟两可,许宸至的特助和他默契,供词一样,只承认买了肖泽一个孩子。唯二接触过许宸至的顾辉和男外婆已经不在了。 “请律师是你的权利,不急,刑事拘留时间还没到,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徐景行合上资料,走出审讯室。 陈如是穿着韩可淘宝刚到货,还没洗的衬衫裙,捧着一次性水杯,小口小口地喝。 韩可又问了一遍:“许宸至做的那些事,你真的不知道。” 陈如是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 “妈妈~”门边传来清亮稚嫩的嗓音,净空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陈如是张开手接住他,侧脸亲昵地贴着他的额头,抱了会儿,看向颜子意:“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希望净空好。” “我是感谢你这几年一直照顾净空。” 颜子意会意一笑,搬了把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下:“净空在云山寺这些年,你一直都关注着他吧。” 陈如是将净空抱在腿上坐着:“不止这些,其实我更早就认识你了。” “更早?” 陈如是用食指拨了一下她的领口,露出锁骨旁的红痣,“胎记,小时候就在,眉骨间的模子变化不大,网上扒出你养父母的时候,我基本确定是你了。” “你”颜子意定定看着她,不可思议道:“你也是那儿的?” “嗯,”陈如是浅浅笑着,“其实你现在会这样多少和我有一点关系。” 颜子意太过意外,脱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那晚你不小心看到我们许宸至很生气,院长,就是顾辉,为了安抚许宸至叫人去抓你。后来高健把你按水池里,又让你站在风口吹了很久,他们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发高烧了,病恹恹的就没再受罚,再后来被你现在的养父母抱走。” “原来是你,”颜子意不知是惊是喜地扯了下嘴角,“我那时候吓坏了,后来还经常做噩梦高健其实心不坏,他还偷偷喂我喝水,后来变成那样,挺难过的。” “是啊,还有祁阳祁月,早点知道他们就好了。” 韩可坐在一旁,对她们的对话一知半解,却也听得心口酸涩,要是没有那些把买卖孩子当营生的人,就不会有这么多颠沛流离的孩子和支离破碎的家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清晨, 天光大亮, 黄健翔手欠,把木偶摆成坐着的姿势在办公桌上,对进门的刑警们行注目礼。 韩可来回走了几趟, 总觉得那玩意儿一路看着自己, 尤其那只小的, 瞳孔漆黑, 好像有目光一样,如影随形地盯着她。 她头皮发麻, 拍了下黄健翔:“哎~收起来, 阴森森的。” 黄健翔拨弄了一下小木偶的头:“线索是拿来研究的,收什么收。” 一抹阳光斜射人窗,照在小木偶的脸上, 它摇头晃脑,眼中迸射出光,像有灵魂。 韩可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走了。 黄健翔却严肃起来, 戴上手套, 将小木偶取出来,认真看他的眼睛,一只手伸进抽屉里摸出一个放大镜。 少顷, 他激动得连拍好几下桌面:“这操作, 神了!” 黄健翔险些喜极而泣, 顾不上昨晚摔伤的老腰, 拿着木偶就冲进徐景行的办公室。 徐景行正在内网上看许宸至那些为人所知,或不为人所知的信息。 黄健翔将木偶往他眼前一摆:“看,看他的眼睛,他也在看你。” 他也在看你,怎么看? 经黄健翔一提醒,徐景行很快反应过来:“摄像头。” “对,小的木偶的眼睛是微型摄像头,就是男外婆平时握在手里把玩那个。” 沿着极其细微的缝隙撬开木偶的脑壳,取出摄像头里的内存卡,里面存着一段一段的录像。 录像里没有许宸至,却有他的特助,男外婆死前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反击,将自己被杀的全过程拍摄了下来。 一小时后,李由从审讯室出来:“特助一看到视频就全招了。” 徐景行已经将许宸至所有的身家底细了解清楚,他将电脑锁屏,说:“提审许宸至。” 刚走出办公室,许宸弋气势汹汹的带着双宸集团的律师团走进市局,一把抓住徐景行的衣领,瞪着眼珠子:“姓徐的—” 没等他说完,徐景行扣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擒拿将他推回去,律师们七手八脚地扶稳他。 徐景行理了理衣领:“你喜欢胡搅蛮缠把事情闹大,引起媒体注意,我无所谓,不过你想清楚,怎么收拾烂摊子。” 许宸弋被他一句话噎回去,依旧不甘心地怒视他。 颜子意闻讯赶到市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剑拔弓张的一幕。 徐景行走过来,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颜子意这两天听到的意外太多,闻言睁大了一下眼睛,很快接受事实,再次看向许宸弋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迟疑了几秒,走向他。 徐景行则走进审讯室。 气质再卓越,神情再淡定,在这种地方熬了一晚上,许宸至的脸上也现出了疲惫和倦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助理的供词。 徐景行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许宸至抬头,除了咬紧的下颌,目光堪称平静。 “用聪明漂亮的孩子拉拢合作伙伴,送到国外进行利益交换,同时涉及经济犯罪。双宸集团在你手里蒸蒸日上,谁都撼动不了你的地位,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转眼功亏一篑。”徐景行看着他,“你是不是胃口太大了点,和你不思进取的弟弟天差地别。” 许宸至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戒备地看着徐景行。 徐景行翻着手里的资料,“不巧,我刚好查到” “住口!”许宸至倏地发怒,紧咬牙关,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徐景行平静地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丝怜悯。 “你懂什么?”许宸至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最深的肺腑里拔出来,带着他历久经年的怨愤。 “我确实不懂,”徐景行说:“一个精心照顾你,把你养大成人,给你最好的教育,使你坐拥双宸集团,这样的养父母,你有什么不忿?” 许宸至嗤声一笑,极尽嘲弄:“这些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这话常人听来委实大言不惭。许宸至接着说:“有几个养父母真心爱领来的孩子,有价值的时候对你好一点,一旦厌恶了你连狗都不如第一个领养我的家庭” 这条信息徐景行没查到,他凝神静听。 那些不忿,那些意难平,压抑在心底小半生,不断膨胀c膨胀,将他的心挤压扭曲,在这逼仄的审讯室里终于破开一点豁口,慢慢泄露出来。 “那家人重男轻女,生了个女儿后一直没怀上,于是领养了我,我三岁那年他们生了个儿子,怎么看我都不顺眼了,勉强又养了两年,把我卖了。后来,我辗转被现在的家庭收养,新的爸妈不能生育” 许宸至眼中露出昭然的痛苦:“可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你知道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怕再次被抛弃,每天战战兢兢,超过年龄的成熟,认真扮演一个乖孩子,逼着自己优秀,让父母骄傲,我从小样样第一,直到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心才踏实一点。” “我谨小慎微地活着,那么珍惜他们,”许宸至苦笑了一下:“谁想得到,妈妈居然在这时候怀孕了,我大学住学校,一个月回家一次,真正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已经变得格格不入了。” 徐景行说:“大学,十八岁吧,你和刚出生的弟弟吃醋?” “呵~吃醋?大三那年,我特意请假回家过端午节,他们完全忘了我,我就站在餐厅门外,亲耳听我妈说:领养的毕竟是领养的,再乖也不如自己亲生的,宸至上进得很,也快毕业了,宸弋又还小,公司的事你要有分寸。” 许宸至紧紧握住双手,骨节绷得像铁,眼中的墨色浓郁地翻滚起来:“我再努力也没用,为家里c为公司付出再多,他们眼里还是只有弟弟,我明白,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靠不住,想要的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徐景行:“许宸弋知道你被捕后四处疏通关系,现在带着律师在外面闹,你除了吃喝玩乐,没正经干过一件事的弟弟,第一次认真做事就是为了你,许宸至,你有什么话说吗?” 许宸至往后一靠,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我不是好哥哥我本来以为能让他做一辈子富贵闲人。” “就算他不是我亲哥又怎样!”许宸弋梗着脖子,脖颈上青色脉络抽起,咆哮般吼出来,“是他从小照顾我,带我去玩,我想要什么他都无条件满足我,我干了坏事从来都是他帮我善后。爸妈永远只会嫌弃我没用,我所有的快乐都是我哥给我的,家里只有我哥爱我!” “许宸弋,”颜子意于心不忍,她咽了一下,轻声问:“你知道什么叫‘捧杀’吗?” 许宸弋满脸怒气,似乎完全没听进去,颜子意静静等他消化。 许久,许宸弋缓缓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颜子意,字字冷硬:“别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就可以对我说这种话。” “你想想,如果你不玩物丧志,双宸集团现在是谁当家。你是成年人,你家现在这种情况,你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如果你用心一点,你能感受得到,六年前,你哥完全掌握了公司,你爸妈出国养老” “闭嘴!你闭嘴!”许宸弋一步上前,怒目直视颜子意,一下下重重喘着气。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你要明白一点,你哥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双宸集团很快会面临危机,你现在是家里唯一能扛事的男人。你还想保住你爸和你哥的心血的话,振作一点,这个难关—”颜子意余光瞥到走近的人影,她拍了拍许宸弋的手背,“这个难关我们陪你一起扛过去。” 许宸弋直僵僵站着,半晌不动,慢慢地,紧绷的脸夸下去,手垂着,眼里的悲伤那样浓郁,连旁人都看得得一清二楚,他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肩膀一下下抽动。 韩可蹲在许宸弋面前,静静看他哭了十分钟,许宸弋才注意到有人,抬起一张泪水横流的脸。 韩可眼睛红红的,将手里的棒棒糖递给他,没言语。 许宸弋呆了呆,缓缓抬手,握住棒棒糖,长指延伸过去,也握住她的手,轻轻拽着她抱进怀里。 韩可第一次没反抗,轻拍着他的后背:“哭出来吧,我不笑你。” 许宸弋埋在她细致的脖颈里,一串滚烫的泪,落了下来。 半个月后,许宸弋站在街道边,仰头看着依旧威风赫赫的双宸大厦,只不过已经抵押给了银行,他把自己的娱乐公司也卖了,全部填了双宸集团的大坑。 胡里花俏的衬衫变成了纯白色,五颜六色的小跑变成一辆十万的大众,面颊瘦了些,总是吊儿郎当聚不起光的眼中有了精气,半个月,他蜕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他身旁站着个女孩,牛仔裤白体恤,扎着马尾,脸蛋未施粉黛,清爽漂亮。 “我现在是穷光蛋,什么都给不了你。”许宸弋语调平静,是他刚学会的不动声色,手指却一下下蹭着车钥匙。 “多穷?”韩可问。 “我”许宸弋紧紧攥住车钥匙,看向她,他这十几天在集团杀伐果断,此刻,一句“我不该拖累你”卡在喉咙,怎么都吐不出来。 韩可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问:“棒棒糖买得起吗?” “棒,棒棒糖?”许宸弋表情呆呆的。 韩可一笑:“我很好养的,一天一支就够了。” 许宸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高悬的心“噗通~”一下落回去,一点一点扬起笑,飘飘然得要升仙,“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他一转身,丢下刚间接向自己表白的女孩跑了。 韩可翻了个白眼,还是这么混蛋。 许宸弋跑到车库,从车里拿了件东西就往回跑。 韩可看着他走来,啵嘚啵地开始数落:“真不会过日子,包装多费钱,够买好几包了,败家子啊你。” 许宸弋捧着棒棒糖花束,作势要丢进垃圾桶:“不喜欢就算了。” “哎~你这人,混蛋!”韩可一把抢过来,笑得比糖甜:“谁说我不喜欢。” 两人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手牵手再次看向“双宸集团”四个大字。 许宸弋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东山再起,一定,要给她过好日子。 “想吃什么?吃完饭送你回去,我还要开会。” 两人正沿街走,一道嫩生生的喊声在一旁响起:“韩可姐姐。” 韩可侧头看去,扬起笑:“净空,你怎么在这儿?” 净空往店铺里一指:“妈妈。” 陈如是踩着一地的花枝出来:“进来坐坐,就是有点乱。” “小嫂子。” 许宸至和陈如是的事情从没瞒过许宸弋,他俩一直熟识,许宸弋此刻站在她面前,却感觉有些怪。 “叫叔叔。”陈如是介绍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叔侄俩。 净空脆生生地喊:“叔叔。” 许宸弋听着别扭,琢磨了一下哪不对,蹲下身对净空说:“要么叫我哥哥,要么叫她阿姨。” 陈如是笑骂:“别不正经,你是亲叔叔。” 许宸弋目光微闪,顿了顿还是笑了:“那叫她婶婶。” 净空不买账:“你们大人都这么幼稚,那个警察叔叔也是,要么让我叫子意阿姨,要么就逼我叫他哥哥,分明你们男人比较老。” 许宸弋:“” 韩可笑死,奖励净空一颗棒棒糖:“小嘴真溜儿。” 许宸弋摸摸鼻子站起来:“小嫂子,我赶时间先走,下次再来看你们。” “等等。”陈如是折回店里,从包里取出一张卡,“出售耽误了些时间,昨天才全部弄好,密码是你生日,别的我也不懂,只能在这方面帮你一点。”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钱我不能要。”许宸弋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 “我留了套小房子,母子俩够住,你哥给我买的那些,我以前就很少用,现在更用不着,以后管管这花店,过普通日子。”陈如是直接将卡塞进他手心里,“我的钱全都是你哥的,就当帮他弥补你一点,是他该的。” “行,”许宸弋之前从未向谁低过头,这半个月将人情冷暖看得一清二楚,受尽了冷脸也收获了真情,他说:“这钱我记着,当你入股。” 陈如是摸着净空的光头,笑得眼角发酸:“一家人,不要客气。” 许宸弋一笑,掐住净空肉嘟嘟的脸:“对,一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此为防盗章  这种工作无非是大量的走访, 信息筛选c比对, 冗杂乏味且效率低下,常常大量排查工作后一无所获,却不得不做, 毫无激情可言, 韩可翻了个白眼, 打着哈欠走了。 徐景行继续安排:“李由你留在影视城, 盯紧女演员的行踪,尤其关注酒店c片场c影视城各出入口的监控。” 黄健翔插进一句话:“影视城和酒店的监控已经转接过来了, 加上我们自己的, 除了女厕所和更衣室,重点区域全面覆盖。” 徐景行点了下头,接着问李由:“旧版《画魂》剧组的人员资料收集得怎么样了?” “导演c监制c主演这些主要人员还能查到, 群演c场务什么的流动性强,进剧组的手续也不规范,八年了, 基本无处可查。”李由从文件袋里取出一叠资料, 递给他, “最了解情况的导演也没联系上,据说《画魂》死了俩女演员对他刺激挺大,加上年纪也大了, 后来只拍公益片c文艺片, 闲云野鹤似的到处飘。” “不然问问圈内的人。”黄健翔冲对面房间使眼色, 颜子意吃完饭就过去了, “女神有可能知道,他们合作过几次,还有媒体说她要不是陈导赏识,不能有今天。” 徐景行的眉峰轻轻动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黄健翔嬉皮笑脸起来,“头儿,你用色相换一条情报,值吧。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去。” 其他人立马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儿,“这种大义的事情让我上!” “为了抓到凶手,我愿意牺牲小我。” “谁想去?” 徐景行语调不算重的问,目光却是暗沉灼人,盯着那些程亮的眼睛,愣是把他们盯得偃旗息鼓,才将资料丢在桌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敲响了对面的房门,留下一片不屑的“切~” 颜子意一开门就被响成一片的“切~”轰懵了,问:“怎么了?” “没事,不用理他们。”徐景行走进房间,将那些声音隔在门外:“你联系得上陈方儒导演吗?” 颜子意一点即通,“陈导现在在云山寺,他每年都会去那里清修一段时间,我和他就是在那认识的,一直挺照顾我。不过他清修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她的眼中缀着笑意和光,“我下午正好想去看我爸,一起吗?” 到云山寺的时候,小和尚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打瞌睡,抱着一把比人高的扫帚,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颜子意拍了下他光溜溜的脑门。 小和尚瞬间惊跳起来,抓起扫把将地面的几片叶子拨来拨去,扫了几下发觉不对劲,抬头见是颜子意,嘟嘟囔囔:“女施主何苦这般戏弄人。” 颜子意半蹲下问:“那个会和你讲故事的爷爷在哪里?” “在禅房。”小和尚看看太阳,又闪着期期艾艾的大眼看向颜子意。 颜子意今天来得急,没买零食,一摊手,“下次再给你买,你先忍忍。” 小和尚坐回台阶,胖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一脸看透凡尘的大彻大悟,“世人言忍,忍字最难。” 颜子意不客气地在他的脑门上搓了一把,“经书抄够了改罚扫地了吧,还不学乖。” 穿过小竹林,到了一栋木制的房屋,颜子意轻轻敲门,“陈导,在吗?” 里面传来一道温和儒雅的声音,“进来。” 推开房门,精雕细刻的围屏后隐有人影,一缕阳光斜斜从窗口流进来,馨书盈屋,沉静古朴。 陈方儒年过六旬,面貌儒雅,穿着一身棉布对襟的唐衫,手里捧着经书,像是旧时的教书先生。他见到颜子意身后的人微微一愣,“和朋友一起来?” 颜子意恭恭敬敬地说:“陈导,他是特意来找您的。” “找我?”陈方儒站起来,看了眼徐景行,“禅修期间不谈公事。” 徐景行出示警官证,“陈导,我是想和您了解一下八年前《画魂》的女演员遇害的事情。” 陈方儒的面色变了变,“我知道的,该说的,八年前都说了,警局都有记录,你想知道什么去翻旧档案吧。” “陈导。”颜子意小声说:“您最近在寺庙清修可能不知道,前几天《画魂》剧组的一个女演员被杀,她的死和八年前的谋杀案可能相关。” 陈方儒的眉头深深蹙起来,“要是《画魂》的版权在我手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电影再翻拍。” 徐景行听出他话里的端倪,有礼有距地说:“这个案子的时间跨度太长,当年剧组的事情您最清楚,我问完就走,不打扰您清修。” “你找我也没用,知道的都说了。”陈方儒态度明确,对当年的事不愿意再提。 “陈导,李淑仪是我母亲。”徐景行眉目沉敛,轻声说。 陈方儒明显一愣,细细打量他,难怪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不想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更多无辜的女性遇害,八年,凶手才露出一点马脚,您拍完《画魂》后不再拍商业电影,想必心里是介怀的,您也不想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吧。” 陈方儒很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说:“坐吧。” 颜子意始终看着徐景行,阳光照在他脸上,眉目格外清楚安静,只是他的心里,没有表面这么平静吧。 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酸涩难耐,抬手用指尖轻碰他的,他没抵触,才轻轻插进去,和他十指相扣。 徐景行的手指蜷了蜷,一点点收紧,回握住她,目光却是看着陈方儒:“您还记得刘楠楠遇害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陈方儒静默几秒,缓缓开口:“刘楠楠遇害那天拍的是她的杀青戏,在小树林里被侵略者奸杀,尸体也丢在小树林。”他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没想到当晚就成了真。” 徐景行眉头微蹙,“我记得当年的笔录里,您没有提这个。” “电影快杀青的时候女二死了,我那时候准备电影的剪辑c上映宣传,安抚演员的情绪,应付媒体,还要配合警察调查,忙得焦头烂额,哪想得到其间的联系。” 他看向窗外的竹林,眼神放空,陷入回忆:“后来电影出样片了,加上音乐c台词,那个镜头血腥暴力,很有视觉冲击。警方也怀疑是剧组内部人员杀害刘楠楠的,我就想啊,怎么会这么巧,拍完这个镜头她就遇害了,会不会是这个画面给了凶手启示,让他想要这样对待刘楠楠。” 颜子意问:“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都不拍商业电影了吗?” 陈方儒摆摆手,“拍累了,商业电影为了吸睛,塑造冲突,难免要一些华而不实的镜头。” “刘楠楠有和谁结仇吗?” “她虽然走玉女路线,镜头外却非常蛮横,对工作人员,尤其是身份地位低一些的一点都不尊重,记得有一次,她要喝咖啡,助理买错口味,她直接把咖啡倒在人家头上。” 颜子意心里“咯噔”一下,陈茵和刘楠楠很像,所以凶手才找上她? 徐景行:“她还这样对待过谁?” “刘楠楠仗着家里有钱从不收敛脾气,她颐指气使惯了,我也不全记得,”陈方儒凝神细思,“有一次好像是一个场务把她的鞋弄脏了,她直接一脚踢过去,那么尖的鞋,看着都疼,踢完她还把那双鞋丢进垃圾桶,这样的行为很侮辱人,所以我还记得。” 徐景行眸色一亮,问:“是高跟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