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凤临天下》 锲子 前言 南陵国安十一年,良辰,吉日。 浴池中浮动的水汽映着精美地雕花格子窗,垂地的帷幔上画着海棠春睡晚,正是一年之首大婚之日,薄薄荡荡的空气里四处都弥散着喜气。特别是那一对红蜡烛在盈盈的水色包裹中一如少女脸上浅浅的绯红。 外面正在下雪吧,小雅居里的雪梅也定是开得极艳,苏长宁舒展着身子浮在水中轻闭了眼,她想起了那个迷蒙蒙又妖艳艳诱惑着她春心荡漾的梦,对,那个初遇的夜晚的确像是个梦。 那年的冬天她总是身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在子矜街的夜色中狂奔,那马也总是喜欢在离苏府百米拐弯处的小雅居停下,然后一双眼就这样怔怔的盯着一株延伸出墙的雪梅,盯那玲珑的雪花轻轻飘下,盯那火红的花儿盛放,盯那个子时了还在窗前饶有趣味读书的人。 这是一个三层小楼,小楼翼展如翅那楼上有块古旧牌扁上书“小雅”两字,前间作了古玩店,后面有一个偌大的庭院,庭院后面便是内宅。苏长宁在小雅的拐角处驻足过一年也犹犹豫豫了一年,一年后的某天,小雅的门终于打开那吱嘎声幽幽脆脆的在夜色中回荡,苏长宁回头,小雅门里门外四盏灯笼火被风一吹都明明灭灭的,而那个读书的白衣男子披着雪色斗蓬,打着灯笼向着她走过来。 如此纯净的一个人,头发在微风里飘动,身后是漫天飞舞的大雪,长宁不由脱口而出:“雪公子 ……” “小姐……小姐?”旁边的侍女唤了唤长宁,长宁的脸上带了一点绯红从梦里醒过来,一番繁琐的更衣,一番父母叮咛姐妹相贺,当她踏出轿门,媒婆将一簇喜缎塞进她手里,人已被握着喜缎另一端的男子牵引着往前走时,她才下意识感觉到,哦,这不是梦。 踩过红毯,进了小雅,在堂前拜过天地,终于,她被人挽着送入了洞房。当他挑起那方喜帕她一直低着头羞涩涩的,再抬起头时他手中捧着两只酒杯,酒色居然是红的,注入碧玉般的杯子里如是从她脸上落下的一抹浅红。长宁这一世都在战场上刀风箭雨中来去,左右都是粗鲁的汉子,所以这酒也从未喝得这么讲究过。 她头微微扬起,勾着他的手臂,看那杯子在手里泛起莹莹的光,只觉得里面的酒让她不忍一啜又不忍不啜。然而待她喝过这杯酒后只觉得头有些痛意意识也薄弱了下去,连手中的酒杯也握不住咣的一声便碎了,她想起娘亲的叮嘱新婚之日万不让碎了什么东西,若是碎了……若是碎了…… “以后就算碎了也不算总是孤单单的,也算曾经有过了。”苏长宁在倒下时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他脸上的微光随着她闭上的眼慢慢慢慢熄弱下去。 此时的她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简简单单插着几朵珠花,双目紧闭,微仰的脸精美剔透,他禁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抚过,以前只道她一身戎装站在战场上是眉目端凝秀朗如画,现在褪去这些浮光掠影再看,原来也是如此柔媚细腻,清丽绝俗。 然而,红绡帐内虽暖,却也捂不过他内心的三尺之寒。 第二天,苏长宁醒来之时小雅居里大红喜字犹在,只是清清冷冷没有一人好像昨日里又是一场大梦,她脱去那身火红嫁衣,步出小雅,就见到整个子矜街都浸润在纠缠而浓烈的烟气中,而那起火的位置正是苏府的方向。 雪仍是未停飘飘洒洒的,那一年的雪仅是南陵历史上最大的一场。 ---------------------------------- 某川:来,宁大人,别傲骄,出来登个场亮个相。 某宁: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不假,伦家好不容易结次婚,你就把人家说成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你……你……你……伦家不要亮相,伦家只要我的美娇妻,只要我的新婚之夜,只要我的**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全城戒严 第一章:全城戒严 北燕历德二十年九月,经主将池晏,军师宁越趁白陔进攻常棣都城兵马空虚之机,连下数城,终一举攻下其国都孟稷,弑将擒王,后又经大小二十余役攻城掠地,白陔灭。 同年,得知国都被攻的白陔大军正欲搬兵救国,却在孔雀山处受到南陵军队伏击,伤亡惨重,后又经国都已亡的噩耗,士气大伤,已然成为败兵流寇,就此南陵国收受降兵五万。南陵当时的主将是家中三代为将的苏长宁,旋命全军打着白陔国的旗号,任命原本白陔降将成鹤为首进攻常棣,常棣国君常王不察,求助于南陵国君墨王,墨王派出由浮骥率领的军队佯助,与伪装成白陔军队的苏长宁里外应合,一举拿下常棣。 有史称,北燕与南陵天衣无缝的配合,冷酷无情的进攻,以及白陔常棣的覆灭,谓为“无稽之乱”。自此,原本“七国之雄”演变为衡夏,上黍,北燕,楚茨,南陵“五国争锋”。 时隔两年,宣王命丞相宁越为大将军,池晏为骠骑将军,庞即为安远将军,率“北地之军”伐中原,一路长驱直下至楚茨国都,一场生死之战旋即展开。 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几朵闪电隐隐约约,却也开得极为惊心动魄。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似在为赋城——这个楚茨国都正经历着的战火呜咽。城池内外,嘹亮的军鼓,战火燃起的浓烟,密集如蝗虫过境般的箭雨,伴着沉闷的萧杀与短促的嘶吼声,是如此托衬着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脆弱。 楚茨巍巍耸立的皇宫深处,九层玉龙宝塔依然威严森重,只是流光不在,只遗一片清冷死寂。惠王喝干了杯中的酒,将那杯子一掷,又动手去打翻了烛台,烛火瞬间沿着青纱白帐攀爬,张牙舞爪,狂妄的让惠王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这时他走到正壁前,那里雕刻着一条飞于九天的龙,金身耀眼闪动,碧眼清光流转,惠王轻轻按着龙眼那龙的尾巴翘起露出一个小小的隔层来。内里有一精致木匣,颜色赤红如火,一手触及,惠王一时千头万绪满脸心酸泪下,他只觉这是命运开给他的一个残酷的玩笑。 “赤焰天醒。”一声轻叹从惠王身后飘出,回头看时见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参耳从楼梯上来,穿过火舌,映得脸颊绯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怀中之物,那眼中如有贪婪、如有啼笑、如有讥刺…… 惠王立时有几分明白,原来这是一个套,而他一直不察不觉那被套的正是他自己。他只是狭隘的以为这战事只是时不利已,却不料是被这般算计进了这个精密的套中! 惠王一闭眼隐入那狂妄的火舌之中,那一刻他的神情倦怠已极。那倦怠已不是一个帝王所能承受之重。 参耳突然就一大步跨过去,只见一抹温血喷薄而出,天醒在惠王垂垂欲死的眼神中坠落,参耳从惠王身上拔出刀,又一手接住落下的天醒,面露喜色,“天醒柒枝,枝一赤焰,今日,我的任务总算是完成,可以荣光而归了。” 火越来越大,玉龙宝塔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参耳不敢再有停留,转身欲走,忽只听嗖的一声,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啸而来的箭羽没入他的心头。 “你……你是惠王身边的丫环红豆?”参耳吐出一大口鲜血回头去看那人,他实是不甘,自己历了千辛万苦得来之物最终却将自己送入绝境。 “我不叫红豆,就像你也不叫参耳一样……窥视天醒的不止你一人,会卧薪尝胆的,也不止你一个,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也太大意了。”苏长宁穿着一身红衣,取过一旁的赤焰天醒,弯腰避开一根落下的带火木梁,轻赶几步下到火势稍轻的玉龙八层,隔着老远随着那火尖儿漫上话来,“跟你们宁越大人说,东西我带走了,如果你这口气还坚持得了那么久的话。” 不远处的天边,闪电好似昙花,在空中一开一现,又似树枝向四面八方伸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而又欲哭无泪。 楚茨已经大势已去,北燕的铁蹄已经踏在这片血色浓重的土地,经过浴血撕杀的池晏与庞即护着一辆马车入城,一路上城池寥落干戈,骨肉流离路中,惨不忍睹。 这时,从战后废墟和碎片中传来一个幼儿细弱的哭声,闻声过去,在一具被砍去头颅的将士身边,一个一两岁大的男孩正背对着战火,粗布衣衫上溅满鲜血,那男孩像是被周围发生的一切吓怕了,他一脸惊慌,眼睛瞪得老大,灰尘爬满整张脸,嘴张着,许是哭得时间太久,显然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了。 池晏下马,将孩子抱起来,这时马车上的帘子被掀起,一向决策于千里却又真人不露相的宁越下了马车,他的神色静宁而安祥,一身白衣轻裘缓带清雅以极,他眯着眼看了看天边风雨欲来,背脊挺的很直确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他敛去了他平素在战场上的锐气,但还有一些他骨子里疏狂散漫的味道,正是他一手造就了如今这个硝烟弥散死生无数的局面。 宁越捂了捂鼻,竟然被这空气之中浓浓的血腥之气差点呛住。然而他却伸过手去抱住了那个孩子,这是在血气横流的暴敛之地流露出的一点温和的善意。许是感觉到身上的暖,孩子停了哭声,疲倦的趴在宁越肩头,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身后的庞即。 “可怜的孩子。”庞即正欲去摸摸孩子的头,池晏突然用手指了指惠王宫的方向,说,“九层玉龙宝塔起火了。” 宁越扯过身边一匹马,跃马急速向着九层玉龙宝塔而去,身后两人不知何事,接过孩子带着策马尾随。 图谋蓄势许久,雨这会儿开始急转而下。 九层玉龙宝塔由于雨量过大,火焰渐渐被熄灭,剩下半截半死不活的忤在这片苦难的大地上。在连接第三四层的木楼梯上,宁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参耳,参耳挣扎着,似乎他留着这口气的目的就是将红衣女子的话进行传达,之后便是头一仰,双目空睁,喉中连连倒气。忙找了随军军官救治但急救了一会还是了无希望,道:“不行了。” 宁越替参耳抚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站起来,心思沉重。 “怎么了,大哥?”池晏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会叫宁越大哥,只是这位大哥一向不动声色却又暗藏韬略的人儿,也会有面色沉重的时候。 “来是空言去绝踪,你好狠的心……”宁越似喟似叹地轻轻低吟了一句。 雨越下越大,狂燥的洒在那瓦砾堆里,枯枝叶上,尸体上,地上的血水开始满城流趟,战火渐渐熄灭,而一只雪鸟悲鸣的叫,被飞掠而过的马惊着,斜斜向天上飞去。 宁越收回视线,脸上却依旧从容不迫,带着点点笑意,道,“池将军庞将军听令,立时封锁整个赋城不得让一人出城,同时将城中的所有百姓生民尽数押往校场待命。” 天已近黄昏苏长宁抬头看了看天边,那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而这城怕也是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了,这四面的城门均已被重兵看守,宁越向来杀伐果断看来这次他对这天醒是志在必得。长宁压低草帽,身上披着蓑衣所以显得脸上的神色着摸不清。 城里现在四处都是北燕兵挨家挨户的搜查,所以长宁也只能躲来这条偏僻的河边看昏黄黄的雨中落日光景了。这时远处飞来一骑,马上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才下马来便委屈的抱怨道;“将军,这个任务真是不讨好,那些北燕兵个个都凶神恶煞的,害我也差点被绑去,若不是我机灵怕是以后你都没有再见我的机会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些人将城中百姓尽数押往校场,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 “就是因为你机灵,所以才派你去,若是这点任务都完成不了的话,玉城也就不叫玉城了,是吧?”长宁笑着戳了戳玉城的脑门,心里却知此地是再不能呆下去的,那队伍迟早要搜到这里来。 “是啊,我这么机灵,让我想想我们应该怎样避开北燕军,安全出城啊!”玉城故意作出沉思状,好像有身挑重担必须全力而为的使命感,长宁笑笑,这玉城不仅机灵,而且对凡事都充满着好奇,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他是很少有机会出来看这个世界的,所以这少年的身上有着她自己曾经渴望的一尘不染的初心。 “四个城门的兵力分布如何?”长宁问。 “其中三个都已关闭了,现在只留下南城门,那门被北燕军攻入已残破不堪关不了,现在已是重兵把守着。” “玉城,我们必须去校场。”苏长宁说这话时已经翻身上马。 “为什么啊?那里全是北燕军,我们去了不是送死么?”玉城心有不甘,但也上了马尾随着长宁而去。 “我就是要让你去送死的,你给我老老实实让北燕军抓了去。玉城,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苏长宁头也不回,雨中两匹马飞速掠过激起一地的水花。 -------------- 某宁:某人的废话真多,前面一大堆要伦家讲就可以归纳为一句话,“要打战啦……”。不过有关本人的描写太少,特别是在美貌值上,不及伦家真实的万分之一,也不能凸显伦家的与众不同。 某川擦汗:本人学疏才浅,虚心接受,总之你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呆,风靡万千的妖孽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校场突围 第二章:校场突围 宁越站在校场的高台处,那里搭有遮蓬是平时用来阅兵用的,这雨下得不大不小,水珠儿落在地上滴嗒滴嗒一片清漾漾的响声,宁越的心思向来难猜,不比站在他身后的池晏和庞即,那脸上的笑意简简单单的,这会儿楚茨已经落入北燕之手,过不了几日便可搬师回朝再不用过这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生活,所以这笑也就笑得真诚了。 这时宁越只看到一匹马从远处校场入口处飞速而来,手中的长枪在雨中闪着银光,那马上的人一身红妆头发飞扬,如是一枝挑出墙来分明显眼的峥峥雪梅,那长枪也丝毫不怠如是吟龙,接连几挑,校场处守卫的士兵便被挑翻了好几个,余下的士兵似是被她狠戾决绝的手法给镇住了,一时间竟然谁都没敢上前阻拦,只是愣愣的望着这红衣女子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鲜血在雨中冲刷干净。 宁越看着此番光景,他的唇角无声地笑了,这女子远看着的确如是海市蜃楼一般,可那蜃景美得让人怅然而且扎手。 那边的撕杀只不过一刻,那一抹红便转眼到了校场高台前面。马上的人与高台上的人隔着密密的雨帘对望,却只是虚虚的一片谁又能看得清谁?连一向活跃的庞即也揉了揉眼,一时也不知那匹马儿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伸脚踢了踢边上的池晏,可是连池晏似乎也愣住了,这女子孤身前来闯这校场胆量实不一般,池晏惊讶之余指了指红衣女子,问宁越,“大哥,这人是谁?” “桃花马上风餐宿,鸳鸯袖里握兵符。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宁越缓缓念着前行至高台边缘,虽然中间隔着虚芜一片,但他也知道这马上的人虽然展卷英姿飒爽,但也云鬟婀娜也有女子的娇柔。 “她是……苏长宁?”池晏与庞即一愣,这首诗在七国被多少人传颂被多少人熟知,诗里的美人,便是这巾帼英雄苏长宁了。 “她是南陵国的将军,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也好,且让我去会一会她,若能将她擒了,日后攻打南陵也就会少费许多力气。”庞即一转身拿过自己的长枪,说着就要跳下高台,却被宁越阻住,“你们先行退下。” 宁越不会武,若然被她擒了那可就大事不妙,虽然池晏与庞即不愿退,但宁越的命令也是不可违背的,连带着赶过来要追杀苏长宁的兵也被宁越喝退了下去。 雨依然在下,宁越看了看身后的校场上绑着有上万人的百姓,他们吵吵嚷嚷哭哭啼啼之声不绝于耳,只有苏长宁是那么安静的立于马上,那雨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不就是想要天醒么?我如你所愿,但你要先答应我放了身后那群百姓。”苏长宁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马鞭一指,开口说话了。 天已经暗淡了下来,高台上飘着几盏灯笼火随风抖动着,在这雨中显得空寂枯冷,宁越情知这苏长宁迎敌筹算向来周密,此次前来也定不会如此简单就交出天醒。 “好”,他一边答应着心里却是盘算开了,“但在那之前我要见一见天醒。” 苏长宁一回脸只见一点煞气从她脸上腾开,那煞气一闪即隐,她向着身后伸过手去,指着道:“天醒就在你面前的这群百姓身上。”说着她调转马头朝那人群奔去,手中的长枪朝着人群一挑,那条将无数人的脚部束缚住的长绳子便断了,一部分的人恢复了自由,这时人群中有人将一只艳红的匣子递到她的手上,长宁然后回身朝着远处的宁越笑道:“丞相大人,你想要的天醒便在这里,你也必须依言将他们放了。” “你隔得那么远,我怎么知道这天醒是与不是?”隔着老远宁越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已是隐隐约约的,长宁纵马而去就见一身白衫的宁越已经下了高台,就站在灯笼火下站在繁密的雨中,越近看却越是觉得模糊糊的一个影子。长宁也下了马向他走过去,雨打过来荡在脸颊上让长宁反倒感到了一点不自在。 “师妹,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宁越向着她走过来脸上微微一笑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托你的福,至少还活着。”长宁突然觉得乏力,他在雨中的脸原本若隐若现,现在已是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是真切,他还是那个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高贵清华丰姿奇秀神韵超然,只是现在的他,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多少有些狼狈却也增了几许诱惑。 长宁皱了皱眉,突然喝道,“十步之内,必取首级,师兄你离得我太近了,就不怕我挟持了你以助我出城?” 宁越却似有意又上前了一步,依旧笑得如若春风,“你也知这校场之内高手如云,本事未必在你之下,你也胆敢擅自闯进来,就不怕我一声令下,置你于死地么?” 灯光朦胧胧的映出两个修长的影子,苏长宁却突然眼睫一垂,象清昼下的屋檐遮住了日光也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秘密。其实在这大雨中狼狈的何止是他,她的头发她的衣服都胡乱的紧在身上,所以她退后了几步,冷笑道,“我也正奇怪呢!人说这‘天下第一谋士’向来心狠,怎么今儿倒怀了一丝恻隐之心?不过即然师兄仁慈了,就别怪我将这赤焰天醒带走了。” “这天醒你拿走也没有用,你没有天醒之钥,又何必为难与我。” “这你就管不着了,我即便拿回去在家用香贡着,我也乐意。” “那你倒要拿出些本事从这校场从这赋城活着离开了。”宁越的神色素来清雅温和,说这话时却有一点不同寻常的刹那波动,反而令他生出一种别样的惊魂动魄的诡艳。 就这么一刻,时间好像过得真快,一切都在翻覆无常中变了,长宁却再也无话,只是翻身上马,眼神从宁越的身上掠过突然就冲着远处大喊了一声“杀”字。 她要杀谁? 那边的人群开始混乱,混在人群中的玉城早用刀划断了纵人的绳索,在人群中不断的大叫:“不好了,北燕兵要杀咱们了,快逃啊……往南门逃,那里门没关……” 宁越就站在那里看着混乱的人群开始如浪潮一般扑向校场门口,上万人的人群一旦混乱便再也没法阻止,边上的士兵虽然尽力维持,但也很快便决堤了,军中向来纪律严明不会向着老百姓动刀动枪,这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向这群逃命的男女老少放一点血。即便心狠如是宁越,也不会下这般的命令。 这时宁越扯过身边一匹马纵马向着南城门而去,池晏与庞即也随即紧紧跟上,人群纷纷乱乱的涌出校场涌出南门,苏长宁和玉城便混杂在人群之中出了赋城,这会儿夜色更深了雨也更是急,他们骑着马一路向前却是没有停。这夜虽深但也不静,因为有玉城在边上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接连不断的砸过来。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擒了那宁越正好携了他出城?” “这宁越不会武却喝下了侍卫众将,他为什么如此笃定我们不会擒他?按理说他们一块儿上来,我们是毫无胜算,根本出不了城的。” “将军……今天这事我越想越怪……为什么……”玉城又一个问题要甩过来,长宁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多问题,整个就跟好奇宝宝似的。” 玉城看着苏长宁没有再说话,在他心里一直当她是一种骄傲,是娇婉英飒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他仰望的骄傲。 不多时玉城摸了摸自己额头,轻轻地道:“将军,我这儿好像有一点热……” 行至一处凉亭时长宁忽然就驻了马,她摸摸玉城的额的确是有些烧,此时已出了赋城约有三四十里路了,回望时只见山势尽处一座城池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再往前看引颈向上便是椎骨山,一节一节的往上好像天宇也触手可及,也越发的开阔幽静了。这椎骨山在地势上形同人的咽喉,先是狭长然后到了赋城便极其的开阔,一般守住这咽喉也就守住了赋城守住了楚茨的江山,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称雄天下,然而北燕却偏是打开了此道口子尔后长驱直入,也算得上是神兵奇勇了,那么在此道口子上,宁越不可能不会设伏,任由他人来去自由吧。 顺着椎骨山的山道北燕的追兵也很快就追了过来,天上的雨一直下着,铅沉铅沉的,好像郁结了多年的怨气要在这儿尽情宣泄了似的,池晏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道,“大哥,前面有一凉亭,出了凉亭便叉支开了有二条路,左边这条道上有马蹄印记,右边这条道上没有,以苏长宁的狡猾性格,这两条路都有可能啊,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分头搜捕。” 雨水中偶尔夹杂着一两颗大大的雨滴,砸落下来砸得人脖颈心口凉嗖嗖的。宁越摸了摸脖颈处点点头道,“也好,你和庞即分别率一队人马,一队往左一队往右搜,另外再留十个人下来,我另有安排……” “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么?这天黑我怕你留在这里有危险。”庞即的马踱着步子晃过来。 “这不还有这么多士兵跟着么?我不会有事的。”宁越说着,座下的马忽打了个很响的响鼻,一蓬水汽从它鼻口喷出,似也感觉到这薄凉暮色中的寒意了。 一时两队人马纵马飞出踏着泥水而去,宁越抬眼望了望凉亭,那凉亭古旧古旧的似有些年头了,但至少还能遮风挡雨一下,他便牵着马慢慢的走过去,站在凉亭里细细的观看四周的地形。突然他就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今天天气不好,若是平时大概可以看得更远吧。” 宁越伸手往前一指率先跳下凉亭,他的白衣一时染了乌水斑斑点点的,如是白纸上晕染开的水墨,后面的士兵跟上来一看前面根本就没有路,四周全是荒草长得有半人高,但看到大将军都下去了也只得一步步跟上,还得时不时的避开横叉出来树枝,这一路都走得极为艰难。 宁越在前面走着不时蹲下身来在地上似乎在找些什么,就这样走走停停大概用了一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一户人家,那房子应该是一处猎户的,而且从外表看起来毫无烟火的气息应该是被人荒废的。 那十个士兵向房子围拢过去,哪料第一个过去哎呦了一声就不见了,第二个来不及刹住步子也就这么不见了,后面的人就再也不敢前进半步,蹲在地上细细一瞧,原来地上挖有两个大坑而且极深,洞口只用枯树枝做了掩饰,看来是猎人平时用来逮猎物的一处所在。而且里面积了水一时半会儿是弄不出去了,只能等天亮搬些必要工具再来救他们上来,余下的人又一点点的向房子的门摸去,外面还有一些月色,但这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如是黄泉路上永无止境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椎骨天关 第三章:椎骨天关 宁越在门外呆了有一刻见里面毫无动静,只有雨狂风啸的声音在这荒野里回荡,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径自推门进去,原本里面黑漆漆的突然就有一点火星亮起,那一点光亮映在女子蒙着面纱的脸上显出一点朦胧之意。她点着了堆在中央的一堆干柴立时屋子里亮堂堂暖哄哄的。 “你的那些手下被关在了隔壁,你如果要找他们向左转。”长宁烤着火觉得身上有些暖意了才开口说道。宁越却没有左转而是在火堆边坐下,那火焰似在他脸上幽幽的跳动闪着粼粼的光。 “这地方如此荒凉居然也能被你找到,看来逃跑的路线你是早就设计好了吧?”宁越嘴角含笑,眼里幽深如海。 “你在这关关卡卡上都设了伏,我若不早做打算难道就任由你来抓我?难道我苏长宁在你眼里什么时候这么傻了?”长宁语调轻轻,可是声音里透着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冷寂。宁越的脑子却是十分冷静的意会到苏长宁的意思,道,“如此看来,我也算是你的笼中困兽了吧。” “我怎么敢把你变成我的笼中困兽,你是要翱于九天的把你束住了那是我的罪过。”长宁说着也不看宁越,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只杯子轻轻用一块素色手帕擦了擦,又到外面接了些雨水进来,挪了位置去看躺在墙角的一位男孩,轻轻唤了几声,“玉城,玉城?” 那男孩子身上裹着一层棉被,这会儿被唤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喝了口水又睡下了,苏长宁用湿手帕轻轻的覆在他的额上。 长宁又去外面接了杯水,然后躯了身子在火堆边坐下,取下面纱神色依旧平静从容,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水,那朱红的唇映在清白的瓷上颜色交错如是一幅意境幽远的画,忽然她一抬头见宁越在看自己,不由又戴上面纱,淡笑道:“你们这些朝臣一向是高居惯了,这山野间的雨水想来是喝不惯的,我也就不敢委屈师兄你喝水了。” 宁越一身轻软气质清华,衣上虽沾了泥水却犹是高洁,他这一凝视也并不让人觉得无礼反显出他的从容,宁越过去了一点与长宁坐在一起,又从他的手中接过杯子轻抿了几口,“这雨水不错,适合泡茶,精茗蕴香,借水而发,味道会更好……” “一瓯香茗,涤我尘襟……”长宁幽幽说着似是触动了她某根神经, 没好气地说,“宁越你死到临头还这么风雅?你是不是还想我出去给你弄些酒来菜来好好叙叙?再对个月吟个诗风花雪月一翻?” “苏长宁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宁越的声音依旧轻柔。 “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好好说话?” 长宁面纱下似是浮起一丝浅笑。宁越也笑笑,手里一直握着的杯子突然手一松,那青花瓷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立时粉身碎骨魂然不在了,只听他笑道:“我们现在是敌人,也确没有要好好说话的必要,那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那赤焰天醒若是不交,就别怪我向你下死手,如这杯子一般香消玉殒了。” 长宁淡应了一声:“噢?”接着笑道:“丞相大人这样一个雅人,才闲话几句,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为了天醒这种俗物就要痛下死手,未免就伤兄妹感情了,不过……”长宁看着宁越,曾经年少时无拘无束的光阴在她心底慢慢沉甸成一抹怅望,转而是一种失望,“不过……伤就伤吧,谁还在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呢?” 宁越知道苏长宁向来骄傲,即便如此刻她蒙着面纱也是一种对过往的逃避吧,因此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伸过手去就要解她脸上恼人的面纱,长宁一怔,就这样的瞬间他的手已将她的面纱除去,就如同三年前她的夫君雪澈在大婚之夜揭开她的大红盖头。那一晚的雪梅似在哭泣瓣瓣如血飘零在地,自此之后她便不敢去看那雪梅怕从中看到那艳红的回忆,一时她脸上笑容晏晏可她的笑意之下所遮掩不住的却是一丝苦涩。 “苏长宁,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你不该来这里的。”宁越突然说道。 “我来了又如何?”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不信你可以看看窗外。”宁越用手一指窗外,长宁过去一看,窗外虽有昏沉沉的月光但隔着细密的雨帘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偶尔闪电划过,一字儿排开的马匹一字儿闪烁的刀光便如幽灵一般显现在眼前了。 “十二云骑兵?”苏长宁惊呼一声。这十二云骑兵素来是宁越从各种人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贴身侍卫,负责他安全的同时还负责各路信息的收集,且都是武功了得,任何一个她苏长宁想要对付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来得还真是快啊,看来我此趟赋城之行,还真是让师兄费心了。”长宁笑了笑,那笑意花明柳媚似的,一笑之下这椎骨山上的花大概也不敢开了吧。“师兄,对不起了。”长宁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搜出了一条绳子将宁越绑了个结实,又塞了块布在他嘴里以防他乱叫,然后拍拍他的脸对自己的成果表示心满意足,又去轻轻唤醒了玉城,“玉城,咱们都坚持一下,等坚持出了这椎骨山我替你找大夫。” 苏长宁将屋子里唯一的一件蓑衣给玉城披上,又给他戴了顶斗笠,她在心里算算这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便将屋子里的火熄灭,静观屋外的动静。 果然不一会屋外的动静便大了,从山野里四下涌出百余名穿着打扮像是楚茨军队的人,将十二云骑兵尽数包围。其实苏长宁在来这座小屋时是有人的,有四六位壮汉正在烤火或者四仰八叉的睡觉。 苏长宁进去后利利索索的将他们收拾了,她将玉城安顿好,本来想就这样将就一夜,但她看了看窗外那黑暗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让她心里忽生了不安,她一看这几名壮汉像是楚茨战败后的逃兵,对这些人稍加逼问便全盘招了更是证实了长宁的猜想。 “你们有多少兄弟还在这附近?” “有一百多个。” “你们这次国破家败,兄弟死伤无数,想不想报仇?”长宁眼里闪着一点狡黠,这一局定是赢不了的,但一定能为她赢得些逃跑的时间。于是这边火焰一熄灭,那边原本溃败的楚茨军队便包围过来,趁他们围住十二云骑兵之际,长宁已经带着玉城和宁越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融入这茫茫的椎骨山中。 这椎骨山真是大啊,若不是长宁平时探了路线,怕是要就此迷失在这山中了,从猎户屋中出去约又行了几里不知不觉雨也停了,天也亮了,长宁给宁越松了绑去了他口中的布条,他看着苏长宁半天才笑着说道:“有一句话说的确实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宁越你就不必再顾左右而言它了。那东西你是带不走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有时间还是想想你怎么保得住这条命。” “苏长宁,你可绕过其他关关卡卡,但有一条关卡你是必闯的,这是出椎骨山的必经之路,你就这么有信心能飞得出去?”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这人总是一副乌鸦嘴的样子,长宁恨不得把手中的布条再塞回他嘴里去,但想想还是算了,这漫漫的爬山路也的确需要消遣,就由他说去吧。 长宁扶着玉城在前,宁越在后,这山就一连着爬了几天,长宁常去采些山药,因为她常年军中行走免不了要与这些体热风寒打交道,所以也熟识一些基本的草药,什么升麻、薄荷的在这椎骨山中倒也常见,用以通过发汗散邪,邪热外达,从而达到退热之效,长宁这一路便捣鼓捣鼓给玉城服下这烧还真退下去了一点,人也慢慢的恢复了活力。 大概再过一天便要出这椎骨山到必闯的关卡了,这一日长宁将玉城安置在一处小小的山洞里,宁越这些天也并没有表现出要逃跑的意思,她便将宁越交与玉城要他小心看守,自己便去采药了。 长宁在山野的草丛中发现了柴胡,她连根拔起除去茎叶和泥沙将剩余的部分放在背后的包袱里,然而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回头张望了几次又没有什么发现,长宁又从一块大山石脚下挖出一棵柴胡,起身之际就听破空声骤然响起,长宁大呼不好就势往边上滚去,“呯呯”几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那山石上赫然盯着两把飞刀。还未待长宁有喘息的机会,身后就猛然蹿出几条人影向着长宁飞扑过来。 “你们是谁?”长宁拔剑挡去,然而她得到的却不是回答而是几道刀光接连她劈过来。他们彼此配合默契, 雪亮的刀锋迫近,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而萧杀。 长宁虽然接住了这偷袭的一招,但她却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来卸掉这股巨大的冲击力。然而酣战才刚刚开始对方又发动了连番攻势,道道寒光招招致命没有一点留情的余地,长宁也蓄足力道突然发难,一道寒光如银蛇般缠绕过去,她的速度之快让和她交手的人都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会儿危机四起,长宁的脑子反而变得比平时更加冷静清醒。 两方相交,长宁接连逼下了对方几次进攻,这时她手腕一抖突然就一个犀利准确的振臂横斩,又将那些人都逼退一步,那些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挥刀再上,一时间兵刃交戈之声宛如雨点密集而下,可饶是长宁功夫不错,毕竟以一敌五,这样的攻势一个个回合下来就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她努力维持但步子却在后退,力气好像流水一般从她的身体里逐渐流失。 这些黑衣人个个都是高手,见一齐上阵占不着便宜,便改变策略开始轮番上阵,看来是作好了要与长宁作持久战的准备,今日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的。 这时不知又从哪里窜出四条人影就要加入进战局,长宁心想糟了,再来四个今日还真是死定了,然而这四人剑锋却不是对准了长宁而是向着黑衣人迎了上去,一时剑光闪耀,似流星划过夜幕,身形翻飞,又如雄鹰搏击长空,局势立时得到逆转。 那些黑衣人一看情势不对,立时收手,向着椎骨山深处遁去了。 长宁坐在地上,刚才交战中她不知是怎么支撑了那么久的,好象把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力气都在这一刻透支了,就连骨头里都好像空荡荡的,更别说那颗悬着的心了。她刚想找个平地什么都不管的躺下去,突然就想起后来救她的人,忙趋身去看时这四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地的奄奄一息的野草东倒西歪的。 长宁想起那些黑衣人,个个身材高大,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蒙着脸,大概这一路也潜伏跟随了许久了吧。思及此长宁突然脸色大变,一骨碌爬起来向着山洞狂奔。 然而山洞里空荡荡的玉城与宁越都不见了,另外还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她翻看了那几具尸体却并未从他们身上搜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是那伤口却很奇怪,都是些杂乱的伤痕,不仅乱而且狠那伤口一处一处的,有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来,染红了山洞里暗戳戳的地面。 这些人是谁?玉城哪里去了?宁越哪里去了?长宁坐在山洞口任由山风吹拂,慢慢恢复了一些冷静,她又打开背上的包袱将那天醒拿在手中细细的瞧,这天醒除了做工精致除此之外就是一普通的小盒,它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以致于七国之内普天之下都要得到它? 椎骨山第一道关卡处有一道小院,原是楚茨所设用于看值人员起居所用,宁越坐在院子里正在下棋,正是金秋之际,周围有火红的枫树将这个小院包裹在其中,以致此处对外并不太引人注目。而这个院子也有些年代了,门上的牌匾伤痕累累摇摇欲坠,隐约可以瞧见四个字:椎骨天关。 宁越伸手掸了掸落在他肩头的一片枫叶,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眼神却幽深安静不见波澜。他手执黑子轻轻将一子下定,又看了看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轻轻道;“该你出手了。” 话才落就见一柄细剑斜斜的飞过来,插在宁越的脚跟前,剑身上似乎还带着些隐约噬人的红色,若再前进一分宁越的脚便也就此废了。 苏长宁从一棵红枫树后现了身,院内的枫叶零落了一地,被前几日狂风暴雨一番肆虐就显得有点萧条。长宁踏着满地艳红的枫叶吵吵杂杂的发出一点热闹的声响,她身上的红衣已没有前几日艳了,被勾破了好几处,但她的神色却依旧是傲然的,“宁越,你把玉城还给我。” “你应该感谢我,若没有我,你也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宁越微笑了一下,这时候他的笑意在脸上慢慢晕染开,一回头,轻柔的说道:“长宁,可是如此?” 长宁拔了剑在他对面坐下,慢慢的擦拭着剑似要将这把剑所沾染的血色都要统统擦去了一般。虽然她在来时的路上有过这种考虑,但经他自己证实还是有些意外,这宁越没有武功又如何击败山洞中的几个歹人顺道救下玉城?莫非是那十二云骑兵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并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如此说来那救她的四人也应该就是云骑兵中的四位了吧。 她看了看宁越,这人谋略向来深远,但深远到何种地步怕是连她都难以猜测的了。如此看来,在猎屋中她绑他,若不是他心甘情愿自己是耐何不了他丁点的吧。 “我真是看错了你。”长宁道。 “其实你不必去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你了解的越多,也就只会是越失望。”宁越站起来在院子中走了走,枫叶正是最红的时候,一簇簇逼天覆日的几乎绽放出一种灼伤人眼的妖娆。宁越走着却又轻轻加了一句,“所以,你看错我的地方,还有很多。” “你放心,我并没有兴趣了解你,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救下玉城之后,打算拿他怎么跟我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口是心非 第四章:口是心非 “聪明如你,怎会不知?” 有一枝枫叶斜伸出来,几乎擦过宁越的脸颊,那一抹鲜红的颜色映照在他幽静深沉的眼眸中。长宁静了静,便从包裹中取出天醒,放在桌上的棋盘上,她的眼睛一瞥而过那棋局,这棋局布局极为缜密,大有方寸间“涿鹿大战”之壮烈,又有洞庭听奏“九歌”之大韵。 她看了看宁越,这人平时下令掷地有声对敌而歼也绝不手软,这一局棋中黑子虽然有胜势,但长宁还是从中读出了一点宠辱皆忘亦特立独行的旷达境界?而局中的白棋虽然被黑棋所困,但也表现出一种被千军万马围得生还无望时,便会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贞烈? 看来这宁越是借此盘棋来表达些什么?当然这个时候的长宁不懂,但两年之后当他兵临城下之时的她想起这局棋时便是懂了。 宁越拿着那赤焰天醒瞧了瞧,便放进了袖中,笑道:“我命人帮你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洗漱过后,带着玉城尽快离开……” 宁越说着的时候他手中的一颗白子落下,转身离开时他从枫林中穿过,淡淡的如是夹杂了枫叶的愁绪,“进一步走投无路时,便会退一步曲径通幽。” 那枫林中枝枝叶叶间,忽的闪现出一条一条的人影,跟在宁越的身后缓缓前行着。 长宁骑着快马奔走在椎骨山山道上时,仍在想着宁越此话的意思,山路上泥泞难行马也跑得并不快,而她却猛然刹了马蹄对着玉城道:“玉城,你在前面的城池打间客栈住下来再慢慢等我,我有事要办。”也不待玉城回答便催马而返向着来路狂奔。 然而这椎骨天关中,此刻却已是空无一人。 长宁的马在院子里打了个圈,便又向着山道上继续往前,行了有半个时辰,前面的路中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二三十人,从衣饰上来看分为两类,一类与山洞中那些死尸的穿着一样,另一类便是北燕兵的服饰,长宁一一检查却发现有一个北燕兵鼻息尚存,她将他扶了起来,那人断断续续的只说了两个字:“刺……刺客……” 这时的庞即与池晏一路搜捕并未发现苏长宁的踪迹,折返之后却发现宁越并未曾回赋城,情知定是遇了麻烦事情,便率了大军前来这椎骨山营救,然而椎骨山绵延婉延不知深处,该到哪里去找宁越呢? “你小子平时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怎么此刻成了闷菩萨了?”池晏的马鞭子从庞即头上挥过,庞即低头躲过,道:“我说搜山啊,你又不听,还能有什么办法?” “搜搜搜……搜你个头啊,这山这么大,按我们的速度还不得搜到明年这个时候,到时候好人都成一堆白骨了,还搜山。”池晏对庞即的话有些不屑,恨不得再一鞭子上去。 “你放心好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会给我们什么暗示,你等着瞧好了。”庞即望了望远山重叠,突然就嚷道;“喂,小子,快看,那边在冒烟?会不会是大哥给我们的消息?” 池晏也向着远处眺望,先是一阵欣喜,随后便又摇了摇头,“有十几处地方有烟雾冒出来,几乎每个山头都有。” 庞即却指着那些火说,“这其中一定有奥秘,大哥这人谨慎,他一定是借助于这火告诉我们他的真实所在,同时又能迷惑那些想要追杀他的人。” 池晏被庞即一提示也便盯着那十几处冒烟点看,两人看着看着就脸上浮起笑来,他们相视一眼又一击掌,立时大军开拔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这会儿苏长宁也意识到了十几处冒烟的地方,长宁的眼色越发的暗淡而手中的剑也越握越紧,“马儿马儿,今天可要委屈你了。”苏长宁一边拍拍马一边快马加鞭向着前路奔去。行至某一处时她突然翻身下马改为步行向着山头快步爬去。 这山很高爬到顶时几乎用了长宁半天的时间,这时天已经是傍晚了,但长宁对这四周是熟悉的,正是当初玉城跟宁越失踪的那个山头,而她所要找的也正是那个山洞。 那洞里除了那几具死尸却没有活人,长宁不由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思,这十二道起烟点排列极有规律似是一个箭头指向了这座山,所以她才兴冲冲前来却未有所发现不免有所扫兴。正在长宁懊恼之际,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幽幽慢慢的声音:“苏将军可是在找我?” 长宁一瞧那人正是宁越,他攀坐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树上正偏着头瞧着她,脸上笑意盈盈却着实让人可恨。 “你怎么还没死?”苏长宁口是心非的来了这么一句。宁越却未搭理她,只是轻轻说道:“上来。” 长宁看了看这棵树,枝繁叶茂的的确适合藏人,只是这株不知名的树上结着不知名的雪白的花,她不喜欢这种白色就如不喜欢宁越身上那身飘飘然的白衣,总让人感觉惆怅。不过她愣了愣还是爬了上去,她一动那花便簌簌落下,倒也是一派极美的景象。 “我不是让你走的么?怎么又折回来?”宁越的声音十分柔和,柔和得让人完全提不起戒心,长宁深知宁越的为人,知是面对此人该是时时设防,否则一不小心掉了他的陷井也不知是怎么死的。所以长宁也只是模糊的回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那只天醒不可。” “你到底是聪明人,还是想明白了,可我觉得你还是不明白为好,明白了也就置身险境,辜负了我一腔美意了。” “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长宁看着今日的落日与以往不同,好像别有一番风味了。 “苏长宁,你今日折回来为的又是什么?你问问自己舍不舍得我死?那你又凭什么就认为我会很高兴的看着你去慷慨赴死了?” 宁越身体正对着晚霞,脸容却埋在花枝的阴影里,但是一双眼睛却澄明清澈,蕴藏着冷静坚定的辉光。 “我以为你会的……”长宁轻柔的拉过身旁的花枝,靠近轻嗅花束的芬芳,然而那花却从枝头坠落,在空中轻飘飘的舞动落地时长宁几乎可以听见它细碎的声响。 “苏长宁,你还真是个傻子。” 宁越仰着头微微一笑。 “宁越……”长宁无端被骂傻子自是不悦,她正欲还击便瞧见宁越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出声,有情况。” 底下有一队人马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上来,在四处搜索着什么,在附近没有什么收获又走远了些。宁越居然徐徐的从树上下来,抬头看了眼仍在树上的苏长宁,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我去证实一件事情,你不必替我担忧,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下来,我自有分寸。” 听他这么说,长宁也是一笑,道:“我怎么会替你担忧,师兄素来先谋而后动,自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长宁坐在树上虽然眼界宽阔,但天已是晚时越来越是暗淡了,她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影像,似是一群人在向着一个白衣人逼迫过去,长宁有些坐不住想要下去但一想到宁越的话,便也只能坐着了,他有才华,心思细密,性格之中有内敛隐忍的一面,断然是不会做出鲁莽的事来。 可正是因为看不见局面,她心中才会逐渐的焦虑起来,而且山顶上的风中还远远的传来了些打斗的声音, 她有些意料不准事态的发展了。 不一会他居然又回来了,不过他没有上来只是在崖上迎风站着,白衣飘飘的有种我欲成仙而去的感觉,长宁从树上下来,走过去也未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是默默的与他站在一起,神情坚定从容没有一点胭脂的娇慵。 “马上就会有大拔的人上来了……”宁越轻轻的说道,“今日必要除之,否则便是永生的祸害。” 长宁从袖中取出一支银制蝴蝶发簪,将一头长发一绾,又用一条丝绢束了起来,然后迎风立着未曾吐半字言语。不一会宁越的十二云骑兵也走了过来,那刀尖上似乎还渗着血意,在崖上一字排开如似是对当前危机有一点漠视,或是早就有胸有成竹的把握。 “苏长宁,他们只知道你出了这椎骨山,还不知道你又回来了,所以……”宁越从袖子中取出天醒,看了看又交给长宁:“他们的目的是这天醒,你带着它从这山上离开是最安全的,我来牵制住他们,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会向你一并讨回来。” “不行……我……”人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长宁这一刻却想要留下来,哪怕这“害”到最后是粉身碎骨的。 “长宁,你还听不听你师兄的话?”宁越却是没有让长宁再说下去,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只会徒增伤感,宁越抬起眼来,漫不经心的瞥向长宁,“他们此刻定然在山口设了埋伏以防我逃出这个圈口,所以长宁,你的任务其实并不轻松,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做到。” 听着宁越的话,长宁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宁越是憎恨还是感激,她一直以为他紧追不舍只是为了夺她天醒,却不知他要夺她天醒其实只是为了转嫁杀祸灾难,前几日他将百姓集于校场只是因为嗅到了危机的存在而逼她出现,他甘愿做她的俘虏其实也只是在保护她吧。思及此长宁心头便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暖意。长宁道,“宁越你听着,你这条命是我心慈手软给你留着的,你得好好给我护着,别太孬种被别人拣了你的命去。” 见她语涉调笑知她正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但这骂句听来却丝毫没有刺耳反是有几分甜意。宁越不由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不担心我的么?怎么这会儿就改了心性觉得我没用了?” 长宁笑了笑将那天醒收入包袱中,走时回头望了望,宁越依旧身形修长脸上挂着让人感到丝丝魅惑的笑。秋天了,夜里起了露霜,从那些霜草上踏去只听得咯吱吱一片轻响,而这种轻响却更是显得四野宁静。 “长宁……”宁越低低的叹了声,他知心里素来的愿望简直象是个梦,但正因为它的遥远,在他的疲惫中他才会无意识地唤出了她的名字。只是在这个世界,这趟混水他们已涉入太深,谁也没法回头,他头一次感到原来向前进远比向后退更容易!因为有那么多推波助澜的势力就逼着你前行着。 他们都只不过是身不由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多事之秋 第五章:多事之秋 楚茨覆灭同年,南陵国兵马大将军苏长宁不知何故被国君墨王从将军贬为都尉,驻守边疆澜沧城,澜沧位于南陵北境与北燕交接地带,连绵起伏的蛮岭山脉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澜沧城城门正位于澜山与沧山之间的山谷之中,所以谓之“澜沧城”。澜沧城身后往南一百里沿山而行的官道谓之建川道,建川道过去就是问天府,自古就是军事重地,而澜沧正好成了问天府的咽喉,“欲破问天府,必先败澜沧。” 澜沧城原本是个荒凉的小边城,经过苏家一门三代驻守边防,和蛮岭山脉形成的天然屏障,即便澜沧历经了大大小小许多战役,依然坚强的屹立着,慢慢的,它就变成了农商交易频繁的外贸边陲小城。慢慢的,苏家在澜沧城的英勇名望成了一道标杆,慢慢的,苏家军也成了百姓眼中神一般的存在,是个可以保家平安的存在。 苏长宁是在南陵国都和墉城出生,母亲水氏,原为当地牡丹街上头牌,当时以有孕之身嫁与苏秦时弄得整个苏家鸡飞狗跳,以致苏长宁一出生便被冠以“野子”称号不被苏家所接受,为平缓关系,苏秦便将长宁自幼带到澜沧城,文从和尚无心大师,武从世外高人无渊,开始了战场上随着苏秦流离的生涯。 南陵国安十六年,即楚茨亡国两年后。 在外风尘仆仆半月有余,苏长宁骑马进城,此时正是清晨,天边一抹死死的鱼肚白掀开了崭新的劳碌纠葛的一天。她的身后跟着成鹤。踏着马蹄声声连拐几个弯,苏长宁瞄了几眼热闹的街道,东西延伸,两旁店肆林立,乍一看虽是清晨却已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此刻,也就只有她苏长宁知道,那粼粼来往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那酒肆茶坊中飘出的香气,都会被即将到来的战争所冲没,即便是普洒在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的晨晖,也会诗意淡却,变得薄情寡义起来。 穿过街去往军营的拐角处,赌坊里骂声不绝,一个竹竿子般瘦高的男人正跟几个彪汉扭打在一块,虽然以一敌数,但也没有露出丝毫败迹。 “雷神。”竹竿子男人被突然到来的叫声喊愣了神,就这功夫胸口便吃了一记勾心拳,踉踉跄跄跌坐在街道中央,他扭头沿着映在地上的身影向上看,又猛地一轱辘站起来,“波斯猫,哦,不对不对……都慰大人,你可来得正好,嘿嘿,身上有没有钱……” 叫长宁波斯猫的,正是澜沧城校尉雷点,被大家称为“雷神”,其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不管是打仗还是办事还是赌钱还是泡妓,向来风风火火来去利索,长宁知道这种军中风气不宜倡,但她也没法管,人的七情六欲约束多了,就会产生反弹,特别是在战事来临情绪压抑的时候,什么军规纪律都是一页废纸。 “看起来又赌了一夜,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苏长宁狠狠踹了雷神几脚,雷神扬着头嬉皮笑脸一副卖乖相,长宁抚抚脸摸摸口袋又摇了摇头,她刚从北燕国一路嚼着干粮过来自己都快嚼成绿眼狼了,哪还有多余,但长宁还是灰溜溜的夹着尾巴,以都尉之职打了欠条,在一众猜忌的眼神护送下灰溜溜的跑了。 三人分别骑马回营,雷神也没有不好意思,依旧跟在长宁身后耍着贫嘴,若是平时,长宁也会应景一下,呛得雷神面露囧色抓耳挠腮,但现在情况不同。 回到营地的苏长宁顶着一张灰蒙蒙的脸,见到哑狼时嘴角有一点苦涩的味道,这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东奔西走,条件恶劣,尘土飞扬,即便世间最美的女子在这儿也妩媚风情不起来. 哑狼是长宁身边的侍卫,从长宁被他父亲拎着上战场起就跟着她。身上功夫了得,又做了一手好菜,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会说话只会跟狼一样嚎上几嗓子,常常是比比划划,就像此刻他在比划着告诉长宁,“莫将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莫闻人原本是幽川十五城监御史,是南陵国昭泽皇后的兄长,苏长宁被贬都尉之后,墨王就调了对战事一窍不通的国舅爷莫闻人驻扎澜沧,负责调度整个苏家军,五万苏家军曾一度反应过烈但在苏长宁强压下也算未出事,边关重地,一旦起了内乱容易被外族利用绝非儿戏。 仅管苏家军的火性被苏长宁点拔熄灭,却不等于莫闻人就能以将军之衔随意使唤,平时澜沧城只有守军一万,另四万苏家军屯于问天府,每三月以一万人为单位轮换,按理说苏长宁都尉之职平时只有训练权,没有调度权,但在苏家军面前,莫闻人几乎只是个挂职傀儡,而他也不为意乐得清闲。 但面对战事,莫闻人也有着文人的脾性,嚷嚷道,“看看你们什么样子?都快打仗了,还整天瞧不见人影?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莫闻人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这些日子长宁不在,他对战事有一种天然的抵制与畏惧却要强做镇定,二名校尉又都不听指挥,自己没有作战经验只能忍气吞声,自是一肚子苦水。其实来之前他也知道,文官指挥武将,若没有战迹军功,基本上只能轮为被人耍脸色,丢脾气,没个正眼儿瞧的份。 “有将军在,我等自是安心,所以现在就等将军发令,我等必鞍前马后,万死不辞。”苏长宁拱了拱手,对这位借皇后之事得以提升的堂堂七尺男儿也略有些嗤鼻,道:”请问将军有何安排?” 莫闻人是个文人,写些诗词风花雪月、或者政治公文一下倒还可以张口就来,但要他上赶着打仗,讲究个运筹帷幄,排兵布阵,那可就是绣花枕头一肚子草了。莫闻人收敛了一点自己的怒气,说“这个……那个……计策都是人想出来的,这可是关系我整个南陵命运,所以才找大家来商讨么,现在,都尉大人,介绍一下城里的情况。” 因才施用,唯才是举,哪怕是“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的人才,苏长宁也一向礼数有加,敬佩恭让,但现在墨王所谓的举材不避亲——起用毫无军事知识打仗常识的莫闻人,被长宁视为对生命极大的侮辱,无才而治,郐子手也,会有多少鲜活的人命因他的一句话,一个决定而葬送在战场。 苏长宁虽然这么想,但也没有明言顶撞,只是抚了抚这些天风餐露宿,残留在头上的灰尘,回答道,“以北燕军现在的速度,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便可到达这里,军队人数约三十万,而澜沧城内,常用驻兵一万有余,另还有刚从问天府调过来的三千骑兵,我过来之时问过库房的伍长,报告库里还有长箭二十万,硬弓三千多,刀枪长矛过万,还有几百桶桐油以及盾牌铁器若干,照着这数量,若是实打实的开战,坚持不过一天,三十比一,就是用脚踩,都能把我们的脑袋踩开花。” 其实苏长宁早就实地察看了将士的人数装备,库中武器弹药的配备,即便是经常巡视的熟知一草一木的山谷地形也没有放过,她会想各种可能发生的战况和自己的应对措施,哪些东西可以利用,哪些危险可以避免,那些时间,地理,人和,都是作为一个军队首领所必须考虑的因素。 廋高个校尉雷神是个不说话就会死的暴脾气人,见莫闻人愣傻模样,知是指望不上便有心逗他一乐,“将军若是害怕,自是可以去往问天府,那里相对安全,这里的事可以交给都尉和我们,我们皮燥肉厚,一二刀,几只箭,也要不了我们的性命。” “将军岂有逃跑之理。”莫闻人嘴硬,扭头问另一名没有作声的校尉,人称“太监”的商谊,“你可有什么妙计?” “打仗来说,我们在行,谋略来说,都尉擅长。”商谊拖着长长的尖锐尾音,把皮球踢给了苏长宁,自从苏长宁任此地都尉之后,商谊便一直不服,后经比武大庭广众之下又不敌女流之辈,自此商谊说话便阴阳怪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大军压境 第六章:大军压境 苏长宁安静下来,陷入长久的沉思中,这问天府算来也是军事要地,原本是有屯兵四万,但一个半月前范先贤将军说南陵东境蒙都有衡夏二十万大军入侵,一个月前,西线镇远候公孙玄又上报朝庭说御陵有上黍二十万大军来袭,一时之间从各地搜刮兵力,问天府被借调走三万,现在兵力严重空虚,虽说莫闻人已经派人火速禀报了墨王要求增兵支援,但大军的到来,恐怕要远远落后于北燕军到来的速度。 营内烛影摇红,烛影之下的苏长宁也不管莫闻人身份与反应,素手一拍桌子,眼睛里冒出火来,“哎,怕是中了北燕军声东击西之计了。”她走到地图前,用手指把蒙都,御陵,与澜沧重重的圈了几个圈,“他……”长宁刚想说句脏话,眼珠子从几个男人身上虚虚一转,生生咽了下去,“大家有没有觉得奇怪?蒙都和御陵有大军来袭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传来消息说这二个地方发生战事?反是一战未战,就牵制了我们四十万大军?” “太监”商谊扯了扯原本白陔降将成鹤,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商谊当然不是真的太监,长得比较壮硕,人高马大,说话声音却异常细小尖锐,而且慢,跟长得竹竿子似的雷神恰好相反,这二人,常被苏长宁不怀好意的调侃,说是七魂六魄迷了路,进错了身子。 成鹤就比较正常,一般武将的标准身材,标准语速,长相本来也算标准,只是当年孔雀山一役拜苏长宁所赐,脸上添了刀伤但也添了点男人的气魄与风度,他对苏长宁一直是诚心敬佩忠心耿耿跟随,视他人军令于儿戏,凡事只听苏长宁的,常常跟苏长宁灯下秘密商谈,然后一消失便是数月,却又突然出现,都毫无征兆,所以大家暗地里叫他“秘秘” 此刻,成鹤突然跟外出打探消息的苏长宁一起出现在澜沧军营,大家还是有些惊讶,成鹤假装不见,说,“那只有一种解释,北燕跟衡夏和上黍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们派兵在蒙都、御陵边境虚晃,吸引我军兵力,以此来掩盖北燕的意图,让真正的北燕军队从澜沧进犯?” “大概如此,这一阵的战火,怕是不止澜沧城,还会燃及整个北线边境。”苏长宁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了得?仗还未打,便断了我们所有援盟和退路?”莫闻人眼里流露出有些“天要亡我”的悲壮来。 “看来宁越“天下第一谋士”的威名,还真不是吹的。”雷神默长了对方的威风,又见大家都在看他,又乖乖补了句,“他姥姥的,这个阴险狡猾的宁越,看我战场上不一刀砍死他,我就不叫雷点。” 苏长宁想了一下,拱手请求:“将军,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城中百姓撤到问天府。” “问天府也已经自身难保,负重过多,怕是撤过去,也是徒增包袱。”莫闻人说。 “将军可是要弃百姓于不顾?” “当然不是,我是这幽川十五城监御史,自应心怀善念,施悲天悯人之怀!可是这样安排百姓也不是个办法,就像人在锅里,这一面是烙,翻个身儿,就不是煎熬了?” 苏长宁耍赖,“这我不管,这事就交给将军了,就目前境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莫闻人也没有办法,干脆一顿脚也耍赖,“那好,这件事交给我,其他我也就不管了,你爷爷,你爹,都是身经百战而无败绩,苏长宁,这次北燕进犯之事,你也必须给我扛过去。” 苏长宁是苏家的第三代守将,爷爷苏黎曾跟着南陵初帝勤南王建立七分天下后驻守澜沧城,被誉为“南陵第一勇士”,被封为“桓安候”,父亲苏秦亦为南陵名将,继袭了苏黎封位与英勇之威,曾联合其他六国约五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当初割让的土地,又曾经攻无不克数多城池,但由于勤南王死后陵王即位,对其越来越重的拥兵心存余悸,开始慢慢削其兵权,并移交黄战、浮骥、公孙玄,四分而居,其后苏秦便率了他的苏家军驻扎在了澜沧城,作了守边将军。 所以对于澜沧城,苏长宁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不是简单的爱或者恨所能表达出的情感,可能是儿时坐在父亲肩头傻笑的温暖,或者是战斗胜利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那种喜悦,可能是蛰伏于野外只有蛇虫相伴的清冷,或者是与战士们一起泥里摸打滚爬的励练,也可能是战场上生死无常的悲哀,无助而又无泪,反正这种感情说不清。 此刻莫闻人的话就像那泰山压顶,有些压得苏长宁喘不过气来。 这事之后几天,苏长宁得到确切消息,说北燕军早就兵分二路,一路主将翟景率领十五万北燕军,在北线战境上由西向东,神不知鬼不觉翻越穷山后急攻冶州,抢渡孟女河,趁夜下南陵北部重镇月牙郡,现正挥军直指临渊城。而另一路则由主将池晏领军,在北线边境由东向西,一路攻下陈州,罗州,羊州三州,到达澜沧城。 当时几人正在城墙上巡视,大家半蹲着,在城墙上用石子写写画画,按着进攻路线把所有州城路线一连,马上发现这两只北燕军队都把矛头对准了同一个城池,长宁用石子重重的在问天府圈了几圈,恨恨的说,“对,就是它了。” “看来他们是兵分二路,完成在问天府的汇军啊。”莫闻人明白的有些晚,被几双眼睛一刺,方知世间残酷的形式有许多种,有时候并非生离死别,即便只是一个不屑的目光,也堪堪比刀子还残忍。 “好大一桌菜啊。”许是有些饿,长宁丢了石子,无力坐在地上苦笑打趣,“看来我们这些还尚未攻下的城池,对于他们来说,也无非是些残羹剩饭啊。” 这时,有人过来禀报:“将军,城外有几百灾民,听到消息说要打仗了,要求进城避难。” 莫闻人正心烦,挥挥手要来人退下,“这种时候还避难?万一内里有北燕的奸细呢?谁也不许开门。” “慢着,将军,放他们进来。”苏长宁一拍大腿,有点贱贱的笑,对来人说“你在前面引路,带我去看看。” 莫闻人闻着机会的味道,精气神儿从每处骨子里渗透出来,一下子就满面春风,他正欲表扬几句,刚一张嘴,恰逢苏长宁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正跟着来人往外走,那双几乎要露出脚趾头的鞋踢起的灰尘坚坚实实的呛入他的肺里,连着咳嗽好几声。 澜山和沧山之间的山谷叫落凤谷,是个在苏黎手中就修建的可以摆入数万军马的空旷战场,从落凤谷出去约摸十里处有座歧元寺,这段路称为人肠道,过了寺庙后,道路通往北燕领地,叫鱼肠道。歧元寺现在即不属于北燕,也不属于南陵,是个独立的所在,寺中和尚据说都是隐于世的高人。 寺庙前面有一处简易凉亭,原本是卖些茶水给过往路人,但现在一听打仗已弃之于荒野,竹凳子上一坐下去就是一屁股灰。这个时候正是日中,秋阳还是十分干燥热烈,路边灌木丛裹满泥浆,一副蔫头搭脑将死模样。 这是一个南来北往的孤立寺庙,周围一小片绿地,常有马贼在周边游弋着,抢夺过往商人的马队,但是马贼其他什么商队都敢截,唯独这歧元寺不敢入半分。据说对这寺庙的无心大师敬畏的很,凡是插了歧元寺旗号的商队一律通行无阻。 远处,灰尘滚滚,转眼间天地风云变色,北燕军的铁蹄到达了歧元寺的门口。 队伍最前面,有两个人傲傲然临风而坐,高头大马,鲜衣盔甲,他们的身上,有一种在这个浑浊的俗世中令人渴求的东西,年轻的笑容,和那种激荡澎湃的热情。 前面不远处歧元寺三个大字金光耀眼,灼灼有力,两人对了一眼,其中庞即立即命人就此安营,搜查四周,巡视地形,而池晏勒马回转,向丞相宁越报告情况。 歧元寺位于人肠道的中轴线上,中轴线上的建筑由东西向排开,即便不入寺,宁越也知道内里的情况,依次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阁,天王殿前钟楼鼓楼对峙,伽蓝堂祖师殿相对,法堂前为斋堂和禅堂,后为方丈室和戒坛,另有五百罗汉堂金身,巍然一体不可侵犯。 闭着眼睛,宁越想起放生池连着的小河,岸上铺满了各种名字的花草,水里也长满了碧绿的水草,无骨乏力,却也袅袅娜娜,岸边上,长着几株雪梅,超然脱俗立于尘世,无争无求无诉,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放松方式,睡在雪梅树下,身边整个河水像块滑腻的碧玉,而他,也安心的像是雪梅树下绿盈盈的一株薄荷草。 “丞相在想什么?”须臾喝得醉熏熏的,从马车上一摇一晃着出来,须臾乃是宣王之十公子,此次被宣王派来监军。他打量着宁越,此前两人关系并无太多交织,因为宁越一向对公子之间争权夺势行不表态,不站队之态势,故也一直相安无事。北燕宫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白首无相知,唯有宁越兮。”讲的便是宁越可以是任何人的好友,哪怕是表面上的,但却没有人是他的知心。 宁越回转身,行过礼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歧元寺对于我算是故地重游,我曾在此生活过十年。这里的方丈无心大师,便是我师傅。” 提到无心大师,众人不由神色肃然,当年一代宗师宇明远拒帝王之邀,于山郭城野私立学院,开山立派,名下学士不论富贵,兼无有二,以致名师谋士层层辈出,桃李满天。后北燕威王行三顾之礼,以太子太师之位邀其入朝,也未能动其心,摇其意。后威王觉得有失尊严,便命人削其为僧,遁入歧元寺,取法号无心大师,终身不得再收弟子,至今,年岁九十有余。 公子须臾叹道,“原来丞相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宇明远的弟子,果然是实至名归,丞相大人,看来你是不大愿意讲关于自己的事啊。” “我只不过是个孤儿,得无心大师收留,稍有所成,后来蒙宣王赏识,才得以有些异彩。”宁越回道。 “听说这无心大师当年还偷偷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便是这澜沧城中的苏长宁,丞相,真是如此?”池晏牵着马过来,站在两人身边,宁越抚抚马背,笑意盈盈,温润有加,“我自小便在这寺中生活,而她过来时三岁,我四岁,共师五年有余,后来我遵师命开始周游列国,开阔眼界,自此便没有了任何联络,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兵临城下,拼死相争了。” “我可听说这苏长宁一向心狠手辣,想当年”无稽之战”,屠了常棣国整个马亭城,一夜之间杀死降兵五万余,可谓是冷血之极至啊。”公子须臾脸色微红,说话透着一点酒气,但他却有着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明黄色的上好丝绸,镶金的花纹在阳光下闪光,明眸流转,笑容里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宁越不语,倒是池晏又开玩笑,“哈哈,我也听说,这苏长宁克夫,自她十岁独自开始上战场,身经百战步步高升之后,曾被数次指婚,然对方不是在家莫名被火烧死,就是经商途中被流寇杀害,最后一次都已经到了大婚之日,却在那天苏府惨遭一场大火毁灭,父母以及夫君皆于一夜之间死亡,其他一家兄妹流离亦不知所踪,所以她现在年芳都二十四了,还无人敢娶。” “世事无常,大梦虚幻,破除眼等根缘,色等诸法,摒弃六尘,方能万法俱空,而得豁然开朗,所以说,又何必执着于婚嫁生死。”宁越轻描淡写,公子须臾哈哈大笑,“丞相已经婚娶,反叫我们这般人摒弃六尘,且为不厚道也。” 宁越也笑了,“我也就只是说说,你看我又何尝不是一个执着的人,一直纠结七国一统,天下和合,为此大造杀戒,罪孽深重,也是罪人一个,按着佛家说法,是要入地狱的。” “那是后事,我们现在只须顾及当下。”须臾豪气的往前走了两步,想想,又退回到宁越身边,“希望丞相这次,不会念及旧情。” 秋风有些微凉却也宜人,宁越立在柳条下却是一脸所思。他所拉着的马儿无数次不耐地踢踏着蹄,可它的主人却在这恼人的风中久久伫立动也不动。他心中正千回万转地想:他到底是来了,又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恨欲之箭 第七章:恨欲之箭 歧元寺寺门大开,一位无尘大师领着一众寺僧出来迎接,气势恰当,神情怡淡,好像那些将歧元寺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就是那山中一草一木,一蝼一蚁,平淡无奇。 寒暄半盏,寺里清风盘旋不定,一群昏鸦站在枝头沉沉欲睡,公子须臾突然瞧见寺院拐角处,一位黄袍老者正倚墙席地而坐,一手酒壶,一手兔肉,大快朵颐好生痛快,须臾正欲问,就见宁越走过去拱手礼拜,“无渊大师。” 须臾一惊,这无渊大师可是传说中英雄侠士般的人物,有关他的传说,至今都在七国中传说,无渊是白陔国人,当年君王残暴不堪,弄得国内民不安生,无渊集结了几位壮士,打算消除一个国家永久黑暗与惊恐的源头——刺杀君王。 当年正是三月初春,小雨,落叶,流水,古道,驿车,无渊义无反顾的登上了通往死亡的道路,而道路尽头,是暴君令人生畏的身影,那一年,所有的壮士像流沙一样崩解死亡,噩耗就像病毒一样流传飞快,然后又在时间的河流中吞没沉甸。 原以为英雄都已白骨埋沙,料不想还能在这里遇见幸存的无渊,在这里当了不守斋戒的和尚,只求内心平静。 在须臾看来,他身上有一种被时光磨平了的英雄悲剧色彩,像是那些殉难者环绕在他周围怨孽的灵魂。 折返后的宁越对须臾道,“看来无心大师对我这些年的造孽颇有怨言,怕是这一世,他都不肯出来见我了。” 宁越想到这些,不免要感概前尘往事如烟,仿若云散水涸,曾经在寺院中清纯孤傲的那个少年再也不复存在了。既然无法重来,所幸就绝情到底,宁越让池晏宠即将寺中僧人悉数擒拿,看押于偏殿之中,依然未见无心大师,无尘大师亦无反抗,底下僧人从容打座。若大寺院,依旧安安静静,偶尔有风卷起树叶的沙沙声。 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人肠道上秋天的草色在苍穹下显得有些肮脏颓败,又有一种被沙土覆盖过后无可奈何的挣扎,路上车辙经过一次一次碾压,已经龟裂,凹陷,或者鼓凸,没有规则。 宁越、池晏,还有十二云骑兵,一路向前探查地形。 两侧澜沧二山虽然山势平缓,但也气焰凌人,更奇怪的是,比起沧山的枯犒之气,澜山山腰之上则常年烟雾缭绕,颇像是一幅水墨画,这澜山与边上的为君山又互为夫妻山,个子相等,境况一致,都烟雾相绕,大有云深不知处的雄伟奇壮。 宁越指着澜山和为君山问池晏,“池将军可知这两座山,又叫什么山?”池晏摇头不知,宁越又道,“此山又叫鬼魂山,有传说说此山生人勿近,古来多少人活着进去,却没有人出来,猜测变成了山中冤鬼,阴气颇森,以致于烟雾越来越浓,并逐年上升。” “行军打仗之人,岂能容鬼怪蒙蔽双眼,大哥,该不会也信这一说?”池晏打趣,宁越解释道,“这只是民间传说,以我之察,怕是这烟雾乃是一种瘴气,可以使人中毒身亡。” 两人边走边说,这时在前探路的十二云骑士中的桑菩折返回来,报告说前面沧山山脚下有一堤坝,堤坝上有人看守。 但为时已晚,他们进入了南陵军探子的眼界弩弓的射程之内,一时数以千计的箭矢从堤坝处射了出来,箭矢飞向高空越过落凤在空中身影优美却又萧杀。 “快往回走,是南陵军队。”池晏一边用长枪格开了几支箭矢,一边急转马头,大概扫视了从堤坝口冒出的敌军人数,约摸千把,立时头脑中已经形成了不可硬战的方案,身后十二云骑兵快速作出回应,一溜烟白羽箭已向着敌军扫射过去,又躲过了南陵军礼尚往来射过来的箭羽,马蹄还转,护着宁越池晏向着来路狂奔。 宁越却突然勒了马头转身回奔,甩下一句“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那身下的马似是感到了主人这些日子来难得有的好兴致,撒起欢的一路碎步跑了开去。 苏长宁站在堤坝口上就看到那马纵飚而来,马上之人她自小认识只是再见那个人依然洒然脱略,而她,却气意寥落。 旁人俱都侧目,苏长宁一向对于战事慎重这会儿却开腔吐了声:“停”!箭雨顿时熄弱。 宁越一抬头却见那面杏黄色的战旗远远的隔了个五十步距离在堤坝上招扬着,而战旗边上的苏长宁原本眼里还有一丝春光,但这会儿看到他来瞬息就冰封住了,那时那些林林总总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时千转百回,在他心头兜兜转转的荡开来。 苏长宁更烦了她伸出脚尖踢那永远也踢不完的黄沙土,全不管自己的鞋头本来已快破了,深一脚浅一脚的站着连肩膀都有些歪,而她的两侧,那些箭矢依然冷酷的对着他,而她紧紧抿着的嘴唇里只需轻飘飘的一个字,那他二十五年来的命运便到这里完结了。长宁抬眼看那落凤谷尘路蜿蜒天高地广,他单身只骑前来依旧温和含笑,但这路途之上的尘灰掩面到底是使他暗淡了几分。 苏长宁伸手取过一支箭架于弓上瞄准了他,他明知她们彼此之间是宿敌如今又箭矢当前,却威然不动毫不侧目凭什么还能这么镇定?念的是她不忍?苏长宁呵呵一声,那箭带着薄薄的**恨念纵驰长奔出去。 她是听不到他的一声轻轻叹息了,叹息声落良久也未躲闪,听闻嗖风掠过,一支白羽箭正嚣张的杵在他的礼冠之上,只可惜了其上一方价值不菲的碧玉。宁越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了擦汗,又猛地一扬手,那幅丝帕已在他手中随风飘落于地,他笑了笑似是洞悉了什么一抖缰已驱马折返疾驰而去。 “你说,刚才射箭之人,是对方将领苏长宁?” 那一箭池晏现在想起来还冷汗淋漓,苏长宁这一箭到底是徒有虚名还是手下留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非如此他们的大将军就此一命乌呼那仗也不用打了。 “不错。”宁越眯了眯眼,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应该是一座水库,高而狭长,像拉伸了的椭圆形状,方圆几百米,横嵌在两山之间,而他们的任务应该是保护水库,在不确定我军是否有伏击的情况下,不会冒然追过来。” “这么大个水库,地图上居然没有标注,真是不可思议。”池晏道。 “以我小时记忆,这里最多就是个小水塘,没有如此大的规模,怕是苏长宁近年所挖,二弟,明天安营扎寨,万不可在谷底及澜山,只能砍伐沧山荆棘,尽量建在高处,我看这落凤谷地势低下,的确适合水攻,而她苏长宁将原本自然形成的小水塘扩大修葺,一除了天干气燥时可解城中无水之急,二来,怕是在我大军来临之时,有要痛打落水狗的打算。” 未了,宁越又望了望沧山,补充道,“古来军事中要避‘天罗’确是有其道理啊,以这沧山中遍处驼骆刺,沙枣棘、仙人掌、情花,什么带刺长什么,结果只会是我们十万大军进去,出来就是十万只刺猬了。” “有这澜山和沧山的天险,所以说我们只能攻其城门,这难度,有点大啊。”池晏见南陵军确实没有追过来,才骂骂咧咧了几句,在四周转了转,望着连绵山峦道,“这沧山的荆棘,澜山的障气,倒真帮他澜沧城的忙,省了多少伏兵。” “她苏长宁屡出奇兵,很少按理出牌,我们万不可大意轻敌。”宁越催马前行,池晏却显得意气风发,“她真的这么厉害?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不过在我看来,当初无稽之战,被她掠去的常棣,也只不过是捡了我们北燕军的大便宜。” 已近黄昏的太阳在天上只有一个薄薄的轮廓,像是小孩子嘴巴里咂巴来咂巴去接近融化的糖块,风吹起地上的尘土、碎石子、枯叶,擦着马背上的人脸飞过去,生生疼痛。 无渊虽然没有教过当年体弱的宁越,但也一直行师侄之礼倾心相待,此刻闲敲落子,倒也有些许久别重逢之意,不过两人都是智者,自是知道满面春风的背后,将会是好大一场狂风暴雨肆虐的摧残。 对于宁越,无渊大师也早有耳闻,他在跟随宣王之后,因为年轻一度受到朝中他人排挤诬陷,无稽之乱后入位丞相,初出寡不服众又遭党人陷害,声名一直不佳,表面上他不去辩解又温和如玉,实际上羽翼饱满却又藏而不漏,几个异已接连因故被罢官或消失之后,朝中便风向逆转,他成了最为灸手可热的人物。无渊也自是知道跟这种人打交道,三分笑里七分刀,稍不留神,命便朽矣。 棋局上风云变幻无常,一如战事,宁越是那种不争一时一地之得失,只求结局之胜算,偶尔出险招,漏招,也能从容应对,化险为夷,观他之处世,机警聪慧,圆润深厚,不露机锋,遇事冷静,常常能使起伏跌宕的战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无渊看出了宁越棋中杀机,话中暗有所指:“风动与不动在天,棋动与不动在人,人动与不动在心,这心动人动,怕是这棋,也就没有下下去的必要了,恕老僧失陪。” 喝了二口酒,无渊拱手告辞,巍巍而去,余音被风徐徐吹来,“其实七国归一,也未必是坏事,还望丞相不要滥杀无辜,少些罪孽。” 这时的宁越与无渊大师叙旧一番之后,又在寺庙中连转了几道弯后来到了方丈室,此时月已升起,光芒温润,方丈室前栽种着竹子倒也清雅安静,宁越在门口行过礼后,道:“大师,今日学生宁越特来拜见问安……” 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却是一片沉寂再也无声了。不久有一个小和尚过来向着宁越一躬身道:“这位施主,大师身体有恙早已休息,不便见客,还望见谅。” 宁越的身上罩了一些孤意,然而那孤意中却不知隐藏了多少深意。宁越有些感慨的怔怔道:“大师到底是不愿见学生了。” 宁越在门口立了许久最后才是离开,离开后未曾多久那门却悄无声息的开了,长宁从门口只看到那一道离去的白色背影,四周的竹叶子一片片簌簌落了下来落得一地枯黄,他就踏着那些落叶身影里包裹着些许孤独。或许这一世,他都是孤独的。 “大师,你就真的不想见他么?”苏长宁折回过身,偷偷试探无心大师。 “本来连你我也不该见的,这算是最后一次了,你也好自珍重。” 长宁低了低头,这火到底是烧到了自己身上,但她又不甘心,她此次前来本想要带走寺中的僧人免以战火之苦,可是费了几多口舌也动不了无心大师半分佛心,在她走出门时,又回头问了句,“大师,你跟我一道走吧,否则我心有不安。” “出家人不惹尘事,自这尘事也与我无关,你且去吧。”无心大师打座静心,似也没有要再理长宁的意思,长宁猫了猫腰,悄悄的关上门,打算顺着后院直到后山悄悄的遁了出去。 然而她的步子却在那株雪梅树下停住了,这雪梅还未到开花的节气,枝头都冷冷清清的似是被遗忘在了角落。长宁就这样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笑,可不知怎么心底里就有一丝苦涩忽不可自控地长流而出。这种苦涩来得太过突兀都来不及控制,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在控制自己的,以让自己全身心投入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不去想旁些是是非非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好,甚至于都觉得自己该是忘记了那些傍徨苦痛了的,可这会儿一见雪梅居然又勾起了某些回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落凤歧元 第八章:落凤歧元 “你居然还记得这里……”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在晚风中飘过来如是虚幻,长宁猛然回头就见来人一身白衣融在月色之下也有些朦胧,一时长宁只觉如梗在喉硬硬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我要先谢过师妹今日不杀之恩。”那人的笑容温暖依旧如是记忆中的那样,长宁却猛然悟过来,哦,这是她的师兄,是来摧毁她家园的师兄。 “你不必谢我,只是我们之间就此也算扯平了。”长宁觉得自己像是头困兽,在他面前即疲乏又暴躁,但她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历声道,“你到底是回来了,还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所以你我兄妹情份已断,从此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说这些未免就大煞风景,辜负了如此良辰啊。”宁越却没有走向雪梅而是站在了放生池畔,他的手里拿着一小袋子鱼饵本来是要喂那几条鱼的,他逗趣着那几条围过来的鱼,说道,“长宁,敌人也是分几种的,那要看在你心里这个敌人占几分位置,有时候一个敌人会不小心就在你的心里攻城掠地,占了全部,做这样的敌人也是好的。” 宁越的这种理解深深锲入她的心底甚至让长宁有几分错觉,但她还是清醒的,她折了一枝梅枝走到池边去蹲下,伸手任那梅枝在水里一搅,那些鱼儿便都跑了,长宁指着那些鱼道,“你看,跑了不是?连朋友都跑,还别说是敌人了。” “长宁,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无趣了。”宁越故作恼意。 “对你来说,也就只有行军打仗运筹帷幄是有趣的吧。”长宁盯着那一池层层漾开的波纹,冷不丁说道,“嗯,说说你打算怎么攻打我澜沧?” “无可奉告。”宁越又悠悠的往池子里撒了些鱼料。 “小气。”长宁又用梅枝搅了搅水,有些赌气的偏不让那鱼儿过来,“什么都无可奉告,你大概是我见到的最小气的人了。” 宁越突然手腕一动,就去抢那梅枝,“你跟那些鱼生什么气啊,人家也怪可怜的,还没吃饱呢就在这里被你给搅和了。” “你对这些鱼那么好,你怎么不考虑考虑那些天下苍生啊,他们可是生活在你亲手造成的战火中无依无靠无吃无住的,你就忍心了?”长宁站起来更是气了,偏就不能遂了他的心愿要把那梅枝抢过来,料不想宁越突然就一松手,长宁就直直的栽那水里去了。 这池子原本不深但这些年天气干燥,为了蓄水便挖得有一人多深,长宁不会游水这会儿在水里胡乱的扑腾着,想开口喊救命但张口便又呛了几口水,宁越在边上看着只是皱了皱眉,他也没有急着去救当是看好戏似的看了一会,直到长宁再没有力气扑腾了他才跳下水去,“看在你今日不杀之恩的份上,估且救你一命。” 长宁有些迷迷糊糊的由着他搂着往岸上游去,忽然她感到有人在拍着她的脸在说些什么,当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趴在他怀里,而他也正在说着气死人的话:“苏长宁你醒醒,你太重了,我托不起你,你自己往岸上爬吧。” 长宁一把推开他,用手臂支撑着浮在岸边,脸上有一点小小的羞涩,“谁要你救了?谁要你救了?我自己能上来。” 这边的声响到底是惊动了侍卫,正往这边赶过来,宁越摇了摇头,身体一跃出了水面,坐在岸边上衣裳湿湿的就这么瞧着她。长宁瞧到那边过来的侍卫知道上不了岸了,忽就抓着岸边的水草,整个身子贴着岸边沉入水里。 “大人,这边好像有什么动静,该不会是……”桑菩过来问着,就见到宁越身上的湿衣正滴答着水,不由犹豫了一下。 “你们且退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宁越也不解释,桑菩盯着水池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他走了几步宁越又唤道:“给我拿件干净的衣服来。” 待桑菩走后长宁猛然从池子里冒出头来,那一头秀发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贴在她的脸上,脖颈处,长宁抚了抚脸大口的喘息着,“真是要憋死我了。” “所以说今天你是来错了,你休想从我手中带走这些僧人。”宁越躬着身子向着长宁趋过来。 “我真是奇怪,像你这么恶毒的人怎么老天不收你,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长宁恨恨的说着,她本来也想上岸,泡在这水里也怪冷的,只是她抬头看了看宁越又看了看自己裹在身上的衣裳,便又往水里沉了沉,只露出头和两条手臂在外面了,而宁越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笑意澜珊的盯着那湖面,一到风起时那湖水便荡漾开层层的涟漪,而湖中的那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长宁伸手够着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梅枝,她用那梅枝捅了捅宁越,“喂,你就不能避一避嫌么,非得等我把话说开。” 宁越是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摆脱开冗务,在这里坐上一坐追忆一下往昔,这边雪梅树下的草总是很绿,即便是秋天了还有绿意迸发出来,如是一种炫耀,幼时他和长宁最喜欢这里常常在这里打架打滚,在那雪梅树上爬上爬下,这里的花啊草啊大概都受过他们的催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大概都落着他们的笑声,只是再度回忆起来这种笑声也就渐行渐远,不复再来了。 宁越没有说话,长宁突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桑菩捧着衣服过来,长宁连忙又躲到池子里,等到长宁再次探出头来时,这岸上已经空荡荡的只有她和他留下的那件干净的白衣裳了。 不远处的灯笼火嵌在天与地的交界处,散着暖红暖红的光。 傍晚时分须臾唤了池晏与庞即过去歧元寺中喝酒,两人过去时正看到须臾纵马也正好到了歧元寺门口,手里都还攥着马鞭子,那鞭柄上镶有珠饰,另一个手上戴着大大的翡翠搬指极为打眼,这会儿须臾有些气喘吁吁对着两人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体力实在不行,才骑了一柱香的时候,这全身都不得劲儿。” 他说这话时也不看池晏和庞即向他行礼,只是一双眼盯着寺庙木柱上的两块坚牌,只见那桐油漆就的木纹有些隐隐裂开,这上面的联子也看不太清像是风吹雨打有些年头了。他们贸然闯入只觉一逢湿意就被他三人带着裹挟了进来清清冷冷倒让人心神一爽。 池晏和庞即有些奇怪这公子打得什么主意,喝酒赏月弹琴赋词都不是他们所在行,难道有什么战争上的事需要商讨?可这商讨为何要到这歧元寺?而且也没叫上丞相? 寺庙内似有琴声飘飘渺渺,方才示出一点峥嵘之意可一忽闪即不见,像是随风去了,池晏疑似自己听叉了不好意思入了座。庞即五音不全对那音律全然不懂,这和尚庙内一飘而过的琴声也自是没放在心上。 “难不成这寺中还藏有女子,有如此绝绝之才技。”须臾也听出一点余音,语意里不乏调侃。两人看了一眼须臾,这人确实好酒,那身华贵衣衫上虽然散着酒气,却也气质超然未显潦倒之味,神情还镇定。 “今日无他事,就是来喝酒,而且要喝得痛快。”须臾给自己倒了杯酒,那酒液乌黑乌黑的,像是六月天放在太阳下暴晒十多天已经变坏的酸梅水,须臾将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知落桑酒,今岁谁与倾。色比乌泥犹甚,香同甘露永春,哈哈,这酒好哇,可是有名的……” “落桑酒?”庞即和池晏虽不善酒,但也懂酒,这酒确实有些年头了,据说是在天祁王朝败国之时从国窖里挖出来的,一共只有十坛,出自酿酒名师祝渠之手,据说喝了的人心中脑中只有酒意十天半月都不会醒,当然这是夸张之处,但也足见酒劲足。 说到曾经雄霸天下令八方臣服的天祁王朝,在经历辉煌的五百年盛世之后,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没落了,据传各地七王联手揭杆叛乱,又有说是内中逆臣痛下杀手,导致原本民顺风调的天祁王朝于诚庆帝十三年一朝分裂,这才造就了一个七国群雄辈出的时代。 初出十年,七国达成“边贸”协议,倒也和平共处,大有洗褪人间战火,忘掉前尘旧川之豁达。后来野心家楚文王拉下脸面撕破协议,至此陷七国于战火,陷民众于苦难了。 这一夜宁越做了一个梦,而且是个重复的梦,他这一生这个梦做了大概有四五次,而且都是在这歧元寺,他迷迷糊糊的进入梦境似是看到有几个人骑着马在匆忙的赶路,周围的环境混乱但他还是能看清这应该是在落凤谷,领头的那个男子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心思混乱。 “老爷,老爷……”身后有人在叫他。 那个领头的老爷停下马来看了看四周,前几日下过雨,那泥泞不堪的小路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皇宫里进进出出皆是冠盖之辈,他都隐居了如此久还能被翻找出来,看来要将他一家赶尽杀绝的念头是日渐滋长,这一次这一难怕是逃不过了。 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位壮汉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原本也是骑在马背上的,但那马许是跑得太久太累现在一气儿不吭倒在地上不动了,老爷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从马上下来将婴儿与马鞭还有身上尽数盘缠都送到年轻人手里,又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痛声道,“公子日后就交与你了,好生待他。” 太阳已经落山原有的那么一点刚烈辛辣都不见了,只留了黑漆漆软弱弱一片混沌,那小伙的眼泪他只当没瞧见,一拍马背,马趑趄着在泥泞的道路上飞奔起来。 老爷站在那里,他已多日没有刮脸,薄薄的上下唇全是初初露出的髭须,青茫茫一片用手一摸扎人的很。这山道上有一个山洞他也顾不了多少一头钻了进去,众人捡了些干柴握了握腰间的剑对着火堆苦苦一笑。 半夜,阴冷冷的空气似乎显出一丝异样。山洞口放哨的壮汉想要俯身一探究竟,身子才出来半个便见明晃晃的一刀落下,身首异处了。另一位壮汉刚要喊叫喉口便被捏得死死的,片刻儿便软趴趴的倒地脸上无一点儿血色。 洞内的火尖儿轻轻悠悠散着暖气,老爷突然睁眼一抬,就瞥见他特意放在边上的一瓦子水轻轻颤动,寂静空气中的鬼气诡异似乎也比平时更重了些。老爷身边的一位壮汉也醒了,他的武功还不足以翘楚四海拨得头筹,但他的目力只怕天下还无人能过之的。他连打了几个火折子扔出洞外,照亮了一点山林中人畜少经的羊肠小道。 火才熄灭,洞口便传来破壳子般嘶哑的声音:“那东西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老爷身边的壮汉冲出洞去,洞外乌鸦鸦的足有百余号人,知是躲不过便什么也不躲冲过去便是一阵挥斩,他的身姿纵横交错,长剑来去,三颗血淋淋的脑袋便咕噜噜滚至一旁。其余壮汉闻之也加入战势,可奈何对方人多且都是宫廷内的高手输赢高低立见。 “住手。”那老爷冷冷喊了一声,这些人自持位高势重全无避忌全力以迫,他也不想再躲下去,不如了结了,了结了便安份了再也不用见到这暗地里的险恶之争了。 “你想通了?”破壳子声音慢慢响起。 “你们想得到的我未必会给你,但有一样东西你们可以拿去复命,至少还可以有个交代。”老爷毫不留恋的用剑在脖子处一抹,倒下去时他的呼吸一紧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但他的脸上轻轻浅浅像是浮起一丝笑意。 大概到了明天,他的肉,他的骨,他的五脏六腑都便宜了那些野狗,但这,又有何所谓呢。 梦至此宁越猛的惊醒过来,这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丈室内无心大师打座诵经一心向佛,窗边微风轻拂影儿绰绰,他脸色平静只用眉稍扫了窗外一眼,那经依旧朗朗澄明。这一阵子屡有人来扰他清静,他便将自己禁固在了此处大门不出。其实宁越来时这门扉轻掩,但未得无心大师应允他也未曾入内半步,只门里门外一声相叹。 但此刻门却被推了开来,入内之人非本寺僧人也非宁越一行,此人一身黑衣,身材宽胖却是从从容容走了进来,无心大师忽有一根眉毛让人难觉察地一挑,他虽是僧人但屡被人打扰心下烦燥这时见了黑衣人不由嘿嘿一笑,“施主有何求?” “无心大师可否还记得二十四年前的事?”他斜睇了无心大师一眼,忽也张口敞声笑了起来。在大师身边的蒲上坐下,语气轻轻,如话家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帝都来客 第九章:帝都来客 圆脸、扁鼻、腿粗短,耳小、眼大、那只波斯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从苏长宁身边窜过去,抖动着一身飘逸长毛,站在城墙之上,它的毛原本是白色的,有点贵族气质,只是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打滚了回来,一副灰溜溜贼兮兮相。 长宁自从打探消息回来就没见过这只猫,现在它居然对着长宁呲牙裂嘴,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抗拒样,长宁不服气,这只猫是她从和墉城中带过来的,取名“桃桃”,长宁觉得该叫它“逃逃”,这只猫,老是逃,一溜就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就是这副该死德性。 长宁在帐中闷了个短觉,又去澜沧城大街上转了一圈,这几日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打点了些家当,扶老携幼,在南门大开之时潮水般涌向问天府,其中夹杂着几队巡逻的士兵,几名校尉骑尉跨着骏马,在大街上连营里来回奔走,指挥若定。苏家军中有一定数量的兵士都是从当地百姓中挑拔出来的,这一大战将即,举家避难,这军营也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一些为人父母纷纷携着鸡蛋,或者带一个衣包,来看望军营中当兵的丈夫、儿子、父亲。苏长宁从这些人中走过,有年轻的妇人抱着刚刚断奶的孩子跟着丈夫抱头痛哭,也有未找到亲人的白发苍苍的老母坐在地上,抓一把尘土紧紧握在心窝口,老泪纵横。也有沉默的父亲将一蓝子鸡蛋交到儿子手上,嘴张了几张,却是一句保重的话都说不出来。离别之愁,总是容易让人伤感,泪水总是先于话句悄悄的流下来,这一别,生死未定,再见面的机会怕是不大了。 吴娘慢吞吞的过来,这一阵不见竟也老了不少,欲行下跪反被长宁制止,她拉着长宁的衣袖呆呆的看着就像是在看她在沙场上死去的儿子。她的眼里有一种淡淡的无畏,但那淡淡的无畏下却又掩了些无尽的悲伤。 军营口,有人抬着银两正在发放,苏长宁一问,才知是莫闻人下的命令,凡是家中有服役的按照人头每人给五两银子。苏长宁冲到莫闻人的营帐里,礼拜见完,道:“莫将军,这银两……” “怎么?我没有权利发放么?” 营帐里有些清冷,莫闻人走到自己的案几前,取出冻着的毛笔搁在炭火盆上慢慢地撩。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告诉将军,您实在太体恤民心了,是个……好官。”苏长宁看向莫闻人,他脸上适才一脸倔意这会儿被她一激倒也全是光芒,一时间竞也生出文武不仅相欺其实也可以相敬的恍惚来,长宁走过去,看到莫闻人案几上放着几张白纸,“将军,这是……” “还能有什么?催兵。” 苏长宁揉了揉鼻子,出了营帐去了城墙,虽然这些日子加强了兵力但总觉不踏实,好像家里的门大开着,随时会有一大拔强盗进来肆意抢夺一气。 夜空很是深邃,总是让人容易生出愁肠。站在城墙底下,长宁手抚着这座饱经摧残却仍显刚毅的建筑,它就像一位老人,阅尽巍巍群山,听倦呜呜风声,见证着血雨腥风,世面变迁。 转悠半圈,长宁觉得口渴难耐,嗅嗅鼻子像是寻着了水源,城墙底下的大铁桶里装的凉白开,用碗一舀,正喝得清凉爽快,长宁就听得“喵”得一声,那只波斯猫从城墙上一跳过来,停在她的肩上,水呛在她的喉咙口,让长宁要死的心都生出来,咳嗽、喁吐、眼泪、鼻涕的,就这样了还不忘张扬舞爪着去扯早已犯案逃跑的猫,一边念念威胁,“你这只臭猫,被我抓住了非打断你的腿。” “秋到边城角声催,烽火照高台。击筑高歌凭栏笑,此兴悠哉!”那声音高昂有力,苏长宁循声望去,几盏幽幽暗暗的灯笼下站着一个男子,神色明灭不定,却也好看。 “在下是幽川十五城巡察使周策,奉墨王之命而来。”来人自报家门,身后跟着的莫闻人却是面色颓然欲去离去。想来也是,巡察使巡察到自己地盘哪个还乐呵呵的能笑得出来? “周大人好。”长宁脸上浅浅含着笑意,有一种笃定的神情那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都这个时候了,周大人还有心悠哉,真是佩服。” 只听周策也笑道:“都这个时候了,都尉大人还有心跟猫过不去,我也真是佩服。” 两人各自望着,突然就笑起来笑得有些不知所谓却又意犹未尽。这个周策长宁早有耳闻,此人出身七都,十八岁高中三甲进士,现任光实禄寺卿,今年二十七,从三品官职,其父是南陵朝中御史大夫周赐,位居“三公”,家族显赫。周策一向平淡可那一句里突现的亲和之力却让苏长宁再也忘不了。 此次前来,周策随身带了一队翼龙卫,长途跋涉,有些劳累,周策便唤了他们先去休息。苏长宁瞧了一眼此番离去翼龙卫一行,心里有些纠缠,这个时候来澜沧,谓之督战,恐非如此简单。她不是什么文人学士也不以清高自命,只是作为澜沧城大千守卫军中的一员,对于这世路有着自己独特的洞澈明达。 营帐之中,秉烛夜谈,除了莫闻人有些不满墨王派周策过来督战的动机,长宁倒是无所谓,他显然是个超出预料的存在,态度不卑不亢,距离不远不近。 三人说起目前形势,长宁作了简略汇报,周策开始笑意消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时南陵四十万大军还蹲在东境蒙都与西境御陵,与所谓的‘敌军’相持,而一路上又连起战火……周策摇头叹息,这一路过来,他已把战争的份量加到自己脑中,那在火中焦灼的黎民更重更深的印入了他的心底。 “周大人能否说说朝中之事?”长宁突然问,周策叹息声更重,那神色就好像四周都是血泪斑斑的匕首,扎得他一颗心百孔千疮,沉默许久才道,“你们虽身不在朝廷,但有些事,还是会有耳闻吧,墨王信任因镇压叛民起义而获宠的宦官连数,连数向墨王提出征伐上黍,墨王好大喜功,一心想要建立超过勤南王之功业,不顾朝中大臣李纪,叶京来,甚至黄战的死谏,于去年对上黍出兵,然南陵国室**,边陲将士久耽逸乐,府库乏于犒赏,主将连数不学无术,不知上黍跟衡夏这二个相对较弱的国家早已订立生死盟约,以致两面受敌,南陵节节败退。” “这事我听说了,想我南陵将士因那次毫无目的进攻死伤无数,实为不该。。。”苏长宁叹然,帝王无能,付出万千将士性命换来这一悟却又如此之痛。 周策又说,“战后黄将军提出整顿军队,防侵备战之议不予理睬,墨王依旧沉缅声色,怠弃国事,荒于政务,李大人,叶大人等一干正直之士联名上书弹劾连数奸邪专横,丧师辱国,墨王大怒,欲治其人之罪,幸得黄将军从中周旋,从旁力阻,才只对二位大人处罚俸半年之罪,自此墨王越发疏远忠义之臣,又后因政见不同,朝堂之上屡屡开战,得罪了奸侫董氏父子,再加上连数从中挑拔,墨王终于以“专权凌上,妨碍圣听”之罪革去黄战大将军之职,令其家中面壁思过,直到近日,听闻衡夏军攻其东部边境蒙都,当时出任蒙都郡守的连数听闻敌方二十万大军压境,居然弃蒙都与城中军民于不顾,只身仓皇逃回和墉城,墨王无耐,临时授命原黄战旧部范先贤于蒙都抵御边防。” 说到这里,长宁突然看了看莫闻人,莫闻人半张脸埋在胡子里,半张脸隐在火光中,瓮声瓮气的说,“你别看我,我不是他连数,至少大战即将还没有逃跑嘛。” 长宁那只波斯猫喵着步子过来,在边上轻轻叫唤,长宁也无心理会,内忧外患一大堆 ,也就在昨天白天,她还在水库前看到了北燕的宁越,池晏,知道对方大军将近,水库也已暴露,城外只有区区二千多名士兵,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前去支援,只是悄悄下了军令“不可硬战。” 半夜时分,落凤谷中一阵燥动,五千多名北燕军身穿皮袍,策马小心穿过山道夜袭澜沧水库。校尉雷点奉苏长宁之命开匣放水,一时间水库之水一泄而下,几时风云变幻,天之将晓,北燕军被淹人数死伤百人,而南陵军也于乱箭乱刀之下死数有百,余下士兵匆匆撤回澜沧城。 雷神左臂负了伤,这在战场上是常事,莫闻人对雷神刮骨取箭头咬牙不吭一声极为敬佩,雷神说他少见多怪,他是雷神他怕谁,仅管说这话时汗如雨下,苏长宁揉揉自己被雷神差点掐断掉的手臂,转悠到莫闻人身边,“将军,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和骄傲吗?” 莫闻人不语,只是严肃的板着一张脸反问,“那个水库,其实没有守的必要,相对于十五万大军,淹死些士兵简直算不了什么。” “将军说得对,只是我意不在淹人,而是大水过后,谷中淤泥成片,泥泞难行,无处落点,他们唯一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便是沧山,此时正是秋干气燥……” “我明白了”莫闻人一拍大腿 ,反应的有点快,“原来你当初建这个水库,目的不在水攻,而是火攻?” “都尉大人的确是领兵打仗之神人,建水库而用火攻,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周策以手放在胸口,行了个礼,以示由衷敬佩。 苏长宁倒也像个小女孩一般挠挠头羞涩的笑,“其实这个计划只是下下之策,我怕大火烧山,会及至整个蛮岭山脉,到时,只怕土地更是贫瘠,山中又无所出,这里的生存环境会变得更加恶劣,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用这个计策。” 长宁重新又作了简短的战略部署,大家分头行动,赶在北燕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做好准备。 营帐中摇动的烛火,苏长宁的意念里却觉得身后有一个人站在,隐于幽幽暗色之中。这人穿着盔甲,身量很高,槐梧有力,整个人线条笔直如同一把出了鞘的剑,还流露出一种蓄势待发,镇定自若的神色,还有一点点冷,一点点酷。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打算吓死我?”长宁开了个冷玩笑。 “都尉,请把这次任务交给我。”此时的商谊不像个太监,剔除了话语中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只余浑厚有力,字正腔圆之势。 商谊走后,长宁正欲走出营帐,这时哑狼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玉簪子,他指了指长宁又指了指营帐,似是在告诉长宁他进来时发现有人将这只玉簪子插在了营帐上。长宁将玉簪子拿过来,细瞧之下却发现有几分熟悉,似是那日她跌落放生池遗失于此的那只玉簪。 哑狼的身影悄然隐去,长宁握着它好久好久没有出声,她慢慢闭上眼,只觉得四周全是黑暗,而她点燃了一支银烛,那烛焰亮起她发现自己处在一处暖阁中,陈设当真富贵温柔。在阁中有一个男子一身白衣眉目分明,温润细腻,他正望着墙上的一幅画,那画中似乎是个女子可她并不看得真切,他见到她来,突然就伸手轻轻把墙上的那副碧纱重又拢起,低低一叹道:“醉是雪下梅,相忘两相忘。” 那就两相忘好了,长宁猛然睁开眼,步出营帐时外面已是清晨了,看这个边陲小城散着一些明黄色的尘土气息,偶有几朵小花倔强地开着,添了些苍桑之感,澜沧城上下将士连夜运转,此时暖阳初曛使得本来疲惫的身子重新养足精气振作起来。 看起来一切秩序井然,然而苏长宁心里不踏实,十多年戎马十多年流离,从未像此刻这般,焦虑的等待着残酷命运的到来。 日落时分,北燕军果然到了澜沧城外,一如苏长宁所料,他们在沧山脚下地势稍高处安营扎寨,聚集着黑压压的人头,如同虫蚁蠕动,苏长宁上了城头,城中的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只留着几许孤零零的灯笼之火隐约可见,城外,沧山像只刚刚打架打残废了的刺猬,有刺,但无力伏在一如待宰砧板的灰蒙蒙苍穹之上,澜山则依旧是那戴着面纱的少女,娇羞含笑的,望着即将触发的战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一触即发 第十章:一触即发 哑狼站在长宁身后,十几年如一日,这让长宁稍稍安心,已是此去经年,往事却历历在目。 长宁自幼被两位师傅泡在药桶中,每天五个时辰,一泡便是五年, 为的就是打熬筋骨,伐毛洗髓,熬炼身体。后来她开始学习奇门兵法,排兵布阵,学习刀戟枪斧,骑射马术,光阴荏苒咬牙坚持倒也算是过得飞快,到了十岁那年,苏秦开始派任务,守门,巡城,放哨,举处皆是男人的营地里没人愿意跟一个女流小屁孩子搭档,倒是开她玩笑,看她笑话,骗她军饷的人多得司空见怪。长宁也不恼,只是将从无心大师处学来的战术,第一次运用在这帮老兵痞子身上,一招深入虎穴,打入“敌人”内部,经常跟着一大帮子男人们屁股后面打转,一起赌博耍懒,喝酒打架,唱歌发酒疯,赌博输得惨不忍睹,但这打架却是打出了威名,虽然未必次次赢,但对于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已经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哑狼当时在军中是个低级士兵,和那些咋乎乎的男人不一样,从不说话,眼神也总是忧郁,当年哑狼二十岁,被苏秦唤着带苏长宁外出打探消息,遇到狼群,哑狼居然凭着几声狼吼与那群狼混成一团,狼眼里的亲切似是见了亲人,自那时她才知道哑狼一出生便失了双亲,是被一窝狼群带着养大,值到他六岁那年被一个老兵收养才别了这种野外的生活,但他哑狼的称号便在军营之中流传开来,甚至大家都不记得他的姓名,此后十几年,哑狼便站在长宁的身后,屡屡在死亡之带上并肩作战,将她从绝境无望中救出。 军旅生活清苦,将士们常常会暗地里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比如取个外号,雷神、太监这些个称号都是拜将士们所赐,而苏长宁的波斯猫是哑狼取的,这些年下来,她已经能够看懂他的手势,他说她和她养的那只猫一样看着温顺却又爪子锋利利的,常挠人心头之恨。可苏长宁却并不这样认为,南陵国宗制严历,女子不得入朝为官,虽然会有一些微末小吏的职位留给女子,但能有小吏职位的女子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苏长宁虽然是个例外,其中阻隔辛酸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如此,那个她用无数战攻堆砌起来的将军之职,可惜现在也给弄丢了,怕是朝中那些大臣们是高兴的要死,再也不用跟一个女子共出入,行尊礼了,如此,哪还有一点锋利的样子,只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长宁笑笑,不再想这些浮华之事,一边吩咐道,“造饭,吩咐炊事兵,晚饭做丰盛点,让士兵们都吃饱喝足了,好有力气打仗。” 士兵们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黑暗深处。这时,只有闪闪烁烁的几盏巡逻灯火和偶尔响起的几声梆柝之声,不时打破这澜沧城的宁静。有时候,也会有一只狗在吠叫,激得更远处几只狗连绵呼应,好久才会吠声渐息。过了一会儿,呜咽的风中又有了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小异响,好像城中的房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还有一种送终虫低扬婉转的吟唱,按着迷信说法,送终虫的鸣叫,意味着人之将死,大限将至。 一声沉重冗长的吱嘎声在夜空中幽幽响起,有人大叫着不好,“护门小城被打开了,澜沧城城门被打开了。” 早就蛰伏于夜色的北燕军从四处潮水般涌过来,骑兵领阵,分前中后三军,前军往两边一分,中军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北燕将池”,带着沉沉的杀气向着城门扑将过来,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铁蹄转瞬间便踏入了护门小城。 商谊是此次战斗的指挥,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后的士兵依次有序燃起火把,把黝黑的天空映成了一张红扑扑生动的脸。城门之外,设有半圆形的护门小城,与两侧城墙连在一起,护门小城上开一个小门,敌人想要攻城门则需进入护门小城,但护城小门地方狭小很难展开攻势,而守方可以居高临下四面射之,有如瓮中捉鳖,墙上交错开设两排孔口,供射击和刺杀之用。而不论是护门小城里,还是澜沧城外城,内城的主街道上均布满拒马,鹿砦、木蒺藜,和几排名为“参连织女”的铁蒺藜。外城的城墙之后,遍处木桩,两头尖锐,牢牢深入地底之下,围成一片让人望而生畏的防护栏。防护栏后是有经过改装既是挡板又能防箭的战车,一一连绵相连宛如城墙,只是每隔百步设有门,方便出入退守。战车后是射程最远的踏弩和腰弩队,他们后面是臂弩队,每3排弩手后面有一排大盾手,一排长戟手做掩护,各排各列之间均有走道以备出击和后退,一直绵延到各街各巷。而城墙的二侧,都立有两丈多高的飞楼,飞楼上有旗手,号手和瞭望手。 商谊观察着战场,首批冲进护门小城的北燕军骑兵中招,护门小城里从沧山是弄过来的荆棘堆积如山,一时马匹嘶鸣,骑兵滚落,队形大乱,商谊手一挥,城墙上的弓箭手一时间百箭齐发,向着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北燕军射击。 北燕军后面的步兵以锋矢队形逼进,几人推动的大盾并列在前,以作掩护后面的步弓手仰射,大盾间隙的强弩队也得以勉强行进,进入200步的强弩射程之后两边开始对射,那箭簇和弓弦回弹与空气相互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一个个士兵的生命倒下鲜血横流却又令人血脉贲张! 敌人的十多辆蒙着牛皮的冲车正进入护门小城,把防护桩冲开,后面的敌人冒着连绵不绝的漫天箭雨,拖着铁耙犁把荆棘和铁蒺藜拢成一堆,为后方的人马开道,他们也知道苏家军历来作战英勇自己要面对的是虎狼之师,但似也无惧意,按部就班拔除拒马,一时之间深深打入地底的拒马旁边倒下了不少北燕军。 无耐整个护门小城,澜沧内外城中各街各道都布满了拒马,鹿砦、木蒺藜,削尖的木桩,铁钉子,还有从沧山上砍过来的长短不一的荆棘,根本无法彻底清除,人马均是难以前行,以致后面进来的军队只能踏着前人和马匹的尸体,才得以前进分寸,又腹背受敌,箭矢如雨,死伤无数,但仍有一小部分人拖着满身刺伤入了澜沧城,战车后的南陵踏弩、腰弩队一时间弩矢齐飞,北燕军顾得了脚下荆棘,顾不了前方箭弩,根本保持不了队形出不了分毫力气,弓箭手勉强对抗,到最后也手忙脚乱丢盔弃甲者无数,领军的小将徐方身下的战马仰天长嘶不停,定是中了拒马的套子,又看着身边堆积起来的尸体无法前行,原本以为混于南陵的奸作趁夜开了城门,就该是北燕军长驱直入的时刻,料不想南陵留着这招请君入瓮,弄了个伤亡惨重得不偿失的地步,不由长枪一挥咬牙下令撤退,商谊一见哪那么容易让这帮王八糕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他叉腰来回走动,每到战争时便会下意识的翻着白眼儿,亲自领了一队士兵从后切入关闭城门,让那帮龟鳖孙子留在这儿吃西北风。 失去后面自家军队源源的支援,又被切了后路,不比来时鼓点铿锵,真是败来如山倒,北燕军中一片狼狈,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却发现一时之间澜沧城中灯火全熄,南陵军的弓弩手、大盾手,长戟手都后退而去,借着夜色消失不知去向,徐方领着余军在城中四处窜动,时不时被从门中伸过的镰刀砍了马脚,或是被人从马上拉下来,鲜血淋漓,或是被人用长矛从门眼刺出,那些可怜的家伙脸色憔悴,眼里流露出内心的恐惧,在四周同伴的悲叫声中像是中了风似的痉挛起来,然后慢慢死去。 小将徐方也未能全身而退,在内城中转了几圈,不知怎么就狭路相遇商谊,双戟对大刀,商谊此人善用戟,直刺,横击,奋扬俯仰,身兼五兵之利。商谊曾靠他的一双大铁戟和非凡的勇猛气质,几次救澜沧城于危难之中,也可谓是名声显赫、战功卓著。 徐方自然要抵死相迎,一句纳命来尚未说完,商谊已经飞身下马,插上双戟,取短戟十数枝,夹在手中,商谊飞戟刺之,一戟出去,一人坠马,并无虚发,立杀数十余人,徐方身后小兵一见,立马弃了徐方,四散逃去。商谊旋又飞身上马,挺一双大铁戟,冲着徐方飞过去,双方短兵相接,一剁,一刺,一勾,一探或是一挂,几个回合下来,徐方的脑袋移了位,搬了家。 第二天整理战场,收受北燕军死尸五千,降兵三千,战车弓箭盾牌若干。士兵们忙忙碌碌,割首级忙得不亦乐乎,南陵国重视军功,只要一个士兵在战争中杀死两个敌人拿首级报功,二个首级一个爵位,同时他为奴隶的父母可以当平民,伙食上,三级爵位的士兵每顿有精米,两级爵位的士兵吃的就是粗米,没有爵位的士兵吃得饱就算不错的了! 苏长宁为这些死去的将士默哀。感叹世道无常,生死只在朝夕之间,就连素昧平生的人都相互仇恨,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一个简单又卑微的理由,能够支撑着活下去,这便是战争,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具冰冷冷尸体的战争。 “苏都尉,这些死尸,你打算怎么处理?”周策敲了敲昏沉沉几乎一夜未睡的脑袋,过来站在苏长宁身边,“这些死尸城里不能埋,太容易引起温疫。” “用他们的战车,把他们的尸体给宁越送过去,我的一片心意,就算是当作见面礼好了。”秋日早晨的阳光淡淡的照进城池,温柔的撒在脸上几乎感觉不到,长宁懒懒的伸了个腰,就看见莫闻人在四处转悠,转着转着就转过来,对着长宁拱手道,“哎呀,都慰,这一场战争,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这些天我是夜夜做梦都梦到北燕军的马蹄声,真是一夕数惊,心胆俱丧,就怕你是徒有虚名,担不得重担啊……现在,哎,我真是有眼无珠,想当初要晋你为将军时,我还在墨王面前极力反对过,说只不过一介女流……没想到,我现在,是一介女流都不如啊!惭愧惭愧……” “将军别这么说,这一仗之所以会赢,还有将军的功劳,现在南陵国库空虚,无粮发放,而问天府还能每月按时足额发放我们军饷,军库补给充足,才让我们平时有钱有精力做足这些防御工程,你看这些拒马,鹿砦、木蒺藜,铁蒺藜,弓,箭,盾,戟,枪,矛等,哪些个不需要军库的补给,哪些个离得开莫大人您的支持。”顶着莫闻人惊愕的眼神苏长宁轻松的笑了,手一指,“唯一不值钱的,便是这沧山上遍处都是的荆棘,是最廉价又实用的武器。” 三人站在一起会心的笑,身后便是战场这笑笑到最后便有些凄然,这时突然咕噜了一声,苏长宁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肚子, “我昨天晚饭就没吃,吃不下,这会儿终于有些饿的感觉了。” 巡完城,苏长宁回去洗了脸,对着一大盆子脏兮兮的水傻笑,都说女子爱美,即便不是绫罗绸缎,粉红胭脂,起码也得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端庄大气一点,哪像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苏长宁朝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的打了几个耳光,到底是舍不得下重手。 见到洗完脸、脱去战甲,卸去头盔的苏长宁,莫闻人,周策不由咧着嘴笑,长宁知道不怀好意,但也不恼,反正女人从军要恼要怒的东西太多,一个大脑面积都容不过来。 “直到今天为止,我才相信这个军营是有女人的。”周策神容清癯,正喝着一杯水,态度悠闲从容,看着苏长宁打趣道,“女人天生就是用来被欣赏的,哪是用来被摧残的,苏都尉一直在这战场上,也不是个办法啊。” “周大人此话不通,将军之才自是要加以利用,留在军营,保家卫国,不然浪费了多可惜,况且现在还有战事在身,哪容你在这儿挖墙角。”莫闻人生怕周策打了苏长宁主意,想把她弄到和墉城去,当个清闲小官,就此无聊无妄了却一生。 苏长宁正待说些什么,哑狼进来,在一张略微带刺的长桌上放了一盆子烤牛肉,几个馍,还有一坛子酒,外加指指划划。长宁扒过一个馍,咬了口,非常享受的模样,“哑狼说,上一个月正好是一年一度的野牛狂欢节,弄了许多上好牛肉,大家慢慢吃,尝尝哑狼的手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吃人狂魔 第十一章:吃人狂魔 帐外,苏长宁的小亲兵玉城正跟莫闻人还有周策的亲兵吵得不亦乐乎,吵着吵着就赌起来,一个要押三钱,一个要押五钱,还有一个底气不足的从裤兜里掏出仅有的一个铜板,嘴硬说以一敌八。三人挟着亲兵身份,大大方方站在帐外偷听。莫闻人抹抹嘴大叹好吃,吃完还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倒也不负众望,向苏长宁问起为什么当初她会认定那些个逃难的百姓,就是他北燕的先头兵? 苏长宁伸出自己的手,又让莫闻人和周策都伸出手来,放在一起比,“你们,看清楚了吗?” “一般百姓因为劳作,双手都会长满老茧,而当兵的手,一般是左右手的虎口处,或是食指处长满老茧,这是因为长期握不同的兵器所致,而且这些人入了澜沧城,并没有表现出与逃亡百姓这般的慌张惶惶逃往问天府,而是瞅准了一户人家悄无声息的住下来,可见其居心不良。便猜测其可能有军命在身,想趁夜打开城门,引北燕军进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苏长宁又道。 “你们看,我们都尉好一个将计就计,将那些人抓获,又派自己人徉装开了城门,结果就是被我们南陵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了,你们输了,乖乖给钱。”玉城把自己的一个小钱揣兜里,说着就要过去把另外二个小亲兵的钱没收过来,哪料小孩子赌气,窜通好了不给钱,三个人就闹僵扭打在一块儿了。 苏长宁拍拍商谊和雷点的肩膀,又在桌上排排放了三只碗,倒满酒,道:“两位校尉抗敌有功,这杯酒,聊表敬意,先干为敬。” “即便明日马革裹尸,都慰大人这碗酒,也是要喝的。”商谊的说话的语气又自动调节到‘太监’模式,不冷不热的来上一句,又不急不缓的一口饮尽。 “哎,你们这些人啊。”莫闻人轻轻呡了口酒,“整日死字不离口,就不能说点好话么,好歹也取个好兆头。” “将军,我们是粗人,只是做得了好事,就是说不了好话儿。”雷点豪爽的一口饮尽,也不当莫闻人是个将军,给自己又倒满酒,喝了两口,道,“管他呢,外面十多万北燕军压境,我们一万多人,反正横竖是死,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痛快。” 周策倒是听说军中战时常用大量酒来麻痹将士神经,借着酒意,促其英勇,杀敌立功,死而无畏,看来是真的了。苏长宁似是看出周策想法,将手中酒坛子一摔,碗筷一推,扯过一张地图,睨着眼看周策,“办正事。” 南陵国安十六年,天下还在纷乱中,但是局面已经清楚多了,蛮岭山脉以南被南陵占据,北部则是北燕的天下,如今北燕从边境全面进犯南陵,西线上黍、东线衡夏火上烧油,似攻非攻,等待时机在天下大乱之时分一杯羹。南陵西线之上,作为镇守御陵的镇远侯府乃是军机重地,所以时时刻刻守备森严。 城下大军压境,围而不攻,作为镇远侯的公孙玄也一直觉得奇怪,但自北线战火一起,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知是受了对方疑兵之阵,牵敌之计,这一月下来,双方各二十万大军就干着对望瞪眼辱骂恐吓的勾当,无一点实质性接触,昨日,他接到澜沧城的密报,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是,要撤军开往北线支援似乎也不太可行,那些上黍国的猴崽子们哪个不是长着千里眼,恐怕这边城里大军一拔动,那边马上就红了眼,攻城掠地翻他老窝秋后算帐来了。公孙玄有些苦笑,说是秋后算帐,上黍国平时是没少吃他的亏啊,原本这御陵,就是从上黍国嘴里抢来的一块肥肉,若是此仇都不来报,怕是上黍国也就是个秋后蚂蚱,只佩蹦哒蹦哒了。 料想镇守东线蒙都的范先贤也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公孙玄思索片刻,写了两封信,交由密探十万火急的连夜出城,交由范先贤和苏长宁。同时,天黑之际,又有十几骑轻骑兵有如破竹之势飞出镇远侯府,向东而去。 和墉城中,刚从朝堂之上出来的太尉李纪和右相叶京来差点闹翻,两人均一大把年纪,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揪着对方胡子不肯松手。旁人皆是奇怪,这两人平时关系不错,至少在治国之理举材唯用上分歧不大,现在又不知在何事上背道而驰。 原来,太尉李纪写了一份《御戎五策》,预备上呈墨王,料不想丞相叶京来先于他呈上了《太平五治》,其他四条不说,李纪只是对其中一条恼火,说是现在东西北三线均是受敌,敌之不过,不如不战,割城池而求太平,现观如今形势,墨王大概会采纳。 “不是‘大概’,是‘一定’”叶京来纠正,仍旧掇着李纪的白色胡子不松手,“现在五国皆战事,民不聊生,太需要修身养性了,失几个城池不是什么大事,丢卒而保帅这才是正理,等国内修养生息强大起来,照样可以收复失地,若足够强大,七国归一也不是问题。只是现在,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库空虚,举国无粮,军饷发不出,兵也养不起,实不宜战事,像你这种莽夫,大概不会知道只要一有战事灾害之患,城中食尽,斗米四十千,花果草根也会很快吃完,再然后便用黏土做饼充饥,饿死的人超过一半。最后,城中军队抢掠百姓到店铺出卖,然后就像对待猪羊一样将之驱赶、捆绑、屠杀、宰割,堆积的尸骨和流淌的鲜血布满了店铺,‘圆幅数百里,人烟断绝’,你看到那些连猪狗都不如的穷苦百姓,你不会感到愧疚?” 叶京来指的人吃人的现象,李纪不是不知道,这喜欢吃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常年领兵作战在朝中赫赫有名并深受墨王喜爱的浮骥将军,他喜欢把人肉叫做‘熟食’,他常派遣部将四处征兵,不愿者便屠杀之,他的军中不带米面,把杀死的人用盐腌起来,随军携带,作为军粮。传说有一次望元坡被攻时,城中粮草罄尽,守城军士就抓百姓到集上贩卖,专门派人杀戮他们,像屠宰猪羊似的,而匈奴也有一位勇猛异常的将军叫朱粲,更是一位著名的吃人魔王。当时游牧民族大灾荒,没有草牧可食,牛羊大面积爆发温疫,牛肉,羊肉,羊奶,马奶,牛妈等万钱一斤还买不到,于是朱粲乘乱起兵,屡屡进犯七国边境,捕捉民间幼儿蒸熟吃肉。在他的军队有一个规定,每攻下一座城镇,他就会传命把弱小的男女分给各部,需要时就杀着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噬树之蚁 第十二章:噬树之蚁 当然,这也是极个别的现象,想当年李纪和叶京来还联名进谏想治浮骥大逆不道之罪,然一来浮骥功高,二来省军粮,不用拖累朝庭,三来那些奴隶性命在墨王看来也确实如同牛羊,奏折便被一直压着,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一年后,墨王突然下旨,明令禁止全军吃“熟食。” 虽然叶京来站的角度不同,话也未必错误,但李纪还是不为赞同,揪着叶京来的朝服差不多要扯烂衣角,反驳道,“你有点民族气节好不好?战争又不是我们挑起,人家都快打来你家门口了,你难道恭敬谦和的把他们礼让进家?再说这吃人的又不是我,你跟我较什么真,有本事你直接找浮将军去啊,给我什么脸色?还有,现在南陵举国无粮,无钱打仗,弄到这个地步,你这个丞相也要担点责任,你就没有看出当年“以猎代耕” 是一场阴谋么?” 说起这以猎代耕,叶京来自是一肚子气,两年前,不知怎么就举国流传起一首歌谣,“种田的,缺米粮,晒盐的,喝淡汤,纺织娘,没衣裳,编凉席的睡光床。莫心伤,莫彷徨。为君指条大道去边疆,一张皮子一十两。”,以当时南陵的经济,一只动物毛皮就十两未免是笔巨大财富,远远超过农耕收入,开始时一小部分人偷偷摸摸干起了狩猎活,贩卖到北燕边线,没想到果真一手猎物一手钱,当场算得清清楚楚,于是这两年里狩猎的人相对活得风生水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入到狩猎队伍里,造成农耕荒废,无粮可屯。想当年叶京来还为此事专程写过奏折,但墨王沉于歌舞,不乐朝事,认为加重税收便可解决此等小事。然而,叶京来还是私底下动用自己关系,于各郡府,各将领,鼓励地方与军队自己种田,解决粮食问题,但到底,还是量小而为,无有大用。另一面,他又暗底下调查此次“以猎代耕”事件,方得知此事出自北燕国宁越手笔,为瓦解南陵后备,为如今的战争早了两年作准备,可谓阴险至极。 叶京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放开李纪,虽说作为一国之相,高高在上,但若得不到君王的信任,纵是怀有倾国之才,终是有些郁郁不得志。 见叶京来无话,李纪越说越来气,目中有忿色,冷笑道:“一味怀柔休兵,辱己求和,只会更加助长北燕军的气焰!到时屡屡进犯,年年割城池,我看我南陵那是迟早要灭亡。” 自是吵不出个结果,反让外人看笑话。只是不知怎么,就被墨王知道了这件事,命人请两人入宫赏花。 李纪在太尉府打转,有些摸不着墨王的头绪,他与右相之间本不是什么大事,朝堂之上立场不同,吵个嘴打个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只是到最后,连墨王都知道了这件事,自是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对整个国家的根基怕是极为不利,不由着就怪自己太鲁莽了。 到达御花园,丞相叶京来早就已经到了,坐在下侧喝闷酒,倒是墨王雅兴极浓,边上由宠妃雨妃作陪,下面歌舞助兴,墨王似乎是看中了一个歌舞妓,色迷迷的盯着也不顾喝得嘴角酒水滴答答的直往下掉,雨妃也没有露出醋意,只是附在墨王耳边轻语几句,就把墨王逗得哈哈大笑。李纪拜过墨王,于一侧坐下,与叶京来刚好相对。另外作陪的,还有董氏父子,御史大夫周赐,都在徉装饮酒,或是假作看舞,眼角却时不时的左右偷瞄,看人神色,分析风云。 墨王喝得脸色微熏,无心于歌舞,雨妃提出去游园,带上了那名被墨王看中的歌舞妓。此时正是十月,正是菊花吞艳时分,园里的菊花品种奇罕,一般难得一见,其中有一种独菊,看起来高大傲气,有半人高,节间均匀,叶茂色浓,脚叶不脱,花大色艳,让人看得雅性大发,诗意正浓。 雨妃扭着腰肢,倚着墨王笑目注视着他,忽手指园中一株树道:“这树遭虫噬了……” 墨王睁着朦胧双眼,手正抚着歌舞妓柔软小手,歌舞妓有些慌乱,想抽出手来又不敢,墨王被她脸上的红晕逗得哈哈大笑,咋然听到雨妃这么说,回头去看,果见花叶上有不少虫蚁啃噬过的痕迹。 “各位爱卿,对待这虫害,有何看法?”墨王指着此景问道。 众大臣相觑,尚未摸着头脑,不敢贸然回答,只有作为左相的董荣光,趋身附道:“此树虽为虫害,但也只要花匠有心不轻易放弃,稍加护理,剪去病枝,修整余干,施以养份,无需多日,它便又会蓬勃生长,开枝散叶。” 李纪静静听着,从这一问一答中似乎品出话中深意,他趋身道:“此树虫害在树干之上,修枝剪叶,并不能解决问题,达到既治标又治本之功效。”。 董荣光反驳李纪,“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同理一棵树的生命在于树根。只要有水、有土,有养料,有阳光,就会生机不绝,重现抽新发芽的一天。”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李纪越说目光越是清晰,“再不‘除害’,合抱之木亦将毁于蝼蚁之侵。” 刚刚还在哈哈大笑的墨王突然就从歌舞妓身上抽了手,转身对着李纪,怒目而威,“那依爱卿的意思,是不是要将它连根拔起,再种上一株新的?” “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李纪擦擦额头的汗,正欲解释,墨王已然丢下一句惊雷,“好了,不用解释了。我就知道我南陵迟早要灭亡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会说出口,看来你是等着盼着这一天啊。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将你和黄战一样革职为民,我还心安些。”说完也不看李纪,被雨妃几句话一逗,又咯咯咯的带着他的歌舞妓踏着夕阳而去。 斜阳一点点没入远天,留下殷红的一抹,毫不吝惜地披洒在这个刚正耿直的老者身上。纵是度了这些个年华,只是徒增岁数,未得一点睿智淡然,即便怀有悲悯与宽容之心,怎耐身处浊世而无余力。罢了……罢了…… 此事不久,宫中便四处流传起李大人将会被罢官之流言,同时,太尉李纪以年老为说辞官还乡了。 宫中望月阁一角,很少有人出入,雨妃居于一角,对着隐于白纱阴影之中的人说道,“李大人,端正阿直,人生无常事,历经三次大起大落,以七十之龄居太尉,也算是有所树,朝中门生无数,自谓清流一派。叶大人六十多,人也比李大人圆滑一些,不像李大人这般固执到死谏不成再谏的地步,凡事不求达到预定结果,只求尽到为人臣子本份就好,不会违逆帝王之意,属于心安一派,而董大人,一生左右逢源,屹立朝堂经三代君主无数大风大浪而不倒,门生故吏在朝无数,而周大人相较于其他三人属于较年轻一辈,年有四十七,沉稳有力有主见,不随波逐流,但也不锋芒毕露,在墨王面前比较讨喜,现在朝中这四位中流砥柱,我们已经除掉了李大人,叶大人这人好脸面,我已经设计他丑闻一桩,现也不足以为虑,这周大人也不太对朝中之势指手划脚,关系应该不大,只是这董氏父子……” 隐于黑暗中的人,雨妃叫其“朱砂”,只不过是个代号,那边朱砂幽幽叹道,“人人都道董大人弄权贪墨,七岁进宫,十年宫中行走,五十多年掌舵,以致朝中污秽成风,纲纪败坏,南陵多是这帮浊官们指手画脚,尸位素餐,给耽误成这副模样。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人正好可以加以利用,所谓利益熏心之人好买之。” “是。”雨妃回道。 “苏长宁之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墨王到底是对苏长宁生了疑心,已经派周策过去暗中调查,过些日子我再煽风点火一下,她这罪名,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雨妃有些得意自己的手笔,她是属于那种隐忍美丽的女子,一身水仙绿叶裙,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想来墨王也是这样被轻易勾了魂,宠之任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城墙上下 第十三章:城墙上下 歧元寺中,十二云骑兵之首桑菩端着午饭过来,宁越动了动身,这行军打仗在外也没有去注意繁文缛节,叫桑菩过来一起吃,两人凑在一起边吃边议事,桑菩向宁越报告,“我们昨天夜袭失败了。” “我知道。” 那日公子须臾请池晏庞即喝酒,说是喝酒其实是为调兵,但两人到底不敢擅自调动兵力以满足须臾邀功之心,于暗中对宁越如实相告,当时宁越只淡淡道了四个字:“如他所愿。” “大人派去的线人于昨天晚上飞鸽传书,说到目前为止有八个还在城里,并说了一些澜沧城中的情况,城里现在不管是白天夜间,街上都有步兵和骑兵巡逻,守城的主要兵力都放在北门一带。守北门的是商谊,城上滚木礌石石灰罐儿摆得极多,护门小城里全是堆满了这沧山上的荆棘,根本没法冲。南陵军现在查处奸作查得厉害,连日来除了那批装作难民进城的被捉之外,另外已经查出了三四个我们一早安排进去的线人,在城中斩首,首级就一溜烟的挂在城门口,向我军示众,另外……”桑菩顿了顿,没好意思再说下去,直到得了宁越指示,才又说道,“这……苏长宁说是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丞相,不久便到。” 提到苏长宁,小时可爱的小师妹自是与如今可以随意掌握他人命运的将领不可相提并论,可再如何终是有些遗憾,就像那些美丽的鲜花,漂亮的蝴蝶,再如何美好都会逃不脱揉碎于掌间的命运,他们,也不会例外。只是变成如今相对局势也非他所愿,一时间内心就有如落叶划过水面,仅管表面依旧风清水净,温雅淡然。 礼物自不会是什么好礼物,宁越笑笑,又询问了澜沧城其他各个城门的防守情况,对城中所存的粮食,柴火约有多少,能支持多久一一了解了大概,这才缓缓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公子在对方军情不明的情况下便长驱直入,此乃犯了大忌。如此也好,可以打击一下他的锐气与傲气,对他以后的道路有利。” 说来须臾是宣王所有公子中最为妄为之人,也是最为好酒之人,凡好酒不拒,常年酒中驰骋,被宣王叱责有辱皇室,扶不起的烂泥,但宁越却不这样认为,此人身上虽有皇族弊病,便也瑕不掩瑜,是块可以雕琢之美玉,宁越也知须臾此次是朝中几股势力较量下的牺牲品,才被宣王派来督军,这军督得好坏,直接关系须臾在公子中地位,所以才会忘记“督”之本份,愈位为“将”,急不可待,命了池晏连夜攻城。 宁越喝了口水漱了漱口,许久才问,“你有没有北燕宫中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什么异动,只是辅国公最近去了趟阴山狩了次猎。” “狩猎?”宁越嗯了一声, “皇家秋猎不是在我们出发前就狩猎完了吗?知道带了多少人?”桑菩不紧不慢答道,“听说七八个,都是其羽党,具体还有调查中……” 宁越看看窗外,歧元寺中一片安静祥和的假象。如今时局动荡,即便皇城之内,亦危机四伏,群魔乱舞,一些野心勃勃之人,于暗中谋划钻营,意图对社稷不利,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另外,我让你在落凤谷中去找的那个山洞,找到了吗?”宁越忽然问。 “大人,那边确实有一个山洞,不大,至多能容二三十个人。”桑菩回道。 “哦!”宁越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那个梦里的山洞,看来是真实存在的。 金秋十月本是赏菊之时,丞相宁越却稳于歧元寺中,对不远处你死我活残酷的战场视而不见,对着近处争相吐艳的菊花也视之不见,反是站在雪梅树下,对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呆。 公子须臾身边的侍卫过来禀告,说是公子急召丞相于澜沧城下一议。 北燕军昨夜死伤过重,长驱直入的铁蹄碰到了尖锐的石子,摔得人仰马翻,也摔去了人心与稳定,以致于从上到下军营之内均窃窃私语不得齐心齐力。澜沧城墙下,由二十多辆原本北燕国的战车运送过来的士兵尸体均被割去头颅,死状各异,极为凄惨,一排排堆在围篱前,此时是一川烟草,漫处飞絮之时,却已像是深久严寒,天与地都封冻在这场战争的哀嚎里。 北燕军与南陵军此刻正在城墙之下对侍,北燕都尉郭济脾气躁,藏腋不住话,手中一柄长枪高高举起对着城墙之上的敌方将领愤然道,“丞相,这一仗,打得他妈的太窝囊了,依我看,还不如直接攻城,还怕了她区区一两万的南陵军?” 宁越站在阵前看了看城墙之上的人,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且皆蠢蠢欲动想要复仇,若真行动起来这澜沧城必是将毁于铁骑之下但己方也会损失惨重,作为一方将领他必会去衡量这种付出值与不值。而不是简简单单以性命堆砌出一条道路来达到胜利的目的,这种付出他宁可不要。 须臾也身着皮甲站在队伍之中,他伸手指了指城墙之上的一个女子,道:“这人是否就是苏长宁?” “正是。”宁越看了看须臾,这时的须臾绯红的唇边,悄然绽放一抹艳色,他正邪邪的笑着抬眼看着城墙上的人,似是起了什么美好的兴致,一时心涉绮思面色柔和默然不语的样子。宁越知须臾脾性风流,玩世不恭,那花花草草想必也摧折了不少。 宁越也抬头去看城墙上的苏长宁,她依旧一身红色戎装,馆发梳起,在人群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凛然气息,然而这人的目光太过犀利,有着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苏长宁,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免得受苦,若是弄个枪眼刀伤的,就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了。”须臾的声音极高,对于城墙上城墙下的人皆无有二,一时间在军中倒也掀起了如雷的笑声。 宁越看到苏长宁脸上戾色一闪已觉不好,忙喊:“保护公子”。 只见公子身边四条人影扑出而苏长宁手中紧握的石子却已飞出。须臾的随身侍卫一扑疾上护住公子,最前面的那人身形一滞他已然发现了那颗向他飞来的石子。那人想要挥剑去抵但已来不及反应,只见他咽喉处登时鲜血如注已受重创,一声长咴叫声极为凄惨,一时谁也不敢再靠前一步可又不能这么静着,其余三人已经扑至须臾身边护着他往人群中退了好几步。 “苏长宁你休得放肆!”侍卫中有一人遥遥喊道。 “语出冒犯者,必死。”苏长宁在城上峥峥的喊道,她身后的士兵立时受了鼓舞,大呼“必胜”,声调整齐划一。 “这人有点性子,的确当是巾帼啊!”须臾不怒反而哈哈笑了起来,“我倒觉得这场战争开始好玩起来了,与这样的美人在这样的残酷之地相对想来也是一件趣事。” 须臾在沉香殿中素来蕴藉风流,大概这会儿把这战争之地也比作是温柔之乡了吧。宁越未有接须臾的话,只是眼神向着城墙上飘了飘,声音不大,但话句却是清晰:“苏长宁,你若再对公子不逊,就休怪我让你死上千百次。” 一言即出倒让城墙上的人惊了惊,长宁脸上忽反微微一笑,那笑笑得极为诡异如已心迷,只听她缓缓道:“死上千百次又何所谓,但我定然在这黄泉路上要你作陪。” 城上城下一时静极了,宁越却象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就这么抬头望着时间好象都停顿,一切都已变得没什么意义了。却在这极静之处忽有一个人的声音微微然而叹道:“当下都抓不住,又何谈什么来生,他生,生生世世千百次的,多累啊。” 说这话的正是须臾,他的脸上显出一点恍忽的意味,忽然就笑了笑,调转马头回营去了。 “丞相,今日攻是不攻?”池晏与庞即在边上问道。宁越轻轻吸了口气闭住了眼,再睁开眼时嘴角勾着一点笑意:“不,我们退。” “苏长宁,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他日定当变本加厉奉还。”他的声音依旧轻柔丝毫没有一点杀伐血腥之气,然而却让听者心头大颤知那恶梦必要来了。 城墙上的莫闻人一行却对苏长宁的此举有些担忧,担心对方就此攻城得不偿失,苏长宁却是一摆手道,“将军放心,今日他们不会攻城。” “为何?” “宁越此人行事素来谨慎,不会行强攻之事,即便强攻他也会先瓦解对方的士气,这样才会事半功倍。现在还不到时候呢。”长宁的话让莫闻人有些迷糊,“都尉对他好像十分了解的样子。” 长宁愣了愣但转而笑道:“将军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吗?” 长宁没有再说话,她逆着光,看到北燕大军果然开始撤去而他也随军离去 ,长宁看着那一抹背影似乎看到当初的少年兀自坐在马背上,身上背着行囊,回首望了同样是年少的她最后一眼,随后纵马驰去翩翩衣袖随风鼓动,犹如一只欲要展翅的蝶。 北燕军营中,郭济却是不自在了,直接出言相询,“丞相,今日为啥任由南陵军挑衅?我十几万大军难道还怕了这城中区区几个南陵军了不成?这口气你能忍,将士们怕也不能忍啊。” 这句话说的露骨,针对性一清二楚,宁越却始终文质彬彬,温文守礼,这种人最好说话,因为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动气不会反驳你,永远是一副温温雅雅、和和气气的样子。这种人也最难说话,因为你一句话说出来,往往会石沉大海激不起任何波澜,你还在揣测还有迟疑,他便已将你的深心与这个世路统统看得精细透致。 “那丞相有何打算?”须臾一边命人清理这些死尸,一边与宁越入营帐商议。 宁越目光从营帐里这些人身上扫过,公子须臾身边的人,有池晏,庞即,欧阳度,郭济,樊谧,还有死去的徐方。 池晏是原本镇南侯池壁大将军的儿子,能力本事绝对是这些人中最高,以骁勇闻名天下,臂力过人,格斗技术强,但尤善骑射,名符其实的“百步穿杨”。就是性子有些毛燥,不太谨慎。当年灭白陔时指挥了广平大战,此战消灭了白陔军的主力,广平之战刚一结束,池晏就力主攻打卧郸,得到宣王支持,全军同仇敌忾、一鼓作气拿下了卧郸,由此奠定了北燕全线胜利的基础,又后一路杀进白陔国都,俘获了白陔王,功绩一度胜过镇南侯池壁。池壁被谓为北燕史上统兵最多、打仗最多的将军,在他的军事生涯里,几乎没有失败的记录,而他的儿子池晏青出于蓝,大有赶超之势。 而安远将军庞即原本是一个无名小卒,但其人能力超群,性格谨慎,曾做过宁越十二云骑兵骑尉长,无一有差错,后经宁越极力推荐,在攻打楚茨之时一夺其军事重镇成皋、荥阳,二夺楚茨边境三十七城,建立东郡,西郡,隔断了楚茨与其他几国的合纵互救之路,使楚茨国国土迅速缩水,并为池晏的长驱直入打开了口子,又经攻打楚茨雾都、阳襄,稽会,洛定四战之后,庞即已然天下闻名。可见,这二个毛头小子,大有可能会是以后北燕统一天下的股肱之臣。 而欧阳度是公子须臾身边的说客,因为有家族势力而被公子须臾拉拢,欧阳度家中是国都康丰第一家富贾,财势庞大,富可遮天,除此之外,欧阳度本身并不安于从商,倒是占着几分学识,行诡辩之才,号称“天下第一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步步谋划 第十四章:步步谋划 久时曾挑衅宁越,设辩局,三局二胜,邀群臣相围,一二局各自胜出,三局为平,欧阳度狂笑“天下第一谋士也不过如此”,宁越回礼而出,未有半字,此后欧阳度回忆辩局,似稍有醒悟,又被人一言击之,乃知平局是宁越故意所为,自此见到宁越,也多半是绕着道走,有意避之。 郭济与樊谧位居都尉,都是公子须臾的旧属,一阴一阳,阳,郭济,匪气十足,不会整顿部下,性子又急,常常想立威而以‘立斩’出言相逼,本身并无杀人之意。阴,樊谧,凡是想立威杀人,与郭济相反,开始并不出声,引诱敌人犯错,然后立斩之。因此二人于军中名气都不太好,但这二人一旦相配合,常令敌闻风丧胆,所到之处亦所向披靡。 “那丞相有何打算?”须臾靠近,宁越闻着他身上一股子酒气。 宁越望着手中茶杯,茶杯里飘浮的茶叶,忽换了一个话题:“天下名山,必产灵草,这南陵地暖,故独宜茶。这种茶名唤‘香山云雾’,只生于香山之巅、绝崖之畔,在北方平原之地却是长不出来的,即便勉强培植出来,口味也必然大变。” 须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等着宁越说下去。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量才适性,所以,我向来只求做好份内事。”宁越喝口茶,道。 须臾张了张口,似有几分明白宁越话中意思,自是责谴须臾没有做好自己份内事,也暗示此次行动他擅自作主,以苏长宁一介女流而轻之,派疲惫之军急攻澜沧城,太过于想在军中立名扬威,欲速则不达。须臾虽然年少气盛,但也算是听得进劝。 “承蒙丞相指点,必谨记于心,诚然相改,还望丞相一路相佐,夺下澜沧城,乃至整个南陵国。”须臾放下小节,诚然道。宁越似看出了须臾心中所思,微微仰首,对大家道:“有南威之容,方可论淑媛;有龙泉之利,方可论决断。我自知并非旷世之才,亦无万世之功,还望以后若有得罪之时,能得诸公见谅。” 须臾有些摸不着宁越话中乾坤,而大家以为他说的是此次战事,宰相大人肚里都能撑船了,哪能再计较,纷纷出谋划策,又一个个推番,到最后还是问宁越下一步怎么走。 “杀鸡敬猴。”一言即出,一片骚动,宁越径自说,“歧元寺有寺僧一百五十余人,全数押往澜沧城北门口,隔一个时辰杀一个僧人。”见宁越没有要说理由的意思,大家即刻动身去办,走时,宁越唯唤了庞即留下。 “丞相果真是不念旧情。”须臾哈哈笑了两声,方才问,“此举为何?” 宁越回道,“苏长宁毕竟是个女人,女人一般都会心软,会为了这些旧时故人而派人半夜来袭,即便不来偷袭,也足可以牵制他们的注意力,而放松城中警备。” “苏长宁曾经于常棣马亭城杀了降兵五万,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心软?”须臾眯了眯眼,实难将这传说之中的苏长宁与今日城墙之上的苏长宁同一而待。宁越笑而不答,只是跟庞即说,“这还得麻烦庞将军,带上骑尉江淮苋,领五千轻骑兵,由沧山上的荆棘小道穿过,趁夜进入建川道,伏之。”宁越道完又给了庞即一封信,命其到了建川道后再行打开,庞即当即领命而去。 苏长宁面上平静的神色淡了些,目光看向远处时渐渐地浮有一份忧虑来。她捡起一颗石子放在手上掂掂,城墙下那颗光秃秃的树上栖着一只乌鸦,好死不活的乱叫着叫得人心烦,苏长宁手中的石子飞出去那乌鸦呀的一声一头扎在地上,两条腿乱扑腾着。苏长宁拍拍手道,“别怪我痛下杀手,是你先遭惹我的。” 然后她向东走了几步又向西走了几步,迟迟下不了决定只得低叹一声道:“许久未见,没想到你已心狠到如此地步了,连僧人都不放过。” “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之事,别有什么顾忌了。”莫闻人从她身后过来慢慢说着,苏长宁却没有动,知他尽是道出了自己所思所想,莫闻人看着城墙下的被押僧人,又道,“这几年北燕逐年强大,先后覆灭了白陔楚茨,其军之勇被称为‘天骄’,而宁越也被称为“天下第一谋士”,难得的是这宁越任上八年不仅辅以治国,还重新平定内乱,一众将士居然渐渐已诚心归附于他的帐下。这余下几国日渐畏惧,生怕有朝一日其倾倒天下之力将诸国尽收襄中,但该来的总规要来,谁也逃不过这一难了。所以,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之事,别有什么顾忌了。” “天下谋臣也须遇上清朗明君,若不然满腹才华也是无有施展之处。我南陵其实也有很多能人志士……”苏长宁缓缓道。 “哈哈……”莫闻人打了个哈哈自是知道苏长宁话中意思,他将视线放开去,但这落凤谷中凄复之地满目黄土、一片枯瘠,愣生生看得人心里添堵。“今儿好像是月老节,有些不知死活的女子仍是冒险前去歧元寺,听说被北燕军抓去了……” 莫闻人所说的月老节是歧元寺中每年定有的节日,凡这一天来寺中烧香拜佛虔诚的善男信女们,定能求来美好姻缘,只是如今世事荼毒,佛不像佛,僧不似僧,心也就不是原先那颗平静虔诚的心了。苏长宁抬眼看向歧元寺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大佛在后山上端座似在俯身望这尘世垂目微笑,她儿时还觉得这佛面精致朴华,现在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再看,反变得温润古意了。 苏长宁朝着歧元寺大佛的方向,在心里拜了一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一种习惯 第十五章:一种习惯 池晏于军中巡视,增固围篱,加派轮值,安抚军心,刚刚“阴鬼”樊谧抓了一支十几人的逃兵,于军前斩首示众,军中将士多有怨言,以致骚动有如水纹层层漾开之意。一番动作下来已是子夜,谷中有些雾气,池晏伸手一抓一大把的虚无空茫,经过营帐,突然远远见一处营帐中透出一点灯光,显得犹自清明。但真正吸引他的,绝非这灯光,而是琴声,他没想到在这山谷泥垢血气方刚之中会有如同流云逸过的琴声,让他不由打了个颤,琴音清远,更显得清清冷冷,清中透着傲骨,冷得催人梦醒。 军营中也多有他人得闻琴声,向着这边有意无意的瞧,池晏缓缓神来欲挑开帐帘去看,却被守帐小兵拦住:“丞相有令,没有手谕,一律不得入内。” “里面是谁?军营之内怎么会有女子?”明知问也是白问,池晏还是问了这么一句,果然,小兵以一问“可前去向丞相相询”给打发了回来。池晏走开几步,这琴声好生熟悉,如是这些年在他脑海里盘旋又在他梦里夜夜响起的琴声。池晏在帐外踱步徘徊不去,也不知怎就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这么情迷意乱过…… 躺在营中池晏翻来覆去的想,这些年啊……这些年…… 池晏喜剑,藏有巨阙、鱼肠、含光、宵练、承影、纯钧等各式天下名剑,收藏堪是惊艳,但也暗搓搓藏着掖着从不露于外人面前。三年前,曾听宁越无意中说起在北燕淳江河畔见到过名剑湛泸剑的身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池晏的心里就荡漾开了。 沿着北燕淳江河畔找了半月,仍是渺无踪迹可寻,池晏有些恼意,他在这人世中所痴迷所热望的东西,却如是一抹瑰丽魅色,他越追它就离得越远似乎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捉住了。 然而一夕之间,他便明白了什么叫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在他决定放弃就要离去的码头之上,他遇见了一位小姑娘,那姑娘十七八岁,听他念念不忘湛泸剑甚是好奇,靠过来一双眼睛扑闪扑闪问是否在寻湛泸剑?池晏大喜,跟着那小姑娘沿着淳江河畔一路西下,淳江镇算得上一个大镇,沿着淳江河而建,晚上就更显得灯火阑珊,河水看起来碧阴阴的,恬静委婉的水光象梦一样。 在某个渡口上了岸,东拐西弯过了几条巷子,方才来到一座宅子前,宅子很旧,上方“白宅”二字积满灰尘却仍不失宏武有力,桔红色的房屋爬满苔藓也依旧看得出原本的显赫气派,只是现在败落颓废了,四周红砖变得潮湿,发出有刺激性的酸腐味儿,和墙壁下生命力顽强的藤蔓形成强烈的对照,池晏脚步过处,惊得一只灰色的癞蛤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在这充满腐朽气息的地方,这是它唯一充满生机的东西。 池晏留在前堂等,等了半晌也未见前去向小姐禀告的小姑娘出来,只是时间静处,他隐隐听到一些琴声,那琴声似有一点点勾引又有一点点抗拒,像是春天的步子意气阑珊的,柔弱的柳树在寒冬时节开始苏醒,迎春率先吐艳,淡淡地披起娇黄嫩绿的新装,枝梢间烟纱雾彀,一时间听得有些如痴如醉。 池晏来到一座斑驳香闺前,确定琴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池晏也不催,站在外面的庭院里,听琴听风。 待琴声停止后,小姑娘才出来,吞吞吐吐说小姐反悔不卖了,她舍不得。池晏直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又着迷他的宝贝,得些空闲便去碰运气,听听琴声也不错,特别是在这个战火连天战事不断的年代里听琴喝茶绝然是件风雅事。如此一听,寒来暑往,便是一年。说来这小姐也奇怪,从来不露面,只派小姑娘立春转达,一会儿同意,一会儿反悔,让人着实摸不着脾性。依着池晏原本性子,哪受得了这般委屈,自是让她们哪儿凉快就哪儿呆着去,但现在不同,受不了委屈套不着宝贝呀。 池晏也不急,耗着吧,有时间就在屋子里打转,自己动手翻找,立春也不阻拦,笑他哪那么容易找得到。熟了后池晏便问立春此家小姐何方来历?立春大概还小,不懂隐瞒,说小姐原本是白陔国都察院御史的女儿,白陔国覆灭后,父母双双自刎以表对国忠诚,只留下小姐白双双逃于此地,由于没有收入,只能坐吃山空,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才不得不打这祖上传下来的湛泸剑的主意。自此后,池晏每次走时,都会悄悄放几两银子在桌上。 一次池晏来时是雨天,立春不知去了哪里,迎接他的只有那只灰黄斑驳的蛤蟆,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好大一片水花。趁着立春不在,池晏偷偷摸摸闪进了白双双的闺房,这藏宝最可能的地方便是这里,以女人心思,由自己日夜看着是最妥当安全的方法。料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剑没偷着,倒是躲于床底下见到了从不露面的白双双本人,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挂满愁意,倒的确像是大家闺秀却又落魄的女子。 那天池晏没能逃出去,就见到白双双发现他时两眼惊恐啊了一声,便直直的晕了过去。立春后来说白双双受过伤,有心理障碍症,除了她,怕见任何人说任何话…… 慢慢的,去那里就成了一种习惯,但池晏的心思有些变,好像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湛泸剑,有时候单纯为了听琴,有时候会想去看看那只癞蛤蟆,有时候就和立春说说话,有时候也会想去见见她。 再次见到白双双时,她用白绫自缢了,未遂,她说她快受不了自己,又不想拖累他人,想结束自己沉重孤独的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一夕数惊 第十六章:一夕数惊 池晏知道白双双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他没有机会再听到这些,不久后他上了战场,回来后再去白宅已经人去楼空,再也没有那个会弹琴有心理障碍的白双双,再也没有能说会道常常傻傻笑的立春,只有那些发霉的红砖瓦,到处丛生的灌木,与桂叶树下的那只癞蛤蟆,在参差斑驳的暗影处,峭楞楞如鬼魅一般。 那一夜,身在军营中的池晏睡得极不踏实。 疏林淡月中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显露一派荒山野外光景,这些天的急行军加上前夜的作战,北燕军睡得有些死沉。 北燕军的军营四周围起了一道临时的木墙,砍了沧山上现成的粗壮荆棘和一些矮树丛,分成长短二排,长在外,短在内,两排树干之间架有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即为护墙,又可为士兵们巡逻放哨时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们休息。巡逻时分为几个小队,在自己管辖营区之间放哨,北燕军的一个小队是五十名士兵再加上统领统领各一,大家的营帐两两相对,方便有情况及时联络或者救援,营地周围还挖有沟渠,筑垒,设拒马、蒺藜、打木桩、设岗哨,这些都是为了防止军队被人夜袭。 二个士兵正在开另一个的玩笑,另一个士兵瘦得半个脸都蚀掉了,有点像似人非人的怪物,这时有个刚从城墙外行刑回来的郐子手过来,手里托着一颗僧人的脑袋,放大家面前瞧了瞧,故意滴几滴新鲜的血在大家枯燥的头顶上,然后哈哈笑着骂了一声,把僧人的脑袋一脚丫子踢出去老远。 “你说,会不会有人来偷袭我们?”半个脸的怪物擦了擦脸上的血,放在舌尖上舔了舔,这些天快淡出鸟来的嘴巴里丝丝血腥气漫开,怪物深呼吸了一口,有些享受。有人起身去望了望在淡淡雾气中与自己遥遥相对的城墙,心情有些惨淡,等待,大概是所有战争中最恐怖的一幕,就像处在生死边缘。 夜深露重,还有蹒跚不去的雾气,其实也看不清几米远。突然就不知谁喊了一声“敌袭”,接着第二个,第三……整个军营就一下子炸了锅沸腾开,士兵们以最快的动作爬起来拿着武器应战,却也不忘骂爹骂娘,窸窸窣窣中还有几个将领在喊集合,摆阵,或者还有长长的拖着尾音的“违令者斩”,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一小簇一小簇的人打算丢盔弃甲临阵脱逃。 风在空中打着转,待一切安静下来后,方知上了当,这敌袭敌袭,敌在哪儿? 此时正是夜深露重,正是睡觉好时机,哪料这边才刚刚入睡,那边又有人喊敌袭,此起彼伏,又是一片混乱,如此一夜有三,有些士兵都懒得起来,心里暗咒哪个倒霉催的,知道了是谁,非砍下他脑袋不可。 须臾喝了酒,头虽痛,心里却郁郁成结,头脑里不断回荡的是康丰城中宫墙内外好一场变乱画面,这段日子,怕不止是这一仗能不能打赢南陵军的问题,而是一旦开弦,那康丰城中这些日天来勉力保持的平定就再也平定不下来了!康丰城内只怕也会掀起好大一场烽烟! 须臾心烦意乱把案几上的酒杯一扫,唤了营外小将进来,“给我找个女人。” 须臾从未曾如此厉声倒把小将喝得一愣,方才领悟过来不消一会带了一个女人过来,今日北燕军在歧元寺里逮了数十个前来求姻缘的女子,小将来时心里好笑,这佛还真是灵验,求姻缘求姻缘还真求来个帝王公子还如此漂亮,虽是露水情缘,但也定是前世烧了好多香。 小将退出营帐之时那女子还战战兢兢,乍见须臾之下心中惊凛已甚,情知此夜局面怕是已不可为己所控了。须臾坐于蹋前,唤了女子过来用手抬起她的脸,这女子虽然面纱遮面但依然可以看出其眉目端凝秀朗如画,看来他今夜心里所有在崩溃耗散的一切,就指望着她来粘合了。 “你叫什么名字?”须臾轻轻问。 “小女子名叫纳鸾。” “纳鸾?好名字……”须臾将她从地上扶起,一只手也正欲去摘除她脸上的面纱,那女子笑笑,在这一切都荒凉冷肃的边疆塞外,她那一点儿微小的笑意却也可以成为他依赖的温暖。然而面纱落地之时,纳鸾身子突然就向他靠了靠,一声闷哼手中亮出了一柄短刀,须臾虽然才入战场但也深知其中险恶,但在宫中还无人敢当他面如此不驯,自然心有不悦,才叫了半声却被纳鸾捂住口,闷声轻道:“敢出声小心我斩了你。” 门外的小将似是听到声响入内,他也算是军伍之人多少会些功夫,但身遭突变之下也只来得及一摸刀,刀才出鞘还未架住纳鸾的短刀时,就已被纳鸾手中的短刀斩于塌前。 “原来是你。”须臾一身贵人气质这会儿又恢复了镇定自若,像是忘了自己是个囚人,脑子里就想起一句谁人之词,说是“军中有女子兵气恐不扬?”,看起来女子若有志气就未必比男子差。 “你为何不问我我此次前来所谓何事?”纳鸾问。 “肯定跟这战争有关,还有什么可问的。” 纳鸾一愣,似是言语之中自己已败了下风,不由短刀一扬架上须臾脖子,冷冷道;“那就什么也别问,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 须臾取了自己的酒壶在身笑说自己“这辈子怕是要死在酒里了。”然后又披了件大氅,纳鸾稍一犹豫钻入了他大氅下,又将刀从脖子处移至他后腰,另一只手又搂着他,抬头之际就见须臾正笑盯着她眼神里有一点点魅色。 如此之夜如此之局,本该方寸大乱的是他,怎的反倒是自己缩手缩手连一向自信的纳鸾也有些疑惑了。须臾的眼直盯着她淡笑道:“这就要看你有多自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月老佛前 第十章:月老佛前 一夕数惊,到了四更之时宁越还未睡去索性就不睡了,站在地图前研究起南陵地形来,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公子须臾携着一个叫纳鸾的女子,骑了一匹马不知去了何处,谁也不敢拦。 纳鸾纳鸾,宁越念了几遍又坐下喝了口水,他不知怎么就在纳鸾身上想起另外一个女子呢?宁越心中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料到她会出手但却未曾料到是向须臾出手。须臾走时在案几上留下一封信,信上只浅浅的写了“歧元寺”三字。原来她要的就是这一场交易,一场隐于今夜如此动乱不安局面下所要完成的平静的交易。面对一个这么果敢的苏长宁他宁越还能说什么。 卯时的歧元寺静悄悄的,苏长宁站在歧元寺后山腰的大佛面前,遥望的却是落凤谷中这个萧杀之夜,这个落凤谷苦难深重也不知近年来爆发了多少战争,她只记得去年在这里,她还和北燕军爆发过一场冲突,是与北燕除了此次之外最大规模的一次战斗了,对方折陷人马过千人而她帐下也死伤过百。现在想起来那一次该是北燕有意的试探了。 这个时间空气还是清新的,这种表面上平和的气氛倒也给苏长宁带了一点心理上的安逸。歧元寺现在已经没有人气没有灯火,从前门到这后寺一路都是阴暗,夜里还起了雾气白茫茫一团,苏长宁只觉那雾气里有一盏灯笼之火时隐时现,灯后的人影像是虚的,可随着灯渐亮那灯光却随着烟霭的渐散反而转虚了,倒是灯后的人影变实了。一见之下人还是那个人,但长宁就在他的人影里读到一种说不出的谓叹来。 苏长宁倚着佛像前的栏杆一双眼睛盯着雾色中的天地交接之处,她在这里已站了半日了,宁越拾级而上,隔着雾气借着灯火向那大佛眺望又视线一点点偏移,落在长宁身上,时间不知不觉他也在那里站了许久了。 宁越轻轻叹了一声,走过去提起手里的灯笼往长宁脸上照了照,灯笼在这清冷的夜里把长宁的脸映得一片诡红。“你要的人我已经放其去了澜沧城,我要的人呢?” 以为会有一点寒暄一点怀旧到头来却是一点未有,果然是个冷漠的人,苏长宁也冷笑一声:“你果然心狠,连这些旧识也不放过,你看着那么多人性命在你手中断送,是否心里觉得痛快?” “你我立场不同,你要保你家国,我要七国归一,这是结束这种永无止境战事的唯一方法。” “以战止战?”苏长宁笑笑,或许他是对的,或许是她的目光短浅,她只看到眼前战火连天的战争,可是细想想,他那个七国归一的借口好像一个橙红瑰丽的梦,看起来美丽让人禁不住想要走近,可当真走近了揭开那梦的面纱来,底下可全都是浊血白骨的晦暗。 宁越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灯笼提了提,照了照那身后之佛,他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离开歧元寺时也正是这月老节,他从来不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但走的那天居然也来拜了一拜,求了一支缘。苏长宁也顺着宁越的视线向那大佛望去,佛前有寥寥几支已经熄灭的香火,那份颓败与当年的鼎盛无可言比,砸得她的心里空荒荒的一时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或许是天意弄人……”宁越缓缓说了一句,站在阴影中除了一双眼睛黑黑的放出些光彩外,全身上下都暗哑无光。 同时澜沧城内,粮草堆放在一座大宅子里,分里面两层把守,各自约一百多人,突然外层的队伍里一阵骚动,传来骂骂咧咧的大吼声,“天……天花……他妈的,你想害死我们?你这个王八蛋养的杂碎……”这人拿着刀柄狠狠的砸长天花之人的脑袋,任凭他求饶也无济于事,本来就单薄的身子,三下二下的,就趴地上不动了,七窍里都是鲜血流出来。杀人的大胡子嘲着人群里又大吼,“看什么看?还不都回自己岗位上,真他妈晦气。” 里层的把守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冲出来,待明白了什么事,又骂骂咧咧的回去。身后料不想有几个身影一闪,混在队伍中光明正大的进了粮库里面。 秋天的晚上已有几分凉意,特别是山里,寒气重,有几个老兵油子正惬意的围着一堆火烤地瓜,也不知从哪刨出来的,真是香啊,馋得一些新来的“面皮”立时把放哨这么回事丢脑瓜子后面去了,有些胆大的围过去,厚着脸皮哪怕馋一口也好,就被那些老兵油子骂得个狗血淋头。兵营中有种习惯,不知哪个年代传下来的,把那些新来的士兵叫“面皮”,意为可捏可揉可掐可拧,反正你让他是方的,他也不敢是圆的。 “妈了个巴子,不就是几个地瓜么,看我的,兄弟们,咱也来御御寒,”面皮中有一人矮小精悍,八字眉,长得有点匪气,说着从怀中一摸,摸出一瓶酒来,贼贼的笑,还故意走过去,在那些个老兵油子中间晃了晃,“瞧见了吧,好东西吧。” “好东西是要进贡的,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老兵油子中有一人高大威武,目光却阴鸷,说着站起来就要去拿进贡。矮小面皮自然不肯给,咕咕自个喝了两口,塞给旁边的面皮,“来,大家喝几口。”老兵油子眼见着那瓶酒在面皮中间传来传去,自己威信扫了地,以后在军营中还怎么混,吐了口唾沫,阴笑二声,“今天老子不教训教训你,就不叫老油子。” 矮小面皮仗着自己灵活,一见不妙,撒开腿就跑,但到底没抵住老兵油子的大长腿,还没跑出二圈儿,就被老兵油子拎着像拎只小鸡一样,抛起,又狠狠的摔在地上,四周一片叫好鼓掌声,矮小面皮大概喝了酒,有点疯气,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酒瓶子就冲着老兵油子头上砸过去,老兵油子啊的一声身子一软躺地上一动不动了,四周的士兵得知出了事纷纷过来想探个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粮草被焚 第十八章:粮草被焚 “你们在干什么?忘了都尉吩咐的,这些天粮库是重地,要好好把守?”雷点正好巡视到这里,听到响动从外面进来,脸色白净,神情冷漠,正欲以军规论处之际,发现映入眼帘的除了激昂的人群,还有他们身后冒出的火光。” “不好,粮草被烧,快灭火。” 歧元寺内,苏长宁的视线偏向澜沧城的方向,发现了那地方缓缓燃起一股子火焰,天边开始现出一点点光亮,看来离天亮也不远了。苏长宁脸色一变,立时向那栏杆上一跃眺望着再行确认,那人影的移动虽是无声的但无声中似乎带着怒意,宁越看到她的手握成拳,四肢关节都在一下一下地响。 苏长宁回眼望了望宁越,她直觉此夜的经历会很不寻常,虽然早有防备,但她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会跟你战斗到最后一刻,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踏进澜沧城。” 那火如同一种折磨,受了折磨的她声音里哑哑的,有一分涩味,但在这样朽醉的夜里却是如同一盆子冷水让宁越有一点冷颤。 “须臾在那藏经阁中,只不过,他好像睡着了……”苏长宁突然仰头一笑,下了层层梯阶,然而正待她要顺手牵过马时,她才在那夜色中发现了几条身影如幽灵一般向她围拢过来,那正是十二云骑兵的身影。 苏长宁猛然回头望着宁越,眼睛里却似有火焰要冒出来,“宁越,你言而无信。” “我说过,你若对公子不敬,我便会让你死上千百次,怎么,这句话这么快就忘了?”宁越从台阶上缓缓而下,句话说得极为优柔。长宁静静地望着他,那个人依旧是那张脸可是看起来却像是隔了整个天涯。 其实有些事真的不必太追究,追究起来就没完没了且左右困惑还无法解释,况且这两人都不是个会解释的人,慢慢就成了一种习惯,对所有的迷团从不作出解释转身就走的习惯。似直实曲有如人心有如世道,其实谁又能解释得清。 那边南陵军急着灭火之际,这边北燕军虽是一夜被扰,但也好歹算是平安度过,到了早上,郐子手正准备再砍一个僧人脑袋,方知僧人一个也不见了,慌慌然禀告主将一干人等。 “无妨,丞相本意就不在这些僧人。”池晏说着,看着远处城墙处仍在冒出的黑烟,心下里大喜,敌方粮草已尽,可谓胜利在望,不由凑过去赞叹:“大哥真乃神人,用一些僧人就牵扯制住了苏长宁,让其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朔风凛冽,今天落凤谷中风大如雷,池晏缩缩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叫过樊谧,命其揪出昨夜藏在军中的南陵奸细,然后又十分感兴趣的,问“只是大哥,你这些己方奸细,是如何安插进对方的队伍的?” “二弟又何必为难樊都尉,奸细有如野草,生命力异常顽强,割了一茬又一茬。对其,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沦为一种工具,可以传递对己方有利的信息,作对己方有利的事情。”宁越有些答非所问,正眯着眼盯着不远处草丛中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宁越走过去,衣服被旁边的荆棘勾住,一扯,扯去了一片布条,他也不恼,蹲下身去,这才看清白乎乎的东西是一只猫,一只波斯猫。 那只猫原本弓着身子,作出一副准备攻击的样子,偏就见了宁越舒展开身,往他身上一跳,怀里一钻,喵喵的叫得极是温柔。池晏也过来,见那猫虽然脏,像是火堆里钻出来的,但也真是漂亮,圆圆的眼珠里流转着一片可怜可爱的清光,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抚抚它的毛发,料不想猫却毫不给他面子,尖尖的爪子就挠过来,幸亏池晏缩手快,这才免了一场灾难。人猫相互瞪了一眼,像是前世有仇。 池晏就在边上看着,此时宁越正一个人抱着猫说话,完全不像是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风云样子。池晏与宁越已搭档五年,以他不算亲和的为人,大概算起来,池晏应该是与宁越相处最久,也是了解最多的人,在战争中的风云变幻,最能窥觑一个人的内心,若以一个字来归结宁越这个人,便是“狠”。狠到何种地步,若是池晏能够确定那日营帐之中弹琴之人果真是白双双的话,那么,他也能够确认,宁越的狠,已经到了连他都要算计的地步。 当然,池晏平时性格外向,也不拘于小节,但也绝不会行鲁莽之举,暂将此事在心中暗暗压下。 这时有小将慌慌过来禀告说是公子至今晕迷未醒,宁越低着头想起苏长宁所说“他还睡着”便心知不好,池晏乍闻之下眉宇间多了一分紧张干涩道:“怎么回事?走,过去看看。” 营帐内软被下那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有一双手露在外面五指瘦长,指上的骨节并不突出上下一般粗细显出一份修长来,宁越唤过随军医官,老医官头花有些花白表情略显复杂,“公子是酒喝太多有中毒之症,但此乃表相,实还有暗症导致脉相紊乱,恕医官我无能,一时还查察不出。” “给你三天时间查出病因。”那老医官年老沉稳不似轻浮之辈,宁越挥了手示意他继续,一时坐于营帐内的人均默默无语,各在想自己的心事。 “这可如何是好?这仗才开打公子便出了事,回去如何向宣王交代?” 池晏今年二十有四,小伙子高鼻深目面相刚毅,这会儿股子里涌出要揪出幕后主使凶手的狠意。 欧阳度一直立于须臾身侧,虽然他向来绕过宁越不太与其有啥瓜葛,但现在身在南陵又在这军营之内总是有碰头的一刻,现下里看看宁越又看看须臾,绕着弯道,“昨儿夜晚丞相去了歧元寺?” “是。”宁越才一落口欧阳度的话又砸来,“可是去见什么人?” “你可是在怀疑我?”宁越声音低沉但沉稳间自有一份威慑之意在内。 “非也,我只是在担心公子。” 欧阳度点到为止再以沉默以付宁越不虞之变。宁越也依旧如常平静,只是那眼睛有些深遂像是一片灰扑扑的沼泽。池晏在边上瞧着心里讶然,这宁越和欧阳度相差十岁左右,平时并无多少交集,这会儿冒出来大有指责之意,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 宁越从须臾帐中出来,七拐八弯来到一处营帐前掀帘而入,这里关押着月老节前来求姻缘的女子,宁越唤了守帘小将进来,说把这些女子放了,然而他的手独独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道:“除了她。” 小将一瞧这女子虽然脸上的灰尘抹得跟大花猫似的,但他还是认出这是昨日里伺侯须臾的女子。他就弄不明白了,怎么这会儿丞相大人也对她感起了兴趣?这个女人真是好命啊。不过小将自是将疑律压在心里不敢多问,依命而行了。 长宁被绑着,宁越将她嘴里的布条取出,长宁的眼光忽凝聚如针只听她怒声道:“宁越,你这个小人。” 宁越皱了皱眉,他恨长宁的正是这一点,她从来不肯服软向来我行我素,这一次被擒想来也困不住她多久,但至少也得困到须臾醒来,澜沧城中无粮了再说。于是他笑着道:“我是不是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在楚茨你也是如此这般对我,看来你也应是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才引上天报应了吧。” 长宁欲怒却忽又神情一转,笑道:“宁越,我不骂你了总行了吧。” 这时候的苏长宁倒令宁越着摸不透了,但她这人善于混水摸鱼这会儿也定是察觉了什么可趁之机。见宁越没有说话,长宁倒是说道: “我记得你在楚茨时说过,不会任由我慷慨赴死,这会儿又说要让我死上千百次,你们男人说话难道真的是一套套的,嘴上一打滚就一个谎言么?” 开始时几个女子挤在一个铺上,现在那几个女子重获了自由,这铺上也便空了出来,宁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如是在她耳边响起,“你说我不守诚信,那又何必寄希望于我能守诚信?我即没有诚信,所以这话也就没有什么可信之处,你又何必相信?” “好,你即没有诚信可言,那我接下去的话也就不用说了。”长宁把身子向另一边侧了侧。 “你不会又想利用公子来做什么交易吧。” “的确,你若想治好你们公子的病,你就得放我回澜沧,同时从我们南陵撤军,否则,十日之内若不得救,你们公子也便真的死了。” “你以为我会受你要胁么?”他的面色是平缓的,但他词锋之犀利以她对宁越的了解知是已切中他内心的要害。长宁不由又说,“幸好我留了这一招,不然我的性命大概真的堪忧了吧,所以呢,我现在不会要胁你,我只是为自保。” 她的声音极是镇定,这生意做得也极为平和,似是一切都在她料想之中似的,宁越却没有动,自己所行所处一旦动了,那苏长宁便又会钻了空子提出的条件也就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宁越突然向着长宁靠过去,那目光笑意盈盈如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长宁的目光穿不过去只得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不想她这么镇定的。 长宁紧抿着唇,额上有冷汗一滴滴浸出,宁越知道她的气息已为自己扰乱却并没有停住,四目相对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长宁被绑着却是动弹不得,只得一点点的偏转过头想要脱离他的控制,可却又被他一下子纠正过来,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领口,胸前一点点往下,想要继续地缓缓地引动长宁深心的不安与骚乱,那声音也是柔柔的充满着诱惑,“长宁,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勾引公子的?”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 “那只能说明你心虚了!” 长宁愣了愣,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她突然就笑了笑意会过来,“怎么?我怎么勾引公子须臾,跟你有关系么?” 宁越已惊觉长宁已脱控他手下微一犹疑:“你还真是软硬不吃,但你要知我定是不会撤兵的,即便公子死了也不会,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就拖着,看到最后谁拗得过谁。”长宁说着慢慢直起快被他压倒的身子,向来与他的谈话中自己总是落败,但这一次,他到底是也未曾占到便宜。 谈判不欢而散。这营帐里很黑密实实地只有一盏烛火如是牢里。这一点光里充满着迷幻,表面上安安静静的暗里却也遮蔽着什么。营帐外忽隐隐传出一串铃声。那铃声叮叮当当的细细碎碎的敲打在心头,当真是虚幻如梦了。 “苏长宁,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宁越走出营帐的时候,这么轻轻巧巧的抛下一句。 待到入夜时分长宁已经替自己解开了绳子,这绳子虽然绑得紧但对她来说要解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那些女子走之前她曾向她们讨要过一只簪子。 “我要喝水,喝死我了。”长宁朝着帘外大喊,那名小将骂骂咧咧着进来对长宁有些不屑,以为又是一个风尘女子,料不想话未说完便被长宁击昏了过去,换了北燕的服饰,门外另一个小将闻音进来顺道也被长宁解决了,长宁将帽子压得低些趁着夜色出了营帐。 “大哥,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池晏与宁越站在夜风中遥望着长宁远去的背影,黑漆漆的夜色中营帐七歪八曲不一会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让她去吧,这样耗着我们耗不起啊,我已经跟医官证实过了,公子坚持不了几天的。她若咬牙不交公子的性命也就甚忧了,不如让她走,我们也可以另辟他径。” “大哥可有办法?” “离间。”宁越的话如是无风的水面,静静的,也死死的…… 宁越望了望远处包裹在夜色中的澜沧城,那里装载着人间百姓的悲欢纠缠,他们只想平平实实地活着,平平实实地烦恼与快乐。自己此次带来的杀伐,难道就真的是错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一片清歌 第十九章:一片清歌 池晏想着心事在营区内慢慢走着,此时一阵悠扬琴声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泠泠幽幽,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池晏被声音吸引不由着又挪动步子向那营帐走近几步,这次真切的听有一女子在轻轻的唱:“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桥边红妆叹夜太漫长,月也摇晃,人也彷徨,乌蓬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见到池晏靠近,周边的守卫行过礼,居然作了个请的动作。 池晏虽然奇怪,但营帐里的姑娘似乎更加来得有吸引力,下了决心要拔开营帐瞧个真切。池晏身着战袍,腰间配着剑,一看就是意气风发年轻有为少年,那姑娘骤然停了琴声,整个身子躬起将脸埋在臂弯里,胡乱挥着手退缩到营帐一角的暗影里,肩膀耸动,刚刚还天然爽气弹琴的女孩子与此刻一副惧意十足惊吓的模样来得太过于鲜明反差,反让池晏止了步子。 在得知白双双可能就在军营之中的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在战场上他需要全心以对,那些没有战事的晚上,理智与情感相撞,想接近却又若即若离,在他的头脑里反反复复的纠缠个不清。正当池晏心头一片茫然之际,从旁边突然就窜出一个丫环样的身影来,拦着池晏要他速速离去。 “立春。”池晏本来见着那姑娘反应便肯定了她就是白双双,如今又见立春,心下一目了然。 “是你,池公子。”立春也认出了池晏,他乡遇故知,原本冷脸的立春马上热情扬溢的拉着池晏坐下,又去扶了小姐起身,“小姐,小姐,你看,是池公子,我们认识的,是池公子啊。” “池公子?”白双双闻之一愣,许久才似信非信的从臂弯中抬头,又似瞧非瞧的瞄了池晏一眼,在这异国他乡,似乎有一股远得遥不可及的一种奢愿在心头无端地升起。白双双虽然惧人,但记忆力很好,但仅凭了这一眼便从记忆里唤出这么个让人心跳加速的人来。 “池公子。”白双双低着头不说话,一会儿又笑着命了立春去准备,不一时粗陋的木桌上便摆入了几盘小菜,水煮腌牛肉、脱骨羊蹄、蜜制无花果几样吃食。池晏一见之下食欲大开,立春出去,不一会儿便捧来一瓤酒,二只杯,倒酒后识趣的又退了出去。白双双未沾酒,只是在边上笑意盈盈的看着池晏。 说着眼里的惧意消散的无影无踪,脸上挂了笑意, “你还记得我,真好。”池晏的笑里隐藏了一丝俏皮,白双双红着脸头垂得更加低,为了方便军营中行走,白双双戎衣弁冠扮做男子,身材虽嫌瘦小了些但眉目英飒装扮起来竟也是个极英俊的小伙儿。 白双双这时从随身衣物中取出一物,双手捧着递给池晏,原是湛泸剑, 这湛泸剑虽说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可惜啊,我不是那君王。”池晏自我嘲笑一番,抬头问白双双,“这剑,你终于肯出手了?” 白双双点点头,“这是我送给池公子的。” 池晏顿了顿,已然明白白双双的心迹,内心不由一阵狂喜,他硬生生吞下了一声牛肉,糊乱擦了擦手,把一直佩戴在身边的剑摘下,“白小姐,这剑名唤承影,自幼便陪了我习武为生,今日将此剑赠与白小姐,希望小姐能够收下……” 白双双含笑低头收下,继而手抚过白玉古筝,只见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白双双缓缓落座,修长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白双双不太喜欢说话,在她心里也许乐声是最好的表达情感的方式。 池晏虽喝着酒,内心里也是喜悦,但这喜悦之中又闪过一丝疑律,这宁越把白双双一路随军留在军营之中,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苏长宁回到城里时天已经微亮了,她哪儿也没去率先奔去了粮仓,然后无力的坐在粮仓的门槛上,火已熄灭,焦火气息仍在风中盘转,苏长宁望着长街上余下的苏家军绝望的眼神和稀落的叹息,一时无言,手边的长枪默默滚落一边。 莫闻人整张脸被余温喷的焦黑,从里面爬出来,在苏长宁身边坐下,“你这两天哪去了?这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可该怎么解决啊,我已经命人将城中那些大户家的余粮都掳来了,也就只坚持得了一二天。” 苏长宁有些伤悲的说道,“将军,对不起,虽然我也考虑过可能是宁越的诡计,但我终是为了一己私心,想要救出寺中那些与我一起长大的朋友,甘愿冒险一试,就成了这种结局。” “如果没了粮草,这仗也不用打了。”莫闻人虽然还有些颤颤巍巍,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有着文人独有的敏锐思维,“你现在不用考虑对错,你该考虑的,是如何去解决我们现在面临的粮草问题。”苏长宁躬着腰,用枯枝在地上画圈圈,边画边说,“自古筹集粮草有三,一是国库拔给,二为自给自足,三来烧杀抢掠,现在一二均不具备,也就只能烧杀抢掠了。” 听到烧杀抢掠,莫闻人眼里闪了一点精神,“那就抢掠好了,我看也不必烧杀。”说着抢过苏长宁手中的枯枝,也画起来,画了二个圈,中间用线连起来,“你看,这是澜沧城,这是建川道,再过去便是问天府,这一路的仗打下来,我怕是问天府都没有多少人了,那些问天府的为官富贾,想来也带不走多少屯粮,咱们可以去取来救急一下。” 两人不由对望一眼,深知这计可行,虽然知道若援军不来,澜沧城在不久的将来即会成为北燕的领地也是必然。但身为将士,他们的职责便是坚守到最后一刻,哪怕最终是为国捐躯。当然,以前的莫闻人是没有这种觉悟的,被墨王点为将军之后很是愤然,他对战争有点恐惧,但他以前又写一些颇有壮志气节的小诗,内心里多少又有点傲气,便这样一直别扭着坚持到现在,被战场一感染,倒也慢慢生出一个将军的样子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问天府局 第二十章:问天府局 “将军……”苏长宁正欲说些动情话,莫闻人忙打断苏长宁的话,“将军什么,你还不快去安排,这里我来坚守,这抢掠的后果,也由我来承担。” “将军,我以前太轻看你……”“都尉,我以前也太轻看你……”两人同时说。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就凝重了,自知此次任务任重道远,不抢个万担粮食,怕是不用北燕军攻打,内部就会哗变了。当然,长宁也知道莫闻人身上的担子,他这次算是舍己成人,下场会非常凄惨,那些为官者富豪一族,哪些关系网不是复杂错乱相互延伸到朝廷里,怕是莫闻人这次被他们踩也会踩死了。但他这种忠义行为也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所以长宁看莫闻人的眼神充满惊讶,她以前可从没在他身上看出为将者的气魄来。 “我苏长宁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此事的后果,长宁愿同将军一起承担。”长宁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屑,又拿起长枪,拱手行礼,转身便走。 此时,无尘大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阻住长宁去路,“都尉为救歧元寺寺僧众人,才得此灾难,老僧愿随都尉一同前往。” “出家之人讲究四大皆空,一个抢字怕是有违修行,无尘大师此举甚为不妥,还望三思。”苏长宁自小便被苏秦送往歧元寺文武身心俱修,虽未出家,但对寺中僧人一直视为朋友,对大师也由心敬仰,礼拜有加,修行二字对于有血有肉之人,未必千年,却及一生,她也不能坏了别人的一生。 “老僧不是以出家人的身份,而是以都尉大人的朋友身份,请求一道前往。”无尘大师句句掷地有声,身后又有七八名僧人冒出来,说愿以都尉大人朋友的身份,请求一道前往。 话再也不必多说,于朋友二字,多说已无益。当即,他们便开始准备,城中缺人,安排布置上一个人手都调不出来,苏长宁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折回营帐写了封信交给信鸽放飞出去,临走前,苏长宁嘱咐了雷点和商谊二人,凡事听从莫闻人指挥,不得有违,同时又给了莫闻人一个锦囊,说是若北燕军进犯时打开。另一边哑狼不放心苏长宁,也跟着要去,被苏长宁劝下来保护莫闻人。 苏长宁和着几个僧人出了城,一柱烟工夫便从四面汇过来四队人马,集合了有千余人,领头的一副马贼打扮,此人正是在澜沧城一带出没的马贼首领西王,他跟苏长宁打招呼的方式很奇怪,仅仅是击了个掌便让大家知道这两人交情并非一般,“都尉,你看在我被你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份上,这人情,此后可不可以就两清啦?” 无尘大师在边上持手念了句阿弥陀佛,西王忙拱手作揖:“哎,肯定是我前世欠了你们的,这一世才会栽你们手里,我西王连那墨王老子都不怕,今儿个在这里见你们怕了成不?叫你们一声爷,一声佛行不?” 长期的风里来雨里去,本该练得西王一身皮肤黝黑,然而此人却怪,皮肤依旧白得能透出光来,况且他的五官周正,综合来看也极是顺眼,以致于人送绰号“白爷”。平日里西王一副大爷样,此刻倒像个初出茅庐的混小子样在无尘大师和苏长宁面前求饶。 “看你来的速度挺快,我也不跟你计较,行,我答应你,这次过去,我们两清。”苏长宁心上焦急,说着调转马头,也不废话,挥鞭急驰转入建川道。 “哈哈,如此甚好,我西王一辈子,大概就这次抢得最为过瘾最为光明正大了……”西王笑着也拍马前行,苏长宁在马背上回头望了这些人一眼,心里明白,有时候官和贼都是一样,只不过是站的角度看的问题不一样,就像如此乱世,谁心狠,谁活命,只有仁义道德,哪来的粮食,没有粮食,军队也会哗变。这是一条链子上的,断了哪个环节也不行,所以此去一行,她必须把自己的荣辱羞耻心放在一边。 问天府郡守屈辙之为人奸炸,对上善于逢迎拍马,对下欺压凌人,初在居民处苛敛,以作用度,次则蔓延四处,又在路道私设关卡,凡过往商人或逃难百姓,均雁过拔毛,肆行讹索,否则以借查奸寇为名,投入死牢。 苏长宁直下问天府,一路马蹄声声烟尘飞扬,倒也没有遇到北燕军的伏击,反是多有耳闻屈辙之劣迹,心生愤慨。这问天府,虽然是莫闻人聚集文人雅士的地方,但一直以来也算劳心勤民,未曾出现街有恶死骨的现象,屈辙之也一直被莫闻人压着大词不敢乱放一句。可是自从莫闻人从监御史调为将军,这问天府也就日渐衰败,常有太多难民饿死路边,被野狗啃食。 苏长宁找到问天府郡,郡守府自然相当气派,大门石狮镇守,衙役若干,腰佩长刀,在朱红色府门前两侧排开。 屈辙之听了其来意,又看了莫闻人手谕,露出一副为难样,长宁观其人,脸色阴冷而带几分狠意,目光锐利如随时伺机扑将过来的猎鹰,看来此次要过这一关,希望不大。果然,屈辙之斜着眼睛,溜溜转了一圈,他对于苏长宁自是有所耳闻,这般两方僵持,多为对己不利,若惹恼了苏长宁逼其出手,自己小命也该呜乎了。所以不敢怠慢,以常理来说她苏长宁对他的态度是及其无礼的,光是他一个正四品的官员,她苏长宁区区一个都尉是要行大礼参拜,而她不仅未行参拜之礼,一开口就要打劫城中富贵,粮草百担,哪有这般好事。屈辙之忍辱打着哈哈说府上备了些薄酒,吃过饭后再行商讨。见苏长宁依然巍然不动,面容肃穆,便知此事大大不妙。 “时间紧迫,应是不应,还望郡守大人给句话。”苏长宁道。 “这个,可是砍脑袋的大事,”屈辙之顿了顿,立下心意,道,“恕实难奉陪。” “那好,我们便从郡守府的府库开始,郡守大人,对不起了。”长宁在来郡守府之前先去了军营重地,受到苏家军的热烈欢迎,尔后又找了问天府部将唐敢,传了将军莫闻人手谕,又调军一千用于劫粮护粮。 “你们敢以上犯下,打劫问天府郡,这反了不成?来人……来人……”屈辙之仗着对方人不多,黑压压从后堂涌出一队人马来,持着长刀,对着苏长宁,苏长宁来时人手留在了郡守府门口,随着进来的,除了无尘大师,还有几个亲兵。 这时亲兵中有人出来,将头盔一摘,立于屈辙之面前,缓声道,“郡守大人,你可认得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天醒之机 第二十一章:天醒之机 屈辙之瞧了瞧,眼睛瞬间有些放大,忙行礼参拜,“原是巡察史大人,请恕我有眼无珠,未能认出大人,及时迎接,还望恕罪。”话毕,又望了望苏长宁和一众人马,须臾之间猜测周策此行目的。长宁没有料到周策会随着一千多人马一道过来,不由道,“周大人……” 周策摆摆手,没有理会苏长宁,倒是对屈辙之道,“屈大人不是备了薄宴么,我倒是有些饿了,可否陪同一道吃个便饭?” 屈辙之不敢违抗,在他身上有着对上阿谀对下打压的奴性,唤着收了兵,陪着周策进了内堂,周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边吃着他的大餐,那边劫着他的粮库,还让他惶惶然作陪,实为一种煎熬与耻辱,心想先行忍着,那时有机会参他周策一本。 苏长宁得了周策暗示,旋于府门口挥手示意,一时间灰尘飞舞,二千余名士兵涌向问天府府库,门口衙役拦也拦不住,有些滑溜的偷偷去禀告屈辙之,终是被郡守无空理会如此闲瑕事为由打发了回来。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府库被搬个精空。随后,各街各巷为官富贾宅府倒是一路无阻,余粮尽数被抢,那些人早就听闻战事望风而逃,举家南迁,存着粮食也是为了日后返祖归乡,对于此事,苏长宁神色有些凝重,苏家三代为将,一向行事光明为人磊落,到了她手中就沦为抢掠之辈,终是对不起苏家一门列祖列宗。倒是无尘大师劝尉,“这所谓劫,也只是不浪费,依着墨王的昏庸,这粮也早晚会是北燕军的。” 到了第二天晌午,抢粮行动基本停止,正清点数量,往马车上装粮。这时,唐敢向苏长宁传来消息,说临渊城郡守田纯与部将王守亭动员全城军民誓死守城,瞿景率兵围攻多日,仍无法动其分毫,反而伤亡惨重,现暂时驻军于临渊城外二十里,再谋攻城之法。 苏长宁原本正站在一家富族高梁独栋大宅前,指挥士兵们装粮上车,时不时捧起茶碗喝上一口,见到唐敢带着消息过来,停手道,“瞿景攻打临渊,与池晏攻打澜沧,都意在问天府,问天府是北境要塞,若一失守,就危及整个南陵,唐将军,你肩上的担子也不小。” 唐敢坐在马上,也没有下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要命一条,要头一颗,也就那么回事,人死后南陵沦不沦陷,也就与我无关了。倒是都尉你啊,怕是不如我这般干脆。” “唐将军此话何意?”长宁有些不解,抬头看着马上的唐敢,唐敢的高头大马在原地踏着蹄子,显得不耐烦,唐敢一拉缰绳,马就往前飞奔而去,苏长宁会意,立刻飞身骑着“逸风”,追唐敢而去,直到进了一片小树林。 前面唐敢停下马,见左右无人,原本随和的话锋一转变得犀利,对苏长宁道,“我听说,北燕攻打南陵,是为了天醒而来?” 长宁勒住逸风,乍闻此话,一愣,“唐将军也对天醒感兴趣?” 唐敢道,“关于这天醒,有说是天祁王朝当年亡国时有一笔巨大宝藏被转移,秘密就藏在柒枝天醒里。当年攻破天祁王朝国都时,七王各得了一枝天醒,但都没有打开天醒的密钥,据说那密钥在诚庆帝后人手里。又有人说这天醒里藏着上古神书,上可知天,下可通地,无所不及,还有人说这天醒里藏着百万神兵,谁得之即可得天下。反正传说还有很多,各式各样,我是不信他百万神兵一说的,若是真有百万神兵,当年天祁王朝为何被灭?天祁完全可以天降神兵,一扫七国之痛。”作为一介部将,居然也会相信这些传说,唐敢笑笑,抚了抚稀稀落落的胡须,“南陵一枝,玉碧天醒,你们苏家,得先皇圣召看守天醒,历经三代,只是现在,这南陵国的天醒到底在哪里,就连你们苏家、墨王都不知道了吧。” 长宁又是一惊,苏家虽为三代看守天醒,但一直是朝中机密,除了墨王与苏家外人知道的不足五人,当年先帝不放心后代命苏家世代看守,到了墨王之代,一直想从苏家接过天醒,以期能够看破天机,这也是很大一部分苏家被削除兵权的原因。而且近年看起来这种想法更甚,非旦想要得到玉碧,还一心妄想着要得到其它六只,然而五年前,苏家发生了惨案,苏秦与孙氏与苏长宁夫君均被人无端所杀,也是那一夜,天醒也没了踪迹,而墨王这些年越发怀疑苏家监守自盗,心怀叵测,一直明探暗示。只是,这些都是绝对机密,这唐敢又是何方神圣,会知道这些。于是忙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只是得到线报,说墨王派巡察史周策过来,就是为了天醒,还望都尉小心为上。”唐敢拱了拱手,催马离开,只留苏长宁一人在小树林里发呆。 未久,苏长宁带着二千人马,兵分二路,一路由西王率队,一路则由苏长宁、周策和无尘大师安于队前,护送粮草赶往澜沧城。建川道虽是一段斜斜向上的山道,但四周皆是空旷之地,且杂草丛生,很适合伏击,临出城时,苏长宁命这一千士兵每人扛两面大旗,拉大每个士兵之间的间距,又在每部马车之后还加了一个木犁,将地上的灰尘尽数刨起飞得漫天都是,愣是使得一千多的兵力摆出了几千人的声势。 苏长宁走后,屈辙之一本奏折随即发出,曰“巡察史周策及澜沧都尉苏长宁纠胁人众,抢劫各处粮物,放火杀人,波及平民商贾,复抗官拒捕,伤毙勇丁,实属形同土匪,不法已极……” 庞即按了宁越命令,连夜赶着翻过沧山,在澜沧城与问天府之间约半道处伏击这支运粮护粮军队,这一路过来,扎得大家苦不堪言,有一名士兵被扎得掉下了悬崖,另有一名被扎瞎了眼睛,其余均不同程度受伤出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建川一战 第二十二章:建川一战 前方探子马上来报,说苏长宁一行已经出了问天府,护着马车粮草,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伏击处。人数大约三四千。庞即有些疑虑,他望着澜沧城的方向,那边硝烟已起,声势震天,看来池晏已经发起对于澜沧城的进攻。这些天,澜沧城内守军不多,又一直处于被困备战阶段,拔不出太多人数的军队去劫粮。另一面问天府也自身难保,左右翼澜沧和临渊均被围,应该不难猜测下一步拿刀问斩的就是他问天府,左右翼只要有一边沦塌,问天府便陷入战火,城内区区一万军队面对三十万大军的夹击防守都是难事,又哪有多少兵力外调去护粮? 庞即从身上取出宁越的书信阅过,又不动声色跟江淮苋合计,疑是苏长宁有诈,护粮人数应该不多,便命军队伏好,不多时,果真见远处马蹄啸啸,烟尘滚滚,旗帜飘摇,按着算法,三四千人数都不为多。 苏长宁看到前面澜沧城起了硝烟,战火弥散,时有刀剑嘶杀声传来,不由握紧了拳头,心里从上到下诅咒宁越这只狡猾狐狸好几遍,不由就催马前行快走了几步,突然,她又勒马停住,指了指前面茂盛的杂草,对周策说,“这前面,恐有伏击啊。” 苏长宁和周策均是走在队伍最前面,周策催马过去,看了看,“看来这一仗是免不了啊。” “粮草我们必须尽快运过去,现在澜沧被攻,失去粮草的储备,对军心是极为不利,怕是此刻城中军心已经大乱,如果我们不及时出现,安抚军心,定是必败啊。”苏长宁说着转过身,对周策笑了笑道:“周大人怕死么?” “哈哈哈,他莫闻人都没有怕死,我岂有输他的道理。”周策穿着一般士兵的皮甲,拎着一杆子长枪,倒也飒飒生风,有些军人的样子。 “好,痛快。”苏长宁收住笑,转身命骑兵队继续前进,同时交代:“古时兵法有云: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所以我们这次遇到北燕军,千万不要硬战,要采用迂回战术,牵敌二三时辰,然后于澜沧城南门汇合即可。” “无尘大师,有劳了。”无尘大师对于苏长宁的话一笑置之,他的僧衣在阳光下显得鲜亮,迎风猎猎作响。 前行约二里,突然号角呜呜,声传四野,原本东一丛,西一丛的骑士们突然之间闻声而动,从齐腰高的草丛中窜出,身穿盔甲,跃身上马,迅速集结整队,排出阵势。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将领模样,约二十几岁,有一双冷酷锐利的眼睛,全然不带任何感情,强劲如刀的风刮在他如同岩石般冷肃紧绷的脸庞,眉头也不稍动半分,身后的军队步伐整齐,训练有素,手中锋利雪亮的兵器,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嚓嚓”的马步声仿佛战鼓一般。 苏长宁静静地的坐在马上,远处澜沧城中风烟大起,黄尘滚滚中无数人马的身影若隐若现,铁马金戈,杀气盈野,一时间脑海里辗转反侧,对方小将却已经领兵冲杀了过来,“苏长宁,我看你这次哪里跑,还不乖乖的纳命来。” 庞即身后的北燕军集结出一个巨大形阵,如一只展翅的大雁,扇动着嚣张的气焰,苏长宁目视着庞即,豁然高举手中的长枪,冷然道:“有本事来拿 。” 苏长宁羽翼大开,双腿一瞪,身下的战马配合着嗖的飞跃而出,她手提长枪,浑身空门大开,与庞即相遇的一刻,长枪如闪电般射出,庞即往后一仰,手中长枪却毫不含糊,抡了一圈,对准苏长宁胸口风一般袭过来,长宁敏捷的一个侧身,用力一拉马缰,避过了致命一击,这时长宁只觉身后一阵冷意,知是暗箭难防,长枪在长宁手中一震,寒光一闪,躲过的同时一朵艳丽的血花从暗袭她的一位北燕军脖子处喷洒而出,瞬间身子呯然倒地,腾起刺鼻灰尘。 此时双方军队已经开始混战,却不似有一点打仗的样子,有点像小孩过家家,刚打了几个回合就撤,你若追,我便跑,你若不追我便再折回来乱杀一阵再逃,两军不断胶着,一碰触又四面弹开,北燕军好好的雁字军形被冲乱。 双方拉据战了两个时辰,庞即铁了心思要将苏长宁置于死地的强烈愿望开始慢慢消散,第一次交接,庞即便明白苏长宁绝无心恋战,自己的铁掌钢拳配着长枪打出去就像打在了软棉花上,浑身没劲。原本庞即还有些轻视,苏长宁这般窝囊表现实在对不起名将这个称号,但随着时间的过去,庞即马上就意识到苏长宁的用意,来时丞相曾称苏长宁是狡猾的狐狸,看来是没错了,自己大概已经着了苏长宁的道,在这儿跟她死耗着拖时间,大概马车里的那些个粮草,也不会是真正的粮草,而真正的护粮军队已经从另一条秘密小道穿过,差不多都可以到澜沧城了。 趁双方错开之际,庞即用长枪挑了其中一座马车,掀开麻布,露出几块豁口的石头,似裂开的大嘴嘲笑着眼前的一切。 庞即被惹怒,长枪呼啸着就向苏长宁脑门刺去,苏长宁用长枪一挡,发出呯的一声巨响,侧身时发现周策被其中一名北燕兵挑于马下,周策后退着企图射过北燕兵的挑衅,哪料对方一枪刺过去,眼见着就要刺入身体里,一时间也顾不了庞即的愤怒与自己的性命,呼啦啦把手中的长枪掷过去,结束了那北燕骑兵的性命,周策左右摆弄了一下被弄歪的头盔,随即跃身上马,来不及说一个谢字便又被对方几个骑兵包围,此刻的苏长宁已经顾不了周策,她现在手中空无一物,而庞即的长枪影子虚虚一晃,已然向着她胸口而来,裹胁着万钧之力与无限愤怒。 这一枪,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庞即发现苏长宁反倒十分安静了,安静的像是久搁于战场上的人终于等到了一个想要的结果,没有意外,没有恐惧,就只是静静的立于马上,八风不动。有那么片刻庞即有些不想下手,但也只是片刻之间,手中的长枪却依然坚挺的朝着苏长宁的胸口飞过去。哪料一声咣当巨响,庞即的长枪受另一把长枪的横向冲击,在胸前偏了方向,擦着苏长宁的手臂一晃而过,苏长宁回过眼,只见无尘大师正从自己的侧面疯了一样冲过来,喘着粗气,像是刚刚跑了十万八千里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浴血澜沧 第二十三章,浴血澜沧 这座城墙高十米厚八米,成锯齿形,垛口便于抛掷砖石,放发矢弹,以阻击敌人攻城,并观察敌方情况。城墙每隔约六十步立一马面,跳出城外,与城墙互为作用,用来消除攻击死角,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对城下敌人形成交叉火力。城门十分坚固,内层用比较抗腐蚀的厚重木材,外裹铜皮,外刷漆,最外层是镀了金的一个个门钉,除了美观,还可以起撞击缓和作用。 攻这种防御完美的城池,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但打仗总避不开攻城,眼下这个相持的局势便令池晏头疼。其实在攻城前,他就命人向城中射了劝降书,没有粮草作为后盾,守城成功便意味着活活饿死,城中的官兵谁都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个道理,三个选择,要么战死,要么饿死,要么就背叛国家做个可耻的降兵。但从人性上来说,活着,总是好的。 城中无粮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内心开始现出哗变的苗头,莫闻人有些急,苏长宁还没有回来,深知这哗变一旦任由其燃烧起来,便是怎么也扑不灭,也顾不了那么多亲自跑上重中之重的北门城墙头,撒着谎大喊粮食已经从南门运进来了,大家放心。一路跑一面喊一边还挥着南陵军旗,踉踉跄跄着,也顾不了城墙上来往箭矢如雨,说来奇怪,人一旦克服了自己的恐惧,这潜力便可以源源不断的挖掘出来,这是半个月前正处在恐战中的莫闻人打死也想不到的。 幸好澜沧城中官兵被苏长宁训练有素,而二名校尉雷点和商谊均是从低级士兵靠着军功爬上来,在军中威望颇高,三人商议好,又收买了些不怕死的士兵一起奔走呐喊,撒谎以安定军心,把这场战役先挺过来,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军中能有人信一个就信一个。 城门口铁流滚滚的十多万大军如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如潮水般的大阵中又潜伏着不可捉摸的玄机。主将池晏居于中,樊谧郭济居于左右,看着风沙滚滚刀枪蔽日的澜沧之战,澜沧城外围的障碍物以及拒马等都被拆干净,一排抛石机夹着火球正在往城内投放,护门小城中堆放的拒马,鹿砦、木蒺藜,以及乱七八糟的荆棘滋滋作响,火光冲天,城门也岌岌可危,一行南陵军在雷点的指挥下正用水囊,水袋,麻搭,唧筒等工具用水想把火浇灭,城墙外几辆虾蟆车正在堆土山,另一边有一排排云梯架在城墙上,北燕士兵正在奋勇往上爬,南陵军的叉杆、抵篙,箭矢所到之处,云梯上面的士兵不断的惨叫着掉下来,城墙上的南陵军忙忙碌碌,在商谊的指挥下一溜烟奈何木、坠石、狼牙拍不断顺着云梯滚落,像一把巨大扫帚,将云梯上每个士兵如同垃圾一般清扫个干净,外加铁火床、游火铁箱、行炉、猛火油柜、燕尾炬、飞炬、金火罐等火器不断从城头砸下来,所到之处哀嚎遍野。 然而南陵军毕竟人少,又加上人心开始涣散,敌不住北燕士兵源源不断的进攻,城墙上的守兵被对方强大的箭矢冲击,死伤无数,莫闻人从未见过如此局面,眼见着身边的一位南陵军被投石器砸中,整个头颅被砸下来,咕噜噜的滚出很远,面部被砸出一个大窟窿,唯有一只眼睛还完好的睁开着,从那头颅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痛哇。” 不如装死算了,还能逃过一劫,莫闻人刚这么一想,就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从身边战死的士兵手里拿了一把弩,借着城墙,战战兢兢的往外胡乱射几箭,哪料才刚尝到点甜头,便被对方的箭逼着头颅一擦而过,不由就拍着胸口叫好险,倾刻,却远远听到商谊和雷点都在大叫不好,探过头去,方知城门口一辆巨大冲车,八个车轮,高五层,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着攻城的战斗士兵,向着城门猛烈冲击。城门内里受了火变了形,外面又有巨大冲力,不消一会儿护门小城便被攻破,这会儿内里的拒马,鹿砦、木蒺藜等都已经被烧毁,地上焦黑之气又被水一浇就有些泥泞滑腻,冲车这才威力稍减了些,但破城也是时间多少的问题。 城门下,有些南陵军开始集聚起来,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刚刚才被编入军队,是苏长宁临走前将他们从死牢里提出来,让他们上战场将功抵过而得自由身,但他们并不相信莫闻人的话,认定是为了哄骗他们用自己的命守城罢了,无粮还打什么仗,于是才短短几分钟,便议定要开城门去投降,幸好雷点发现的早,率了一队铁血士兵及时出现,才将这些人斩了以作军威。 莫闻人摸着胸口,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这才安静下来,他想起了苏长宁临走前给的锦囊,慌慌打开来看。 南门,被她安排在南门的亲兵玉城和守城士兵见是前方烟尘滚滚,一时不知是敌是友,心眼儿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个个作出备战的准备,盯着一干士兵策马狂奔,越来越近,几十辆马车跑得乌黑,几乎快要散架。 城墙上的人正准备攻击,城墙外的人手执旌旗,以号相命,近了,方知是粮食到了。一时喜悦,开门相迎。玉城在人群里寻找苏长宁,找了许久未找到,便来问西王,西王本也是在刀尖尖上讨生活的人,多年马匪生涯,为了逃命,硬生生在问天府到澜沧城之间另外踏出了一条隐秘道路。此次也多专亏这条道,再加上苏长宁在明吸引敌方视线,才能如此顺利就运回粮草。想到这,西王不由叹息道,“出问天府时,我们一前一后分了二路人马,都尉在前,又走的是建川近道,如果这时还未到澜沧城里的话,定是遇了伏击了。” “这可如何是好。”玉城急得快哭出来,他与那些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的士兵们不一样,那些人奔走相告是因为有了粮草和希望,而他泪流满面,是怕他的都尉大人此次就回不来了。 此时,太阳开始西下,余辉分外漂亮,照着澜沧北门一幅铁血奔腾气势磅礴的战争画轴。玉城却是无心理会,默默又回到城墙上傻傻的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火牛突围 第二十四章:火牛突围 半个时辰后,又一批士兵风尘仆仆的狂奔着过来,还未打旗语,玉城就一扫愁容,欢颜尽露,挥着手大叫,“快,快……打开城门,是都尉大人回来了……” 苏长宁才进城,身后的庞即随即而至,却没有攻城。苏长宁接过玉城递过来的一碗水,咕噜噜一口饮尽,抬头见到烽火台上狼烟四起,立时将碗塞给了玉城,也不休息,策马向着北门飞奔,身后,是无尘大师一骑尾随绝尘而去。 城外,是杀声振天威震天下的北燕军的破釜沉舟,城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苏家军的背水一战,均关生死,须臾之间。 池晏镇守战场,身边有士兵不时倒下,其中一人捂着胸口的箭矢跌倒在池晏身边,这人咬着牙拔出箭,一股子鲜血喷薄而出,才走出两步便轰然倒下,这时,有探子绕过来向池晏禀告说澜山之中有异响,池晏急忙定晴去瞧,澜山的方向,确实声响强烈,只是一直被城中马蹄声和嘶杀呐喊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才未被察觉。这声响,越来越强烈,就像山脉底下睡了一条巨龙,被这场战争惊醒,正睁着睡眼朦胧的双眼摇摇晃晃着要起来。池晏正想去一探究竟,料不想突然之间从澜山之中窜出几百头烈焰滚滚的火牛,向着北燕军冲将过来,一时间整个落凤谷都是轰隆隆巨响。 这些牛牛角上缚着兵刃,尾巴上缚着浸油的苇叶,以火点燃,猛冲北燕军。这时天已经暗下来,落凤谷中,火之所及,哀嚎四野,刀锋所向,光寒铁甲,生死旦夕。就连城门下正在推动冲车撞击城门的士兵一瞧情况不对,纷纷撒着手退去。苏长宁的这只神兵以一抵十,践踏敌人无数,将北燕军逼得狼狈后退。 这时城门大开,苏家军一路冲杀着出来。“逸风”嘶鸣一声策蹄奔出,前路是层层阻截,狂风在耳边呼啸,苏长宁孤身而入。一直在苦苦坚持战斗的雷点和商谊于北燕包围圈中见到都尉回来了,不由欣喜若狂,狠狠宰了身边几个还来不及跑的北燕兵,掇过马匹飞身而上,跟在苏长宁身后一齐挥鞭飞奔,冲开了迎面而来的北燕骑兵挎着大刀保持的队形,人头纷纷被斩落,雷点在前面如杀神一般,浴血奋战,战斧如闪电般耀眼划过,一蓬凄艳鲜血从当先的一个北燕兵脖子处喷射向半空,商谊在苏长宁左侧高举双戟,一圈抡扫,惨嚎四起,漫天的血雨在他的双戟下飞舞,苏长宁从没有感觉到过如此艰涩的前进,层层的压力压抑着她呼吸都困难,突然右侧冲过来个带血彪壮大汉,拔出腹部还戳着的长刀,拎刀狂舞,鲜血崩飞的扑将过来,苏长宁将长枪往地上一插,以长枪为支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双腿一个侧踢将其踢倒,又回到马上顺手勾过长枪,嗖的一下照着彪壮大汉那个流血伤口猛扎下去,一至洞穿他身体,血溅了长宁一手,她拔回长枪,头也不回的在人群中嘶杀过去,哑狼紧随其后,一片薄薄长剑虚虚晃动,对面北燕士兵着了哑狼的道儿,大骇之下急忙后退,然则嗤的一声,胸口的皮甲胄被割破,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割得鲜红之血直冒,一时惊恐万分,锐气大失,转身便跑,哑狼顺手拿过旁边尸体上插着的长矛,嗖的一下飞过去,从背部直直插入北燕兵的身体里。其后,雷点商谊无尘大师也一路撑着过来,踩着堆积了无数士兵的尸体,挥舞战斧双戟,杀红了眼睛。 池晏突然策马扬鞭,不退反进,迎着纷纷退却的人流向着澜沧城冲过去,一边舞着长枪,挡了几支暗箭,直到靠近城门时战马寸步难行,只能踩着尸体过去,星星点点的火苗照着路上横七竖八插着的箭羽和长矛,有些尸体还挂在长矛上,有些人的指甲掐着泥土还在蠕动挣扎,周边的树木都烧光了,浓烈的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池晏摒住呼吸,周围全是焦肉的味道。池晏的长枪一连着挑了好几个南陵兵士,抬头之际他就看到了苏长宁正一下子掀翻了十几面大盾,长枪所到之处似无生还,然后她的脸上全是殷殷血迹,头盔不知去了哪里,她的长发正和她身后的战旗一样在风中跃动,在人群中是如此明显,那个曾被其嗤笑不足为惧的女子,此刻在战场上的热血嘶杀不由让他叹息,一般的女子大概见了尸体还会胆战心惊,而这个苏长宁,内里该是有何种强大支撑,才会在男人堆里独树一帜,死生无畏? 池晏知道,但凡武将世家出身的子弟,包括他自己,在上战场前都会用死刑犯来试炼,杀过人了,胆魄和气质才会不一样。可他想象不出当年苏秦是如何舍得让一个几岁的女孩子去杀人,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过程,甚至于他想起来都觉得是恶梦。 这时混乱人群中的苏长宁抬起了头,就见到了骑着高头大马,干干净净,身穿银色战袍的池晏,他正作出撤退的动作,身后跟过来的传令兵敲锣鸣金收兵,其后又紧跟着几头火牛耀武扬威,一路跟着冲杀而去。苏长宁猜出了七八分此人便为池晏,敌方主将,但是即便知道,她苏长宁也没有力气再去追了,她一直倔强着站立的腿部突然一个痉挛,硬生生的跪了下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过来时,是雷点用右手扶着她从尸体堆上站起来,此时狂野的火牛已经过去,热烈的战势也得到了缓解,由于受了火牛重创,敌方暂时收兵。苏长宁朝着雷点看了看,这个人原本白净的脸现在乌黑一片,二十几岁的年纪也看起来老了十岁,原本受伤的左臂正有鲜血渗出盔甲,此次伤上加伤,怕是左臂保不住了。 “雷点,你的手臂……”长宁伸过手,雷点却移过身子不让她碰,“没事。”雷点说这话时话里有点酸,长宁是知道的,雷点这人平时话多,也没个正经,和长宁说话从来没有二个字一蹦的情况,他喜欢长篇大论,喜欢逗长宁说话,说她长得像自己家里的妹妹,说自己从军已经快有十个年头,从没有回过家,说能在军营里有个妹妹,是上辈子积了大德的事。 “哥。”长宁唤他,带着兄妹间的亲腻,其实长宁知道,雷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妹妹了,她的手里握着从雷点老家过来的遥遥走了几个月的家信,他的妹妹被家人为了几担米,卖给了一个小吏作妾,最后不堪小吏妻母的折磨,跳河自尽了。 “波斯猫,你总算承认我是你哥啦。”雷点高兴的用右手拉起地上的长宁,有些得意的笑。笑着笑着,四周触目惊心的焦火残骸狼藉一片,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话。沉默许久,长宁问雷点,“哥,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 “愿望?”雷点有点迷失,看着身边一具具堆积如山的尸体,声音像做梦一般飘渺:“能和家人在一起,能有一片安乐之地,能娶个妻生个娃。” 大概是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战后苍痍 第二十五章:战后苍痍 大战过后,伤情更是触目惊心,苏家军中原本有十几个医官,但几仗下来,也就剩下七八个,而伤兵却有二三百,在人数上就远远不够用。在伤兵营里转了一圈,雷点的手臂在军医孔自在的手里也未能保住,成了独臂雷神,雷神倒是笑着显得不在乎,但自古男人有泪不轻弹,这雷神肚子里咽了多少泪水,外人也乞会真正知晓。苏长宁一声叹息,此刻却从未如此强烈的想念起她的大哥苏长仁来,若是大哥在这儿境况会好一些吧,只是现在兄妹流离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大哥过得好不好。 “大人。”看到都尉走到自己面前,受伤的士兵强行撑起伤腿,站了起来,他的一条腿从膝部被斩断,已经变成降紫色的肌肉和森森白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苏长宁扶着他的肩膀,小心让他坐下,察看起他的伤势起来, “孔自在……孔自在……”苏长宁的声音在军营里回荡,满手鲜血,一头大汗的孔自在快步跑到苏长宁面前,伤兵太多,军医根本不够,已经有好几个伤兵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殉国了。 莫闻人带着余下的南陵军挨着城里遍处在找苏长宁,这会儿终于闻着活人味,急急的赶过来,边跑边指责苏长宁,“好你个苏长宁,你什么时候在澜山中摆了火牛阵?” 澜山中的瘴气,对人非常残忍,一朝毙命,而对牛却很仁慈,出入无碍,每年入秋九月之初,常有千百万愤怒的野牛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只是来去匆匆迁徙路过蛮岭山脉,于是催生了澜沧城中一个独特而传统的节日――野牛节。以前的野牛节均是比赛骑射,按照射杀的野牛多少,来提升食俸标准级数。今年九月,苏长宁像是嗅到了北燕大军即将到来的气息,临时改变了比赛规则,于野牛途经的线路上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捉活野牛比赛,并美其名曰“秋猎”。 苏长宁一边解释,一边不好意思偷偷瞄了眼莫闻人,“莫将军,有件事,还请大人能够谅解,当时一共捉有六百头牛,其中一百头犒赏大军,余下的后来有士兵问我牛去了哪里,我……被逼得没办法……就说……被莫大人给搜刮去了。” 莫闻人三十有五,一听苏长宁的话突的就跳起来,“我就说我那阵子眼皮跳,没好事,果然啊,在这儿等着我呢……我牛肉没吃到,还惹你一身腥,你你你……,哎,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苏长宁,算你欠我的,以后有机会,好好美酒美食招待我。”莫闻人一甩袖子,发现苏长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成鹤,神秘兮兮的一个人,向着莫闻人行了个礼。 “你?哪里冒出来的?”莫闻人有些惊讶,或者,更多的是气愤,成鹤极是聪明的一个人,岂能看不出莫闻人脸上的意思,自是他成鹤整天没事搞失踪,是个不想打仗的孬种,还不如他这个披着文人身份的莫闻人来得硬气呢。但成鹤也不解释,只是沉默,他是个极少说话的人。 “他被我派去管理五百头牛了。这次多亏他,不然这野牛还难不成自己跳出来?”苏长宁见成鹤没有想解释的意思,而莫闻人又一副瞧不起人的愤慨样,急出来打圆场。 “这……人在澜山之中,不是不能活么?”莫闻人奇怪,只是话音才落,就听商谊在城墙上急吼吼的冲着这边喊,“北燕军又集合了。” 澜沧北门十里之外,战场边缘南北两面忽然竖起两面大旗,池字大旗在风中飘舞,原本逃溃的北燕军慢慢的形成两个巨大方阵,在战场南北两边成型,在落凤谷中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巨大的盾牌后面林立着长矛闪着片片寒光,在他们后方的更远处,是黑压压的正规骑兵,那是樊谧和郭济率领的骑兵队伍,北燕军这次被火牛阵重创溃退之后还能重新集整反应如此迅速,可见平时训练有素,池晏之名不虚传。 苏长宁,成鹤二人偷偷摸摸靠近北燕军营,借着营中火光得以看清这些仗势,苏长宁不由盘算,如此看来对方人数超过十万,而城中南陵军只剩下人数不足五千,而且北城护门小城被破,南门又被庞即所堵,又无援军,看来北燕军经过一夜休整,明早就会再行攻城,到时必败。只是,苏长宁有些想不通,明明须臾现在一睡不醒,难道他宁越当真要不管不顾须臾之命,强行攻城? 此仗此刻,池晏正在检视他的军队,而他身后跟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未着战袍,只是一身雪色锦衣,月色下看起来一尘不染。“那个跟池晏站在一起的是谁?”成鹤指着那人道。 苏长宁的眼里燃了些愤怒火焰,恨恨的挤出二个字,“宁越。” “亡我白陔者,必杀之。”成鹤双拳紧握,同样愤怒难耐。苏长宁闻听此言却觉得奇怪,“嗯,这话听来有些怪,说来白陔覆灭,我也有原因,你怎么没想着要杀我?” 成鹤没有回答,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宁越,身体紧绷,似猎食中的豹狼。 回到澜沧城,一行人坐在城墙下,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放眼望去,触目皆是苍凉,空气寒冽,又似渺无人踪,长宁抬着头、沉默,看天空,头顶的天空里悬着无数半明半昧的星,好像这俗世的喧嚣与浮躁,犹豫与彷徨都消融在这如水月色中。 平静的时候总是不多,转眼晨曦乍现,已经依稀可以看见澜沧城内草木萧瑟,烟尘废宅,一片荒凉景象,有几缕无名小草倚在墙边,垂着头,含着满眼的泪珠,忧郁而苍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北燕来使 第二十六章:北燕来使 远处,一只白色鸽子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落在莫闻人肩头。 一连三日,敌方都未进犯,几个人在营帐里讨论北燕此举的意图,帐外突然一名士兵匆匆奔来,上前拜道:“大人,北燕军派使前来,现在北门外等候。” “来的是什么人,带了多少兵马?”莫闻人问道。 “三个。”来人回道,莫闻人一怔,苏长宁倒是已有几分猜出北燕来使是谁,只是这另外二个又是何人摸不得真切,莫闻人等人都望着苏长宁,看他如何决定,苏长宁下令带北燕来使进帐,不多时,一身白衣的宁越只身出现在营帐中,并没有来将报的三人之数。 “好啊,原来是你。”成鹤突然蹦了起来,这亡国的罪魁祸首站在眼前,今日里若不解决此事,实在难卸心头之恨,然而成鹤正待发作,苏长宁一声令下,成鹤的脸色扭曲变成了铁青色,最后才心有不甘的坐回原处。 “我奉公子之命,前来传话。” “公子须臾?他有什么话,讲!”苏长宁暗自嗤了一声,这须臾此刻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会儿这个宁越还拿他说事,未免好笑。 宁越漫不经心的盯了愤怒的苏家军诸将一眼,平静的说道:“公子有命,苏家军作战英勇,他十分钦佩,眼下苏家军人数只有五千,又两面被围,左右大山,已经没有了退路,而周围几个郡县的兵力也陷入战火,自身难保,又谈何救援?而朝中的大军……”说到这,宁越笑了笑,“公子不忍加害,劝你们早日投城。” “哼……”商谊一声冷哼,语调缓慢怪异,坐于正中的莫闻人也附声道,“就不劳你们公子费心了,还是让他照顾好自己的首级,说不定哪天就被搬了家也说不定。” 宁越神色自若,继续说道:“劝你们缴械投降,公子承诺,受降之后,他会向宣王上奏,诸位仍不失封侯授官,为北燕效力。” “我要是不同意呢。”苏长宁突然抽出腰间宝刀,重重拍在面前案上。 “如果你们负隅顽抗,明日一早,我军将发动攻击,一个不留。”宁越的态度让诸将大为不满,群情激愤,若不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真想杀了这“天下第一谋士”,以绝后患。帐外军士一听里面有动静,哗哗涌了进来,宁越视而不见,莫闻人一挥手,士兵们又退了出去。 苏长宁只是坐着,目光看着宁越半晌没有动静,众人面面相觑,怕是苏长宁动了心,要受北燕的招安?莫闻人第一个站了起来,冲着苏长宁嚷道:“苏长宁,你不会真有此心吧,若然如此,我现在就斩了你。” 商谊也站起来,阴阳怪气的陈述道:“都尉,此举是北燕拢我军心,万万不可中计,不说南北两国誓不两立,就是我们顶着遗臭万年的骂名,降了北燕,人家会放过我们吗?”商谊一带头,他人纷纷起身进言,慷慨激昂,痛陈利害。 “诸位且慢,听我一言……”宁越看着苏长宁,柔,却又话风一转,“我与你们都尉可是故人,而且你们都尉也早就是我们北燕的人了。” “空穴来风。”莫闻人一拍桌子应变之捷不由大起惊懔,而商谊像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汉子也没露出什么惊色,“此等小儿科,也是天下第一谋士拿得出手的活?敢放到台面上来说的话?” “是不是空穴来风,可以问问你们都尉,三岁便相识,能不能称得上故人?而至于她是北燕的人,此话说来……”话至此,“哐”的一声,苏长宁手中的那把刀峥峥的插在案几上。苏长宁拔了刀,慢慢擦拭着走过去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我来是告诉你,公子已经等的不耐烦,还望都尉一切按照我们原计划,尽早打开城门受降为好。” 苏长宁情知宁越这人必不寻常,进来之后话句左拐右弯似在掩盖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这会儿听宁越一席话,方知他原是在这儿按着罪名让她往里钻呢,只是这生生杀杀一入局中就陷纠缠,其实他跟她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我们都尉是北燕的人,言下之意就是她叛国罗,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 成鹤长啸一声,终于按耐不住,见都尉都出手了,大有跃跃欲试之态,“你别在这儿挑拔离间,我们不吃这一招。” 坐于成鹤边上的周策稳于一侧一言未发,只是冷眼瞧着。 苏长宁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用一双细长的眼冷冷地盯着自己,她想起唐敢的话,也察觉得他眼里的精明之色不知怎么就压得她心中如承巨石之重。 “是,我的确跟你三岁相识,但我,永远不会是你们北燕的人。”苏长宁从身上割了一片衣角,放在嘴角一吹,飘零在地,“丞相即然来了,不如在澜沧城多呆几日,也算是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说着就朝边上使了个眼色,要绑了宁越。 “多谢都尉美意,上次收了如此大礼,实为不好意思,还请都尉随我城墙上走一遭,有些回礼,不诚敬意。”宁越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苏长宁愣了愣,但还是跨开步随着宁越去了城墙,身后一纵人等随即跟上。宁越回头看了看,苏长宁的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位强壮黝黑、一言不发的侍卫,像一条准备择人而嗜的恶狼,浑身上下充满了骇人的气势。 城墙之下,池晏高头大马端然而座,银色战袍在阳光下烁烁闪光,他身下的战马不耐烦的刨着蹄子。池晏纵然醒目,然最为吸引人目光的还是与他共乘一马的美丽女子,此女子素衣淡容,面似芙蓉,又暗香袭人,但却捧心皱眉,似是被城墙上如此纵多的人给吓着,脸色苍白,目光游离,软软糯糯的缩在池晏怀里。 池晏不知宁越暗中在唱什么戏,今儿一早天还未亮,便被宁越扯着出来,还带上了未经世面的白双双,看白双双双眉紧锁样,池晏不由心中暗暗骂了宁越一声,他这计策中为何总要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 宁越站在城墙上,衣袂临风飞扬,颇有指点江山的豪情,他冲着池晏做了个手势,又对苏长宁说道:“苏长宁,你可还记得她?” 苏长宁顺着宁越手指的方向看白双双,脑中转瞬间前尘往事百转千回,有如千驹过隙,纷至沓来,一时间,她立在城墙上,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自语,“长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一望长安 第二十七章:一望长安 居然如此嚣张,对方只不过区区三个人,就痴心妄想着打垮苏家军,不战而降?这摆明了就是把苏家军当块豆腐,想捏便捏么。城墙上一帮子将士可不干了,纷纷嚷着要抓住此次时机杀了这宁越以及底下敌方的主将池晏,以镇军心。 苏长宁咬着牙,不说话。 站在城墙下的女子正是苏长安,苏长宁的妹妹,即便她们已经五年未见,长安已经从十三岁的姑娘出落成十八岁的婀娜少女,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尘世间少有的美人,和她的姐姐苏长平一般,都是出尘绝世的美人。然而苏长安和苏长平又是不一样的。 当初苏黎还在世时,勤南王曾将当时都尚未出生的苏秦与琬琰公主指腹为婚。长大后的婉琰公主爱琴,南王指乐师洛诰为其师,隔帘授琴,在教习琬琰公主弹琴的过程中,洛诰用他的琴声打动了这位公主的心,而公主也用他婉转动听的歌声打动了洛诰的心,两人同生爱慕之情。 这事被人密告至勤南王,指洛诰为衡夏王之遗子,当初亡国逃避过来靠琴当了乐师,勤南王大怒,以偷窥公主之罪将洛诰即日斩首示众,幸得衡夏王旧时部属将其救出,随后走上复国之路。 而婉琰公主也就委委屈屈嫁给了年少气胜的苏秦,苏秦却似有耳闻,对勤南王偷梁换柱假拟罪名的行为十分不满,促使二人关系非常冷淡,但也生下了二个儿子苏长仁,苏长德,后又娶妾孙氏,生女苏长平,而此时的苏秦却频频外出,与当地牡丹街上头牌水琳关系密切,后来水琳以有孕在身弄得苏家鸡飞狗跳,当时恰逢勤南王逝世陵王立,她才得以嫁入苏家为妾,生下女儿苏长宁以及后来的苏长安。 苏长平母亲孙氏,也是个大家闺秀的女儿,苏秦一日于孙宅窗外偶遇,生了强娶豪夺之意,娶为小妾。 孙氏其人胆小懦弱,女儿却精明强势,极至左右逢源之态,然此人才情颇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所以深得祖母兰太君的喜欢与信任,在苏家未出事之前,已经成为苏家实际上的大管家。 她高居苏府几百口人的管家宝座上,口才与威势是她谄上欺下的武器,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的。长宁吃过长平几次苦脸色,深知其极尽权术机变之能事,平时见她能避则避。祖母兰太君常说:“此女若生而为男,定当为朝中一品重臣,为我苏家光耀门楣。” 如此一比,反倒是哥哥,苏长仁与苏长德这两位婉琰公主谪出的哥哥不被重视,其实这也怪不得兰太君,长子苏长仁虽继了世子之袭,但他宅心仁厚,不与世争,从不醉于官场战场,甚至于到了家禽不忍吃,蚂蚁不忍踩之地步,被兰太君一棍子打死,认为其成不了气候。 长仁此人反倒一直潜心学医,在医学上颇有造诣,一直在宫中当着太医,但他自己又私底下开一“长仁药坊”,常施于苦难百姓,在和墉城中名气甚响绝佳,这样的人,在一次朝中权贵争斗中,为了家族利益,娶了朝中重丞董荣光之女董阮为妻,董阮其人随父,颇为张扬,却又不似苏长平般圆润,浑身带刺,极为嚣张,把整个苏家上下的人都得罪了,但苏家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这些人中,也就只有苏长平能跟她走得近些,常常一起逛街买个胭脂水粉,颇为投机,反倒是苏长仁常常忍气吞声,过得极为水深火热。 二哥苏长德是个纨绔子弟,在男女之事上从了苏秦真传,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常流连于青楼,轻薄良家,前前后后娶了七八位夫人,虽然如此,长德比长仁又讨喜些,能说会道,兰太君倒也一边笑骂“败家子”,一边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瞧见。 长德官从和墉令,在处理政事之时倒也气节周正,但还稚嫩,常得罪人,离着那些杀戮断绝,手腕高超甚至心狠手辣的顶级政治人物还有着很大一段距离,他只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皆俱色心与良心的俗人罢了。 对于苏长安,长宁反倒是最没有概念的,只知其从小便患有心理疾症,不肯轻易见人,一旦见了生人便常常揭斯底里,弄得大家都不肯进他的后进独间小院,慢慢的,她便有些被大家遗忘。 长宁只见过她几次,一次是在苏秦生日宴上,她战战战兢兢的由水氏陪着出来跟大家行了个礼便急着告退了。当年她八岁,已经出落得有模有样,后来陆陆续续又见过几次,长安越发的美貌,也越发的令人艳羡了。当然,这些都是苏家未出事前,现在的苏家,早就兄弟姐妹各自流离失所,不知去向。 长宁没有想到,再见到亲妹妹长安,竟是在这种尴尬境地。她的耳际一阵风起,卷起一些枯叶在眼前划过,一切都是那么虚幻而不真实,苏长宁扭头,就看见周策正一瘸一拐的从城墙上走过来,脸上无波无澜,他的身后,不知何时跟着一批翼龙卫。 “都尉,这苏长安是你的亲妹妹,可曾有假?她现在也是我北燕的人,你也看到了,她跟我们池将军,可是命犯桃花。”宁越一石击起千层浪,刚才还举箭叫嚣着要射死底下两人的士兵们有些左右为难, 这都尉大人的亲妹妹还怎么下手?一时之间,纷纷看向苏长宁。 “姐姐,你一个月前来找我,说我们要一家团聚,你会尽早处理好手头事过来找我,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 我和哥哥都很想你。”苏长安怯怯的抬起头,话语轻柔幽怨,对着苏长安缓缓说道。 此话才落,这边便炸开了锅,更有翼龙卫蠢蠢欲动要证实苏长宁叛国一说,并且试问苏长宁前段日子借着出去打探消息为由,实则私通了北燕? “你们怎么这么笨,这是北燕的离间计。”莫闻人站出来站在苏长宁面前,向来剑不离鞘的他也被逼着拔出了剑,而且剑尖还是向着自己的同胞,“你们谁敢动她我就杀了谁。”转而又对苏长宁道:“苏长宁,现在唯一证明你清白的办法,就是杀了这三人,一个丞相,一个主将,一个妹妹,足够证明你的清白了。”见苏长宁不动,又急急加了句:“你还不动手?难道要等坐实了这罪名?” 苏长宁拿过莫闻人手中的剑,低眼瞧了瞧,又用剑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了几下,人群中有人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该不会是用死来证明自己清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叛国之罪 第二十八章:叛国之罪 莫闻人瞪了那人一眼,虽然这么长时间,他从未真正看透过苏长宁。最初以为女子有何德何能做到将军之职,后来却渐渐明白,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是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多么的刚毅坚韧,当然这样的人也绝不会为了成全清白而自杀,生存乃是世上至大的恩赐,放弃生命才是懦夫的行为。 苏长宁眼神有些涣散,伸出手来抓住城墙上一株枯草,手指指节握得惨白,内中怒火蒸腾,外表却坚强而倔强,将那株草连根拔出之后眼神犀利利的一个转身,向着宁越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的按在城墙上,肩胛骨与坚硬的墙面狠狠撞击,钻心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宁越的四肢百骸。苏长宁低声道:“你为了使我叛国,可谓挖尽了心思,我今日若不杀你,也太对不起我自己。”这边苏长宁才如此一说,那边莫闻人便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准备,向着池晏白双双瞄准。 池晏看了看白双双,只言片语之间有些明白宁越的意途,她白双双,她苏长安只不过是个用来证明的工具,证明苏长安叛国,那么整个苏家都是要受牵联并满门抄宰。而一旦苏长宁叛国的罪名被坐实,而一个叛国的戴罪之身,哪还有领兵的权力,只是宁越这一次,有些兵行险招,万一这苏长宁不顾姐妹情谊,非要痛下杀手以示清白,乞不是白白搭了他们几条性命? “我知道要你牺牲你妹妹很难,但我知道你更不想按个叛国的罪名,让苏家满门抄斩是吧!如此算来还是划算的。”莫闻人还在边上催促,商谊和哑狼在一边急得直搓手,但又帮不上忙,只能干跺脚。 宁越被苏长宁抵于城墙之上,只须稍一用力,要不人头落地,要不就是从这城墙上滚落下去,宁越用手推了推剑尖,挣扎着凑过身去,轻声道,“用你妹妹一命,抵公子须臾一命,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你怎么对这么大个美人下得了手?”苏长宁面上虽然冷笑心里却有些感慨,有时候她无聊时也曾暗暗拿自己和姐姐妹妹们做比较,只觉无论怎么穿扮自己都胜不过她们,所以索性就这么随意着,谁要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拉倒,她苏长宁没有在这一套上讨好他人的必要。 “别人眼里的美人,在我眼里未必是美人。” 宁越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说的也是真心话,“长宁,我不是要你叛国,此次孤身前来,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 “你若想知道五年前的事么,那么,来北燕找我。”宁越的声音依旧很轻,苏长宁却是一惊,五年前的事只须在心头一闪,依然会有排山倒海之势压在心头,喘不得气。 “都尉,怎么了……”一直在伤兵营养伤的雷点气喘吁吁的过来,见一群人在城墙上,以为敌人来袭,非嚷嚷着要过来参战。他的左臂没有了,只余着空荡荡的一截袖子不安的在空气中晃动。 苏长宁眼睑慢慢垂下突就瞧见他胸前一样东西,那是一枚红色的贝壳,贝壳上一圈圈的纹路都快要被磨平,似乎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但也可见主人对它的珍爱想来是常常抚摸,才会给它平添了这么一份贴心的感觉。苏长宁的唇角微微一扬带些笑意,感觉自己到底是一个女孩儿家总爱胡思乱想,也不看看现在都是火烧眉头的时候。 “你可以走,但我妹妹必须留下……”苏长宁松了手,收了剑,她没有看宁越反是对着莫闻人有一丝歉意,莫闻人的神色带了几分复杂,他知道,这苏长宁一旦放下了剑,便意味着她接受了叛国的罪名,接下来要面对的就可想而知了。那么,到底这宁越跟苏长宁刚刚说了什么,才令苏长宁改变了主意?又或者,这苏长宁真的叛国?莫闻人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时,经了建川道一战而瘸腿的周策大概是受了惊,突然就一直在惊天动地的咳。 “都尉,你要三思啊……”商谊和成鹤连忙跪下,肯请苏长宁改了前话。苏长宁的眼睛闭着,似是一匹具有野性的马儿从来只是奋蹄奔扬向前,突然这么安静,让他人反倒是纠心。 “我主意已定。”苏长宁猛然睁眼径自往城墙下走去,身后的哑狼紧紧跟着,离了一步之遥。 “苏长宁你不能放他走……”周策带过来的翼龙卫拔刀拦了苏长宁去路,另一部分欲上前了结宁越性命,城墙上的苏家军一看情形不对,纷纷拔刀抡枪护住苏长宁,双方一度僵持不下。 “在澜沧境内,还轮得到你们撒野?你当我们苏家军都是死的?”雷点出奇愤怒,用仅余的一只手持刀,相持之下,他虽然身材上不占优势,但气焰上绝对嚣张。 在最边上的周策忽然扭着脖子看向人群中的莫闻人,他那个动作太突兀,以至于莫闻人身边的几个人都向他看过去,莫闻人本来想上前跟苏长宁说什么,却一不小心接了周策丢过来的眼神,心下会意,点了点头,这两人一点小动作被苏长宁看在眼里,心下里就盘算开了,可这一盘算,就盘算出了个中深意。 莫闻人见风使舵忙搅起了浆糊,“哎呀,你们这是何必,古来有云,两国交锋,不斩来使,我想都尉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想轻易破坏,另外至于她有没有叛国,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都尉也会另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何必如此不耐烦,想着要相煎呢?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这边莫闻人劝了收了刀枪,那边翼龙卫看了看周策,又看了看统领修炎,周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咳过之后向着城墙之下缓缓而去,翼龙卫这才在修炎的眼色指使下不服气的放下剑来。 苏长宁却是什么也不说,突然就下了城墙,城门打开,那个堆满尸体的城门已经被扒出一条小道,苏长宁单枪匹马向着池晏而去,莫闻人忙唤过商谊,下令道:“商校尉,马上护丞相出城。” 商谊虽有不愿,但也知在此时不能再行添乱,便领命而去。 城下白双双得了池晏指示,眼神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苏长宁身上匆匆掠过就上了身后马车,垂下帘子似与世隔绝,他的马鞭一扬,那马车便向着来的方向飞奔而去。须臾之间苏长宁便冲到池晏面前,池晏手持长枪拦住了苏长宁去路,这一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只是风有些大有些冷。 “你还是请回吧。”池晏凛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澜山瘴气 第二十九章:澜山瘴气 “今日我要带回我妹妹,你若阻拦,遇佛杀佛。”苏长宁见池晏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手中的长枪凶猛异常,破风而去,池晏来不及阻挡,只能用手在马鞍上一按,翻下马背,隐于一侧,只见剑光一闪,那马长嘶一声,一条殷殷暗红在马肚子上划下几寸,战马受了痛,撒开蹄子,带着池晏就狂奔起来,苏长宁的长枪却似长了眼睛,在半空一折,仍追着池晏而去,池晏以马背为轴,上掠,下沉,斜飞,在半空中变换了几个身形,但就是甩之不脱。这长枪似看上了“池晏”,阴魂不散的盯死了他。 远处,突然烟尘滚滚,北燕大军已经开拔过来,滚滚马蹄声混乱但是有力。这边还在殊死较量,那边转眼间大军差不多便到了眼前。池晏望着身后大军,朝苏长宁拱拱手,轻轻一笑,“丞相说得不错,你的确是个让人敬佩的对手,池晏在这边有礼了。” 说完避过苏长宁,策马迎向宁越,仿佛他刚刚面临的不是一场殊死搏斗,而是茶余饭后活动筋骨的较艺切磋。 对面的大军摆开阵形,然而对于苏长宁来说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她孑然一身,茫茫然然,尔后,商谊,莫闻人,雷点,周策,哑狼以及一纵兵士前后陆续纷至,在她身边一字排开,作出血战到底的准备。 宁越在池晏的护送下从苏长宁身边擦身而过,他几乎不在战场上露面,他的谋略足以让他在运筹帷幄之间,就可以决胜千里之外。所以他一出场,就为原本紧张的战事更添了几份动荡不安与血雨腥风。 “希望你好好待她。”苏长宁看着宁越的背影,曾经的宁越已经在时间的冲洗下日益模糊,可长宁却依然记得那双温和的墨色眸子,微微含笑,没有云翳,干净温暖。然而这样惊采绝绝的白衣公子,她曾经的师兄,现在是她的敌人。 一纵人退回澜沧城里,苏长宁在城墙之上,临风而站,望着滚滚已至的北燕大军,最前面,并排两匹高头大马,分别是宁越和池晏,池晏的刚毅,宁越的温和,在这大战将即的尘世仿若一道沉默的风景,压抑的等待着一个突破**发和宣泄。 像是澜沧城中只有漫天的沙粒,苏长宁的生活中几乎只有战争,那年父亲苏秦将她兜在胸前初次带上战场,一个敌军从脖子里飚射出来的一腔热血淋了她一头一脸,她也只是用小手一抹,没有出声,就只是这么淡淡的隐忍的望着,苏秦后来说她冷静的不像是个初历人世的女孩而像个遥远得不可揣测的女子,那一年,她才四岁,她得到了战火的洗礼和懂得了人生的悲壮。 她似乎生而为战,几乎没有人考虑过她合不合适,也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好像生来就是她的使命,要为这个国家哪怕是并不值得她热爱的国家洒上最后一滴热血,但是,也只有在战场上,也只有面对那些黑压压的敌军,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试炼和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之后,24岁的她,才得了一点点领悟,领悟到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舍弃,悲壮与伤感了。 苏长宁握着手中长枪,身后是一批出生入死相随的将士,他们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她的手里,份量如此之重而她又有什么权利来决断别人的生死?可她别无选择这本就是一个为将者的残酷——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只为一个指令牺牲,甚至会为了大局考虑或者诱敌深入必须命令某一支军队全军覆没,但有时这样的损失必然得付,这样的命令也必须要下。 这个时候双方力量的悬殊让南陵军反倒有种慷慨赴死的激昂,经过这几仗,留下的,都是苏长宁训练出来的精英主力。由于护门小城被毁,南陵军将战场上的尸体尽数堆于小城口,以阻止北燕军进攻的步伐,而南陵军在城墙上一字排开,箭弩刀剑按阵摆列,莫闻人居于中,斯斯文文,完全不像是一副生死之决战的样子。 然而在莫闻人看来,苏长宁像是下了意识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报效这个国家了,她的眼里没有汹涌的激情甚至摒弃了其他的困扰,只是死灰般的沉寂,沉寂的等待着命运的到来血脉用尽的一刻。许久,莫闻人才开口道,“长宁,我刚才接到唐敢的飞鸽传书,说是浮骥将军的二十万大军在你前脚刚走,后脚就到达了问天府,但他们却一直按兵不动,根本就没有支援澜沧城的意思。” “如此说来,我澜沧城已如同鸡肋,打算弃之不顾了。”长宁正在为没有能够救回妹妹而懊恼,闻听莫闻人此言,似也没有意外,只是徒生感慨。 “也好,今天就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有些话,不吐不快,长宁,对于战争,我没想到我能如此光明磊落,对于死亡,我也没想到我能视死如归,你们这些人这些天虽然对我有些排斥,这种行为的确让人讨厌,但不得不说,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包括如何面对死亡。”莫闻人似是触了情感,后话绵绵不绝如同一江春水,“长宁,有些话,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其实,这半年来,朝中有些大臣一直在墨王面前参奏,说你私通北燕,暗中叛国,但因兹事重大,又有叶大人和李大人在朝中为你力争,说是以一封半道上截获的信件为证据不太充分,而你又劳苦功高,墨王碍于面子暂先压了下来,但他又心存疑虑,所以才派了周策周大人过来暗中查证,所以我猜测,这次浮骥将军的大军按兵不动,多少也与此事有关,怕是墨王的暗中授意。” “那他是要牺牲我苏长宁了?” “长宁,今日之战,打与不打,我南陵也是必败,所以我才与你说这些,这些天来,我深知你苏长宁绝非是会私通叛国之辈,也不逊峥峥铁骨男儿。。。”莫闻人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长宁,一会儿趁着混乱,你杀出去逃吧,不要再回南陵,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苏家的血脉,而且还是令人尊敬的血脉,就如此枉死啊。” 苏长宁握着长枪的指节发白,像是这长枪重逾千斤,“多谢莫将军能够如实相告,其实对于这些我早就略有耳闻,只是我向来行的正,立的直,才懒得理会,墨王待我如何不重要,我从来不是为了墨王而守这边疆,就像此次战争,我也只是为这天下百姓之安宁而战,绝非他墨王。” 莫闻人看苏长宁神色坦然,心意已决,便也没有再劝,也没有说话。 城墙上下内外,一片萧杀。 池晏的战马突然嘶鸣一声,似是感受到前方强大气势的压迫,准备踏蹄而出,而他手中的长枪也光芒一闪,大有饱饮鲜血的渴望。料不想被宁越伸手拦住,朝着池晏摇了摇头,并要大军原地安营扎寨待命而行。 营帐内须臾依然沉睡,宁越站在落凤谷中怔怔地望着澜山的雾色,不知不觉,夜又有些深了。他忆起自己儿时曾来这里玩耍,看山山中有“仙”,望树树中有“妖”,那时他眼中的世界还是一个精彩绝伦的世界,可是若干年后他再次站在这里,心中三千烦恼事,看山山中冤气蒸腾,看树树已死气沉沉,往昔的种种美好似乎在他生命里与他永决了。 宁越又看了看澜沧城墙,他要等的人,终是没有来。 远处老医官一步一晃着过来,行过礼后方道:“医官我总算知道公子为何昏睡了。”他说着也望了望澜山,用枯瘦的指节指了指道:“原是这澜山中的瘴气在作祟啊。” “瘴气?”见宁越问,老医官忙回道,“是啊,这瘴气有毒,多吸则会丧命,少则昏睡。” “可还有救?” “每处地方的瘴气都不一样,只有找对毒症,才能相应配药,这是一个大工程,我怕公子等不了啊。” 宁越挥了手让他下去,自己一个人愁容反重站在城墙下眺望澜沧,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城墙下一个身影一晃,那人北燕兵士打扮,身材魁梧,隐在暗处向宁越递过一包用纸裹住的东西,宁越接过时嘴角微微浮起笑意,轻道,“哑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闲来玩笑 第三十章:闲来玩笑 须臾慢悠悠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他看了看周围似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头痛欲裂而且脑子里还一片空白,然而待到清醒之后须臾了解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却微微一叹:“还是沉睡了好啊,好像自己真的与那战事无关,与康丰城中腐臭靡乱的朝中争斗无关,与这世上的一切都无关,我就属于我自己,我就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多好。” “公子又说笑了,人活于世,万般都是劫难,岂是你想避就能避得了的。”屋内静了一刻宁越才回道。 “什么难不难,劫不劫的?怎么都说得这么伤感?公子好不容易身体有些恢复,要不我们庆祝庆祝?”池晏道。 “马上都要打仗了,你还有心思庆祝?”欧阳度移着肥胖的身子过来,询问过公子已无有大碍之后,揉揉鼻子,站在公子与宁越之间,他的鼻子红通通的一点看上去像画上去,池晏想笑却又不敢只得在边上捂着嘴再捂着嘴,欧阳度丢了个鄙夷的眼神过来,一转身却又对着宁越笑道:“丞相,你何来的药方子?” “交换来的。”宁越淡然答道。 “听老医官说,这些个药虽不昂贵,但出处却是单一,天南地北各处分散,如若要集齐这药方子上的所有药,需要花个半年时间,所以还望丞相解惑,这药是出于谁人之手?” “此事,公子一清二楚。”宁越指了指须臾。公子须臾哈哈大笑道:“的确,但我很想知道丞相跟苏长宁交换我的法码是什么?” “苏长安的命。” 宁越咬着尾音看向欧阳度,这军营之中,欧阳度绝算不上什么热血豪胆男儿,但也不是坐享膏梁,残害百姓,临事一无可用的废物。 池晏平白无故被一口唾沫呛住,本来须臾醒来是件喜事,这会儿瞧见这三人你来我往他愣是一句听不懂,偏就一个苏长安跑了他耳朵里,一个命字还咬得极重像有什么暗示,他再瞧瞧宁越的脸色,依然是平素的里那张脸倒也瞧不出什么变化来。 出了营帐,池晏悄悄问宁越,“如果苏长宁不来,你当真要杀了苏长安?” “你已经到了舍不得的地步?”宁越笑着迈开步去,置池晏于原地愣着也不顾,这阵子忙于战事他有些疲乏,这一睡下去便睡的安然睡得死沉,梦里什么战争,爱情,家仇,国恨……都似变得好遥远好遥远……所幸上天还是好的,留了一点梦里的平静温情给他。 桑菩握着一份密报进来又出去,暗暗里一声叹息,旁人只道他位高权重——为顾忌时势谁也不敢对他有所举动。只是如今离了康丰,怕是这一点平衡也会被打破了。 鸭兽炉里微微的喷着香,她将一张五弦琴放在膝上,那女子静静地坐着姿容绝丽四周无人可比,这么空旷的地方这么残酷的战场,她忽伸指一拨那弦声便幽幽咽咽的响了起来。 池晏站在营帐口似进非进,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双双静静的听着琴声里的倾诉。 “池将军。”池晏闻之一惊放下帐帘,转身就看到须臾和宁越正向他走过来,池晏行过礼脸一红似是心思被窥破一般,露出一点少年的窘迫来。须臾的精神明显好了一些,稍稍挑了帘帐探头往里一瞧又放下,道:“这两姐妹长得的确不像……” 须臾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池晏,这小子向来勤于习武对男女之事从不上心,今天他居然对一个女子起了兴趣看起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须臾有心戏弄一番,“这苏长安的确倾国倾城……这让我有些为难啊……” 难不成公子也对这苏长安起了兴趣?池晏深深一呼吸,这一呼吸一紧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不流了,他向来不会违逆命令,这须臾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命令,须臾的意思他自是听得出来,须臾的风流他也明明白白,若是有心要带走白双双,他这命令是执不执行?遵是不遵? 长安也似感到了这一切的一切。可这一切都没让她姿式有任何变化。池晏向着宁越身边靠了靠似有求助之意,但宁越依旧是侧着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这须臾公子万花丛中处处留情所谓风流绝非空负虚名,立时看破池晏窘意,拍了拍池晏肩膀,笑道,“池将军,你放心好了,你和丞相都是我的手足,这手足之情我还是会顾的……” 三人来到阵前查看情形,周围没有人说话,显得特别的静,可是现在却不是安静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该安静的地方,见到白双双,须臾有些哭笑不得,自古女子不得入战场,这苏长宁倒也罢了,这丞相什么时候也这般不得要领,带个如此娇小虚弱之流出入硝烟烽火的战场,看起来着实违和。 似是想起了什么,须臾转头问宁越,“丞相,她是谁?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能让苏长宁不战而退的秘密武器?” 须臾见宁越没有回答,又问:“现他城中守军区区几千,对于我大军来说如同蝼蚁,丞相大人,为何要采用招安之策,你就不怕他的援军到来?” “如果立即攻城,公子有多少把握?”宁越反问。 “几乎百分之百。”须臾说得斩钉截铁。 “如果我们攻城之时,背部有五万大军突然来袭呢?你是否还有百分百的把握?” “不可能,我们这些天之所以未行攻城,是因为他浮骥的二十万大军来了,可据我们观察,这些天来浮骥大军都呆在问天府,屁股挪都没挪一下呢,若有心想要支援,早就过来了。”须臾才不信那个吃人狂魔会来救援,从战略上来说是打算丢澜沧而保问天府了。 “问天府距澜沧城快马三个时辰的路程,也就是说一旦开战我们不能排除浮骥会来救援的可能,因为距离短,澜沧城只要死守三个时辰便可以了。”宁越想得深远,又道,“另外,我说的会从我们背部偷袭的大军,并不是指浮骥那一支,而是来自澜山深处。” “澜山深处?丞相,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澜山深处还另外藏了一支军队?”池晏想起那日里突然从澜山中冒出的火牛阵,至此还心有余悸,在他屁股后面的那头火牛似是认出他高贵的身份,紧追他不放,最后逼得他出手几乎要活剥了它的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恐有伏兵 第三十一章:恐有伏兵 宁越点点头,须臾想了想,还是不大相信,五万不是小数,据探子的回报,平时澜沧城内守军绝对只有一万,多出的五万从天上掉下来的?况且这澜山有瘴气,是属于生人勿近的死亡地带,难不成那五万是幽灵之兵?须臾想想就有些发笑。不过一会儿他即收敛了笑意,他想起那瘴气并非全然无解,自己不就是指着苏长宁的一处药方又重新喘过气来了么? “你不了解苏长宁,她绝不会屠掉整个马亭城。”宁越心平气和,语气之间无波无澜。“当年传出这个传闻的时候,我去过马亭城,的确那里变成了鬼城,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生机,我也去挖过几个传说中可能是埋尸的地方,但一直无所获,所以我才怀疑苏长宁转移了城中百姓至某一处秘密之所,至于是哪里我一直不知道。直到前几日突然从澜山之中窜出的火牛,打阵之人是原白陔降将成鹤,我才意识到这澜山之中可能藏着一支由成鹤精心打造的军队。况且,这澜沧城与马亭城隔得也不远。” “这就好解释了,为什么苏长宁手中会有解这澜山烟瘴的药方,好像……他哥哥是一代名医?”须臾问 “是,所以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不可骄燥。”宁越说道。 那边城外北燕大军围而不攻,情况甚是微妙,这边苏长宁也不去管城墙上的事务,而是躲去做了火头军,和着哑狼亲自打火煮饭,将城中余粮尽数犒劳兵士,莫闻人听闻气呼呼,如此自绝后路,不是让别人一看她有投敌的打算,坐实叛国的罪名么。 这一顿,似是最后的晚餐,吃得足够饱,但也吃得群情激昂,苏长宁拿起酒碗敬全军将士,眼神扫过,充满生机,“你们怕死吗?” “谁怕死谁就是孬种!”底下有人附和,刚开始一个二个三个......直到全军声音整齐划一的喊出来,“谁怕死谁就是孬种!” “好......干......”苏长宁饱含热泪,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随手将碗一扔,转身去了莫闻人的营帐。 苏长宁站在营帐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里面被酒精充盈了脑袋的莫闻人与周策不知因了何事争吵不停,彼此之间冷嘲热讽,含沙射影,话到了这个份上,就接近于无赖了,一副咬牙切齿要将对方碎尸万断的冲动,什么气度风范都见鬼去了。 “报告......”听了几分钟,大概明白了些原委,苏长宁故意提高了几度声音。争吵中的两人扭头一看,苏长宁火红的战袍印入眼帘,心里一惊,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你们不用争了,周大人,我跟你回和墉便是。”苏长宁挺直了躯干,她能理解莫闻人在为她据理力争,但她也能理解周策的皇命在身,人在江湖,总是在面对风雨的,她从来没想过要逃避。 “苏长宁?”莫闻人有些气愤,连日来,蜚短流长,毁誉参半。他与苏长宁从素昧平生到肝胆相照,历经生平种种,若说她投敌叛国,他是断不能信的。自古以来,但凡大才俊者,必有不尽如人意之处,说她嫉恶如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信,说她贪图功名利禄不得志就叛国也太牵强了。这样的孤胆英雄,腥风血雨一路走来,她身上背负了众多百姓的期盼,她珍爱名节必如同百姓珍爱她一般,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又岂会因一时之得失就如此不堪。 “我想周大人也是按命行事,我也定当配合。”苏长宁道,“只是,周大人,能否再缓几日,明日澜沧城即将大战,我想打完这一仗再跟你走,周大人,你知道,这一仗对我至关重要。” 周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咳几声,表示自己确实偶感了风寒。莫闻人倒是在周策的咳嗽中叹起气来,脑袋低着像是被打败的斗鸡似的,把一封羊皮信往桌上一丢,负气道,“打仗?打什么仗?刚接到浮将军飞命令,全军撤退至问天府。今晚便走。” “撤退?就这样白白将澜沧城拱手相让?” 苏长宁有些激动,“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们苏家坚持了三代的地方,我怎么可以看着它沦陷他国之手?” “这场仗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胜算,不拱手相让,难道让五千苏家军跟你一起白白战死,作无畏的牺牲?”这会儿周策倒不咳了,一通话似一大桶凉嗖嗖的水泼了苏长宁满头满脸,倒也让苏长宁冷静下来,细一思索,确也如周策所说,自己一整天都被这个叛国之罪蒙了眼睛,才会不经深思熟虑便说出如此话来。苏长宁看了看周策,周策又继续道,“不争一城一门之得失,而要以大局为重,以目前我们的人数,澜沧城想守也守不住,只能白白牺牲,倒不如退往问天府,那里才是可以跟北燕军一较高下之地。” “可我总觉得心有不甘,好像自己就跟那宦官连数一样弃城而逃了。”莫闻人咬着牙,只觉得嘴里很苦,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咳不上来,咽不下去。 “莫将军,在军事上正常的撤退也是可以的,只为了保存实力,作进一步的反击。”周策安慰起莫闻人,似是完全忘了刚才两人还吵得不可开交。 “周大人,你说的对。”苏长宁稳了情绪,无力的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我们现在只有五千多人,门口是十多万的军队,这一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不能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让五千多苏家军陪着我作无畏牺牲,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若他们的家人失去丈夫、儿子或是父亲,这样的罪名比起叛国之罪更让我承受不起,况且是我连累了大家,才导致问天府按兵不动。把我交出来,除了是北燕军的意思,同时肯定也是浮骥将军想要达到的目的。所以趁着今夜你们从南门出城,因为浮骥大军的到来,南门的庞即想来......等等.....”苏长宁说到这突然就站起来,蹭的挪动身子到了地图前,左右一看,叫了声不好。周策跟莫闻人忙跟了过去问怎么了? “刚才从问天府过来送撤退信的探马何在?”见苏长宁问,莫闻人忙打发了人把探马找来,苏长宁问了他几个问题,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从问天府到澜沧城已经畅通无阻,那么,庞即的五千骑兵呢?” 莫闻人似有几分明白,再去一看地图,傻了眼,“难道庞即的五千骑兵拐去了临渊城?” “正是。”苏长宁的声音虚弱而无力。一时间,营帐里安安静静,谁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如此看来,临渊城也是迟早要失守的。莫闻人簇着眉,悄悄的从营帐里出来,在营帐外大口呼吸了一口澜沧城中充满焦土味的空气,似有些心满意足,这才唤过传令兵,命他传令全军夜间子时撤往问天府。 “苏长宁,我奉墨王旨意,只要你有丁点叛国迹象,便将你押解回和墉,此次情非得已,还望不要怪罪,我可以给你几个时辰的时间准备。”周策说这话时,莫闻人正掀了帘帐,闻听此言,莫闻人却是攸的冲了进来,却又猛然站住,脸色和周策一样的难看。好象身后是苏家军仇恨愤怒的眼神都盯在他身上,让他下不了决心如此去做。“周策,我跟你说了这样不行,我们一旦退出澜沧城,等于是坐实了苏长宁投敌的罪名,我不能让她受如此委屈,再说,这可是要砍头的罪,绝非儿戏,我们这么做,岂不正是入了宁越的圈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前路珍重 第三十二章:前路珍重 苏长宁却罢罢手,止了莫闻人的话,“我一直以为面前只有死战到底这一条路可走,现在突然发现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供选择,这是好事,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便是如此,所以大家放心吧,墨王应该不会杀我。”苏长宁平静的,又跟了句, “就这么办吧,” 看着如此情景,周策好像要赶走苏长宁的不是那位坐在龙椅上的至尊而是他这个巡查史,不然感叹道,“长宁,我们皆知你不是叛国之人,此去定当......” 苏长宁闻言单膝跪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多谢两位大人心意,实在感谢之至,他日若还有机会重聚,定当设宴款待。” 周策的人情世故比许多人要阅历丰富,听闻苏长宁话语,品出其中味道,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叹道,“外患并不足惧,最怕就是内忧,所谓祸起萧墙,防不胜防。如今局势,国家存亡仅在呼吸之间,全国上下,理应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料不想......哎......” 苏长宁站起来,只觉有些感伤,茫茫太清,种种一切,都是一场似真还假的梦。十几年前, 是她的父亲将她送进尘世间最是硝烟弥漫残酷冰冷的所在,她从最初的战战兢兢闪闪躲躲,到后来的所向披靡覆雨翻云,她已经渐渐习惯渐渐认命。十几年来,正是这个地方,战火焦土的味道让她的性格一点点坚毅倔强,但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又将她的内心摧残的百孔千疮,也正是这个地方,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绝望,给了她可以骄傲抬头的资格,却也给了她向这个粗砺人世妥协的命运,可是,当她有时间这么安静的坐着审视自己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还是那么耐不住寂寞,不然,为何会如此投入?正因为投入,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心里那般的疼。苏家戍守了百年的北境疆土,自己戍守了十几年的信念,却是如此这般随着轻飘飘的话句说没有就没有了。 莫闻人也不再言语,前几次攻城,皆因苏长宁屡屡料敌机先,致令他们功亏一篑,而今,没有苏长宁的澜沧,看上去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可笑的是,像苏长宁这样能战能守的忠勇之士,竟也是说罢官就罢官,说叛国就叛国了。大概天意,也是要亡他南陵吧。 苏长宁在澜沧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不知怎么就到了吴娘的屋子里,她将自己隔离在那片小小的土屋里,白日里努力控制的情绪终于起了波澜,然而苏秦的话却每次恰到时候的出现,总是那么魔咒的,把她向着苏秦心目中理想女儿的方向拉过去。“哭哭哭,哭有何用?你这个懦夫,遇事逃避的都是懦夫!”苏秦跳着脚暴燥的声音,和他手中挥动的鞭子,如同一根无法拔除的刺,隔着阴阳两界茫茫延伸过来,刺在苏长宁的心口。 突然一阵异响,苏长宁忙寻了一块瓦片在手中掂了掂,打算向着那人影飞出去。人影近了近,苏长宁却收手了,“哑狼。”她叫了声。哑狼站在吴娘的房门外,借着月色,她看清哑狼手中握着一封信,还有一件闪着绿色荧光的东西,她打开信,却只有一个字,一个硕大的“梅”字,写得气势恢迭,开合之间,杀伐隐现,但不嚣狂,反而有一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有那个人才有这样的气质。 长宁接过那件闪着绿色荧光的东西,迎着月色一瞧,忽地脸色变了变,好像手里的东西千斤重,以致于让长宁都踉跄了一下,长宁看了看哑狼,道,“这些东西哪来的?” 哑狼连忙跪下,打着手势,显得有些慌乱,“我进来时看到地上有,所以就捡起来了……” 苏长宁背月而站,叹了口气,“雪公子......” 其实长宁知道,很多东西在经意与不经意间错过,是再也找不回来,往日种种,似水无痕,冥冥之中,一切仿佛早已注定,求而不得。只是,长宁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将它塞到袖中,那分明就是一柄锋利的刀子,她不知道这刀子对准的是谁的胸口,但她知道,如果一个不小心,这刀子第一击就会戳进自己心窝子。 商谊与雷神完全是明火执仗地在准备撤退,城内灯火通明,城上人影幢幢,成鹤已率领一部精锐已提前出城,第二批集中了大量的伤员则由商谊引命正做着出城准备,莫闻人则和雷点率另一部精锐断后。 点点星火在残破的城头之上飘飘荡荡,映着城头上下斑斑的血迹,都在忙着撤军,城墙上已无人看守了,长宁独自一人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处的北燕军营,那军营里灯火弯弯曲曲绵延了几里,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长宁低下头,这时束住一头秀发的簪子不知怎么就掉落下来,被风一吹一绺乌发垂下吹得微乱,她在地上找了半天然后站起来正欲将发往后拢,重新挽住的时候,抬眼间就发现城墙下有一匹雪白的马,雪白的马上坐着一个一身雪白衣裳的人,他的神情看不真切,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潇洒傲岸、洒脱利落。 长宁手中的簪子不知怎么又不听使唤掉落在地,那头发胡乱的扑打在她的脸上。 宁越看着她将自己的头发想往后拢,可奈何风大硬是将她的头发往前吹,她正站在一盏灯笼火下,脸上略微带了一点恼意,与那风那头秀发较真的恼意。不一会长宁倒也不与那头发拼命了,就由着它散开随风舞动着,看了宁越一眼想理又不想理的转身欲走。 “苏长宁,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宁越气态从容语有笑意。 长宁转过身来,道:“你想留我做客不成?” “我的确是来留你做客的,带你离开此地以免牢狱之灾。” 长宁笑了:“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顿了顿,长宁又道,“你还真是心狠,想逼我坐实我的罪名么?” “你是一名难得的好将。在南陵只会被埋没。”宁越道。 “可我毕竟是南陵的人。” “我记得你说过,只要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并不在乎是否他国统治。此次北燕沿路南下,可有过扰民之举?”。 “没有。” “可有在攻下州城后纵兵烧杀抢掠?” 长宁摇了摇头,“但这又不能当作是我判国的理由。” 宁越衣鬂微乱,但神色自若,脸上仍带微笑,他知道,有些事是必须交与时间的,唯有在时间中才会出现峰回路转的那一刻吧。一时宁越坐于马上,衣衫在风中飘荡。地上的霜已积聚了一些,厚厚的一层覆在枯草上。 彼此就这样望着,也未曾再去说些什么,四周只有一缕惨淡的月光投落在霜地上,却教白霜看起来更具了几分寒意,一时竟分不清是霜色还是月色了。 “长宁,此去前路珍重……”马蹄声声中,这句话隐隐约约的,被风卷起来又落下去,卷起来又落下去。 澜沧城军营里灯火通明,周策宣读完圣旨,商谊和着几位得力干将齐刷刷跪下,激动地说。“周大人,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都尉一心为朝庭办事,并未做什么叛国之事,万不能凭着敌方几句话就先乱了分寸,现在兵临城下,这样做只会有失军心啊。” 周策将圣旨给苏长宁,这圣旨是早在他起程前墨王就秘密给他了,内中意思一旦苏长宁有叛国的苗头,立即命翼龙卫押解回都。主帐外围着一排翼龙卫,还有一排苏家军,翼龙卫统领修炎押缚着被捆成粽子的苏长宁走出来,又见更多的苏家军向这边聚集,跪倒在周策的面前,齐声道:“周大人明鉴,都尉忠心体国,绝对不会私通北燕,还望大人明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一代将星 第三十四章:一代将星 “当然这是一方面原因。”宁越的回答倒使池晏感了兴趣,缠着他要他讲讲苏长安的事情。宁越原想淡淡两三句带过,但他的简断敌不过池晏刨根究底的性子,便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一道遍才算完事。 “那你说,这样算起来,自小生活在澜沧城的苏长宁算不算是另一种幸运呢?”池晏又问。 宁越笑笑,说道,“各人出生高低、贵贱、苦乐、得失、善恶、毁誉都是不同,得此失彼,厚薄不均,不得万全,何为幸运?何为不幸?” “好了,大哥,你别跟我绕这些不着边际的字眼,我头痛,我现在只想知道,这苏长安怎么会在你手里?”池晏附过身去。宁越正想答,桑菩掀了营帐进来,附在宁越耳边轻语几句后便躬身出去了。 “是她姐姐苏长平五年前送过来,寄养在我这儿的。”宁越却作没事一般,平静的回答池晏的话。 “你还认识苏长平?大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池晏一惊,不知如何就掐重了猫耳朵,那猫一跳起来,冲着池晏凌厉的叫唤,又高傲傲的转身甩了甩尾巴,从帘帐缝隙中钻了出去。 “很多。”宁越道。 “想来也是。”池晏扫了扫身上稀稀落落的白**毛,收敛了一点顽劣色,“你既然与苏长安认识,看来当初引我去找湛泸剑是另有目的,大哥能否给个解释?” “我说过我的目的很单纯,苏长安长大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宁越哈哈笑了起来,“而二弟又未婚娶,生性活泼潇洒,我不想把你们二个生拉硬配,苏长安性格有缺陷,但也不是不可以逆转,以二弟的性格定然可以互补,所以,我才想到要把这样一个自然真实的苏长安呈现在你眼前,让你自己选择判断,你可以去爱,也可以不爱,这都是你选择的后果。” 池晏站起来,负手而立,道,“大哥,你若知道我的烂姻缘,便不会如此帮我撮合了。”许是觉得这话题沉重了一点,池晏转而又微微一笑,打趣道:“我这嫂子长什么样,什么时候也让我们瞧瞧?” 从宁越营帐里出来,正是夜深露重时分,这时有探子来向池晏报告,说是澜沧城守军前后分了三拔已经连夜出了澜沧城南门,向着问天府去了,这正验证了白日里宁越的预料。池晏向着宁越的营帐望了望,天下千般风云,万般算计,这人活得到底累不累? 白日里还是万里晴空,夜晚却已是最为森寒。池晏只觉周围一切都是阴阴的,荆棘如同鬼魅随风乱舞,只有稀稀拉拉经久不凋的几棵松柏显得格外黯淡。近处营帐里也点起了灯,远远望去,红线连绵蜿蜒,仿佛没有尽头。 池晏站在苏长安营帐外,却不知该不该进去,只是望着那些灯火发呆...... 北燕国的男孩子在五岁生辰那日都要批一批命格,普通人家找个街头巷尾的算命摊子给孩子算一算前程,而似北燕第一将门、镇南王府的小世子池晏这等金贵身份,请的自然是在七国均是有名的神算子外号“神来”。 小时的池晏便继承了镇南王池壁傲骨虎威,坚韧风骨,神来给镇南王的批格上写着“一代将星,武勋卓越。姻缘寡淡,情薄如纸。唯寿与天,光耀后世。” 这张批格从五岁那年便被她的母亲绣在了一个祥云图样的锦囊里,一直跟着池晏,此时的池晏摸了摸腰际,抬头的时候就看到立春掀了营帐要出来,就那么掀起的一角儿,就让池晏看到了白双双,池晏叫她白双双,终是觉得苏长安这个名字太残忍,承重太多,不如白双双来得单纯。 营帐里的白双双也看见了池晏,居然没有以往的惧意,冲着她点头行礼,那微微一笑中满含欣喜。 营帐帘儿放下,就听到立春咯咯清脆的笑声,“将军好。” “立春立春......你果然和春天一样朝气......”池晏也哈哈一笑,立春比早些年长开了,柳眉杏眼,算得上标致,不由就切换到三年前的语气。 须臾营帐中,须臾和欧阳度坐在桌边议事,帐中有些清冷,昏暗的光下,二人围炉坐定,须臾的面前摆着一只长方形漆盘,盘中装着一只酒壶,两只酒杯,欧阳度坐在一侧的阴影中,模糊了脸容神情,只隐约能瞧见他肥胖的身材。 “苏长宁真的被绑去了问天府?”须臾轻轻咪口小酒,眉眼微薰。 “是的。”欧阳度迟疑了一下,又道,“公子,昨日若我军攻城,这苏长宁是必死无疑,我就不明白丞相为何要绕这么个远路,真的如他所以我猜测,这丞相是有意要放走苏长宁......” “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 “没有可不能乱说,毕竟我们是拿下了澜沧城。”须臾一身青玉色长袍,面色俊美,神情却是慵懒,“康丰现在情况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入主澜沧 第三十五章:入主澜沧 “这是刚才康丰传过来的消息。”欧阳度从身上取出一个蜡丸,须臾接过搓了搓,确证完整后啪的一声捏碎,然后取出里面的纸条,迎着灯火细看,看完后又轻手放在油灯中烧毁成灰,说道:“沣良坏乱于前,成师承阴败于内,好一场大戏啊。” 康丰因大举兴宫,造成人才济济,想要出头,就势必相互倾轧,这是生存常态,其中最残酷的斗争,莫过于王位之争,三公御史大夫沣良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朝中党朋又盘根交错,他女儿娴贵妃如今又当宠,外孙十二公子佩远虽年少,却聪敏讨喜日渐得宠。沣良要扶持自己的外孙佩远上位那是自然的事。 而宣王之弟,辅国公姬真支持五公子泾末,泾末乃朝中良贵妃之子、原丞相陈相之孙。当年良贵妃的美貌在北燕举国有名,爱慕之人无数,可良贵妃偏就喜欢了辅国公,两人两情相悦,打算就此私定终身,料不想一日游园被宣王看中,陈相只好捧打鸳鸯,将女儿送进宫,宫中一直有传言泾末是辅国公之子,但也未得证实。 另外朝中相当一部分良臣忠士一直拥护太子无央,太子是皇后谪出,忠厚老实略有迂腐,娶了镇南侯池壁大将军之女池虚为太子妃,池壁虽已退却幕后,但他在军中仍有颇高威望,况且幺子池晏青出于蓝,贵为将军,行军打仗样样在行。镇南侯池壁一派武将作风,本性不坏,只是他身边有一个幕僚,叫成师承,此人阴险狡诈,损招频出,为池壁当年作战立有汗马功劳,所以深得镇南侯器重,奉为家中座上客。 如今太子庸弱端厚,始终是太子,径未、佩远如日中天,却始终难以归正,这三党数年也未见胜负,向来不和,明里暗里刀光剑影,计谋无数,当年陈相被叛奸通匈奴,便是沣良一手促就的好戏,反是便宜了宁越。只是宫中还另有一传闻,说是当年宁越使计,利用陈相和沣良的不和,假借沣良之手除去了陈相,当然此事真相如何,除了宁越,真相不得人知。但宁越除去原太尉龙江倒是为真,宁越深得宣王重用,权力日重,朝中一切事务均由宁越过手,包括原由太尉府管辖的军机,倒致龙江极为不满,屡屡暗中参奏宁越。此事不久,原太尉龙江便被贪污银两过万而被抄家,其家人均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都。现朝中太尉高亦枝如同摆设,并无实权。 历来这皇位之争,是一个漫长的拉拢人脉的过程,朝中官吏若中立往往难有作为,而一旦站了队,就势必被派系牵扯难以回头,龙虎相斗,必有一伤,出局的那一派定会被斩草除根,所以为了身家性命,为了赌赢这场仗,朝中如今内讧的,暗涛汹涌,波谲云诡。 观这些,只有宁越居中纹丝不动,任由其他三家暗中拉笼,也从不站队,即便暗中使诈,也稳如泰山,此人城府,深得可怕。须臾又大大喝了口酒,眼晴里却放出一点精明的光来,“怕是朝中近来会有大动静啊。” 欧阳度笑,“公子,喝酒伤身......” “无碍。”须臾又喝了口酒,反正宣王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喝酒的口子上了,宫中都道公子须臾爱喝酒,跟其他一些公子的关系也很好,常得好酒相赠,酒香十里,夜夜欢场,喝得有名了,也就无所谓了。 北燕军次日拔军进入澜沧城,城中已经破败,尸横遍野,了无生迹可寻,只有歧元寺中几个寺僧一字儿排开坐在内城口,对着大军视若无睹,打座诵经,声音朗朗,北燕大军被睹在门口,与其说是对峙,倒不如说是北燕军士好奇,就凭这百来个僧人,也想与神勇的北燕军打上一仗? 此次前来,没有见到无心大师,终是憾事一件,宁越揭了马车帘子,向走在一侧的池晏道:“麻烦池将军了。” 池晏会意,驱马前行数米,在领头的无尘大师面前停下,无尘大师正在念往生经,为死者,为生者,破迷开悟,还消业障,佛力加持接引,引死者去往西方极乐,为生者引荐循循善道。 池晏白袍银甲,抱拳道,“大师,此次就由池晏护送各位回歧元寺。请吧。” 这时由南门过来的庞即飞马过来,黄袍金甲,英姿飒飒,见到池晏老远便喊开了,“嘿,小子,我们又夺了一城,胜了一仗。”近了便看见宁越跟须臾均掀了帘门往他身上瞧,忙敛了神色,向着池晏正经道,“参见将军。” 池晏跟庞即同年出生,池晏为八月十五桂子香时为生辰,庞即具体不明,当年三人结义时,池晏作了二哥,庞即不服,便常常没规没矩的叫池晏小子,池晏也不恼,反戈一击叫其孙子,二人便小子孙子的叫到现在,虽然是平时私底下闹腾,但时间久了,台面上偶尔也会蹦出这么一句,渐渐也就传开了。大家心领神会,也不会作过多要求,军营之中,本就是豪情义气容易滋生的地方。 “丞相,我们接下来打算如何?”两人下了马车,须臾问宁越。 宁越看了看须臾,笑道,“公子心中已有丘壑,又何必再问。” “那我说说,还望丞相不要见笑。”二人目光相交,如果说须臾的目光是一片汹涌澎湃的海,那么宁越的目光就是能包容万物的天空。海天之间,未免隔了一个世界。“这澜沧过去,可就是真正军事要地问天府,我们跟苏长宁在澜沧城拉据了好些日子,据来报说这问天府的援军已到,大约二十万,主将是吃人狂魔浮骥将军,以我们目前人数,攻下问天府并无胜算,要不要等等翟将军那边?” “原来公子并不仅是对酒有见解,对这军事也有自己独到之处,令尔等佩服。”此时一番话,再加上次军营中须臾话中有话,让宁越不由重新审视须臾,此人一上来就犯了疲兵强攻之错,又处处假作不懂,是不是施的障目法,由不得宁越不怀疑。以前宁越只道须臾是有瑕疵的美玉,现在看来,此人身有羽翼,心有伟业,是想试探他宁越的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无有生辩 第三十六章:无有生辩 此为中午,天色却越来越阴沉,远处隐有闷雷声沉沉滚过。庞即掣着长枪在手,脸上的笑容阳光灿烂,向公子和丞相行了礼,道:“依着丞相计策,由骑尉江淮苋领了这五千骑兵于前夜拐路去了临渊城,由翟将军一路在前进攻,后有江淮苋在后偷袭,对临渊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此刻临渊城内,该是战火正猛吧。” 宁越下意识向远处望了望,走开几步,像是看到了疮痍大地战火四处蔓延,不由就眯起眼,天下杀伐,均出自于人的心念,人心能杀人,却无法使人起死回生,人心能在旦夕之间毁掉一座城池,却无法在倾刻之间建起一座城镇。这世间种种,总是只能向前,无法后退。宁越负手而立,感叹道:“天下征杀讨伐,皆起源这‘名、利、恩、仇’四念,所谓事事相因,果果相俱。我辈俗人,虽不能免于名利之扰,抛开恩仇之念,但若能将其暂放一放,天下,原就不过是两个字而已。”说到这,宁越顿了顿,现出一点迷离,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就不能放一放?为什么?” 问天府中有一块大型广场,这天天有些阴,风有些肆虐,广场边上有百夫伐鼓,苏长宁被五花大绑居于中,浮骥将军一椅坐于前,此人四十有余,许是人肉吃多了,生得虎背雄腰,一脸横肉,他瞪着苏长宁,本想再训斥她几句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枉自叛国投敌。可一想到城外打着北燕旗号个个生龙活虎的北燕小将,哪个不是年轻张扬,意气风发,想自己这个年纪,还在军队最底层混着,确也不如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年轻后生。 浮骥开始宣叛苏长宁罪名,“在我拔大军来问天府之前,墨王就得到密报,说你们苏家早投了北燕,而你苏长宁也会借此之机向敌投城,所以早就派了周大人过来,实为督战,暗中却搜寻你投城的蛛丝马迹,没想到你苏长宁还果真不负重望,现在澜沧城失守,看来这叛国之名实在不假。关于这......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我无话可说。”苏长宁转了转手腕,绳子绑得有些紧。 “好。苏长宁,你也干脆,像条汉子。”浮骥曾于“无稽之战”与苏长宁联手,攻下常棣,知其武艺卓绝,谋略深长,是个能与男子比肩的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为国开疆辟土的人物,实在没有叛国的理由,但这苏长宁即然已经承认,多一事便不如少一事,按令行事即可,转身对周策道,“那就有劳周大人,将这苏长宁押解回和墉城,交由墨王发落。” “浮将军,这苏长宁既然已经认罪,倒也省心,只是有一事,还望浮将军指点,她苏长宁叛国投敌的理由?”周策官服在身,迎风猎猎作响,话句依旧不卑不亢。这人,很得其父周赐的真传,说话从不逾界,拿捏很准。这种人,在朝中才有生存的空间。不像李纪,纵有万千华才,却因生硬耿直,落不得好的下场。 “叛国怎会没有理由?比如说当年墨王削减苏家兵权,怀恨在心?再比如说墨王将她苏长宁从将军贬为都尉,让其心怀不满?要说理由?要理由总是找得到的,只是你信不信的问题。”浮骥为自己也想不明白的问题随便扯了个理由,就像他自己说的,这理由要找,总是能找到的。此刻,浮骥斜着眼看周策,这斜眼乃是拜战争所赐,浮骥及其军队作战极其英勇,这在整个七国均是有名,有名的不要命。 浮骥对这个周策印象深刻,这人当年曾跟李纪和叶京来做过同样的一件事,便是有关“熟食”,不过他不像李纪和叶京来一般死谏,而是另辟途径,墨王喜美女,周策便投其所好,在城中的“行露园”里藏了“京城第一妓”凤麟,专为伺候墨王,此女不愧是第一妓,惹得墨王频频光顾,某一日墨王思凤麟,便命周策带其出宫,周策跪于墨王跟前大哭,说凤麟乃是奴隶出生,于不久前被一群官军绑了去,都做了“熟食”,此刻不知道在哪个下水道里飘着了。墨王大怒,所谓君王一怒为红颜,导致浮骥被明令禁止吃“熟食”,这一仇,浮骥便恨得心痒痒。但他又毕竟是御史大夫周赐的儿子,表面上还算是以礼相待。 这时有一队士兵抓了两个逃兵过来,向浮骥请示怎么处理,浮骥挥手示意斩首,就在苏长宁的面前行刑,一股温血喷出来,轰然溅得她满头满脸。 苏长宁被暂押进了问天府的地牢里,为了避免她逃跑,关在最为坚固的死牢,独一间,牢头本想为她戴上刑具,被守门神一般的商谊和雷神狼虎一般的眼神吓着,慌张张一边关着牢门一边说道,“苏将军,你可别跟小的为难,小的也只是混饭吃,不是我有心要关你啊,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牢头边说边逃了出去,雷神在他身后嘿嘿冷笑两声。 苏长宁倒也不说什么,只是牢里面黑压压的蚂蚁围着一堆白骨转圈圈,苏长宁拿了些干草将白骨盖上,坐于另一侧,靠着墙,不说话。倒是雷神沉不住气了,“都尉,你说有办法,这办法是什么?难不成就是回国都?” “是。”苏长宁慢慢挤出一个字。 “这是什么办法?不就是没有办法么。”雷点急得挠了挠耳朵,倒还真被挠出了一个馊主意,“那还不如我们劫囚车,将你半路上救出去。” “不行。虽然我生父生母均已双亡,兄弟姐妹不知所踪,但我们苏家还在,还有祖母兰太君和琬琰公主还有嫂子们,还有苏家上上下下的一大家子人,我不能让满门抄宰的事情发生,” 雷点用单只手臂拍着胸口闷得直叹气,一会儿又骂成鹤这家伙不讲义气,又不知溜哪儿去了。商谊在边上一直不说话,突然就尖着嗓子插话道,“都尉,我们相信你,我和雷点以及哑狼今夜就出城,我们国都见。”商谊本来是打算跟雷点押苏长宁回和墉的,但浮骥这只老狐狸不同意,深怕他们半道上会放了苏长宁。另派了两员大将生猛和生威两兄弟,协同周策与翼龙卫一起押着苏长宁回和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请吃熟食 第三十七章:请吃熟食 “不行,我更不能让你们受牵连,这是我们苏家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苏长宁制止,他绝不能让这两人参与此事,雷点和商谊都是老兵,只须混过明年六月就可以退役了,雷点说过最大的愿望便是替自己和妹妹都分别成个家,妹妹现在是不行了,但雷点还在,成个家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而商谊家在南陵最为偏远的寒山村,他被抓来当兵时刚和新婚妻子结婚没几天,商谊说过那天还下着雨,喜庆的灯笼还依旧在风中高高挂着,而他和他的妻子分开时连话都没有说到,那么突然,就分成了二个世界。打仗时商谊不知从哪里搞到一只笔,便常常挂着,闲瑕时总是画呀画的,其实画的也不像,甚至都不太像个人,但商谊很满足,说看着画就像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叫她“阿香。” 雷点未来的幸福和商谊的阿香,是苏长宁对他们最大的愧疚。 苏长宁低下头,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一时想不通到底遭了朝中何人暗算,一心一意想要苏家蒙冤,想置她苏长宁死地,而这个人,也定是投了北燕,配着宁越演了这么一出。但令她最为想不通的,便是苏长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出现还是在宁越手里?她觉得自己中了一个计,好大的一盘棋。苏长宁用头朝着后面墙上轻轻磕动,想理清一点头绪。 问天府兵营之内,浮骥晚上设宴款待,这令莫闻人和周策奇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浮骥营帐中有一个长方形几案,下面垫着一张硕大虎皮,几案上放着几盘菜,几杯酒,浮骥满脸堆笑,起身相迎。 佳肴飘香,美酒醇厚,一时间倒也杯光酒影,表面上看起来倒也相谈甚欢,浮骥问了一下这些天澜沧城情况,又为过些天的战争做了些纸上准备,一副不守住问天府绝不生还的雄奇信心。到最后,便都有些醉意。 看着夜色已晚,莫闻人和周策打算告辞,看着二人摇摇身影,浮骥喝然一声叫住他们,“两位且慢。” 两人停下脚步,不知又有何事,浮骥走过来冷笑道:“你们可知自己今儿晚上吃了什么?” 莫闻人和周策相视了一下,立时明白了浮骥话中之意,脸色顿时惨变,一股子恶心味翻江倒海般的从身体每个角落窜出来,在营帐里就呕吐起来,莫闻人用手指着浮骥,愤然道,“你这个小人。” “你们不是要禁‘熟食’么?现在自己也犯了禁,可该当何罪?”浮骥在营帐中踱着步,脸色阴晴不定。他手中执掌军权,是没有必要看什么当今皇后兄长,什么御史大夫的脸色行事,也不是他浮骥的性格。 “从今以后,你们苏家军,便给我垫后,给我收拾打扫战场吧。哈哈哈......”浮骥笑得有些猖獗。 莫闻人接了命令,回到营帐,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这时雷点和商谊进来正要商讨战事,听莫闻人这么一说,商谊倒是沉默,雷点到底是沉不住气发作了出来,拔出刀来将帐内的椅子一阵狂砍,直砍成了一堆碎木,这才喘着气,拄着刀,停了下来.想不到,现在的自己竟然沦落到了一个打扫战场的地位? “这浮骥,欺人太甚,我们不理会他们!”雷点在一边气愤地道.莫闻人闭目半晌,长叹一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我们,那里还有资格与他们讲条件?敢违令的话,他就会用军法处置了我们,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五千兵马,就算加上问天府留守的一万苏家军,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五,如此的实力,他浮骥当然是不会正眼瞧一下了。” “晦气!”雷点当时虽然一肚子不悦,但接下来几天便也尝了些甜头,雷点和商谊带着苏家军的人马训练,没有人管没人过问。苏家军在虎豹军中的地位越来越特殊,虽然名义上现在归莫闻人管制。但自从上次澜沧城失守之后莫闻人被放至打扫战场之后,莫闻人便不太管军中之事,反正天塌下来有浮骥撑着,他再吃饱了没事做也不会跟浮骥谈什么战事,简直是自取其辱,浮骥这人战绩是高,但嘴巴实在太臭。 康丰城内永福宫外,今日负责守禁的是左中朗将健柏,为郎中寺“五郎”之一,本来这样值宿的日子就是平淡无味的,但健柏一向实诚,话也不多,他只关心这个皇城的安危,对于近日康丰城内的风风雨雨他都假作不闻,他向来恪守本份只道自己是一个守宫禁的护卫,这日子能平平淡淡毫无差错的过下去他便是受了上天的护佑了。所以值守之时他都尽心尽力,一双眼睛盯紧着诺大的仿若与世隔绝的永福宫各处,即便一点风吹草动也丝毫不敢怠慢。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守值的护卫,大多精神不正似有睡意仪态都不端正,健柏有些冷笑,这般的人都混进寺来这皇城的安危还有什么保障?但这批人是羽林中郎将的属部他无权过问,他能做的也就是管好自己的手下不至于让郎中寺太丢人,所以每年一度的寺内比武冠军必是出自于他的一部,但近年来右中郎将管飞青似有异军突起之势,这小伙子不可小瞧,在他健柏的眼中也算是个人物,至少不与他人一般是混日子来的。 可今天健柏的手下被郎中令毛一肇调走说有另事安排,他心里就有些暗暗不安,这毛一肇本事倒是没有,拍马的功夫一流,至任上两年郎中寺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正因为有这帮撑浑水之流的存在健柏才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就重了起来。 说到有不安的预感,这种事其实毫无道理可言,这帮子王孙后辈虽不成腔调,但得以入郎中寺的条条框框律条都在,没些实打实的拳脚功夫还真混不进来。再说还有“天煞”影卫无形之网拉开,还有哪个敢轻易入宫图谋不轨?但在三更之后健柏的隐忧逐渐加重,此职他任之已久,对这永福宫也有说不出的熟悉之感。他就觉得今夜的永福宫暗处藏着什么他窥不到的勾当。他也曾马上出去绕着永福宫的院墙内外转了一圈一切都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一个宫人的身影出去,那该是每到三更时御厨房来送敬上的参汤,那人走得平稳面色也一如既往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然而一支弓箭从永福宫暗处发出带了一点风声向着那宫人飞奔而去,那碗端进去又原封不动端出来的参汤咣的落地,汤水溅到宫人的衣上,然而他胸口有血渗出来,那支箭正在逐渐噬去他的生命,在健柏在朝宫人奔去的时候黑暗中第二只箭发出,那宫人用手指了指宫门又用了全力对健柏说了声:“宣王,他……”,话尚完便一口血水飚出倒地死了。 黑暗之中传出一声雷历之言:“天煞办事,尔等无须过问,速速退去。” 这“天煞”乃是阙连安按宣王旨意一手得办,在宫中权势涛天,但能入主“天煞”的也非等闲之辈,武术造诣上皆是人中龙凤,在宫中行走向来来去如风无影无踪,但这轼杀之名却不是乱传,像这般暗中射杀之事常有发生,也没有什么解释,宫中之人多有怨言但也无人敢是得罪。即便势如当朝丞相可以相抗但也无力将之覆倾。 不消一会便有人过来将那宫人的尸体抬走,一个个低着头,拉着斗笠,从那宫人身上流出的血水被拖出很长一段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一路南上 第三十八章:一路南上 囚车一路风尘仆仆,周策在前引路,生威生猛持刀护于左右,身后有五十翼龙卫,倒也浩浩荡荡的开赴和墉城。 北燕进犯的消息已经纷传,各处城郭再也不见昔日歌舞升平,恐燕的情绪笼着整个南陵,大凡有点资产的官吏豪绅都已经打点南下避难,没有资产的便沿途乞讨,所经之处,皆受战火荼毒之苦。再往南,才略微好些,六日后,苏长宁一行到达了天龙城,此时已经离了问天府三百里。 天龙城中的街道相当狭窄,只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架齐驱,街道两旁都是低矮的住房,只有在两条街道交汇的位置,才有几家不算很大的店铺,这里的街道是用最普通的青石板铺就出來的,大概长久以来都几乎沒怎么修葺过,路面很是凹凸不平,囚车行过,颤得人胃里翻江倒海。不过这里虽然显得破旧,但是地上却沒有什么垃圾,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说来也奇怪,囚车上的苏长宁倒也放松起来,前所未有的放松,在她的世界里,她每天勤于练兵布阵,劳于边防修设,又忙于上下周旋,战时出谋划策,铁马金戈,闲时巡城值守,顺心安民,她总是很忙,有那么寥寥几次能够在清晨氤氲的集市早铺前,喝上一碗豆花脑,便成为她至今执着的念想。以前肩上有重担,转得跟轴似的停不下来,现在却不同,苏长宁倒不和一般的囚犯愁苦样,嘻皮笑脸的,在云来客栈夜宿时,跟周策讨要一碗豆花脑。 小小的云来客栈中,前来投宿的客官倒也不少,小二忙得溜溜转,掌柜也时不时的来帮忙,应付着一些难缠的顾客。周策进客栈前便将店中的人数与摆设悉数扫了一遍,与掌柜说要几间客房,又点了些菜,命送到房中。进店前苏长宁已经下了囚车,没戴刑具,未着囚服,生威生猛左右而立。 上楼前,周策又朝着掌柜叫道:“掌柜,再加一碗豆花脑。”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没有豆花脑。”掌柜朝着周策哈腰,像掌柜这般人,多少见些世面,一瞧周策的穿衣打扮和气势,再加上从后院进来的囚车,已经多少猜到了这行人的身份。 周策朝着苏长宁耸耸肩,长宁也不客气:“那你可要记得,欠我一碗豆花脑。” 苏长宁的房间在三楼最里间,属左边最后一间,没有后窗,一扇前窗,门外有走廊,一排翼龙卫在外看守,周策的房间在右边最里间,中间隔了一整个长廊。吃过晚饭周策过来询问苏长宁有何打算。 苏长宁问周策:“可以出去走走么?不必远,就在楼下小院里。” 周策自是好说,生威生猛倒显犹豫,长宁道:“怎么,怕我一介女流跑了不成?” 生威生猛英勇惯了,哪容一个女子出言相激,传出去怕也是笑话,当下点头同意,只是更加谨慎的尾随其后。 云来客栈倒也清雅,四周佳木茏葱,一带清流,正中有一石桌石凳,摆一棋盘,像是有人未下完,边上有一个青花瓷的小茶壶和几个小茶碗,内有一三十多岁妇人见有客来,缓缓扭着肥胖身子过来,在小茶壶里盈满热水。长宁的视线跟着她出去老远,她的身上略有油渍脏污,更有烟火之气,那却也是她盼望的普通生活。 门外,小摊的叫卖声随着清新的空气进来了,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对门的妓馆门边,有一少女丰腴动人,她的脸上带着娇媚微笑,还有一点点酒意般的绯红,时不时的拉扯着过往路人低低调笑。 长宁与周策坐于石桌两侧,苏长宁托着腮,看着桌上棋局似在发呆,周策也看了看,棋盘上黑白二子星罗盘布,气势峥嵘,显见是一场未完之角逐。 “临渊城已经沦陷。”苏长安喟叹道,“周大人,北燕已经在问天府外汇军了吧。” “哎,这些你就别管了,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周策有些恼,这些天接触下来,一问再问,这苏长宁怕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脱身之计,急道:“我于前几日飞鸽传书给了朝中几位好友,希望到时能帮你说说情,你呢,到时也别太硬,向墨王适当放些软,说明个中缘由,说不定还有转还余地。” “其实北燕早在一个月前就向我王下过战书,却被董氏父子、白彦中、黄子放这些人以不欲惊动墨王为由阻了下来,偷偷将人打发回北燕了。对吧,周大人。”苏长宁半闭着眼,显得犹为闲散。 “好歹你也算救过我一命,我现在也算是回报,你若不计较名誉,今晚上我就放你跑了,可好?”周策只当没听见苏长宁的话,一心想解决眼下问题。 苏长宁干脆拿着一粒白色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说,“这北燕此次来势汹汹,我南陵国势黯弱,师不足恃,只怕难御外敌……” 一向自恃礼仪周全的周策被苏长宁气得跳脚,竟也流露出些市井之气,“苏长宁苏长宁,我这是在鸡同鸭讲,你都要死了还想这国家什么事啊?别太不着调。” 苏长宁抬头看了看周策,含笑,轻轻在棋局上落下一白子。 一子落下,格局立变。棋局中白子本为黑子所围,几无力反击,眼看就要被吃,但此子一落,便直捣黑子中心,棋中乾坤立时逆转,相持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陷入杀局 第三十九章:陷入杀局 “你是说……”周策瞪着眼看棋局,看中其中微妙来。 苏长宁道:“我自有自救办法。”。 苏长宁知道,她若不回朝中,不仅救不了苏家,更查不出是谁从中使诈,暗通北燕,啃噬南陵百年根基。 长宁的目光看着那盘棋,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在椎骨天关中宁越所下的那盘棋来,那盘棋当时战况分明一如当今,黑子得势白棋所困,她也的确做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只是当时宁越落下的最后一子,便是她如今要走的路了么? “进一步走投无路时,便会退一步曲径通幽。”原是一语双关有两层意思在内的,自己当时只是参透了一层,而另一层直到此刻才是明白。 是夜,苏长宁做起梦来,梦里她一身红妆,骑着高头大马,在和墉城子矜街上策马奔过,梦里同样是夜晚,百街俱寂,子矜街往右一个拐弯百米处,是苏府大门口的石狮子大开着口,幽怨的立着。苏长宁的马在拐角处嘎然停下,望着一株延伸出墙的妖艳雪梅树发呆,那时正是冬天,白色的雪花飘下来,轻轻覆在红艳一片的雪梅上。 身后拉长了尾巴的吱嘎声,在暗淡的夜里回荡,苏长宁回头,那家带有庭院,种有雪梅的古玩铺子门被打开,有风灌进去,门里门外的灯笼火都明灭不定起来,有一个白衣男子,披着雪色斗蓬,打着灯笼向着苏长宁走过来。 如此纯净的一个人,就跟纷纷而下的雪一样,长宁不由脱口而出:“雪公子......” “梅小姐......梅小姐......”那人似在唤她,那灯笼之火晃悠着,越来越近,红得如此浓烈,像是随时都要将她吞噬,苏长宁一个挣扎,从梦里醒了过来,直觉周身发热,睁眼一瞧,方才知坏了大事,云来客栈着火了。 “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外面明明响声振天,长宁觉得这不该是自己的习惯。“莫不是茶中有**?”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已经跃身而起,窗外有隐隐急切的叫声,似周策,又不像......火势已经蔓延到床边,长宁开始周身不适,大汗淋漓,她正欲破窗而出之时,楼下突然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客栈都嘎嘎晃得随时都会散架。苏长宁向窗户一看,一股黑烟从楼下升了起来。火焰已经将客栈肆无忌惮的包围。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好,怕是有人要她今日了结于此啊。 啊……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全身是火的人撞碎了门窗,从二楼跳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就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惨叫声瞬间便被寒风卷起在空中久久飘荡。 长宁被冒出来的黑烟呛的直咳嗽。只好把衣服撕碎捂在脸上,冲向走廊,她听到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有十几个人影跑来跑去提着微不足道的水救火。长宁的大脑迅速转动,根据白天的观察,下面庭院四周全是树木,而她所处的位置又在最边上,只要她跳得足够远,远到能够着那些树,该是没有多少问题。 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楼下立时有人在大声喊叫, “谁?谁?是谁在扔桐油瓶?” 楼里的烟越来越浓,呛得人睁不开眼睛,长宁顾不了那么多,一脚踢开着火快要散架的木栏,又后退几步,借着冲势往下跳。 “苏长宁......苏长宁......”长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能够听到清晰的叫声,她被一族树枝顶着晃晃悠悠的,随时都要掉下来,底下的周策一脸着急的叫唤,见没有回应,差不多就要爬到树上来。 “周......周策,你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苏长宁坐起来,揉揉被熏着的眼睛去看周策,那眼角周围的烟灰被她一抹,周策在底下笑着骂她是一只标致的“狗熊”。 周围人声鼎沸,救火的人数在增多,掌柜盘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骂天杀的,骂该死的,骂哪个狗娘养的,哭骂之间,肝胆俱碎。 苏长宁被烧得有些惨,至少衣服有些惨,周策问别人借了件衣服给苏长宁披上,又打了盆水让她洗洗狗熊脸,身后陆续有翼龙卫走过来,两人坐在地上,望着云来客栈烟火弥散,却是再也无力说话。 行程第十一天,囚车走在苍野道上,苍野道隶属于湖州范围,四周全是白花花的齐人高的芦苇,时有芦絮飘飞,入人眼睛,这条道,行走的人很少,高高低低,颇是巅波。 “周大人,这地方好啊,很适合伏击,若是两军交阵,定......” “苏长宁,现在不是行军打仗,你就不能暂时抛开你这些死板思想,别一个女孩子家,整天一开口就是打啊杀啊的.....成何体统。”见苏长宁没说话,周策似是发现了她身上的软肋,戳着她的痛处,又说,“嫁得出去才怪。” 苏长宁没有反驳,深知周策所言非虚,这一恍恍惚惚二十四年,她除了打仗还会什么?纺织?刺绣?剪花?这些吴娘倒曾经教过她,可她笨手笨脚确也没有这方面天份,就拿刺绣来说,吴娘说好好绣只鸳鸯,她也确实想好好绣,绣出来的结果是雷点说像鹅,商谊说像猪,吴娘说是四不象,气得吴娘指着她说:“哎呀,你要真是我闺女,非得罚你三天不得吃饭。” 苏长宁一抬头,被风狠狠的刮了一个巴掌,有些生痛,却依然笑着说,“听说周夫人人很漂亮,又很贤惠,帮您生了个小小可爱女儿,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一见她。” 周策正欲回话,却见前面路中有一人盘腿而坐,在一片飞絮中恍惚打盹。周策神情紧崩,忙按了按身边的刀,暗嘱大家小心,又冲着来人喊话,“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由此过,留下买路财。”男子说话懒洋洋的,三十多岁,平顶,秃发,身材不高不瘦,,半睁着眼看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只是偶尔微抬起眼皮时,目光中会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他话音刚落,便从周围芦苇丛中一下子就窜出百多号人,个个拿着大刀,一副土匪打扮,异常彪悍。 “糟了,遇上打劫的土匪了。”周策不由暗叫不好,囚车里的苏长宁眼神从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心里就存了疑惑,一般的土匪顶多菜刀,大铁锤,铁棒,或者也会夹杂着几把用来唬人的刀枪。但眼前这些人,一溜烟方阵队形,清一色宽刃大刀,纪律严明,眼里没有惧意,绝不像是打家劫舍的业余劫匪,倒极像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就凭你们这些鸟人,也想跟爷爷我较量。”生猛从队伍里出来,拎着一把阔长大刀从地面上划过。生威紧随其后,修炎见状忙指挥着五十人的队伍杀寇立功。周策退到后面,抽出佩刀,时不时的对着后面窜出来的土匪砍上两刀。 苏长宁被困在囚车里,车外战况激烈,自己却浑身使不上劲,大喊着让周策放她出来。周策已经被一名土匪缠上,本身他是文职,胆识魄力虽然有些,但武力体力却是万万跟不上,被那土匪逼得节节后退,都快进了芦苇丛,自是顾不了苏长宁。 从对方姿态一摆开,苏长宁就猜到对方又是冲着她来,自己万不能坐以待毙。苏长宁看了看周围,忽就发现一条赤尾蛇向着她游过来。此蛇长约五米,头部呈三角,背部颜色鲜明,尾部短而粗,依着苏长宁野外的经验,此蛇定是巨毒无比,此时这条蛇已经晃着尾巴,打算从囚车间隙里钻进来。幸好拜周策所赐,苏长宁没有戴刑咖,只是盘腿坐在囚车里,她攸的一下站起,一只手在蛇面前慢慢摆动,吸引它的注意力,另一只手从囚车的间隙里伸过去,看看能抓住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这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把刀,直直的插入她面前的囚车上。苏长宁也顾不了其它,拿起刀来就携了千钧之力砍下去,刀锋辟开囚车叭的一下插在朝她猛扑过来的蛇身上,那蛇扭动了几下,才咽咽断了气。然而待不得她喘息,又抽出刀来,向着周策的方向一刀掷过去,直直插入匪人背部,那人转过身来,用手指着苏长宁,嘴唇抖了抖,终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软了下去,压在周策身上。周策一把推开,抹了抹脸上的温血,冲着苏长宁喊道;“苏长宁,跟着你,还日子还真是叫人热血沸腾。” “还能热血沸腾,证明你死不了。”囚车被辟开,苏长宁从里面挤出来,路边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二三十条尸体,她顺手操过一把刀,就向着人群杀将过去,这时,一缕惨淡的阳光投落在芦苇丛中,白茫茫一片,像是漫天大雪纷飞般的凛冽,脱去战袍的苏长宁轻身如燕,在“大雪”中跃动,她只是个女子,没有那么多蛮力,她能够在搏战中取胜,靠的是“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巧力。 而她所想要的,只不过是要在这个尘世中活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打入死牢 第四十章:打入死牢 苏长宁被押到和墉城时,已是十二月初,天气骤然转冷,天上开始稀稀的飘起雪花,她裹着周策给的貂皮斗蓬还是觉得冷,但这些对于她来说还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和墉城的陌生。 苏长宁算了一下,零星加起来,她这二十多年在和墉城的时间也未曾有多少日子,街上那些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在她眼前晃过时都有些虚渺,一如这城中的烟尘喧哗、车马粼粼,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或者如她自己,都只不过是过客,还不如那枯枝上呆头呆脑的麻雀们来的常驻自在。 囚车在大街人流中缓缓通过,苏长宁闭上眼,不看也不烦,当车行至苏府百米之外转角处,苏长宁突然睁开眼,她看的不是苏府,而是拐角处那株从“小雅”中探出墙来的雪梅,才至冬时,便已梅花初绽,红得如此热情,有风吹过时,一朵梅花自枝头悄无声息的飘落,梅骨峥峥,梅香幽幽,落在雪地上煞是有一点凄婉迫人。苏长宁突然有些热泪盈眶,却又假作沉默,倔强着一声不吭,对周边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对马蹄混乱嘶鸣,对大街上不明真相之人的唾骂,不闻不见。 囚车行至国都皇城门口,周策下了马车,在囚车前徘徊,这一路,虽是千里劳累,但也增积情感,这人生有道是有知己二三,倒也无撼事,周策显然是把苏长宁当成了知己,他搓搓手,反是显得有些拘谨,“长宁,我只能护你于此,此去前路,还望珍重。”周策想想也不对,这珍重二字,明显就是屁话,这叛国之罪定入死牢,那个地方,还能珍重些什么? 长宁笑笑,看着皇城的守军过来,对周策道,“周大人,这一路,多谢给予方便和照顾,大恩不言谢。” 这一路,九死一生,在天龙城中客栈偶遇大火,在苍野道上突然遇盗匪,在程都时莫名失去方向,陷入泥沼,在深州时差点死于暴民谋乱之中......看似无意,实则精心安排,苏长宁知道定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但好像又有一派人,暗中保她,护她一路周全。 头绪太多,苏长宁摇摇头,大概去了死牢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不必急于一时。但是周策还不放心,靠近又问了句:“你真的有办法?” 苏长宁点点头,周策这才直起腰,悠悠一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出来后我和我的夫人一起替你接风洗尘,嗯,还有我要还你那碗豆花脑。” 守军押着苏长宁一路向前,皇宫里壁垒森严,朱墙高耸,亭台楼阁不失灵秀,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处可见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或者金龙盘柱,或者双龙戏珠,彰显帝王气魄。 然而表面的光鲜,却掩不住内里的黑暗,苏长宁被投入的死牢,是一间阴森的挖入地下二十多米的庞大地下室,周围全是那种腐烂的气息,其中的一间里,带钉子的铐椅放在墙边,墙上挂满各种刑具,有些铁器都被血液浸透生了锈,另有醢、炮格、焚、烹、轘等酷刑刑具堆放一旁,让苏长宁不忍再看,一转身,就又看到角落里还骨溜溜的滚着几只肮脏的眼球,爬满蚂蚁,推着硕大的“粮食”坚难前进。旁边有一架拷台让苏长宁无法移开眼睛,它有着固定四肢的可怕机关,只要转动把手,就能把犯人的四肢慢慢扯断,残忍程度不下于“五马分尸”的悲壮。 看守的狱吏看到她注意到这架拷台,一口污秽的黄牙挤出个挪揄的表情,“美人儿,你喜欢?这玩意儿是有那么点意思,一下拉动的话能让人长高不少,扯到最后怕是连肚皮都会变成半透明的,能看到五脏六腑动来动去哦。” 长宁没有理会,狱吏显得无趣,用毛骨悚然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押着她又往下走了一层,关进了其中一间牢里,关上铁门出去了。长宁所在的牢房虽小,但还比较通风、干燥,冷暖适中、物品齐全,看来周策早就打点了牢头才会得到如此优厚待遇。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免不了要与一些老鼠、蟑螂、臭虫、跳蚤之类的家伙同住,就如此刻,一只极大的老鼠眼睛闪闪发光的在墙角蹲着,像在看着它的食物一般看着苏长宁,眼里充满贪婪的**。 长宁搜遍牢房,在角落的泥土里找到一根骨片,藏于身以备不时之需, 几天下来,墨王没有提审苏长宁,反让苏长宁摸清了一些死牢的看守情况,狱吏每天卯时交班,一班有百人,资历浅的规规矩矩站着却又极是抱怨的站着轮值,一些资历深的狱吏便常常心安理得的赌钱提神,其中有个豁嘴的大个子狱吏赌品不行,每次输了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和在牢中的资历,耍赖不说,还常常动不动就打架,树威信。 婉琰公主,即桓安王妃原本已经上床安寝,忽而被门外杂乱的人声吵醒。她起床下地,披上外套,走向房门,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贴身丫环满楼疾奔而至,对着公主急声道:“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婉琰公主闻言心颤,焦急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陈公公来府里传旨,说长安小姐在国难当头之时与敌主将池晏有染,长平小姐与北燕丞相宁越有暗中来往,而长宁小姐在澜沧城一战中向北燕投城叛国,已被押解回都,现在整个苏家除了公主您外,都被收押死牢,等着满门抄宰了!” “什么?!”如同被当头一棒,婉琰公主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两眼发黑,险些栽倒。 满楼见状连忙扑上前扶住王妃,急声道:“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婉琰公主稍稍定神,推门而去,只见皇庭翼龙卫押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家丁往门口走,而门口的火把婉延排去几里,把整个子矜街照着一如白昼。一时间整个苏府哭声呛地,愁云满天,骂人之音不绝于耳,脚踢鞭鞑之虐不忍卒睹,婉琰公主有些魂不守舍,心心念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饮酒赏雪 第四十一章:饮酒赏雪 “兰太君现在在何处?”婉琰公主于人群中寻找兰太君。 “已经被带走了。” 婉琰公主心痛抚额,自从五年前苏家出事之后,除了苏长宁,其余四个子女多年寻觅也不知所踪,没想到闻听他们的消息便是有如平地惊雷,把整个本就落败的苏府都惊散了架。五年前苏长宁以替墨王扫平常棣为代价保全了苏家,五年之后苏家再次蒙冤,又该如何是好。 “我要进宫……我要见墨王……”婉琰公主是个心地良善之人,虽贵为长公主,但也未曾以此骄蛮无理,待兰太君一日三安,虚寒问暖,待苏秦也从不报怨,恪守闺礼,对下人更是轻言轻语,从不责罚,对待苏秦的几个女儿也一如己出,从未另眼相待,平时吃斋理佛,念苏家平安,在苏家也是极有人心与地位。 满楼是从宫里跟着婉琰公主一块儿陪嫁过来的,最是懂公主的心意,连忙替公主披了外衣,又急急去外面叫马车。 和墉城中憋了一年的雪下得一场比一场缠绵悱恻,上次见晴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自从苏长宁入城后老天就始终阴沉着脸,时不时的连着几天的绵绵飞雪,周策在大雪飘飞中进宫去了。 摘星楼中,墨王和雨妃正在赏雪作画,周策跪拜,但墨王故作未闻,专心看雨妃画梅,这雨妃其人,也确是个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雨妃本名董珂,是董荣光收养的干女儿,花了重金培养。虽说她的画技不如那些名人侠士,但也算是出类拔萃。 “臣妾见这梅花开的美艳,所以才生此诗意,嗯,好像还少了什么,墨王不如作诗一首,如何?” 雨妃眉头轻蹙,神情似有些惆怅。 “好好好,朕就有珂儿面前,献诗一首。”为使雨妃高兴,墨王走了几个来回酝酿,雨妃在一旁伸着纤手磨墨。“有了”墨王一高兴,大笔一挥,诗意盎然之意立于纸上。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雨妃轻轻的读,她本就有绝美之色,又特意装扮,再加上这冷艳的气质,让墨王一时起了微意,搂着她的肩,“不须擅板共金樽……来,不能负了这良辰美意,珂儿,我们喝酒。” 周策跪着,眼角的余光瞧见自己的爹——御史大夫周赐正坐于一侧作陪。周策不由一惊,这墨王半夜宣他们进宫该不会是为了赏雪吟诗如此简单吧。 “嗯,这倒不错,手谈论道,饮酒赏雪,很有意境嘛。”周赐似是对这种安排颇感满意,话之余又斟满一杯,沁人肺腑的浓郁酒香随之溢出。 “爱卿也不必跪着,陪朕喝一杯。”墨王将手中的龙头玛瑙酒杯端起,一扬乎,半杯入喉,然后又将酒杯倒满两只玉色酒杯伸手示意,请周策品尝。 周策将酒杯接过饮尽,回味许久才道:“窖香浓郁、绵柔甘冽、入口甜、落口绵、余味悠长,确为好酒。” 雨妃听到她这么说,低头浅浅的笑,她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小巧浑圆的香肩在灯色下莹润透亮,冷风吹过,她有片刻间微微颤抖了一下。墨王倒也细致,立时唤人拿了件孔雀裘衣给雨妃穿上。 “周策,朕也不跟你打珠讥,此去澜沧城,结果如何?” “禀告墨王,恕臣无能,苏长宁一直忙于备战抗战,实在无闲瑕接触,所以有关……”周策看了看自己的爹,又看了看墨王,得到墨王的点头方才又说道:“有关天醒,仍是毫无头绪,没有半点消息。” “那你呢?”墨王又转头去问周赐。周策不由着一惊,天醒之事,怎的就跟爹扯上关系了? “臣稍有眉目。”周赐跪而回道,“当年白陔覆灭之时,北燕得了乌金天醒,而同样覆灭的常棣,紫罗天醒却不知所踪,再到楚茨灭亡之时,赤焰天醒也流于世杳无可寻,这些事,大概都与苏长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苏长宁从小便随其父在边疆驻守,直到她十八岁那年被墨王宣旨回都,做了近身侍卫统领,十九岁成亲那日,苏秦与孙氏以及其夫雪澈被杀,由其家世代保管的玉碧天醒也不知去向,按理将满门抄宰,当时苏长宁向墨王请旨攻打常棣以将功补过,被任命兵马大将军,用时一年一扫常棣纳入我南陵版图,但遗撼的是却未得紫罗天醒,二十二岁那年她称有恙在身,在家休养,但据为臣所知她并不在家,但又苦于没有实证,这些年来,为臣派人遍寻四方,终于找到了她在苏府的一位贴身心腹,此人一直伴于苏长宁左右,在楚茨国灭后被苏长宁安置在重阳郡做了一家富户,从她那里得知苏长宁在楚茨被灭国之前数月,一直都在楚茨皇宫侍机行动,为的就是赤焰天醒,到最后有没有得到就不得而知,但为臣猜测,这紫罗天醒和赤焰天醒,十有**都入了苏长宁之手。” “是啊,当年玉碧天醒消失之时,朕就怀疑过苏家监守自盗,但也没有怀疑到苏长宁,此后常棣国灭未得天醒,朕也就意识到苗头不对,再到楚茨那年,传是有一红衣女子劫去了赤焰,朕这才不得不有所行动,命其交出三只天醒,但苏长宁咬牙坚持,朕也无法,只好革了苏长宁将军之职,贬去边疆做了都尉。”边上的雨妃为墨王斟酒,墨王的手抚过她的下鄂,轻笑之中,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兵血事件 第四十二章:兵血事件 周策跪于下首,方才知其父也一直在秘密打探天醒的下落。正思忖之际,墨王又问,“那有关玉碧天醒,可有消息?” “这玉碧天醒暂时还未有消息,不过,为臣发现了一个人的行踪。” “哦?是谁?” “苏长仁。” “哦,五年了,他总算是现身了。”虽说墨王极为好色,又治国无功,但当年也是从争夺王位的腥风血雨中过来,也定不是个草包之辈,“他在哪?” “北燕康丰,开个小医馆,表面以医为生,但臣怀疑不是,他常年以采药为名,一年约有大半不在康丰城中,为了不打草惊蛇,臣曾派人跟之,但很不幸,总是被他溜脱。” “苏长仁,苏长安都在北燕。”墨王冷冷哼了一声,“唱得好大一出戏,玉碧天醒怕是也在苏家手里吧,周赐,加派人手,将苏家每一个人都给我截来,这叛国之罪,定也不虚。”周赐点头领命。 “墨王为何一定要天醒?”偏就这句话,周策瞧见自己的爹向他抛过来一个示意眼神,他也不是不明白,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关天醒的传说有很多,但也只是传说,作不得真。” “虽然传说很多,但有一条总是真的,得天醒者得天下。”边上的雨妃替墨王答道,她的纤纤玉指搂着墨王,惹得墨王频频含笑点头。 那天祁王朝得了天醒,又未何会落败?不过,周策也只是想想,未曾开口,得天醒者得天下也确实成立,天祁王朝再怎么衰败,但人家得了天下五百年也确为是真,又没说要永保天下。听说早在天祁王朝之前的数个朝代,就因天醒而战乱纷纷,人人都想争天醒,得天下,因此天醒也成了祸之起源,乱之根本。 不过想到此,他又稍有些放心,若苏长宁真的跟天醒有关,那么墨王就不会轻易要了苏长宁的命,在墨王看来是要留着放长线钓大鱼的,那天醒可比苏长宁的命值钱多了,不过,这也终究是个结,如鱼刺在喉,不得安生,周策不由向周赐使了个眼色,父子倒也有默契,周赐转而向墨王道,“这苏长宁现关押于死牢中,墨王要如何处置?” “哎,真是头疼啊,白日里长公主进宫,向朕求情,令朕十分为难啊。”墨王有些醉意,由雨妃扶着站起来,眼色越过十里雪色,微微澜珊。 一日周策下朝回到府宅,马车才到门口停下,便听到马夫口中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周策自己揭了帘门下车,只见有一个人,都穿着臃肿的大羊皮袄,戴着有遮耳的狗皮帽子,连男女都看不出来,正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似在避风躲雪。但那人抬头时映着门口的灯笼火,脸庞异常清晰。 “你是......”周策认出这人,隐隐觉得事出有因。 “大人,您看这战乱之年,我家里老的老,病的病,这日子实在无法生存下去,还望大大行行好,让我在您这儿谋个参事,也好混口饭吃。”那人说到难处时声泪俱下,低头跪着叩头不停。 “这......”周策假作思索一阵,才道:“也好,我这边缺了个打扫的下人,要不你明儿来试试。” “好,那就多谢大人了,您真是青天大菩萨啊。”那人看起来十五六岁岁,长得却有一股子机灵劲,他从身后的地上拿起一个竹蓝,拍了拍篮底,塞给周策,“大人,这是我家院里长的冬枣,可甜了,家母说大人是个好人,一定要给您带来尝尝。” 那人走后,周策拿着冬枣直接去了书房,旋又命人不得打扰,这才安心的将书桌上腾出一角,将枣子翻出来,最后才在篮子的最底下发现了一封信,看完后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脸容严肃,思绪沉重。 现在墨王的脑袋里乱糟糟一片全是天醒,以为得了天醒,便能不战而驱兵,保他天下,保他一统七国,怕是根本无瑕去管边疆的战事,以为浮骥可以替他解决一切战争问题,所以至今还没有采用叶京来的割地求和的办法。 离开问天府已将近一月余十天,根据浮骥向墨王传过来的战报,池晏和翟景的二支大军已成功汇军,进军问天府,但受到浮骥将军的全力抵抗,顽强奋战,成功将北燕军退到了蛮岭山脉以北。 但现在周策却收到了莫闻人的飞鸽传信,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虽然浮骥也确实是作战英勇,顽强抵抗,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平时累积的恶习——“喝兵血”,即军队中的将领军官吃空头饷,就是士兵阵亡或者退伍不报,照样按照原来的花名册领军饷,甚至伪造花名册骗军饷,好处流进军官腰包。 当然这也是军中大规模流行的一种恶习,浮骥便是如此,以至于军队集结的时候搞不清自己有多少士兵,有的甚至整营人马都是凭空编造出来的,这样的结果是浮骥的虎豹军预计二十万实到十万,可能更少,这样的军队还要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一分下来每路兵马不过一两万人,虽然有一些忠勇无双的悍将,但是如此腐朽的军队能打胜仗才叫怪事!所以问天府失守了,而浮骥居然瞒而不报,只带着留下来的两万士兵退至居定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问天兵败 第四十三章:问天兵败 而莫闻人作为最后一批退出问天府的人,和雷神商谊一起被北燕庞即于半道上追获俘虏了。这封密传,也是莫闻人在被俘前匆匆写下的,他没有写给墨王,却写给了周策,定也是认真思量过的。 但周策思来想去,此事实不宜直接向墨王禀告,以墨王其人的本性,定会认为他妒忌浮骥将军的军功而一笑置之。他必须另找一条路让墨王知道真相。 在死牢里做梦,大概是美不到哪里去的,苏长宁倒是想做一个一桌子美酒佳肴,她在旁边大快朵颐的梦,可惜老天不眷顾,连个大白馒头都没有梦到,恨得她在梦里牙痒痒,醒来时就觉得舌头莫名的火辣辣的疼,倒是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数蚂蚁。忽的她的周身神经被惊着,不知从哪里传过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咳得好像五脏六腑都要逃出来。 苏长宁循声向着对面牢里看,借着晕暗的灯火,只看到空荡荡白茫茫一片,没有半个人影儿。但苏长宁知道对面的牢里肯定有人,因为狱吏每次都会向那里瞟上一眼,用唤狗的口吻说上一句“喏喏喏喏喏......狗狗......饭来了。” 但这人一直隐于黑暗里,除了吃饭咳嗽外,那人便真的跟个死人没有差别,连牢里的老鼠都比他活跃多了。 “喂,你没事吧。”苏长宁冲着对面牢里喊。 “呜呜呜……”许久,对面牢里才慢悠悠的传过声来,苍老,空茫,像是不知身置于何处蛊惑人心的幻术,一切显得是那么不真实。苏长宁掐了自己一把,不像是在做梦,方才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答,又像是进入某种无边无际的神游境界,苏长宁无趣,顺手辗死了几只蚂蚁,打算接着睡,这时旁边牢里有人呵呵笑了二声,开口道:“你这人刚来吧,连他都不知道,他可不就是我们当今墨王的兄弟,明阳君么。” 说到明阳君,苏长宁不由一愣,这明阳君是陵王与皇后身边的丫环所生的孽子,其母被皇后设局,赐毒药而亡,明阳君幸被人所救,流落民间,他从小儒家经书、佛经、诸子百家、医书、无所不读,凭着学识渊博在南陵举国闻名,他不喜安逸,喜欢辗转南北,到过很多地方,了解社会现状,很早就立下了“矫世变俗”的雄心壮志。后来做了郡守,每到一地,来不及休息,便立即考察当地农业生产情况,并着手推行了一系列改革。后被陵王所知带回宫中,下旨赐皇家血脉,并召告天下,然其本性未改,以“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三不足”精神推行新法,缕缕于朝中争锋,把其父陵王气得半死,但往往这样的人却深得百姓之心,也就是因其拥有百姓拥护,子民支持,后来墨王上位,明阳君也一心相辅,奈何两人完全走不到一条道上,墨王步步相逼,明阳君无耐心凉之余跳河而死。 “明阳君不是死了么?”长宁问。 “那只不过是迷惑外界的说法,其实当年明阳君并没有跳河而死,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被墨王关押,命人斩其四肢,又喂了哑药,投入死牢,终身不得获赦。”旁边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那人从干草堆里爬过来,贴着牢门望苏长宁这边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又是谁?”这些天下来,苏长宁对这个狱友倒是有了几分熟悉,其人外表看起来高大威武,虬髯满面,有些吓人,但也是个热心肠,心直口快说话不打弯儿。长宁也一直未问其人姓名出身,直到今日才知这人是明阳君的贴身家仆,唤赵真,受了连累被一块儿打发进了死牢。 长宁不由心下叹息,这曲高和寡如明阳君,聪**黠如明阳君,笑睨天下如明阳君,怎就得了如此下场,落得在牢里度下半世。长宁一夜无觉,只是静静的坐着,牢里石壁上每隔十数步就点了一盏油灯,灯光并不亮,微弱得如同垂暮老人的苟延残喘,又如地狱鬼火的闪烁不停 。 天才蒙蒙亮,笨重的牢门被打开,黄牙狱吏邪笑着进来,“美人儿,今儿怕是要对不住你了,这醢、炮格、焚、烹、轘怕是要往你身上招呼一两样了,这几天牢里也没有新进的死囚,手艺可能有些生疏,你这小身子骨到时吃不消,可莫要怪罪哦。”阴阳怪气的陈词之后便使唤着另一个狱吏架了苏长宁出去。 经过地牢审讯室时,长宁只见一位头发散落下来的青年男子,衣着凌乱不堪,脸色苍白,瘦骨嶙峋,怕是经过牢中长期刑具的伺候,有些人不人鬼不鬼。 “将他带去密室。”说话之人苏长宁认识,正是翼龙军统领修炎,正随意吆喝着黄牙狱吏。 黄牙狱吏看上去有点不悦,好像自己的一手绝活不能展于世人面前作个精彩亮相是件让人懊丧的事。他将苏长宁右拉左拽,然后恶狠狠的一把推进密室,又在外面转几圈,才被修炎喝着不情愿的离开。 密不透风的密室里,中间放了两张太师椅,在太师椅上坐着的分别是左相董荣光和御史大夫周赐,朝服在身,显得威武浩荡。他们的身后站着周策,因为官职的不同,不能跟“三公”并排而坐。长宁因为在宫当值过几年,也算能认出一些老臣来。按理说此事属于廷尉白彦中管辖,但白彦中没有出现,反是这两位朝中重臣越级出来主审,怕是与天醒脱不了干系。 苏长宁站着没动,没行礼也没招呼,只是看着他们。双方都是聪明人,并未如一般双方你来我往打着机锋百般试探,周赐只是面色一整,大手一伸,铿锵有力的一声:“请坐!” 这些天来,苏长宁的脑中已经将这些朝中官员一一过滤,天醒乃是秘事,除了墨王和苏家,知道的不会超过五个,白彦中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他还没有资格知道天醒的事,那么秘密便只能出于面前这三人之中。五年前苏家看丢天醒,董荣光因为女儿董沅受牵连而没有在墨王面前煽风点火,反是推波助澜,才使墨王同意苏长宁收了常棣以功补过逃过一难。随后董荣光命苏家写下休书一封,董沅另嫁他人。 这些年来一个在朝一个边关,素来没有冲突,这董荣光似乎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再说当年苏长宁被任命为兵马大将军之时,几乎所有的忠诚义士都群起死谏,以女子不得入朝堂,担重任为由,为苏长宁的仕途道路添上重重阻碍,当时周赐未表态,董荣光是这朝中唯一投赞同票的人。而这周氏父子,朝中无人不说其光明磊落,从不在他人事件上雪上加霜煽风点火,五年前在苏家事件上如此,五年后也没有理由要诬苏家叛国,赶尽杀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逼问罪刑 第四十四章:逼问罪刑 “苏长宁,我们也不必转弯了吧,前些日子朝中收到一封信,是从半道上截获的苏长平与北燕丞相宁越来往的信件,其中有提到你们苏家有投靠北燕,但后因证据不足,墨王念你功高,又是名将后代,才一直压下,但现在据澜沧城传来的消息,说你妹妹苏长安与北燕名将池晏公然相许,而你也将整个澜沧城拱手让给了北燕,对于这些,可否属实?”董荣光凛凛说道。 长宁转而对周微回道,“我在澜沧城有没有私通北燕,苏家军撤退是因为得了浮骥将军的命令,想必周大人回来后定有所悉,还麻烦周大人将您所知道的转告董大人,我在这里就不再重述了。至于妹妹长安与姐姐长平一直多年失联不知所踪,不管怎样我也坚信他们不会叛国,这其中必是有奸人作遂,还请大人明察。” “苏长宁,傲然之骨定然重要,但你都快要死了,这傲然也就没有了意义。”周赐阻止了周策说话。 “如果我说我要见墨王呢?” “你现在是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提意见?”周赐的话里裹些素雪般的凛冽,又有些火样的残酷,董荣光在旁边一唱一和,唱着红面儿,“墨王现在忙于国事,但他有令,说只要你一天不招,就一天杀一个你们苏家的人,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这应该也不符合你苏长宁的作风,反正呢,我们也不急,有的是时间,但你们苏家的人,怕是等不起啊。” “现在从情形猜测,幽川十五城怕是不保,如此下去,各位若是不想南陵亡国的话,还是让我尽早见墨王,我有办法退北燕,各位都是朝中重臣,那么让不让我见墨王,就全凭大人的良心了,另外,在我见墨王之前,我们苏家府上的人少了一位,那有劳两位大人以后过来,就直接给我收尸吧。”苏长宁就地盘腿坐下,闭眼养神,似是一副要将牢底坐穿的样子。 “你这全是废话,我问天府由浮将军把守,固若金汤,他北燕能耐我何?”董荣光有些恼火。 “固若金汤?这大概是个笑话吧,在我还在来和墉城的路上,问天府就失守了。” “一派胡言。” 似乎不愿再与苏长宁说话,董荣光长袖一甩,率先出了密室,周赐摇摇头,“你呀你……”也迈着八字步走了。周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长宁,一声叹息,随后也跟在周赐的身后出了死牢。 苏长宁睁眼,望着这个被世界唾弃和遗忘的角落,呼吸着腐霉的气息,有火光从墙的细缝中穿进来,似是发出“呜呜”地声音,照着空中肆意飞舞的尘灰,整个牢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南陵国昭泽皇后这些天有些忙,先是长公主婉琰拜见,为了苏家的事要其美言,正头疼时又是周策求见,为了莫闻人的事情,昭泽皇后获知莫闻人被北燕所俘的消息,已经是此事发生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初听周策的话似是不信,直到见到莫闻人的亲笔信才大感惊讶,这昭泽皇后乃太后莫罗氏一族族亲,有太后这棵大树撑腰,再加上其父又是帝师,在宫中说话向来也有一是一,无人违命,就算是雨妃这种庞妃,见到皇后也会收敛三分。 “大胆,只不过一个区区将军,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居然打了败仗敢瞒而不报。”昭泽皇后端着茶杯的手气得发抖,澄碧的液体因他的动作洒出来少许,撒在她的锦绸衣衫上,洇开一小片幽绿的印渍。 “我前些日子去澜沧城,莫将军舍生忘死,一直坚守战斗,而在问天府为了掩护浮骥将军撤退而更是坚守到最后一刻,才导致被俘,这样的英雄,我们怎么可以不救?否则,那些同样以身为国的将领,怕是都会心寒啊。”周策的话看似拍了昭泽皇后马屁,无形中却也施了压力。 “啪”的一声,昭泽皇后手中的茶杯落地,洁白的瓷片在跪在皇后面前的周策眼前划过,皇后身边的丫环忙着过来收拾,实在受不了刺激的皇后一口茶就这样喷了出来,正好喷在小丫环的身上,弄得她一头一脸, 小丫环微微有些呆滞,转而连忙跪下,口中说道:“生气伤身,皇后娘娘保重!身体重要啊。” 三个月来,北燕军已经拿下南陵幽川十五城,现驻扎在刚刚攻下的广元城中,这广元城是个要地,东南可控滞水河谷的南北孔道,西北则可控制洋河河谷东西孔道,进可长驱突击,退可守险无虞,同时,此地地处暖温带,气候相对温和,土地也很肥沃,盛产粮麻,一向为民给军需的理想所在。 广元攻城战刚刚结束,池晏庞即等人还在战场,因提防敌军暗箭,四周均有士兵护卫,路上横七竖八插着箭羽和长矛,部分北燕军正在回收箭羽和武器等物资,滞水河河面横七竖八漂满了浮尸,原本碧绿的河水已经被染成了黏稠的暗红色,无数痛苦绝望的脸庞被水泡得惨白肿胀。不过黄昏时分的天格外的美,在夕阳映照下的战场渐渐的寂静下来,只有士兵们偶尔从死人堆里发现几个活人,装扮成死人的模样静候着机会逃离战场。 广元城的气候虽然温和,但这冬季,也依然不乏刀子般的嗖嗖凉意,再加上前些日子故作姿势要攻虞镇,却突然急行军三百里待其不备拿下了广元城,公子须臾下令犒劳全军,池晏和庞即在夕阳下骑着马回城,庞即抹抹嘴,说;“倒是很久未喝酒了,这次一定要喝个痛快,喂,小子,这次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叫庞即。” “那你这次,估计要改名池即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三脚猫的酒量不是你的错,但你偏就生了三脚猫的酒量还要出来得瑟,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孙子,要不?你拜我为师?让我好好****你的酒量?”池晏酒量也不行,庞即也不是不知道,半斤八两的份,这酒量相差无几,但是这酒品,可就相差得远了去了,不由着挪揄道:“拜你为师?跟你学写诗?追着那些姑娘满世界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广元失守 第四十五章:广元失守 说起这池晏的酒品,也可谓是康丰城中一绝,三杯下肚,便常常是要吟诗作乐,但他偏就不会写诗,也不会作乐,对男女之事也从不上心,但据康丰城中见过池晏酒醉之人的说辞:池晏喝醉了便一改常态,喜欢追着小姑娘们鸡飞狗跳的要念诗给她们听,“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端庄大方,乘兴见之,脸胖且长,乘兴会之,腰如大水缸。”但池晏的行为也就仅限于此,一般来说如此歪诗,哪个姑娘家听了会高兴,可偏偏有人喜欢听,池晏长得刚毅有型,又是战无不胜举国闻名的将军,多少姑娘为之倾心动容,所以池府里底下丫环们聚在一起,常常议论这池晏什么时候再喝酒啊,下一个追着的会是哪家的姑娘啊,常有三言不合打起来,或者下赌注把一年的工钱都赌输了的。事后恢复常态,池晏便见女人都躲着跑,眼见着二十出头该成亲的年纪了,池晏也未上心,倒把王妃给急坏了,公主王候介绍了多少,都未成功,不得已设局下酒,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可整晚上池晏除了对着人家姑娘念诗,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这种情况出现得很少,因为池晏很少喝酒,这些年来,庞即也只是有幸见过一次,那场面可谓波澜壮阔,池晏被人戳了痛处,倒也面不改色,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着庞即靠过去了一点,“喂,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恋爱是什么滋味?”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恋爱过。”庞即刚答完,偏过头去看池晏,想起这阵子池晏来找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再不似以往,不由有些心疑,再加上刚刚池晏的话嚼着就定是大有文章,打趣道“你是不是……”。 “是个头啊……”池晏的长剑从庞即的头顶明晃晃的掠过,“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要你的命。” “呦,这把是什么剑?湛泸剑?嗯?那你以前的剑呢?你的承影呢?”庞即如猎犬一般发现了什么蜘丝马迹,大有一探究竟纠缠下去的意思,池晏见势慌忙打住 ,扬了马鞭,催马前行。 风中传过来一阵笑声,随着两声马嘶,两匹骏马如飞般奔驰而去,部将沙扬紧随其后,看着这两个青春飞扬的身影,一如刚才战场上沙扬所率的北燕军被困,就见池晏和庞即一黄一白两条人影急冲而来,马匹过处,虎豹军来不及反应,纷纷倒下,层层叠叠的包围圈中被冲开了一道缺口。 广元古宅元府内,翟景正坐在树上,此时的他已经脱去战袍,换了一身青衣,露出他伟岸的身材,他的皮肤偏古铜色,一双眼睛显得有些沉郁,但有时也会显露出一点锋利,是一种涉世已久的却又与年龄不符的尖锐和锋芒。 这次伐南,翟景显然功勋卓越,越穷山、攻冶州、抢渡孟女河,夺取月牙郡,临渊城,在问天府汇军后又多屡出奇招,直至声东击西拿下广元城。 翟景正吹着手中的玉色骨笛,笛声悠扬,像是从上古至今的幽幽岁月尽在笛声中涤荡婉转,时而荒凉时而温柔时而又波澜起伏不定,时而又密不透风的让人想要窒息。古意苍苍的树下,站着一个人,面目俊雅,轻裘缓带,长发微微飘拂,正注目聆听。一曲毕,宁越拍手叫好,“此曲自然天成,一点也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景真情真,晶莹透澈,象是从翟将军心灵深处流出的一股泉水,饮之,如饮醇醪,听之,不觉自醉。这才是最自然的神髓,是天籁。” 翟景从树上下来,背月躬身行礼,“丞相好。只是简陋一曲,还望丞相不要见笑。” “翟将军为何不入宴席?”宁越笑问。 “不胜酒力,也就不去凑热闹了。”翟景平静答道。 “是在想某个姑娘?” “这……”一向坦坦荡荡的翟景,仅也有片刻失了神。 “我从你的笛声中听出了些许,相恋,美好,岁月,战争,离别,悲伤,痛苦,死亡,泪水……”宁越闭着眼,心里有一丝丝异样,很温柔又很虚无,是让人渴望却又求之不得倾尽整个生命也填之不满的那种感觉。 翟景一愣,“难道丞相也曾有过这种经历?” “大千世界,虽然世人命运各有不同,但在这种战争的背景下,有太多生离死别的相同故事也就不奇怪了。”宁越作了个请的动作,翟景原本似有话说,迟疑了一下却未曾开口,便随着宁越进了元府内宅。 再过些日子便是新年了,此时正是十五,明月高悬,元府倒是没有遭受太多战争的创伤,内里悬挂着从广元城中各处搜刮来的各式灯笼,宴席设在元府敞大的花园内,觥筹交错,莺歌燕舞,热闹非凡。 行过礼,入座后,很快宴会就进入**,须臾跟大家都互相敬酒,或高声或低声说笑着。花园中央有舞姬舞姿曼妙歌喉动听,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如此热闹升平却与这战后满目苍荑格格不入。宁越跟翟景一桌,池晏和庞即在边上一桌比喝酒,庞即拿着酒杯一口饮尽,池晏却痴笑:“用小酒杯喝酒的都是娘们,不过,看在你是我三弟的份上,我就稍微饶你一点,你用酒杯,我用大碗。” “小子你用什么碗,我就用什么碗,怕就怕,这里的酒不够啊。”庞即不服软,换了大碗,与池晏你一碗我一碗的拼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有点醉意了,须臾似也有些醉,摇摇晃晃着过来,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身阶高低,嚷嚷道,“这喝酒有什么用?来来来……咱们来比手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内乱丛生 第四十六章:内乱丛生 须臾的脸上有一点坏坏的笑,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使他看起来有点放荡不拘泥,宁越坐在边上,对须臾的神形举止收于眼底,此刻的须臾正拿着银色酒壶,喝一口,又笑着潇洒的拿着酒壶举过头顶,盈盈的酒液淋下来,他的发上,衣上都洒得有些湿,反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不过须臾也不在乎这些,拉着池晏和庞即要比手腕。须臾自小锦衣玉食,比手腕这种活儿,即便在大伙的起哄之下结果也是毫无悬念,池晏大概是真醉了,突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人在拍他,习惯性的反出一招小擒拿,然后一招过肩摔,将那人重重的摔了个嘴啃泥,舞姬们被吓的花容失色自动退到一边,庞即在边上叫好,拍着手要上前看池晏的战利品,这一瞧,酒劲儿就下去了一半,地上躺着的,正是公子须臾。 “这个……糟了……糟了……”庞即要去拉池晏,想着要解释,池晏却不当回事了,老毛病犯的真不是时候,身影一晃,向着对面的舞姬“窈窕淑女……”的嚷嚷着冲过去。 宁越抬头,却见到对面人群中的一位舞姬手正向腰间摸去,眼里冲满愤恨的火焰,他转头去看滴酒未沾的翟景,翟景也似有所发现,两人一对视,翟景拔开人群向前。 就在大家醉态毕露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急冲过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向着须臾奔去。就在离须臾胸口还有十公分的时候被一只横向里飞过来的酒杯砸偏了,对方一个踉跄,一下子就摔倒在地,翟景的剑也随即抵达她的颈部,四周的士兵闻声过来,将整个花园团团围住。 这么一闹,又被冷风灌顶,一众人等也好像酒醒了许多,被池晏摔到地上五腑六腑都在叫痛的须臾也稍许回过神,偏过头去看想要刺杀自己的刺客。 大家都有些发愣,这个刺客,居然是个女的,而且还不会武功,仅凭着胆大就假扮作舞姬样子妄想行刺须臾。此女虽然倒在地上,又有剑在喉,却没有显出一般女子的惧意来,高昂着头,以坚韧决绝视死的态势对侍着蠢蠢欲动的场面。女子突然一挺身,想要在翟景的剑上自刎,翟景突然退了退,收了剑,院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翟景偏过头,没有再看女子的样子,其实那张脸长什么样,这些年风风雨雨着过来他早已经刻在心里。 “初兰。”翟景在心里低低的唤了一声。 “你们想杀便杀,反正我全家都已经死在你们大军的铁蹄之下,再多死一个,也无妨。”女子身材纤弱,说话柔声细气,然而却很有力量,平心而论,她的肤色白皙,身材苗条,五官端正而显得秀气,颇有“清水出芙蓉”之感,但与苏长安与苏长平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相较又有距离。 “她不是初兰,只是长得相像而已”,翟景摇了摇头,他心底的初兰已如河底的卵石,历经岁月的冲洗更加明净纯透,却又只能遥遥怀念了。翟景往后退却,隐于人群之后,黑暗之中。 刺杀一案,便交到了宁越的手上,此女名唤绯烟,是广元城守将绯原之女,其虽未学有绯原之武,却有其父之勇,绯原在战场上以死示国,其母也随其而去,剩下绯烟似乎也生无可恋,才会以柔弱之身想要以卵击石,为父母报仇。 宁越向须臾去禀告结果之时,看到欧阳度从须臾的帐中出来。 “丞相大人好”,这一次,欧阳度倒也没有如以往一般绕道而走。“我很好奇,不知大人您,这下一步会如何走?” “我如何走无所谓,倒是欧阳先生如何走,才是重中之重吧。” “哦?大人的消息好灵通啊,”欧阳度的眼睛飞快的转动,思量措辞,待把语言整理好了,这才有条不紊的回道:“这些年来,北燕国中各地邪教乱党林立,群雄四起,天下渐起乱象,只怕……不如这样,大人也说说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我们会不谋而合呢?” “我早就说过,我没有什么想法,这一切都取决于公子的决断。欧阳先生,我还有事,就此告辞。”宁越转身进帐之前回头看了眼欧阳度,自从他来到北燕,似乎一直都顺风顺水,偶尔出现一点波折,也总能化险为夷,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心里老觉得不踏实呢? 禀告完毕,须臾也表现出大度,对池晏未追究不敬之罪,对绯烟而是令翟景将其押解回康丰再行追究。须臾用手抚着额正躺在塌上,似是还未从酒醉中清醒过来,随军侍郎旋即送来用枳椇子煎熬的醒酒药,方才用力撑起身子喝下,揉了揉被池晏摔得有些肿胀的嘴唇,对宁越道:“你看看,这酒,真不是好东西,这次虽没有误事,但也让大家看了笑话,是得下定决心戒酒了呀。” “偶尔喝酒也无妨,公子不必过于自责。”宁越道。 “我们已经攻下南陵幽川十五城,接下来,丞相有何打算?是攻维郡?还是藉池?”待随军侍郎出去后,须臾才问。 “藉池。” “哦?”须臾看宁越,这宁越倒也不似那些道德君子,满口匡扶国家,救民于水火的大道理,反把一切羽翼藏得过深,凭着法眼大概也难窥其一二,遂有意引之,道,“丞相可知现在北燕朝中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良将难求 第四十七章:良将难求 (这一段是发现四十六章后少发一张,导致不连续,现在补上的。) 这须臾和欧阳度一样,想要试探口风,宁越不由笑笑,作了个顺水人情,道,“现在朝中,恐怕是一片乱象啊,大军在外南伐,而北燕豫地的俊文山趁此之机收拢各地势力,聚众而反,而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北部的匈奴也在趁势连番袭扰西北虎门关至香河沿岸一带边境,说是大练兵,实是在试探我国反应,而康丰宫中先是有消息说宣王偶感风寒不再上朝,后又说宣王有事出宫需要段时日,如此前后不一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了,而且内里几股势力相互作作祟乱作一团根本自顾不暇,后八公子被辅国公命之征讨,但因其心有余力不足,一向善于纸上谈兵而无实战经验,被俊文山一伙斩于昆蚍,现举国上下该是人心惶惶四处涣散啊。” 须臾抬了抬眉,宁越前面所说并无有假,只是这宣王失踪乃是秘事,事发已有余月但宫中一直封锁消息并无外人知晓,就连他也是近日才得到消息,说是宫中有大异,连宣王近身的侍卫和服侍的宫人均被“天煞”所杀,连同左中郎将健柏也被押于廷尉府牢内原因不明,这阵子对进出宫门均是查察得近乎苛刻,才导致消息一直送不出来。 “据说那陛下身边的近侍被杀是因为发现宫中偶感风寒的宣王并非真的宣王,丞相可听说此事?”须臾道。 “有,他是想要放出这一消息所以才被灭口的。”宁越道。 “那丞相从何听说当今圣上失踪了的?”须臾有意无意的看向宁越。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是凑巧看到那一条缝儿罢了……”宁越笑了笑,很轻很淡像是烛火微微的跳动。 “那我们岂不是该搬师回朝?为何还要围困藉池?”许是酒喝得太多,须臾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有人拿着两块沙巾在耳边重重打磨。 “这并不矛盾,公子你不是打定主意要回康丰了么?”须臾一征,好像自己要刻意隐瞒的东西在宁越目光的逼视下已然怏怏而出,两人坐了好久都没有说话。近日康丰之局不止让皇城方寸大乱连一向自信的须臾也有些疑惑了,这宁越已是挑明,你回你的康丰,他攻他的藉池,对于谁得天子之位他都没有什么相助之意。须臾看了一眼宁越,这人怕是洞悉了他的内心只是洞悉了到底有几分的问题。 “我回康丰又有何用?”须臾试探道。 “公子您不必如此谦逊,您好酒,日子虽说过得浑浑噩噩……”宁越略一停顿,随即语出惊人,“实则是有大智慧之人,公子既能以富贵下贫贱,贤能诎于不肖,唯须臾君为能行之。从嬴侯、欧阳度到薛公,公子的礼贤下士不是沽名钓誉,乃是真正的为国惜才。北燕原有四君,皆以好士称,惟须臾之好,出自中心,盖其质本仁厚,性复聪慧。聪慧则能知人用人,仁厚则待贤,自有一段慕不尽之真意,非勉强矫饰者可比,此贤士所以乐为用也……” “丞相果然好眼力。”须臾从塌上走下来,全然没有刚才的虚脱无力,“那我就不说暗话了,刚才你说了外患,那我就来说说内忧吧。其实早在上月,父皇就突然晕迷不醒,辅国公等人对外封锁消息,对外一律称宣王出宫体恤民情不事早朝,并命其监国。一边又暗中安排,将一些公子藉由外调,又将由原阴山所部改编的禁卫军调入康丰驻防,朝中大臣,争议颇大,只因禁卫军出身草莽,调入国都怕是养虎为患,但辅国公力排众议,盅惑太后,将上奏反对自己的两名大臣关入廷尉府问罪。而沣良闻讯后,大闹朝堂,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斥责辅国公有不臣之心,让辅国公恨入骨髓,欲杀之而后快。而太子那边原本就孱弱,而支持他的池壁退居后已无军权,池晏又被外调伐南,被辅国公生生切断联系,无处诉苦,此段期间理应由其暂理的朝政,都落入辅国公与泾末之手。还有消息说八公子并非死于俊文山之手,而是因窥于王位,被辅国公一伙于半道上所杀,但也不知真假。” 这些事,宁越又岂会不知,宁越身后有二十四云骑士,十二云在明,十二云在暗,那些错乱交杂的关系网早就密布整个皇城之内,早就在前日桑菩就来回报,说是辅国公将府中兵器熔化,铸了泾末的青铜像于都城正部甘棠街中央,凡子民经过必须跪拜敬仰,否则以不敬之罪关入大牢。 须臾从玉壶里倒了些酒在桌上,用水指蘸着酒水写下二个字,“阴谋”。 的确,宣王此次晕迷病因不明,而一众公子均被发于外,连他自己也奉旨伐南陵,如此种种绝非巧合,更像是一场阴谋。宁越点了点头,他看向须臾眼里隐有深意,只听他淡淡道:“不管是出于何意,公子回帝都一事都是正确选择。” “那丞相为何不与我一道回朝?按理说,北燕现在内忧外患一堆,丞相理应搬兵回朝,为何还要在这儿耗着?有什么事比皇帝的安危更重要?”须臾道。 “公子此次回去必须机密,随从无需太多,扮作过往商人由池晏护送回都,此去康丰,宫中正常秩序还有望公子维持,保重。”一句保重让须臾仰天大笑了起来,宁越看似答非所问,但他的话里已给出了答案,他的所思所行不止自己没料到,只怕东宫与其他几股势力也不会预料到吧?他倒有些迫切的想要回去了,看看那些人为他的回来而措手不及,那脸上的表情又该是怎样的呢?想他须臾这一世表面放荡不羁,庸碌无为,但内里才华纵横,拥有宏图伟业,刚才宁越一句“宫中的安危就交给你了”,怕是此生此世也就只有宁越能懂他了。 宁越又淡淡的说道,“公子能否借司马先生一用,陪同前去和墉一趟,到时有大礼相送。” “什么大礼?” “千金易得,良将难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火烧眉毛 第四十八章:火烧眉毛 御书房外,昭泽皇后跪着,与赭色镶金的大门相对,周围的侍卫与太监们来去匆匆的步伐都恍然无视,只是低着头,脸上冰冷无色,她的掌心被她掐出一点血红,有点刺目惊心,但她的心思又完全不在于此,像是过了万水千山飘飘摇摇不知去了哪里,乍闻内宣自己入殿,方才收神敛心,收起裙摆莲步轻移,入内对着墨王行礼。 昭泽皇后没有精心打扮,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玉簪绾起,周身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墨王看着昭泽皇后动都不动,一旁的太监常生也不说话,屋内落针可闻。墨王对这个皇后是敬畏的,倒也不是太后的原因,是这皇后自身给他这种高贵到不可亵渎,冰冷又拒人千里的感觉,在她面前自己左右都不是,反像是做错的孩子让他无从以对。 “传膳吧。”墨王终于扭头吩咐常生,后又转身去扶起跪着的皇后。 太监们鱼贯而入摆宴上桌,南陵的菜色极其漂亮精细,而且墨王平时又很奢华,一个人,八道冷拼,十六道热菜,四道汤,全部一一摆在一个苏梨木八仙桌上。墨王拉过皇后,两人上一次在一起用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久得连日子都无法算计,像是较着真,谁也不想先开口。沉默着吃过饭,墨王才擦了擦嘴,幽幽道:“皇后可有何事?” “皇上可知问天府现在如何?”昭泽皇后问。 “问天府不是好好的么,由浮将军把守,皇后大可高枕无忧。”墨王答。 “浮将军此人如何?” 昭泽在墨王下侧坐下,看了看墨王,这墨王是一个面色粉白眼皮松弛瘦骨嶙峋的男人,一看过的就是声色犬马的生活,昭泽不由就有些惋惜。 “此人可靠,可以信赖。” “那皇上觉得臣妾的兄长又如何?” “兄长?你是说莫闻人?”墨王大笑,“当然也可信赖,不然朕又如何放心封其将军,把幽川十五城的兵权都交给他呢。” 昭泽皇后突然一把跪在了墨王面前,“那如果臣妾的兄长说浮将军兵败、问天府已经失守,皇上可会信谁?” 墨王有点尴尬,确实,在他心里这昭泽皇后不比其他姘妃,自侍孤傲,也从不参与后宫心计争斗,吃醋取宠,确也是个可以母仪天下的女子,这次,想必也是一次说笑,道,“皇后休要说笑,浮将军战报上说问天府固若金汤,至今安然无恙,又怎么会兵败一说?” “臣妾句句属实,不但问天府失守,连臣妾兄长也被北燕所俘了。”昭泽说得有些忧伤。 “不可能,这绝对是个误会。”墨王虽说得轻松,但也暗自里感觉事关重大,但左右衡量,天平还是渐渐倾向于浮骥,毕竟浮骥戎马一生,战功显赫,可不是凭着两片嘴皮子吹出来的,如此一想,便对昭泽皇后没有了好语色,“皇后,我一向视你为后宫榜样,你可千万不要颠覆我对你的想象,变得跟那些姘妃们一样,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皇后正欲答,这时太监常生进来,说是太尉童蒙求见,十万火急。这童蒙是原太慰李纪辞官之后,被董荣光推荐而居,可谓也是董派势力。 跪过,礼毕,童蒙一双三角眼睛看看皇后,嗯啊半天,在得了墨王首允之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呈上:“皇上,这是为臣刚接到的广元城郡守密报,说是广元城已经失守,至此幽川十五城全部沦陷。这……”童蒙双眼溜溜转了几圈,见墨王大惊失色,又抡上一棒子,“这与浮骥将军的战报,恐有不同啊。” 墨王方寸大乱,本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愣了片刻,才想起来问:“这可是真的?” “此事千真万确。现北燕军暂居广元,看起来有围困藉池的打算。”童蒙回道。 墨王似想起什么,转身对着昭泽皇后:“你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是臣妾兄长被北燕所俘前,飞鸽传信而来。”皇后的嗓音压得有些低,语调透着几分清冷,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根本不容置疑。墨王显然气得不轻,随手一扬,将案前的奏折全然推番倒地。 有几本放在最上头的奏折,直接砸到了昭然皇后的腿上。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常生,你去宣董荣光、叶京来御书房觐见。”墨王话毕,常生颤甸甸的跑出去了。 “皇后,这已经不仅仅事关莫将军,是我整个南陵生死之事,我会妥善处理。”墨王打发了皇后,甩着袖子在御书房焦虑的踱步,这一封密信,无疑是一道惊天响雷,震得他是寝食难安啊。而现在朝中大臣,可以指望得上的,又屈指可数,而自从李纪辞官之后,右相叶京来已经不如当年,做起了三不管,转而花大部分精力专事粘蝉捉蜻蜒、钓鱼,伺弄花草,大有要隐退之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租借一事 第四十九章:租借一事 此时的南陵,也是一片动乱,民怨迭起,十一月,沿海海商不满朝廷重税,官兵盘剥,率众揩竿而起,杀死官兵,占领府衙,虽然很快被镇压,但沿海一带,从此不稳。十二月初,苏长宁被押回朝,和塘城文士,苏家世交尚沿中,于闹市散布文告,痛骂奸臣误国,陷害忠良,一时群情激愤,尚沿中率百姓,冲击府衙,打死衙役三人,郡守查忠是董荣光亲信,仓皇逃出后调集人马,武力镇压,尚沿中于集市被斩首。 宦官连数丢了蒙都逃回宫中之后,在雨妃的推荐下又捞了个为皇帝选秀的肥差,于四处强抢美女,又在其他地方官员之处大肆搜刮大批财宝,然后带着选好的秀女启程回到和墉。连数把各地送选的秀女齐集,并把编制好的名册呈交给雨妃审阅,雨妃是得了墨王旨意亲自督办此事,她躺在塌上,懒懒的翻了翻:“连大人办事一向谨慎,自当信任,不必审阅了。” 连数虽为宦官,但是也是有品数的,为从五品官员,因此平日里腰板儿挺得直直的,认为自己像个完整的人了,只是此刻在这位墨王的宠妃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奴性:“既然如此,那下官收编入册,择日子带她们进宫,由雨贵妃您亲自挑选。” 隔一日连数便选了两个他最中意的秀女入了宫,给雨妃瞧瞧,雨妃倒是很满意,便让她们在府上住下了,那日晌午,墨王照例来雨妃处歇息,却见雨妃和另两位女子正在吟诗作乐,“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上碧霄。”雨妃脱口而出,引得墨王不由叫好,“珂儿好才华。” 墨王虽然叫好,眉却是皱着的,并不如以往笑得连整个丽景轩都在抖三抖,雨妃善察颜观色,挥挥手叫两名秀女退下了,自己过去扶着墨王伺侍着坐下,“墨王您是怎么了?这般黑脸色,又是朝中哪位大臣惹得墨王不开心了?” “哎,雨妃你是有所不知,”雨妃一身深蓝宫装,这种颜色的衣服按理说很少有人会穿,穿在她身上却有着别样的美,不禁让墨王移不开眼,一边看着雨妃捧着她的手,顺带着把幽川十五城兵败的事说了下。朝中可以拿得出手的将军都镇守四处,现在急时连个可以领兵打仗的人都找不出来,互相推委,着实让人气愤。 “那大臣们的意思呢?” “叶京来说要割地求和,这也太让我憋屈了,董荣光的意思是派连数出征,连数这小子刚从蒙都逃回来,再领兵作战乞不拿南陵国土当儿戏?童蒙说让他领兵二十万再剿,二十万啊!东西两境被上黍和衡夏牵制,抽不出兵力,而浮骥又给我折了十多万大军,可哪还有二十万的闲置兵力给他?若从地方抽调,这也需要时间,现在人家大军已经向金锦十六州进发,围了藉池个水泄不通啊。” 墨王待雨妃倒是真心,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也会说一些朝中宫里的事。开始时雨妃极为小心,如履薄冰,几乎也只是笑着听听,后来越发的得宠之后内心也越发的膨胀,也会出出小主意,再到现在后宫之中她几乎可以遮天,皇后又素来无争,雨妃也就如鱼得水,甚至还会帮墨王批批奏章,在大事上也比墨王来得有手腕,杀伐果敢,主见分明,渐渐的墨王就有点依赖着雨妃了。 “我有个主意,就是......说错了墨王您不要责罚才是。”雨妃低眉敛笑,故作撒娇态。 “珂儿说来听听。”墨王连忙过来哄着雨妃。 “租借!” “租借?” “这,你容我想想……” 自广元乘船逆江南下,宁越立于船头遥望远处隐约可见的白头山,风景虽然绚丽多姿却也无心欣赏, 由于未得军报,他只能粗略估算须臾等人的行程,若一路平安的话以他们最快的脚程此时至少应已过潼梓,到达康丰也就数日行程了,而现在大军正围困藉池由翟景率领他也放心,而桑菩作假扮作他坐阵中军仗中只为维持军心,他此次去往和墉只带了欧阳度和庞即和余下的十一云骑兵,选择了最快的水路南下,到达白头城时江水湍急,实无法安然前行便由水而陆,昼夜兼程,晓行夜宿直往巴临,而后再寻船至江府,又转陆行不日便到了康丰城外。 还未进城,他们便见识到了康丰的表面,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百姓,但再是没落也仍是有股子掩不住的富贵之气,时有富贵之人著以奢靡相称也不为过,这康丰城规模极大,城墙也高,宁越微眯着眼看着,那赭石红的城墙被雪覆着发出一层刺眼的光,马上的人停驻不前望着和墉城的冬天恍惚着记起来,上次到和墉,也是这冬天吧,柳是枯的,草是败的,唯这梅花在雪色中乍然而出那一点点红意仿佛是心头的牵挂。 那匹马儿已无数次不耐烦地踢跶着蹄,宁越却执着马鞭犹疑地坐着,此次和墉一行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自己如此机关算尽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这种感觉像是重回了十八岁那年他初上战场的忐忑,他笑了笑,望着城墙上面的天空,日色西沉烛烟升起,大概用不了多少时候一声锣响九门巡守的号令一下,厚重的城门就要关上了。 此时城门之外车马行人排起了长龙,似乎并非只是收取城门捐如此简单,看了看两侧数十名南陵军卒和城上往来巡逻的士兵,宁越不由微微皱眉。这时他身边的欧阳度低声道:“丞相,似乎和墉城盘查甚严,其缘由不明,是否需谨慎而行?” 宁越看了看庞即,庞即意会下了马除了剑,只身向那城门走去。 这边宁越对着欧阳度点点头道:“也好,我们先在城外栖息一宿,打探清楚,明日再行入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一滴朱砂 第五十章:一滴朱砂 这一日,周赐归了宅府,去了小楼,这小楼是个净心处所,每当他厌倦了政治的黑暗与朝堂的争斗,便躲进小楼,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小楼有个雅称,叫“梦蝶斋”,自是因为小楼筑于水滨,植以他山之竹,环境清幽清雅,在这里睡上一宿,大可以清心净神,或者痴心妄想自己成了周公变了蝴蝶而去。 梦蝶斋,平时很少有人来,即便打扫也由专门一位书童负责,内里很小的空间,摆放的书架也不是太多,仅仅是四周挨墙摆设了一共八个书架。屋子中央是一张不大的圆桌,四张看起来是上好紫木做的椅子,茶具齐全,桌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做工很精细的檀香炉。 周赐自己燃了香,又动手泡了壶西湖龙井,在茶香袅袅中欣赏着墙壁上的几幅墨宝,边角有一套齐全的笔墨纸砚,周赐一时没忍住,磨了墨,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忍”字。 “嗖”的一声,周赐忽觉耳畔生风,急流掠过,睁眼之时只见一柄锋利小刀划过脸颊直刺进不远处书架上,入木三分,而纸上的忍字,被刚才的架势惊着,一个点字打了几个弯儿。 “谁?”周赐急急喊了一声,只见窗外人影一闪,追出去时,只见月黑风高,前后树摇不止,却是再无半分人影,再过半个月时辰便是开岁,正是迎新好气氛,家家喜气洋洋之时。周赐又折回梦蝶斋,见到插入木架的刀上订着一封信,取来一读,不由面色就沉了下去,黑成一团墨汁儿,他甩脱信纸,一拳打在紫木桌上,把桌上的檀香炉震得跳了几跳。 第二天天蒙蒙亮,周赐就牵了匹马,一路独自西行,向着中墉城西门外的小重山而去,这小重山中,原本有一路劫匪,专做打家劫舍之能事,百姓怨声震天,墨王也算听了叶京来的劝尉,做了件安抚民心的好事,派了周赐前去围剿,匪首朱安被招安,其手下一千多人,成立千羽军,仍被安排在小重山秘密操练,建立起一支骑兵团,而这支骑兵团,基本归周赐管辖。 周赐此次前去,便是找千羽军统领朱安,责其泄露军机。 到了小重山,周赐其他全然不顾,唤来朱安,给他看了信,疾言厉色道:“朱统领,此事莫非是你干的?剥了你的皮!” 朱安双膝一跪,拱手威然道:“周大人,你已叮嘱我了,小的身上只爹娘给一张皮,怎敢不听周大人的话?”朱安乃是周赐所救,对周赐十分忠心,此次据不承认干了此事,再问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周赐略一思量,说道;“此事定有蹊跷,有人从中作梗,想要破坏我俩感情,来,朱统领,我此次前来,你不打算好好招待我一番?我可是听说这小重山的野鸡肉很是鲜美,要不来一只?” 朱安方才起身,长舒一口气,唤了人过来精心准备宴席。 和墉城各城门现在都盘查得紧,没有通行证或者令牌腰牌之类的通行文据不得随意出入。昨儿傍晚时分眼见着那城门即将关闭,庞即却不得入城,到后来若不是那老儿光天白日之下就强抢民女惹了庞即气愤,庞即也不会盗了他的腰牌入城,当初出手时庞即即判断这人身份不凡,以当今南陵朝廷之制绯袍可是有品官员才能穿着的,色泽一般不许小吏平民穿戴。再一看那腰牌,才知原是和墉城内九城七品带刀巡捕,庞即呵呵笑着,“好啊,才入城便捞了个官当当,也能风光风光。” 入城后庞即没有立时住店而是直接找了“朱砂” ,在等待朱砂的通关文谍之时以庞即活跃好动的性格在城内各种闲转,此时虽是戌时但城中行人依旧如织,商贩叫卖声不绝,一派繁华富丽之象,庞即身上已经换了普通农夫的着装,脸上也做了稍许掩饰,但庞即于人流中还是觉察有些许异动,一回头,就见那带刀衙役在不远处不知何时站定了正望着自己,庞即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下触了霉头,巡捕就是巡捕啊这速度快的还没有几刻的时间便找到了自己, 庞好可不愿在大街上被人瞠目对视,装做没注意自又转头去看那栏外落日,他虽是初生牛犊但也有厉练,这个时候越是心慌对方就越是认定了自己,你若越是平静对方却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追错了对象。 那带刀衙役走了过来,那姿势走起路来腰马扎实,连庞即心里也自暗赞了一声。这时若不是有人喊了声杀人啦庞即兴许就拔腿要开溜了,但那带刀衙役听那声喊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顺拐着去抓杀人犯了。 庞即摸摸胸口叹自己侥幸逃了一难,否则才入城便出了事实在难向大哥交代啊。这时人群中挤过来一个小伙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稚嫩得很,一开口话却很是老道,搭着他的肩膀:“这位大哥,刚才我救了你一命,是不是该请我吃大餐?” 庞即一瞧这人性格合自己胃口,也是个爽快之人,干脆也不逛街了,说:“好,不过我们都叫兄弟了,也问小弟尊姓大名?” “小弟名叫玉城。” “大哥我叫……庞即。” 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便称兄道弟,搭拉着肩膀入了寻了一家酒楼逍遥去了。但庞即是个心中有数之人凡事都不会做得过火,他方知自己身上的任务,这酒喝到几分熟络感情上来便止了,第二日在客栈中醒来“朱砂”已派人送来了文书庞即片刻未留出了城去。 和墉城内有条河叫道趣河,道趣河上有座桥叫禅机桥,道趣河将和墉从中间分成南北两城,禅机桥则成了唯一的通道。桥边有座庙叫天罡寺,寺中一副对联如此说“月影松涛含道趣,花香鸟语透禅机”——此河此桥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道趣禅机 第五十一章:道趣禅机 “当——当——当——”惊入众人耳朵的是几声锣响。道趣河上的嘈杂被那锣声的尖锐压得低了些。几声锣响后禅机桥上的行人商贩依旧熙熙攘攘只是自动向两边厢让了让。宁越下了马站在一边拉了边上的人问轿中的人是谁?那人见是外乡人打扮又长得有几分俊朗不由如实相告,说这轿内之人是左相董荣光。 入了客栈打点妥当,白衣人推开窗苦笑了下放目道趣河中,这些日子一路过来南陵天上之云灰蒙蒙的,雨雪天各自交杂一如这人生,缺少点阳光。正思之际那咚咚不断的敲门声就未免可憎了些。 进来的胖子一身灰色衣裳倒也有些派头,一进来似腿要支不了他全身斤两一屁股就搁椅子上了,一肚子抱怨话也冒出来:“丞相,这边可真冷,这间店也抠,至少该生个炭火盆子。” “欧阳先生,这些天便要见那墨王,可是有些紧张了?”欧阳度看宁越半似玩笑半是讥讽自是心知肚明但也一本正经回道:“丞相为何不自己出马,此路艰险,也非为好事,说不定此去我就回不去了。” “欧阳先生尽管放心,此次你作为北燕来使你的安全关乎北燕声名,我自然心里有数,陪你一道前往的十二云骑士他们心里更是有数,定会竭力保你平安。” “或许,以一国之相代宣王议和更为恰当,我只是不知丞相即来了和墉又拒而不出是所为何意?”这欧阳度的眼睛虽小,却是尖锐,宁越看到的欧阳度脸上的表情心里便有几分确定他到底起了猜疑,不过以欧阳度的为人起这种猜疑却又丝毫不出人意料,宁越看向窗外随着道趣河的身影隐隐能看到远处的龙山,这山笼些灰意也许跟天色有关,这些天一直要雨不晴的说下它又偏偏下不下来。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为好。”宁越收回视线望着临河大街,客栈门口突然热闹起来,原本在街道上的摊贩一下子四下逃避。 “乞丐,还不滚开,我们董公子要从这儿经过,还不快滚,别给我在这儿占着道。”侍卫见四周纷逃的身影笑得更是厉害,得意忘形的拍掉路边乞丐手中好不容易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半个包子,用脚尖踩踏蹂躏又一脚将其踢出老远,“乞丐就是乞丐,我们左相府养的狗都吃得比你好。” 道趣河上有风吹来荡着哭声笑意显得天空更是郁沉纷纷,宁越紧了紧拳面上却依旧笑意澜珊。 转眼苏长宁关在牢中已有二十天,大大小小的审讯倒也有数次,但就是见墨王一事没得到任何反馈。只是就此后,长宁被戴了手链脚链,只要她一动,铁链绞动的声音如虎啸长吟。这日,牢中豁嘴跟黄牙赌钱,赌输了开始老毛病子出来骂骂咧咧,苏长宁才知了金锦十六州之事,不由就气得一连着几天吃不下饭。 “你真个想寻死?那我就成全你。”黄牙有事没事就喜欢在牢里溜达,自从苏长宁进来,可是给这牢里添了一片春光,这步子就不由着往这边赶。这苏长宁是将军之材,武功卓绝,他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平日里也只能闲着没事过来耍个嘴皮子,却是不敢妄为。 “你可以试试,若我真死了,你的命也到头了。”苏长宁话也没错,一下子就掐了大黄牙的咽喉,也不知何故,这上头来了几拔人,无一不是说这苏长宁死了要拿他问罪的,气得大黄牙这些日子尽拿其他囚犯练手,全当是给苏长宁上刑了。 “哎哟,大美人,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似的,说起来,好歹也算三生有幸,能跟大美人儿拴在一起,做鬼也能风流不少啊,到了下面,非得好好显摆显摆,呛死那一帮子死鬼去。” 苏长宁没有回,越回这大黄牙越得意,见长宁不说话,这黄牙的后话又狗皮膏药似的甩过来,“我就不明白这上头为啥不给你行刑,就我的经验,十有**一用刑,什么罪儿就都订下了,我可是很少有给美人行刑的机会,就指望着你练一手呢。” 苏长宁倒是理解这大黄牙为何非得给自己行刑了,一般女子入了狱,是别指望着出去了,因为根本过不了大刑伺侯这一关,所以多半女子都会以自己的身子为代价,以换取手下留情,或是轻微的刑罚来保命。这黄牙大概是尝过甜头,想着她苏长宁自己贴过来,大概是美梦做多了。 苏长宁假寐,不予理会,这大黄牙果然倒了胃口泱泱而返,长宁正高兴,不料不出一刻,这大黄牙又折回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大汉。 “怎么样,赌不赌?”大黄牙对其中最彪悍的那人说道。 “你以为我傻呀?赢你这一两银子,我这命怕是就丢这儿回不去了。” “那么……兄弟们,还有谁愿来赌一把?五两银子,现在五两银子啦?”大黄牙又扯着嗓子喊,这一嗓,又叫过来几个狱吏,但也只是看看,谁也不敢接招儿。苏长宁瞟了这些人几眼,有些明白大黄牙的意思,不由在心里咒骂一声。 “怎么?连个娘们都对付不了?可别说我不给你们开荤啊,是这荤摆在你们面前,你们也不敢吃啊。”大黄牙挪揄的本事一流,人群中倒也有几个跃跃欲试,却被后面的人扯了一把,一句你不要命了,便熄了那些人的**。 这时,有个新进狱吏过来报到,大黄牙是牢头,接过文书,向着来人打量了几眼,十五六岁,有着一股子机灵劲,那个新来的狱吏被打量的不好意思,连忙从身后的包里摸出几个竹筒子酒来,“牢头,你看这酒,可是上好的百花酿,俺家里几辈子都酿酒来卖,可好喝了,要不要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杀鸡敬猴 第五十二章:杀鸡敬猴 “不错,不错……这小子机灵。”大黄牙拿过一筒,余下的便唤了兄弟们一起喝,大黄牙正欲走,忽得打了邪念,止了步子,“等等,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叫黄三。” “哦,黄三啊,你呢,刚来,年纪又这么小,按理说这等美事也轮不到你,但是呢,我这人好,你又送了美酒,我不表示表示也不好意思,你看……”大黄牙扯过黄三,指着苏长宁给他看,“你看,那边有个美人,今晚就交给你享用享用,知道什么是享用不?” 旁边的一行人大笑,唯这黄三抓耳挠腮,又瞧着苏长宁,一时像是得了宝贝,赶忙向大黄牙作揖,“知道知道……嘿嘿,牢头,您这人太好了,看来俺娘说得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一行人喝酒喝到半夜,这黄三果真摇摇晃晃着过来,开了牢门反锁了,欲行不轨之事。不一会儿,这牢里便惨叫声连成一片,擦着地面水汽儿般的往上升腾,一时间充盈了整座牢房。 过了半个时辰,大黄牙才幸灾乐祸的过来,又故作震惊,表示,“怎么会这样?黄三啊,你是豆腐做的?被个姑娘家捏得这么惨?” 苏长宁躲在暗处,由着这帮人在外面折腾,折腾完了热度便散了,夜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苏长宁动了动身子,向着灯火靠近了一些,就着火光正欲看那封黄三,也即是原来她自己身边的小亲兵玉城送过来的信件,玉城其人十分聪颖,会见脸色行事,又足智多谋,平日里深得长宁的喜欢,有时候在小事上还有点小小军师的意味。边上牢里的赵真敲了敲牢门,问苏长宁没事吧,长宁回了声没事,待到再也没有声音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封信。 信中详细叙述了这一阵子来和墉城内的情况,看完苏长宁将那封信放在嘴里慢慢嚼碎咽下,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仿佛是猎人看到猎物,紧盯着猎物不放。 等到黄三过来送饭的时候,苏长宁用手在地上重重的划下了二个大字,“周策”。 庞即还没有回来,等了一时宁越便换了身客商打扮到街上闲走走。和墉城中商贾极多,大小店铺俱全路边也都是不少排摊儿的蔬菜瓜果、面食杂物、珠饰佩刀也一应俱全。马上就到岁首了,大街小巷都一派喜气洋洋。 才上街没有一会,只见皇城方向缓缓来了一辆囚车,那囚车内是个女人而且面色黄蜡全无人色,头发枯燥乱蓬蓬堆散着看不清真切长相。宁越心里有些疑律,该不是苏长宁这么快就要问斩了吧?在他的意识里墨王绝不会如此快速决断,但凡事也不会一定,他纵然谋略万千但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宁越挤过去,这时只听路旁有人道:“好快!这苏府上下抓起来还未足有月?怎么这么快就要满门问斩了。” “苏府?满门问斩”?宁越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来迟了一步?以致自己亲手将苏家推到风口浪尖罪及满门?却听旁边另一人叹道:“别胡说,还没到满门抄宰的时候,今日里是杀鸡敬猴,没看到囚车里坐着的只有一个次谪子妻么?我从小道探来的消息,说是这刑场近来会热闹不少,天天有好戏看啊。想想以前苏家手拥重兵何等风光,托庇于‘苏府’门下人人只道荣华富贵万年长呢。谁曾想就这几年就落得个这么样的下场。唉,看来苏家近来果然失势了,一向都是刚烈忠贞护国,又行善积德,又怎会真有把柄落在墨王手里连府上阿猫阿狗也都护不住了。” 宁越随着去了刑场,那监斩官似是等着不耐烦一副早早了事的表情,此女犯才从囚车上拖下来没多久,监斩官便草草讲上几句象征性的话就喝了一声“斩”。边上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嘴上道着“太残酷了”,脸上却都木木的隐隐还有一丝兴奋。宁越没有去看却挤出了人群,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宁越叹了口气,就见不远处人群外围边上的庞即也正瞧着热闹,脸色倒也不似以往的顽劣。这会儿也发现了宁越正朝着他过来。 周赐自从小重山回来之后就心有不安,坐下之后细思极恐,这朱安虽是匪人出生,但也极讲义气,在未被招安之前,这和墉城就有传其十八般刑罚身上招呼,都未曾向他人透露手下几位兄弟的行踪,可谓是峥峥男儿铁骨,此次亲自前来相询,朱安更是义正严词一口否认,想来也不会有假。那么,这事就有些奇怪了。 周赐顺道去了儿子周策的住府,看门小厮忙着前去禀告,周赐等不及,径自入了内,那是一片不大的古宅,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道,走过几间房舍,又过了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片竹林覆有点点雪迹,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步至内舍。周赐最近有些心力憔悴,从苏长宁的口中审不出半个有关天醒的字眼来,甚至动用了兰太君来威胁苏长宁也无剂于事,而另一边墨王也不肯见苏长宁,说是天命。此时周策正在家中和夫人逗着女儿,忽闻小厮来报,慌慌然披了衣服,没走出多远便碰着周赐,一道去了厅堂。周赐坐在上座,喝着茶,却被周策一眼瞧出其心不在焉,料想定是出了什么糟心事,但他又明白自己爹的性子,所以也只是轻轻的说了声,“爹?” “哎……”周赐一声叹息,他眼里的傲气散去,一如门外路畔将要化去的雪色……,踌躇了半晌,才说,“策儿,有件事,我不得不跟你说,这朝中要杀死苏长宁的人,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父子相谈 第五十三章:父子相谈 “是你?”周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爹的想法,“我们跟苏家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况且只有她才知道两只天醒的下落,你杀了她,怎么向墨王交代天醒的事。” “若是死于非命,墨王又能耐我何?只是......”周赐迟疑了一下。 “你就那么想杀苏长宁?”周策声音低沉,但也一如以往行在礼仪之内,这旁边坐着的是他的爹,他就是再荒唐也是他的爹,周赐顶着儿子惊愕的目光却反是轻松的笑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确,也确是如此,这苏长宁忠君爱国为民,是南陵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就连我也不得不折服,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是有过深思熟虑的,但是,我权衡再三的结果还是要杀她,正是因为天醒……” “天醒?又是天醒?”周策有些被这两个字击怒。 “对,你也知道,这些年墨王沉迷天醒,一心相信拥有天醒便能拥有天下的传说,命你我四处查找,好像我们的责任就是为了天醒,实不相瞒,我有怨言,直至今日也认为这天醒不但不会救国,还会误国。”周赐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道。 “爹,你也这么认为?”父子俩久未谈心,一说起来反也有了相同话题。 “你有所不知,五年前苏长宁大婚之日,苏秦,孙氏,雪澈被杀一案,实为墨王所为。”周赐心中忧虑却面上神色淡淡,“墨王认为玉碧天醒乃皇家之物,苏家奉命看守,那么现在也应该奉命交还皇家,但苏秦以先帝遗召为由抗命不遵,最终才惨遭杀害。”顿了顿,周赐又道,“我所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苏家一案的冰山一角,因为墨王并没有得到玉碧天醒,据说当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这玉碧天醒最后花落谁家,也不得而知。” 周策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周赐勉强一笑笑意里隐有苦意,“墨王派的是自己的暗卫,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年参与此事的一名暗卫不知因何故被墨王派人追杀,逃亡于小重山,被千羽军朱安收留,而千羽军又归我调动,我与朱安是生死之交,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这些跟你要杀苏长宁又有什么关系?”周策话里有意点破之味。 “我只是想告诉你,墨王想得到天醒已经想得走火入魔,不惜杀害朝中重臣以期得到天醒,后来他之所以答应苏长宁伐常棣,也是因为紫罗天醒,这些年来墨王对朝事大有不管不问之势,不是玩女色,就是找天醒,比如你我除了被墨王派去找天醒,对朝中之事基本无权管问,而右相叶京来又不大说得上话,现在重权全部落于奸佞董氏父子和宦官连数之手,这些年来,他们两族的枝蔓越伸越长,大有只手遮天的可能,弄得国内民不聊生,战乱四起,窟窿无法弥合,而墨王,这一次正好抓了苏长宁叛国之名,想要得到苏长宁手中的几只天醒,你也知道,这苏长宁手里,最起码握有二只天醒——赤焰与紫罗。而苏长宁为了整个苏家,可能会交出天醒,而墨王一旦得到这二只天醒,便又会让我们继续寻找其他几只,如此往复,何时是头?”周赐略一沉吟,再抬头时露出一丝狠色,“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借此之机杀了苏长宁,从源头上彻底断了墨王的念想。好让他一心治国,抵抗北燕,而不是尽想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爹,我知道不该问,但也实在忍不住,你就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污陷苏长宁叛国?” “你爹是这种陷害忠良之人吗?”周赐愤然否认,想想,又说,“此事,大概跟雨妃脱不了干系,她在朝中也不知污陷了多少良臣。” 原来是自己的爹在给自己出难题,周策倒也一时无话,过了许久,周策才默默饮下茶水开始绕到正事上了,“那么,有些事你藏着不说,现在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暗害苏长宁者,十日之内,灭其三族,我不得不为我们周家考虑,还望你早做准备,我怕我被苏长宁看穿了。”周赐神色严肃,望着周策一时无话。 周赐收到玉城的消息,打点了些大黄牙得了十分钟的开恩时间,送了点东西给苏长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苏长宁都呆得有些乐不思蜀了,大概跟那些老鼠蟑螂们都做起朋友了吧。见面时果然如此,苏长宁抓了只肥得流油的大老鼠说是送周赐的见面礼,吓得周赐脸色惨白,差一点就把手中的豆花脑给撒了,他周赐天不怕地不怕,却栽在一只老鼠的身上未免有些冤。 “喏,欠你的,现在还你……”周赐有些气呼呼,苏长宁一埋头钻进了豆花脑那热腾腾的气焰里,哪管他周赐什么事。 “哎……”周赐叹了口气,这苏长宁的精神已经足够强大到连死都不怕了?倒让周赐一时分不清。周赐看她,比以前瘦了点,可能是得益于她以前的身体基础,仅管这些日子喝水吃糠,也没有如他人一般显得面黄肌瘦起来。这案子是由他爹主审,也算是苏长宁的一种幸运,他爹周赐向来讨厌用刑伺候,说是在那东西的招待下十有**的冤案就是这么来的。但是一想到这一路都是自己爹要致苏长宁于死地,让他又充满了愧疚,觉得欠她的也未免太多了。 “长宁......” “周策,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苏长宁一边喝着豆花脑,一边还不停地给隔壁牢的赵真和对牢儿的明阳君送鸡腿,再自己叨一只嘴里,还时不时的在周赐身上擦一下,说是办完这件事,你欠我的人情就算扯平了,说着苏长宁靠近周策的耳边,只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安排我见一下太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苏家逆子 第五十四章:苏家逆子 果真是要到岁首了,这审讯也日益繁多好像非得在年底结了案似的,苏长宁倒也不怕被折磨,以前连着几天几夜未睡觉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那鞭子抽在身上相对于大黄牙口中的其他变态刑罚这也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今日依然是周赐与董荣光主审,只是这周赐看起来心不在焉而董荣光却意气风发的样子,也难怪这二人,年纪加起来也老大不小了,别人这时候都在家里坐享儿孙福就等着守岁守到开年了,他俩还在死牢里跟她耗着未免是有怨气,这死牢里全是一片死气他俩一进来倒也是添了生机,苏长宁在心里无声的嘀咕着,沉重的手铐加脚铐全套着,稍微动一下都艰难无比,她在去密室的路上经过赵真的牢房,这个整天大话不断的人此时也没了精神,病恹恹成大字状的躺在那里。 密室里光线晕暗,一如既往审不出什么成果来,董荣光来回踱着步子脸上露出一点狠色:“苏长宁,你果真不说?” “你要我说什么?” “好,你还在装糊涂不是?我看看你呆会儿也还能湖涂得起来……”董荣光开了密室的门跟外人轻语几句又退回来,苏长宁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且来势一如疾风骤雨容不得她有半点思索之机。果然,门外狱吏押解进一人狠狠的将其推在地上,那人啊呦一声,苏长宁便知她是谁了? 苏长宁一惊之下心中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喊道,“兰太君?” 苏长宁她看了看四周,这个冬天的确很冷很冷而且没有太阳,身体里万般可流动的东西都凝固了。自来这牢中她就不怕严刑,她向来习武对这拷问多是不太在意,但兰太君就不同了,她生来享受荣华身子娇贵,如今又年迈经不得折腾,这几鞭子下去可会随时要了她的性命。 董荣光用手指着苏长宁对兰太君道,“兰夫人,你可睁眼瞧好了,是你们苏家这个逆子害大家到如此地步,你就没有什么话可说?” 兰太君额头上有一片青紫,手指指节有压过的痕迹看来也是用过刑的,这会儿她盯着苏长宁看了看,她虽老头却未晕,自是知道董荣光带她来此的含义究竟为何,她语意迟疑而又苍老只低低一叹:“她不是我们苏家的人。” “我不管她是不是你们苏家的人,但至少是你们苏府的人吧,兰夫人,你我以前是亲家,现在虽然不是了但这情义还是在的,可是我想以礼相待,你们也要以礼待我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就这样耗着,墨王那里我怎么交待?所以今日只能委屈委屈你了,这苏长宁到底有没有孝心,也就看她的表现了。” 董荣光说着就命人将兰太君绑在刑架上,那皮鞭在董荣光手中轻轻拍着再看苏长宁的反应。 兰太君对她的气已不是一时半刻而是自长宁出生之时就有了,但现在长宁也知不是以怨报怨的时候,她回来本就是要保住苏家的。周赐低头不语表情不详,但到底也是默认董荣光的作为的,苏长宁转而看向董荣光,道,“董荣光,你果然狠。” “还有更狠的,今日里便让你一道儿瞧瞧。”说着又挥手示意刚刚进来的狱吏过来,他的手上捧着一个盒子,那盒子由董荣光慢慢打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下来就滚到兰太君脚跟前,兰太君一瞧双目一白四肢抽搐就此不醒了。 是苏长德之妻,虽然苏长德还有七八位小妾但苏长宁并不认得,只是这位名正言顺娶进来的妻子她是认得的。只是她有什么错要招致如今祸害? “从今日起我说话算话,你若再不如实招来,我便一日杀一个苏府之人,直至你招为止,你若要自杀也请自便,我立于朝堂这么多年墨王那里又岂会没有办法交代。”董荣光话句凶狠,苏长宁知道他是想借此情此景来刺伤自己,以承认叛国并交出天醒。 这个世路本就如此险恶想要独善其身也难,苏长宁闭上眼,只觉得眼前及至内心都漆黑一片,但苏长宁并不是个懦弱并易于沉沦的人,内心里虽然漆黑但毕竟还有光芒,她于千难万难中自劈开了一条生路从那滚滚黑暗中脱出身来。不由冷冷一笑:“说什么‘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这些所谓的君子原是以杀戳载物的吧?你也不要做这些官面文章说这些表面话了,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答案。反正这么长时间你也忍下来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如若不然,那就等着鱼死网破好了。” 董荣光靠近苏长宁似在思索她的提议,对于苏长宁来说这个密室之内是个近而又近的距离。如此距离就凭她若真想出手这董荣光也定然没命再走出密室一步,可是苏长宁不想把事情闹得再也无法挽回。 董荣光意欲再说什么,边上的周赐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向着他摇了摇头,周赐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虽是冬天这密室里又闷又燥的,隔着厚衣都有汗水要流出来。似是受了感染,董荣光也感觉自己身上油腻腻的,衣袄沾在身体上滞腻得一蹋糊涂,如同整个人都被胶合成了一具雕塑一般。他扭了扭身子,说道,“好,就给你三天时间,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隔天,婉琰公主又带了些小点心过来看苏长宁,她刚刚从兰太君那里过来,哭得眼睛有些红,婉琰公主生性善良,这苏长仁便是遗传了公主的性格,在苏府里对上对下都一副儿面孔。长宁对公主的印象非常好,仅管小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长宁公主的怀里温暖的感觉至今仍是记得,是当时所有人对她冰冷冰冷的背后她最后的依恋。至于自己的娘倒是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原本意气风发的娘在苏家被折磨的生气全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来保护当时还小的她。再后来苏长宁奉召回都做了御前侍卫,府中再也没有人敢跟她喝三道四,好像一夕之间变了嘴脸,以往的间隙儿都被亲情倾刻儿填满了似的,宁儿或者小姐的叫得欢畅,就连水氏也一下子脱离了在苏家下人般的苦难生活,变得受人敬重起来,只是岁月对水氏容颜上和兰太君对她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水氏的情况越发的糟糕,精神开始出现裂变,已经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半夜鬼惊 第五十五章:半夜鬼惊 长宁过早的离开苏家,对水氏受的苦难也只是略有耳闻,她记得对水氏最深的印象便是为她包扎过一次手,她手上的茧子与她的美丽同样让人惊心,以致于长宁也怨过苏秦,但她也深知苏秦常年驻守边疆,平时很少回都,即便想管家中的事儿也是鞭长莫及,一次父女俩喝酒,喝着喝着便醉了,长宁才知在爹的心里他娶的女人之中,水氏一直占着最为重要的地位。 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婉琰公主,都会想起自己的娘,或许是婉琰公主给了她这种感觉。 董樕是董荣光府上的总管,这日里完成任务已是晚上,正带着一行下人提着灯笼穿过旱麓街回相府交差,他捶了捶自己后背,或许是常年点头哈腰的关系最近这背越来越躬起来,想要笔挺的站着也不可能了,而且到了阴天下雨的天气这后背就酸涩涩的,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一个三四十岁人该有的样子,况且还没走几步这身体就虚弱弱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白日里左相交待了他去天罡寺打点了一番,左相明日里举家都要过来烧香这是自他上任后养成的习惯。只是近五年来董相拜佛拜得有些勤快,虽说拜佛能得心安但真的能心安吗?况且求了也是白求,该发生的事还不是发生就如同春夏秋冬交替般正常。一想到这董樕就浑身颤抖了一下,马上又要年关了,那件困扰了董府上下五年的事,该又要发生了吧。 他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脚步也放慢了些,他稍微抬了抬头,此时他路过的是旱麓街上有名的“行露园”,当初第一妓凤麟便是惨死在这里,后来这座宅子自童蒙上任后便被墨王所赐归了其所有。这会儿行露园上空飘飘悠悠着一个灯笼,就悬在半空似与董樕对望。董樕吓了一跳,这东西又出现了又出现了,但他也绝非胆小之辈受了几次惊吓已经下定决心要查出真相,他吩咐几个下人跟着给自己壮胆,跟着那灯笼火一路战战兢兢向前,这时天还尚未太晚,街上还有行人,他便跟着转过几个街口居然到了子矜街,那灯笼火在子矜街尽处幽幽一转,沿着那墙边探出来的雪梅树兜入宅中,忽一闪就不见了。 董樕瞧了瞧那一座三层小楼,小楼翼展如翅那楼上有块古旧牌扁上书“小雅”两字,是家古玩店,只见每层楼檐尖角处都雕出一个鱼嘴口衔着宝珠极为精巧。董樕看到小雅二字时七魂去了六魄,愣在那里硬生生迈不动腿,身后的下人也吓得腿脚发软拉扯着他要他速速离去。这小雅已经有五年未曾有人入住了,听百姓说里面闹鬼,每到年关岁首这几日便会出现叹息声,翻书声,古玩叮叮咚咚碰撞的声音,有时还会有人影贴着那纱窗忽高忽低的掠过,曾有一位城中胆大的人士走近过细瞧,吓得从高处摔下来折了腿,他舌头打转打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是……是雪公子……”。可和墉城中人都知道,这小雅的主人——雪公子雪澈都死了有五年了,难道是他的鬼魂又回来了?不管怎样这迷团一直未解开,至今就成了一座名符其实的“鬼楼”。 看来自己今日是遇鬼了,董樕心里头发愣,这小雅董相倒是进去过一次,听说内里一亭一榭都建构得极为奇怪,但那次他却不是单纯赏景而是去取命,自此后董相便离这宅子远远的。后来倒是曾派了几个高手进去搜查想要找出那个“鬼”,可是一无所获,这事便不了了之了。董樕忙回去向左相董荣光附耳禀告,董荣光叭唧着嘴,他这阵子也心烦,眼见着又要到岁首了,家里的这一关又没法过了。 董府的人都知道这五年来每到岁首这一天,府里便会死一个人,而且死的都是董相的妻妾儿女,也不知中了什么魔咒,天罡寺的烧香也镇不住。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董相本人,五年前是他下令要杀了雪澈,雪澈死前发了咒怨如今这咒怨如同泰山一般压在董府,年岁越久越是让人心有不甘。如今小雅里的鬼又出现了,看来家中也不知何人又要命丧,他无论如何也要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将那鬼揪出来,为了等这一天他作了诸多准备。虽说董荣光这一生风光凛凛什么也未曾怕过,但他却颇信佛神信鬼怪之说,但在这件事上,他有些怀疑是否那雪澈根本就未死。 连夜董荣光便唤了几个道士和着董樕一道儿去了小雅,今天他要亲自出马。他从院墙的窗中偷偷看那园子里,里面黑漆漆一团看得极不清晰,稍一犹豫,他推开那扇咿呀直响的门就上到了二楼, 楼上的窗却有一扇半开着,楼内灰尘久驻想来久已无人来过。四周空荡荡阴暗暗的好像有一股子邪气在四处窜动,他咽了口唾沫,将一路强压下来不安强咽了下去。仅管如此,董荣光站在小雅之上手持道家除鬼咒,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三层小雅里都没有什么情况,这时他带来的手下也来汇报说园子里也安然无恙,“这鬼也怕人多?”董荣光放松了一点警惕,这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有些睡意袭来,董樕本善察颜观色这时见董相这么说,也有些松泄下来随其点头赞同,又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其他几个下人在小雅里转了几圈胆子也大了便骂骂咧咧开了,“这鬼原是个胆小鬼”。 一行人提着灯笼火下了楼梯正准备出小雅,这时一个白衣人影在门口驻立看了他们一会,待董相大吃一惊连着退了几步之际,那白衣人一闪又不见了。 “是雪澈……果真是雪澈……” “他……他到底是人是鬼……”但是不管是人是鬼他们也看不到了,那睡意已经袭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微微潮湿的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清流一派 第五十六章:清流一派 第二日早朝,太尉童蒙也上表说是藉池已经失守,北燕大军已经南下到了五牧。叶京来也顺势上谏“租借金锦十六州”一事,说是刻不容缓。少顷墨王做出旨意采用折中之计,在幽川十五城失守后,租用金锦十六州,并命童蒙为和谈使。所谓出租,便是承认原南陵所有的金锦十六州为北燕领地,但由南陵暂时租借,再将十六州的租金转交给北燕。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朝中有志之士,更是痛骂雨妃以及叶京来,认为这几人穿了同一条裤子,丧权辱国,屈膝求和,可怜叶京来一世英名, 被骂得如此惨烈,干脆称病在身不再上朝。而都察院御史蔡起云更是正式上表,弹劾叶京来,一一罗列十条罪证,要求墨王将这人斩首,同时将干政的雨妃处死,以平天下民愤,并从东南二境抽调兵力,重新任命黄战为大将军之职收复失地。 蔡起云的建议得到了朝野中清流一派的赞同,尤是太子符卫的支持,符卫其人是昭泽皇后谪出,为人稳重,隐忍,大是继承了昭泽皇后身上的优点,在小事上不拘小节,在大事上据理力争,更是提出国之疆土寸土必争的理论,但墨王深知北燕兵势强大,更是舍不得处死雨妃,按下蔡起云的奏章,不予批示。 而董荣光却暗地里偷笑,这一向清廉的叶京来做了自己的垫脚石,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下朝后董荣光和其子董嵩便躲在小院里喝酒,酒到深处,话便顺着酒香飘出来:“叶京来呀叶京来,我可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你可真真是我的好帮手啊,这割地之事我都不敢提,如今倒好,你倒遂了我的愿,替我担了骂名。”董荣光眯着眼睛,哼着小曲,用手腹在桌上轻轻敲打着。 “是啊,爹,这国破不破的,与我们又有何干系,只要我们捞个富可敌国,还在乎那个名气作啥 。”董嵩随声附和。 “你这小子懂啥。”董荣光瞟了一眼董嵩,董嵩便闭嘴不再作声,这个儿子是董荣光的心头之痛啊,老子的精良因素没有遗承不说,还生得傻乎乎的,一张口就露馅,常拉董荣光的后腿恨得他牙痒痒,倘若真是一坯不成样的烂泥巴兴许还能回炉再捏巴捏巴,捏出一把上好瓷器来,偏就这血肉之躯,不能塞回娘肚子里再改造一番。这不,凭着他董荣光的老脸,做了个典藉官,也算是能自谋其身,但也小祸不断,竟给他添麻烦。 这酒喝着喝着董荣光便有了些恨意,想起昨儿晚上之事就觉得是毕生耻辱,董荣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独处在一间暗室里,是被人头朝下的绑在一面墙壁上,暗室里只点了一支红烛,就点在他的头发下,他只要一挣扎滋溜儿一股子头发被烧焦的臭味便出来了,那烛火似燃非燃的光影暗淡斑驳使得暗室更加阴森,这会儿他想的倒不是一个当朝左相被人捆绑至此有辱尊严,而是内心里沸沸惶惶的,担心起今年要死的人轮到了自己? 他看看四周皆是白墙,一面墙上有门但门被钉得死死的,突然对面墙上有一团光晕,那光晕里安然挂着一个人影,正是死去的雪澈,仿是如他一般倒挂在墙上看着他,只见他白衣飘然眉目修朗端的有种不怒而自威的神态。董荣光那颗倒挂着的心似要从嗓子眼里出来,任凭他再自我打气想要强压下来,可都这个年纪了这颗颤颤的心哪是想安抚就能安抚得住? “原来贵为南陵左相的董相,也如此这般不经吓。”那人身影一闪,人便又消失了。只是声音依旧还在,像是处在宇宙洪荒里般深邃,如是长了翅膀在密室里的角角落落飘来荡去,“五年了,五年了……我被董相你打入地狱也五年了……你可知我恨意……” “你果然是鬼。” 董荣光眉间微露苦笑。怪不得他与手下都搜遍了这小雅的里里外外都无所获,果然是鬼,否则他又怎会在这密室里来去自如时隐时现?这穿墙而入的本领怕是只有鬼才会有吧。那些道士们也都逃得不知去了哪里看来就是混饭吃的。自己如此贸然来小雅还真是自绝后路,不由道,“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除了我的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你府上这五年来也连着死了五个人了,按理说,今年就该轮着你了,不过……” “不过什么?”董荣光乍闻之下看似还有希望,露了点喜色。 “不过我在生前还有事情未了,所以你只需替我办两件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说说看,只要我能力范围之内,定然办到。”与这鬼纠缠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心力精力,再这样吊下去他或许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董荣光满口答应。 此刻的董荣光又喝了一口酒,墨王如此信赖于他盼着自己能替他办好这天醒之事,可惜他今日却要应鬼所求对苏长宁一案不管不问也不允累及苏家他人性命,凡往后与苏长宁有关事宜均不得使绊,要好生对待。墨王一心想要得到天醒想置苏家于死地,他可真要愧对墨王的信赖了。不过他想想这鬼对苏长宁还真是长情,都死了五年了还记挂着这在世妻子,的确是儿女情长啊,可惜自己是过了如此岁月,力不从心了。 那鬼交办的第一件事如此简简单单,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没有窃喜反多了分隐忧与惧意。这鬼真的是鬼吗?第一件事与苏长宁有关还说得过去,毕竟也算是拜天拜地夫妻一场,第二件要他在墨王面前提议往后三年加重南陵税收,这一事本也合他心意,可这,跟鬼有什么关系? 罢了,反正自己也没吃什么亏,好好先过了这个年再说。 新岁之日,董府里果然一派安祥喜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太子符卫 第五十七章:太子符卫 当然这死牢里虽说不上是喜气,但也至少没有那么阴沉了,看守死牢的狱吏们赌钱赌得不过瘾,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烟花妓过来寻开心,一会儿你亲一口他摸一把,死牢里笑得一派春风。苏长宁正用柴火棒子在地上画圈圈,数着自己进来的天数,这时大黄牙匆匆的过来押着苏长宁就走,什么话也不说,走路还一颤一颤的,完全没了平时的威风。 密室之内,依旧黑沉沉的,分不清白天黑夜,大黄牙把苏长宁往里一推,连着门边儿也不愿挨着,就挪着步子快速离去。苏长宁理了理衣服,心里疑律这董荣光也太过敬业这新岁第一日便要来提审么?毕竟都过了三日之约了。 长宁入了内就见摇曳的灯火里有一人轩然而立,整个身子都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子里,正背对着她。 “你是......”苏长宁正欲问,那人便转过身,将黑袍帽子摘了下来,看着苏长宁,苏长宁有些叹周策的办事效率,这些天正想到这人,这人便来了。 来人正是当今太子符卫,长得不算高,跟长宁站在一块几乎持平,他长相有些阴柔,但气质却是端正严瑾的。但最重要的是太子符卫的内心让人钦佩,所谓正心、修身、齐家、治国,然后才能平天下,当太子符卫也,而不似其他皇子往往心不正,身不修,家未齐,却只想治国平天下。这也正是苏长宁要找他来的理由。 苏长宁正欲行大礼,却被符卫阻道,“今日我不是太子,而是普天之下任何一个想保天下太平国土安然的凡夫俗子,此次前来也未曾惊动任何人,所以还请苏将军能够相告一二。” 符卫的话倒让苏长宁不好意思,道,“我不是什么将军,而太子依然是太子,但即便是民与君,也必然倾心以待,太子放心。” “好,那我就实话实说。”符卫看了看苏长宁,平日里确也听闻些他的消息,今日一见倒也人如其名,是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之将才,遂说道:“我今日来,只是听周策之言,说你有破敌之法,特来请教。” 这符卫忧国忧民,果然不假,正因为如此,周策这步棋子才能走得如此顺利,苏长宁不由假作道:“太子想退北燕?” “正有此意,父皇要租借金锦十六州,此为丧国耻辱,怎能相忍?所以今日特来请教破敌之法,他日必当去往五牧破他北燕。” 苏长宁沉默半晌,才道,“那我想问一个问题,这租借金锦十六州之事,是谁提出来的?” “雨妃。” 苏长宁心想这就对了,在玉城的信中,也提到过雨妃其人,认为污陷苏长宁叛国之人十有**是雨妃,说其长袖善舞,妄自涉政,朝中许多忠臣义士都被她弄得丢官弃甲。远的不说,就只说最近的黄战以及李纪,还有右相燕京来也几乎成了摆设甚至还偏帮雨妃,朝中忠义之士渐少,离不开这雨妃的功劳。这一路回都,成鹤一共派了三员得力手下一路追随过来,一位正是玉城,一位郅都,还有一位图它,玉城是劫了别人的文书做了狱吏,郅都委身于左相府董相处做着打扫的下人活儿,图它飘忽不定行动自由,三人均极尽所能四下里打探消息,这雨妃其人,便是这三人据得到的消息加以分析得成的统一答案。 “抖胆相问,太子若与雨妃有异议,墨王会支持谁?” “雨妃。”虽是不愿,但符卫还是咬牙说了雨妃。 “那便好,即然雨妃提出租借金锦十六州,那太子提出领兵打仗一说,怕是得不到支持。” “那便除之。”符卫虽然说话郑重,但苏长宁还是听出了半许迟疑,她只是听说这雨妃美貌天下无双,我见犹怜,以致有幸得见者都自动忽视女子干政魅惑后宫之事,大概除了梁起云,就几乎未有大臣上奏要处死雨妃的事情发生。 符卫见苏长宁盯着他,似是看穿他内中犹豫,不由一笑置之,确实,他一边痛恨雨妃耍用手段干政,一边又暗自里爱慕其美貌,这些年枉自挣扎,把梁起云早就提醒他该做的除之一事一推再推就到了现在。 大概一年前,许是看出符卫眼中异样,这妖女便开始对符卫进行一些有意无意的接触试探,符卫知是不该,但也到底免不了受了诱惑,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日里灯火微红下她那低低的浅笑和温香软玉的温度。符卫其人向来不近女色,后宫一片惨淡,但无情的人并非没有感情,无情的人一旦动情,却会最为痴情。他也知自己的一片痴情放错了地方,只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接触,避免犯更大的错误。 符卫在国家与女人之间,到底是做了一个决断,遂而又问:“你是否怀疑是她污陷于你?” “我也只是怀疑,这雨妃将朝中忠义之臣一一除却,思来想去,只有她是北燕国派来的奸细这一说法才能解释她如此所为的原因。北燕宁越用计因人而异,这也定是他寻着墨王爱好使用的美人计。” “其实我也曾有过怀疑,这雨妃是董荣光收养的义女,来路身份都不明,大有这个可能。” “即然太子已经下了决断,那我便将破敌之法相道,如有不全之处,还请太子赐教。”苏长宁一说到行军打仗,脸色便严肃下来,“我曾接到公孙将军密报说是上黍遭了天灾无法过冬,原本一直佯围的局势大有可能因此而有所变化,变成真正于正月间毁关趁乱入侵御陵,公孙将军决定要先发制人,你也应当知道镇远侯其人威名远扬,战功赫赫,所以他如此说一定是找到了能解决围困危机的办法,果然前几日,我又听说公孙将军率万余精兵绕御陵而过大漠,奇袭上黍伍郡、翘都,国都上扬、斩数过万,将上黍各部往东驱赶,连国君安王也逃于潜口,俘虏牛羊牲口凡百余万头,大胜而还了,大概这几日,胜利的战报就该到达墨王的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狱中来客 第五十八章:狱中来客 “苏长宁,你虽身在牢中,情报却极为准确,的确昨儿夜里就接到了公孙将军的战报,说是东境御陵的围困已经解除,上黍自顾不瑕已经撤军了。而他也命了十万援军火速去五牧支援,第二拔军队整装待命,随时可以出发。所以我才正准备利用这二十万军队去北境救火,绝不能允许割地求和的事情发生。” 符卫说得意气风发,苏长宁也志气飞扬,不由道:“另外,北燕境内,平日里最为宣王所瞧不起的八弟、被封受最为贫瘠豫地的俊文山趁乱反叛,宣王据说是出宫实为失踪,皇子间只顾着为了皇位勾心斗角,根本无力镇压俊文山,所以北燕自己也是内乱丛生,大概用不了多久,伐南陵的大队伍就会调转方向回国平乱了。我们正可以利用那二十万军队趁乱反击,直抵北燕中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符卫看苏长宁的眼神有些深不可测。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太子,可是这个理?”苏长宁没有回答符卫的问题,只是笑了笑。符卫也没再问,长笑道,“哈哈哈......这北燕大概是想在撤退前捡个大便宜啊。” 笑罢,符卫便不再言语,很多时候争是不争,很多事情不争是争,尽人事还是听天命,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这苏长宁若遇明主,则可惺惺相惜,成就良将贤臣,便是万民之福。只是如今,如此良才却身陷牢狱之灾,不由让人叹惋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朋党芸芸,孤臣寥寥。纵观古今,哪个孤臣不是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为朋党权贵所不容,往往屡遭诟病迫害,大起大落。然功过是非岂是一人之言、一时之风、一朝之论所能定?” “太子言下之意......” “我自会救你出去。”符卫神色坚定,“我不能让朝堂之上无一名贤臣良将,刚正之气消退则鼠辈之流横行,正气降则浊气升,天下岂又能太平?” 苏长宁朝符卫拜了大礼,两人又稍作了合计,符卫这才将黑袍黑帽重新裹了严实,在大黄牙的安排下出了死牢。 是“黄三”将苏长宁重又带回了牢房,这小子走时脸上有些欲语还休的味道,还指了指旁边几个牢里悄声说“这些人都睡死了,我让他们都睡死了。”苏长宁当时不解但她才一坐下便明白了,这暗黑的牢里有一股清新的香味让她疲倦的身子有些心旷神怡,是梅香,她醒悟过来朝着暗色里望了望,那牢房最里面的角落有一个人正倚墙坐着,那人手里握着一枝雪梅,一身黑衣融入周围浓浓的暗色之中,眼睛微微似瞥过她的脸,深邃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仅仅只是一眼,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梅枝上,苏长宁倒也并不奇怪,从小到大她所经历的或明或暗的杀戳可以说多了去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要迫切的杀了眼前这个人。或者只要她吱一声,门外的狱吏就会跑过来,这北燕的丞相跑来了南陵的死牢可是千古奇事一桩啊…… “长宁……”那人声音低低的。但苏长宁却是至死都会记得,小时他喊她“长宁”,那声音轻脆脆红漾漾的似乎是人世间所有的幸福与快乐,而现在他喊她“长宁”,那声音低沉沉压抑抑的却成了她生命里最大的痛。 “今日是岁首。”苏长宁皱着眉却不说话。他又说,“也许在这牢里我们可以放下身份,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没有任何别的什么有形无形的束缚,就只是一对平常的男女那样说说话。” 如同平常的男女那样说说话?长宁仿佛被他催眠似的也爬去墙角在他身边坐下,四周虽然暗淡但这牢本就不大,宁越看到她眼里有一点失神,就算再要强的女子也并非万般事物都能控制,有些东西到底是会流露的。说来奇怪,一到战争来临生死关头之际,他们两人的内心满满的装着不可背负之重,可一旦闲下来想到那些家国恨事两人心里都空茫茫的,只觉得这场人生在世真的让人百般无力。 宁越看了看四周,这牢房一如此刻人的内心,空泛泛的几乎毫无内容,他努力想说些什么话,可那些曾经要说的话都变成尘埃飘浮在半空中无着无落的,他笑了笑,“没想到这个新岁,居然是在死牢里度过的……” “还好,只是在死牢,不是在黄泉路上……你就满足吧。”长宁没有好话。宁越静默了一会,不过还好,她虽话里有刺但还是说话了,至少曾经的那个苏长宁又回来了,不过好好的话题被长宁拐到黄泉路上实为不妙,遂而宁越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澜沧城,你放心,那里对于你我都意义不同,我自会好生相待。” 说到澜沧城苏长宁低声叹了口气,这是她最无奈的,虽明知两兵相争死伤狼藉乃是常事。可她全力护持之余还是忍不住地心痛,她默默看向黑暗深处,那些余下的苏家军也不知怎么样了?苏长宁的记性很好,她能记住军中大部分人的名字,她与他们混在一起与他们同苦同乐,她能感觉到战后的压抑与苦痛,大家苦战之后只想尽快忘记那一场噩梦,会跑到城中喝酒赌博或找妇人安慰一夜。而苏长宁也尽量装作瞧不见。“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她叹道。 “原本有三万苏家军,一万已经牺牲,一万已经收归浮骥帐下,还有一万被俘归入北燕我单独为他们立了一支军队。”宁越轻轻一笑,“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自己?” 苏长宁想了想轻喟道:“我啊?暂安。” 宁越一剔眉,道:“倒不如说苟且偷安!” “那我苟且偷安还不是拜你所赐?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反正你也不会让我死,我就在这里耗着呗。”苏长宁话音才落,只听宁越道:“你真打算就这样跟我耗着?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覆水难收 第五十九章:覆水难收 “宁越你听着,我不会跟你在死牢里耗着,要耗也会跟你在战场上耗着……”不过苏长宁倒底是未说出来,转念一想,自己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再上战场与他为敌了,不由苦笑了一下,装作无事一般凑过头去,偷偷问,“你这次来打算要讹诈我南陵多少银子?” “讹诈这一词不妥。”宁越摇摇头,就看见苏长宁凑过来的脸上胡乱抹着几点污迹,刚想去擦却发现了她脖颈处的伤痕,他的眉微微簇着,眼里似有一点水气朦昧不觉,话也恍恍惚惚的:“如此也罢,总比战死沙场好。” 这个人嘴里总是吐不出象牙,苏长宁索性也不语,她的脚边一只老鼠窜过,身子肥大动作缓慢她抓起来本想吓他一下,想想还是算了,一甩手那老鼠吱的一声四脚朝天落地,翻转过身子也不逃只用一双幽怨的小眼睛望着她。苏长宁看了看老鼠又看了看宁越,道,“我给这里的老鼠都起了名字,每抓到一只就揍死一只,你想知道这只老鼠叫什么名字吗?” 宁越也不接她话,只是将手中的梅枝递过去,“你喜欢小雅里的雪梅,所以我去折了几枝……” 苏长宁接过宁越递来的雪梅,那香气盈盈扑鼻,她突然觉得生命里有了一点安稳一点倦意,她默默地静了很久宁越也没有再说什么,倚着他的肩头便睡着了,梦里她穿着一身嫁衣在子矜街上慌慌张张的奔走,身边那雪花一片一片的飘下染白了她的头发,可是她在这雪夜里狂奔,要找的人究竟在哪里在哪里呢?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从梦中醒来才提起些精力与劲头,抬眼处就见那个人已不在,只有那枝梅依然紧握在手里。 “黄三”过来开早饭之时苏长宁瞪着他,他顽劣的眨了眨眼,放下那碗薄薄的可以照出人影儿的粥一溜儿跑没影了。 几日之后,苏长宁从大豁嘴的口里知道了大黄牙的死讯,不由也一声叹息。 皇宫之内,灯火通明,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往下洒,像是在上演着一场好戏,等着梦醒的人儿发现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王国。夜已深,墨王却没有入梦,只是恍恍惚惚醉生梦死,晃着已经站不稳的身子将雨妃抱住,拉到了自己怀里一起坐到了暖塌上。 墨王揽着雨妃靠着枕头苦笑,“你说,你说说朕到底有没有做错?朕为保我南陵江山免百姓战火,租借几个城池又如何?为什么大家都要骂我?那些大臣们,居然在大殿上要给我甩脸色,又是奏折又是死谏,就差骂人的话没有说出口了,但朕知道,他们口上没说,这心里头,不知骂了朕多少遍?这南陵的百姓,不知又骂了朕多少遍?朕真的该死么?” 雨妃静静的窝在墨王怀里,声音恬淡温腻,“皇上,您醉了。” 墨王依旧苦笑:“朕是醉了,不过朕即便醉了,也都记得那些大臣们的嘴脸,好像是朕将这个国家卖了。” “皇上,忍一时之气,得一生之益。”雨妃抬起头,淡淡的对着墨王笑起来,那笑容犹如一朵绝艳的牡丹,瞬间儿乱了墨王的心,“皇上,现如今什么事儿,能比得到天醒重要?得了天醒,一统天下,看那些大臣们还能拿什么来笑话皇上。” “天醒?得之谈何容易,这苏长宁,怕是比狗骨头都难啃。”说到苏长宁,墨王就有些愤怒,恨不得即刻就办了整个苏家满门抄宰, “皇上,苏长宁关在死牢已有些时日,皇上为何不肯见苏长宁?” “珂儿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想见,就在押解苏长宁回都之时,正好天下第一神算子神来到了和墉城,我将他请来给算了一卦,神算子说我不能与苏长宁见面,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还有这等事。”雨妃巧笑道,“那苏长宁说有退敌之法,墨王为何不加以利用?” “她的话能信?多半是为了救苏家而打的谎言,若能如此澜沧城也不会失守了,再说,她又投了北燕,我再派她出征,乞不是遂了她和北燕的心愿,到时候恐怕失去的不止金锦十六州,还有我整个南陵。”墨王说这话时有些狠意。 “那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叛国之事朕认为证据已经确凿,无需再审,若不是为了天醒,朕哪还会留她到现在,不过这家伙嘴硬,到现在都只字未吐,朕若不给她点颜色,她都快踩朕头上了。朕今日已经命白彦中发出布告,于正月十五,苏家游街斩首示众。” “啊?”雨妃无意识的轻轻啊了一下,又接连咯咯笑了好几声,“皇上,您这招好是好,但就是有点玉石俱焚的意思。”墨王似是没有明白雨妃的意思,哦了一声,雨妃用手指在墨王的掌心一道一道打着圈圈,解释道,“皇上您这是在跟苏长宁拗着呢,就看谁拗到最后便是赢家,是吧?可是皇上您想过没有,这圣旨一下,便是覆水难收,到时苏长宁还是不肯拿出天醒,皇上您打算如何收场?这人,杀是不杀?” 被雨妃这么一说,倒也似一语点醒梦中人,细细思索起来仿若陷入怪圈之中,到时杀吧,那这天醒怕是于某处永难再见天日,也与他再无缘份可言了,若是不杀,那这苏长宁便赌赢了,他照样得不到天醒。 “皇上为何不给周大人董大人下期限,到时拿不出天醒,皇上就治他们的罪,本来这种伤脑筋的事,就该是下臣们为皇上做的事呀?怎还要皇上要这夜深人静时分,来伤脑子伤身子,皇上,臣妾太为你感到不值得了。”雨妃撒娇抱着墨王的腰,“而且……” “而且什么?”墨王心似不再天醒身上,被这雨妃倒是撩拨得火起,一双手四下里探索。 “我怕是这两位大人,特别是周大人,没有为皇上尽力哦。” “哦?此话怎讲?”墨王一惊,停了动作。 “皇上交代的任务,这周大人,至今可有收获?除了知道乌金跟云橙天醒在北燕,白素天醒在衡夏,青明天醒在上黍,还有赤焰跟紫罗疑似在苏长宁手里,剩下玉碧天醒不知所踪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之外,周大人这些年可曾为皇上实际上收获一丝一毫?”雨妃显出妖魅之功,一双纤纤玉手从墨王胸前抚过,似是不给墨王思索的机会。 “这天醒,也不知是否真可以借我一统七国。”墨王喃喃道,魂儿倒似去了九天之外,完全挨不着雨妃的话边儿。 “皇上莫不是忘了?我家祖上原本是天祁王朝的典籍官,从宫中偷出了一本《至尊天书》,其中就提到过天醒,当年天祁就是凭着天醒一统江山的,只是后来战火连连,天祁战败,这书也不知流落去了哪儿,皇上,难道臣妾会骗皇上不成?” “珂儿,我难道连你都不相信?嗯,咱们别说这些不着东西的事儿了,你看现在大好时光,咱也别白白辜负了。” 烛火摇曳,一派春光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百密一疏 第六十章:百密一疏 周赐有些预料到这些天会出事,所以让朱安派了几个千羽军的高手前来保护,除了上朝,左右寸步不离。 昨日里白彦中突然请喝酒,向他透露出墨王的意思,说是要结案,并定于正月十五元宵之日,要宰苏家满门。今日里上朝,果真如白彦中所说,非旦如此,墨王还给他们父子下了期限,在正月十五之前,势必要得到苏长宁手中的天醒,否则一律查办。现在的周赐听到天醒有些头大,就像个怪物一样阴魂不散的盘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散之不去,不管怎样,这苏长宁是必死无疑,而他也大有可能做了那陪死鬼,即然这样,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毒死苏长宁后再自杀,一来让那几只天醒永无见天之日,二来也不会累及全家,三来也算一个朝中大臣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尽了点绵薄之力。 大雪纷纷而下,道趣河畔白茫茫一片,正是清晨,路上行人很少,但还是能看出节日来临的喜气,一路花灯都似透出无边喜色来。周赐的轿子正沿着道趣河畔打道回府。他心事想得正入定,起先轿子左右摇晃了几下也未注意,直到上下巅波的厉害,方才想是否出了事情,忙掀了帘门查看,只见自己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几名轿夫啊呀妈呀的乱叫唤,甩了轿子撒腿儿四下里逃窜,周赐欲下轿,忽觉眼前一凉,一个人影斜斜从轿前掠过,“有刺客。”两名千羽军大喝一声,急急尾随追捕而去。还不待周赐把气喘匀,后方似又有人来,和着另二位千羽军接连一阵子窸窸窣窣的打斗,来人似有劣势,勉强又抵挡了几个回合,逐步不支,节节败退,声音渐有些止息,周赐探头瞧了瞧,他的身边除了这座轿子,便是躲在一旁战战兢兢抖个不停的十多岁打帘小厮。周赐不由暗暗骂了这些个千羽军蠢材,怕是要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果不其然,周赐就见轿子前面一位身材壮硕的蒙面汉,挥了挥手中的厚背大刀,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厮,似是有些诡笑,只听一声惨呼,打帘的小厮已飞了出去,身子落入了道趣 湖中,溅起一大片白茫茫的水花冰屑,怕是一时半会儿爬不出来了。 那人扫了眼周赐,几步过来入了轿,关了帘子,用一把匕首抵了周赐的脖子,没有武器,处于被动,骇然之下,周赐惊出一身冷汗。 “周大人,还请不要反抗为好,否则伤了你,到时就不好说了。”来人说话声音低沉。 “你是谁?” “十日之内,诛你三族,周大人,怎就这么快忘了?” “你是苏长宁派来的?”周赐一惊,这该来的,到底是来了。 “这朝中,没有什么比叛国更严重的罪名了吧,周大人再给加上一条子乌虚有之罪也无关紧要,不过,我这次冒险而来,可绝不是为了此等小事,有些问题,还请周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蒙面人略一沉吟,引着话步入正道。 “请说。” “这叛国的罪名,是否周大人强加给苏长宁的?” “不是。” “那从问天府到和墉城,一路上有人追杀苏长宁,可是周大人所为?” 蒙面人开门见山, “是。”周赐也没有拐弯抹角。 “好,我敬周大人是条汉子。”蒙面人收了匕首,许是被这文官该有的清廉硬气所折服,声音也放缓了些,周赐见状,扭扭脖子去看身边的蒙面人,此人身高八尺,肤色黝黑,说起话来掷地有声,不像街市的地痞流氓,而像是军营里混出来的人物,擒拿朝庭命官,光这胆魄,也足够周赐惺惺相惜,不由冲着来人拱手道,“这位侠士,不管你什么来意,要杀要剐,还请冲着我来,我家中三代老小,都与此事无关,你们道上,不是有句话么,叫一人做事一人担,今日里还望大侠能给成全机会。” 蒙面人略微有些笑意,“信中我们若不把后果说得如此严重,大人又如何会中计赶往小重山见朱安,若不是大人此行,我们也下不了论断说是周大人想要暗杀苏长宁。所以,还请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杀害周大人,更不会杀害周大人一家。” “那么,你们是怎么会怀疑是我要加害苏长宁?”布置的如此周密,怎还会引火上身,周赐想知道个缘由。 “百密必有一疏……”蒙面人正欲答,轿外突然有了一点骚动,是打帘小厮从湖中爬起来,浑身湿漉漉,一步一颤抱着两只肩膀在少有的几个路人的注视下,一边弱弱的喊着周大人,一边向着轿子偷偷的靠过来。 “周大人,本来计划是要绑了你去,但见你是条汉子,觉得实无必要,但大人若想保命,今日午时,烟雨楼中,我会扫茶以待……”蒙面人把匕首往腰间一别,拎了大刀,冲着周赐一拱手,掀了轿子后帘悄无声息的遁了出去。 这时千羽卫陆续空手而回,见到周赐无事,方才安心了一点,周赐冷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带着打帘小厮回了府。 午时,周赐依约来到风雨楼,这风雨楼乃是和墉城中一绝,是由一百八十名工匠日夜赶工,花了一年的时间精雕细琢而成,是当年南勤王为表诚心,用这风雨楼送给其皇后娘家的礼物,才以此换得了皇后。不仅如此,这烟雨楼中,二月时节梅雨纷纷之时酿就的杏花酒,八月桂子时分的桂花鸭,都是当地一绝,所以这风雨楼,又称为“三绝楼”。 门外,有几个乞丐正在可怜巴巴的等着人打赏点剩饭剩菜,周赐撒了几个钱,这才入了风雨楼,伙计眼尖,一眼便认出周赐,也不嚷嚷,只是道:“客官订的雅间在二楼,请随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酒楼会谈 第六十一章:酒楼会谈 二楼最里间雅室里倒是很素色,有一人靠着窗户正喝着酒,桌上几盘小菜,一盘桂花鸭,还有一坛子杏花酒,便笑着走过去,“不是说喝茶么,原是这杏花酒,这好马配好鞍,同样这好酒也要配好杯,这碗是不行,早知如此,我就带了府上的几只夜光杯,也好喝个痛快。” 周赐的话似有打破僵局之意,来人也笑着起身,“周大人,小人图它,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谅解。” 周赐心中暗骂,但面上却是笑意有加,“不知你们此次来了多少人啊?” 图它未答,显然不是楞头青不晓事理的小子,周赐也未勉强,再问,“那么,可否接着早上的话题,你们是如何看穿是我要暗害苏长宁的?” “想必周大人一见我面,就能猜出我是军营里出来的吧?”图它此话一讲,周赐脸色略微有些变化,意识到自己的马脚究竟露在了哪儿,图它继续说道:“所以同样,周大人派出去的那帮子人,明眼人一看,就绝不会是什么强盗路匪偶然事件了,那些人武器精良,计划周全,分工明确,绝对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营出身,虽然有此猜测,但起先我们怀疑的还是北燕作崇,直到都尉有一次从一个刺客身上搜出了一枚腰牌,才知这是千羽军所为,而这千羽军又是属于墨王拔给周大人用于查察天醒的秘密军队,当然这块腰牌都尉没有让贵公子您知情,我也是率命一路尾随来都,在一家客栈里收到都尉留下的暗号与此事的迅息。到了和墉城,用一封恐吓信便证实了所料非虚,所以才有今日一见。”至此,图它顿了顿,“说起来,大人,我们应该是无冤无仇,大人能给我个如此做的理由么?” 周赐看了看四周,又狠狠咽了一杯酒,烈酒穿肠而过,话才轻轻飘出来,“要杀她我也不舍,但为了这国家,我非如此做不可,你可知这天醒留着是个祸害,我不能让苏长宁为了苏家的利益而把天醒交给墨王,以致墨王更加沉迷于其他天醒而无心治国。” “可是墨王得不到天醒,周大人怕是也会受到连累。” “我早已做好死的准备。”周赐酒过一杯,又斟了一酒,才幽幽然道:“你们的都尉,已经定于正月十五问斩,你可知道?” “我在集市上看过布告。” “我知道对不起你们都尉,但我也没办法,希望她莫要怪我。” “她的确没有怪你,她说人活于世,每个人的使命都不一样,只有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没有对错的区别。” “好,为了苏长宁这句话,干了。”周赐举起杯,和图它碰了碰,好像这一阵子的愁绪都随着盈盈酒液咽了下去,又随着周身的毛孔蒸发,周身都觉得轻松。“其实这一案,一直都是我主审,我看过案宗,早在北燕还未来犯之前,就有人从半道上截获了一封苏长平寄给北燕丞相宁越的信,信中有说叛国一事,于是朝中一些大臣便群起而谏挑起了此事开端,尔后之事你我也都清楚,说起来,这件案子证据确凿,很难翻身,即便有疑点,按着朝庭的惯例,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而苏长宁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她手中握有重要物件,可是现在即便如此,墨王还是狠下心来要杀她,而命我们父子在这短短几日里交出那物件,我怕我也是活不长了……” “周大人放心,都尉说有一计可釜底抽薪,需要得到周大人的帮助,到时即可解了大人之困,又能将大人置身事外,免诛及全家之苦。”图它低下头把身子凑过去一点,“大人要不要听听?” 周赐将视线投到窗外,不知何时这窗外的雪停了,太阳开始暖洋洋的出来,大街上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世人醉里仙。”周赐缓缓的叹道。 次日,周赐刚从朝堂上退下来,倒把生死看得很开,一边走还一边哼起了唱腔。他鲜明官衣在身,脸色却十分苍白,一双眼睛仿佛睡不够似的,眼皮始终半睁半闭,但他在那里一站,所有对方可能的出手就都被锁死在他似醒非醒的目光下。周赐其人,其实对功命利禄并不放在心上,但一向我行我素,率性行事,且不受拘束,即便身为御史大夫,并非如他人一般固守成规,亦曾想过与其任由昏君奸邪执掌权柄涂炭生灵,倒不如改朝换代另立一明主。 这日才到府衙,门口的衙吏过来说有一位叫苏长平的女子正在府内等他。闻听是失踪有五六年之久的苏长平,骤然一惊,连忙进去一探究竟。只见一瘦小女子站立着身后有几绺散乱的长发披下,她本来在看墙上的画听到有脚步声转了头过来。此女子不但瘦小,还很清,很灵,眼神中带了点秋波。 “你是......苏长平?”周赐不敢认定,他素来听闻苏长平是个绝世美女,想来面前这个瘦小女子与绝世美女沾不了边吧。 见左右无人,该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大人明鉴,小女子名黛青,原是苏长平小姐身边的丫环,长平小姐素来娇横,不把下人当人看,动不动就甩脸色撑嘴巴子,所以我一直怀恨在心,五年前,因为苏家出事,长平小姐不知因何要远走他乡,把我也带了去,但仅一年,因为一件小事长平小姐便牵怒于我,把我卖去了烟柳巷,去年六月我好不容易从烟柳巷逃了出来,一时犯了糊涂,再加上心中怨气日积月累确也难平,便以长平小姐的名义写了一封投敌信,然后又暗中指引官兵去追截那封信件,这才有了苏家叛国之事。但是......”说到这黛青泪如雨下:“周大人对不起,我没想到此事你们没有能够抓到长平小姐,反倒连累了长宁小姐,我在集市上看到长宁小姐正月十五将要处决之事,心里一直惶恐不安,我不能如此自私,因为自己的私怨而累及整个苏家,所以今日里特来你处投案,还望大人明鉴。” 周赐愣了愣,但多年的官场经验又使他很镇定,他草草安尉了黛青几句,又唤人拿过文房四宝,命黛青把那封密谋叛国的信重新默写一遍,然后周赐把两封信放在一起作对比,越比心里越是打颤,二封信的内容、字体、力道居然一模一样。只是,周赐又疑惑了半晌,问道:“你一个丫环,也会有如何好的出手?” “回大人,我是长平小姐的陪读,从小便跟着长平小姐了,所以会写字,写得好也很正常。”黛青边擦眼泪边是回答,周赐一时不能定论,带了黛青去往死牢,得到苏家一众认定确为苏长平身边丫环。 庭外,雪意点点,人声杳杳。正是正月里,外面繁华,内里却寂寞如斯。 然而,当繁华喧嚣落尽,当酒醉欢歌谢幕,这个和墉城里还会剩下什么? 周赐立时唤了马车去往儿子周策府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望月相会 第六十二章:望月相会 半晚,太子符卫约了雨妃到了望月阁。 这园子被竹林包围,处处显得精致非常,打扫的也很干净,这望月阁是先皇李妃所住,这李妃原是皇后身边的丫环,不知怎么就被陵王看中,藏于这望月阁中,李妃生性淡泊不似其他嫔妃那般整天想着讨好先皇,这园子位置较偏,又被竹林围住很是清静,先皇知道李妃喜欢安静,就将这园子赐给李妃。李妃后来被皇后陷害死后这园子便一直空着。而符卫与雨妃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园子里,当时两人都是单身,一个未带丫环,一个未带侍卫,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此时正是正月初七,天下月牙弯弯,光晕不满但也不暗。 到了望月阁,雨妃探头探脑地左右扫了几眼,见没有旁人,便唤道: “符卫......”,见到符卫从某处的暗影里出来,雨妃的声音立时娇滴滴的,念着符卫的名字就往符卫身上倚,符卫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道了声“参见娘娘” “呦,这么见外啦。”雨妃用手帕子抹抹嘴,站定看着符卫,“看来今日里来找我,肯定是另有其事罗。” 这雨妃确实聪明,符卫此番前来确也不是为打情骂俏,所以未拐弯抹角,直奔中心而去,“租借金锦十六州一事,还望娘娘能在父皇面前美言,让他收回成命,由我领兵前去击退北燕。” “你可以直接找你父皇。为何偏要绕道于我?”雪虽然停了几日,但地上的雪意并未消散,掩尽了深宫中的迤逦华光。尽管这里常有宫人前来扫雪清路,但望月阁中的雪仍旧积得深厚,雨妃来时一脚深一脚浅,走得有些困难,这会儿说着就有些抱怨。 “我找过父皇,可是父皇不听,说我年幼,尚不知事情轻重,还不如娘娘您来得识大体,知事理。”符卫故意示弱,给雨妃戴了顶高帽子。 “我可没这个本事,决断都在你父皇,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本就是一个妃子,任由来去生死的,又怎能拿得了国家大事。”天冷,雨妃的两颊被寒风吹得发红,一片雪白映衬下,秋日的红枫一般。 “娘娘说笑了,现在朝中哪个不知大凡奏折批示,都是出自于娘娘手里,说是父皇的御书房几乎都搬到了丽景轩。” “谁整天闲着没事胡说八道?”雨妃脸色一紧,“最近宫中关于我的传说好像越来越多了,今儿个我还处理了二个小丫头,她们背后偷偷嚼舌根也就罢了,还敢在太后宫里乱说一气,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敢冷嘲热讽的。”雨妃自是知道按着南陵律法女子干政定是要被斩首的,自是不会轻易承认,即便是有私情的符卫,也紧咬牙关。 符卫笑道,“娘娘又何必生气,宫中人就是嘴碎!又见你长得美貌,又是深得墨王宠爱,定当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是酸的呗,明里笑暗里骂也属正常,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话几件事,等他们说得腻歪了,也必不会再说什么了。” “嗯,这倒也是。”雨妃蜷在狐裘里,美艳的面上染着桃红,故意跺着脚哈着气又楚楚可怜的看向符卫,符卫故作为难,道:“那这事......” “这事很为难啊,北燕的使臣已经到了和墉,就这些天事儿就该完结了。” “哦?这么快?”符卫有些料不及防。 “我反倒觉得租借金锦十六州一事为小,太子出征事情为大,为了金锦十六州而劳烦太子,实在不值得去冒这个险。” “此为小事?难道还有什么比南陵的脸面更大的事情吗?” “哟,太子还真是硬气,不过,何必为了此事生气,今朝有酒今朝醉,难道不好么?”两人站在殿门口,冷风从脖子处直灌而入,雨妃笑了笑,却又没忍住打了个寒颤。符卫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刚想伸手去扶,转念又想起自己此行目的,生生忍住,狠心道,“娘娘......那娘娘可有陷害苏长宁?” “陷害她?”雨妃笑得有些花枝乱颤,“我还要陷害她?不是听说她是被她姐姐的丫环陷害的么?” “娘娘的消息来的好快啊。”符太也不由着跟着一笑,雨妃靠向符卫,似八爪藤一般紧紧缠绕在符卫身上,“苏长宁一案,我倒可以帮上一点小忙,墨王那里也可以帮着说说情,或许还来得及。不过,你要以什么来交换呢?” 符卫轻轻咳了一声,身后望月阁的大门突然洞开,太后带着太监宫女眉头紧簇缓缓而出,这太后年岁也不小了,却是保养有术,看上去不过刚过四十的人,皮肤白净嫩滑,成熟的女人味充满着魅惑之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无上威严,这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有的威势。而她,也正是当年设计毒死李妃的罪魁祸首。 雨妃一惊,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符卫,猛然明白事儿已经偏离了她的掌握,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太......太后......雨妃给您......您请安了。” “妄自干政,勾引太子,来人,给本宫把这贱妇押往长春宫。”太后并未正式瞧一眼雨妃,只是轻轻放下话后就摆驾回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女子干政 第六十三章:女子干政 早朝时分。满朝文武都在大殿上等着他们的皇帝上朝,殊不知墨王正躲在艮岳行宫,跟雨妃送来的两名年轻貌美秀女胡天胡地,心里想着还是珂儿最知朕心意,不像李纪叶京来周赐这些个老顽固,事事喜欢跟朕唱反调,天天在朕耳边聒噪,看来这朝中也该是换换新鲜血液的时候了。 “皇……皇上……”内侍小太监常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跪在地上。 “朕不是说过,没什么事不要进来吗?”墨王被打断好事,声音明显不快。 “是......是雨妃娘娘被太后......被太后打入冷宫了。” “什么?”墨王连忙翻身从龙塌上下来,一边命人更衣,一边询问事出因果,震惊之余,倒替雨妃捏了把汗,他这母后向来不管朝事,但一旦涉及便公正廉明毫不偏颇就连大义灭亲的事情大概也做得出来。至于勾引太子,墨王是断不会相信雨妃会做出这种事来。 慈济宫中,太后端庄而坐,她的身边赫然坐着长公字婉琰,同时在的,还有左相董荣光,右相叶京来,御史大夫周赐,地上还跪着一个丫环,正是黛青。原来周赐跟儿子周策商量的结果,是由周策带着黛青连夜进宫找太子符卫,于是符卫便拉着太后赶了昨儿晚上这么一出。 “一众卿家认为苏家其罪当诛,但御史大夫又说其被污,且这贱卑也已经认罪伏法,董相认为该叛苏家什么罪名好?”太后问向董荣光。 “因微臣曾与苏家结为亲家,微臣还是不表态为好,但若非要臣表态,臣认为澜沧城失守是事实,惩罚也定是要有的。”董荣光从太后的神色中已然猜出了其对于此事的态度,左右思量还是顺了太后意思,只是削爵罢官降职,总好过满门抄宰,这甚是便宜了苏家,不过若是能处流放苦役,以后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一想到上次苏家差点连累至自己宝贝女儿,又想起那日雪澈鬼魂对自己的无礼要求,董荣光就有些恨意。 “那叶相觉得此事如何处理为好?”叶京来这一阵子不管朝中之事,似是喝了点小酒,大有红光满面回春之意,“太后说如何是好,臣便说如何是好。” 太后没有说话,这时却见董荣光上前一步,屈身道:“太后,这苏长宁苏长平叛国皆因此信而起,现在此信事实已经察明,那么,苏长安呢?身为候门千金,却私通他国将相,此罪又该如何处理?” “董相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年,哦,现在该说六年之前,苏家遭遇谋杀,苏家兄妹早就消失无踪,说不定就受了奸人利用也说不定,都六年了还能再跟苏家扯上关系?”周赐在旁厉声驳斥,董荣光自是不甘,“她在城墙之上可是说过她们之间有过密谋一事。” “那也只不过是对方这么一说,苏长宁何时承认过?就像我说董相你叛国了,难道你就真的叛国了?”听了周赐之言,董荣光自是知道如此争论下去迟早会惹了太后犯怒,到时两败俱伤,倒不如来个干脆,先送了苏家这些瘟神再说,便道,“太后,依微臣看,兹事重大,若叛个削爵罢官降职会不服众愤,不如,叛个流放苦役,一来可以填了幽幽众口,二来也是量刑而适,绝了后患。” 太后点点头,这时因为沉于美色几天未来请安的墨王突然驾到,见慈宁宫如此仗势,行过礼,请过安,便轻问母后因了何事如此这般。 太后沉思良久,将些许人等一一谴下,这才握了墨王的手,柔声轻责,:“皇上也是的,听信妖邪之言,将朝中重臣不是驱逐便是贬职弃官,如此下去,我南陵百年基业可如此是好。” “母后,此事重大,可不能仅凭一个丫环之言,就否定了苏长宁的罪名。”墨王想了想,跪在母后脚下,道。 “皇儿也知苏长宁叛国一案体事重大,尚未查清真相,怎就如此草率下了格杀旨意?莫不是......”太后话中藏了玄机,“莫不是为了天醒?” “绝无此事。”墨王自是否认,勤南王去世之前,便将天醒奉为不祥之物,由苏家看押,历朝皇帝都不得私自敛藏,更不得为了天醒发动战争,还颁了遗召,子孙后代不得有违。墨王因了一已之私,这种话,断然是不能承认下来的。 “那皇儿此次前来又有何事?” “为......为了雨妃之事。” “哦?”太后柔声而过,亲手扶起墨王,又命身边女官带了雨妃前来,其实雨妃早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跪在了慈济宫前,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冻得没了说话的力气,还是当真无话可说,沉默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尚还是太后先开口, “贱妇,你可知罪?” “还请太后明鉴,珂儿决无勾此太子之心。是太子他......”许是见了墨王,雨妃说话的底气又硬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声泪俱下 第六十四章:声泪俱下 “你还嘴硬,昨儿晚上的事本宫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还是你当本宫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太后从容地饮着茶水,岁月在她面上沉淀下来的,只有一股无形的傲人气度,“况且本宫今日与你所议之事乃干政,你可看到过宫门口挂着的铁碑?” “有……有看过……” 墨王没料到母后突然转变态度,一颗刚落地的心又“蹭”地悬起来,虽刚起身没多久,又“嗵”的一声跪了下去,“母后,珂儿竭力侍奉儿臣绝无非分之想,只怪儿臣愚劣常叨扰珂儿,并非珂儿有意为之。” “哦?是帝师不在了还是三公之卿皆殁了,还是连本宫也崩了?皇儿竟只顾叨扰一位妃子?”太后眉头一挑,墨王那一劝,惹得她更加不快,“自古明君仁德之名乃顺昊天,致和气,利黎民,纵容妃子干政必遭祸国殃民之谴,皇上成就帝业不必如此妇人之仁。”太后丝毫没有心软,命了女官就要行刑。 雨妃此时呆若木鸡,当女官的刀子架于她脖颈之上,他才清醒过来将死于非命,身体不由瑟瑟发抖,张着大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王晓之以理求情不得,竟跪地匍匐至太后塌旁,拽着母后的衣袖涕泪纵横,又不知说什么是好,既然说多错多,他便一言不发,一个劲儿的磕头。太后见到墨王不顾帝王身份,屈尊为一妃子下跪求情更是悲愤交加,“本宫为南陵江山社稷不惜作此坏人,皇儿却是如此不识大体,可置南陵百姓于何地?于皇家尊严于何地?” 墨王闻言瘫坐在地,硬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众人惊异,皆要上前服侍察看,墨王一一推之。 “那苏家一案,墨王可要如何处理?”太后突然话锋一转,虽锐利如常,但已不是针对雨妃,墨王心念一转,大有意会,擦了嘴角血液,忙道:“儿臣会拟一道圣旨,就说正月新年大赦天下,凡牢中死囚一律赦免。” “好吧,你去拟旨,但此事本宫也有怀疑,区区一个宫女岂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但本宫也不愿相信三代忠心耿耿的苏家会做出叛国之事,左右权衡,这苏家还是不宜留在和墉城中,速将他们削权流放边关。”太后说着,又看了一眼雨妃,厌烦摆手,“罢了,许是天意如此,今日先留此祸害,此后不可令其干国事!” 这边雨妃垂首快步地离开慈济宫,在雪地里留下串串脚印。而另一边,芙蓉宫中的侍女如月望着阴阴的天气,戳落了窗户上的积雪,低笑道:“皇后娘娘,太子这招实在太妙了,看那雨妃以后还神气个什么。” “如月,不得无礼。”昭泽皇后虽然喝退了如月,但心里不由隐隐升起一层担忧,太子此番招遥,怕是对将来不利。 一纸皇榜昭告天下,苏家老小从牢中得以脱身,这边才回家中,喜色未散,但又一纸圣旨临门,兰太君接旨,举家发配边关蒙都,听令择日出城。 虽然得以脱身,但雨妃自是不满,在宫中大发雷霆,殃及宫女太监若干如临大敌,稍不顺心便受了责罚,一时丽景轩中阴云密布,愁肠百结。墨王倒是挺受雨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对其哄着跟个宝贝似的,令其他嫔妃醋意大发,瞅着雨妃就跟瞅着敌人似的,稍有几个脾性火爆的嫔妃随意找了个线头跟雨妃闹上一闹,不出三天,那些个嫔妃便偃旗息鼓,连影儿也不知去了哪里,至此见雨妃便跟见阎王一路躲着跑。 也确实如昭泽皇后所料,雨妃在墨王面前将不守妇道的责任一一推给了太子符卫,自是声泪俱下,楚楚可怜,惹得墨王将其一把搂在怀里,连声说要替雨妃作主。 “那如果臣妾说不喜欢再在宫中看到太子,那墨王能否为妾臣作主,将太子送到地方或者边关?” “这个,得容朕好好想想。”墨王有些心软,虽说舍不得雨妃,但太子也算年轻气盛算不得大错,发放地方或者边关之罚太过于严惩。 雨妃貌美,天下多少才子为其倾心,董相家门槛被踏破了几寸一时成为传说;雨妃多才,国宴之上七步成诗,惊艳全场,当朝大臣均是自叹弗如;雨妃多艺,一支流芳曲广为流传,名扬五国;雨妃还贞烈,当年与明阳君有了婚约,闻听明阳君死讯,不惜割腕自杀陪君上路。如此完美人儿,墨王怎会相信她会作出格之事?墨王搂着雨妃,想起当年,当年为了得到雨妃,他可是不惜陷害自己兄弟、并断其四肢喂其哑药打入死牢,然后放出风声说是明阳君畏罪跳河自杀以此绝了雨妃对明阳君的念想,而雨妃入宫之后四年以来,也一直安守本份恪守妇业,深得墨王喜欢。 苏宅中,兰太君低声叹气,苏长宁跪在底下,她知道兰太君心里有气,是这些她瞧不上的女娃子弄得家宅不宁,让苏家丢了颜面,而兰太君又素来爱面子,她此次无疑是狠狠的抽了兰太君一记重嘴巴子,兰太君知道不比当年,连着哀声叹气的由心腹丫环小稚扶着,将苏家其余下人丫环差不多都派了遣散盘缠,打发回家了。 兰太君前脚刚走,水氏紧崩的神经就松跨了,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次将老夫人得罪得狠了,只怕……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长宁?你说如何是好?” “娘,这个家变了,不是原来的苏家了,别怕……过几天,就会开城放行,我们就能去蒙都了……那里比较清静。”苏长宁面上柔声安慰,暗里却是为水氏叹息,这水氏一生受了多少苦日子,到头来却还要受流放边疆之役,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自小便在边疆风雨中自如来去,只是怕这水氏身体虚弱应付不了边疆无情的沙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太子之邀 第六十五章:太子之邀 婉琰公主跟身边的丫环满楼过来,身里捧了几身新衣,要水氏跟长宁换了衣物也好给家里冲喜,无论如何,能活下来已经值得庆贺了。婉琰公主个子颇高,几乎和苏长宁持平,满头的乌发只简单的挽了一个髻,通身不见任何装饰,穿着一件朱红色的佥金袖袄,打扮相当的朴素,她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五官长得周正,眉宇间有种深沉大度的气质。长宁才刚刚接过新衣,正好就遇到太子符卫派人过来相邀,说是午时之后要带苏长宁去龙山狩猎。苏长宁一笑,冬日里狩猎,这符卫倒也挺有新意的。 龙山是和墉城外北郊附近的一座大山,东连黑云镇,西至月溪,其中有一道劈山而过能至文午坡。此地植被茂密,动物繁多,多是以草食动物为主,例如野鸡,野兔之类的,但也有狼和熊,但熊在这个时节是冬眠的,因此能打到个狼也算是不错的了。符卫带着苏长宁和几个手下一口气狂奔出去三十里,进了林子之后,符卫才将赤红马的速度放慢下来,不时打量这四周的环境。和墉前阵子虽然接连着下雪,但自从入了新岁之后倒也放晴了,雪意多有融化,再加上昨夜刚刚下过雨,路上湿漉漉的,以致林子的树上常有雨雪倾覆下来,一不小心灌入脖子里冷嗖嗖的,但龙山上含着泥土和芳草气息的空气让大家呼吸得又极是舒坦,不比城中混浊的气息,让人吸着就想生气。 “大家都注意周围的动静,注意脚下。”在前面领路的苏长宁说着,这时东边的灌木丛中发出了细碎的声响,苏长宁锐利的眼光往来边望去,透过微微颤动的树叶缝隙,她看到一只身披灰色毛皮的动物正在跳动,“是野兔。”苏长宁飞快的从身后的箭囊中取出一只长箭,弯弓张开如一轮满月,只听“嗖”的一声,声到箭至,从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哀嚎后,滚出一只灰色野兔。 “不错,果然是将军之才。”符卫拱手祝贺,脸上堆了笑容,他的手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是上次狩猎时因着一头大野猪留下的。 “太子,你就别取笑我了。”苏长宁翻身下马,提着兔子的大长耳朵,毛茸茸的感觉很舒坦,苏长宁的箭没有箭头,所以这兔子也只是受了皮外伤,睁着无辜的眼神望着苏长宁,苏长宁有些受宠若惊,抚抚它的毛发也一动不动,大概是吓着了,不过无论如何来说这小家伙都比以前那只波斯猫乖巧多了,那只猫张扬舞爪的,可没让苏长宁少吃苦,只是,一想到波斯猫“桃桃”,苏长宁的情绪就有些压低,也不知那只猫怎么样了,走时太急也完全没有顾得上它。大概是受了波斯猫的影响,苏长宁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不由就从身上取下红巾,替灰兔子包扎了一下,又将其放走了。 苏长宁素面朝天,头发简单的束起,身子挺拔而锐利,穿一身绿色简衣,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符卫倒是见惯了宫中女子妩媚美丽的样子,如今见这苏长宁如此异类,饱含俊秀英气,未见作做媚态,却又独有一段令人注目的风姿,让他颇有些惊奇,如今又见她放了兔子,心想她虽有将军豪气,但到底是个女人,心下里还是柔软的。 “苏长宁,我看你莫不是投错了胎。”符卫的言下之意苏长宁自然能够领会,顺着他的话头答道:“也是,我爹就常这么说,不过我倒觉得无妨,男儿女儿,只要有一颗赤诚之心,还不是一样能够报效国家。”只是说到国家,苏长宁有些闪烁,她所想要报效的国家如今已经抛弃了她,说得再是豪言壮语、做得再是舍身成仁也无济于事。 “这次太子找我来,该不会单纯是为了狩猎吧。”苏长宁转了话题。 “哈哈,苏长宁,这林子很清净,是不是?”符卫突然转头看着苏长宁,他的目光并不柔和而是锋利,像深邃的野心一样。 “这林子很安静吗?太子真会开玩笑,进树林大约一百步,那里的大树上就藏了约有百余人,二百三十步后,两侧的灌木丛中至少埋伏了三百高手,进林子一里之后,至少有二百名弓箭手在暗处瞄准了我,这么多人挤挤攮攮的,太子怎么还会说清净?” “你真没有让我失望。”符卫笑笑,“那我们不如找个清净之所,好好说说……”符卫说着扬鞭快马而去,苏长宁愣了片刻,但也随后摧马前行。 一众侍卫没有追过去,如风的二匹快马驰去几里也渐渐止了步子,二人并排前行,符卫问苏长宁,“你此去有何打算?” “没有,不过……”苏长宁略一沉思,转向符卫,“我并不认为墨王会放过我,放过苏家,所以后天到时能不能走,还是未知。” “我想父皇还不至于会出尔反尔吧。”符卫道。 苏长宁笑笑,“我倒无妨,只是担心太子您,到时雨妃报复,您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受。” “大不了把我遣去边关督军,我已经做好了如此打算。所以我会自己小心,你也不必挂念。”符卫将沉重的话轻轻带过。 风从苏长宁的身后吹过,带着一股凉意,她下意识的往身后看去,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灌木遮掩下显得尤为醒目,步子轻悄,渺无声息。“当心有狼。”苏长宁急唤一声,符卫转过脑袋,只觉一道灰色的身影在空间敏捷穿梭,似一道破天的闪电,向着离得最近的苏长宁扑过去,苏长宁连忙从箭筒中抽出箭来搭弓欲射,到底是来不及,弓箭应声而落,长宁被撞得飞身而出,被甩在了一棵大树上。 “畜生,休要伤她。”符卫感觉自己的脑子要充血了,飞快的取出一只利箭,箭矢破身打入灰狼的身体里,一时间又接二连三的几支箭矢呼啸而去,那灰狼摇了摇,便一头栽在了苏长宁的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飞蛾扑火 第六十六章:飞蛾扑火 “你没事吧。”符卫下马走过来。 “没事。”苏长宁推开那头狼,抹了抹脸上的狼血坐起来,就在这时,长宁的眼睛猛然睁得滚圆,她看到符卫的身后还有一只狼正摇着身子骨,张着大口贪婪的望着符卫。长宁摸了摸身边,没有石子没有箭,唯有那张弓静静的躺在边上,苏长宁喊了声“快跑”,使了全力推开符卫窜起身子向着狼冲过去,将那张弓塞在了灰狼正张开着的血贫大口中。“咯”的一声,狼咬断了弓,偏转方向,怒视着苏长宁。这时的苏长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咬咬嘴唇没有跑,用同样愤怒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狼,“呼呼”的破风之声传过,狼离她只有数米远,她往旁边的一棵并不算粗壮的树躲去,那狼发了狠的向着那棵树扑过来,这时躲在一侧的符卫突然向着苏长宁抛过来一把剑,苏长宁被求生的**膨胀着猛然抽出长剑,向着狼扑过来的方向刺去,锋利的剑尖轻而易举的刺透了树干刺透了狼的腹部,鲜血沿着剑身不断的往下淌,那狼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长剑在狼的腹部卡得死死的,狼越是挣扎便死得越快,苏长宁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狼的生命随着不断流淌的鲜血而渐渐流逝,终于,那狼一声哀嚎,死了。 符卫捡起树枝在狼的身上抽了几下,确认已死后,拔出那把银色的长剑,用手帕擦干净,熠熠生光的剑身上刻着二个小篆字——“惊鸿”。 “苏长宁,刚才你救了我,这柄惊鸿就送你了。”符卫将剑递给苏长宁,长宁也不扭捏,心安理得的收了剑,用手指在剑身上爱惜的摩挲着,光芒闪动,剑中乾坤,甚是欢喜。然后她又像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身上,手一摊,“刚才你也救了我,我可没有什么好赠你的……” “无妨。”符卫笑笑,向苏长宁伸过手去,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见她一脸狼血,又从锦衣玉袍上割了块布递给她擦脸。 “长宁,你可否愿意嫁给我?”符卫的话有些突然,苏长宁一时愣在那里,手中正在擦脸的布条也惊然落地,她看符卫不像开玩笑,但他这个人太像一幅画了,站在碧玉青山之中,一笔一笔描的如此飘渺虚幻,他有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他望着她的目光中表达着最大的善意和诚恳,他叫她:“长宁。” 但苏长宁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她已经过了冲动与幻想的年纪,这些年的战争生涯让她显得稳重而坚定,也断然不会因为太子一句话而惊喜,或慌张,或语无伦次…… “此话当真?”苏长宁拾起布条,继续擦着脸。 “此话当真。”符卫也答得肯定。 “那太子……你爱我吗?”苏长宁问的直截了当,了无女子娇羞。符卫没有说话,只是无意识地飘忽着把目光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长宁觉得他似在看一个人,一份记忆。而她,也同样已经看懂了符卫的心思,叹道:“太子,你不必为了我能留在和墉而费此心思,长宁已经欠了太子一份搭救之恩,此生已无力回报,实在不想再添人情。” “你不欠我人情,我想让你留在和墉此为其一,其实我还另有一份私心,我自信自己文能定国,而苏长宁你也武可安邦,或者这样的结合,对这个国家的将来定是有益而无害的。” 符卫语气清淡,如那林间掠过的清风,带着夜幕降临时分的微凉与露水的潮意,听来也并不让人觉得反感,苏长宁摆摆手道,“我没太子这么伟大,我只是个小小凡人,只想找个相爱的人平静过一生,而太子你已心有所属,而我也已情系他人,又何必勉强着过日子呢?若说将来,将来还很久远,若到时太子有所唤,我也定然万死不辞。” “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太后比较宠我,我可以去求太后解决我们所有的后顾之忧。” “哈哈,太子,你就没有在和墉城中听说过我的传说么?传说我可是会克夫的,谁跟我在一起谁就会死。”苏长宁似是无意再争执此间,不由耍了耍那把惊鸿剑,剑影游移,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剑雨。 “你以为我会害怕?我是龙的儿子,早晚有一天也会遨于九天,这区区克夫又能耐我何?”符卫说得认真,但苏长宁住了身,还是摇了摇头,将剑奉还:“若此剑为定情信物,那长宁实在不敢收受,还请太子收回。” “宝剑赠英雄,送了岂有收回之礼,你放心收去便是,与定情信物无关。”符卫看着苏长宁,长宁不由着就翻身上马前行,若是盯着他那张端庄清俊的面孔看久了,苏长宁觉得自己会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那我就谢过太子美意了。”苏长宁咯咯一笑,也不拒绝,策马而去。 天边瑰丽的晚霞如织锦流火,依稀可听见遥远悠长的钟声。符卫怔怔地看着手心,又低低笑了起来,清冷薄凉的笑声很快便消失在了风里,像是一个幻觉。 符卫这些日子来仍不死心一直向墨王求见,要求带兵前往五牧,墨王一边以身体不适推脱,一边又守着雨妃歌舞升平的消磨日子,暗地里墨王对于太后的干涉还是有意见的,这天醒未到手就如此听任苏长宁就此而去未免心不甘情不愿,所以令苏家即刻出城的皇令也一直压着未下,这次墨王是要狠了心要得到天醒,他要让那些苏家人一个个死在苏长宁面前,看她到底狠不狠得下心,拗不拗得过他,还肯不肯拿出天醒。 不过,这些天最令墨王心急的还不是这事儿,昨儿个北燕派使欧阳度进朝来说,金锦十六州索要租银五百万两,现在国库空虚,哪有那么多?平时朝堂上说个事大臣们都叽喳叽喳说个没完,现在说到钱的事了倒都闭严了嘴巴,谁都不吭气了。 本来,墨王打算拖上一拖,等着御陵边境的十万大军过去支援五牧,再采用太子的方法让其领兵十万前往围杀,哪料欧阳度一开口就揭穿了墨王的鬼算盘,说是御陵先前的十万援军永远也到不了五牧,因为北燕的伏军早在半道上就虎视眈眈的等着羊入虎口了,再让太子领兵前往,无疑是飞蛾扑火。 诡计被拆穿自然十分愤怒,但墨王到底是压制住了心头火气,他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后路,再加上皇帝做得久了,他越来越喜欢安逸,听着战争这俩字就像浑身得了虚弱症儿,头疼加无力,可是仅管这样,对于五牧他也有认真想过,这五牧乃南陵北部重镇,人口二十余万,以中江为据,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城失则金锦十六州尽失。与其冒险,不如割舍心头之爱,反正现在国土充裕,大不了把以前掳来的常棣拱手送给北燕,把这匹饿狼先打发了再说。 因此一时间举国税赋加重,各地收搜银两,弄得南陵国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和约赌约 第六十七章:和约赌约 和墉城内又飘起了小雪,不大,一位白衣人拉开马车的锦帘,下了马车,他紧了紧裹着他修长身子的绸缎斗篷,看着在雪中有些模糊的“苏宅”字样,“竟也这般破旧了。”他叹了口气,又对随行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他用手推了推门,那门吱嘎一声便也开了,四下里无人。这苏宅也有百年的历史,一扇门却也隔开了外而的破败与里面的优雅。 苏宅的后院曾经起过火,如今也未做修整依然维持着火灾现场的样子,断瓦残桓一片狼藉。但也留有一半的房子仍是完整的,苏长宁此刻正在苏宅的后院里浇水,那株梅树是前天才从龙山上挖回来的小苗,正虚弱的连风一吹便歪歪斜斜不成样子,如此算来苏家的人一走,它怕是也坚持不了几日,如此也好,苏长宁放下壶,双手合一像个虔诚的小孩向着那梅树苗子许愿,若是将来……许完后她又笑了笑,笑自己太不着调,竟把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付与这株梅树了。只是,苏长宁的笑意浅了下去,只是怕日子久了,所有的美好往事都已模糊,所有的轻吟浅笑都已远去,只剩下日复一日的等待,就如同尘灰慢慢的积累,到最后的最后自己剩下的只是茫然而没有爱了。 此也不是,彼也不是,苏长宁愤然抽出惊鸿剑掂了掂舞上几舞,剑势锋利,剑影朦胧,一剑斩出像是在这黑暗夜空中多出一轮银色残月,小雪淅淅之下几丝柔和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她笼了月色的脸庞,只是她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舞完招式挽一剑花还剑入鞘,却突然眼神一个凌厉,脚下一小块石子随之飞出,坐在石凳上等那人滚到跟前来。 苏宅里的灯火熄得很晚熄时已近三更天了,门外的敲更声音幽深绵远似乎这一夜也被无限制地延长, 正是睡梦香甜一刻,那人裹了一身半夜深重的露水和雪花,摸着额头许有几分痛意,毫不客气的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座下,开口便是“苏长宁你又为何不眠到三更?”,像是有几分责意。 苏长宁只微微一笑,这人的到来在于她意料之内又出于她意料之外,半晌苏长宁才收回外眺的目光出言相道:“这么晚了,还千里迢迢跑来看我的笑话,丞相你也好有闲情雅致啊。” “他乡遇故人,我只是来叙叙旧。”说是叙旧连宁越自己都笑了笑不甚相信。苏长宁瞧着他, 如此风波险途一路过来,有谁如她一样知道宁越那藏在温和外表下内心里的野心呢?长宁站起来,那小雪依旧淅淅沥沥堆不起来,只是风声一阵紧过一阵,瑟瑟之中似有一声叹息若有若无如此之轻。 这般的叹息几乎要让长宁相信他就是来叙旧的,只是风一吹,她便知这样的踟蹰不决觉非该自己所为,那日他于牢中陪她度过新岁她心有感激,但再是如何她也不能容许自己做出有辱苏家声誉的事来,不由转头怒道,“那你就是这般对待昔时故人?即命黛青写信设计害我叛国,后又命其投案替我洗冤出狱,你打的如意算盘用在别人身上尚可,对我你就断了心意,别再痴心妄想我会去你们北燕。” 她不惯虚套他也能免则免,“若能如此简单便让你归顺我北燕,你也就不是我眼中的苏长宁了,不过我不明白这个国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君道昏庸,臣亦奸贪,对忠良不加爱护,对子民毫无宽抚,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景气太多,这个国家即便我北燕不犯,怕是也因为内蚀支撑不了多久。苏长宁,如此一个内忧外患一堆的国家,你到底留恋它什么?” 苏长宁摆了摆手她本无意辩解所以也略不当意只随口答道:“你当我留恋什么都成,或者就当是珍惜我苏家的声誉也成。” “苏家的声誉?苏家现在还有声誉吗?即便墨王赦你们出狱时也不是因为无罪,用的理由却是大赦天下也就意味着苏家叛国的罪名依然存在,在这一案上墨王若是对你们苏家有半点留情,便会下令彻查此事,也不会因我这般简单的污陷就置你们苏家满门抄斩,此事上我虽是诱因,但归根结底,却是墨王对你们苏家的忌惮和不信任。” 苏长宁在宁越话里听到一丝反讽,虽只是一触即止也确是实情总免不了有一点自伤,她看着宁越额头上的伤恨不得再一拳上去把伤口再加重加深一些,早知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刚才那一脚怎就没有踢破他的面相? 这苏长宁没有因为自己刚才出言相激而跳起来,到底是比以前进步不少,不过她脸上划过的一丝憾色看得宁越心里也是一奇, 却见苏长宁不语沉默了会儿居然又笑道“那我问你雨妃是不是你们北燕的人?”: “正是。”宁越也不回避。 “你好狠的心。” “若要攻打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内部进行瓦解。”宁越依然笑的柔和,像是这析析沥沥的小小雪花,峥峥嵘嵘温温然然,“如果你要打算行刺雨妃,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为何要听命于你?” “你以为你能改变得了什么,到最后,你会发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话虽然温和但到底也如青烟袅袅散去最后只陡增伤感罢了,苏长宁眉头一皱一时也搞不清他语内深意何在。 “假如这个国家抛弃了你,抛弃了你们苏家呢?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苏长宁心口猛的一疼,到底是触了忌事有了些许世故忧伤之味,苏长宁站着,眉眼间似有几分浓墨重彩与那梅花又有几分形神俱备,只是那梅花在雪中傲然而立而她也袅袅然似有不甘。 见苏长宁不说话,宁越又道,“那么苏长宁,就让我们赌一赌,如何?” 苏长宁依然不说话,她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墨王虽然大赦天下但为了天醒依然会对苏家穷追不舍大下杀手,苏家即便能出城但出得了几里几分,举国皆是天子脚下,难道真的没有苏家立足之地?她苏长宁是不愿信,因为她心痛。 可是痛又算什么?这一生她风里雨里经了多少风霜痛楚,所以深知痛算什么她最怕的是麻木。这个世界爱与恨从来都不互成反面它们的反面都是——麻木。想到这苏长宁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南陵风风雨雨已经麻木了? 恍恍惚惚不知站了多久,等她去看宁越的时候她却发现雪也停了人也不在了,苏长宁笑笑,想起来当真是荒唐,莫不真的是南珂一梦?不过不管如何,她必须毁了天醒,这是她在做出决定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一宴饯行 第六十八章:一宴饯行 隔日,符卫心烦,说是就在三绝楼设宴替苏长宁送行,陪同的还有周策,这话说着说着就拐到了金锦十六州上,说到气头符卫连砸了几只酒杯,怨恨父皇这几日就在丽景轩中消磨日子不管朝事。 “天下忠臣义士何止千万,各地勤王之师也绝不会坐视南陵失守, 他为什么要对北燕唯唯喏喏,畏畏缩缩,就是不敢对战?”符卫咽了口酒,说得烦燥,反是边上的周策小声提醒,“当心隔墙有耳……” “那十万援军的领将是谁?”苏长宁突然问道。 “贞和。怎么了?”符卫问。这太子虽然文可定国,但到底不善行军打仗,这也是符卫要她嫁他的理由,苏长宁看了眼太子,她脸上神情不动只淡淡道;“马上八百里加急内书有云,路有伏军,改道而行,命其彻查军中奸细。” 符卫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脸上浮起一丝略带苦意的自嘲开声道:“我原以为是那宁越能掐会算,万没想到是长了暗眼,今日也算是多了一份见识。” “以这宁越的招数,怕是我南陵国中北燕的眼线是数不胜数啊。”周策本意有调侃之意,但又料不想自己道破了先机,被北燕如此菲薄倒显得自家很没面子,脸色不由微微一暗,又道“这眼线如此繁多,怕是宫中就有棋子一枚。” “此番动作,如此手软实在不像太后作风,未能将雨妃一并除之,实为憾事。”苏长宁和符卫未说话,周策干脆压低嗓子几乎意欲里把话挑明。 “以前父皇还未曾如此,但自雨妃入宫后就变得更是无为,不仅无为而且可憎。”符卫有些醉意,一怒之下又一只杯子惨遭荼毒,碎片砰然落地直击人心,仅管雨妃从他心头有片刻的盘据,但也倾刻就毁于他内心无比的怒火之下,冷冷道:“这次我定然不会饶她。” “现在北燕来使欧阳度都到了和墉由童蒙作陪,明码开价,和谈一事已成定局改不得了,除非我们杀了使臣撕破脸面,但是如此全面开战,我们南陵真的做好准备有必胜之信心了吗?若没有肯定答案万不得如此,所以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说说那五百万两纹银之事吧,国库空虚,北燕又只限期十日,哪那么容易好凑。” 周策暗地里一皱眉心里轻轻一叹。 苏长宁却是半气半恼,气的是墨王想战无力可战恼的是想和又无钱可和,这皇帝做到如此份上这丑出的也可谓是别具一格啊,只是万没料到墨王心宽,北燕如此一口竟真的这么忍辱吞了下去,却叫人气也不是恼也不是。 苏长宁忽然忆起来时路过董府,门口骆驿不绝的访客怕是数也数不过来,气象可谓是堪比天子朝前,长宁笑了笑,不管是战是和,作为一国之相的董荣光也该是出份力气的,不由喝了口酒,道,“近日那‘董府’怕是要遇到一点小事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亦小,到时希望各位大人能够站在一边看看热闹。” 符卫的眼光与周策一碰,彼此一双利目如同石火交激对对方心思也洞若观火,况且两人久处官场场面圆通之术原就较苏长宁强过不只百倍。只见符卫久未舒展的眉眼也豁然一笑:“来,大家喝酒。人生何处无知己也算是大家相识一场,长宁此番远去作为兄长今日倒也要以此语祝酒了。” 苏长宁猛灌了一碗酒,有些热火灼心,到底是环境变了心境也会随之改变,当初在歧元寺跟无心大师和无渊大师学艺之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像师父那样,每日修行,参悟道理,看日月星辰,闻鸟语花香。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下去,清淡且安逸。早晨修行之后在山间屋外翠木下,煮一壶茶,吃几颗葵花籽,伴着山间云升云灭必然是说不出的逍遥自在,清静自然,那个时候的她觉着离浊道如此遥远。可是自从步出歧元寺的大门,她的人生在那一刻倾然开始扭转,天崩地裂的豁然呈现一个新世界。 从三绝楼出来,苏长宁一个人慢慢往前走,想找一个地方静一静,她的脚步有些沉,反衬得街上那些酒楼、客栈、商铺和川流不息的行人都轻飘飘的,若是说阳光下的这些热闹依然维持着太平盛世时的体面,那么街角的阴暗处那些蹲缩着的乞丐却又显得这个国家的肮脏,三五成群的,哭着闹着喊着的声响不绝,然而大街上稀稀攘攘的人流中很少会有人会注意那样的角落,苏长宁的目光在那些地方停住,还停下了脚步,过了片刻她又把目光挪开,继续走了过去。 周策的轿子正从三绝楼所在的乌衣巷子里走过,他掀帘看了看大街就看到苏长宁站在人群中发呆的模样,便想着那日里图它的话到底是要搏上一搏,以好在他有生之年断了墨王的念想断了整个天下的念想,周赐放下轿帘,命轿夫向皇宫而去。 这日墨王正哄着雨妃消气,常生便进来禀告,“是……是周赐周大人求见,说是……说是您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他已经有了答案。” “最想知道的事?”墨王略一思索,不由喜上眉睫,慌忙唤了更衣,宣了周赐,周赐跪于地,递给墨王一个包袱。展开,是一方玉玦,玉色润泽,晶莹剔透,墨王觉得眼熟,再看时,上刻有“御赐征伐”四字,这才想起好像是苏长宁初出道首立战功之时,他赐给苏长宁的。 玉玦之下还压着一方字笺,墨王展开看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周赐,你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建章一见 第六十九章:建章一见 “啪”的一声,字笺被墨王重重压在桌上,他脸色铁青,周赐愣了愣,这墨王一向昏庸,但并不残暴,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不知道这苏长宁在纸上写了什么,惹得墨王如此大发雷霆?连忙解释道:“这是苏长宁出狱之时,她让微臣把这东西交给皇上,臣未曾打开看过,来时她又让为微臣带话给皇上,说是此去路远,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和墉,所以在走前要见一次墨王,将手中所藏天醒悉数归还皇家,如若墨王再是不见,她便会将它们尽数于城门口焚毁。所以微臣才匆匆赶来,不敢延误时机。” “她当真这么说?” “当真。” 墨王允了周赐意思,命苏长宁于明日群臣下朝之后到建章宫中偏殿一见,周赐得了令仍没有退下,反又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封密信递给墨王,墨王看完密密,阴沉着脸扫量着周赐,憋了一肚子的咒骂最后才轻飘飘的挤出来几个模凌两可的字:“过份……” 周赐面露讶色,他本是心智极高的人,听墨王口出此言,转念间便已猜测中密报中的内容,下意识地问道:“难道北燕不满足于金锦十六州?” 墨王微微缩着腰,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然而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就笑了,“如此也好。” 第二日,听闻得以诏见的苏长宁要面圣,下了朝的周策便没有离去,此刻的苏长宁换了一身素色干净的衣服,正等着被传唤,周策在她身后显得有些焦虑,在她背后又轻轻的咕嘟二句,“长宁,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长宁摇摇头,她的面色有些神圣,像是历尽千年轮转的某个重要时刻即将来临,虽有些惴惴不安,但终究是期待的,这些年人前含笑背后孤单的人生就像是一杯酒,让人不忍啜又不忍不啜,那酒味微甜而酸,酸后回甘,甘里带烈,烈成薄薄的一辣,辣过后却在肺腑里温温润润的缠绵起来,那暖哄哄的醺意真好,让你明白哪怕醉后头痛也甘心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大概真的是醉了吧,长宁动动身,抚了抚眉,她压低声音道,“周策,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若此次行动不成功,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家人。另外,替我谢过令尊大人,谢谢他的帮忙。” 周策瞪了一眼苏长宁,似是从她看似无波无澜的眼里看到必死的决心,立时有些无名火大却无处发泄的愤怒,不由大声嚷嚷着道,“说什么丧气话呢?苏长宁,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这是命令,命令懂吗?你要知道,你还欠着我和莫将军一顿好酒好菜呢。” 这时小太监常生急急的奔过来拖着长长的尖锐声音宣苏长宁谨见,长宁笑笑,似是冲着周策在告别,害得周策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就没了底气。 建章宫偏殿之中,墨王端然而座,他与苏长宁之间隔了一道水晶帘,这神算子的话在墨王看来如同自己的圣旨一般不能破,而这好不容易到嘴的天醒也万万不能丢,左右权衡,最后还是雨妃想了这么个法子,苏长宁跪地行礼,墨王却不由着哆嗦了一下,贵为天子,他本就习惯了高高在上接受他人的献媚,不管他是英明还是昏庸,不管臣民对他拥戴还是鄙夷,在他面前都会表现得虔诚、尊敬而惶恐,只有苏长宁很少正眼看他,即使不得不与他视,也常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淡,甚至,有一丝轻蔑。放眼朝中,也就只有苏长宁敢在信中直言痛骂,说他“昏迷不恭,侮慢自贤,致使朝政紊乱,久染痼疾,朝廷上下,奢靡成风,言路闭塞,奸邪执掌权柄,贪婪小人得志,而正直贤能之士却多被流放除名,南陵江山交于你手,只会加速覆亡。”如此一番长话,骂得墨王自是火大。 墨王此次召见的,除了苏长宁,还有周赐。在他面前,是苏长宁刚刚让侍卫按着地址得来的一只木匣,方正,赤红,不大,几个巴掌大小,确为赤焰天醒,只是他贵为君王,周赐和小太监们还在,不能显得过于猴急,忙又压下心头之喜,只是轻轻捧起匣子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这匣子通体赤红,似有火焰隐隐燃烧得异常悲惨激烈,再看,未看出端倪,当然,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出端倪的怕也不是什么宝贝了。 “苏长宁你好大的胆子,先是监守自盗玉碧,攻常棣将紫罗占为已有,又私自劫了赤焰,不说叛国,也不说你在问天府抢劫粮草,光这几条就够你们苏家死好几回了。”墨王清清嗓子,拿出帝王的威严,要从声势上压倒性的将苏长宁的气焰掐得干干净净。但苏长宁到底不同,这人不比家猫,十多年边疆生涯让她的性子充满野性而且张扬,句子里完全闻不出女人味,“我苏家奉命看守天醒,天醒丢失一案已经将功补过,此事不宜再提,而常棣跟楚茨已经国灭,那两只天醒属性不定,谁有本事就归谁,这谈不得妄为吧,至于叛国,这也已经翻案,只不过是背后定有人翻云覆雨进行陷害,另外,我已经交出一只天醒,此事已经跟周大人无关,还望墨王能将周大人撵出建章宫殿,我不想再看到他,我想墨王也不想让周大人再掺和进接下来的事吧。” 苏长宁的话倒让跪在一侧的周赐想起昨日的那封信,这苏长宁素来看不惯朝中君臣骄奢淫逸,只顾享乐而不理民间疾苦,在信中公然指斥实在是大快人心,在他心目中,“骂人”这种事向来是与“女人”绝缘的,可偏偏就是苏长宁这么个“奇人”,在信中将墨王上下骂了个遍,倒使墨王七窍通了六窍,留下一窍至今还冒着烟儿。周赐看了一眼苏长宁,苏长宁朝着她稍稍点了点头,眼里一片清朗谢意。周赐领会,目光从苏长宁身上转而投向赤焰天醒,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放任离去 第七十章:放任离去 墨王挥了挥手,示意周赐退下,又瞥了一眼赤焰天醒,咽了口水随意扯了个台阶下,“好,苏长宁,有骨气,当年你们苏家也算是战功显赫,我也就允予将功补过,现命你为金锦十六州巡察使,即日上任,到时押解纹银五百万两,去往五牧。其余苏家人等,依旧流放蒙都,即刻开城放行,常生,宣朕旨意。” 常生携了旨意,匆匆到殿门前宣旨,说是苏长宁被任命为金锦十六州巡察使,即日上任。大门外百官林立都未曾离去,于雪地中跺脚哈气等着看大戏。小太监一宣旨,众人低头面面相觑,特别是一些上过奏折非置苏长宁叛国之罪的大臣更是纷纷擦着额角沁出的冷汗,抚摸着自己尚有余温的脖颈,暗自里想着这苏家一翻身,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得慢慢熬着了。 “故伎重演,这苏长宁也太不像话了。”董荣光满头花白,长须至胸,一甩袖大踏步愤然离去,步伐沉重似有那千斤压顶之势。他身后的大臣们低头思索转而眼睛一溜,立即跟上董荣光的节奏,拂袖而出。只留下周氏父子和几位曾跟苏长宁出征过的武将,只用眼神相互传递了一点喜色,便沉默着站在一旁,没有离去。 大殿上,等了许久的墨王似是再也沉不住气,不时的转动着指上的玉色扳指,边上的常生如临大敌,低着头暗暗察颜观色。果然,墨王清清嗓,开口道:“朕已经法外开恩,你是不是也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交出另外的天醒?” “也好,不过藏东西的地方有些远,在离国都南侧三百里处有一片桃林,在东南与西北的对角线上最中间那株桃树底下,那只天醒就藏在那里。”苏长宁跪得时间久了,双腿有些麻,反正是要死之人,礼仪周全挂在脸上也是徒增讲究,不由就用手捶了捶腿,小声抱怨了一下。 “很好,很好……”天醒有了着落,墨王一高兴,道,“苏长宁,你也不用跪着了,看座吧……” 苏长宁道了谢,刚要站起来,脚下偏偏就一软,又摔倒在地,惹得墨王一阵大笑。笑罢,墨王叫了暗卫统领萧岳过来领兵一百速去南桃林将天醒取来,又暗暗交代几句不得外泄,方才安心。这边苏长宁才入座,忽就瞧见帘后有一名女子轻轻摇曳着出来,身上彩锦珠佩叮叮作响,虽然隔着帘,仍是依稀能让人感觉到那风华绝代的美色,她在墨王身边坐下,倚身轻笑,一双眼似有意无意地瞟过自己,那眼中的神色好象与自己见过一般。苏长宁心中一凛,此人,莫非就是久闻大名的“雨妃”?如此翻云覆雨,她倒要见见是什么三头六臂惊天地动鬼神的东西。 不过,刚才墨王一反常态封其为金锦十六州巡察使,其中必有蹊跷,苏长宁便劲敲破了脑袋一时也想不明白墨王行此招意欲为何? “金锦十六州,为何偏偏是金锦十六州,莫非……”苏长宁脑中精光一闪,好不容易从万千头绪中捉了点蛛丝马迹,结果也是令她异常恼怒,不知该如何说道。 “宁越……”苏长宁皱了皱眉,那声音颇低,在殿外风吼电闪的喧喧扰扰中怕是没人能听得到了,然而苏长宁一抬头,就看见那暗卫统领萧岳在不远处不知何时站定了看着自己。 苏长宁可不愿在这大殿上被人瞠目对视窥出心机,假装没事又转头去看那殿外阴阴欲将垂泪的天气。未多时,萧岳的身影便从苏长宁的眼皮底下过去出了建章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后有追兵 第七十一章:后有追兵 和墉城外北郊龙山,城中道趣河蜿蜒至此从林中穿梭而过,河岸边,有一队车马正答答奔去,没入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葱郁绿色之中,只是时值冬日,绿色的枝头压了雪色,绿白相间,绵延而去,不过幸好,有头顶郁郁的高枝顶着,林中的道路上才没有落上积雪,车马也好走了一些。一里之外,有几队骑兵也沿着河岸不知在搜索什么,他们的目光如同鹰般锐利,仔细的在密林中扫视而过,分散,又聚合,相互之间摇了摇头,彼此又分开,向着四面飞掠而去。 车轱辘转得飞快,前面的马车扬起卷卷尘烟,这车里坐的正是苏家兰太君、水氏以及儿女一行、一些偏房子嗣和遗留下来的贴身丫环们,玉城在马车前面打头,郅都在后面押阵,还有周策派了府里五名家丁一路护送,不一会,后面就有一匹快马飞奔着过来,是图它跑得气喘吁吁:“不……不好了,墨王果然出尔反耳,暗地里派了追兵跟过来要置苏家于死地。” 郅都默默地点了点头,拳头逐渐紧握而起。仰起头,树叶的密缝被雪填满,一眼望不着天空,而四周的每一棵树身上都似隐隐透着无限杀意,以致让他周身都透着寒气。玉城挥着马鞭儿眼珠子溜溜转,万千豪情之后偏偏也无限感慨的说了句:“没想到我玉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我南陵自家兄弟的手上,最后葬身在这树林里了,想我年纪还小,尚未娶妻生子,还真一桩伤心事啊,到时候清节什么的,别忘了给兄弟我上个香啊。” “闭嘴。”郅都喝了小鬼头,思量起对策来。这一路,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的避开大路,选择小道,为的就是防范墨王的追杀,然而,墨王的追杀来的显然比预料中还要早,看来这次墨王是要铁了心宰草除根了,连些老弱病妇都不放过。这后面的追兵扬起的尘烟已经肉眼可见,致都和玉城不由着又加快了速度,“那些家伙来的速度还真快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当狂奔了大半天之后,玉城发现那些追兵依旧是在后面跟随着,不由眉头紧皱。 “都尉交待过往文午坡方向走,穿过这密林前面就是文午坡了,或许那里有救兵。”图它的声音随着马匹的的跃动而跃动。 “救兵?这除了我们三个,还能有谁?难道是天降奇兵不成?”玉城有点不相信。太阳开始要西落,片片乌云压上了密林之上,时方正月初,密林之中阴冷之风肆无忌惮的刮在人脸上,疼痛难当,天要下雨了,恐怕还不会小。 南陵的骑兵,仍旧沿着道趣 河岸一路追杀过来,从扬起的尘土来看人数不少于百人,此时马车一行已经驶出密林,到了文午坡的地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郅都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箭羽,回头对着其中一位追兵就是一箭,正中胸口,那人在马背上捂着伤口摇摇欲坠,郅都随即又是一箭,洞穿了他的胸口,那人才从马上骨碌碌一下子滚落下来,身体蜷曲,微微抽搐颤抖。 “这墨王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围剿,今天还非得找找他们的晦气,好歹也要对得起这条命不是?” 玉城未曾上过战场,却也握紧了手中的剑,作好了死战一场的准备。 其他几名家丁哪见过如此局面,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来他们就不是铁打的,这一路的奔波劳累致使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再加上后面的追兵跟欠债鬼一样追得死死的,还坚持着没有从马上跌落下来也算是表现得不错了。轿中的兰太君年纪大了,左颠右波,上吐下喁的,一把老骨头差点交代在路上,即便如此,还是不改原本自以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本性,骂骂咧咧的,将苏秦的几个女儿都骂了个遍,说若不是这几个衰神,苏家也不会败落到如此地步。水氏唯唯喏喏,小声轻附,心却想着此次离开和墉,也不知要栖身何处,流落何方了。 后方的箭矢开始猛烈的追将过来,马也已经跑不动了,郅都和图它一合计,干脆停了步子,站在原地大义凛然的迎战,对方也停下来,将他们围了里外三层水泄不通,双方力量悬殊过大,郅都和图它几乎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打着火把疾驰而来,郅都一看,只见前面至少有五百多马匪打扮的燥老爷们迅速围拢,将他们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玉城心想这真是见鬼了,前有马匪后有追兵,阎王莫不是看中他要掳了他去做女婿啊。 “别怕,小鬼,是自己人,我认识他,他是西王。”郅都拍了拍玉城的肩,指着那群马匪中的一员给他看。 玉城倒是乐得眉开眼笑,一拍大腿忘了军与匪的区别,道:“嘿,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兄弟们,你们来得可正是时候……” “是苏长宁让我们在此接应,都等了十多天。你们可来的真慢……” 正月的冷天气,连续的奔波潜伏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再加上这些年一直在澜沧城附近养尊处忧的西王更是受不了,吐出的气息快结成水蒸汽了,话音才落,对方的骑尉长似是认出他来,冷冷一笑道:“原来是白爷,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居然又在这儿见面了。” 西王一看,这说话的人,居然是翼龙卫的队副杜克鸣,说起来两人也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交道了,正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起当年,杜克鸣还不在和墉城内当差,只是个灵丘府的当值捕快,西王也独自一人未成气候,尚在灵丘府附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按理说杜克鸣捉拿西王是理所应当,但在一次捉拿行动中不知怎么杜克鸣就从一个捕快变成了采花大盗,长了一千张嘴也说不得清,回忆起来也只记得自己将西王绑了个严实,然一觉醒来就睡在某个黄花闺女的房中,莫名其妙成了采花大盗,而西王也不得所踪。 灵丘府是呆不下去了,杜克鸣从此孤身一人四处游荡,边卖艺边讨生活边寻找西王的踪迹,但也一直无所得,后来阴差阳错到了和墉,凭着自己一身武功混到了翼龙卫的队副,此次相见,定然要擒了西王替自己讨个清白,自然看到西王眼睛都绿了,也不废话,就如看见了肉的饿狼一样抬剑就要刺向西王,西王根本不惧,提起大刀硬是挡住了横过来的一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仇人相见 第七十二章:仇人相见 两人都是轮圆了臂膀,卯足了劲,俩个人起初还是单手相持,最后双手都放在武器上,暗自用胸口盯着,武器都擦出了火花,俩人都不肯放过对方。身边的两军也混战成一团。 建章殿中,用过晚膳的雨妃陪着墨王,为了打发无聊雨妃献艺弹了首古曲《牡丹亭》,一曲弹罢倒令在场的人多了几分人生惆怅,古往今来,这首曲子也不知令多少人触景伤情,睹物生悲,终其一生不得解脱,然则事过境迁,情移事易,到头来无不是过眼云烟,只堪一笑。雨妃生生一笑,似有泪水划过她的脸庞。 “皇上,怕是今儿个不会来了吧,要不,早点休息……”雨妃把脸上的笑容调得完美甜腻了一点,对着墨王撒撒娇。这招对墨王十分受用,正打算携着美人儿去丽景轩,这时常生尖锐的声音很适时的响起,不一会,暗卫统领萧岳手捧着一只天醒入了殿内。常生巅巅的过来接着天醒递给墨王。 萧岳退至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苏长宁,不由就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些年来自己左担心右害怕并刻意避之不及的事情将要发生,让他不得不在天平的两端做出选择。 两只天醒一道并排摆在黄金梨木几上,一红一紫,墨王笑得有些失态,雨妃伸过柔软的手去却又缩了回来,笑着打趣道:“这东西不咬人吧。” “哪会,这东西就跟雨妃一样,都是宝贝,让朕着迷着呢。”墨王左右各捧了一只,笑得更是狂妄自大,不比边上的雨妃巧言轻笑,手似有意无意的摆弄着腰间的环佩,墨王看了些许时候,又原样摆回,眉间又流露出稍许失意:“可惜啊,这宝贝好是好,就是没有天醒之钥啊。” 隔着帘子苏长宁看出墨王的意思,手底心里渗出一层细细的汗,她随手在囚衣上擦了擦,道:“墨王,其实没有天醒之钥,经臣这些年的观察,也已经窥得其中奥秘一二,可否容臣一述?” “好。”墨王道。 “还麻烦将天醒递与微臣。” “这…………”墨王迟疑一下,他的脸色阴冷阴冷的,从无价天醒到那封丝毫不留情面的信,到是受了这苏长宁多少气,以致于平日里也不算残忍的墨王周身散发出一种暴戾之气,倒是雨妃见状,劝了墨王坐下,用那娉婷婉约的风姿和娇艳俏丽的容貌稍稍迷惑了一下,墨王便火气去了一半,再加上雨妃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墨王再看了看天醒,确也不像假的,便又软了下来,“苏长宁,你且一看,朕倒要看你能吹出什么天花来。”说着便挥了挥手,示意常生将这两只天醒拿给苏长宁。 苏长宁瞧了瞧左右二边侍卫,因为天醒的机密,墨王喝退了侍卫,大殿里只留下了暗卫长萧岳一人,从她到雨妃那边的距离来看她并不占优势,而墨王呆在他的帘子后并没有要挪动身子过来的意图,苏长宁只得屏了呼吸,趁着无人看她之际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用嘴一吹,便将它丢在了天醒里,天醒本就干燥,一沾火便薪火燎原的厉害,一时间,两只天醒便淹没在了张牙舞爪的火焰中。 “天醒,朕的天醒,朕的天下……”墨王一急,哪还想得起来神算子的嘱咐,掀了帘子颤微微的跑过来看他梦寐以求的宝贝,苏长宁看着他只觉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那跺脚叹气哀嚎不已的伤心表现更别提有一分帝王该有的尊严,趁着墨王正指手划脚慌忙灭火之际,苏长宁一把跪下,“墨王,与其让天醒永世祸害,还不如就此让其灰飞烟灭,这是天醒最好的归处,也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交待。” “苏长宁,你私自处置天醒,这可是杀头之罪。”墨王气得直哆嗦。 “这两只天醒均与我南陵无关,与墨王无关吧。我只是处置自己的东西,何来杀头之罪?” “你……”墨王的话意里有一种郁懑之味。这时帘后的雨妃轻唤了一声墨王,“墨王您有帝王胸怀,刚才赦免了苏家,封了苏大人巡察史一职,现在又要斩首,岂非儿戏?说出去都要被群臣笑话……墨王,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雨妃一席看似中听的话,却以 “大局”二字的重音来提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墨王。令墨王猛然意会到昨儿周赐递过来的北燕密信,多是心有不甘又假装大气的遣了苏长宁下去,心想着反正让你的小命多活个几天也无妨。 “这雨妃果然厉害。”墨王对雨妃的听任程度有些出乎苏长宁的预料,这根扎人脚跟阻人行动的荆棘若不除去,便会长满整个泱泱大地,到时整个南陵江山也将毁于遍地荆棘之中,再也无有复还的余地。只是,说到除去,苏长宁忽然有些不安,雨妃那隔着帘子望过来的眼神似在哪儿见过,却又如浮云飘来荡去抓不着根本,苏长宁愣愣的出了殿,又愣愣的站在那里,从小到大她或明或暗的杀戳可以说多了去了,也从未如此感到不安过。 答过殿外各位大人的询问已到了晚上,苏长宁看到人群中有一老太临正提着灯笼眼神正郁郁的瞄着她,长宁认得他是侍奉太子的老太监竖叼。今日正是正月十五的天气本该满月的天上居然一片连着一片的惨淡乌云,闪电蠢蠢不断,又是夜深露重四周有些烟气,苏长宁跟在竖叼身上去往君临阁,她跟在那盏灯笼忽明忽暗的灯火之后,仿是觉得自己正在黄泉路上行走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刺杀雨妃 第七十三章:刺杀雨妃 太子的房里倒是十分简朴,有些檀香气味,隔着屏风,灯后太子的人影一片朦胧虚幻,四周很静,然而她能在无声中听到太子的四肢关节都在一下一下地响,太子这人,不象她从小到大见惯了的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也不象那些懦弱的畏于刀剑御马嘶杀的孱弱之辈,他是一个有自己的道义与担当的人,那么,是什么困惑着这样一个人迟迟下不了决定。 “太子……”苏长宁打破沉默。 “当真奇怪,你毁了天醒,父皇居然没有杀你。” 符卫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道。 “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你父皇只不过是想留我在这世上多活几日罢了。” “哦?”符卫心里轻轻一叹却又继而低哑着声音道 “那趁着这几日,你可否被我利用一次?”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后悔了?”长宁本来在想符卫过于仁恻,怕是即便上了战场两兵交接时因决策过于缓慢而延误时机战事受了影响,确也不是可以领兵打仗之人。不过这符卫今日里倒也似下了决意,要痛下杀手了。 “你已经猜到了?” 符卫深知雨妃身份是墨王行事左右的根本,也是南陵得以存系的一个紧要所在,因此他不得轻视将此事视为真正要紧之事。 “是。”苏长宁答道。 “那好……看来你是答应了,咱们就开始吧。”太子的声音极缓慢极缓慢的响起,像是隐隐的光晕中吐出这么几个字足足用了他一生的时间。 符卫更衣率先去往墨王的寝宫甘泉宫,皇城内雾气湿重,不时有闪电鸣动,他只带了坚叼一人在前面提灯笼,四下放眼,只觉得那冷青青的烟霭在寂静的夜里浮浮沉沉显出一种诡异的气氛,而老太监的脸也在灯笼之火在这清冷之中映得一片诡红。 甘泉宫外,太子长跪不起。常生诧异的忙说墨王在丽景轩,在三番五次劝说无解下一听太子要跪上一夜可不得了,看看这要下雨的天气,想到若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后果常生一溜烟滚去了丽景轩。 得知墨王被太子逼得没法已经从丽景轩搬身回了甘泉宫,随后苏长宁换了宫女服饰,跟着另一名太子指派的宫女携了精美糕点一路去往丽景轩。皇城道路直而长,她步子虽加快可还是走了两盏茶的工夫才到丽景轩,那宫女先进去,说是“太子命人送了刚从西域带回来的糕点,请雨妃粮粮品尝……” “快,喜微,去,把东西拿进来……” 虽然不见其人,苏长宁听这声有些欢快,娇巧清脆而暧昧,当苏长宁一想到暧昧这个词时浑身有片刻间惊诧,这时同来的宫女在里间嚷嚷:“哎呀,你这笨丫头,怎么还不拿进来,真是……回去非得叫主子收拾收拾,这么不灵光。” 苏长宁飘飞了出去的神思被这宫女一嚷给硬生生扯了回来,连忙赶着步子在喜微出来之前入了里间,就瞧见一位宫女打扮大概叫喜微的女子正拿起个雕花烟匣轻轻打开,一双手抖抖地点起了一小团龙鸾细香,把它放在香炉内,那香烟顺着香炉盖上的细孔轻轻散了开来,一时一室氤氲,然后才过来接过苏长宁手中的糕点盒,给正睡于塌上的雨妃送过去。 苏长宁瞧了瞧四周,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由此足见墨王对这雨妃的喜爱大概入了骨髓,甚至于忘记了一个国家一个天下,枉废了一个君王爱民戴民的职责。 “雨妃娘娘,太子还有话,让奴婢带给您……”苏长宁上前躯身,轻轻抬头一望之下隔着帘子都能感觉到雨妃夹杂着私欲的美丽,心里微微一动,雨妃遣了几个下人,一挑眉示意苏长宁快说。 苏长宁只用眼梢瞟了瞟雨妃的大概位置,周遭的彩绘在屋子中明亮的灯火照耀下显出种金粉凸浮式的喜庆,然而苏长宁却要用她的短刀将这喜庆从这屋子里生生剐去。 雨妃吃了一口糕点,正欲打赏,忽就不知怎么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抬头就见到一道黑影如箭羽一般向着帐后的她冲杀过来,伴着窗外乍然而出铺陈了整个天际的闪电,让人闻之有肝胆俱裂的撕痛感。 内里雨妃啊的一声萧岳不是没听到,只是他略微有些犹豫,萧岳其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如同他的暗卫身份一样在皇宫里来去是个幽灵般的存在,这墨王对自己有恩,让他从普通的士卒提拔为暗卫统领让他尝到皇恩浩荡的甜头,可这苏家对自己有再造之恩却也不假,当年十三子墨王登基之时站错队的大臣们无一不受牵连,萧岳也不例外,萧家原本是负责皇家财政及官府手工业的少府,因支持那时的太子而被诛及抄家,其父萧业林被杀,其余萧家大小一律被发配边疆澜沧苦苦渡日不得翻身,当年萧岳还小,澜沧城守将苏秦与萧家有世交,除了不断接济萧家之外更是将萧业林最小的儿子萧岳收于手下,自小便和苏长宁一起师从无渊大师,一起吵架一起战斗一起长大的日子仿佛依然历历在目。 因为萧家是戴罪之身,苏秦也未将萧岳的身世公之于众,所以知道萧岳是原本少府萧业林儿子的人,除了萧家少数几位长者,便只有这苏长宁了。后来苏长宁十八岁那年被召入宫做了御前带刀侍卫,他也被苏秦暗地里安排进了暗卫府,做了一名小小暗卫,他也答应过苏秦要保苏长宁平安,料不想却被陷入如今两难境地。按理说,萧家与墨王应有不共戴天之仇,做了墨王的护卫有更多的机会将其斩于剑下,然而萧岳没有,而是摒弃前仇旧恨,只司其职,他的生命里,从来都只记取别人对他的好对他的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残忍真相 第七十四章:残忍真相 在进去之时萧岳就有些怀疑这宫女是苏长宁,因此多了分防备,雨妃的声音让他虽有犹豫却也知道遵从自己本份,转而入内须臾之间飒飒的剑风已向着苏长宁逼过去,长宁已感到身边的危险,但发出的匕首却没有转回的余地,一路长躯直入进了雨妃的身体,温热的鲜血立即染红了她的绿缎锦裳,雨妃闷哼一声软软的扑倒在软塌上。 此时她的发髻凌乱珠钗歪斜,但神情还算镇定,扭过头来看苏长宁,正是这一眼让苏长宁心一下子就沉了水底,出生一股子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捉不住一根救命稻草的的绝望来,一时间以前的不安都在这人面前得了答案,那熟悉的眼神,那一声长宁,那眼角不自觉滴下的泪,都逼得苏长宁愣在原地,匕首哐当一声落下,由着萧岳的剑抵住她的颈脖,也未尝再有过丝毫动弹。 “放肆,我没有传令,谁让你们明着胆子闯进来的?还不都给我退下。另外,今日之事你们谁若敢说出去,我便叫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滚!”雨妃挣扎着起来喝下了萧岳和涌进来的小丫环们,转而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着苏长宁,苏长宁肩膀有些抖动,这样的人只怕不是惯常在人前落泪的吧?苏长宁心里动了丝怜惜想上前察看雨妃的伤口顺带着安慰几句,然而一句轻轻浅浅的“姐姐……”才唤出口便如刺哽喉。 “你不必假惺惺安慰我,我死不了。” 雨妃喉里发出几声轻咳,咳得她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捂着伤口倔强着,硬是没说一个痛字。 再怎么千想万想,长宁都没有想到这雨妃便是自己失踪了已达六年之久的姐姐苏长平,长平的美貌她是知道的,长平的狠毒她也是知道的,但再怎么样都无法将她与那个一心要败坏南陵江山的雨妃栓系在一块儿,或者是,她找不到一个长平如此做的理由。 “你为什么……”苏长平冷凛的眼神让长宁吞了后话,一如家中平常高贵冷艳指手划脚高高在上不好轻易冒犯的样子。 “为什么?你还要问为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苏家……” 话虽愤然,但她坐了有一时神色却依旧平静,似乎自己中了刀伤也不过是手指进了一个小刺如此微不足道了。她雪白衣衫上的血迹越染越**得苏长宁不敢直视,这些年不见,这苏长平更加的深不可测了。 在苏长平的淡然面前反显得苏长宁如此的急火攻心,“你当真为了我们苏家?你明知我们苏家一门忠烈,一心为国,为何还要枉顾这些事实,污陷苏家叛国投敌,将百年声名毁于一旦?” 苏长平不答,下了床脱了衣服要清理伤口,她原本朱红的唇变得苍白,背影印在清幽的纱窗上和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的淅淅雨声,实也难描难画那份激烈交响刚柔相衬的美色。 想起前几日宁越所说你会后悔的话苏长宁又轻轻颤抖了一下,左右犹豫终也轻轻的道了声“你要请太医。” “太医会请,这是后事,无须你提。”长宁的犹豫被长平看在眼里,面上浮起一丝讥笑,似在讥笑长宁杀敌无数现在却是连个弱小女子都奈耐不得,不由话又加了几分狠意,“苏长宁,你从小生活在边关,你不了解我,我确实如一些人所说这般识大体,知大局,善经营,懂手腕,有才华,具野心。但我也毫不辩解自己是另外一群人口中所说的,口蜜腹剑、有仇必报、心狠手辣的女人。” 包好伤口换好衣服,苏长平摆了妹妹要相扶的手自己一步一步坚难的走回塌上,她唇边微微噙了笑,刚刚还徘徊不及正题转瞬间便循循而道,将苏长宁的注意力从她的伤口上绕开。“苏家已经完了,从爹娘被杀之时起就完了,从那一晚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人便知道苏家已经彻彻底底的完了。” 她脸上苍白无色话底也全是清寒之意,“苏长宁,你知道我在爹娘被杀的那天晚上看到了谁?我看到了萧岳,就是父亲那次带回家说要送进宫做暗卫的萧岳,就是今儿站在这里拿剑抵着你命的萧岳,苏长宁,你是不是没想到一直要杀死爹娘的人,原来一直是你要守护的皇帝你要忠诚的国家?而为的也只不过是虚无飘渺却让多少人命丧的天醒?那天的你看到的是大红盖子朗情妾意,而我看到的是光刀剑影父母双亡,此后你一心在外只想攻下常棣为苏家补过,而我也独自担下一切妄想着为爹娘报仇要斩了狗皇帝一洗前耻,那时整个苏家被关押,问审我的是当朝宰相董荣光,是下了油窝炸了也不解我心头之恨的董荣光,他图我美貌,慕我才华,用了二个丫环将我和董莞从死牢中换了出去,金屋藏娇于云湖之畔,无耻的将我占有,而我只能闭着眼睛忍辱偷生为他赋诗谈琴,委身于董珂这个名下妄图有朝一日进宫得以解气翻身。因我有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慢慢的董荣光便将我以义女身份展于各种宴会之上,后来到墨王和明阳君都慕名而来我才知我的名气越来越大,媒约之言不绝,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在那次宴会上爱上了明阳君,他是此生唯一可以跟我比肩遨游之人,他的才华让我钦佩。虽然明阳君早年出生没落,但他是第一公子才华惊艳绝绝,深得天下文人雅士的推崇,但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实在不多,只能趁着董荣光不在而他又得闲的时候在云湖之畔聚上一聚,那日子虽短,但却是我一生最快乐徘徊在脑海里最不想忘却的时光,我当时甚至决定要为了他放弃对墨王的仇恨放下自己心中的执念,安心的跟他过日子,然而未久,明阳君本想上门提亲我也欲脱离苦海,料不想被墨王横插一道占了机先,董荣光面对这两人的提亲只能忍痛割爱并选择对自己前途大为有利的墨王,我得知自是不愿,哪料我的不愿却为明阳君带来了灾难,墨王一怒之下命人杀了明阳君,我也一时生无可恋跳了云湖以求黄泉路上能够与君再次相遇相知,然而……” 长平的脸上笑容晏晏,可她的笑意之下所遮掩不住的却是一丝苦涩,即便只想黄泉路上为伴如此微小的愿望也如此零落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自尊自贱 第七十五章:自轻自贱 这大概是女人面对难题时自有一套靓丽女子们常有的办法,一如当年传说中妲已的明艳和狠绝,“为墨王所救之后我便入了宫,发誓定要有朝一日亲手轼了墨王的头颅踩在脚下,要将他手中百年南陵的江山尽数败坏,要让他成为一代亡国之君接受万代子孙的唾骂……” 料不想长平遭受了如此委屈,苏长宁的脸色终于变了变。这世上对于女人而言本没有比委身于他人还要百般献媚更为折辱的事了,但长平不仅忍受了下来且还活得如此出色也足见她的艰辛与毅力,心机与手段,这本是她们苏家即荣耀又羞惭的一件暗事,听得苏长宁内心波动不停,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明阳君还活着这件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借墨王之手杀死董荣光为自己报仇?” 苏长宁问。 “因为我还用得着他,他可是我败坏南陵的重要棋子,怎可轻易弃之。” “那你又怎么跟北燕扯上关系的?” “你说凭我一人之力能让南陵江山灭亡?我只不过是个凡人,我只能假借他人之手来达到我的目的,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无意中认识了‘朱砂’,跟北燕宁越取得了联系。” 宫中权势博弈,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苏长平不是没见过,也无惧无畏,凭着墨王偏爱,一直以来也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可是,在这个皇权大如天的深宫内院,你再有本事,一个尊卑就压得你不得不低下头来。若想与皇室的力量抗衡,不借助外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见过宁越?”苏长宁一惊。 “没有,诸事皆由朱砂负责联系。”苏长平眼波流转,续而又道,“你也不要问我朱砂是谁,我定然也不会相告。” 苏长平虽不见得瞧得起面前之人但情知如论功夫苏长宁可是硬铮铮的,而意气根骨自负绝世的苏长宁也定然瞧不起她这般靠美色过日子的贱人,在她心里也定然是如此用一个贱字便将她的全部都概括了吧?想到这一直出口威利的苏长平突然也口气软了软,“这次事情,你别怪我,一切只是接受安排要治你叛国之罪,当时我也想过不妥,有关苏家声誉性命,但他们答应说你不会有事,苏家也不会有事之后我才按着他们的计划如此去做。” “首先我需要一个替死鬼,当时正逢有人抓了两个在宫中苟合之人交由我发落,一个侍卫一个宫女,说来正好,这女的原是我们苏家府上一直跟着我后来被我卖去了烟柳巷的小丫环黛青,后来从烟柳巷逃了出来做了宫女,然而最得我心的是这黛青死心蹋地的爱着这个怂样的男人,按宫中规矩,这男女通奸是必死无疑,我便以此为利诱允诺她为我做一件事,便为她压下此事放了那侍卫,另外再给她爹娘一百两安葬费。你呢,也别说我狠,这黛青本就横竖都是死,如此算来她还是划算的。”苏长平的眉毛一挑眉眼中露出的已全是威煞,他似是也不愿与长宁真的反目。 “你让她写了那封信,然后又让她扛下了一切?” “正是。不然你苏长宁怎么能活着出来?” 长宁看着长平的伤口有血迹又殷殷而出未有所动,这宫中本就如此,弱肉食强,那是命她不争夺又待怎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风般潇洒掠过与世无忤!那种自在不知道下辈子下下半辈子能否享受得到了。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到底去了哪里?”苏长宁觉得应该转身即走留点时间给长平保命,但才转身又折回来明白自己此次前来目的又何尝不是为了索命,那就磨着吧,让老天来决定给不给苏长平时间。 “我只知道是墨王派了暗卫杀了爹娘,至于哥哥们应该是追着天醒而去,我也不得所知。” 长平笑意渐渐苍白柔弱,似是一笑之下宫中的花儿都谢了一般,不忍再开,然而苏长宁却是若有所思,微微低头,“苏家那一案,也许并非墨王所为。” “你说什么?” 长平冷俊的眼梢斜睇着妹妹。 “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隐隐有这种感觉。”苏长宁呆愣片刻,有几分神魂出窍, “这些年我一直害怕,或者是在对某件事逃避,没有勇气去证实 。” “没出息。”这般软弱的长宁自是被长平唾弃。 “我是没有出息,但如你这般用自己身子交换私欲达到目的行径又算是出息?你本可以用你的美貌让墨王转变性子做个仁心爱民的皇帝,也可以用你的才华辅助于他使南陵国茂昌荣鱼米满仓。你本可以选择受万民爱戴尔今偏要跟着墨王一起背这万世骂名。姐姐,我看你近来的身子比以前胖了,而你心头的**也如这身子一般日渐滋长,也是个时候该瘦瘦身心了。” 苏长宁极少说话这般词锋锐利,方才一见面她为苏家之事为长平身世一意潜忍。此时方得以撂下警示:“那年之事事态不明,有待调查,万不可再闻风而动被小人利用,若你以后还私自磨刀豁豁对准良臣,我这刀,下次就不会如今日这般长眼。” 苏长宁踏出丽景轩后、苏长平顿敛了晏晏笑意由着隐忍的泪水将视线模糊起来,心头一阵无力,这无力感还不仅只是出于她一个女子独坐宫门强敌环伺,而是觉得:自己所争所护其实也着实无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尘世罗网 第七十六章:尘世罗网 苏长宁的内心里空茫茫的万分难受,虽然她极想如这天上积压许久的雨水一时由念随性瓢泼,但她的眼泪却依旧一滴未落,只是行走在这雨中顶着一团莫大的悲凉,不知自己此番该是何去何从。从皇宫到苏宅这一路上的街巷都颇为阴暗,她却在一条又一条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转。 照说人生本应是因为那情字而美好,但一为欲念即万般沦陷,即枉自熏心,即随意剥夺,否则为何有那么多人会为一己私欲而抹杀他人的诸般权利?将原本人世间最单纯的本真从心头驱逐消失不见?说到底人也不过是被欲念控制的工具,苏长平如此,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苏长宁抬眼向子矜街望去,那天也阴暗雨也疯狂的子矜街上好像就只有她一个逃不脱尘世罗网的游魂,苏长宁收了步,身子和着子矜街转角处那灯笼之火在风中孤零零的晃荡,长宁抹了抹眼睛,那灯笼之火明明灭灭如鬼火般慢慢忽忽飘近,似是那日在天龙城所做之梦的延续,虽是邪惑,却也熟悉,熟悉得仿佛是那梦中之人不经意间冲自已翩然一笑。 “你是……” 苏长宁面上一愣心头却一阵迷茫,只见那人提着灯笼火慢慢走近了些。欲是看得真切,身子却不遂人愿如泥巴一团在雨中再也坚持不下,倚着墙壁晕了过去。那人在她的身边蹲下,敛了笑意伸手在她脸上一摸却是一股温热的斑斑泪痕。 苏宅现在已经荒废,就连大门门口的铜兽嘴衔的环子也已经脱落,怕是不久惜日亭台茂盛花柳遮颜如今却是多了一个举目迎风、廓然寥落的所在。 许是睡了一觉,苏长宁才有些力气从床上下来,但额头依旧烫,眉头紧锁着,开了窗阁看外面已是清晨微光乍现,那红诱诱的一片怕是世间再也无它能压得住那么娇艳明媚的一份灿烂了,底下的院子里本来还稍有些许雪意,但被昨儿夜里的大雨一冲洗倒也干干净净清爽无比,院子居中正有一个年轻人在那儿习武刀剑飒然,似是感觉到苏长宁呲着嘴笑,那人停了手,也不躲闪苏长宁的目光反把一双眼睛大大地向苏长宁脸上盯去似在品鉴她的相貌一般,倒是把苏长宁闹得脸上一红忙忙回头心里道: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穿着女儿衣裳被人这么看过呢。 “不对……”这苏宅已经败落无人连老鼠大概都搬了家,这般朝气的年轻男子是打哪儿冒出来,该也不会是昨儿夜里遇了鬼或是狐狸变了来闹她心的?“不对,不对……”苏长宁抚着被烧得晕头转向的额头稳了稳思绪,方才反映过来这人怎的如此熟悉? “庞即。”苏长宁一拍手想起这么个人,再探出头去证实那年轻人却不知去了哪里,被窗外的风一吹倒也有了几分清醒,就闻着屋子里漫延开来的苦涩味道,急忙下了楼出了阁左转右转寻着她心里的那个结。 “原来是你?” 他的脸颊在温和的阳光下别有一种俊朗的生气,苏长宁见是宁越倒也平淡,此时她头也未梳脸也未洗就跟枝头的鸟雀一般刚刚睡醒,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死死的盯着正在煎药的宁越。 “那你以为是谁?” 宁越朝着未着浮光虚粉穿着素色衣裳看起来倒颇有艳致的苏长宁笑了笑。 “能让北燕丞相在这里为我煎药我是不是该庆幸一番,然后再喊大街上的人都围过来瞧上一瞧?” 想起昨晚那梦游似的经历,面对置自己如此地步的罪愧祸首苏长宁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你倒又俐牙利齿多了。” 宁越站在一个青檐瓦、白粉墙的屋舍之畔将那药倒进了一只大瓷碗,正端药过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苏宅没落于此我也有责任,但那日澜沧城中你的选择便早已注定了苏家的命运就是如此,你到底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似是被扎到痛处,苏长宁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又有了前晚诡异的感觉,转而怒道,“宁越,我倒底是该谢你还是该恨你?” 苏长宁此话的意思有二,一是回应了宁越那日在澜沧城中所说‘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确,她确实明白他的意思,二来也表达了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非但不会谢你还恨得要死,无非就是打着救我性命的恍子将我逼入幽寒绝谷再抛给我一条绳子说‘你自己慢慢爬吧,这万丈深渊我可没有力气管你。’ “你就别想这些了,好好喝药吧,对于我来说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宁越递过药,动作轻柔话句却是着实可憎,苏长宁原本埋头在那粗瓷大碗的墨黑汤药中突然就喝出了一丝挪揄之意,怒目抬头,已然控制不住自己要撑案而起,然而她抬头之际正看到这间房舍内的陈设,外面阳光蓬松而入在夯土的地上照出些飞尘来心中就似盲了。莫不要上了他的当! 苏长宁喝过药,闻着一股“清川”的味道,这清川她曾在苏长仁的药坊里见过,本为中药为落叶乔木性干叶,呈圆形花大而白以树皮入药有燥湿利气之用。这时的宁越也稍有余心晃了眼这间苏宅后园的三层小楼,牌匾之上“将楼”那二个字笔意温柔架构缠绵,他识得那落款是当今南陵国墨王的落款。 “你如此陷害于我,就不怕我就此一命乌乎了?”风似有些回暖,好一个曛然的清晨,然而苏长宁的话却又给薄薄的空气平添了几分冷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一忘清川 第七十七章:一忘清川 宁越望着她似在猜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半晌才哈哈一笑低头用手指轻轻在桌面写了个否字:“你如果这么容易死了,也太对不起我费尽心机百般算计如此这般谋划了,你也好意思?” “我当然好意思,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不会让我死,我又何乐而不为。”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催眠似的意味, 似是春天青青的嫩柳初条慢慢的绽出笑意。 “听闻子矜街上‘十样锦’的早点茶水不错,我在那儿订了位置。”宁越似邀非邀摆下这么一句摆摆手出了苏宅,庞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冲着苏长宁招招手。 长宁上了楼梳洗一番,家中珠宝玉簪都在当初要满门抄斩时被尽数搜刮,水脂胭粉长宁也找了许久才找到被冷落于箱底的一盒,还是当初她十八岁生日之际长平替她描眉画黛遗留下来的,想到长平,长宁的心情又萎了萎,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的意味,似是所有过去与未来、所有的因与果、恩怨与波折都已无所谓,到最后只是那一道留在心里的痛苦是真的,清清楚楚的印在心底,即便发了霉变了味也不想翻出来。 ‘十样锦’中宁越此次订的位置是个雅座。那座位被三扇绢面屏风围了起来屏风上的翎毛画得颇为雅致。窗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与那条隔断南北的道趣河。一路行至此,大街上时有人交头接耳说到董府被劫一事,苏长宁一笑而过,适才进酒楼就有个店伙迎了上来把他们让入了那个雅座。 长宁才入屏风后面就见座上一席白衣招摇的宁越含笑站起。庞即却是见苏长宁进来一拱手先是一揖然后右手一伸就要与苏长宁拉手,苏长宁伸手相握没料到眼看要触到时庞即却手腕一翻来拿长宁腕脉。长宁手腕一屈已脱出他的拿扣却伸指一弹弹向庞即关寸之处;庞即也不含糊腕底一沉依旧来捉苏长宁的腕脉,他所用分明就是擒拿术中闻名于世的‘九打’;苏长宁习过此术也当即以此‘九打’中的一式相避。两人面色不动,手里却勾转挑拿闪攻电避指掌偶然轻触就在对方皮肤上带出一痕红印。苏长宁忽一沉肘一让开对方,手掌一翻已轻轻捉住对方五指稳稳握住对方只要一加力他必也要加力相还了。 那人一愣抬脸笑道:“苏姐姐,你果然不错!” 苏长宁也望向对方的眼睛:“庞即?你我是第二次见面了吧。” “真实说来,应该是第三次了,只是上次你无心应战,真是扫兴。” “哈哈,你可比你们的丞相可爱多了。” “那当然,我大哥始终这般表情也太无趣了。”苏长宁已然坐下,即便被庞即这么一说也只是瞥了一眼宁越轻轻一笑,未如以往一般花枝乱颤的厉害,庞即看着她拭净后的脸孔心里不由就一声轻赞。阳光下她安然而坐似展现出另一种说不出的静好。庞即轻笑道:“当真是‘静女其姝’,女子本该如此,这般会令多少男子‘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了。” 苏长宁久居沙场行为举止早跟男子无异,行军打仗讲究谋略又比男子还见得威势,久而久之只道她军令如山却无人知其内心却也柔情似水,偏就没人把她当个女子来爱慕。所以此刻对着庞即,面上隐露因庞即的调侃而羞涩尴尬一时说不出话来。苏长宁看了庞即又看宁越,这两人都在笑却笑得各有不同,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顽劣却都是笑里藏刀让人丝毫不敢松懈。 “你答应过我此生不入和墉,你失言了。”苏长宁终于恢复常态,对宁越道。 “你该知道我向来只求能否达到目的,至于用了什么手段,是否失了诚信又有何妨?” 宁越点头一笑。 苏长宁看宁越的眼睛,都道人眼里是最无可隐藏一个人心胸气度的地方,宁越的为人她知道,宁越的野心他也知道,苏长宁没有问宁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即是知道,只是这男人特无趣又硬是要把他自己的梦跟她搅和在一起,到最后说不定把梦搅得支离破碎也说不定。 长宁不说话,宁越也不说话,居然连喋喋不休的庞即也不说话,桌上烧饼面枣、丹桂花糕、槐叶冷淘、蜜炙黄雀、虾饼、还有灌汤肉包,在沉寂中倒也一时消灭不少。 “昨儿一天可真是热闹,听说发生了很多事啊。”宁越的话让正低头吃着灌汤肉包的苏长宁一颤,那汤汁便毫不客气的染浊了宁越雪白衣裳,宁越眼中隐隐浮起一蓬水意不知怎么象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怎么南陵朝中的事儿你也要管?” 苏长宁也不理会,依然吃着她的肉包。 “我若想管的话,这儿就没欧阳度什么事了,我来只想管两件事……第一打赌你输了,愿赌服输你什么时候跟我走?”宁越边擦着衣服上的汁水边问道。 苏长宁皱眉,有些讨厌他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哑迷,干脆就皱着眉没有说话。宁越以前的那句“假如这个国家抛弃了你,抛弃了你们苏家呢?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现在的这个假如已经变成现实,他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跑来跟她索要答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看戏唱戏 第七十八章:看戏唱戏 其实,她是有答案的吧,只是不愿说,不愿说而已。宁越也没有逼迫只是接着又问,“第二件事,我那五百万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那你问墨王取去啊,问我何用?我自己都穷鬼附身啊。” “你又开玩笑了。”宁越面上若讥若嘲地一笑,“自小到大你就不善说谎,那眼神那表情都在出卖你。” 苏长宁揉揉喉咙将那只包子一口气咽下,好像自己的糗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他提了出来,长宁眼里有点冒火,她手中有爆裂之响宁越一瞧原是那筷子已被她折成了四段。 突然苏长宁笑起来,“师兄,我带你看戏可好?相对这和墉我好歹也算个主人,该是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宁越看着她只觉得她话里深处的意思,不仅只停留于字句表面那么简单,正欲思索这时长宁却再也一眼都不看他,而是盯向庞即道:“庞小弟,我请你看戏,走。” 长宁也不结帐,拉着庞即就出了“十样锦”,外面风大吹荡起几片树叶害得苏长宁眯了一会儿眼睛,庞即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苏姐姐,你是不是又在出什么鬼主意?好好的看什么戏?” “怎么?你们一个丞相一个将军难道连我这个女子都怕了不成?”长宁笑得有点歪,“怕了的话就在这儿说,我可以饶你们不去。” “去。”庞即自然不甘示弱,他对什么事都充着一抹激勇对困难也是从来不屑,即便明知被激将,但好歹也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服了软。 “去的话,那就把今儿一天的时间给我腾出来,我来安排。”长宁望着远处,这些日子以来这宁越一直在耍着她玩,好歹她也要玩回来,在这长风高天中,在她内心静如止水时,长宁倒觉得生活有了几分趣意。 门口坐了几个乞丐,她走过去给门口的乞丐施了几个小钱,一抬头就看到宁越已经结了帐从“十样锦”中出来,其中有一个双眼深陷的乞丐朝着他望了几望,或许是看他商人打扮一直尾随他道:“客官行行好啊,几天没有吃东西了,随便打发点什么都行啊。”宁越给了他一两银子方才打发了。 看戏的地方在鱼子街上,有一座叫“芙蓉园”的,是和墉城最大也是最多华贵们来看的戏院子,今日唱的大戏是《王宝钏》,三人在二楼择了雅座坐下,虽说现在是战乱时期,但这帝都还是歌舞升平,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该享的福还是要享的。比如对面雅座的那个老头看起来有五十多了,躺在躺椅上,还一手牵着一个美人,由她们轮流一口一口的喂着,看起来像是小米粥,盛在青瓷碗里,拿银勺子盛出来,胡腾腾地冒着热气。 长宁倒不是关心这老头,只是关心这个世道罢了。这时戏倒是开始了,其实长宁也并不懂戏,不懂什么行头什么把式,只是觉得那个王宝钏唱得好,声音轻轻细细弯弯曲曲的,她就那么大大方方仔仔细细的看着,看着她动唇,看着她扭动腰身, 看着她双腿慢慢移动裙摆,看着看着就醉在她的戏文里,眼睛迷离都忘了身边还有两个人儿,忘了来此的目的。 宁越与长宁对面而座,虽然叫了好几个小点但桌上的东西却是一动未动,他只是看着她心里转恻,她到底是不同了,不是他一眼就可以洞达透澈,小时他们可以随手胡闹随心嬉笑但现在却有了一份距离。其实他明白有很多事都在变,变得不全能为自己所控,也就只能这样,视如不见。 这一场戏看得极为平静,只有台上咿咿吖吖在唱。 薛平贵:妻啊,后面无有路了。 王宝钏:后面若是有路,你……你也不会回来了…… 苏长宁的眼睛居然有一点红,薛平贵于大婚之日去了战场,王宝钏一等就是十八年,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的大婚之事,那年那日那个人往事犹历历在目,自己又何尝不与王宝钏一样在等,可是,她又要等多少年? 她低头偷偷擦了擦眼角,抬头时就看到宁越在看她,她轻轻掠了下鬓装作不知,记得刚认识宁越的时候他清浅浅地象一溪清水,可以让自己一眼看得到底。但后来的他越来越是难懂,他的思想、他的期盼、他的挣扎……他的诸般种种越来越是看不穿了。 但长宁到底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抬头看了看戏院儿底楼的门口,那里安安静静的,都是一片沉寂之声。 “你在等人?”宁越随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门口。 “没有,只是……”长宁的手在桌上磨了磨,低声道,“只是看得太入迷了……” “一看姐姐你就是痴情之人,连看个戏都会眼睛红通通的……”庞即在边上打趣,长宁心知不好,自己想掩饰什么偏偏就暴露什么,连庞即这般的毛头小子都看出来了。但她也不好骤然翻脸,只感到不好意思了羞怯怯地低着头沉默。 “这王宝钏确也痴情……”宁越的声音悠悠晃晃如是茶水一般,但又像是隐有深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一片僵局 第七十九章:一片僵局 “还不是这薛平贵害的。”长宁也抬起头看宁越,将薛平贵也念得是咬牙切齿,入木三分。 “或许他心里有爱,只是不说,毕竟这些年生在战场,哪有时间儿女情长?男儿都是有报负的。”他声色依旧温润润的。 “或许……一个或许,就总结了一个女人十八年的光阴?没有时间儿女情长?那他又怎么娶的西凉公主?”苏长宁嘿嘿一笑,话锋却变得尖锐,“抛却诸般种种,其实都只不过是借口,在男儿眼里,爱情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更何况花开遍处,又何必单恋此一枝呢?” “你又不是薛平贵,你怎知他心中的苦与怨?你怎知他对王宝钏不爱?不恋?不念?不思?不想?”说这话时宁越看着苏长宁的眼睛,这样说下去不免大是危险,他总免不了有这样一种感觉,在这一场与她接触的过程中彼此都是纯粹的,但却因世事种种搀杂了太多的杂质,而不得其果。 苏长宁闷着没有回话,似是有些逃避,她们彼此针锋相对明里暗里的话儿都听得明白,只是…… 庞即从看台上的坐念唱打中分出心来,移过视线探过头,饶有兴趣说道,“大哥,你说的好像你自己深有体会似的……不过也是啊,大哥和嫂子分隔两地,确也如这薛平贵和王宝钏一般啊……” “闭嘴。”苏长宁将那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推到庞即面前,凑过身去嘻嘻笑着说,“吃吧,吃吧,嘴里塞满了你就说不了话了,嗯,干脆撑死你算了。” 庞即胡乱抹了抹嘴,嘴里被苏长宁塞了一块糕点,这会儿说话也不利索,“啊?苏姐姐你怎么这样悍?早上才刚表扬你,现在我收回早上说的话啊,跟你太不搭调,太不搭调了。” 她是自由的,普天下的女子也少有她这样敢作敢当,独行边疆力守孤城那已不是寻常女子可为。宁越回过头看那戏台上哀哀怨怨的王宝钏,她与她到底是不同的。 这时戏院里一阵骚动,院门被大开涌进一队官兵,不一会儿又涌进一队衙役家丁,两队人马在门口浩浩荡荡,吵吵嚷嚷的甚是热闹。一时间戏院里鸡飞狗跳,但门口又被堵着谁也逃不了,唱台上的戏子们更是一涌去了后台如是临了大敌。戏院儿班头已经出来,领头的修炎站在台子中央,一条腿儿往椅子上一踏,那椅儿差点承受不了力道,颤了几颤总算稳住了,“今儿官家办事,大伙配合着点,统一在这儿排队,依次放行,否则……”他一抬腿又劈下,那椅子哼都不哼一声儿便散了架。 “是……是……小的配合……”班头随即点头哈腰的朝着戏院里挨个儿请罪去了,那是他的主顾,他得罪不得啊。 庞即算是猜到了苏长宁的用意,合着在这儿下了套让他们钻呢,他看了看宁越似是略有所思,也应是看穿了苏长宁的鬼把戏。“你告官了?”宁越问。 “说起来我也舍不得,不过没办法,谁叫你的人头这么值钱呢,抓了你大概就能还我们苏家的清白了……”苏长宁笑着,有些脱略于尘俗之外,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爱可敬了,她站起来往底层楼道上走时,又丢下来一句,“你不是说过,我若连逃不过这一劫的本事都没有,便也不值得你如此谋划算计,所以,反过来,那我也要看看,你又有何德何能,来让我陪你去往北燕……” 底下,二派人马开始套着近乎。“哟,原是修大人,小的在这儿有礼了。”董府总管董樕虽然平素里瞧不起这些舞刀弄枪的,但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他朝着修炎弯了弯腰,又问,“大人来这儿所谓何事?” “那你来这儿又所谓何事?” 修炎白了白脸色总算吭出一声气儿。 “这不,董相交代些事,命我来这里找一位……故人……” “我是奉皇帝之命,来抓捕一个……夙敌……”一个故人,一个夙敌说的都不走心,分明就都是各打着各自的幌子打着自己的算盘,面上却又心照不宣。 这会儿董荣光却是在董府里坐奈不住了,几个时辰前一个乞丐送来一个消息,这消息比他府上失了几百万两银子都是震惊,那个乞丐来时慌慌张张的他还不以为意,直到他说出‘雪澈’二个字时,他方才严肃以待,再三问了那人有没有看错,那人却道:“绝不会看错,那人虽然商人打扮,但那长相那气质却是掩饰不住的,我以前跟小雅做过古玩生意,见过雪澈公子,那就是他。”这个乞丐原本是做古玩生意的,可惜对这一行没有眼力尽是被骗以致倾家荡产,四处流散衣食惧忧只得做了一名乞丐。 董荣光询问过他现在在哪儿后,便拿出几十两银子出来将乞丐打发走了,惶惶然一个人在花厅里打着转,如果那人在“十样锦”门口遇到的真是雪澈,也就等于是说雪澈其实并没有死,那他那天晚上遇到的鬼……董荣光连忙打叉那日晚上之事不愿再提,可是不提的话那天的怪事又非常理可说得清,便陷入一片僵局里。 他唤过董樕附耳交代几句命要秘密行事。 董荣光这边的事儿倒是出乎了苏长宁的意料,她原本是唤了另一名乞丐直接去报官的。料不想两派人马撞到了一块儿,到底是超出了她的预畴。不过对于苏长宁来说并没有惧色,有时候有些人你只需稍稍用些心,便可成为你手中一枚用来颇是顺手的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雪澈公子 第八十章:雪澈公子 “苏大人……原来是你……”修炎斜着眼看苏长宁从楼梯上下来,都说苏长宁私通北燕,这会儿报官说是北燕丞相秘密来了北燕,又不知有何用心。墨王派他秘密前来,此事兹关重大,特别是在此和谈的关节口上不得出现叉子,要他弄清宁越来此的目的,墨王懦弱可见一般,他还不敢真正和北燕撕破脸面,都是如此境地了,都个抓字都说得弱声弱气的。 “这边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人我也交给你们了,至于有没有本事抓到就另当别论,修大人,告辞。”苏长宁留了点讽刺的话儿欲行离开,董樕却挡着道儿插上话来,他依旧哈着腰那几乎成了一种习惯,“苏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人虽然哈着腰,但却丝毫不掩饰满腹的敌意,大概平素里仗着董相撑腰喧嚣惯了,那份张扬几乎是喷薄出来的,属恶奴的典范,这人其实并不胖,但乍看之下却一脸横肉,眼睛微微吊着,长宁见了心下一凉。 两人走到相对来说算是清静的一侧,董樕开门见山,“苏大人可否告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怎么?我到何处还要向你禀告不成?”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董樕往戏院子深处瞥了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听说雪澈公子未死,如今回了和墉城,小的是特地前来恭祝大人,大人此番前来团聚,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了。” “哦?你见到雪澈公子了?他真的没有死?告诉我在哪里也好跟他团聚啊……” 董樕这般套话的路数长宁倒是见得多了,心想你套话就套话吧,可不可以不要一副心怀叵测的样子,如此这般毫不遮掩全无克制,当她苏长宁是傻瓜呀。 “苏大人也未见过雪澈公子?哦,那可能是府上的人弄错了,打扰打扰……” 董樕善于见风使舵,长宁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目的都是无法达成。再呆下去也就尴尬了。 苏长宁盯着董樕背影的视线悄悄向二楼移了移,心下里感叹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为何非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沾染那么多俗世的鄙薄与功利? 这时修炎已经开始唤侍卫搜楼了,那无所顾忌的蛮野行为在整个“芙蓉院”里回响,大有要拆了这里的打算。董樕自也不甘示弱,手一挥人马也随即跟了上去。宁越与庞即在楼上看着,马上就要搜至二楼了,那戏院的大门口被人赌着,一排人手持弓箭一排人手持长枪与芙蓉院的客人对侍着。 “丞相,那个董相府的人为何会来?难道也是为了你?”庞即指着董樕问道。 “他是为了雪澈公子。” “雪澈?苏姐姐的夫君?他不是死了么?难道没死也在这里?”庞好听闻那搜楼的声音越来越近,按理说不该问的,但到底是按不住好奇心。 “别问那么多了,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宁越笑笑,伸手在地上刮了点灰给自己和庞即脸上都抹了些,然后又吩咐了庞即几句。庞即从盘子里抓了一把花生米丢自己嘴里嚼了嚼,宁越却伸手将那盘子打碎了拿一块碎片揣在怀里。这时楼道里的声响更是重了,不出一刻这间雅室里便涌进两个官兵,宁越与庞即躲在门口,正好一左一右各擒了一个,那块碎片儿便派上了用场架在那官兵的脖子上。 庞即将他们打晕,迅速的扒下他们的衣服穿上,庞即还时不时的隔着门朝外面喊,“真是忙死老子了,这泡尿憋的,兄弟们别进来。” 正当两人换得差不多的时候雅室里又涌进几个董樕的家丁,还有两个翼龙卫也探进头来,宁越和庞即站在那几个家丁的身后,朝着那两个翼龙卫招了招手,他们才进来宁越手中的盘子便敲在其中一个的脑袋上,盘子是碎了,那人却迷迷愣愣的还站在那里尚未倒下,庞即却是用手一夹脖子,另一个便晕死过去,又顺势过去将那个中了宁越一盘子正欲行反击的人一拳击晕。那几个家丁以为翼龙卫内讧在边上一边看一边笑,而这时宁越和庞即已冲出门去,在那楼道里狂叫,“不好啦……董府的人杀人啦……杀了我们翼龙卫的人啊……” 苏长宁在街上逛着直到天暗下来,她不想回到苏宅回到那个冷清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坐着那痴痴的想那些伤心的事,在那回忆里她也不想面对长平,谁又能说她是错的呢?至少她是为了苏家,她苏长宁就没有资格指责它。 她在一个胭脂铺前停下,有点相中一个碧绿的翡翠盒子,里面胭脂无论是从色泽还是质地来说都算不得好,偏偏就被她看中那个盒子,苏长宁有点叹息自己没有出息了,想买个胭脂却相中的是盒子传出去又该被人笑话了。她摇了摇头又放下,就这样漫长目的的在子矜街上走着。 小雅居里的雪梅依然如此红艳,红艳到让她想起自己穿过的那身同样红艳的嫁衣,她不想去想那嫁衣背后的故事,可是站在“小雅”门前的她却又是如此身不由已,这里有她的回忆,她的痴情,她的耻辱,长宁想起来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悲凉来,空茫茫地万般难受。 她是听说过“小雅”里岁岁闹鬼的,那个雪澈公子是不是年年都回来? 长宁原本站着这时却听到身后有一阵规律的脚步,然后是一阵规律的呼吸,她回过头就看到宁越在向她走过来,在她身边站着却什么也不说,只是探头看那伸出墙角的雪梅,他着一身侍卫的衣服一看就是慌忙之中穿上的,就连脸上都是抹着一层灰,但也掩不住他的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重回小雅 第八十一章:重回小雅 这时远处似是有人在唱歌,声音兜兜转转的,先开始还听得真切但渐渐歌声也越来越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混乱的马蹄声。 “不好,他们追来了。”宁越拉着苏长宁就往小雅居里躲去,这小雅自上次被董府的人破门而入,门便一直虚掩着,两人才关上门那马便从小雅门口掠过,才松了口气那马似又折回来,在小雅一带晃悠着。长宁从门缝里往外瞧见领头的正是修炎,他朝小雅张望了几次似是有意进来,宁越忙又拉着她往小雅内宅跑去,他对小雅极熟,哪里有树哪里有路哪里该是拐弯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庞即呢?这小子跑哪里去了?”苏长宁边跑边问。 “不知道,跑着跑着就跟他跑散了,我跟他约好了在苏府等,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在苏府里了。”宁越也是边跑边说。 小雅里假山凉亭泉水悠悠,长宁却是无意欣赏,她的步子突然停下脑子里有点混乱,但就算是怎样的混乱对面前的景象却是熟悉的,宁越带她来的地方,是她曾经又爱又恨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的“洞房”。 长宁迟疑着要不要进去,其实她是没有必要跟着跑的,修炎要抓的人只是宁越与她何干?只是,她为什么要跟着他跑?又为什么要再次进了“洞房”?这新房里仍是保持着结婚时的原貌,她记得那日是被雪澈公子牵着喜帕进来,今日却也同样被一个男人牵着手进来,那人却叫宁越。 他叫宁越他不叫雪澈,苏长宁至少在心里不愿承认。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脚步也越来越近,苏长宁挣脱开手,她的脸上有点红,只是在这暗淡的光线下谁也瞧不见罢了。当然长宁也不会看见一向从容与微笑的宁越,他的平静恬淡在这一会儿也被打破了,有一点月光从窗户里钻进来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生动照人。 屋子里似乎也没地儿可躲,两人才钻进床底下挤在一起,那新房的门便吱嘎嘎的被推开了,他们只看到几双混乱的脚在走动,和衣摆细细碎碎的磨擦的声音。 “大人,似乎不在,这里没有人来的迹象。”一个侍卫在说。 “大人,会不会是苏长宁在耍着我们玩啊?哪有什么北燕的丞相?她大概想洗脱苏家的罪名,抛了这么一个说法,我们若抓不住这个人,茅头可全指向咱们了啊。”又一个在说。 “我们抓他干什么?不是在议和么?”开始的侍卫傻傻的问。 “你笨呀,抓了他不就可以不战而驱兵,我南陵又可以四方平安了。” 修炎也不听他们呱噪,径自看了看四周,又用手抹了抹桌上的灰,也不厚,听说今年的岁首那个雪澈公子的鬼魂又回来了,看似不假,至少这里不像是一年未打扫的样子。 许久修炎才带着他的手下离开,长宁这才缓了一口气,人一松懈下来思想就容易涣散,她也没有急着要爬出这床底子,只是就这么趴着,看那窗口照进来的月色。 “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长宁到底是没忍住,他脸上抹的那些个灰就像一个笑话。宁越抹了抹自己的脸又朝长宁的脸上擦了擦,染了点灰迹。“刚才我们有难同当,现在当然也要有福同享,这样比较好。” 长宁愣了愣但也随即笑了笑,叉开话题道:“在芙蓉园里,你是怎么逃过修炎与董樕的联手的?” “联手?”宁越将垂着挡了视线的头发往后拢了拢,“他们个个用意不良,心怀鬼胎,又怎么会联手?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他们内乱,而他们的内乱又引得那些看戏的人又乱了起来,乱上加乱岂不正好可以逃跑么。” “那你又怎知我刚才不会叫那修炎抓了你?” “因为你是苏长宁,你不会那么傻,你跟我在一块被外人看到还不坐实了你叛国的罪名?还嫌在牢里呆着不过瘾?” “好吧,此仇我记下了,什么时候也让你尝尝做牢的滋味。”长宁忽一嘴闭,若是平时换了他人,她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可这人却是不同,自小被她用刀威胁着长大的,狼来了喊得多了听者也就无意,也不怕她苏长宁有一天果真会一刀子上来。 “其实我也有坐过,只是你不知道。” 宁越故意放慢语速,“而且不止一次,想起来往事就不堪回首啊。” 长宁这才想起来,宁越游历在外八年,这里面定是发生了许多苦事趣事,但也确实未曾听他说起过的,不由道,“反正现在也是闲着没事,如果你愿意说,我也愿意借两只耳朵给你勉强听一下。” 宁越看了一眼苏长宁,她的脸上被他抹了几道灰,不由按着她的头让她别动,又伸过手去在她另一边脸上划了几道,笑得又更是得意了些,“如果现在有个镜子让你照一下,我想你会想念桃桃的。” “你是说……我现在像桃桃?”苏长宁咬着牙,也伸过手去,“师兄你也该洗洗脸了,脸上都是灰啊。”她的手按在宁越的后脑上将他往地上按,那地上的灰尘便全蹭在他的鼻上脸上,狼狈的不成样子。 宁越本想是还手的,可他们的离得太近目光才一对视,刚才还热腾腾的气氛便压抑起来,彼此间突然升起如此冰冷如冬雾的冷峻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后会有期 第八十二章:后会有期 苏长宁红着脸从床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那床沿上一座,在床下趴久了双臂有些酸痛,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伸着伸着又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了,宁越也爬了出来,也在拍身上的尘土,似是有意无意的长宁被呛着连咳了好几声。 长宁还是第一次如此有闲瑕的打量这个房间,里面摆设布置依然如是大婚之日,甚至床上还摆放着她脱下的那件大红嫁衣,她抚着那件嫁衣没有说话,她现在相信那个人那天夜里内心是有过挣扎的,可是他有他的秩序她不会轻易步入他的秩序里,至少那时候她是绝对不会。 或许他的那些秩序的存在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但要有所成就必需就有妥协;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一个契合点,现在看着是了其实也不是,但即然活着那就有好多事等在那里,不由得他们不回去面对的。 他们坐在床头各自裹了一条被子在身上,这天天有些冷,他的声音也有些冷,“你说要借两只耳朵给我,现在还想不想借?” “借……”长宁的声音低低的。 他跟她讲那往事就着一点微弱的月色,几乎到了凌晨两人才和衣倚床而睡。早上醒来时宁越发现苏长宁已经不见了,那桌上有她就着灰尘写下的两个字,“德秋”。 宁越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答成,该是启程回去的时候了。 苏长宁早已回了苏府,直到午时她趴在窗口却看到苏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的帘子稍稍掀开,她和宁越的目光才一对视就见那轿帘合扰内中的人平静地催了一声:“走!” “后会有期。”风中传来庞即爽朗朗的笑声。 “的确是后会有期啊。”她心里这么千回百转地想着那马车立即腾跃而去,脸色一时僵住还没想明白时就见车影已杳。到底是没有问出口,问了又有何用?苏家如今沦落于此他确是借刀杀人,便也确实如他所说,他人若无杀人之心这刀借了又有何用? 他与姐姐长平之间纠结起来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她又该怨恨谁呢?这世间有很多疑问从来不会只有唯一解释,而不留个分支叉道让人苦苦思索在众多答案中做出选择,所以很多事上,糊涂一点未免不好,若较真纠结,大概人生一世草长一秋,那一场生命最终都只会归为“徒然”两字。 北燕皇宫内这阵子明争暗斗也多是热闹,须臾的沉香殿中却一派斗酒诗篇歌舞升平,康丰城内四君须臾、嬴侯、薛公端坐一团却独独不和了欧阳度,席上几杯酒几篇诗几句豪言,却也敌不过琵琶声声催人泪下,那歌姬一首《将军令》运指如飞,筝筝有力,弹得那个风生水起,那曲调时而委婉,时而激昂,时而轻巧时而又波澜壮阔让人心潮澎湃,众人皆坐无言,表面上乐声万种风情妙不可言,底下里却是驰骋于风沙漫漫浊火烈烈的生死战场…… 曲毕许久一片安静,作诗斗酒的热念全弹没了那份心思却沉重了,生死战场到底是离得他们遥远,但这宫里的明争暗斗又何尝不是如同战场,康丰的气候这一阵子多变,也不知有多少人要受这气候的牵连,但即便如四君这般隐淡内心还是有热血的,只是欠了那么一个引子而这首《将军令》又恰是那个引子。 须臾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挥手令歌姬退下,嬴侯像是想到了什么,呷了口酒道:“自从公子回来后这康丰九城便传唱起了一首歌谣,歌中大意是公子泾末争权夺位想要弑君登基,也不知出自何处,颇有用心啊。” “用心是有用心,事实也是事实。说是宣王外出许久日子了,现在又是逆贼叛乱又是公子相争,一片风雨飘摇都这般田地了还不现身,怕是遇害一事遮也遮不住了。”薛公道。须臾点点头,表示赞同,趁势说道,“应该不是遇害,而是被挟持了,否则三股势力相绞早就分出一个胜负那天子之位也不会空着,所以我今天明人不说暗话,特请各位来也是为了这一事,我要拔云见日弄清这一真相,保宣王安然,还请各位能够相帮。” “是啊,现在这朝中乱的,这国乱的,没有一国之主怎可行?公子我支持你,再没有一个明白人出面,这俊文山一乱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而朝中至今还闹轰轰乱糟糟一团只顾王位相争,我怕早晚会……”薛公痛心疾首不忍再说下去,这四君子除却须臾之外,家中均是康丰巨富其势相加堪可敌国,他们必须出面施压让皇室平乱否则于国于家皆是不利。 “可惜我身体不好,伐南之事半途而废,平乱一事也力不从心,那我就只能做作为公子该做之事,倾自己全力将这宫中事情理上一理,清上一清。康丰四君一向洁身自好,上可对天,下可对民,这一次,我们要对得起的,是自己。”四人交情非浅,说话也无需绕圈,与之相处所应所求都慨然坦白, 须臾倒觉得自家兄弟反是没有感情,不然此次归国,那些曾经可以一起喝酒的皇兄皇弟们为何就视他如眼中钉子?自以为又多了一个假想敌? 泾末颁布公子令,凡城中有传唱其弑君歌谣者,一律严惩不怠,然纸包不住火,传泾末欲行夺位狼子野心之势越压越是反弹,城中也不知谁人写了几千份告子民书张贴于城中各街各道,一时间千夫所指百官所骂泾末之名臭不可闻。泾末于甘棠街的青铜像被人砸了多少牛屎粪,以致守像侍卫由原本八人上升为十六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康丰风雨 第八十三章:康丰风雨 国之无主城内开始混乱,有大批百姓开始涌入郡衙,又有一些激进的民众混于其内杀烧抢掠混水摸鱼,以前人人道是康丰治军最为得体百姓夜不掩门,无偷无盗无匪那守城的军卒每天只知道睡大觉。但现在风气变了,气得辅国公大拍着桌子说一群刁民定是背后有人指使想要哗变,命人强行镇压以致康丰城内好一番腥风血雨。 百姓如是蝼蚁尚可镇压可城内四大家族就不同了,况且还是这四家联名请谏,辅国公这一阵子头发掉了不少,他虽有监国之名但无实权又无虎符在身那各地驻军他指挥不动,但好在有些将军依附于他系其羽党,现在又是关键时刻总不能坐视北燕叛乱不管,一时间倒也集齐了五万兵士。 辅国公思来想去这乱也是要平的这位也是要争的,只是孰轻孰重的问题,这五万兵士派去平叛,那这内斗他就少了一份胜算,但这四大家族的势力他又不能视如不见,他辅国公一年得之于朝廷的钱能有多少?但夺位之势各方各面都需要钱来打点,这方面倒是全靠四大家族的营运将之贴补的了。当然这利得都是双向的对谁都没有坏处,但一旦失去四大家族的支撑,他就像那千里马儿瘸了腿想跑也就不能跑了,思来想去干脆一咬牙,继八公子之后命赫连洙领兵五万再次平叛俊文山之乱。 须臾去找了泾末痛哭流涕以表自己并未有夺位之心,几壶酒下去,两人倒也勾肩搭背一并痛陈当今世道。以须臾在宫中酒鬼之名,流连**之好,泾末自是未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只是如今乱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为好,自是表现极为热情,酒到深处情亦流露,须臾醉熏熏的对泾末说道:“五哥,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别轻看我,我此次回来还真不是因为身体不好……” “哦?那是为了什么?”怕是酒后要吐真言,泾末有些窃喜。 “我是在军中受了他人之气,在那呆不下去啊,宁越这个狐狸做什么事都得以他马首是瞻,池晏庞即那一伙习武之人自侍劳苦功高,以我轻之,我在军中就当我是个鬼啊……是个鬼啊……我说的话,那都是个屁啊……是个屁啊……你知不知道?”须臾将鬼啊屁啊字眼加重以表愤慨,说得咬牙切齿似有深仇大恨不报此生就不成仁了。 泾末哈哈一笑,须臾却搭着他的肩将一口酒气吐在泾末脸上,凑过去一脸贼兮兮相,“五哥,我告诉你啊,我在军中得知一个消息,说是那镇南侯……镇南候有不居之心……” “什么不居之心?”泾末一征,摇着须臾再问,那须臾却是一脑袋扎在桌子上起不来了,任凭再怎么摇晃身子软成一团如是烂泥,恨得泾末眼珠子都瞪绿了,一拳击在桌上骂了句:“喝酒喝成这副德性,生来有何用?” 泾末不敢大意去找辅国公,这会儿两人既要面对外变又要内防沣良与池壁来势迅猛挑衅,辅国公决定先下手为强,首先是以池门百户倪趾告变,诛杀了池壁一臂校尉盘山、葛奇译。泾末颁下公子令责备池壁,并派遣人马去逮镇南候府上有关此案的幕僚成师承。 池壁自己也很清楚:那些年自己的做派和日益壮大的实力已经让朝中权臣为之侧目,再如今儿子又手拥重兵怕是更让人心存恐虑忌惮了,只是那时侯宣王坐阵尚还宠信,握有兵权的池晏还在康丰,依恃如此谁也奈何不了他!现在宣王生死不明朝势不稳,看来辅国公是夺位心切说是成师承实际上是打算拿他开刀了,如此气焰是势有必得,志不在小啊。 御史大夫沣良身边的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的御史中丞突然于家中死了,有人亲见其接到辅国公派人送来请谏说要邀其于府上一聚,去时还好好的,归时就这般七魂六魄皆没了,一时朝中茅头直指辅国公。 沣良甚郁合着几个朝中相帮大臣在甘棠街“十二泉”美其名曰看戏,实则包下整个堂子相议此事。堂上这戏也有趣,讲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子女争夺财产一事,弱势的原本以为争之无妄,其中有一个聪明儿说势单确实力薄,但抱成团儿那力量就不可小觑了,到最后确实如此每个人都分得衣钵满满心满意足。 沣良不由心动,眼下之意他和池壁确是属于弱下,辅国公心狠手辣连那宣王都敢谋害,现在监国权势中天,大有将自己打压的苗头,若不及时打止这一发就要燎原还有可能危及十二子佩远,论狠辣还真斗不过他们,看来只能讲讲手段了。 沣良私底下试探了几番池壁还真没想到一拍即合,两人又联合了几位王爷共同上书太后指控辅国公泾末,要兴师“清君侧”,名义也很冠冕堂皇:“平难”——平定国难。奏章上援到的是《祖训》:“朝庭上倘若隐藏有奸恶小人,那么诸王列侯可以训练好自己的军队等待命令,一旦得到天子密诏,诸位即可统兵讨之”。其后又一一罗列罪证,包括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弑君一罪,到底无风不起浪。 太后有些棘手,再怎么说这辅国公都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宣王的兄弟,左手是肉右手也是肉,这割肉的事情就割到自家头上了,她也必要有所舍弃,虽说宫外那些相传辅国公弑君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但到底是作不得真,此乃大事除非有真凭实据她也不得妄动。说起来这些日子确为不见宣王身影,她也暗中派人正在察探,那边事情还未察查清楚这边又发生了 “清君侧”事件,她也不敢马虎,这是明日张胆的要起兵造反啊。 太后为了安抚大家情绪随后颁下懿旨,命沣良与池壁暗中调查宣王失踪一事,全线搜查宣王下落,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同时暂收辅国公与泾末监国之职,移交太子无央。 然而沣良与池壁的“清君侧”一事就此尚未息事宁人。 宁越收到十二云骑兵暗线的密报,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对于须臾其人他并未看错的确是有宣王之姿为王者气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放心把整个康丰安危交与此人,先是舆论造势反泾,后假借四大家族之手将康丰兵力外调平叛,再假意投靠泾末,让辅国公起了池壁要起兵夺势的疑心致其先下手,然后假作辅国公府的请谏迫死御史中丞,为的是达到让池壁跟沣良暂时联手的目的,一番“清君侧”削了辅国公监国之职该是令辅国公咬牙大恨吧。 不过目前来说最大的隐忧还是宣王的安危,只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宣王应该暂时还未遇害,否则辅国公早就起兵夺位了,宁越猜是尚未得到传国玉玺,虎符与天醒,这些都是辅国公想要得之,而宣王才得以维命的基本。 宁越看了看北燕地图,视线在阴山久久未曾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多此一举 第八十四章:多此一举 朝野里皆在传宫中雨妃被刺,刺客至今未能抓获,太子符卫被禁君临阁,一年不获允许不得参与朝事,董相府上被一伙匪儿所劫银两无数据说达到三万两,而苏家被赦,苏长宁又被任命为金锦十六州巡察史,可谓一石击起千层浪,谣传纷说千百种。 这些天大街上庭尉府的人在四处抓人,凡是外地人说谁谁谁看着像匪人的一律抓走,害得大街之上白日里都冷冷清清,以期能躲则躲避开这种说不好就死人的“蝗虫”之灾。 然而御史府门口不知何时摆了十只大箱,据值夜的衙役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时就发现了那十只大箱子,打开时里面满满都是白银让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怒是笑了,只知道愣着愣着也不知道多久,大概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约有三百万两的白银给人心头带来的震撼更强烈了。 半夜里被叫醒赶过来的周赐一瞧也有半刻儿的走神,如此多的银两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大街上,倒也是“趣”事一桩,趣就趣在那边董府说丢了‘三万两’,这边就硬生生跳出来‘三百万两’,似乎如此种种俱是故意做作给大家看的一场大戏啊。 想起周策前些日子所劝戒之事,“董府里近日会发生些事,你站着看热闹便好。”便一时心下了然,周赐唤了些衙役,要将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银两尽缴国库。 一下子解决了三百万两‘租金’,墨王闻之自是喜得眯起了眼,但也仅仅片刻他的神情变得虚幻恍如隔世,他挥挥手示意将那些银两抬走,转身时周赐发现墨王脸上居然有一行清泪在他瘦削的脸上流下来,似乎时间在那泪的痕迹里都变得荒芜没有尽头。 站在殿下的董荣光望着银子眼神发呆,面上衰败颓然全无半分血色。这时一听收缴国库忽心生悲意又转而继之两眼一翻,直愣愣晕死过去,倒下去之时还不忘看了看箱子喃喃了一句:“银子……银子……” 众大臣一瞧忙唤着太医,唯有周赐笑笑过去掐了掐董荣光的仁中,说道,“天降三百万两白银,董相大概闻之想起了自己被劫的三万两,所以悲从心来……无碍……” 这一日正是北燕所给出的十日之限的最后一天,北燕使臣欧阳度已经一催再催。 墨王宣了苏长宁谨见。 雨妃之事乃传言,太子也未得定论,董府虽被劫却怕惹火上身察出自己贪污受贿之事未曾报案,唯这苏长宁之事确凿,这一段日子以来群臣的目标一直都对准苏长宁,要求处死苏长宁重新捉拿苏家归案的折子越来越多。 这其中多数来自于朝中清流一派,他们一边痛恨墨王昏庸但又恪守忠君之道,容不得一点离经叛道,这些人中尤以蔡起云为首上表曰:“苏家一向自持功高盖主,行止骄矜,嚣张狂妄,其女苏长平,苏长安叛国,苏长宁抢夺粮草,劫持周大人,更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罔顾国纪……” 人生在世固多相厌相恨,还不是对那所谓的名声不满,似乎被人强披的光环不压于言舌弹簧之下就得不到平衡,本就女子入朝堂浊了清高之人眼睑,即便有些官品也依然得不到一份真正的尊许,若稍有不慎染些黑点,便更是被他人明里耻笑背里讥讽名不符实。 但是反过来若苏长宁以一介布衣之姿站在战场的最前面保护着南陵国土,怕又是另一番光景又一片赞许了。所以穷极终,也不过是名声威望而已。 苏长宁曾经的部下如今已经位列人臣、亦或是一些曾经以命相托的武将、或者内心里求安稳之士辈也会为苏长宁说些好话,以致大殿之上争议之声一片嘈嘈杂杂不忍啐听。 苏长宁站在朝堂之上听着如此纷说倒也沉默不语,以前众人还多半可以背里讥刺苏长宁浪得虚名,可自从她于“无稽之乱”领兵出征之后,众人这背后的腹诽也就不那么自信了。但不满毕竟还是不满,所以今日朝堂之上一见人人表面淡淡,实际上十几双于官场浸淫已久的眼睛紧盯着她,嘴皮子瑟瑟抖动,个个披着律法律条来打压这享名极盛的“女子将领”。 “好了,朕不想再听这些,此事容后再议。”墨王心底里把苏长宁恨之入骨,虽然雨妃的伤势在太医的调理下已稍有好转,但这刺客未曾抓到到底是心事一桩,雨妃说刺客蒙面看不清面目,但这宫中众多侍卫也未曾有所发觉也未免太不中用,墨王心下里暗自觉得此事与苏长宁定是脱不了干系,但又没有证据,再加上北燕的立场,用租金五百万外加送上苏长宁一颗脑袋,来交换国之安稳以及皇后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国舅爷。 眼不见心不烦,这苏长宁反正逃不了横竖都是死的下场,墨王冷笑一声,随后颁下旨意,命苏长宁即刻领翼龙卫一百,护送银两和欧阳来使前往五牧。 蔡起云欲再进言,他身边面色沉稳的周策暗暗向他摇了摇头,蔡起云虽然四十有几身子**的像块枯木,倒也意会了周策意思,当时按下蠢蠢心意不表。 “在建章殿上为何阻止我?”蔡起云仰头将杯中的清酒饮尽,对好友絮絮叨叨,“这苏家叛国一案罪证确凿,突然蹦出个小丫环顶罪着实可疑,那丫头势单力薄,又有何能力刮起如此强劲的政事之风?” 周策将好友与自己的酒杯斟满,目光略过好友微红的面孔,触及那毫不掩饰的抑郁眼神,不由一声叹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此次苏长宁五牧一行,墨王定是另有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无有归期 第八十五章:无有归期 “此事为何?”蔡起云仰头,问,“我一直觉得奇怪,朝中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要派苏长宁做巡查使?那么多男儿当真都敌不过一介女流?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周策握着杯子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未动,他只觉得从身子到内心都从未经过的一种累,这累不是出于无力而是出于对未来对国事的迷茫,轻轻道,“你有没有听说当今国舅爷被北燕所俘之事?我听我爹的口风,北燕有意要用苏长宁新鲜的人头交换莫闻人。” “新鲜人头?意思就是到了五牧即行斩杀?” “表面上是如此,但事实上却未必。” “难道北燕还另有所图?只不过区区一个女流,值得如此费尽心思么?” 周策却一眼都不瞧蔡起云,早转身伏案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引杯斟满。那酒却斟得太满以至酒水在杯面上都凸起了一层微澜,只听他怅然道:“蔡兄难不成不知唯才是用?难道这才还有男女之别?墨王此举未免让人寒心,只怕未能杀掉苏长宁,反倒放虎归山,造成更大的后患。” “此言太过于耸听了吧?”蔡起云虽然平时听多了苏长平的战功战报,但对真假却是心存疑律。 周策闭眼养性口中却道,“以苏长宁在澜沧城中的表现她绝不会叛国,但自从宁越出现在澜沧城时我就怀疑他有心要将苏长宁收入自己帐下,而此次又提如此要求只能更加证实我的猜想,墨王此番举动着实不妥,如此所为无非是将苏长宁逼入绝境而转投北燕,正合了宁越鬼计。” 周策身未动,心却似随着一队浩荡的人马在南陵的国土上由南向北走上百里千里,身边的平野如此之波澜壮阔迷人眼色,是否那个系着心结的人还有心思去感受一二?是否那个人的脸上还能浅浅含笑对周遭的种种有一种笃定的神情?怕是此生再也不会见了,或者再见已是敌我双方,那个人走时未曾向他告别对于他也是避而不见,怕是心里早有了定论,到时一语成谶,又该以何种面目相待? 禁宫,建章殿,墨王站在殿门口,冬季的风肆无忌惮的在皇宫里四处游荡,枝枝桠桠窸窸窣窣零落一地,园子里有一株柔弱的梅树竟也无法挡住寒风凶猛来袭,最终被连根拔起,连**一声的生气都没有了。 “皇上,起风了,看来又要下雪了,您披件袍子吧。”常生替墨王披上了一件锦袍。 “你陪朕多年,你说说,这苏长宁是个忠臣么?”因为雨妃的事,墨王的脸上这些日子来确也消瘦了几分,他人本就不见丰匀这时瘦得更是有些露骨了,只见一张脸上的轮廓越见清晰,疲态明显已盖过一代帝王的风彩。 “奴家又如何知道?奴家一心只道如何伺侯皇上。”常生替墨王整理衣袍,硬也不接墨王这支弄不好就掉脑袋的箭矢。 墨王闻之微微点头,“要是这天下的人,都像你这般明白,朕也不用这么操心了,克尽职守,这是作臣子的本份,只可惜,朕身边的大臣们,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一个个都打着小算盘……” 说完墨王快步走入金殿,坐于龙案之前,常生会意,忙替他铺纸磨黑,墨王神色冷峻,挽起衣袖,拾起御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常生偷偷看了一眼,吓得双目圆眼,手中墨条,掉落地上。 墨王猛然抬头,盯了他一眼,常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称死罪。 打开印匣,取出那方历代传承,上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的传国玉玺,重重落在那张纸上。 “你把这张圣旨交给萧岳,让他按旨行事。”墨王盖完玉玺将圣旨交由常生。在常生欲行传旨出门之时又被墨王叫了回来,墨王起身将当年勤南王所佩戴的宝剑取来,交于常生,“将此剑交给萧岳。” 常生知道萧岳乃是当今南陵暗卫第一高手,这暗卫本为护卫宫禁的高手,当世之中得入其选的一共也不过八位,这萧岳以剑术闻名宫中被人称为“暗面佛”,手中索魂剑下被索魂之人不计其数,现在墨王写了这道诏命,又赐了这把宝剑,苏长宁的性命,恐怕…… 门外的天景似乎也应了他的心意,铅沉沉的天上云色翻涌聚集,大雪将来的气氛又更浓烈了些,当常生行走在宫道上的时候这些天来憋着的沉沉雪意终于飘洒了下来。 即将起程的苏长宁立马于子矜街的拐角,看着雪花虚荡荡的那么无依无凭在空中飘着,如同此刻她不知归往何处的心迹和落寂的背影,临行前苏长宁做了二件事,一是特地去了一个酒肆,以前时有路过缩在街角相当鄙旧的酒肆,常常飘出白酒的香味来勾得人魂儿都失了三分,以前因为身份忍了几年临行前再不去上一趟怕会成为此生憾事,掀开门口半旧的竹帘坐在露着些白生生木茬的半旧桌椅上,这般鄙旧的酒肆出产的却是当年曾驰名整个天祁王朝的“梅子醉”,说起来也有数百年的来头了,只是现在战火纷起算起来也就只有南陵独此一家。第二件事便是去了子矜街拐角处的 “小雅”,从那里折下来数枝梅花打包带走,另有一枝梅傲然然的立在苏长宁的手中,苏长宁看着它心里也升起一丝凄凉来,反反复复的肯定却又反反复复的否定:你决定了吗?你真的决定了吗? 苏长宁又最后回望了一眼“小雅 ”“苏宅”,一扬马鞭,放马驰骋纵是洒脱,但此去一路怕是再也没有归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九幽天险 第八十六章:九幽天险 阴山很高而且地势险要,在这春天的时节站在山底举目望去葱陇陇一片,偶尔闻着几缕花香便什么景致都瞧不着了,山脚下也水汪汪一片多是水草泽被,有几只白鹭在那悠闲的走来走去身子都滚圆滚圆的。若然想要上山的话只有一条道可走,这条道谓之“九幽”是条天险,阴山上原是有伙强盗,后来辅国公前来围剿的时候将其招安,秘密训练之后调入宫门防守。 这天天色有些暗,从九幽上匆匆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摸着岩壁战战兢兢往前走,九幽的梯道很窄基本只能容纳二三人,一路九曲 十八弯天色又暗视野极不广阔,这两人除了望着脚下的道还时不时的朝后面张望,脸上神色也是一片肃杀。其中有一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那一头头发乱蓬蓬如稻草一般铺陈着,时不时看一眼山崖底下那腿也一个哆嗦,索性就面朝着岩壁横着下山。 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支十多人的队伍举着火把似在追赶,领头的个子矮小但长相却是凶蛮,两只眼睛极度凹陷进去似人似鬼的,在这夜色里让人看着头皮发麻,这会儿正嚷嚷着,“快快快……他们就在前面,小子们今天抓不到他,我们可就横竖都是死了,给我拿点精气神出来。” “这死老头到挺能耐的,受了这么多刑居然还能半字不吐……”这人只有一只手臂据说是救匪首光荣牺牲的,因此便在这阴山上由匪首养着,也算有些地位,但也被这凹眼珠儿一呛,呛得咽下了半截话儿。 “三哥,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知道这老头是真疯还是假疯么!”独臂嘻嘻一笑,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年轻。 这些追兵在后面离得也不远,再说山谷有回音,这话说的几乎就在前面两人的耳畔,不由加紧了步子,前面一段有一点缓势沿途都是树木长得极是茂密,两人偶尔抬头看向远处时,有些晚翠寒芳斑斑驳驳的,映在星星点点的澄空里,对面崖上有一条细细的壁水不绝地流淌着,似乎无语地诉说着这阴山之地浓郁的生命力。 然而只听啊的一声,那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人只见原本走在他前面的人儿突的就没有了,再向崖下看时就见一个黑影急速的往下掉, 这一晚的夜本是极为宁静的,此刻却骤然翻了脸仰天长啸了一声之后,又弱怯怯的一片静默。 “怎么,有两声响,难道两个人都坠崖了?这可如何是好?”独臂探了探崖下又忙缩回了脑袋。 “如此也好,总比逃出去安心。” 凹眼珠儿下到出事点儿,用火把照了照山底又照了照前路,恶狠狠道:“现在分成两路,一路回寨禀告,一路继续前往搜查,若然没有,明天全给我下谷底去。” 五百万两纹银,一百名翼龙卫,领头的依然是修炎,然而苏长宁却在队尾发现了一个人,那人皮肤象是秋后经了霜的小麦颜色,眼并不大、细细长长下面则是一只悬胆似的长鼻,鼻下的唇依旧紧紧地抿着。此人,正是萧岳。 清脆的马蹄声像雨点一样惊醒了路上的动物,略带惊慌的“唰唰”跑向林野深处,苏长宁一行从一重接一重的山峦里穿过,又渡过一条又一条江河,不时有皮鞭地响声在空中回荡,马匹在皮鞭的指挥下按照正确方向拉动下快速疾驰而去。 淮水南岸德秋郡志记,“南陵国安十八年正月二十八,大雨。已刻,溪水暴涨入城,瞬息淹屋,白浪滔天。城自西至东,楼垣庐舍尽湮为壑,男女遭溺。沿溪百里,民畜田庐漂没殆尽。” 苏长宁一行人进入德秋郡之时正值暴雨狂风, 官道上满满的都是衣衫褴褛的灾民,德秋郡郡守卢刚欺君罔上,对境内灾情视而不见对灾民更是不管不顾,凡辖内无家可归者一律赶往邻郡沽源府,一时路上遗骨无计,饿晕病倒之人无数,剩下的人也就不再指望朝庭,多是仰望心中神像,唯有虔诚跪拜祈求我佛法力无边,好渡他们脱离苦海。 一路过来,偶有一些村民义士还在与洪水鏖战,却不见丁点官府的人。苏长宁手中的梅枝花已落去,那枝还在,坐在马上却也觉得手中的枝条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她静得有如一尊石雕般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三刻过去了还是没有动上一动。一路一直行于队尾并没有与苏长宁有任何一点哪怕是眼神上交流的萧岳,突然驱马行于队伍最前方,他看着暴雨打在苏长宁的身上潮湿一片,那眼神里却是干燥燥的燃着愤怒的火焰。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赶路。”修炎抹去脸上的雨水,身下双腿一夹那马便趟水而去。 德秋郡有座山,叫沃仙山,山上有座庙,叫沃仙庙。沃仙庙中有口井叫孩儿井,有传说中沃仙庙中有邪神,每年必须贡奉一对童男童女入孩儿井,方能保德秋郡一年平安丰顿,至于沃仙山中有没有邪神就不得而知,但这孩儿井中每年贡奉的童男童女却是真,由着郡守卢刚亲自挑选洗净并举行仪式投喂,谓之“保平节”。此次洪水大灾自然而然被卢刚得了理由,说是上年选出的童男童女不合格方才造成大仙大怒,才遭了此洪水伐德秋之罪。 这是苏长宁在路上问了灾民经过原委,一致是如此说法。因此苏长宁紧了紧呼吸道:“走,我们上沃仙山。” 找到沃仙庙时已是傍晚,苏长宁是不信神邪的,‘什么凡村庙神龛,多为灵异妖邪所居,以神位仙名,食人之信仰,取人之精神,得以长存’之说更是不苟言信。这个沃仙庙很小,小到一个院子,一间小屋,几个有那么几分意味的神像如此而已,因为百姓潦倒得不到香火延续,早早便废了,只遗园中花木披尘枝叶枯瘠,神像蒙灰蛛网密结如此,但园子里确也有口枯井,上盖有一个不大的雅亭,下有三角口,各一面写着孩儿井三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德秋水灾 第八十七章:德秋水灾 苏长宁让修炎和萧岳把自己绑着下了孩儿井,不深,也就四五米,但内里又横向叉开四五米,这才宽阔了些,一个房间见方,置一小床,床后却是冷风嗖嗖让人不寒而栗的莹莹坟头。 苏长宁是见怪了惨相的人,但今日纷乱的景象叠加在一起,乱糟糟的让人心里平空起了点沧桑,这时听闻井缘边有喧哗之声便未曾久留,匆匆上了井岸,苏长宁脸上有一点被雨水以及寒冷之气冻激出来的红,朝着庙门口的那一眼那一坨红色便又涨了几分,修炎手下的翼龙卫正将庙中避雨躲灾的百姓悉数往外赶,那座本就空落多年的小庙倒也因为官兵与灾民的相抗而忽然热闹了起来,再加上暴雨倾盆所有树木花叶凋落显出一派枯败,而这种枯败中突然的热闹更是有如幻境一般让人错乱。萧岳坐于庙檐下不动,但也情知苏长宁断不会束手待毙要横插一脚,但面对翼龙卫统领也不由暗地里替她捏上一把冷汗。 “修炎,此庙虽小,但大难当前还容得下那些百姓,何必苦苦相逼。”苏长宁阻在翼龙卫前面断了他们的所作与妄为。 “苏长宁,你虽为巡查使,却也是戴罪之身,别来干预本不就属于你管的事。” 虽然这些年她避于澜沧城尽量少卷入皇室与朝廷中事务,但这一次回和墉却难免又掺和不少。苏长宁也深知以一人之力很能对抗得了朝中‘翼龙’高手与那‘千羽’‘暗卫’之力的。但说到底自己已经被墨王逼入绝境,再一味忍辱也无济于事,呵呵二声冷笑之后,苏长宁道,“那好,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修炎忽仰天大笑了三声冲周围在座人等一拱手,一声吆喝,一刀便向着苏长宁的脑门下去。修炎虽是翼龙卫统领,其武功堪称一流之列胸怀却是鸡鼠之辈,一路霸道“虎爪手”下冤魂无数。苏长宁与之相较量了十招心下里暗暗惊叹。修炎是年少气盛,见自己略占上风便有心卖弄自己本领,将原本全力以对的霸道招式化为应付泛泛女流的花巧,威力一旦减弱,苏长宁便抓了可乘之机,趁修炎换招之隙手里招术加紧攻之,一拳击于其胸口掌劲透于其肩上,把修炎震得向后倒退了三步。但修炎体力深厚,虽遭受苏长宁重击却更是激发起修炎的斗志,他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一口钢刀,再次向苏长宁施以压迫。 苏长宁感到刀劲凌厉,慌忙抽了惊鸿抵挡,但修炎的刀法剽悍无比,一轮猛攻之后苏长宁往后连退了几步,身体往后一仰一个侧飞腾挪,催劲于剑上直点修炎下盘部位。修炎连忙闪躲,暗叹到底是被苏长宁揪住了弱点,被她连连几下袭击下盘不稳,步法大乱,步法一乱刀法也无法维继变得杂成无章,苏长宁神情一静似悲凉似哀伤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剑势忽逆剑身一转剑尖向后接连两记击打,分别点中修炎两手肘部,修炎两手麻痹,钢刀脱手飞出,苏长宁的剑乘势戮向修炎胸口,令其根本无法作出躲闪。 “退是不退?” “退。”修炎全身的肌肉几乎都崩直了,紧咬牙口一个退字,阻止了翼龙卫从两侧纷涌以助统领之势。 雨势瓢泼之中百姓一阵骚动,欢呼雀跃之声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似是长久以来受官兵相欺的大仇得报终于扬眉吐气,直到雨越下越大才相互推桑向小庙挤去。苏长宁收了剑,眼神掠过小庙墙角时却是一愣,那个人整个身子都藏在一个暗影里,那暗影还不是这山间的暗影而是他一身气度中所裹挟的暗影,他只那么站着就似裹挟了所有黑沉沉的夜与人间所有的秘密。 苏长宁向那一小拔灾民发放了一些干粮,在小庙里转了转,随便找了个角落倚墙便睡,思想中浮光掠影一一交错,眼皮也渐渐沉重却依然能觉察到昏暗之中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苏长宁一个激灵,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嚷嚷着要找个地方烤个衣服,否则到了五牧连尸体都要发臭了。说着大大方方去了小庙后间。 七手八脚生了火,脱了外套放在火上慢慢撩,藏在衣袖里的梅枝露出来一截,苏长宁握着光秃秃的枝桠突然触景生情隐隐笑了好几笑,似是想起自己生平一如曾在长生殿中雕琢的对子,“重殿飞萤,铜龙漏缓,禁垣乞巧,唯有双星鉴密誓;天军驻马,银甲光寒,佛寺生惊,可怜千古传悲歌。”只是,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有好多回忆曾是两个人共有过的。那是刻记在时间的齿痕上终其一世也还是存在的。 苏长宁苦笑一声,那梅枝便跌落在火堆里急急的煎熬燃烧起来。 “你来了。” 她这一句虽淡淡的门外却声息一停,半晌只听那人叹气道;“我来了。” 衣服才烤到七八分干,苏长宁忙披衣抬头,就见到宁越撑着油纸伞从小庙后院后门进来,一点凉意透过天青色帘子钻进来,灰屑被风一吹吹进了苏长宁的眼,她使劲眨眼仪态不佳偏就受了宁越的嘲笑,嘲笑就嘲笑吧偏还握着一只酒壶晃晃说这可是从和墉带来的“梅子醉”。他从袖子里摸出两只酒杯满上酒,“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他将杯子递给她,她的外衣穿得乱七八糟的想来刚才披得太急,后来眼睛蒙了灰儿便把穿衣的事儿给忘了,两条雪白的手臂都露在外面,甚至于胸前都露出了一片大好风光。 长宁接过酒杯的时候就觉察到宁越的目光不对了,她一低头就见自己一身衣衫胡乱的裹在身上,裹得还极不严谨倒有点风尘女子的意思了,就连衣摆都软软地垂在地上渍着了不少灰尘。而再抬头去看他时,他身向后仰已一口将那杯中酒干尽了,另一只手里端着酒壶那酒水洒洒落落地正向那瓷白的杯中倒去,那酒水微微荡漾着。 “非礼勿视,还不快转过身去。”苏长宁咬着牙崩出一句,脸色映着火光倒也显得红艳娇媚了。她将地上厚厚的灰尘用脚向着宁越踢过去,一时尘土飞扬也迷了他的眼睛。趁这当口她已经重新穿好了衣裳坐下了,就听他笑着说道:“我是非礼勿视,但就怕你是有心勾引,毕竟这里荒郊野外,又是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 “谁有心勾引你了?”长宁有些急切了,“宁越你越来越没腔调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 “我又不是那小龙女,苏长宁,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杨过了?”宁越说的很是随意,但他漆黑的眼瞳里却似翻卷着一种微妙的情绪,长宁看在眼里却也觉得这人一身白衣,高雅温润的,像是有几分小龙女的神韵却又比她多了几分男子的气魄,想到这长宁不由也笑了,便不再说什么由着他了。 苏长宁也不客气,两人碰了碰杯细细品味一番确为好酒,放下酒杯一抬头,便见一滴雨水顺着宁越的脸往下淌映着火堆像是血泪一般。苏长宁不说话,宁越也不急,这苏长宁不说话时安安静静倒也好看,一张口十有**也是好看,但常常是嫉恶如仇要的是别人的好看。这今日里半夜相邀,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要借你那十二云骑兵。”苏长宁连喝了几杯,忽把头向上用力地仰了仰似要仰去满脑中的酒意。 “我便知你没有好意。”宁越抬眼看了看苏长宁又敛首闭了眼,似是有所思遂才说道,“你是否打算去劫卢府?” “你不要说劫字这么难听。”一个劫字着实刺耳,苏长宁自然轻声抱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安然入睡 第八十八章:安然入睡 宁越捡了根枯枝拔了拔火堆,“你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劫了,还在乎名声?我问你,你第一次劫了问天府粮草万担时是否心有不安?到了第二次劫董相府三百万银两是否已经心安理得?这一次劫卢府要施舍灾民百姓是否又会觉得洋洋自得?苏长宁,你若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变马贼。” 原本轻声交谈的苏长宁被宁越气岔,拍的一声折断枯枝恨不得朝着他脸上飞过去, “你还好意思说,这劫问天府粮草和劫董相府银两不都是被你逼的么?这会儿跟个道义之士一般在这儿说我。” 苏长宁忍着忍着忍到最后在地上不断的画圈圈,画着画着画到最后就似画通了大脑神经灿灿一笑,“那也不错,我可以跟西王混日子去。” “你知我从不会遂你心愿。这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一向孤傲自负、飙扬绝世的宁越轻轻一声叹息,那叹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苏长宁盯着宁越看了半晌也未有答案,也跟着幽幽一叹,道:“我现在不打西王的主意,我现在在打你十二云骑士的主意,你借还是不借?” 苏长宁是实在没有办法,在澜沧城时哑狼被苏长宁指使去找西王相助,一千多人马分了二路,由哑狼和西王各率一支,现在哑狼因为董相府失银一案全城戒严而出不了和墉,西王又一路护送苏家去了重阳郡安家,那里曾有苏家以前置下的家业,在那里隐姓埋名生活总比边关来得好许多。苏长宁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一劫再劫彻底跟这劫字较起了真,不过此次灾情朝庭不管,她却无法坐视那些灾民死去。 “时候不早了,我也困了。”宁越看到苏长宁的眼里迸出炽烈的光来,一如年少时自己也幻想着仗剑江湖管天下不平不幸之事,但到如今却有那么多沉重的使命压在他的身上时刻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偏不着半分预计。撑起伞时宁越从怀里掏出一物一掷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早天倒是晴了,宁越站在小院门口看着沃仙山,这沃仙山中一片仙气缭绕土地却贫的厉害,时时可见桑柳榆槐却也萧萧让人徒添寒意。他紧了紧雪白衣裘,回头望向翼龙卫修炎似乎极力压制要蹦跳出来的恼羞之言,指挥了十数人翼龙卫进城搜查苏长宁的身影,盏茶时间便消失在沃仙山远处。 一直到了第三天晌午才有消息传来说是德秋郡郡守卢刚于前日晚上家中自杀,死后家中冲进一队人马握有契约说是卢刚生前欠了巨债,家中财物钱粮尽数抵押充数,一时府衙门前好不热闹。 第四日晌午又有消息说是城中有人正在发银布粥,也有人指挥抗灾排险,原本在沃仙庙中避灾的难民倾数下了山,都道是神仙显灵才又得了一个峰回路转来。 由翼龙卫护着去往五牧的欧阳度缓缓踱到宁越身边,故作无意咳了咳又压低声音道,“这些天,怎么没瞧见十二云骑士?” “哦,没看到么?大概欧阳先生眼神不好。”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少有的悻悻之味,似是嘲讽又似挪喻。这晚宁越小睡了一会一时怎么也没有困意,不由耸身起来在沃仙庙里放眼而去,夜很黑,德秋郡内隐隐地只见千门万户的屋瓦栉次鳞比地黑鸦鸦的一堆,摊软在这夜色里。他本来不爱热闹,但这些日子与某人凑趣惯了现下倒觉得冷清得可恨。 “大哥这么晚不睡莫不是在想心事?要不要小弟我讲个笑话笑上一笑?”庞即凑过来打趣,宁越笑笑,有庞即这等级数十载不遇的包打听在身边,不知天天要带回多少消息来聒噪个不停,怎的就会觉得冷清? 边上有人过来但那人不是欧阳度,宁越看了眼似是眼熟,他识人忆人的本领一流,不说过目不忘但也阅人无数从无差错,唯这人他见过但却在记忆中搜不出丁点关于他的印象与消息。这人刚到沃仙庙时一双眼睛便盯着了自己,他几乎不说话与翼龙卫似是一伙又貌似神离。每次见到他都有种怪怪的感觉,那滋味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象欠了他什么一般。此刻他在几米之远蹲下,倚着寺门似睡非睡,宁越知是自己实不该再在沃仙庙再呆下去,避灾的村民都已下山自己还执念于此这给人的目标实在过于巨大。便轻轻的对庞即道:“我们明日出发。” 庞即虽然嬉笑无常但一双头脑却也运转的精准,自是注意到那人的眼神随了他们一行许久,看起来是个骁勇精擅搏杀的角色,心下里便随之起意要去试探一番深浅。所以他剑未脱鞘一剑就向那人喉头钉去,那人突然睁了眼就势一滚退步拨剑还击。庞即多年戎马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出手如此之快,当即转刺为扫横击破风而去,那人情急之下剑锋一竖已迎向那横扫而至的连鞘长剑。 “住手。”那声音如虹,震得两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直习惯身如鬼魅般来去无常的正是萧岳,正待挥刀向那庞即,却见边上那喊“住手”的年轻人一双眼冷冷地盯着自己,那一份狠色不知怎么就压得他心中如承巨石之重。 “他们回来了……”宁越高挑挑的身材木头似的直立着,沃仙山盘山道上远远似有烟尘因为太远却看不清,但那马蹄声声仿是催眠的歌儿让人昏昏欲睡。 宁越折身回了小庙,未久便安然睡去,仿佛刚才的争斗与半道上答答的马蹄都与他不相干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五牧之城 五牧刚刚黎明。却有一串马蹄声打破了这黎明的平静。只见城外徐徐一行马车在荒野里奔来才到城门下其中一人已大喊道:“翼龙卫统领修炎到此,快速开门。”守门的头领还刚起身不太清醒,他正自狐疑城下人又连喊几遍方才不敢怠慢,一边命令开城一边急颤颤的禀告去了。 五牧原本被北燕军围得水泄不通,此次不知怎的倒也留了一个城门口通行,放眼望去不远处便是北燕乌央央的军营之地,看的都让人压抑。五牧城内大街上已然没有多少店铺开着,只有零零星星几个铺子大着胆子营业,卖早点的铺子前有三人低头喝着豆花脑,突然一阵马蹄的杂沓之声打断了城中的平静,其中一位白衣公子向身后望去,只觉那马蹄声由远即近响得甚是张狂,城门口的百姓诸人面色都呈现出一点惊慌之色自动地疾向两边让开。让人称奇的是守城的士兵也似面露惶恐连连避让。宁越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气派,苏长宁却是头也不回,舌尖享受着豆花的美妙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还能是谁?不就是一路追我们至此的翼龙卫么。” 原来那日夜里苏长宁回来之后,便留书一封说是五牧城内相见,便和宁越庞即一道一路北上,想来那修炎气得鼻子发歪,这一路苏长宁连着打喷嚏到了现在,怕是恨得她不轻。这世上恨她的人该是很多吧,近的说来那德秋郡卢刚,自己火起便拿鞭子将那个郡守狠狠地抽了一顿,然后将那个郡守的官印挂在那个狗官的脖子上,逼其欠债字条一张,那时候那个解恨的笑意也该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德行,但也正是那个卢刚让苏长宁真正下了决定,想此去前路不管如何艰险也要走上一遭,赌上一赌。 回头果然见百余骑翼龙卫打扮的汉子正护着几十辆马车从城门口奔来,那骑上人马衣履光鲜片刻不停直直卷入城内去。路中间一个小儿惊慌无措失了神反向那马蹄下奔去,边上的庞即看不过轻轻一闪已捉得他臂把他牵回路边。抬头时只见一地倾倒的蔬菜瓜果,那百余骑人马却也得意失形已奔得老远去了。 “什么人!狗仗人势……”庞即念念不平,手一松,那小儿便向摆豆花脑的汉子怀里扑过去,汉子生得高大却也激动的落下泪来直直喊着“恩公”不知如何报答,弄得庞即要结帐汉子死活不肯收。 “看来,得就此告辞了。”宁越动动手,桌上一根毛刺冷不丁就钻入肉里,这一路露刺儿的凳子可没少坐他也没少挨罪,这苏长宁看在眼里眼色冷冷口气也是冷冷,“是,是得告辞了。” 苏长宁从袖子中取出那日宁越甩给她的白玉玦还了他,玉玦上浅浅淡淡二字“云符”,背后却隐藏着一股风起云涌瞬息万变的力量,这一路虽然快马加鞭,但也多管了些闲事以致约有半月才到五牧境内。这五牧颇为废旧,而且城荒马瘦、戌楼颓败、护河干涸。这一副荒凉景象不知怎么就让苏长宁心事重重,三人就此别过,苏长宁去了郡守府而宁越庞即则回了北燕军营。 修炎恼怒苏长宁一路目无王法戒律从私底下一直吵到了饭桌上,任凭郡守元趣和守将汉原再怎么劝尉也无济于事,两人几乎拔刀相向生生把一桌子饭菜冷落一旁,萧岳冷冷躲于一侧阴暗的树桠上,思索自己的处境与理清自己的决断,这苏长宁一路发放银两给所需百姓如此一个好人,自己当真要斩其首级要其性命? 第二日一早苏长宁便下令去往北燕军营,苏长宁与五牧守将汉原原也认识一直英雄惺惺相惜,汉原手下也有一些原是澜沧城中苏长宁训练出来的苏家军部将,此去一行,众将聚于苏长宁营帐劝慰怕是此去不会再有回了,旦见苏长宁心意已决都暗叹一口气退出帐外。 苏长宁换了朝服多有别扭,掀了帐帘却见萧岳站在帐外如石塑般一动不动。 “萧大人,腰上的宝剑挺别致的啊。”苏长宁打了招呼。 “呵呵,家传。”萧岳面不改色,依旧话无多出。苏长宁听罢不置可否前行了几步又停下,转过头时脸上似笑非笑道,“萧大人,你腰间的宝剑,不会是用来杀我的吧。” “是。”萧岳竟然点了点头。 苏长宁似是没有听见,这五牧的城墙边倒也不是没有景致。尢其在这二月中的清晨举目望去,四下里一带平畴视野极为广阔。只可惜树少了些,城堞边却有一两颗枣树因侧近池水长得倒还茂密。远远的也有些清翠寒芳斑驳裸露在黄土里,只见星星点点的绿意间杂在那大片大片的干黄中。一条混浊的瞬水在北边不绝地流淌着,似乎无语地诉说着这五牧之地寡薄的生意。只有天上的云霞倒还灿烂织锦般的覆在天边。 军营内,苏长宁一行被告知能够入得军帐之中的除了她只有萧岳。修炎无法理解但也只能骂骂咧咧在帐外徘徊。 北燕宁越营帐之中,一字排开约有二十多只大铁箱,打开均是白灿灿的银两看得人血脉贲张,宁越倒也只是轻轻挥手示意替宣王受下租金。 公子须臾也由池晏一路护送多日前已启程回了北燕,这会儿紧赶紧赶都快要到康丰了吧。 宁越看了看苏长宁,他们一路这十余天下来倒也见识了她的脾性,时见有匪盗正在屠戳父老,他们就会驰马上前相救,那时的苏长宁出手间就会变得极为悍厉往往剑下夺命出手无回,宁越却总是袖手旁观看她雄悍之色。只是这次,他倒要看她如何应对了,应对那个一路来明里暗里盯着并对他百般生疑的萧岳,宁越看了眼萧岳又笑了笑,让身边侍卫押了三人出来,又徐徐缓声说道,“莫将军在此,就看你们能不能带走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魂归西去 萧岳的剑抖了抖终于抖出了鞘一把架在苏长宁的脖子上,剑当真是好剑冷光浊人眼,苏长宁倒是没说什么反是被押出来的三人呆了呆,却异口同声大呼:“不要,刀下留人。”这大惊失色的三人自是莫闻人,雷点和商谊。莫闻人更是跪于地说若是由苏长宁的脑袋交换那还是宁愿自己去死,雷点晃着空荡荡的一条手臂涨红了脖子,商谊站的有些骄傲眼神里也满是倔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会因一个女人以命相抵而苟活于世。宁越似是不想再听刮燥之声示意将三人带出帐外,一双眼却紧盯着萧岳似要引其自愧陷于两难之境。 苏长宁来时路上就想了千万种与昔日故人相见场景,但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竟是如此悲苦之境,这三人想去看苏长宁但又身为战俘有辱身份,想见又不想见,苏长宁想去看这三人但奈何剑架于颈上,想见又不能见。都道相逢唯有喜,这会儿喜是喜但三分喜来七分苦,不堪言说。 苏长宁之所以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正是因为原先有所料,料到墨王不会放过苏家也同样不会放过她,即便让她勉强来此也不过是北燕的意思。正如宁越所说他虽是引子,但若墨王果真没有杀意她又何致于沦落于此。 “苏长宁,对不起,我奉墨王之命,要用你的人头交换莫将军一行的性命,我也没有办法。” 萧岳面色划过一缕惭愧,但他也非愚人,这一路早把苏长宁的深心与这个世路看透几分,剑起手落,溅得自已襟袍上一蓬鲜红,萧岳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忽仰天悲啸起来。好像天地之间空茫茫唯剩下这一声仰天悲啸了。 一直被挡于帐外的莫闻人一行终于按耐不住不顾阻拦挑了营帘进来,这时庞即翟景持剑而侍门口,只能令他们远远一望便被挡了出去,苏长宁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萧岳的神情狼狈错乱,如穿丧服般的一身黑衣正立在苏长宁身后,他的身影摇摇晃晃的有如一个鬼影一般,挣扎着出了营帐,他的剑尖上还有鲜血滴答滴答仿若索命的声响。 北燕依约放行,莫闻人伏于马背上任性嚎啕痛哭,这根搅在他心头隐痛的‘刺’就是苏长宁了,就算她曾那么“势利”地将自己调笑但莫闻人还是觉得她的话语深处对自己还是柔和的。她的尖利都是世路所逼后的无选择的被迫。 北燕也依约入城,正式接管金锦十六州,这些州中虽然尚有六七万南陵军,但因墨王昏庸无有财力增加防御,大多是些花架式,因此守城之事宁越不太敢放心把希望寄于这些人身上。一些州府郡守集于五牧即有慌张又暗暗打着算盘,对北燕军入城之事面上皆是闭而不谈,唯是这宴席设了几个时辰都未见到宁越一行身影,直到晚时才有一辆马车徐徐过来停在五牧最为有名的豪华宅子“华府”面前,这时华府的牌匾已被人摘下来换上了“金锦十六州总督府”牌匾。华府原主人华期一家尽数流落大街被他人指指点点,百姓尽是嘲讽大喊痛快,这华府向来臭名远扬,华期更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为害五牧很多年,这次在北燕手里阴沟里翻船,是活该,是自作自受。 但引百姓围观的并不是这华期一家,而是这从马车上下来的吉松,只见此人一身儒衫,额突头尖,鼻僵齿露,身短不满五尺,然而却有一股自然的气势在其中,半开半阖眼神中不时射出几道光华。这吉松原有惊世才华但无耐蒙冤一直于山中深居简出,从二十多岁出人投地再到二十多年蒙冤落难,又到五十岁出世被北燕任为金锦十六州总督长也可谓是身世坎坷浮沉。 一时金锦十六州出现了奇怪的现象,便是从城防到衙役即到守将都出现了二套人马,这金锦十六州虽然地处要势,但都因治理不得当再加上国库空虚无力援建,以致经济实际上已经处于崩溃边缘,许多百姓为躲避战乱拖家带口外逃,人口由极盛时期的五千万人锐减到现在的不足一千万人,工业几乎完全陷入停顿,历来十分有名的铁匠工业也仅存几家较大一点的作坊在苟延残喘,原本十分繁荣兴盛的商业贸易之路“荣华之路”也由于上黍控制了西去的大通道,逐渐萎缩,后来随着战乱更加频繁,治安极度恶化,马贼盗匪四起,各地商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在金锦十六州得不到保障,商业贸易随之一落千丈,盛极一时的十六州也衰落下去,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十六州正在渡过动荡时期,明处吉松贴出公告招募人才,所出的一些新规律法开始全线推广并逐渐站稳根脚,暗处宁越将一些逆鳞相继拔除或是打压下去,至少出头鸟已经耗尽精力,离覆灭也不远了。 或许距离近了,隔阂也少了,这些日子欧阳度看着宁越忙进忙出也算是心有所悟,这皇帝虽为一国之主,位于九五至尊,号称是真龙天子,更是天之子,照理说应该具有无上的权力和威严才对,他却觉得皇帝都是活的窝窝囊囊,皇位坐的也是没滋没味,即怕他人来夺江山更怕自己子嗣篡位夺朝日防夜防,防得自己时时胆颤心惊,又有多少精力治理天下更不用说拥有治国之才的明君了。但这宁越身上确有旷世之才若有朝一日真能一统七国,或许会是个太平盛世的天下。欧阳度摇摇头生出一丝隐忧,这宁越的藏性太深杀伐果断毫不留情,怕是这江山…… 这一耽搁没想就耽搁下了。在五牧住了约有半月许。这个四周都是黄土干旱少雨土地贫瘠的平原,昼夜温差很大风景也是平淡,每到傍暮时分翟景就会去五牧外不远的荒废的城墙上小坐坐,日子久了,他发现少女绯烟也总是喜欢静静的一个人呆在那里,粗旷的风掠过她的脸颊,青丝随风飘舞,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其实两人并未说过话。绯烟低眉垂目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时候也会在翟景婉转的骨笛声中抬起头来冲他笑上一笑。翟景总会低下头来,只是隐约中那个低沉坚定的声音并没有完全在心中淡出,仿佛什么在偷偷作祟似的。 这一日依然如此,只是翟景吹了一曲骨笛完毕也未曾见到绯烟的出现,眉宇间有些纠结,人人都有他们原本的轨迹,或许只是映入你眼帘的那一瞬才是属于你的,然后就匆匆的去了,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这一日,翟景的心依然沉寂,夕阳,依然美丽,只是他的步子向几丈远的地方不知不觉的迈了过去。 不是她不在,只是绯烟蹲在外城墙的墙角,满脸泪痕似是不愿他瞧见,看到翟景时一把抹去泪滴站在他的面前,长发飘飘,脸色有些白,眉宇间有一股倦意,有一丝落寞感,嘴角那两个酒窝却是动人的! “你们什么时候回北燕?”绯烟的话很轻,翟景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傍晚的黄昏,一切的人和事都只是这昏黄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点,来,不会掠扰,去,不会留恋,只是人与人、心与心之间距离的远近不同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画中人儿 第三章:画中人儿 日落时分,已消失月余的桑菩突然出现在了军营。宁越特意招了庞即和翟景进来,桑菩也不废话,只将一幅北燕豫地地图在桌上展开,指点道:“俊文山来势汹汹,一路无阻攻至莽原,莽原石国公率兵征讨,但因兵力受限而向俊文山约降,俊文山表面上允诺和好,暗地里旋即爽约将兵袭破莽原,俘虏石国公斩之,并杀其老弱,虏其丁壮,取金宝瑟瑟驼笃等无数。石国公之子石梁逃走,至康丰向泾末求援。辅国公本无出兵之意但不知为何突然受到四大家族的压迫,才授意之下泾末派赫连茱领兵征剿。俊文山事先得知这个消息后想要先发制人,将队伍从莽原一路东行,以我本人猜测,这俊文山大概是打算将队伍拉至黄口设伏,以期在我们大军搬师回朝之前,将豫地至黄口这一带尽收囊中。” 宁越看着地图上的那几处标记沉默不语,有一个问题他至今未曾想明白,这俊文山虽然一直都有反叛野心,但耐何势力不大也掀不起风浪,为何独独待到北燕大军出征在外,突然就势力强大到足够趁乱反叛?这叛乱之军乌合约有十万这人数从何而来?而且这俊文山本是世袭之位决非善于行兵打仗之人,但从他现有几仗来看也算打得漂亮出手实在不像是俊文山所为,他的背后又站着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翟景不禁皱了眉,指着黄口道:“我看这俊文山虽然奔着黄口而去,但意决不在黄口,这黄口是贫富分界之线,只要过了黄口便是富饶之地,他又岂会眼睁睁瞧着尤物而不下口?” “如果是我,我会兵分二路,一路在黄口险要设伏,一路趁机东进攻占就近富饶之地安门,如此做的好处是即使黄口设伏被破,安门之军还可以折返去踢赫连茱的屁股。” 庞即用手指在黄口抹了抹,意在将俊文山在黄口抹蚂蚁一般将其抹去,“所以,我们不能再给他越过黄口的机会。” 现在的俊文山就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或许滚不了多久,它的声势力量就会超过北燕军,三人自是意识到这一点,一致决定明日始即搬师回朝,不打算再留给俊文山滚肥作大的时间。 庞即翟景这才一退下,桑菩便附着宁越的耳际轻语一番,宁越少有的敛了温色,这些年来他尽量冷漠以减少身边任何有形与无形的束缚,但到底人无完人,他也绝非冷血动物,不可能与他人没有半丝牵葛,可这偏偏半丝牵葛也被他人利用抓住只为要他一个决断,可他的决断惊于世人岂非这些人所能明白。 宁越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道,“桑菩,即然躲不过,那就面对吧。” 翟景在营帐里正在思索俊文山一事,绯烟抱着件银灰色袍子进来,她正双十年华,清雅秀丽如同芙蓉,枭枭而来为翟景轻轻披上袍子,翟景有那么一刻恍惚以为是初兰来了,但绯烟出去后又回来拿出一只银白色酒杯的时候,他便明白过来这人不是初兰,这一悟却又如此之痛,似是一柄重锤狠狠地锤在了自己胸口,那气血逆转脸色铁青,绯烟正在桌上摆放一些五香牛肉、风枯凤爪、以及鹿脯酥酪这些个五牧最好的吃食,看到翟景的脸色惊了惊,下意识缩手一只酒杯嘭的一声落地,翟景这才回神显得比绯烟更是不知所措。绯烟反是笑笑,道,“冬夜里冷,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丞相已经同意,你明天跟我一道回北燕吧。” 歧元寺中,苏长宁在此约有半月,常和无渊大师喝茶下棋骑马比射好不痛快,唯这无心大师不得见,那竹影萧萧的篱笆门不远不近,不轻不重,可偏偏似一道即定的关阻她跨不过,有几次苏长宁的手按在篱笆之上想推却又垂下来,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累。 她苏长宁已经死了,死在萧岳剑下至此南陵再无她这么个人,苏长宁虽然感伤但更多的却是感动,萧岳这么忠贞的一个人,也会放下原则跟宁越演了这么一出为的只是让她活下去。当年萧岳师从无渊大师的时候宁越已经去往全国游历,他们并未相见但都知道对方在苏长宁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所以即便那日军帐之中仅仅是眼神的交流也都意会了对方的意思,至于他们如何窥得对方的身份苏长宁不得而知,她所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乎她,要让她好好活下去。 虽然耍赖悔棋之事自己没少做,但也挽不回败局,三局之后苏长宁把棋一推便嚷着去要休息了,无渊大师也只是笑笑由她任着性子胡乱妄为,有时候苏长宁只觉得在这歧元寺中真可谓九天之外,没有俗事烦恼,清清净净悠哉悠哉的生活原来才是真正的向往,那些最无关痛痒的小事原来才是真正的乐趣。 别过无渊大师,苏长宁磨磨蹭蹭不知怎的就到了放生池,时值二月时分,放生池畔的梅花开得正艳,她所过之处裙摆扬起地上的落花窸窸窣窣,她停在那棵开得最为茂盛的梅树下,微微蹙眉似在等人。 哑狼从梅树上跳下来,向苏长宁叩首行了行礼,苏长宁却不知如何开口感谢哑狼的一路相随,突然就想起苏秦,哑狼大概是苏秦最后一次给她的“馈赠”了。 哑狼从身上取出一幅画打着手势示意苏长宁收下,画中满是盛开的雪梅,傲立在风雪中,梅林间有一四五岁的小女孩子微笑着轻嗅一朵梅花,娇弱美丽的神态让苏长宁仿若洞穿了时间回到了那顽童时代。有时候就是这样,仅仅一幅画一个人喧噪烦燥的内心会变得安静清趣,苏长宁收了这些日子来的心神不定,又看了看上面的落款,“雪公子”三个字这时看到了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小小的甜蜜。 然而六年前的记忆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从大红的盖头到刺目横流的鲜血,从那温情脉脉的人儿到那冷冰冰的尸体,惊得苏长宁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伸手那条梅枝在她手中咔嚓一声折断,哑狼退后一步似是已有多年未见她露出如此的惶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她叫殊蔺 第四章:她叫殊蔺 宁越沿着放生池过来,大军已经折返正在歧元寺外安营扎寨,宁越也不知道该不该来却还是来到了这个歧元寺。这里的记忆始终给他的印象是一点迷乱,放生池畔的雪梅树现在即便清楚的映在眼前,然而那深冬的阳光下的一片殷红,仍然让他恍疑自己不过是处在儿时的一场梦幻里。 再见到苏长宁时她已收了画理清了面容恢复了常态,不知怎的抽出的剑也还了鞘,宁越一瞥那剑上“惊鸿”二字便打趣道:“你收了别人订情信物,也该学着有个女人样子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管起我的事情来了?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苏长宁有些悔意,如此不着调那日在城墙上就该一剑斩了他。宁越抱着猫却看了看雪梅,似乎看着看着风景心情也开朗起来,道“这话从小到大,我都听了不下几百遍,你觉得对我还有威慑性吗?” 苏长宁终于注意到宁越怀里的那只猫,一惊之后又是乍然一喜,“这猫怎么会在你这里?”全然忘了刚才还要杀了宁越这会儿赶着凑上去抱过猫来“桃桃桃桃”的叫,那猫却不给面子挣扎的厉害,似是几世的仇人相见那爪子挠个不停叫个不停。 “让你逃,让你挠,让你叫……”苏长宁‘狠狠’瞪着它又‘狠狠’给了它一个‘巴掌’,那猫被打之后叫得更是惨烈了。 “你这是在虐待它。”宁越忍不住道。 “我又不是虐待你,你管得着么?”苏长宁想了想自己是怎么收养这只猫的,就在苏宅的大门口大半夜的有人用布裹着丢那了,当时还小半长不短的毛,高雅的绒毛尾巴缓缓甩着,用一双炽热的黑色眼瞳巴巴望著苏长宁。苏长宁想一定是当时被它的眼神骗了才会养只猫,自己天天对它好,给吃给睡还巴结它,它不高兴照样不理睬你! 喵的一声似是对苏长宁报怨的回应,桃桃又一次逃了。 就在歧元寺里用过素斋,苏长宁让宁越陪着去了趟澜沧城,她望着澜沧城的厚重像是自己也变得厚重起来,原本饱受战争催残的城里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生机,吴娘家里依旧空空荡荡怕是连最后告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她在澜沧城的大街上溜马跑了几圈,眼看就要走了她心里却反复徘徊,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点滴想起苏家一直坚守的信念,心里这么一伤感手里的缰绳一时便松了,她看着步子已慢下来的马儿足下面临的岔路口,心里一团乱麻似的迷乱起来。真的要走了吗?真的要走了吗? “长宁,你恨我吗?”宁越的声音柔软,如此一句话似是心中有所困又似心中有所悟。 “无心大师说过,万般执着皆是苦,放下一切,心静澄明。”苏长宁没有直接回答,兜兜转转宁越却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也明白了她的处世之道却又无可耐何。无心大师常说他们修习之道所伤就在一个“执”字上,所成也就在这一个“执”字之上。他们终究是放不下这个“执”字,也就意味着终还是有爱,还是有恨,世间五味皆是弃之不得。 “我想见一见我的妹妹。”苏长宁突然说。 “她已经跟着池晏回康丰了。” “哦。”苏长宁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再也无话. “长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宁越说着挥鞭便向着落凤谷奔去,长宁犹豫了一下也随即跟上,半个时辰后再往前就到了人肠道,宁越放缓了马儿步子等着长宁过来慢慢并行。这人肠道上四周枯黄枯黄的还沉浸在冬天里,丝毫没有嗅到一丝儿春天快来的气息,只有一排儿柳树远远的隔着距离在路旁招扬着。 这里的天空也有些泛黄,像是那一抹洗得发旧的黄布头,宁越弃了马在前面摸着山壁走,不一会就听他道:“到了。” 宁越所说的到了,其实是到了一处山洞,这个山洞长宁却没有见过,虽然她对这澜沧城内外的一景一物都是熟悉的。这个山洞很浅只能容下二三十个人,洞口的野草被人严重践踏过,东倒西歪的却还是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草丛中还散落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子。进入洞里深处还有一个冢,不大不小圆圆整整,但看起来又是如此孤孤独独的。 “这里……”长宁指了指那冢,有些疑惑却又不知该如何发问。 “长宁,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来这里玩,这里堆了一堆大石块,石缝间还长满了野草,俨然跟这山溶为了一体。”宁越随着长宁缓缓进入山洞,原本这里的血腥之气这会儿已经淡了不少了。 “是啊,所以我们才不知道这儿原本是有一个山洞的。”长宁回头去看宁越,“可是,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一个梦。”宁越立在洞内背对着洞口,洞外有夕阳照过来拉出了修长的一条暗影,雪白的衣衫曳地这会儿披了一点金黄,身姿孤绝,给这暗色调中空添了几许暖意。许久,他才缓缓的道,“这个梦我小时候做到过几次,可那时年幼也并没有起意,但直到此次兵临澜沧,那个梦便又似如约来临了。” “我派桑菩到这一带,依着我的梦境描述找到了这里,推开洞口的巨大石块,便出现了跟我梦里一样的山洞。”宁越这会儿漆黑的眼眸幽深显得不可度测,“我们进来之时这里原本有几具枯骨,看起来死了有许多年了,虽不知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他们却缕缕出现在我梦里,想来是跟我有关的,便替他们收了白骨做了这么一个冢。” “宁越……”长宁张张嘴心底仍不免一阵躇踌,但到底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不是她不愿说,而是她知眼前这个人定是不想人这么去说的,他本就足够强大不是区区几句安尉之语可以抚恤得过来。虽说此事放在心头总会不安,但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事事心安呢? 果然宁越说完这些,视线从那孤冢上飘过返身出了山洞,牵着马迎着夕阳缓缓的在人肠道上行走。 她淡淡的晃了一眼这个山洞,又晃了一眼这座她从小在这儿长大负勇斗狠以为会终老一生的城池,也牵马而去,这澜沧城里四处都散落着她的痛处,两人这一路上无话,只觉得彼此间距离渐近心却渐渐疏远了。 日落时分庞即拉着翟景悄悄潜入歧元寺后园。后园里花柳扶疏时有暗香涌动。庞即鼻中嗤地一声冷笑:这些秃驴和尚在如此荒野之外霸占这么好的园子,一味只知耽迷念佛诵经的人懂得什么欣赏?翟景倒是对庞即的行为嗤之以鼻,随意在园子里转了转正欲离开。 “好像我们的队伍要添新成员啊”庞即笑嘻嘻地,坐在歧元寺围墙上指着远处让翟景看。 “是吗?”翟景眉毛一挑,看到远处二匹马并列而行,悠哉的并不像是急驰而来,不由谪咕:“这苏长宁不是死了么?” “你也太跟不上丞相的思想了,这你都信?”庞即蹭到翟景身边,这翟景是个精明能干的人,脾气也与宁越相似很沉稳很潜忍的。他弯下身与庞即并排坐下,同在阵前军中并力戳战过的人只需那么并肩而坐,两人之间就会不自觉的浮出一种信任感。 “从当初丞相对澜沧城围而不攻我便知道他是打算把这苏长宁往我们这边逼过来啊,他也太不厚道了,如此不珍惜一个女孩子家的清誉,愣生生扣了一个叛国的罪名,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庞即望着那二匹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上,要毁一个人的声名其实也挺容易的。” 翟景似有所思,打败一个人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比如:流言。相比起来宁越已经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身后有窸窸窣窣声响正待回头,二人脑袋上就被一物硬绑绑的砸了一下,回头时就见哑狼怒目而视手中一柄剑蠢蠢欲动,定是把他们两人当了贼人了。 双方无法沟通,一时僵持不下便失了耐性动起手来,墙头之上影影绰绰,墙下不远处有个扫地僧人依然在扫地全当无事一般,倒是一声“住手”来的太突然,双方身影晃了晃倒也住了手,只见宁越和苏长宁站在墙下垂柳依依月色绰绰甚是好看。 “好了大家既然都在这儿,那我就给引见引见。” “苏姐姐……”庞即哈哈一笑,从墙头跃下来站在苏长宁身边,听他这么一叫长宁虽然别扭但也没有加以辩词。 “你看,那不是欧阳先生么?他这么晚,到这歧元寺中作什么?”翟景双手一指,大家就见到欧阳度从歧元寺的后门出来,几个佛家弟子“阿弥佗佛”给他送行。 沿着欧阳度的身影,宁越却见到歧元寺的后门绝高处有一尊大佛正在上面望着这斗坪垂目微笑。那大佛极高竟是在石上雕就的。其侧崖壁上竟是一个接一个的石窟窟口均多刻佛面目温润古意盎然精致朴华,宁越一回头就看到苏长宁也在看佛,只是不知她迷茫的眼神下,是否还能想起儿时他们曾在这儿的所经所历呢? “从今以后,她叫殊蔺……”宁越轻轻介绍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重回北燕 第五章:重回北燕 北燕历德二十五年,北燕军人马昼行夜宿,一路狂奔,不日已见康丰轮廓,宁越从马车上下来,命手下将士离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欧阳度挪着身子过来,这几日赶路赶得紧了得了风寒身子也轻巧了些,见此阵势微微有些不满,道“丞相也未免过于谨慎了吧。” 宁越性子虽强,但自从跟了无心大师早已习得心胸淡然,加上大师多年教导早脱去了一般人情绪化,宁越在回康丰的路上已经收到池晏的密告,说是宣王已经找到了在阴山脚下某户农人的牛棚里,不过人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帝王样了,宁越的眼里有一分洞澈有一分轻视,人与人之间就是亲如手足也会因那俗世的鄙薄与功利而断却,那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这会儿他只是淡淡扫了眼远处阴山,道:“山中有虎啊。” 宁越交代过一番庞即翟景,便自带了苏长宁和欧阳度以及十二云骑士进了康丰城,欧阳度悄悄进了须臾公子府,宁越一行则打道回了丞相府,丞相府青砖红瓦恢弘大气,门口雕刻着两只石狮子,大门上方悬挂着一方古铜色的牌匾,上书‘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潇洒又不失霸气,苏长宁看了看宁越,如此宏大手笔也非他莫属了。 踏入府内,正是三月万物复时分,入目皆是绿树苍翠花影斑驳,青石铺成的小路在诺大的府邸里蜿蜒,轻踏在上面,步步有荫,苏长宁欣赏着景色,轻声赞叹:“气息清爽,布置巧妙,设计之人心思真真玲珑剔透。” 宁越闻言,笑着侧头看她:“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苏长宁沉于如此好景致,不由驻足站了一站,眼盯着那道路两旁的嫩柳初黄心里微微一阵迷乱。闻听宁越此言一愣连忙紧走两步甩给他“呵呵”两字。走开几丈远,身后的步子混乱不像只有宁越一人,苏长宁一惊回头却见一个男子四十多岁,一身黑衣身影摇摇晃晃像是重伤未愈,不知何时正随在宁越身后神色焦灼的低低说着什么。 觉得有几分眼熟苏长宁搜了搜记忆,这人是原在歧元寺见过,自宁越小时便随着出入伺候的管家窦弋,窦弋见到苏长宁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说,得了宁越示意方才从怀中掏出东西又行说道:“老奴这儿有三份请贴还请大人过目。” “他们消息倒是挺快,这会儿就都知道我回来了。”这三份请贴分别是出自辅国公姬真、镇南候池壁以及三公御史大夫丰沛良之手,均是邀其今晚赴宴,宁越掂了掂三份请帖份量,有些沉思…… “还有什么事么?”许久,见窦弋并未有离开之意,遂问。 “这个……” “是不是宁棠出事了?” “都是老奴看管不力,小公子被那辅国公强行带了去有些日子了,说是王妃喜欢带去沾沾喜气。” 窦弋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与痛心,但宁越却也仅是轻哼一声,他并不是会反应过激之人,身在这乱世这朝中也早就不再奢求别人会善待自己,人生气恼不多半都是由此一奢念而来的吗?只要不干涉他自己与所在意的人,他倒不愿轻动无谓之怒。但此次辅国公到底是犯了他的底线,仅管那日桑菩所说并非虚言也早有准备,但如此以他亲人相逼要他站队,也未免吃相难看了些。 小公子?宁棠?苏长宁无意中瞥到窦弋向自己点点头算是行过见面礼,苏长宁回过礼后心里却是滴沽开了,但宁越并没有想要解释她也自是不愿相提,知道嘴头上不能跟他纠缠否则最后输的保准是自己。 不一时苏长宁已端坐在小花厅中喝茶。这里本是北燕长乐公主旧宅富贵风流,谁想被宁越住着却弄得古雅精巧不乏舒适,兼蓄道、释,含隐蓄秀,奥僻典雅。苏长宁细细地看向院中景物有几个下人正在打扫,隔一阵适才听得脚步声,桑菩进来与宁越说着话也并没有要避开她的意思,三张请帖摆在桌上,似是三条手臂要将宁越往不同的阵营拉。去与不去,去哪家都是个问题。但辅国公到底是先了一步,将小公子宁棠掳了去,说是下马威也好说是诚意相邀也罢,这个辅国公的鸿门宴还当真要走上一遭。 仅管桑菩有过劝戒说辅国公的这趟混水不好趟,但宁越还是主意已定,此时他与苏长宁的座处相隔有好几尺远,他看了看苏长宁又举头望向远方似乎在怀想着什么,半晌只听他说道:“送殊小姐入住雪梅轩。” 雪梅轩?小丫环歌埙愣了愣,偷偷看向苏长宁的眼神添了几分深意,一路上歌埙在前带路照顾周到,她的眼睛很会说话笑意盈盈甜得腻人,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是一看便知很会做人行事。 无事不殷勤,苏长宁倒是对这雪梅轩起了点好奇,便问,“这雪梅轩是何人居住?” “这地方没人住,但丞相大人很喜欢这个地方,一直有命我们打扫保持干净,他有时候会过来坐上一坐,发一发呆,也就如此。”歌埙替长宁收了收身边挡路的树枝,待她安然通过才又道,“小姐去了便知道了,这雪梅轩里全是雪梅。” 果然不假,雪梅轩里全是雪梅,都道北燕丞相爱雪梅,平时什么礼都不收,唯这雪梅他是照单全收爱惜得紧。世间万物如此繁多,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爱这雪梅爱得如此深沉。 只是现在已经三月,大概是嫩寒锁梦因春冷吧,雪梅已大多细细碎碎慢慢凋落,一地的狼藉。歌埙进屋燃了香,顿时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四周,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不凡,落目之处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午时宁越唤了人过来传长宁过去用餐,午后她随意在府里转了转,当她再转回雪梅轩的时候却听两个小丫环在小心唧咋,“这雪梅轩不是夫人住的地方么?怎么她住了进来?” (怕大家误会啊,忍不住小小剧透一下,宁棠就是那日楚茨战争中的孤儿,被宁越领养的哈……哎,既然说话了那就多说两句吧,希望大家多多给些鲜花,贵宾,另外再收藏一下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鸿门宴席 第六章:鸿门宴席 “夫人住的地方?这不也是据说么?我都来了府上六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宁侯夫人长什么样。”这声音像歌埙。 “那也轮不到她啊?”另一个声音尖锐陡然提高了几度。 “嘘,小声说话,以我之见,这姑娘肯定很特别,这府上出出入入每天多少人?你什么时候见大人安排人来住过这雪梅轩?平时里这雪梅都是大人亲自打理若别人瞧上一眼都要小心翼翼,这次咋就如此大方?所以,你我好好伺候着,准保不吃亏。”歌埙一派老练世故, 察音而知世变,苏长宁走过去故意看了歌埙一眼,她不是不知道世道险恶要步步为营,人家小姑娘只是明哲自保说得也没错,只是处的位置不同在于苏长宁听来有些刺耳罢了。 不一会又有丫环们络绎不绝送了一些衣服配饰过来,说是丞相大人的意思必须要殊小姐穿上,长宁似是猜出几分宁越的意思恨得牙齿有些发痒,腰间配剑唰的一下甩在桌上,吓得帮她描眉画黛的丫环似见了鬼般脸色铁青。日落时分宁越过来时苏长宁正好沐浴更衣完毕,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只在袖口与腰际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和缪缪几朵怒放的梅花,苏长宁素来不是戎装便是男儿打扮,此次倒也少有的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显得美丽典雅而有女人味,这种女人味是宁越很少从苏长宁身上看到过的,此次这么一瞧倒也眼前焕然一新别有滋味。 宁越略略笑了笑,苏长宁冷冷瞧着他同时一只手按在剑鞘上像是随时要解决了他,不由坐下转入正题道:“你到底是个明白人。” “我不明白,你究竟作何打算?” 苏长宁看过那份请帖,内中只是宴请宁侯及夫人并不得带随行,所以宁越才会想要她扮作他夫人陪他一同去辅国公府。但到底是个鸿门宴,这辅国公府人多势众又必会有所争议,如此也绝非一两个人可以解决。 “他也无非想要逼我表个态,那我就如了他们所愿。” “我只是听闻北燕宣王出事,宫中公子间内斗得厉害,没想到果真如此,你才一回来就想着给你一个下马威。” 苏长宁一番话宁越倒是心中同意,他在官场纵横多年,也知道事事无定例,再完美的计划也未必赶得上变化,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想要坐山观虎斗,可行动起来才知道事情远非表面那样简单。这个敏感时期辅国公府的异动,后面代表着什么他不用深想都觉得危险得很! 苏长宁初来北燕,本来还有将局势再讲明的打算,如今就让他突然犹豫起来;或许,自己真的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但今日苏长宁什么也未问便换了衣裳他也懂她的意思,她没有想要袖手旁观。 康丰今夜特别热闹,都道是有三大宴会,御史大夫包下了整个慕桂园,镇南候设宴于北燕第一名楼“万川楼”,辅国公就在自己府上请了天下第一名厨过来打理宴席,宁越携了夫人去了辅国公府这一消息不消片刻便传遍了康丰,这辅国公府花厅被装饰得颇为富丽。外面春虽料峭可厅中已陈设了市面上见不到的催生的鲜花了。那淡淡微微素雅的香气飘了一室。厅内簟展龙纹、钩悬冰绡、纱隔户宇、砖铺锦罽当真富丽至极。 苏长宁面上罩了黑纱,缓缓看向四周。那些来客们一双双锐目投向她,似要隔着一层轻纱也要把她的眉目鼻隼看得个清清楚楚。苏长宁从歌埙的话中有些得知宁越这些年将夫人藏得颇深,甚至都未曾在府中露过面,更别提是这些大臣们了,如今见到如此神秘的“宁侯夫人”如此表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苏长宁如此沉思着不觉已等了好半时,可主人还未出来,而周围的大臣却没什么不奈之色,只是轻声议论,又频频相继过来跟宁越打着招呼一脸讨好的样子,又过了好半晌,才听屏风后步履微微正有人缓步而出。 走在前面的那人中等身量,衣着得体,一身丝袍说不出的轻软,虽是黑色却一点不让人觉得那颜色压抑反而有一种乌衣子弟、洒脱风流的气韵。这人四十出头,大概便是辅国公姬真了,那他后面跟着的女子一派富贵想来便是王妃邑如,苏长宁只见到那几个官儿面上露出失望之色,似是虽闻其名倾国倾城没想到一见之下却是如此平庸姿色。 辅国公身后跟着的那人苏长宁不识宁越倒是一震,要知当今朝廷的官署设置原有三省六部外加五监九寺。而“九寺总管”阙连安护卫当今圣上位尊权重,得圣命另设“天煞”以护皇城安危,康丰号称无盗之城已愈二十余年。常有人忿然道:“康丰当然无盗因为目下管领康丰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盗!在这样的大盗下又岂能容盗?”,如此得利之势,就连朝野盛传已久的“三龙夺谪”在康丰城内也算是表面平静。但不想今日出现于此,看来这泾末得位之势是锐不可挡啊。 宁越侧顾了一眼底下群臣无声,寂如死水,这些官场中的老油条们往往只须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当中利害关系,如今都摆上台面了一目了然,又不是瞎子。 “累各位久候了。各位王爷候爷、各位同僚朋友见谅见谅。”姬真一抬手作了个抱歉的动作,又朝向宁越哈哈笑了二声冲着后厅招了招手,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儿跑出来,那小孩儿一见宁越身子便抖了抖喉里更是轻轻抽咽起来,抱着宁越就是不松手,宁越一伸手抬起他下颏只见小孩儿泪流满面,哪还是原先那活泼的宁棠啊。宁棠小脸上挂着泪痕配上他小鼻子小眼端的可爱可怜,撮着宁越衣服轻轻说:“爹,我想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夫人住的地方?这不也是据说么?我都来了府上六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宁侯夫人长什么样。”这声音像歌埙。 “那也轮不到她啊?”另一个声音尖锐陡然提高了几度。 “嘘,小声说话,以我之见,这姑娘肯定很特别,这府上出出入入每天多少人?你什么时候见大人安排人来住过这雪梅轩?平时里这雪梅都是大人亲自打理若别人瞧上一眼都要小心翼翼,这次咋就如此大方?所以,你我好好伺候着,准保不吃亏。”歌埙一派老练世故, 察音而知世变,苏长宁走过去故意看了歌埙一眼,她不是不知道世道险恶要步步为营,人家小姑娘只是明哲自保说得也没错,只是处的位置不同在于苏长宁听来有些刺耳罢了。 不一会又有丫环们络绎不绝送了一些衣服配饰过来,说是丞相大人的意思必须要殊小姐穿上,长宁似是猜出几分宁越的意思恨得牙齿有些发痒,腰间配剑唰的一下甩在桌上,吓得帮她描眉画黛的丫环似见了鬼般脸色铁青。日落时分宁越过来时苏长宁正好沐浴更衣完毕,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只在袖口与腰际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和缪缪几朵怒放的梅花,苏长宁素来不是戎装便是男儿打扮,此次倒也少有的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显得美丽典雅而有女人味,这种女人味是宁越很少从苏长宁身上看到过的,此次这么一瞧倒也眼前焕然一新别有滋味。 宁越略略笑了笑,苏长宁冷冷瞧着他同时一只手按在剑鞘上像是随时要解决了他,不由坐下转入正题道:“你到底是个明白人。” “我不明白,你究竟作何打算?” 苏长宁看过那份请帖,内中只是宴请宁侯及夫人并不得带随行,所以宁越才会想要她扮作他夫人陪他一同去辅国公府。但到底是个鸿门宴,这辅国公府人多势众又必会有所争议,如此也绝非一两个人可以解决。 “他也无非想要逼我表个态,那我就如了他们所愿。” “我只是听闻北燕宣王出事,宫中公子间内斗得厉害,没想到果真如此,你才一回来就想着给你一个下马威。” 苏长宁一番话宁越倒是心中同意,他在官场纵横多年,也知道事事无定例,再完美的计划也未必赶得上变化,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他想要坐山观虎斗,可行动起来才知道事情远非表面那样简单。这个敏感时期辅国公府的异动,后面代表着什么他不用深想都觉得危险得很! 苏长宁初来北燕,本来还有将局势再讲明的打算,如今就让他突然犹豫起来;或许,自己真的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但今日苏长宁什么也未问便换了衣裳他也懂她的意思,她没有想要袖手旁观。 康丰今夜特别热闹,都道是有三大宴会,御史大夫包下了整个慕桂园,镇南候设宴于北燕第一名楼“万川楼”,辅国公就在自己府上请了天下第一名厨过来打理宴席,宁越携了夫人去了辅国公府这一消息不消片刻便传遍了康丰,这辅国公府花厅被装饰得颇为富丽。外面春虽料峭可厅中已陈设了市面上见不到的催生的鲜花了。那淡淡微微素雅的香气飘了一室。厅内簟展龙纹、钩悬冰绡、纱隔户宇、砖铺锦罽当真富丽至极。 苏长宁面上罩了黑纱,缓缓看向四周。那些来客们一双双锐目投向她,似要隔着一层轻纱也要把她的眉目鼻隼看得个清清楚楚。苏长宁从歌埙的话中有些得知宁越这些年将夫人藏得颇深,甚至都未曾在府中露过面,更别提是这些大臣们了,如今见到如此神秘的“宁侯夫人”如此表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苏长宁如此沉思着不觉已等了好半时,可主人还未出来,而周围的大臣却没什么不奈之色,只是轻声议论,又频频相继过来跟宁越打着招呼一脸讨好的样子,又过了好半晌,才听屏风后步履微微正有人缓步而出。 走在前面的那人中等身量,衣着得体,一身丝袍说不出的轻软,虽是黑色却一点不让人觉得那颜色压抑反而有一种乌衣子弟、洒脱风流的气韵。这人四十出头,大概便是辅国公姬真了,那他后面跟着的女子一派富贵想来便是王妃邑如,苏长宁只见到那几个官儿面上露出失望之色,似是虽闻其名倾国倾城没想到一见之下却是如此平庸姿色。 辅国公身后跟着的那人苏长宁不识宁越倒是一震,要知当今朝廷的官署设置原有三省六部外加五监九寺。而“九寺总管”阙连安护卫当今圣上位尊权重,得圣命另设“天煞”以护皇城安危,康丰号称无盗之城已愈二十余年。常有人忿然道:“康丰当然无盗因为目下管领康丰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盗!在这样的大盗下又岂能容盗?”,如此得利之势,就连朝野盛传已久的“三龙夺谪”在康丰城内也算是表面平静。但不想今日出现于此,看来这泾末得位之势是锐不可挡啊。 宁越侧顾了一眼底下群臣无声,寂如死水,这些官场中的老油条们往往只须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当中利害关系,如今都摆上台面了一目了然,又不是瞎子。 “累各位久候了。各位王爷候爷、各位同僚朋友见谅见谅。”姬真一抬手作了个抱歉的动作,又朝向宁越哈哈笑了二声冲着后厅招了招手,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儿跑出来,那小孩儿一见宁越身子便抖了抖喉里更是轻轻抽咽起来,抱着宁越就是不松手,宁越一伸手抬起他下颏只见小孩儿泪流满面,哪还是原先那活泼的宁棠啊。宁棠小脸上挂着泪痕配上他小鼻子小眼端的可爱可怜,撮着宁越衣服轻轻说:“爹,我想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一试高下 第七章:一试高下 “我可未曾亏待小侄儿,是侄儿日思夜想盼着你回来呢。”姬真待众人坐下有意过去给宁越倒酒一杯,说是此宴乃为宁越所设意为其接风洗尘。 “是啊,宁棠侄儿可喜欢这儿了,还一直跟我做游戏呢,这小孩儿太可爱,是不是啊,侄儿?”王妃邑如随着姬真坐在上侧有心要逗一逗宁棠,哪料宁棠见了宁越谁都不理就只是一味贴着他。 “尘蒙王爷喜欢,这一阵子多有叨扰还望见谅。”边上苏长宁见宁越此话不由一声叹息,这官场之上不打官腔就成不了调儿。 姬真看了看苏长宁又看了看宁棠许久似是有失礼仪,忙说了几次“无妨无妨”便宣布开宴。 宁越与阙连安坐于对首相互行了行礼,在场大臣纷纷客套话一堆说是就此一家人了。即是一家人这酒喝起来就痛快淋漓了不少,苏长宁坐在宁越身边,偶尔低头和宁越交头接耳几句,偶尔喝一口酒看看身边情形,看得出姬真这次是真高兴,一会儿向阙连安敬酒,一会儿向宁越取经讨伐南陵之事,多有得意忘形,朝中真正位高权重的两位都成了他的座上客,今日三家之宴拔头彩,拿下“天子”之位怕是指日可待。 姬真喝着喝着看似有些醉,连着笑了几声转而安静又转而连着叹息好几声,众人出口相询方才叹道:“诸位有所不知啊,近日接到战报,说是赫连茱在黄口受到俊文山前后夹击,已经兵败,逃去了拢城一带,那俊文山可是日益猖狂,趁机向东已经到了安门,这对于康丰来说也是岌岌可危啊,一想到这,我这头发就白了不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阙连安也旋即补上,“我早前也听下人说,现在城外的形势不大好,俊文山聚众而反本来小打小闹,最近却突然猖狂了许多,闹得西部一带的城郭村庄一直全无宁日,这次更是得意忘形竟连着占了好几个城池,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这哪是什么世子做得出来的事,分明是强盗啊!” “这么严重!”群臣议论纷纷,又顺着姬真与阙连安的目光看向宁越一时都回过味来,这丞相手中可是握着三十万的兵权是该时候出兵剿一剿了。 “这赫连茱也未免不中用,连只兔子也打不了朝庭养着他还有何用?” 当年俊文山正是因为势弱被称为可随意宰杀的“兔子”,才会被这么随便一封,封去了贫瘠之处豫地,如今兔子急了也咬人,这些所谓的强势之人却敌之不过只能听之任之,未免好笑,姬真与阙连安互相看了看,自然听出了宁越话中对他们的嘲讽之意。 “这赫连茱自然该死,但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再次出兵才是大道。” “待我明日进宫问过圣上听听圣上的意思再行答复。” “你要进宫面圣?” “自然,出征多月,也该向圣上敬一下君臣之礼了。” 近日得知宁越南伐要动身回康丰,因畏其手中大军,姬真这才迫不得已想以宁棠为饵逼其交出虎符军权,料不想三十万大军才踏入康丰地境就按兵不动,宁越只身回来,怕是其早有所准备,这才改了策略逼其站队也不会使双方太过于陷入僵局,至少还是留了退路,但如今看样子宁越虽然身子来了,这心怕是还远得很呢。 姬真向王妃使了个眼色,邑如意会起身相邀:“我给各位姐姐妹妹们备了份薄礼,还请各位随我来。”一时间各位美妇人纷纷起身随之而去唯有苏长宁不动,邑如过来要拉苏长宁的手:道,“妹妹请随我来。” 苏长宁指手划脚,吱吱哑哑表示听不懂,邑如又解释了几次依然无法交流这才作罢。原来丞相夫人是个哑巴惊得在座各位面面相觑。姬真闭了下眼这一闭甚或不愿,再睁却也觉出那女子目光正望向自己,不由咳了两声对大家道:“要不我们来助助兴,比比射箭如何?”见大家没有异议又道:“一人一箭,把尊夫人的箭也算在一道那就是一人二箭,也算是凑凑趣。” 姬真似是早有准备邀着大家去了院子,诺大的院子里摆着三个靶子,上面各写着一个数字分别为三为五为十二。姬真指着箭叫大家随意,宁越看着3、5、12的数字已然明白了姬真的用心良苦,一时箭雨啸啸三号与十二号靶上已然插满箭矢,唯这五号靶仍是安然无恙无有一箭,宁越叹了口气举起箭,三个靶子三股势力彼此竞争倾轧,想来自己要独善其身也是难。宁越忽扬眉冷冷一哂:“天下”真是个好大的字眼,只此二字就足以让好多人纠缠沦陷一生了。 隔着层黑纱苏长宁也看到宁越的眼神不对,虽然宁越不是事事都表现于脸色之上,但她已然能察觉到他的点点怒气,但也仅是片刻之间便又一如既往,他的箭缓缓射出,缓缓落下连靶子的边也没沾上,一边又官腔的向姬真连连打了几个“惭愧惭愧。”,宁棠见此扑到宁越身上在小脸上刮了几下表示羞羞,姬真笑得颇有用心也跟着连着道了几个“无妨无妨”,转身又向着众人道:“今日特意安排了小小游戏,还请大家稍安勿燥。” 宁棠看了看苏长宁似是对她的面纱起了兴趣,扑到苏长宁身上要抱抱,长宁其实素来喜欢孩子,让她想起澜沧城内逗小鸽子逗得那叫一个欢实。苏长宁蹲下身子,只见那孩子五官不错秀色可餐眉眼之间看着大有灵气,但自己就是没有那个心思要逗上一逗,反有要离这个小家伙远远的想法。她看了看四周似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作为“娘亲”怎可如此嫌弃自己的“孩子”,便一把抱起来抱在怀里,一转身就看到宁越看着她原本温和的笑里有一点点邪气。 原本搭好的台子上来三个壮实的大汉,身上衣服依然贴着3、5、12的字样,姬真喝口酒闭上眼似是醉地歌妓的歌声中,那声音甜甜腻腻魅感说不出的摇心荡耳,偶有一声破铜锣一般的嗓子幽幽晃晃的响起,“大家儿何不来点彩头”,一时你一百两,他五百两,他一千两的全押在了五号上。“这五号当真是宝贝啊。”宁越看似有意无意的笑笑,命人拿过笔墨纸砚轻轻写下一个“宁”字道“我押她一千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往日之迷 第八章:往日之迷 众人自是不解出言相询宁越也只是一笑置之,眼光一扫之下便见姬真的目光深深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台前刀光剑影一番比赛开始,最终五号汉子胜出,宁越瞧了瞧那汗子一身短衣黄帽脸上稍有岁月的皱纹,其里还夹杂着微微得意之色。不由手指在桌上轻轻击打着,对姬真说,“即然是游戏,那王爷可否容他人参加一下以助气氛。” 宁越的眼里有挑衅之色姬真这狐狸岂会看不出来,自也有不甘示弱之意,看你一介文弱书生也能上台打擂翻出点什么花样来?但他的目光掠过苏长宁时有些迟疑莫不是花样出在她的身上?但最终还是说了句“好。” 宁越敲击桌子的手势一收,苏长宁从坐位上缓缓站起,走向擂台的裙摆摇摇曳曳步子兜兜转转,耳畔先开始还能听得到歌声,渐渐歌声也仿似越来越虚越来越远。众人瞠目结舌看着那兀然而起的身影咋舌,有的甚是揉了揉眼睛再看,“怎么是个女的?这不可能,不可能呀。” 沉香殿中,已是夜半,须臾正在凉亭中和欧阳度吃着小点,喝着小酒,须臾举止优雅,这是常年人在寝宫中所养成的习惯,但他又放荡不拘礼:又非似深宫之人所该有的举止。 “你是说今日丞相去了辅国公府?”须臾怀里抱着一位妖艳的侍妾尚寐,正喂着她糕点。 “正是,非但如此……”欧阳度附在须臾耳畔一阵轻语,将宁越在辅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兜了个彻底。 “如此看来,他到是赚了个衣钵满盆啊……看来那姬真当真是小瞧了苏长宁了。” “苏长宁现在不叫苏长宁了,丞相对外唤她殊蔺。” 欧阳度倒知道些来历只听他道。 “殊蔺……”须臾咂了口酒,慢慢细品,“即已自控何不求圆满之境?兼顾天下苍生岂非才是大道?这名非好兆啊……” “我就说我直觉错不了,以苏长宁的性子当时澜沧城一战铁定要死战到底以死殉职,而丞相当时与其说是对澜沧城手下留情还不如说是对苏长宁手下留情了,他是不想苏长宁死,变着法儿救人呢!这不救着救着就把人拐北燕来了!”欧阳度才不管什么名字好不好听,吉不吉利,他一直搁在心中的疑惑算是有了解答,总算心里痛畅了一点。 “这个也没法怪,人家可以冠冕堂皇说是为北燕惜才,说起来苏长宁确是将相之才,正好为己所用。” 须臾一抬眼只见园子里不少柳树枝条正柔韧清矫地随风而摆,想起当初兵临城下城墙之上匆匆一见,却有宛若惊鸿之感。而他怀里的尚寐看向他的眼眸里也满是柔情。 “嗯,你刚才说,紫罗与赤焰天醒真的被火烧了?”须臾似是突然想起这件事。 “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从此天下人再也不必执着于什么天醒了。”欧阳度随着须臾看了看那多情的柳条,眯了眯眼,两人倒是很久未说话,欧阳度一想到今日事,奇怪起这宁越如此公开羞辱辅国公,这辅国公府怎的就没个动静? “如此好好的宴席都被他们搅了,这辅国公怎的就咽得下这口气?依着他以往脾性,怕是要拆了这丞相府啊。” “这不是城外有三十万大军蹲着么?他敢动手?”须臾一答解了欧阳度的疑惑,欧阳度咂了咂嘴,“这哑巴亏吃的……” “如此也好,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泾末这头儿几乎没戏了。”须臾抬起眼,眼中似悲若喜,他捉住侍妾尚寐的小手言谈举止俱脱逸如许。 “公子如此自信?” “不信你走着瞧……丞相府这几日也该是有大动作了……”须臾如此自信大概与他的身世有关,他在众多公子中重量绝对是最轻的一个。生母孟妃,出身微贱,是宣王从辛者库里发掘出来的美人。在这个讲究子以母贵的点上,可以说是矮了其他兄弟一大截,但也因其生母身份低下,须臾从小受了不少歧视,所以才养成了要强但处事圆滑的性格,平日里察言观色,以诚孝示君父,以好喝好酒好色示兄弟,一副人畜无害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暗地里却是结交人才,培养门人。那些兄弟夺位的手段,在他眼里或许只是小小的把戏而己。 对于须臾的话欧阳度点点头,道,“明天有好戏看啊,这丞相说要面圣,可惜至今连皇子们都见不到圣上的面,我倒要看看明天他怎么见圣上?就算见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圣上又该有何所为?” “你查得怎么样了?”须臾偏着头,月色沉甸在他一双漆黑的眼珠里,他的身上有一种大隐大忍的凉薄气息。 “这宁越的身世,实在不好查啊,”欧阳度皱着眉,“据岐元寺的寺僧交代,说宁越一岁时便去了寺院,十岁时离开游历各地,直到他十八岁出世,能查到的,也就这些了。” “无心大师那里什么都不肯说,我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手段所有的关系,但都无剂无事,其他那些僧人也知之不详,只说当时宁越是被一个丫环模样的人送进寺院,哭着求无心大师收留的,无心大师自收留宁越后那小丫环便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此事过去没几天歧元寺院门口突然来了一位年轻人,这年轻人据说是饥寒交迫昏倒在歧元寺门口,被无心大师所救,后来那年轻人在寺院里便住下了,也没有出家,无心大师安排了他照顾当时尚还小的宁越,所以说真正的宁越应该是由这位年轻人一手照顾大的,而且……后来宁越游历各国的时候这人也陪着一道去了。” “可有这年轻人的消息?” “此人正是宁越府上的管家,窦戈……”欧阳度说至此,顿了顿,又说,“目前我们正在寻找那个丫环,刚有些线索,正在追查。” “继续查吧。” 须臾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想,唇角却似含着一丝笑,象是有前路茫茫、所有因果都已命定的苦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此去沉香 第九章:此去沉香 镇南侯府,池壁闻听辅国公府昨日全府上下皆败于一女子手下,受此其耻大辱还闷不敢言,笑得有些放肆,连带那太阳都放肆得散着暖气儿让人周身都懒洋洋的,池壁拍了拍成师承的肩膀这才恍如从梦游中走出来,两人站在一起池壁比成师承高了半个脑袋,成师承虽然长得短小但是看上去精悍,拱手告辞时只淡淡留下二个字――池晏 池壁站在园子中看那花木萎靡枝叶枯瘠心想是否该换个花匠了,眼一抬就瞧见池晏从偏房中出来,低着头走路在想什么心事,池壁咀嚼起成师承临走前的话顺带着稍稍招招手唤了池晏过来。 “你要去哪里?” 池壁问。 “听说大哥……”池晏还未从自己的小心思中走出来,糊涂涂冒出一句大哥,方知自己说错话连着改口道,“哦,听说丞相大人回来了,去府上拜一拜。” “也对,你跟丞相东征西战的,肯定很熟,都熟到叫大哥了。”池壁瞧出些苗头。 “这……”池晏挠挠头发,知是逃不过去,犹豫一下还是老实回道,“算有那么一点熟……我们结拜过……我唤他大哥。” 池壁心中多有疑律,打算在儿子身上打打主意能挖出一点是一点,此次宁越突然回国多有意外,打乱了他的运兵步子不说还添了诸多障碍,便问道,“那你跟须臾公子途中折返,说是公子身子不适,又饮酒过量,不能再随军打仗,这些解释听了还算入得了耳,我就不明白了,那伐南陵的大军为何会毫无预兆突然搬师回国?是不是也听到了康丰城中的一些消息?” “那我就不知道了,行军打仗之人一切按命行事,若真要问只能问丞相本人了。”池壁呵呵笑了二声,这儿子对朝中之局想来就是这么看的轻巧。但他这个局中之人心有不甘也自不会如此认帐了的,旋而又问,“那你可知三十万大军为何不进城?” “我昨天去找过庞即了,他说是丞相的意思,说城中情况不明,不能冒然进城。大军扎营于郊外,正待丞相的指示。” “就没有什么打算?比如说,丞相的下一步动作?” “爹,你这是在套我口风?”池晏虽然性子有些不严瑾,但好在脑子转得快,这些年跟着宁越出入也多少学了几分圆滑,骨珠子一转猜出了他爹的意思话也拐了一个弯,“你又不是不知他的为人,他的谋略都在暗处,有谁能知他下一步动作?再说,现在这个三足鼎立的情况谁都能看出一二,还不因我是你镇南候的儿子,人家总得提防着我?” “哎,我不是套你口风,我只是为你姐姐考虑,宫中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稍一失势这争君位就是死罪,怕是随便一个理由就会诛九族的。”池壁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以期凭着这两滴老泪将儿子的心收回来,宁越现在的态度至关重要,他必须打探清楚,而这打探的最佳人选非池晏莫属。 “爹,我觉得这不争便是大争,何必作茧自缚,我瞧着就你们三家蹦哒得最为厉害,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到时候一伤俱伤,后面有很多人等着拣便宜呢。”池晏点到为止说着往外走去,池壁茫然抬眼却见到了池晏的背影。那分明是一个已长成的男子汉的坚定炽热的背影。他眼中一热什么时候已轮到这孩子安慰自己了。 康丰城内的宣阳街道远比东市西市冷清了许多,今日康丰城的热闹都集在宫中与东西二市了。宣阳街道是入宫的必经街道严查得紧一般商贩入不得其内,一匹骓马忽驰入这条街道它奔行甚快,转眼离这宫门已经不远了。这匹骓马停在缓缓而行的一辆马车前面,拦下马车拱手道:“轿中可是丞相大人?” “怎么?你也要阻我入宫?”宁越掀了帘子,看到是池晏驻马于前。 “不,我是来护你入宫。”池晏的脸色平静不似玩笑,宁越盯了他许久,两人心意似是相通,当此危局问题对方的具体立场和该怎样去做只在这一眼中便明了通透,宁越点了点头池晏相对一笑。 苏长宁坐在马车里看着宁越放下轿帘若有所思,这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似乎永无止境,不管是南陵还是在北燕,她似乎永远处在旋涡中,她心中有一点挣扎有一点倦怠似已颇倦于这个世事。 “你真的要插手吗?这宫门一进,你就没有回头路了。”苏长宁突然倦倦的说。 原本宁越紧闭的眼睛忽直盯向苏长宁,似要从她表面的倦怠下体察出她的真心来。 苏长宁就这么倦倦地被他看着,慢慢地就矜持不住,眼里腾的一下就燃出一把火来。看到她眼底的火宁越唇角就轻轻一牵地笑了。苏长宁恼道:“你笑什么?” 宁越只是轻声道:“那么倦怠软弱的话可不象你说的。”苏长宁看着他面上也浮起一丝微笑:“那么知难而退的事想来也不是你所能做的了?” 她的笑里隐藏有一丝俏皮。两人心里忽同时浮起了一丝“知己”之感。 这是苏长宁第一次进北燕皇宫,一路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比起南陵皇宫的奢华,这里更多的偏向于玲珑剔透幽深清静。此次进宫面圣仅管知道会受到阻饶,但宁越也只是带了苏长宁桑菩以及后来的池晏去往永福宫。永福宫是宣王病后休养之所,飞檐上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但却奇怪宁越的轿子没有在永福宫停下而是一拐去了沉香殿,公子须臾像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此刻已在殿外侯着,二人一见倒显得有些熟络热情了,苏长宁与池晏桑菩一道在外并未跟着进去,她只是在后看这两个人,虽然身影均是修长,但一个骨子里有一份峭拨另一个却是一片风流好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一律不见 第十章:一律不见 大概男子都不比妇人,妇人们说话总是七拐八弯的扯不到正题上,白白的费了许多光阴才缓缓点开来意,男子则不同,你若说话净扯些有的没的,人家会道你小肚鸡肠那么多道道弯弯的,就不能爽快一点,所以男子们都喜欢开门见山。 “我果然没有看错公子,这康丰城由公子坐镇自是无忧了。” “我也就不客气的受下了,那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丞相,有劳了。” “公子可知是何人所为?”宁越所说的自是宣王出事一事。 “不知”,须臾摇摇头,似有些追忆的意味,“在父皇未找到之前我就想过阴山所部,但那山易守难攻我也不敢贸然行事。我从死牢里提出了伯硕此人原是附近几个郡的马匪,在这一带颇有名气,我以赦其死罪为条件让他投奔阴山替我探查宣王行踪。后来他以飞鸽传书给我捎来确定消息,那时我已在阴山脚下安放了一些人马暗中监察,由于我不便出面遂将此信托人暗中递与了太子,太子又请示了太后,正当他们部署兵力之际,我在阴山脚下的人马就发现了宣王的踪迹,不过他已经……” 须臾断了话,这事无论是谁做的,如此残暴苛刻对待宣王可见是铁定了心要夺谪,虽没有证据,但须臾还是心存怀疑的,一时话中有所指道,“辅国公说阴山所部尽数招安,如此看来,这阴山还留着一手啊。” “真是难为公子了,想得如此周到,不过,公子是如何想到阴山的?”这须臾的确不可小觑,每一步棋都下得恰到好处,宁越瞧了瞧他,问道。须臾向宁越探过头,压低声音道,“想来丞相也知道,我们去南伐之时,辅国公曾去阴山狩过猎……” 对于这朝中之局还有个人跟自己想的一致,宁越笑笑,现在各派各势都在暗中相互较量,此次回来怕是也要成为局中之人,能有个想法一致的人也好,不过,宁越叹了口气,有时候有些事远比想象的来得复杂的多。 “陛下现在怎样了?”宁越问。 须臾的视线落在门外似是发现了压低了帽檐的苏长宁,边看边道,“从阴山回来之后一直疯癫,可是这一阵子太医突然说他是病重了,但有一件怪事,就是父皇疯癫期间常会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叫云裔,我派人查过此人,原是康丰城中的游医,常在东市摆摊为穷苦百姓免费施舍药材,据说心慈仁厚,但此人在半年前突然失踪了,也报过衙府但至今未曾有一点消息。” 苏长宁有所察觉,起初倒没觉得什么,她此时穿了一身宫中侍卫服饰,在平时身在军营左右都是男子这种目光她要面对得多了,但这须臾一直盯着她就觉得不自在了,宁越本在思索云裔之事,一抬头便看到了须臾也看出了什么,唤过苏长宁进来,道:“想来我也不必介绍了,你们也该认识,此次我带她来宫,本是要引荐给宣王的。可惜现在……” “现在不是时候啊。”须臾顿了顿,屋外连风都停了,四周一时寂静的让人难耐,他笑了笑,又道,“我现在该是叫你苏长宁呢?还是殊蔺?还是纳鸾?” “苏长宁已经死了……”苏长宁其实内心有些矛盾,只觉人生在世真是好难说呀——她原先被苏家鄙视冠以“野子”称号,她也希望过能够脱离苏家不再烙这苏姓,她也痛恨过自己的名字,长宁长宁她这一世都活在战火硝烟里哪里有半点安宁?可是当苏长宁三个字真要从她生命中消失的时候,她又忽然很怀念很怀念那曾经。 “也罢,我叫你纳鸾吧。”须臾说完又像没事儿人一般又转向宁越回归正道,说起了康丰城中的近况。 他这些日子以来维持康丰稳定做了不少用心,自宣王回宫之后这永福宫中发生过几次刺杀,但都未能成功,这宫中侍卫调动得频繁连须臾都看花了眼,有时宫门口甚至站了几班值守侍卫分属各股势力,查都没法查。再加上宫中传言日渐加甚说是刺杀一事出自太子手笔,说是抓到一个凶手,那凶手经不得拷打就全招了。群臣又一窝蜂的在太后面前进言太子的诸多罪状,似要坐实太子司马昭之心。太后一怒之下又剥了太子监国一职还了辅国公。 当然这可以蒙得过太后却蒙不过须臾,这宫中侍卫多是出于郎中寺,而郎中令属辅国公姬真一线,太子想在这么多侍卫眼下派人刺杀几乎不能成立。而须臾发现这几次行刺案发之前几乎都会发生点意外事儿,牵及“天煞”之人插手,以前须臾想不通,自从“九寺总管”阙连安在辅国公府宴上一露面儿,这事情须臾就想通了。 宁越有些冷笑,这康丰事态还真是一夕多变,瞧都瞧不过来啊。 “有些事看看就好,若是要说,怕是也说不清啊……”须臾仰头微闭双目,道。 北燕宫中内斗苏长宁是有耳闻的,但内斗成这样局势如此险恶也是她不知道的,便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原因罢了,遂道:“有什么说不清的,不过就是皇位之争罢了。他们酒酣饭饱还犹有不甘都想独吞生民的血肉。” 须臾突然睁了眼哈哈大笑起来,对苏长宁道,“按理说不该让你进来的……” “公子,我就知道你是有意的……” 宁越在边上也笑,须臾的笑声高而爽朗宁越的笑声却低而清越。 苏长宁却愣了愣,有意什么?有意让她卷入这场内斗? 宁越一行到时,五公子泾末正从永福宫中出来,辅国公立于宫外静候,双方不咸不淡的行过礼打过招呼。 “你果真来了?”辅国公道。 “我果真来了。”宁越道。 立于门侧的老太监易重轻飘飘的过来,他胖胖的手握着拂子一扫,“丞相还是请回吧,皇上有过口喻,五公子与辅国公因有国事相商可以入内,其余人等一律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所谓口喻 第十一章:所谓口喻 他人纵有疑律想要入宫查探均被这个所谓“口喻”给打发了,见不到宣王众人心中的疑律只会更加见涨,但朝中三股势力相绞谁也怕做这出头之鸟,要么站在一边不声不响,要么择队而站为皇权赌上一赌,这宣王到底如何也就没人顾得上了。这数月来宣王也不知在阴山遭了多少罪,是怎么顽强的活下来的,但幸好还活着,活着就能压住这几股势力,否则康丰城中早就拼出个子丑寅卯来,哪还用如此虎视眈眈着。思及此宁越的脸色平淡,下腭上露出一片铁青之色半晌又温然道:“几月不见,没想到五公子与辅国公也开始处理国事了。天骄之名果非轻至啊。” “哪里哪里,实在是陛下重托,我也是实难推诿,这才不得不为之,挑这国之重担啊。”姬真整了整衣服,言下之意我辅国公的身份就是用来在危难之时辅国的,你宁越在这儿冷嘲热讽有何用。 宁越不理姬真转身对着易重,眉毛一挑眼中露出的已全是威煞,“易重,如此监国要事,岂会只有口喻,该不会是你捏造的吧?”易重猛然跪下这捏造的罪名可是不小,也就只有这丞相敢如此喝他了,平时哪个不是得看他三分脸色行事的,“丞相大人明查,老奴胆小,没长个三头六臂哪敢凭空揽个这种掉脑袋的罪名!再说太后……” “何必明查,我只需见了陛下便能知你是否有罪,你若想证明清白便让我进去,你若要阻我,我便可当场治你捏造之罪,你口说无凭,实也不冤。”宁越脸上笑意款款话底却全是逼迫之意。姬真看了他一眼忽哈哈大笑起来。半晌笑罢才冷然道,“放肆,我敬你是一国之相,以礼相待,料不想你对这宫中之事也要越权管上一管,你置五公子泾末于何地?” 宁越看了眼泾末,这泾末年少的时候很受宣王的宠爱。每次出巡都必将其带在身边。而且这位公子“诗文翰墨,皆工敏清新”,“精于骑射,发必命中,驰骤如飞”。典型的文武全才,他甚至曾经单独猎得过一头老虎。宣王亦曾派他去皇山皇陵代父祭天,这于整个北燕都是非常慎重的事情,当时许多人认为五公子泾末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当年宣王欲立太子之时,正逢陈相叛国出事受了牵连被耽搁下来。但因为宣王庞良贵妃,因此对泾末也一直器重有加,但也因为宣王从小的宠溺,养成了他暴戾的性格,飞扬跋扈,奢侈骄横。 当年陈相被冤,朝中一有相传是沣良使坏,但又有一说是宁越利用了沣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自此后泾末便从未跟宁越有过好脸色,甚至未曾说过话,想来是不屑。 此时泾末冷噤一声,双方强硬态势明显“战火”一触即发。苏长宁在一边静观其变,这永福宫前侍卫林立阴郁,刀尖光影闪着杀气只让苏长宁觉得阴惨。 宁越情知今天必然会现不愿所现之事,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便是如此,不由语气淡淡语意却重,“帝王若有因不能理政,按照祖训宫戒,该由太子代理一切,仅凭一个太监口喻你们就敢越俎代庖,又置太子于何地?” “呵呵,这么说,今日永福宫,你要硬闯啰?”泾末看了看四周终于忍不住呛声,这宫中侍卫虽说比不上三十万大军,但好歹受己之命能随手就用,那三十大军虽说厉害但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比得是速度。 “我若执意要进,公子会如何?” “杀。”泾末姿态强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来。 宁越也看看四周,这永福宫附近明里暗里可谓冠盖云集,“康丰城中、人才济济”绝非是他人对康丰的高抬之语。宁越轻叹一声,虽然千算百算都逃不过这一步但未免还是来得有些早,他向桑菩示意,桑菩上前一步递过一把剑,那剑鞘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泾末和姬真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仅凭剑鞘上刻着“龙魂”二字,便可得知其里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是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这是从天祁王朝就流传下来的现为宣王所御用的宝剑。 宁越持着尚方宝剑在手,看着这三人面色尴尬,他徐徐抽出剑来在易重的面前一指:“昏君气沮,奸臣授首,仅凭此剑,宰一个太监足足有余了吧。”易重脸色如死灰,政治政治,他这条老命怕是要死在这政治之下了,一时间叩首叩得如同小鸡啄米,大喊饶命。 “难道你们想要以下犯上?”似是受了提醒,见剑如见人,“臣不敢……”泾末和姬真醒悟过来,一边喊着不敢一边心有不甘的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一个魁伟高大的中年男人过来,浓眉虎目,相貌堂堂,眉宇间微有一丝轻浮之色。此人正是阙连安。宁越并未打算跟他过多纠缠,命了苏长宁、桑菩和池晏在外候着,只身入了永福宫。 姬真丢了一个轻鄙眼神给苏长宁,他也不笨,无需说他已猜出面前所站之人乃昨日的“丞相夫人”,这丞相夫人作为“娘亲”与宁棠全无交流唯一的抱抱也抱得无可奈何,怕是这丞相夫人的身份也是假的,真实身份未得而知,姬真又丢了个眼神给阙连安,示意此人不可轻视。 姬真泾末跟阙连安已移步他处轻语交谈,半个时辰之后宫中侍卫开始换值,苏长宁一看原本紧崩的心更是悬在半空,暗叫不好,再看池晏跟桑菩也都神色大变,定然也是看出了其中玄妙,手都不约而同按向腰间的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又入虎穴 第十二章:又入虎穴 这北燕水深比之南陵是有过之而不及啊,年深月久浸染也厚,康丰城中的势力明明暗暗真可谓支派林立,连苏长宁这般初到之士也瞧出了个中几许端倪,由那龙潭抽身又入了虎穴,苏长宁叹自己怕是要裹挟入他们的那个政治不得翻身了吧。 不过此刻却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如何脱身才是正道,三人稍稍靠近视线一对,池晏轻声道:“这‘天煞’实属宫中暗线,一向深居简出来去无踪杀人无形,没想今日居然摆出了这么大个场面。” “看来这天气有些急不可耐,说变就要变了,你我多加小心。”桑菩道。 “我想他们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定是先行试探……你们看着外面动静,我去保护丞相,各自保重。”苏长宁说着掂了掂剑,身影一闪闪去了永福宫中。 永福宫中静悄悄的,连名宫女都未曾见到一个,看来这其中定有秘密,这秘密也定然藏得极深,否则又怎会只有一名老太监在这儿守着像守着一坛子死水一般。入了其中苏长宁便看到一名温雅尊贵的年轻公子,白衣潇洒,一袭白裘披风更衬得脸白如玉,正面对着她坐在蹋前低头看着龙塌上的人,这人正是宁越。 见到苏长宁进来宁越料想出了什么大事,正欲过来,突然长宁一声大喊“小心”,她整个人就向着他扑过来,宁越大惊接着他就觉得有一箭直向自己这边飞来,这时苏长宁正好将他扑倒,只见那一箭居然穿透了层层纱幔维帐飞射而出,在自己脸边上险险划过。苏长宁不愧练武之人,只一点点风声便瞧出了有人要加以陷害,宁越正欲相谢之际,那人见他躲过一刀,那刀便毫不客气的对准了龙榻上的人,显然他今日的目的十分明显想要除去他和宣王,只是被苏长宁闯了进来打扰了他的步骤,这时苏长宁身影一腾抓起桌上的砚台向那人的后脑砸去,那人回身一握砚台那刀便偏了方向,身子一闪隐入暗处。 苏长宁剑已在手怒目而视前方,藏在暗处阴影里那人一见已经露馅折身而出,苏长宁透过帐影看那刺客,那帐影层层黑压压的说不出的压迫之感。那人扔了箭筒拔出刀来向宁越而去,苏长宁护住宁越剑尖一指,“胆敢行刺皇上跟丞相,你胆子可真不小。” 这刺客虎背熊腰,块头又大,脸上蒙着黑布,抡圆了刀柄就横扫过来,苏长宁来则不惧一把推开宁越,横剑相抵只听一声武器碰撞的闷响还擦着火光,长宁的剑刃顺着刀锋往下, 手腕一番,剑刃平行的对着刺客握紧刀柄的手指切去,刺客略一松手,顺势退下,尚未站稳却又借着后面墙壁的力量折返回来,刀尖直指宁越眉心而去。 苏长宁右手转动剑柄把对方的刀费力的拨向一旁,却不想这刀偏偏向附骨之疽转眼便又贴了上来,对方出招无声无息,本来长福宫中就点了一盏长眠灯还随风一闪一闪的,更是不容易看到刀影,长宁节节后退,剑尖步步紧逼,一看对方便是高手而且下了死招要置他们于死地,本来以苏长宁之力勉强相抵还可,但护了宁越便背了负累,宁越自然也看出了长宁的力不从心,在她身后喊道:“他们要杀的是陛下和我,你还是先走,至少还能活一个。” 长宁扭头看向宁越,宁越的眼神不再是像平常那种慵懒含笑,现在这双眼里满是不屈和坚毅,苏长宁这么一看这么一分身可不得了,刀影像毒蛇的信子一样袭向前胸,长宁马上移动身形却仍未避开,这刺客的刀尖轻轻划过她的左臂,荡起一串血花。 苏长宁一声痛吟,像是一口气憋在胸中又偏偏吐不出来,一道寒光挑起那人并不给她修整的机会已然冲了过来,长宁并没有倒下眼神反是变得更加凌厉,剑一横打算挡下这招攻势,这时只听嗖的一声,刺客抡在空中的刀哐当落下,那跃过来的身势也缓了缓,晃了晃,原是池晏听了风声赶过来见态一箭急发扭转了局势。 趁着池晏过来护主之机那人从永福宫的门口一晃便消失不见了,门外的侍卫和‘天煞’正欲赶进来捉拿刺客反被阙连安挡住,“永福宫乃是禁地,谁闯谁死。”,自然,在皇宫里一番轰轰烈烈的捉拿刺客行动最终是以失败告终。 宁越这几整夜都缠在太尉府里公干,却不命高亦枝插手。他正在筹算北燕各派各路各部真正兵力与财粮动向,重点是就此摸清朝中三股势力在天下——尤其是在康丰真正各掌握了多少人马。 这些明面上有记载的事摸起来也并不难,难就难在他们暗自里“养兵”,以他们的财力这兵养到何等庞大的地步也可想而知。这些本都为秘事他要找人谈却未找到可以说的人。整整一夜他都在太尉府中和桑菩查询卷宗案牍。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头一直隐有不安。可他不会让这不安感干扰他的做事。那日入了永福宫,宣王一直处于病重状态,如今局势不明朝中三股势力相争当今康丰可谓危矣。 他即践其位当任其事,断不想让一切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虽说万难却总还想以一己之力尽量挽回一些局势。接连几夜忙到东方破晓,他一抬头揉了揉已有些胀的眼,看了眼身边的桑菩含笑道:“可苦了你了。但还不能睡,咱们今天还有不少事。你先帮我去宣阳街道找一家 ‘仁和医馆’,里面有一位郎中叫云苏,让他到这宫里来一趟。” “大人你也要小心。”前几日永福宫中的暗杀确实如苏长宁所说,对方还未曾想公然撕破脸面,所以“天煞”也算在宫中搜了一遍走了场面,只是如此势单力薄的一个刺客居然可以在“天煞”的脸皮底下逃脱,若说“天煞”没有放水谁还会信呢?否则皇城还不养着一群饭桶,任由那些刺客在宫中来去自如要这“天煞”还有何用?怕就怕在如果这刺客是“天煞”中的一员那就不好办了,这接下来对方会如何兵行险着就更不好说,只会更加暗涛汹涌,桑菩这么一想,便撂了一句掀了帘子出了太尉府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百官发难 第十三章:百官发难 那日刺杀行动失败,姬真到现在都头痛,再加上前些日子本来以为手到擒来,料不想最后反受污辱吃了哑巴亏,这口气像他这般刚烈的人自然咽不下。王妃邑如就坐在桌边,看着姬真一碗接一碗的喝酒,眉头皱得像麻花一样,几次想出言相劝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劝他,这姬真每每在心情不爽的时候便会这般独饮,而在喝醉之后就会在女人的身上发泄。 “我看这丞相才华内敛,暗中谋划无数,想你斗不过他,你又何必为了良妃争这天下?”忍了忍,邑如还是说了出来。 “你这娘们懂什么?你懂什么叫感情么?你再如此啰嗦,当心我一纸休书休了你。”姬真将碗狠狠打翻在地,被这女人一语道破了心事面皮上挂不住,揪了她的头发就往房里推。 康丰四月初,正是春意盎然之时,城中却突然传出原郎中令在任职期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行政苛暴,已查查清楚正被抄家,丞相宁越携太子之令尚方宝剑之名将其斩首示众,一时文武百官之中犹似一声惊雷人心慌慌。 此时的郎中令府两旁大道上,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闲汉,但是都只挤在门前广场,不敢踏入郎中令府大门半步,因为廷尉府的凶神恶煞正在里面清查财产,更有长枪亮甲的侍卫看守全府,有敢作乱的,可以当场格杀。 郎中令府的夫人小姐们哭哭啼啼的缩成一团,原本是贵人的她们现在全部投入教坊司以赎罪过。负责查抄府内财产并登记造册的,是廷尉府的一帮小吏,队长丁晨抄家已达十几家达官贵族,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吩咐手快的手下将大小物件搬到屋外,把金银珠宝、债书地契、古籍字画、家具古玩等等分门别类,交代一名老书吏把各项财物一一登记在册。 正热闹之际,宫中太子无央又颁下太子旨令,命殊蔺接任郎中令一职负责皇宫禁卫调度安危。随后又一道旨令将原本在廷尉府牢中关押的左中郎将健柏释放官复原位,接连三道太子令后,无央开始在皇宫之中抛头露面。这之间最喜得合不上嘴的当属池壁莫属。 这公然置辅国公颜面于不顾的挑衅让姬真两眼冒火,匆匆入了宫找泾末商议,一把推了正待通报的下人步履声低沉凝重很快入了屋内,才入定便痛骂:“这狐狸手握三十万大军趴在城郊一动不动还不满足,还想取了宫中三万禁军大权,太过贪心,实不能忍。” “我说在大军未回前动手解决,你非要找那传国玉玺,难道一日不得,就一日不登基?” 泾末自也知了此事,心下里愤怒脸上露出恨色。这凡事一涉及权利,平日里再亲近的人也会拉着纳入这生生杀杀的死局,万般纠缠其实他跟他的父皇又有什么仇呢,要如此痛下杀手,但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这“天下”二字。 “那传国玉玺还是要找的,它一日不知所踪,你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顺,会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说你篡位而四方诸候皆可伐之,你没见那池壁跟沣良都搬出了“清君侧”,你以为你就算坐上了皇位就能安稳了?以后只怕日日不宁夜夜不安四处皆是讨伐之声,只有得之才象征其‘受命于天’,才会令天下服之。” “可那老家伙到现在都只字不吐,装疯卖傻的,你是不是心有怜悯?手段不重?一把老骨头还挺得下去?”泾末眼睛眨了眨,似心下里打定主意,“现在殊蔺还未上任,你可以给她施施压,一个女子想要入得朝堂,这满朝文武百官能听之任之?叫他们搬些石头挡挡路。还有这宫中禁卫多数是我们的人,可以叫他们找些事做,不要闲得整日里吹牛,牛都吹到天上去了这俸薪是这么好拿的?” “还有……”泾末缓缓吐了口气,他以为大军讨伐南陵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回还,哪料到一来宣王耐耗,二来这宫中定还有他人在暗中使坏,三来现在大军又半路折返,原本一件好事慢慢磨着就磨成夜长梦多了,到现在一谓玉玺,二谓天醒,三谓虎符,这几样东西均不见身影,这样无止境拖下去怕是没有时间了,再不下手,等殊蔺一接手禁卫编排进他们自己的人马,就更没有机会了。泾末这般想着心便绞到一块,眼里一片通红,似是心里的血液倒流了出来,“还有,将老家伙钟爱的淑仪和柔婉两位贵妃今夜里传至永福宫,放五名饿汉进去,我倒要看看这老家伙的反应。” 辅国公闻言一惊瞧了瞧泾末,以前只道泾末飞扬跋扈顽劣一些,料不想尽将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一面藏得如此之深,比之他这般老奸巨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柔婉贵妃,可是廷尉聂儒的女儿,难道不怕……” “你怕了?”泾末眉一挑,看着姬真,又道,“我就是要给那聂儒点压力,这老狐狸也是摇摆不定的,非得给他下猛药。” “好,我下去安排,不过,我还要多除掉一个人。” “谁?” “这郎中令本是我们的人,现在被除行动多有不便。”姬真一想起那日府中高手皆败于殊蔺手下就极为不悦,本想逼着表态,料不想却让殊蔺此次一战声名远扬,自己这张老脸在整个康丰城都丢尽了,不由握拳道, “我咽不下这口气,非把殊蔺杀了不可。” “我倒是很好奇,英雄皆有出处,这殊蔺……究竟何处出身?”泾末此话一出,倒让姬真无言以对,确实他忽略了如此一桩大事实为不甘。 “殊蔺……”姬真的呼吸一紧只觉全身的血都不流了,那血静止得象是要等到那人死亡之时才会重新活泛流动起来。 姬真于府上召集一帮官员开始试探,虽说北燕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也只是区区医官,到底不容于世俗,说到底这都是宣王改革所改出来的事儿,宣王是个极具争议却又极具魅力的人物,为人在战事上“多疑而寡决”,但他在治国之道上却继承了桓王的衣钵一生都推崇于改革,作为公子之时就曾上书于威帝,改革盐政,后来登基,更是大刀阔斧开办官学 ,扶持商业,更是听从宁越之言改革海事、税制,军政,到了后半生,更是致力于提高女子地位,准许女子入朝为官。 东宫殿宇之内,苏长宁才迈步进入,就见一群百官跪在太子面前要求收回旨意,一个个 头戴乌纱圆领补服玉带官靴一副正派,等着太子作出决断。姬真则在一旁俨然而座,板着脸盯着太子让空气都显得有丝异样,太子更是不知所措地扭头看了一眼立在他后侧的太子太师,又畏畏缩缩的向着宁越求助一般看向他,宁越坐在太子下首左侧,淡淡的喝着茶,似乎并没有要相帮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山水之间 第十四章:山水之间 “太师……”太子不成气候,太师脸上也是无光, 说起这个,崇敬亦是面色沉郁,身为东宫太师,一生荣辱其实是和太子系在一起,一想到国事与眼前之事,就算想要微微挤出一笑,也是难乎为情了。 “当今圣上确为有令,女子可以入朝为官,但男尊女卑的思想千年万载都未曾有过更改,如此根深蒂固怕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不如改郎中令为禁卫队长,一来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二来也能平这悠悠众口。” 又是女子女子,苏长宁仰头有些嘲笑这些官冠冕堂皇的借口,天下若大难道再也捏造不出一个可以令她信服的理由?苏长宁看这太子太师五十多岁,面色清癯,长须美髯,眼神中也是文气斐然,令人一看便知道是读书破万卷的大儒,但是即便这样一个人办起事也未免畏首畏尾,想个折中的办法以为两头可以摆平,那结果呢?从姬真那副快要跳起来的样子便看得出来此法不通。苏长宁摇摇头,如此一个畏首畏尾的太师,才会教出一个办事缩手缩脚的太子来。 太子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已是一脸焦燥色。他本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只是太子的身份实在是特殊,说是一人之下但手中毫无实权,一切都需看皇帝的脸色行事,而近日他所行所言,怕是又落了外间百官们的口舌。今日此事都拿不定,又何谈什么明日全天下? 不由把心一横,学着宁越平时的样子,道:“各位大人请回吧,我主意已定。殊蔺即刻赴任。” 苏长宁却似全没在意其他人的存在一般,跪下谢礼:“臣殊蔺领旨。” 坐于一侧的姬真却再也耐不住性子大声喝到:“太子三思。”紧接着下面响起群臣整齐的声音:“请太子三思。”太子未央却恍若未闻,对着苏长宁道:“郎中令请起。”这一声郎中令显然是敲定了苏长宁的身份也罔顾了群臣反对的声音,未央有些头痛揉了揉额角,又悄悄瞥了眼宁越定了定声:“君无戏言,既已下旨诏告天下自然要作数的。” “太子,这朝堂之上群臣皆为男子,哪有女子做官的道理,更何况女子自小养在深闺,又如何能造福天下百姓,保我一方水土平安。”姬真抢声道。 宁越嘴边挂着清冷的笑容,将手中茶端往桌上轻轻一甩,“我可是听闻辅国公全府上下无人能敌得过这殊蔺,请问辅国公是否有此事?若是真的,还是请国公把府中小事操劳妥当再来操劳这国家大事吧。” 辅国公被呛着闷了个大红脸一声不吭,宁越却撂了撂袍站起来对太子行礼道:“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苏长宁脸色淡淡地盯着宁越的背影,静静地仿佛天地在一息间都静寂了,许久她在这强敌环伺中浮起一丝飘忽难测的喜悦,苏长宁笑笑,也起身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出了宫门,宁越上了马车对着长宁轻轻的唤道:“上来”。长宁也没有犹豫跃上马车,就由着马车在大街上人流人海中奔过,一连着转了好几十个弯,下车时长宁望了望西落的太阳已是傍晚时分,那夕阳落在一湖水上漾漾的闪着金光。 这个平安江就在康丰城的东南角,这里的地势起伏较大,低处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小湖叫平安湖,平安湖的湖水通联着平安江,一般到了秋季江里的水便会暴涨上来累及湖面,而漫出的湖水又累及了这里的人家,所以这湖的四周都加宽加阔过,看起来这平安湖也就越发的凹陷下去了。 今天天气真好,正是平安湖一年中最好的时光,也是平安湖里一年一度的赛龙舟的好日子,堤坝上围了许多看客,为自己心仪的选手奋力喊叫着。宁越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和长宁在人群中站着,看着,这样倒也就忘了许多烦恼事,多添了几分喜悦来。 湖中比赛的龙舟有十条,赛到最后黄队胜出了,人群中一阵欢呼声,宁越却朝着长宁笑了笑,轻道:“你在这里站着,我去去就来。” 宁越说着就沿着堤坝向下向那湖边走去,这时刮起了一阵风把堤上的沙尘扬起,荡在宁越的白衣上,显出一点苍惶的黄色,但他的衣裳在风中飘来荡去,如是湖中的沙鸥展翅欲飞了似的。长宁在堤岸上便由他去,地上很是泥泞,她倒是希望他跌上一跤,也好让他狼狈一下刹刹他的锐气。 他跟其中一位选手不知说了什么,又冲着长宁招招手示意他下来,道:“我刚租下了这条船,有没有胆量上去?或者想不想尝一尝当冠军的滋味?” 长宁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可一见他的神情便知是真的了,长宁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船,一脚踏进去有些荡荡悠悠的,但由宁越在边上扶着她这心里也就觉得踏实了些。 他们也没有划,只是由着船慢慢的向着湖中心飘过去,湖中碧波荡漾,轻舟沓沓,近岸菖蒲,菰米也都长得青葱茂绿,只是这会儿赛事结束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湖中的船也渐渐没了,只有那一轮晚色还挂在天边。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这个地方?”长宁开口道。 “今日之事想来头痛,拉你出来解解乏。” “也好,抛却诸般种种,看这远山近水的,倒也能清身静心。” “这是我以前常来的地方,也是我避于世的最后一片清静之地了。”宁越望了望远处的阴山在夕阳中重重叠叠隐隐约约的,叹道,“本来把你带来北燕,我该是尽地主之谊,哪怕是带你逛逛街也是好的,现在却把你卷入这般风云之中,饱一餐饿一顿的,你也该是记恨我了吧。” “我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长宁趴在小舟的边缘,任由水流在她的手上冲击酥酥麻麻的,“只是我总觉得我大概是没有那种如平平常常的命了,我的四周总是充满了阴谋鬼计战争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慢慢的也就习惯,也就对这般逛街看风景没有了指望。” 长宁说到阴谋鬼计,宁越到不由着笑了,这丫头如此无力的话无异是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他,不过回想起来近年加诸于她身上的“阴谋”也的确是多了些,也由不得她不抱怨。 “长宁……”宁越也有些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一夜无眠 第十五章:一夜无眠 “宁越,你快看……”长宁用手一指,湖面上突然飞起一群沙鸥散向空中,水面上一时留下一抹浅碎流金般的水纹,宁越却盯着长宁有一瞬间痴愣,她大概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如此闲心去看一看风景了吧。 “你刚才要说什么?”长宁收回了视线。 “哦,没有什么。” 宁越轻蹙了蹙眉心,转而云淡风轻道。他们之间的一切本该是无可指责的吧,但为何如此一件简简单单的事,一旦沾上人世仇恨,就变得那么污浊可憎了呢? 这时的长宁却趴在船头盯着那湖水在笑,她想起了歧元寺放生池中他轻轻搂着她的情形,仍是记得那水很寒但那手却很暖。她轻轻的从头上拔出那只簪子,由着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只是盯着那簪子看,似是能看到那日有个人在池子里费心费力的想要把它捞起来,他应该也不是个冷酷的人吧。 长宁把簪子握在手中放进水里,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了。 “苏长宁,你在笑什么?”宁越盯着她问。 “自然是……笑可笑之人。”长宁直起身子,那头发被风一吹便又扑撒在脸上,她捏起簪子缓缓束上头发,闻言有些佯怒。 时是早春,太阳一落就显得木叶也是萧萧沉沉的了,长宁看了看四周已是寂无一人,道,“宁越我们回去吧。” “好。”宁越翻了翻舱内,再抬头之际脸色中带了一点苦意,“长宁,那船主没有把浆给我们……” 这时的船已经开始向着平安江飘去了,四周的景致黑漆漆的一团,若不是长宁练就了些胆色,在这漆黑的夜里深不可测的江中这心不骤然停顿了才是。 “宁越,你故意的吧?”长宁向他屈过去了一点身子。 “我为何要故意?还是你认为这方寸之地,湍湍江中,可行不轨之事?”他也向她躬过了一点身子。 “一个诸般事宜都要算计的人,一个从来算无遗策的人,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你要说不知道这船上没有浆,你骗鬼啊。”长宁垂首间纤长黑睫微微一颤,不免按捺住心中想打人的冲动,只用脚踢了踢舱底解恨。他看着一时笑意如是流水清澈缱倦。“我为什么连只浆都要算计?我又为什么要去骗只鬼?苏长宁,你觉不觉得在如此险境还是不要得罪我为好?” 长宁猛然直起身子,几乎是屏住了气息,道,“你要怎样?我……我可是练武出身……” “你不会水,我自然把你丢江里喂鱼。”宁越却笑得十分淡然,“秀色可餐,想来是番好滋味啊,只是便宜了那些鱼了。” 长宁望了望四周茫茫的江水,脚也不由自主的发颤了,她咽了口口水,没有言语决定还是维持现在的平和为好。这时她耸了耸肩,早春时节的风吹上来凉凉的,长宁不由感到一点寒意。她看了看宁越也是穿得单薄,看来谁都没料到会出这个叉子吧。 宁越似乎也意识到这温度越来越是冷了,便脱了外衣要给长宁披上,长宁却是推拖不收,他那身上薄薄的一层内衣,明早起来大概得冻得发紫了吧。一时间这件衣服推来拒去的,宁越有些恼了,见她面色犹带青白有些怕冷的样子,手臂一伸就把她捉了过来抱在自己胸前。“这样好些了吧,我们可以相互取暖度过一夜,只要你不发倔。” 宁越隐隐闻得一点温香,一低头就看到长宁脸上飞起了一抹红,那还是自识得她来很少能在她脸上看到的缘自本能的羞涩。她把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胸口觉得他单衣里面一片温暖。只是温暖过后她的脸扎到什么凉凉的东西,一抬头就见到戴在他胸前的红贝壳,一时脸更是红了心也乱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将他推了开来,“我就是冻死了也不要跟你抱一团取暖,你想都别想。” 说着将外衣丢回给他,自己坐在一侧船沿上双手拢臂,借着凉凉的晚风将心中那股燥热吹熄了下去。她又回头看了看宁越,他坐在船的另一侧,今夜的月色未满,四周的景物都是那么的黯淡,泛着郁郁的青灰色的光芒,只有他,身穿一身白衣,在那样黯淡的景致间,白的刺眼,白的撩人,白的惊心动魄的。虽然两个人隔着并不远,但他的容貌神情看不真切,可仍是可以感觉到那身影依旧气势夺人的,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似是有那么几分尴尬。 就这样僵持着,夜也越来夜黑,风也越来越是凉了,长宁缩着身子屈着腿抱成一团,睡意渐渐袭来,她便把头枕在膝头在凉嗖嗖的风中也渐渐进入了梦乡,宁越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就看到她的嘴角轻撇,似是做了什么好梦偶尔会抿唇一笑,宁越也忍不住笑了笑。 这时江里一个浪打过来,船顺着浪的方向颠簸了一下,长宁的身子便向着一侧就要滚过去跌落江中了,宁越忙一把把她撮住又抱了起来,他干脆就在小小的船舱里坐着将她圈在胸前,她似乎动了动但并没有醒过来,彼此身上的暖意丝丝传递着,她枕在他的胸前睡得更是安稳了。 宁越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世上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如昙花一现只存在于一刻,真要执着跟它纠缠上一生一世,最后,总会千疮百孔的吧?但当他的手触及到她的脸,想起那一份千疮百孔的爱,他觉得自己怕的就是这个——要么全要,要么不要,他不要那一份最终注定被伤损成千疮百孔的事物,哪怕他们管那也叫做——爱。 第二天醒来时长宁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他的外衣,而他则蜷缩在一则身子也有些发抖,偶尔也会咳上一二声,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宁越了。长宁摇了摇他将他摇醒了过来,他坐着看着她有着迷糊的道:“你醒了?” “宁越你大概冻糊涂了。”长宁别别扭扭的,最后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执拗的,如果抱着相互取暖的话,你就不会这样了吧。” “很难得听你说一句道歉的话。”宁越又咳了一声,长宁连忙将那外衣给他穿上,宁越抬头就看到她唇角勾起一抹歉意的笑,不复原本的英姿飒爽,显出些许柔弱来。 远方开始晨曦初现,江面上似有一只大船在向着这边赶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回天无术 第十六章:回天无术 由长宁照料着宁越才在床上躺了一天,这一天里那些太医院的人前来骆绎不绝的,到第二天时他再也躺不住了, 便去了永福宫。 泾末入永福宫之后见太医院的太医们皆跪于床榻之前,床榻之上只见一耄耋老者,其紧闭眉目,面无血色。再看宁越一脸正色站在榻前,正指使太医令鸿励为宣王诊脉,鸿励遂跪于床榻前,将手轻覆于那老者脉上,为其查探病情。 片刻之后宁越问道,“鸿太医,陛下病情若何?” “脉有歇止,止有定数,乃是脏气衰微……陛下已五十而知天命,不易……” “我只问你可还有救?”宁越心有不悦脸上却不露神色继续问。鸿励颤微微答道,“衰败之相,微臣……微臣实无回天之术。” “鸿太医,你惑妖言于众人之前,可该当何罪?” 前一阵他还见这宣王虽然疯癫但还有活力,此刻儿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宁越原本话语温和,可眉宇倾刻间一现悍厉,唤了左中郎将健柏进来就要将太医鸿励收监。 “丞相……微臣行医一生怎敢妄语,字字属实,并无虚言,还请丞相明察。”鸿励未曾见得如此阵势,连忙跪拜乞求饶命。 “丞相大人……”泾末进来一派富贵之相凶蛮之势,“父皇身体如何,怕是太医最为清楚,他人之言不可轻信,再说他也并无恶意,丞相何必为难与他,切让他退下罢。”泾末转手示意让一屋子太医们离开,岂料宁越轻轻一笑,道了声且慢。宁越虽然笑着且时值日中一派温暖但泾末还是感到一点寒意。 “昨儿夜里,我收到你们太医院的一名太医禀告,说宣王之病另有隐情,陛下虽然五十有余,但此症绝非天命而为,乃受了药效控制,鸿励你身为太医,不懂如此浅显道理,要不是医术过于平庸,要不就是心中有鬼,鸿太医,你是哪一种?”鸿励看向宁越,虽然他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但在他看来却是笑里藏刀,而且刀子锋利正向着自己砍来,更是颤得厉害,“微臣……微臣绝无要害陛下之理啊……” “有人禀告?这人是谁?丞相你也不过是想唬上一唬,实为你的猜测,以猜测来定他人罪名实过于草率,恐不服众。”泾末虚张声势企图以公子之势将此事强压下。 “是吗?”宁越转身扫了一眼满屋子胆颤心惊的太医,他要的便是这杀鸡敬猴的效果,那日云苏一入这永福宫便以医者特有的对草药的敏锐闻着了淡淡的“马钱子”味,这“马钱子”是一种毒药,只需一点汁液便能侵入神经,让人昏睡不醒,云苏再给宣王一把脉便更加确切了罪魁祸首乃是“马钱子”的断论。 “今日我且下这豪言,谁能说中宣王病因于我府中相告,谁就可以豁免一死,如若不然明日午时为计一律打入死牢。” 苏长宁入宫之时左中郎将健柏已在宫门口候着,来时宁越跟她说过这健柏一身正气可信得过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跟着健柏约莫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来到内城西一处院门外,门上匾额上书郎中寺,北燕实行皇帝、皇宫、都城三级保卫体系,即由郎中令率领郎官等贴身侍卫守护皇宫殿内,形成皇宫的核心警卫;由卫尉率领卫士守卫皇宫殿外和宫墙之内,担任宫门守卫,形成环卫皇帝的第二道防线;由中尉率领的禁卫军负责皇宫之外宫城的警备,形成拱卫皇帝的外围防线。 即便如此皇帝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于宣王手中逐步设立庞大的“天煞”于无形处守护皇宫,虽然与郎中令,卫尉中尉等官级品数一样,但宣王却赋予了他们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生杀大权,因此大家暗底下称阙连安为“九寺总管”。 苏长宁欲行推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这时却止了步子迟疑一下偏转过头问健柏,“健柏,你可曾听到宫中有言,说昨日淑仪贵妃和柔婉贵妃双双于宫中上吊自杀了。” “确有这么一事,不过……”健柏顿了顿,道,“这实不该是我们该管的事。” “难道宫中各妃子安危不属于我们管辖?” “是,但是她们闹着要自杀我们管不了。” “自杀?真的是自杀么?”苏长宁看了看健柏,一般在御前行走的人都不会有个太差劲的相貌,这健柏个子高高,三十多岁,脸色憨厚,肩膀很宽,四肢修长,身材轩昂矫健,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 推开门去,院子极大却也挤满了人,看她进来个个眼神充满不屑,磨拳擦掌蓄势待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存心要给她个下马威。 院子中央有一个高台,应是平时用来比武的场地。健柏撩袍往台子上这么一跳,转身欲拉苏长宁上来,苏长宁却拍拍手也学健柏撩了袍子跳上去。健柏尴尬的缩回手想想也是还真把这殊蔺当个娘们儿了,人家一来就掀了辅国公府当真不会是浪得虚名。不由把手一叉腰对着下面的兄弟们嚷道:“今儿个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郎中令,各位以后就归她指挥。” 苏长宁站在高台上,拱手向着四方微笑行礼:“各位兄台,我殊蔺这厢有礼了。” 话才起了个头下面人群便是一阵骚动,前几日就传出风声以后这郎中寺就归娘们儿管就心有不快,再被卫尉府那帮小子一嘲笑再是脸面没地儿搁了,这些天憋着就等她来上任好加以颜色瞧瞧。苏长宁自小便在男人群中混着长大,岂会瞧不会这点小小心思。 她干脆把话打开敞亮了说道,“我知道你们这帮人都是怎么想的,自古没有女人进过郎中寺,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我就不下评断,可今个事情就到这了,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我殊蔺自从出生就光明正大,不喜欢背后鬼鬼魅魅的那一套,有事今天当面解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擂台比赛 第十七章:擂台比赛 苏长宁一顿,环视着四周,这帮爷们儿的事情她必须以爷们儿的办法解决:“我知道郎中寺的男儿都是好样的,拳脚功夫也自是一流,我作为你们的头,为服众意,今日便在此设下擂台,你们谁都可以上来跟我殊蔺打上一场,你们若赢了,我便向太子自愿请辞,无有多话,可你们要是输了,那就说,我比你们大多数人都更有资格站在这里,从今以后就得给我听话不得使绊,若被我发现了,就都给我滚出郎中寺,我说到做到,管你们爹是王侯还是公卿,照赶不误!。” 台下人群退了退,苏长宁就闻见一股子极浓的酒意,一瞧,人群中有人对准她拉弓在握左手如持泰山右手如抱满月,箭势强劲让她血脉一滞,仿是面对万壑奔流必须全力以赴。苏长宁偏了偏身子,铿然一声抽出惊鸿以腕蓄势那一柄长剑竟被她一掷飞了出来,就势对触一击,那长剑在空中截住了箭矢拦腰折成两断,剑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在底下侍卫们的头上掠过,扰得人群一阵惊乱,直到插在远处沙包袋上沙子细细碎碎的流出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其中有人暗暗惊呼“这女子不简单。”。 健柏冲着底下那人拱拱手,呵呵一笑道:“右中郎将,我就知你会不服,还请上台比上一比。” 来时苏长宁翻过名册,对这些郎将多少有些了解,这右中郎将管飞青不仅名字像个女子长相也是秀秀气气像个女子,但他的功夫却是出彩,这一生中二十几年下来他实在还未有暇真正接触过一个女子,光是练武之时就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否则以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混至中郎将? 管飞青慢慢上台与苏长宁站了迎敌的最佳距离,他站直了持着乌金棍一杵,“咚”的一声,石头砌的高台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朝苏长宁一摊手也无多话:“来!” 苏长宁下台将那沙包袋子上的剑取回,就见到一身小麦肤色的池晏远远的过来,哈哈笑着;“这里好热闹,我就过来瞧一瞧。”苏长宁有些恼这宁越到底是小瞧了她怕她摆不平?派个池晏过来帮个忙? “骠骑将军。”众侍卫躬身行过礼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池晏说是过来瞧还果真如此,搬了张椅子坐在高台边上不声不响,偶尔和健柏聊上一二句。 苏长宁看向管飞青,侧身而立,身长玉立抬手铿锵一声道:“请!” 天上的阳光明晃晃的让管飞青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但他又有些迟疑,这女子入这令寺面对如此众多男子的挑衅还能这么镇定,光凭这一点就该让人令眼相看的。只见乌金棒在他手中一转飞速向前如同酒意上涌来势汹汹,苏长宁只闻风声罩顶,忙用剑鞘迎上棍稍,就听“嗡”的一声有如玉石相击尖鸣刺人耳膜, 苏长宁用力荡开直削而来的长棍,刹那就见台上一道剑鞘飒飒生风红影翻滚如枭,剑鞘剑剑砍到乌金棍上,星火迸溅,管飞青被逼得单手撑地身子倒掠而退,落足之际管飞青却已飞速反扑,带着峭壁千轫风雷之声而来,这次苏长宁豁然展开身形,剑法大开大阖一时空中只见剑风棍影相映成辉,两道人影咋开又和,看得人眼花,然而尘影弥弥风声啸啸撩起苏长宁的长袍飞舞,肃穆而有风姿。 管飞青的一通眼花缭乱的棍法将苏长宁逼绝于地,只能抛出剑鞘要拔剑反击,见有如此好机会岂有不乘之理,管飞青猛然跃起身在半空之中大“喝!”一声,一棍照着苏长宁脑门逼迫而来,台上灰尘惊决飞散就见朦胧的高台中,苏长宁已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惊鸿。她背脊在地上一触竟以鲤跃龙门之势跃起,临机应变命搏一瞬以剑相抵,另一只手抬起以迅雷之势抓住棍子,立时激荡的风声止息,惊鸿剑却已然悄悄抵在了管飞青的胸口,管飞青落地后连退数步,胸口血气翻涌,看着这女子仅以毫厘之距避那一棍反以死招相逼实是让人叹服,这么想着他的身子一拧已退出一丈有余。 苏长宁站立不动,等着管飞青把气息调均匀后才弯腰一行礼道:“多有得罪,不要见怪。” 以管飞青的身手如何令寺之人皆是心中有数,沉寂片刻反是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有几人上得高台朝苏长宁撩袍跪下:“殊大人,请受下官一拜。” 健柏在边上一一介绍说是几位中郎将,苏长宁一一回礼池晏却在一边偷笑,眉梢眼角俱是笑意,笑得那么年轻朝气饱满灿烂。苏长宁舒了口气,今日之事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但料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还是先走一步是一步吧。不过她得先把这郎中寺清理一番看来也得得罪一大批。一回头就瞧见池晏笑得都快变形的脸不由双目一瞪,“等我出宫后找你,有事。” “要不我把庞即偷偷叫出来,咱三喝一杯?” 苏长宁摇摇头,她才没有这个心思喝酒,她只是想去看看妹妹,看看那个未曾见过几次面熟悉而又陌生的妹妹。苏长宁伸了个懒腰,好像身边他人的目光都变的不再重要,“我要打扫这郎中寺了,你不会再跟来了吧?” “打扫?这词儿好,苏……”池晏朝长宁挤挤眼睛,差不多一句苏长宁就脱口溜了出来,忙改口轻声道,“庞即说你的脾性跟我们是一伙儿的,我看,也是。” 池晏走后苏长宁跟着健柏开始在宫中转悠熟悉地形,对宫中侍卫排置做了大概了解,一圈转下来苏长宁对健柏道:“今天我也打量过了这班侍卫,他们长期懒散惯了,连站都站不直挺了,估计现在连个身体强壮点的平民都不如,我要的是能替我办事的侍卫,不要废物,我也不养废物,从明天开始,我需要对他们进行训练,谁若要是喊累吃不消,尽可以走人,我也不拦他。” “另外,你帮我在郎中寺贴出告示,不管是金枪班神弓班还是什么班,我要开设各类比试,凭本领吃饭,凭能力晋升。”苏长宁想了想,又是一番交代,“这阵子你也帮我打听打听宫内有哪些有本事却没得到重用的侍卫,尽量招揽过来,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健柏本就忠厚老实,一身本领过硬,只是久在郎中寺逢不着时机,跟着原郎中令得过且过慢慢也消磨得没了志气,今日被苏长宁这么一说倒唤了点男儿本色,这郎中寺的确该是整顿整顿了,这风气着实不像话,健柏身子一挺慨然领命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立军令状 第十八章:立军令状 苏长宁在郎中寺一整天翻着各种册子整理公务,直到出宫之时方才脱去官袍直奔梨儿院,池晏走时就抛了这三个字给她想来妹妹就在此处了。 进门时池晏已在那里候着,这梨儿院是镇南候府的别院,进了院子是个极清雅的所在,院中雕花影壁墙,露天两个大鱼缸,墙角搭着葡萄架子,院中两株梨花花开正闹,带前廊的正房,东西两厢房。 苏长安正在院子里给那两株梨花浇水安安静静亭亭玉立的,乍眼看去的瞬间,她沉静优雅端然的姿态美的像个神话,浇完水她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跟那梨花说着话,有一种天荒地老也不在乎的祥和姿势,傍晚时分的夕阳洒在滴檐瓦上葡萄架上幽幽澄澄,淹没了屋外熙攘吵杂的喧嚣,然而在她眼里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不再吵闹,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而已。 苏长宁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她又有什么权利去打扰一个人的清静、闯入一个人的世界?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哎……”池晏叹息一声,转而又道,“我把庞即叫来了,咱喝上一杯解解乏。” 这一次苏长宁没有拒绝。 姬真穿过院子,来到泾末宫宅撩帘进去,屋内一股扑鼻而来的白檀香气。暗红色的书案后坐着泾末神情微恼。 “看来老头子不太喜欢淑仪贵妃和柔婉贵妃,咱就再给他换换花样,投二个公主进去。”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 “若能用几个亲妹妹换来这大好江山,岂不划算?”泾末极不喜欢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愤怒的摇了摇头,又道,“明日你去东宫策划一场哗变,看他太子如何收场。” 辅国公微微苦笑一下,说起来也就只有在泾未面前他才不用装得那般义正词严一派好作风了,“那太医院之事可不好办啊,怕是今夜里那些人就会摸去丞相府,一五一十的兜个底朝天了。” “也就那几个人,掀不了大风浪,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们不能再拖了,趁着殊蔺还未对郎中寺开刀之前解决了此事。”泾末似有倦意微微闭上眼睑肩膀却有起浮,姬真的手搭上他的双肩轻轻按着,面色呆呆木木的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份该有的死寂。到底是到了要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日午时约有近半官员跪于东宫门口,说若不除去殊蔺之职他们便都辞官回家,太子一惊一乍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不是个会巧言令色,呼风唤雨的人,也不具有站在这个政治世界顶端的敏锐头脑,他只不过是父皇一时发晕迷糊给他戴了顶太子的头环环,他也无心要做太子一心向往宫外与世无争的日子,耐何他的母后与舅爷都不应允才勉强上架。 “这这这……”太子色急,太子太师崇敬在他耳边轻语,“传殊蔺……” 苏长宁正在郎中寺训话,底下有侍卫不服揭了告示踩在脚下以作蔑视,苏长宁也不看那侍卫只是唤过健柏:“将此人拉出去重责五十大板,下次再犯,直接打死。” 苏长宁觉得对付这些男人要他们信服也如同一场战争,这一场战她布署严谨安排周密脸上的神情也一直镇定如恒,“谁还有不服尽可出声,我殊蔺向来讲理,但我讲理也希望得到有理的回应,若是你们粗暴我也只能以牙还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顿了顿,板子响亮此起彼伏,那侍卫的惨叫声在空气中飘忽不定,人心都崩得死紧死紧,苏长宁反是笑着道,“今日比武大赛开始,由健柏跟管飞青负责,择才而用侍才而居,分班分队之后开始由我训练,到时候希望你们表现的像个男人,别跟个你们口中所鄙视的娘们一样哭哭啼啼说受不了……” 这时太子身边的太监一颤一颤的过来,显然跑得气还未理顺便道,“哎哟,郎中令,可找着你了,太子口喻,速去东宫……” 苏长宁缓缓的去往东宫,又从东宫缓缓的出来,刚才文武百官群起攻之她也一直不屑言语,等到最后他们亮出底牌她才淡淡的站起来,送了这么一句,“臣领命。”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影坚定,姬真看着她的身影出了东宫一点一点变小,忽然生了一点感慨,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如此镇定接了明知是赴死的旨意还能如此从容的离去,世间万物皆是虚空到底是什么才是她最后的坚守? 出了东宫阙连安问姬真,“她能完成的了?” “那我问你,如果让你带四千骑赶去安门并于半月之内剿灭俊文山之乱,你能办到?”阙连安表示摇头,再看这姬真果然够狠,让殊蔺在太子面前立了军令状,如若完成不了可是死罪,而这半月之内剿灭俊文山之乱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 昨儿夜里夜黑风高,果然有五六位太医瞻前顾后但还是前来交代了宣王“病因”,宁越安抚了他们几句便依约放了他们回去,直至今儿午后,宁越对宣王“病因”有了大概了解,遂去了趟廷尉府找到廷尉聂儒,递给他一本折子,聂儒近来不顺心的事儿也多,其女儿柔婉贵妃在宫中自杀一事只怕朝野之中已无人不知,他本是棵墙头草,东倒西歪一会儿向着辅国公一会儿又倒向丞相派,他远远见宁越进来廷尉府时就着摸起他的脸色,是不是为早上他随辅国公一道去找太子一事而责怪来了。然而一想起女儿的死因,他的心中就感到一种切入生命底处的愤怒,“如此逼来……是否算我好欺了。” 看看宁越又看看折子聂儒脸色大变,虽与早上一事无关但却更是不妙更是让人胆颤,他在堂前来回打着转道,“真有此事?” “兹事重大,望廷尉府能够彻查。”说话时宁越有意无意地扫过聂儒的脸色,刚进门时就见对他的怨气颇重、连茶都未看一道,想必是受了姬真的惑言,或者该给他加以颜色上些份量了,宁越眉锋一挑:“你女儿柔婉贵妃的事,真是可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行兵轨迹 第十九章:行兵轨迹 这宁越的嘴皮之利也许只有辅国公才可以加以禁制了,聂儒是自叹不如,只是他混于官场多年,岂会不知宁越这会儿提柔婉之事的用意,昨儿晚上女儿身边的小太监偷偷塞给了他一封女儿自杀之前留下的书信,内中详尽述说了自己被人屈辱不能苟活于世,只能走这一条路了,这个屈辱她的人正是窥视她许久一直对其动手动脚,而这会儿正站在他面前仪表堂堂的丞相大人,虽说他有些惊讶但也不曾不信,那绝对是女儿的亲笔信件。女儿被封为柔婉贵妃,为人行事也一如她的封号一般柔和温婉,不争风吃醋,不争权夺势,也从不说什么怨言谎言。以致后来辅国公来找说要助泾末夺势之时他也一口应承,作为一个亲爹就是上违天和陷自己于不仁不义也定要斩了丞相替女儿抱仇。东宫之事只是第一步,要除去殊蔺就如除却了丞相的左右手,他岂能落后? 但现在一看这折子脑子里最后一点清醒又死灰复燃了,泾末一派携太医鸿利故意置宣王于“病重”,这般的事情辅国公自是不会告知于他。而现在宁越重提柔婉之事似是要告诉他事情绝非表面这么简单。想想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丞相这么多年并未有什么风流韵事,又如何在这夺位的关口突然行这等丑陋之事? 聂儒之所以坐“廷尉”之位多年靠的就是头脑,待宁越走后,他的头脑告诉他必须去找一个人。 淑仪贵妃的爹只是区区的五品典铠都尉,现在正随大军驻扎在城郊,聂儒命人备马带了一个随行直奔城郊而去。 宁越才回丞相府桑菩便来相告,“苏小姐明日要启程去安门了。” “所谓何事?” “一干老臣们去东宫相逼,说是不与女子同朝为官,苏小姐若留下他们便辞官归隐。但太子太师认为该给苏小姐一个机会,于是辅国公提出让她于十五日之内扫平俊文山之乱,愈期便是死罪。” 桑菩言下有些愤意,都是一帮要黄土埋骨的老臣了居然仗着人多要胁一个女子成何体铳。 “她即能应允就证明她有办法,我们就不必跟着操心了。”宁越说话向内宅走去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却有些犹疑,又抛下一句, “你若见到她,让她来找我。” 苏长宁从容不迫回了郎中寺,经过一天的比赛名次已经出来,她点了每队的胜者亲自试过手后甚觉满意,嘻嘻哈哈说是等她回来之后请他们喝酒,她本就亲和一笑起来就似绽开了一朵大漠荒花一般,不须片刻便跟这些能手们混成了一片。但凡事均有例外,羽林中郎将辛游却袖子一甩态度颇为不屑。 随后苏长宁要他们今夜里待命,又唤了左右中郎将于案前交待,“我要外出半月,这郎中寺内的训练就暂且交给你们。万不可拖延或敷衍。” 其实健柏与管飞青已有耳闻这郎中令在东宫立下了军令状,此去就未必能回得来了,健柏只是道这女子胆子够大,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忠。管飞青却是一脸佩服,自从上次在高台比武输了之后他就有心诚服,他看得也更远,认为这女子胆大心细,立下军令状也必是心中有丘壑,比男人更豪气。如此一说两人便打起了赌。 苏长宁喝了一大口水差点喝撑了,把杯子重重一放,叹了声“渴死我了。”,抬头就见健柏与管飞青怔怔的看着她,方才意识到不雅,脸一红又拿出一份写了一半的轮值表,让健柏重新排置宫中值守侍卫,末了又道,“这些日子值守勿必要加重加严,特别是永福宫一带,不可怠慢,我总担心会出事。” 苏长宁回到丞相府时太阳已经落山,心想着也该叫宁越给她找个地搬出去了,才回到雪梅轩就见桑菩一脸你总算回来了的笑意就有心回避,耐何总是避之不过,这才悠悠跟着桑菩去了宁越的浮生阁住所。 翟景拉住战马,等他转过身来庞即也随之策马赶到。他们面色严峻,一刻不敢耽搁等着要将消息送出去,否则天地间又将有一时狂暴肃杀万民又要惨遭涂炭。翟景看了看这片土地,当初他们归来之时那乡老们欢迎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们手持绿色竹蔑编的扫帚出城夹道欢迎,清扫道路之灰,拔除野草之墟,给予的是最高规格如同君王一般的礼遇, 以翟景庞即目前的地位实力来说,享受这样的礼仪倒也算不上僭越,只是这种礼遇越高他们肩上的担子也就更重,因为他们知道百姓为的只是迎接一支能够保他们一方平安的军队,而不是只会烧杀抢掠无辜夺取他们生命的军队。 这些天他们发现有一支军队不知从哪里过来,人数约有三四万,在骨垣城东南六十余里处转向北行,经壶口、屯诸城,于四月八日这一天抵达了尚义郡,翟景和庞即一合计从行军路线看大有可能最终目标为康丰,按着这一日七十余里的速度不消六七天便能到达目的地了。 眼见着就要到达军营,翟景让庞即回康丰向丞相报告这一消息他回营做出相应安排,两人合计好便拉了马头向不同的方向奔去,到了丞相府庞即只觉得这丞相府太他妈大了,跑得他气喘吁吁。 宁越正在书房中画画,所画正是北燕大好江山,那云、峰、松、泉,笔精墨妙,于风起云涌中见磅礴之气,墨气淋漓中寓酣畅风神。庞即原本在做十二云骑长的时候便知宁越作画一流,但他很少出手,今日一气呵成还是在如今局势微妙的情况之下,庞即有些着摸不透。但即便如此,话却不得不说,虽知此情此景此话定是大刹风景,“大哥,我们发现康丰城外的浃州地带兵力有变,有行军痕迹,恐是有人欲行不轨之举啊。” 宁越盯着画,那画是死的,在那里没有生命只有天地无言、万物苟生,但也有着一股肃杀之极的境界。宁越收了笔才缓缓道;“将大军分为五拔,东南西北入城要道各居一处,还有一拔入城,让大家随时待命。”随后他又磨了磨墨,在画上又添了几笔,道,“另外你再从大军中亲自挑选四千名精壮善骑射之士,明日由你带领随殊蔺去往安门。” “是。”庞即领命而去,刚到书房门口便看到苏长宁进来,庞即依旧冲她做了个鬼脸,又甜甜的喊了声“苏姐姐……”,苏长宁做势一脚踹过去,庞即嘻嘻笑着一溜烟跑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月下小谈 第二十章:月下小谈 苏长宁一眼便瞧见案上那画立时两眼放出精光,再看看暗红色的书案后坐着一身白衣的他,长发一泻而下,眼里的精光又亮了亮。不过又瞧了瞧宁越那张千年不变的笑脸就让她心中做堵, 不过这些她都管不着了,她抚了抚肚子正闹得紧再不喂饱它怕是要罢工了,不由也嘻笑着道,“我饿了,有吃的没?” 宁越打发下人去准备,苏长宁趁这当口偷瞄了眼书房,这是一座陈设简单但又显精致的房间,放眼望去,最里面是一席软榻,软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床塌紧挨着的便是一堵墙,左侧都是书架堆满了书典文案,右侧开了一个小门与卧房相连,正中央是一扇檀木漏窗,漏窗下有一梨木花桌,花桌上积了些折子,此时,已有夕阳爬上树头正从漏窗内洒进来,照的书桌上的棋盘,熠熠发光。 下人在小几上放了好几道精美小菜,两人相对着吃起来,苏长宁在军中野性惯了吃起来也不文雅,时不时被宁越嘲笑,她也不恼,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再重要的事情了。 檐下灯笼之火朦朦胧胧冷冷清清的,春天的风也从枝叶的缝隙中荡过来凉凉柔柔的,两个人站在书房外的小院里无言,院里零零落落常绿植物参差不平,只有正中的一株雪梅高大像是年代久远一个人都抱不过来了。 “那日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谢你。”宁越的口气里淡淡的,谢的有诚意却又不似特别真挚的那种诚意。苏长宁自是听得出来,伸手拔了手指上一根倒刺,“你这阵日子,不是对不起就是谢谢这般疏远的话,怎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生份了?” “你这话似是嫌我冷落了你,不够亲近?也好,你且过来一步。如此落日时分,良辰美景,是应并肩相看的。”宁越的话有点催眠的味道,带着一种纵然人世沸乱如许我且安然不动的静,他就这般看向苏长宁时她反倒退了一大步,“行,你别跟我打嘴皮子架,自小就被你欺负,我怕了你了!” “你还记得儿时之事?想来你已不是那个老跟在我身后转悠的小屁孩,我也不再是那个老是捣乱害你被大师责罚的师兄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倒还怕是你忘了儿时之事呢!” “我怎会忘?”晚时的夕阳落在身上一片绯红,苏长宁透过绯红看宁越像是看到小时候的他,那时顽劣的宁越,现在却多了几分处事不惊的沉静,嘴角一贯的淡笑也越发捉摸不透。他说话时仍是那般低柔,却透出几分不容抗拒的坚定。这些年来,他好像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那只雪白色的波斯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宁越一伸手,那猫似长了玲珑心,扑通几下就跳去了宁越臂弯里,还朝着苏长宁喵喵叫了两声,颇有示威之意。苏长宁冲猫抹了抹脖子眼神也变得可憎,与猫大概是势不两立了。桃桃读懂了长宁的意思伸出爪子挠向苏长宁,一不小心手上便被那猫挠了道浅浅的痕。 “桃桃,你找死是吧。”苏长宁转了两个圈找剪子,口中愤愤念道;“这猫爪子越来越长了,是该时候剪剪了。” 找不到剪子,苏长宁手臂抡了个圆作势要打,那猫便蹭的一下从宁越怀中跳出跑了,长宁却哎呦一声,捂着手臂不作声,大概今日里与那帮侍卫们过手多了,左臂上那日救宁越时留下的伤口又有些发痛。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宁越说得义正严词。 “不给看。过几日就会好了。”苏长宁也拒得义正严词。 宁越看着苏长宁,有时候他会想,这空间浩漫时光匆匆,他们倘佯其间不知自己何所来也不知自己何所去,又有何所求,空茫茫的像个找不到答案的孩子。或许就如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值不值? “长宁,有时候我想我这么带你来北燕是不是太自私,我为了自己的抱负要一个人来见证要一个人来作陪,却枉顾这一路的千辛万苦,他人的处处设局,就这么生生把你拉入了这政治漩涡,我怕到最后……” “你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我对自己的决定从不后悔。”似是不愿再说这般伤感的话,苏长宁揉了揉伤口,对着宁越狡黠的笑了笑,“你就这么放心把北燕皇宫的安危交付于我?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们狗皇帝?毕竟我是南陵的人。” “我相信你。”宁越仅仅几个字,就标出了一个最基本的信任的距离。“但是……你却未必相信我,因为你至今还未下定决心要问我关于六年前你父母被害一事。” 苏长宁不答,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夕阳落下,连最后一抹余光都没有了,月光下的浮生阁,幽静的雪梅树。雪梅还在只是香已不在了。 “这件事完了之后能陪我去找大哥么?”长宁许久幽幽问道。 “好。” 苏长宁笑笑撂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转身正欲走,宁越问,“你要去哪里?” “我怀疑永福宫有鬼。今夜抓鬼去。” 长宁抬头向前,那个皇宫在她的眼底渐渐清晰了。她要细看看这个康丰——与被并称为南北二都的南陵和墉,她曾在夜里悄悄悬想遥念过的和墉,她出生的和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你明日便要动身去安门了,这事还是让池晏去吧。” “不行,捉不着这鬼我睡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半夜捉鬼 第二十一章:半夜捉鬼 夜半,永福宫外,侍卫森森,如同索命阎罗般让人生畏,羽林中郎将辛游今日正是当值,他本是阴山所属后被辅国公调入康丰归入郎中寺,本来该是由郎中令管辖却仗着辅国公之势横行,甚是瞧不起一众侍卫们更是常常幺三喝四,惹得郎中寺甚至卫尉府的人常有怨言。 此刻他站在永福宫门门口负手而立,一双眼盯着黑暗,那种黑暗之中往往潜伏着蠢蠢欲动的危险。但他今日的任务却不是防卫,而是接应,他刚刚利用手中的职权调走了一支侍卫队,换上了他原阴山所属的旧部,放了几个人入了永福宫。 想想这些日子郎中寺被苏长宁搞得乌烟障气他就心有不爽,这娘们真是不自量力,以为凭一已之力就可以打扫郎中寺,他非得给她使个绊子让她跌得个鼻青脸肿,他这么想也正是打算这么做,哪料想苏长宁被调去平叛乱军没了机会。 混入永福宫内的几个人蹑手蹑手,怕太过招摇只提了几个星星点点的灯笼火,这是宫中防卫最严之禁地一点也冒失不得。虽然外面有接应但惊动了他人左右都是死罪一条。因此瞧准空,藉黑影掩盖顺着宫墙背光处悄悄溜进了门里,一行人约有五六个,均是身强力悍的壮汉,手中抱着两位被迷晕的姑娘,其中一个轻声奸笑着道:“去,把老皇帝给弄醒了。” 那人得了示意跑去龙榻上抓起塌上之人的衣襟一提而起,照着脸上就是二个巴掌,然后傻笑道:“这打皇帝的滋味可真太爽啊。” “快点,待会儿还有更爽的事情等着你呢。”另一人嫌他动作慢,自己咚咚咚的跑过来,捏着老皇帝的脸面就要将手中的汤药强灌下去。灯笼火虽弱,但那人还是瞧见手中提着的人眼睛眨了眨似是已经苏醒,他啊了一声,灯笼落地之时,他的脖子也被掐着悄无声息的死了。龙榻上的人笑了一笑,手中剑光一闪另一个人头也咣得落了地。 门外苏长宁带着一行侍卫飘然而至,羽林中郎将辛游身经百战见苏长宁过来已自警觉,慌忙使出事先约定的暗号通知内里的人快撤,一边故作无事迎上去行礼道,“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看看,怕今晚会出事。” “出事?不可能不可能……我一直站在这里怎么可能出事?”辛游虽然不待见苏长宁但此关口他也知收敛,先混过去再说,苏长宁却不理会步履钪锵直往永福宫里走。辛游心存侥幸黑着一张脸步步跟入。 今夜月圆,无风,永福宫里静悄悄的能听见耗子急急奔命的声音,入内之后苏长宁撩了层层黑色维幔,就见地上躺着两个姑娘探了探鼻息只是迷晕过去并无大碍,而龙榻边上两具黑衣尸首,一个眼睛暴涨几乎要滚出框来一个无有首级躬成一团。就是不见皇帝的身影。 这若是丢了皇帝可是死罪辛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拉苏长宁做替死鬼,向两侧自己的人使了眼色,苏长宁有所察觉的看向辛游正好看到他背后伸出的明晃晃匕首,她一把制住辛游的手腕道了声,“你果然是内鬼。”辛游见过苏长宁的身手不敢大意另一只手反擒而出,呵呵冷笑道:“活着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苏长宁此行带进来五六个比武的胜者,还有一队人马留在宫门外,现在听声响怕是门外也打起来了,再看看周围多数都察觉了危险都扭打成一团,唯有一人正俯身查看地上尸体的伤口,料不到中了暗算胸前已露出了一截匕尖,那人却也勇,一回头一把拧断了暗袭自己之人的脖子。人群中有两人就要向苏长宁落身处涌去,那人忽一伸臂已拉住了其中一人的领子合身一抱,把其死死抱住,又拔了自己胸前的刀子反臂一拍拍向那人背后,刃芒竟贯穿他的胸肺直插入那人心脏。苏长宁将辛游逼退几步,又趁势腾出空来将奔向她的另一人解决了,苏长宁隔空看得那个自己带来的受伤的侍卫只觉热血一涌,那人最后向苏长宁望了一眼。他已叫不出来了可那一眼的意思分明就是让她快走。 苏长宁倒是不惧,门外管长青和健柏带来的人足够多,不一会儿已经杀入了永福宫,而苏长宁也正好将辛游一手反擒在地令其动弹不得,辛游表面骂骂咧咧心里却懊恼,以为靠着辅国公这棵高枝就可以胡所欲为,但到底靠不住跌入深渊了。 苏长宁看了看永福宫后院,问健柏,“这后院里是否安排了人?” “依大人指示不敢怠慢,这后院由虎贲中郎将伯阳子率领埋伏了约有五十人。”健柏答道。 此时破晓将至,这个时候一般当官的人都会忙于早朝开始陆陆续续进宫,但自皇帝病重之后这早朝便取消了,这会儿还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这时伏于后院的伯阳子押了四个黑衣人过来,池晏不紧不慢的跟着,隐于后似是此事与他无关一般。然而这四更之时正是人睡意正浓的时候,原本表现出对捉鬼并不感兴趣的宁越倒突然摆着好大的阵势进来,轻轻笑道,“今日凡在场之人都护驾有功,到时陛下苏醒我会一一禀告,论功行赏。”说着又指指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道,“将这些人先打入廷尉府死牢,明日开审。” “陛下哪里去了?”苏长宁指了指龙榻。 “我已移至他处,今日躺在这龙塌上的是池晏。” 苏长宁先开始听着还觉高兴,但听着听着就有些沉郁,这宁越移了皇帝也不相告到底是不信任她。宁越到底是瞧出了苏长宁眼底的灰色,话锋一转似有所指,“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这话到底谁小人?苏长宁翻了个白眼想反驳,但一来人多有逾上下礼节,二来自小嘴皮子打架她便没赢过,多说无益只会更加助长他的气焰,到底划不来。苏长宁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侍卫,摸摸鼻息已经死去,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才刚刚开枝还来不及散叶便这么谢了,她在黑纱飘动的暗影里兀自坐着,无声无息。 她对健柏说,“尽快落实他的抚恤金,再帮我另外送上一百两银子,算是我的心意。你明日去丞相府取。” “四更天了,我得赶紧回去补一觉还来得及。”苏长宁抚了抚脸从地上一跳起来,刚才的颓废转换了另一副懒散的语气,人不能永远活在黑暗里,要让你的内心永远充满光明,这是她父亲苏秦曾经告诉过她的话,苏长宁奉为至宝,她这一辈子就靠着这个从战场上到官场中挣扎着活下来的。她从不想别人看到她的懦弱与阴暗的一面。 但苏长宁并未移步,宁越看了苏长宁一眼又看了看那天边心里还在朦朦胧胧似乎意会到点什么,对着池晏嘱咐了两句便随着长宁慢慢走出宫,“看来你有事要求我?” “明天借我一百两银子,急用。”苏长宁嘻嘻笑着。 “你是不是打劫真打上瘾了,都劫到我身上来了?” “这不能怪我,我的薪俸这不是还没发放嘛,别这么小气,到时我还你。” “挂帐。”宁越这么说着之时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连月呆在太尉府和少府缺乏休息一双眼圈黑黑的,却反而给他的面容增添了分说不出的一个男子锐意用世的魅力。两个人只是静静地走着,明知天明一别当真前程险恶生死难料,该说的话本只有这个机会可说了又能怎样?还不如这么彼此相伴的沉默着走,那些话那些事谁也不必再说。 这康丰街上已有不少宅院里隐隐亮起烛火了,当真百千家如围棋局十二街似种菜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深牢大狱 第二十二章:深牢大狱 巳时已到,绝尘骑的中军所在忽然一片颦鼓之声大噪起来。然后它似一下点燃了营前四千多名将士们的脸。鼓声之外四野雀寂。但那四千余骑人马的前进的声音却似大河奔流不息起来。苏长宁小睡后脸上神情是坚毅的。庞即跟她并马而行那马也卯足了力气想要一试高下,身后是一面面招扬的旗似滚烫的热血,似男儿的志气。 廷尉府有些忙,这一阵抓了十多名太医,再加上前一日羽林中郎将以及其手下的一帮子侍卫都统统被丞相打发了进来,这牢里就显得有些挤了。但事出特别有关弑君聂儒不敢大意,这会儿大局有些微妙,御史大夫沣良至念未曾发声怕是等着看好戏,池壁那儿太子似乎得到丞相的拥戴开始参政何乐不为,只有辅国公最为情况不妙他再怎么笨也情知不能再掺一脚,这太医的证言和辛游的反轼都不是好兆,条条都指向了五公子泾末,弄不好这一股人就此大势所失,凡相帮者也定不会有好下场。 宁越走在廷尉府关押重犯的牢房甬道内,由聂儒陪着,宁越打量着四周,这廷尉府的大牢阴森恐怖,狱卒刑官都是面目可憎,对于外人来说这里更是一片十恶不赦的所在,好在这聂儒虽是墙头草但比起大多数人来还是好的,至少在本职领域冤错案率下降了不少,是个相对来说可以任用的好官。 聂儒走在宁越身后心里有波流暗涌,此前他前往军营一见柔婉贵妃的爹,方知他也收到了一样的信件遗言,若不是聂儒赶着找他,他几乎要为了女儿煽动他所属军队暗中作祟以助泾未夺势。幸好去的及时,才免了一场大难。 在宁越来之前聂儒便动用刑官对辛游进行了审讯,辛游确是个硬汉,面对当年从天祁王朝手中流传下来的三十六套大刑,居然也只字未吐,他那些手下都是阴山乌合之众就不同了,不消片刻便把娘胎里出来后的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来,可惜却没有多少实质性可用。 穿过长长的甬道,宁越站在了一扇铁门前,漆黑的门后面应该就是廷尉府的刑房了,守门的狱卒开了门,一股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宁越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浓重血腥味,那是百年下来累积的无数受刑者血肉与冤魂凝聚而成的。 宁越皱了皱眉,狱吏们看在眼里,觉得像他这种谦和的君子知书达礼的模样,实在不该和这种地方有所搅和。 辛游有些奄奄一息口吐泡沫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实在不适再用刑,宁越深知用刑其实是一种学问,很少有人能把握到其中精髓,真正可怕的审讯不是严刑拷打,而是将用刑发展成一种艺术,一种能将其身心俱毁的艺术。 宁越站在辛游面前,缓缓道来,“我惜你可怜,把你刚满月的小郎带来了,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辛游今年三十初出,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已入学堂正习四书五经,一个还尚在襁褓嗷嗷待哺,此刻闻之,辛游的手指动了动,他身上的伤不要紧但事关儿子为父之人岂能不动容?宁越在宫中被众人相传是面善心辣,他也素有耳闻,这会儿提到儿子系是有所暗示,他挪挪嘴声音微小:“别,你别动我儿子。”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让你看看。”宁越向身后示意,桑菩从外面进来手中正抱着一个孩子,睡得很香似乎脸上还有那么一点满足的笑意。刹那间,辛游的脸上情绪错杂,似有关爱似有绝望百般滋味生不如死!他拼命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试了几次都动弹不得,张开口想要呼喊孩子的名字却出不了声泪却先流了几行。 宁越却不为动容,接过孩子抱在手里,“你知道入了这廷尉府大牢,十有**是出不去,我呢,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此事你若不交代,起码还只是你个人看守失职之罪,若你交代出同党以及为谁效命,那可是谋逆大罪要诛及九族了,你想要护着的人一个都护不住,可是如此?” “你明知还要故问。”辛游因护儿子心切胸口起伏不定。宁越倒是心定了些,这辛游还尚未意识到被他绕进了死局,如此一说等于坐实了有那么一个谋逆及诛九族事情的存在了,遂又道,“我在想是不是该大发慈悲,让你们一家上下在牢里相见,找一间比较好的牢房好好团圆?以便渡过这最后的美好时光。” “你?”辛游的眼神里露出愤怒,怨恨,嘴里一口血喷出来染了本来就鲜红一片的衣衫,这宁越的意思明显他手中有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来辛家左右都是难逃一死,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领着一众阴山旧部将他们往火堆里推。 辛游的意识有些松动,宁越伸手在孩子脸上抚了抚,粉嘟嘟的很有趣孩子也很漂亮,他轻轻笑了笑把孩子递给桑菩,又挥挥手叫所有人出去,自己却掏出手帕帮辛游擦了擦口角鲜血,“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我可以让你的两个孩子平安地长大,娶妻生子,让辛家延续下去。” 辛游看着面前替他擦血的男人,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了下来,辛家已经毁在他手上了,他一定要保住这最后的一点骨血,不管面前的男人要他做什么。 苏长宁一行快马加鞭已经到了黄扬镇, 时正近黄昏,落日烧红了天边的云朵,晚霞似乎铺遍了整个天空。苏长宁勒了马,下令安营。 营寨正对着官道,官道边有一敞口驴车缓缓而过,车上坐着六十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那姑娘不知做错了什么被那老人连着扇了两个巴掌,姑娘只吃吃一笑一头扎进老人的怀里撒着娇,苏长宁却看到她眼角分明还噙着泪花,心里也定然委屈,老人揉了揉姑娘的脸又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多有恨意又有关切。从装扮上来看那老人像是退役的老兵,那姑娘却不像他的女儿,倒像是他用钱买来暖被窝的女人。 那条官道很长,他们就这样慢慢走着,让一向乐观的庞即也看出些道道生出一点悲哀来,怂恿苏长宁:“苏姐姐,你看这姑娘怪可怜的,救还是不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将计就计 第二十三章:将计就计 救又如何?不救又如何?世上的是非原不是能那么简单断就的。这两人各取所需又有什么错?她苏长宁无力剖开这世上所有的对与错如果可能她只想离开。 “你懂什么?小屁孩子。”苏长宁举头向前望去,只见一条弯弯的小河闪着金黄色的光,随着那片一路平沙野草的官道延伸开去,这景色,美是美,但也凄凉。 “我比你才小三岁,好不好,再说小爷我都身经百战了,有这样战功赫赫的小屁孩子吗?”庞即挺了挺胸,虽然年少但也当然多少要显现一个将军的风度气派。 “是啊,能让庞小爷陪我此去安门,又在这荒山野外风餐露宿,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啊。”苏长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庞即那身华贵的衣服,以指为剑猝不及防的向庞即猛袭过去。她这一突袭求的就是急速锐利以占先机。 “你还掂着南陵之恨,这报仇也报得太快了吧。喂……再说咱也不用回回见面都打起来,这实在有违相处之道啊。” 庞即的唇角微微一咧,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却已经避过了苏长宁的攻击,只是可惜了那名贵的布料。 苏长宁收手安然自若地理了理袖子,“你这身功夫,练了多少年,想来是没近过女色吧?” “我虽是个爱热闹之人,但早时也没有这个心思后来又来去战场哪有什么女色?”庞即认认真真的答,中途略一停顿一眨眼发现这味不对,才一拍手道 “不对,苏姐姐你是在笑话我吧?” “我哪有笑话你,我自己还被人笑话着呢。”苏长宁也觉察出自己此话不妥,最后看了一眼正停在极远处背对着夕阳鬃毛蓬松金黄正吃着草的马儿,汕汕一笑就要折回营帐里去。 “要不……”庞即也跟上来,脸却有一点红,像是天边的云彩,“要不……苏姐姐咱们凑一对吧……” “去去去,小屁孩子,滚一边去。” 苏长宁也脸色一红只觉一种温暖从心口升起,那种感觉似乎是她想要的又似乎不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是她多少次抓也抓不住的梦。 “咱们慢慢来,反正有的是时间。”庞即嘻嘻笑着跟着苏长宁就入了营帐,看着苏长宁似乎也不为十五日内拿下安门叛军一事发愁,他倒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立军令状可不是儿戏,做起来也完全不可能,这一路来回就得有个十天,就剩五天能干出什么事? “苏姐姐,这军令状的事儿……”庞即抓卫挠腮了许久干脆直接出言相询。 “哎,庞即,我可以告诉你,但此事事关机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你得替我保密。”苏长宁休整休整了身心,想想到底瞒不了庞即还是如实相告为好。 “丞相知道吗?” “不知道。”长宁说这话时骨子里多出了分冷隽,庞即虽有些顽劣但在大事上也向来严谨,苏长宁这股子冷隽旁人觉查不出来他却入目了有三分。庞即趋身过去听苏长宁慢慢道来。知道原委的庞即不说话,这苏长宁的确世间罕见值得另眼相看,一旦涉及战事的她比平时隐忍深沉,周身多了很多让人看不懂的内容,这种内容既是排斥又具吸引力,容易把人隔开一段恰当的距离。 苏长宁的眉头一挑眼中闪出一道光来冷冷地睨向帐外,原是有人托着一坛子酒进来,酒香四溢有一点香甜一点清凉她的眼中似乎忽然明亮了。 “两位将军尝尝,这酒可好了。”来人是庞即最信任的小亲兵。 “这酒哪儿来的?”苏长宁问。 “外面有人在卖酒……是梅子醉。” 这梅子醉出自南陵,酒性忧柔常常喝着喝着就能勾出以往忧伤事勾出人的泪水来,但北燕的酒不同,都是烧酒比较刚烈,喝的人常常觉得自己在最为壮阔的风景里行走北风吹颊颇有雄豪之感。苏长宁和庞即对视了一眼,出了营帐,就见斜阳近暮下有位老翁正在咕酒,那人真是老呀,一张脸上全是皱纹这时皱纹里掺的不只有沙子还有笑,曾经应该身材壮伟但现在躬得厉害面容还显有疲惫,但那缕白发遮覆下的眼仁儿不知怎么却让人感到一种热烈。他咕酒的动作很快而且熟练,似是与酒打了一辈子交道。 苏长宁跟庞即走过去绕着马车打量了几眼,她刚要拉拉庞即,庞即却已晃晃身影朝那正在咕酒的老翁走了去,用脚在马车把手上一踩,话语中有些军痞子的味道,手指着一个土疙瘩墩,“老头,这酒我们将军说好喝,你这一马车的酒就全留下了,给我堆在那边。”老翁极喜忙着要搬酒,庞即却转身对着那帮子酒鬼嚷嚷道,“小子们都馋了吧,都且忍一忍,车骑将军说了这酒钱由她出,到了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儿喝个痛快。” 此次平反苏长宁被暂且任命为车骑将军,按理说品数在庞即之下,但庞即是宁越暗中派来帮忙的,这营中上下还是苏长宁说了算。长宁在远处看着这边兵士热腾的欢叫,又看着那边老翁卸完酒落寞的离去,那拉车的马蹄子踏在荒野的石子路上,发出混乱的哒哒声,但却很快被官道上快速掠过的一支马队所掩盖,一阵尘烟起处这营寨都被遮得几乎看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请君入瓮 第二十四章:请君入瓮 晚上生了一堆篝火,大伙你推我嚷的大呼过瘾,到最后却情绪低落偶尔还有人哭了,这梅子醉当真是醉人,谁也没有力气醉熏熏的爬回营帐里倒头就睡,这荒野之外无遮无拦的风正没心没肺地噪着,月色正好,偶有蛇虫爬过石子塌陷的声音似是四周隐有生杀气息。 苏长宁和庞即隐于土疙瘩后,不一会便瞧见前面远远处冒起一股尘烟,然后在官道拐角处停下转为步行,有百来人无声无息如同鬼魅。 “果然来了。这帮贼人……”庞即一抬眼,他现在虽然富庶但自小出身清贫,见多了富贵人家得势子弟是如何的仗势欺人,不管是光明正大的欺负还是暗底里上不了台面的二者相比毫不逊色。但庞即却最恨后者常常让人尝了苦楚却又无法诉说与伸屈,所以一般情况下他若遇上了常常出手相助且毫不手软,看起来今日这帮人撞上他,他也要好好耍上一耍。 “这么点人马就想与我们对峙,太小瞧我们了吧。”庞即对苏长宁说,苏长宁轻轻拍了拍一身的灰尘几乎呛得要咳出来,待烟尘散去方才悄声说道,“庞小爷,你从哪儿看出来那个老翁不是卖酒的?” “苏姐姐你又是从哪儿看出那老翁不是卖酒的?” 苏长宁伸手打了一下庞即的脑袋,“没大没小,说。” 庞即被苏长宁一拍脑袋只感到自己血脉有凝滞的感觉,他从来没跟一个女子靠得这么近而且是这样的奇女子!脸色微微红润语气也微微荡漾,“要说在北燕贩卖南陵的酒也不是不可能,常有人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南北贩卖,但他这一车子酒从南陵出发到北燕一路深入都到了黄扬镇,居然这些坛子里还是满的,凡真正做酒生意之人怎么可能沿途不贩卖出一点斤两?好像就是直奔着我们来的。” “庞小爷的确鬼灵,我与你不同,这人沽酒虽然快而且熟练,但所沽之酒一碗能撒了半碗,酒生意之人定然惜酒,浪费一滴都是心痛,他倒毫不在意。” “那倒也是,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非得用梅子醉。” “笨,若你要引狼入套,这饵还不得是狼喜欢的?难不成还拔根草作饵?”苏长宁鄙视了庞即一眼,那一身红衣束腰鲜艳,一缕月光配着周围荒野盈盈的水色显得她有如春分初起饴荡宜人,庞即却不敢看,只是听她在身边啐啐念道,“真是糟蹋了这些好酒。” 那些人摸进营里,营帐里静悄悄的,看来那梅子醉里加了点料不睡到青天白日是不会醒来了,那些人不由一阵狂喜。就着月色可以看出领头之人体态婀娜,面上蒙着一层轻纱挡得她一张脸儿朦朦胧胧全看不清口鼻,但也知那是个女人。 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有苏长宁一个,而且日暮时分又踩过点,但也不敢大意,悄悄挑了几个营帐看看,确实那鼾声如雷不像是假,而一路过来“哨子”们全部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醉得不成样子,这才放心了些,领头女子命了其余人在营外把守,自己率了十几人挑了白日里做了标记的苏长宁的营帐。 他们进这营地之时当然不会知道入了敌方伏圈,当然也不会知道那床被子蒙着的只是一捆穿着衣服的干草,他们只是按耐住心中兴奋,一刀子下去这才傻了眼,发现真相的时候大家都面色紧张,脸上的脸皮似已绷紧得要裂开一般,营外有轻微的打斗声响有如闷雷,蒙面女子已如箭一般窜出去却又似弹簧般反弹回来,营外有箭,那弓弓弦已满势正待令而发。她瞧瞧手中三尺长剑可是大大不利雕弓羽箭,这绝尘骑都是军中选出的骑善好手况且那箭原本就以远战为能事的。 未久只听脚步缓缓一个人已由远及近打帘而入,她们此行唯一的目标苏长宁正笑着进来,道,“今日有贵客至,所以出门相迎,也不算失礼吧。” 除了领头的女子,其余十多位黑衣人个个彪悍异常胡须遮了半张脸却不说话,一味盯着苏长宁身后那个英武小子,他手里拿着一个碗似在喝酒还喝得极有滋味,这姿势看似无意但对他们却有所威摄,或许他的手一松那个碗脱手之际身后便是百箭齐发。 “今晚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有胆我们斗上一斗?”蒙面女子也不惧,微微笑了笑,笑得灿如春花但转瞬便脸色如寒冰般凛冽。庞即隔了几步,对方虽然面蒙轻纱他还是可以窥得见那女子的大概容颜,当真美艳不可一世。 “你不用激我,你已是我手中猎物,又何需再斗。”长宁话落帐外却是一阵异响,似有答答的马蹄闯入营里,营外的弓箭手方向一转向着闯入者扫射过去。趁这当机蒙面女子的剑如蛇一般纠缠过来,苏长宁沉着的侧过身子避过剑锋又横向着一拳击在那女子伸出的臂上,将那女子击退了几步,几招一过手女子便知没有胜算,不能再行纠缠否则这逃生之机一纵而逝,便都要死在这里了。 门外硬闯进来的马队中有人在喊,语音怪异一个字都听不太懂,那蒙面女子却一激灵连着几招狠招将苏长宁逼退,然后孤身从营帐里窜出,被马背上的人一把抓上了马纵身而去。 庞即也抓了匹马又抓了杆长枪纵身而上要随后挫其锋锐。这一支擅入的马队有四五十人,这会儿死在箭下之人大半,能平安逃出的只有寥寥数人,只见庞即一手抓着马鞍一边持着长枪,身形平展尽量贴着草尖转眼已飞扑至那十余骑跟前。他身势过低,那十余骑悍戎各挥刀剑要斩他却有些够不到。而庞即的长枪一片银光暴洒,只听得一连串马儿的悲鸣之声,庞即的身影在一匹一匹倒落的马儿中飞窜,他那一长枪击出每下里都是刺向马儿的膝弯! 那些马儿都在疾奔之中膝下受伤前腿登时一软, 已扑通通一匹匹跪倒下地,摔得马上骑者一个个如下饺子般纷纷滚落。庞即身边没带弓,却伸手一抄他从一匹倒马鞍侧抄过一把强弓,那骑士尚还来不及反应,庞即已顺手带上那箭囊身子暴掠而过,只听身后一片惨呼之声却是那落马的骑士被后面骑者奔涌而上、来不及刹住、践踏于马蹄下的惨叫。庞即又用箭夺了几人性命便刹了马蹄,前面还有两三个人那马甚好跑得太快已出了他的射程,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红颜薄命 第二十五章:红颜薄命 回了营帐苏长宁揉了揉睡意,这大晚上的折腾一夜白天又忙着赶路,怕士兵们吃不消,特意嘱咐等明天日上三杆之时再行出发。才一坐下她便想想总觉得怪哉,不由问庞即,“你觉得奇不奇怪?” “当然奇怪,这些人有说些什么,但我居然一句也听不懂。而且……这些人身上一股子羊奶味……” 庞即看了看苏长宁又想到那个逃走了的蒙面女子,隐隐觉得那个女子神情凝定周旋军营,眉宇间有说不出的镇定,这世间奇女子倒都让他给碰上了。 “那是匈奴语。”苏长宁道,“我曾随我爹深入匈奴腹地,多少听过一些。” “匈奴?匈奴怎的也要杀你?这事越来越有趣了。”越是有趣的事庞即倒越是喜欢看热闹,这心下里舒服话也就多起来。苏长宁似是看出庞即的兴奋却也不理,自己头脑里还是乱糟糟一片呢,这匈奴此次前来是否与皇室有关?是否与政权有关?自己北燕一行怎的就与匈奴牵连这么深?她抬起眼,她虽是女子但也同样出入朝堂也不是看不清这个时世,南陵与北燕虽然有别,但也一样最多倾轧也最多人与人间的争斗,富户巨室朝野诸势一条条暗流纷涌。她心中一叹轻轻道,“庞即,我们不去安门了,我们转道浃州一带。” “那你的军令状?”庞即不明白苏长宁此中用意。 “安门之事,一人足可,我已经唤了哑狼去了。”苏长宁道。 “他?”庞即倒听说过一些哑狼的身世传奇。若是以往他会很厚颜的贴上去问上一问“听说这个哑狼自小被狼收养,是个狼人,是否属实?”但这会儿事情严重已经超出预想,他也不想叉题,回了正道:“去往浃州一带,或许不是理智之举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也知道那里有军队,丞相跟你说的?” “他哪会跟我说这些!是哑狼来时向我汇报的。”想想长宁还是有些失望,不管是朝中之事还是军中之务宁越从来在她面前只字不提,那个所谓信任也只不过是轻飘飘两字,没有任何份量的。“从刚才来看,我有点怀疑那是支匈奴部队,朝中也定有人相助,否则我军探马不可能聋了瞎了到现在一点有关这支军队的消息也不上报,出现的如此迅速而且突然,我怕与此次皇宫内政权相斗有关。” “历朝历代为了这皇位兵刃相见,倒也不假啊。”庞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表示不想了,先睡个觉清醒清醒头脑,明日刀山火海也得有力气去闯才行,庞即走到帐帘门口抛下话来,“苏姐姐,你有黑眼圈了,还不快睡个觉补补,否则就不漂亮了。” 苏长宁哪里睡得着,左思右想之余不免就有些留恋起在澜沧城内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还算是安定,苏秦曾不止一次告诉过她你要守得清苦,不要在乎什么名利权势富贵荣华,那是包袱,你也要安于平淡不用去卷入皇室与朝廷中事务,那是本份。但现在却是不同了,她与宁越站在一起,忘却了苏秦的忠告丢弃了自己的本份,一再涉世,要对抗得是朝内‘天煞’高手与那‘五监’‘九寺’之力,现在还要加上匈奴军队和未知风险。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与皇宫纠缠已深。 康丰城内的打金街上,时有歌姬弹奏着古琴淡雅宜人檀香轻扬,余音袅袅入耳连路人也一片痴醉,一辆马车徐徐沿着青石铺就的路上行走,车内的女子静坐着听那琴声时有些恍惚。那女子一身盛装,眉眼如画。 “倒是奇怪,平素虽也人多,但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拥挤。”马车车夫驾着缓慢行进的马车喃喃自语。 “想来是勋贵世家子弟们出游踏春了!”女子微微挑了挑帘看窗外, 打金街上多有古木,巷道里坊院内宅外时时可见桑柳榆槐。 “正是春游踏青好时候啊。” “啊,正是呢,”憨厚的老车夫笑着用鞭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倒是把这忘了。不过,听您语气,不像是这康丰人啊,是外乡的?” 沉默了一会儿,女子的声音才又淡淡地响起:“外乡?是啊,外乡……”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的快连自己也听不清了。窗外,千千繁华街市,鲜衣怒马的王孙公子巧笑倩兮的贵女闺秀在车边经过,或闲庭漫步,或策马而驰,或带着小小的炫耀之情或飞出清脆娇俏的笑声,如此来去,又有谁会知道这帝都即将要淌满鲜血云翻雨覆? 缩在街头小小的一角,有一位姑娘正跪着,面前有一具盖着白纱的尸体,边上的人指指点点看着这一场卖身葬母的好戏。姑娘在人群环伺间显得有一点寒意,一位穿着锦衣略有富贵之意的年轻男子走过去替她披了一件衣,这时她一张脸儿被那男子兜起脸上全是泪痕斑斑。那姑娘见到他心里就似已安稳下来,这几天的担心恐惧却一时都迸出来,似是要把这数日来没处哭诉的害怕委屈都倒出来,竟一时收不住泪。 直到马车过处,车上的女子才收回视线,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满园春色 第二十六章:满园春色 醉风苑中,一条落满梨花的花径蜿蜒通向楼前,小楼并不高只有二层,以白石砌造,以绿萝攀藤饰之,底下层层曲廊围栏下满是海棠桃枝,正是四月花开的时节,映在浅浅的轩窗上散着淡淡的粉蓝,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激得那掩在影影绰绰树丛花间中的鸟鸣声更是婉转清亮,剔透欢快。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淡淡的月光稀疏的星辰,屋外清风淡淡屋内却是春色盈盈,壁上烛火照著雪也似的白色窗纸,透出两条相互纠缠淋漓痛快的身影。 屋外石壁上有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屋内那微微张开的唇湿热湿热的,几许温暖叠股缠绵,不语,不语。 许久须臾才披衣起身,看了眼在他身边躺着的有些疲累的她,她是他于今日在大街上所带回的一位卖身葬母的姑娘,她说她叫夭夭。 他倒是喜欢这种以酒当歌食色性也的生活,只是贵为公子他不得不抛却诸般潇脱卷入内中争斗,自从宁越回来后他倒清闲不少,只是这朝堂怕是热闹了受牵连的人会是不少啊。须臾嗯了一声,有点笑自己忧国忧民忧上瘾了,如此美人在畔**的都能绕进纷争里去,真是辜负这美好时光啊。 他给了夭夭一百两说先把母亲葬了吧,夭夭接过去的时候眼角有一点泪花一闪而过,须臾本想直接给钱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那是怜悯而他只想让这个女子有尊严一些,有时候施舍给人的毁灭会更惨烈。 夭夭低着头像是生命刚刚得到绽放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哪里都是漂亮就是肤色有些黑像一朵具有野性的黑玫瑰,眼角仍有余韵看了看须臾脸上又有点灼红,这时须臾正回头看她,他其实一向很少出手救人特别是这种市井小事,参与进来连他自己都甚感意外,但是看着她总感觉像一个人,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嘴唇,须臾笑笑,问她:“夭夭,你是为了什么跟我在一起?” “钱……”夭夭声音细细幽幽算来很是好听。 “很好。”须臾仰天一笑,他喜欢无拘无束从没想过要被什么束缚,在宫中之时每做一件事都有目的,跟兄弟,跟朋友,跟妻妾,跟下人,跟百官无不如此,以前也就只有在酒里得些自在,现在或许在这里也能得片刻宁静吧,所以须臾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我想你时随时会来。” 夭夭抬头看到他的脸上还有汗滴,许久他似慢慢睡去夭夭却没有睡,她侧脸静静地把他看着心里低声道:“你出手不凡定然是个富家公子,可能还不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你若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儿郎该是多好,我就能跟你厮守过平常的日子了。但你……不是可以抓住的吧?这世上什么好的都是只有一刻的吧?” 不知不觉中,天就亮了。 宣王多次被刺杀,卫尉汝蓥被辅国公以监国之名将其判定失职之罪打入死牢,后姬真又派人冲入卫尉寺逮走两名卫尉少卿,一时卫尉府群情激愤欲作反抗,然姬真带了八百壮士围困卫尉寺长达一天,并杀死了两名闹事的诸署监事以儆效尤,这才夺回了宫门的控制权。 宫外巡城的禁卫归于中尉寺管辖,中尉满贽是辅国公心腹,至此宫中守卫三明一暗,也就郎中寺尚未划入其襄中,这是一场势力的重新整合,以至东宫萧墙之内与沣良门下都一夕数惊,但也触成了沣良与池壁的再度合作,两人坐在一起将眼前的情势一一作了分析,却惊觉丞相府这些天却丝毫没有动静,难道真的打算放任三龙夺谪,他要坐视不管?成师承却道“未必,有句话叫坐山观虎斗。” 成师承一句话让两人都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都是那局中之虎,而宁越则稳坐于局外是那观虎斗之人啊。 “我们暂且按兵不动。”成师承道,“现在情势还不明白么,往往蹦跶得最厉害的就是死的最快的。” 沣良心里一声冷笑,这成师承说的的确不错也确为厉害,可惜这样的人却是敌人,眼下就算三只老虎除却最厉害的那一只,余下的两只也是要争个你死我活分个胜负输赢出来的。当然这是心里话他也不会说。 沣良走后成师承望着他的背影,只对池壁说了一句:“这沣良不可信也。” “那我们?”池壁有些担忧。 “我们按兵不动,依我看这沣良绝非是个会耐得住性子的人,辅国公出手之后他也必会有动静,暂时来说丞相府上还是撑着太子,那宁越绝不是吃素会坐视不管,现在的不动则是将来的大争之势啊,所以我们绝不能出头做那局中之虎。”成师承道。 第二日苏长宁从营帐中出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这些天来的持续缺少睡眠让她有些头痛,她用手捂着脑袋头才一抬就看到庞即向她急匆匆的奔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就连庞即这样连说一个小时都不带喝一口水的话痨居然也会出现结巴,而且神色肃敬便知出了大事,忙问怎么了? 哎,庞即缓缓神,道,“苏姐姐,我们现在即去不了安门,也去不了浃州了……”随后他用手一指那指尖似负了千均重担,“你看那些兵士,他们都上吐下泄的,很明显咱们一早喝的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咱们到底还是失算了。敌人使了障眼法,我们只看到表相却忽略了实质。”苏长宁过去一探究竟,那原本骁勇善战的骑兵们此刻东倒西歪,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昨天晚上作的假戏此刻却全部成了真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这天上一朵云挨着另一朵云,而她身边却是一个局接着一个局实在让人头痛。苏长宁用手掌狠狠拍了拍脑袋,庞即却半似玩笑半似真的轻道,“苏姐姐你可别把自己拍傻了。” “拍傻了也好,这不还有你么?庞小爷出个主意?” “我们出来只有一日离康丰也不远,我已经统计了一下这次幸免的还有十数人,可以赶回康丰求支援,也只就需两天的时间。” “两天的时间我们也耗不起啊,两天可以发生很多事,况且对方要拖的就是我们的时间。”苏长宁在营帐口焦急的踱着步,庞即却道,“苏姐姐我看你昨儿晚上也没休息好,你就暂且先休息一下,我去把那营中的奸细抓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人面梨花 第二十七章:人面梨花 苏长宁对庞即点点头,有些佩服这小子的精神头儿,他生性是爱热闹的,大概康丰城中上上下下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倒认识了好有小半城。他又极爱打抱不平所以庞即在康丰城中的名声好坏参半,但他身上的“快意恩仇”却极是分明再加上“脑子”也是有的,办起事来风风火火利利索索的,在军中极讨喜。 看在庞即精神头儿的份上苏长宁也抖了抖精神,无论如何说起来也不能输了这小子不是?她抬头看了看官道,这会儿却是尘土飞扬一支马队奋蹄狂奔而来。那领头的人皮肤雪白雪白的在阳光下还眨着一点点光,苏长宁一喜,大喝一声:“白爷!你可真是我的救命菩萨啊……” 那西王翻身下马,对着苏长宁就老大一顿报怨,报怨完一路的艰辛之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小祖宗,你可是欠我二次人情了啊,我都记着帐呢。” 苏长宁望了望白爷拉过的人手足足有千人多,不由乐得开口笑道:“记着记着,到时一并还你,嗯,你可是收到了哑狼的信?” “有收到哇,本来还不想来呢,可想想我可在南陵混不下去了,杜克鸣那小子整日追在我屁股后面搅得我和兄弟们都没饭吃了,所以特地跟你来了北燕,想在这儿混口饭吃。” “白爷真会开玩笑,你到哪儿都是劫富济贫,哪是没饭吃的人啊,”苏长宁话落队伍中就挤出几个人来,将兜在头顶的帽檐一掀,跪地向她行礼道:“将军……”苏长宁一瞧倒也没有多少意外,来人正是郅都,图它跟玉城。 西王甩甩手,指着这几个小子道,“还有啊,你手下这帮娃们非吵着要来北燕,这不,我被催得没法也就只能来了。” 苏长宁看了看这一张张青春扬溢的脸,一点也不逊那这天上太阳朝气蓬蓬勃勃,虽然一路过来有些风尘但风尘之中又透着一蓬绯色轻红,苏长宁笑笑,指着不远处的溪水道:“大家都到那溪水里洗洗,脸花的都跟什么似的……” 过去时苏长宁拉着西王问过苏家是否都安顿妥当,那苏家到底是她心底里的软肋啊。西王倒也把情况兜个彻底也解决了苏长宁的担忧。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长宁问。 “这有何难,直接去丞相府找啊。你临走前不是托了无心大师转给我一封信么?”西王洗了把脸,又捧了一把水举过头顶朝着身子整个淋下来,方才觉得去了些一路灰尘与劳顿。 “你这马匪做得不错啊,都能光明正大的出入丞相府了。”苏长宁也不见外,开着西王玩笑,“我看你与那些马匪都不同,不如你就归于朝廷吧?” “我是个自在人,不想管那些杂八杂八的事,这次之后怕是你也找不到我了,我要带着弟兄们天下云游去了。”西王正经道,他觉得自己欠他们一个交道。各人有志,不得强求,苏长宁木然点头,“若此次成功,我会给你们一笔大买卖,足够你们收手去天下云游了。” 一行人回了营帐稍作了安排与打算,待到午时便准备先行去往浃州一带,庞即此时押了一个人进来,边是将那人推跪在地边豪爽的说道:“早上这营里好不热闹,让我看看都来了些什么客人……” 来人自报家门叫西王道上的人都称他为白爷,庞即面色一变,这名字他在幽川十五城听说过可是那一带有名的马匪了。来的居然是这个主儿?这时有人唤他“大哥”他一转身去瞧就见到了玉城,那个在和墉城里遇到的玉城。苏长宁没有说什么,庞即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向西王见过礼转而又对玉城道:“玉城?你怎会跟苏将军在一起?”一行人道明身份说清原委庞即虽还有疑惑,但他到底还是信任苏长宁的。 跪在地上的奸作还实在对不起奸作这个名儿,还没几下拷问就全盘儿招了,但到底信息有限,只道:“我家中老母病重,无钱医治,所以才接了一个女子的活儿,说只是泄药,不会有事儿的,所以才这么做了,其他我全部不知啊,还求将军能够饶命。” 又是一个女子,这女子是何方神圣?匈奴人?苏长宁一时想不了那么多,当下之即便是出发分为二路,苏长宁和西王先行然后庞即带着绝尘骑赶至并于浃州一带的六道桥汇合。 梨儿院里池晏刚刚快马赶过来,气还未曾喘匀脑子里也还迷迷糊糊的,就听得一阵琴声远远的传来,池晏侧耳去听只觉得那声儿铿锵有力倒不似以往般柔弱,他刚听了下人来禀说是长安小姐这几日都不在梨儿院里怕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急急的赶过来看到她安好方才一颗心落了地。 池晏并未进去只是坐在门口听那曲子,直到曲毕了里面一番窸窸窣窣和立春的谈话,还有时不时的笑声。立春端着一只盆子出来时看到池晏抿嘴一笑,道:“小姐早就听到马的嘶叫声知是你来了,怎么不进去?” 依着池晏的武功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但他没有回头只一会儿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猜一猜我是谁?”池晏第一次拉着苏长安的手,那手温温软软的在他的手掌里如同一团火焰,苏长安笑笑道:“我刚剪了几枝梨花,你帮我把花儿插在花瓶里吧。”然后很自然的拉着手去到书桌边,那里有几枝梨花修剪得整整齐齐,花瓶里的水也刚刚换上,长安捡起一枝花朝着池晏挥了挥,人与花儿相映十分灿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牵敌之计 第二十八章:牵敌之计 池晏觉得自己有些笨,以前挺会说的一个人啊怎么到了她面前就想不到什么话儿?每次都意乱情迷的,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你这几天怎么没在梨儿院?”想了想,他说。 “池公子,这几日我去踏春了,感觉真好。”长安声音软软的,眼睛里有一点秀丽妩媚如是一片大好风光。 “这会儿踏春的人多,你不怕生人了?”池晏理了理梨儿枝挑出一枝来插入花瓶里。 “立春说可以坐轿,所以我就去了。”长安向池晏的身上靠了靠,低头羞涩的道,“公子是不是不乐意我出去?那我以后就不出去了。” 她的头发飘在他的脸上轻轻浅浅的像是一点点慰抚,池晏将那梨枝全部插在花瓶中,突然就转过身来面对着长安,道,“以后还是别出去了,这会儿康丰城内不太平。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带你出去。” “好。”长安眼中光芒一闪,一个好字回答的虽是兴奋也是温和的,只见她盈盈一拜:“小女子谢过,令池公子为我担心了。” 如此近在眼前,彼此目光轻轻的一触却又弹开,池晏就只觉得沉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某些情感已被点燃。这一眼仿佛那年的初见,那样颓废的屋子那样明媚的春天那样绝艳的一个人,把他的整个还冰封住的生命渐渐地点燃起一点火色来,他低下头来,伸舌轻轻舔舔干涩的嘴角。 苏长宁一行人日行夜行赶去了浃州一带,浃州下属有八城,要追踪一支军队的下落总要费些时日,但好在苏长宁自小生活在军营对军队有着异人常人的敏锐,那些适合军队行走的路线,宜于军队扎营的地方她一一用笔圈出来,即便路上一点行军痕迹她也能瞧得出来,经过这种排除与她的观察很快就锁定了目标,的确如是所说有三四万人,正在一处山谷入口处大肆安营。 苏长宁伏于半山腰的暗处看到营中星火点点连绵数里,看起来有正规之势不像是临时聚集的乌合之众,不由道,“有些人还真打算混水摸鱼了。” “你说是不是匈奴兵?”西王在来的路上听苏长宁讲起过遭遇,他想起在来时的路上曾碰到过一支军队,虽然穿着北燕兵服但总感觉不对,当时说不出的怪异,还未待苏长宁回答又道, “也好,想我一个马匪也算是为国做贡献了,这天祁王朝虽然一分为七了,但这七国毕竟也算是一族支脉属家事,还由不得外人来逞横。” “眼前这些是不是匈奴还不好说啊。”苏长宁又探头描了描营地,顿了顿道:“这样的安营方法应该是北燕的。” 被苏长宁这么一说,西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奇怪,上次那些人营帐里一股子怪味,恶心的我差点要吐,这次却没有啊。” 苏长宁也无法回答心里却在琢磨开了,眼前局面看似平静,但更多的动乱已经开了头,她是该静观其变还是奋力相迎?苏长宁一算,这行军的速度真快,从发现时还在浃州最西面的尚义郡,这会儿就到了浃州最东面的青芒,如此下去不须三天就肯定能到达康丰城外了,看来康丰城中这些日子铁定是好一场风波,内外皆是强敌环伺各有各的目的,也不知宁越能不能应付得过去。四月天还是清清冷冷的,天上偶有一颗星星掉下来,对此以前苏长宁的心情总是很平静,现在却总感觉稍有不畅情绪也有所起伏了。 这混水看来还真不好趟啊。 “要不,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郅都才说完,西王便紧跟着说,“好,这种事儿我办起来顺手,小菜一碟啊。” 苏长宁却摇摇头,说道:“这办法只能拖延时间但治不了本,咱们得下狠手。”西王表示赞同,再抬头间眼角的余光扫到她,在他看来几月不见,这苏长宁的身上又多了一点荣辱不惊的气度,还多了一点站在高处俯览众生的豁达。只见她的目光扫了眼军营,慢慢道:“这些个垃圾看得实在心烦,咱们得给康丰清扫一下道路了。” 回了营帐苏长宁与大家商议一番,又点了点兵,然后由长宁率领一百员骑兵向着谷口前行。 敌方军营之内, 二子归翻身下马,甩手将缰绳扔给身后小将,掀帘走进营帐,他看到将军朴庭然今日心情似是不佳,对着地图上北燕的三十万大军正发着呆,二子归上前禀告道:“朴将军,我们于谷口发现了北燕一队骑兵,约有百人,在谷口晃一晃就往东去了,怕是我们的行踪已是暴露。” “怕是北燕的先锋军,万不能让他们回了老巢,那三十万大军惊不得啊,你派兵五百去给我把他们吃光抹干净了。”朴庭然一拳击在地图上,这一路过来他专走荒山野领尽量避过城池,但也未免与北燕军有所交集,以致他也不知下了多少诸如此般命令,又有多少北燕将士神鬼不知的死在他的手下。二子归也习惯了这般的追击,这是他的强项于无声处取人首级,今夜又不知哪个倒霉鬼要死在他手下了,想罢他领命而去。 六道桥连接青芒与霍镇的必经之路,霍镇属于平陵八郡之一,平陵再过去便是国都康丰城了。平陵最高的山便是阴山。苏长宁命骑兵在六道桥处放慢速度,诱兵也有诱兵的规则苏长宁自是深知这速度也实不宜过慢,果然夜深时分,身后便有一队兵士约有五六百人借着月色浩浩而来。六道桥地处偏荒,横跨的鸡鸣河即宽又深,据说这里常发洪水,古往今来这桥是冲了又建建了又冲, 至今已经建了六次,故取名为六道桥。 二子归的六百骑兵将苏长宁一行围困住,他一瞧领头的是个女的且还有几分姿色,便有些心猿意马,大刀在面前一横,“这姑娘,你还是投降吧,我实在不忍你就这般香消玉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官场云谲 第二十九章:官场云谲 “今日的确是有人要投降,但这投降之人不是我,而是你。” 天上微云渡月,地上的苏长宁却凛然而坐亳无畏色。 “好大的口气!”二子归仰天长笑一声,“不过,我喜欢。” 这二子归身量极高且壮硕,长相也是好看可惜却长了一个瘤子有指甲般大小。他话才完便拎刀过来苏长宁拔剑相迎,双方兵士也你来我往以死相拼,月色时隐时现刀光也明隐时现,二子归似是瞧出苏长宁软肋一刀直刺她右胸,跟着左掌推出尽力一击,心想这一刀一掌送出之后这姑娘基本上就算完了,这功也是立定了。想到得意处不觉得面露喜色,张口微笑。 苏长宁一瞧这人一口大黄牙一点也不输和墉城死牢城的那个‘大黄牙’,不由鄙夷一笑,她将身左闪,反手一剑斩在二子归的右肩上。“当”的一声二子归手中的刀应声落地而他的右臂完好无损,再看苏长宁击中的那一剑连着剑鞘毫无血迹,适才方知苏长宁手下留情,以剑鞘斩其肩,若非如此他二子归的右臂早已不保。 这时荒野杂草於泥中突然窜出一支骑兵队来,人数约有千人使本已占了上风的自家骑兵队顷刻间就败北,二子归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奸计钻了人家圈套了,看来这北燕还真不可小看,这么多花花肠子。二子归作了俘兵心有不甘,对苏长宁的问话岂图反抗被西王反手就是两个嘴巴,嘿嘿一笑,“这家伙交给我好了,想我做马匪时有的是办法撬开这帮人的嘴巴。” “原来你们是马匪。”二子归也嘿嘿一笑,今日落入马匪手中也实在太冤了,不由道,“你们别杀我,也别问什么问题,如果你们想要赎金我可以给你。” “我只想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你们的主将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与谁碰头?”苏长宁问道。 “不说是吧?那留着这舌头有何用?”西王拔出一柄短刀,在二子归有嘴角轻轻比划了一下,“我们将军每问一遍,你若不答,我便割你手下一根舌头,我到要看看你能狠心到何种地步?” 苏长宁出了营帐仿是授意了西王的行为,当然这种拷问之事西王自有办法她无须多虑,她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发掉眼前的那支军队,这二子归一口北燕口音绝非刻意练就以作应付之用,况且底下之士也皆如此,这些人看起来不像匈奴军。 那么前些日子欲要杀她又在水中投毒的人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不是匈奴?可是西王也曾说在路上遇到过一支军队感觉上有不同,难道?这浃州一带还隐有其他军队?苏长宁陷入这两种判断之中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如此多的兵力在北燕境内能够长屈直入这幕后一定有一支翻云覆雨的手。 宁越和廷尉聂儒从太后宫中出来,面色皆是严峻,自北燕建国以来还是头一次现此危机,现在虽是春天但彼此间突然升起如此冰冷如冬天的冷峻气息。宁越的脸色白了白聂儒的脸色却是铁青的。 走出宫门上轿之前,宁越本是在前突然转身对聂儒道,“这一阵我在太尉府和少府查察了一些帐目,待会儿我会派管家把一些东西送到令府,接下来的事就有劳聂大人了。” 聂儒身居廷尉府多年对各种案件多有研究,从那日永福宫中两位公主出事以及辛游造反一案,又岂会读不出自己女儿的真实死因?因此对辅国公一行恨入骨髓,对宁越交代一事极上心,道,“丞相放心,此事我必然办妥,否则我下了地狱也愧对我的女儿。” 宁越刚回府管家窦弋便过来汇报,“辅国公已经下令,现在开始实行路禁,凡一更天至五更出行者,皆是格杀勿论。” 翟景也刚从军营中赶过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严重:“现在不仅是浃州一带发现行军轨迹,康丰四郊皆有不同程度的兵力聚集过来,而且现在城中一时多了许多外乡人,客栈几乎都人满为患。” “另外……”翟景说话一向低沉但也并无顾忌有什么说什么,但这时也不由低下头来犹豫了下,“丞相,这个……殊蔺并没有去往安门,他们在半道上出了点事现在拐道去了浃州。” “哦?”安门的叛乱她想不管?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宁越略有思索,难道……宁越似有一点顿误,到底是两人之间还存有疑律未能倾心以待啊…… “她派人捎来一封信让我转交丞相。”翟景边是递过信去,边又说:“她抓了对方的一个部将,招出浃州一带的兵力是出自纯阳王所属。” 纯阳王所属封地在纯阳一带,约有二十座城池,属地物产丰富,气候湿温,种植了小麦、玉米、红薯等多以粮食为主,所以有逃难的人多是往纯阳一带,纯阳王也来者不拒,据说圈养了许多兵。最有意思的是辅国公的女儿就嫁给了纯阳王的小儿子,纯阳王的小儿子说是幼年出了水痘未能消退,脸上便至今都是痘印坑坑洼洼的不忍卒睹,辅国公的女儿倒是有几分姿色嫁与了这样的男人便一直委委屈屈的。 但也没有办法,辅国公虽也养兵但也不多,纯阳王是手拥兵权奉皇命镇守纯阳,再加上土地丰饶多有所获,暗自里也养了许多兵,辅国公只能利用女儿给自己身后奠定依靠,没有兵力的维持说话声儿都不会高。 宁越看过信后对翟景道:“另外几支兵力是否也属纯阳王?”翟景点了点头,宁越略作沉思,又道,“这些日子你替我看紧了城里城外,万不得马虎,叫大家随时待命。” 宁越又转身问桑菩宫中情况,桑菩答道,“卫尉府和中尉府这两天看上去安静的很,但越是安静我就觉得越有事儿。” 宁越微微仰起头,此时正是傍晚,晚霞虽是瑰丽却也暗自风起云涌,见此情形也不由叹然道,“也就这些时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阴山匪地 第三十章:阴山匪地 辅国公府如此热闹,一向安于沉静的廷尉府大概是耐不住寂寞了,接下来的日子康丰城中掀起大浪,前有太后整肃朝风懿旨,后有廷尉府鼎力执行,只听得朝珠纱帽掉落之声此起彼伏,一时竟不知贬黜待罪了多少官员。都道官场波诡云谲,险象环生,多少文武官员列罪不得善终,令人扼腕。然而还是有那么多人未吸取前人仕途蹉跌的教训,虽然也有谨小慎微,也有世故圆滑,但到底还是会露出狐狸的尾巴。真是廷尉府的大牢堪比天子朝前,虽是热闹但也是冷清的热闹。 太尉高亦枝从辅国公府刚喝茶回来,前脚才踏入太尉府门槛,管家便急急的禀告说是丞相大人来了。高亦枝不由一颤心叹好快的消息啊。 高亦枝身为太尉却没有实权对宁越是多有成见的,所以这步子也就跟辅国公走得近一些,但这些日子来朝中多有事端官员不是待罪就是被贬被押,他也有几分隐忧越加谨慎,这会儿一见宁越也自是知道“祸事”来了。 高亦枝叹了口气但转眼又换上笑脸迎上前去,又是看茶又是寒暄似是谈得也颇为熟络,宁越也说“实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所以进来叙叙。”,如此淡淡一句反让高亦枝一颗心悬得更紧张了,什么时候不好叙非得这个时候叙?他毕竟也不是一个清廉之人这尾巴虽有隐藏但还是有的。宁越走时唤了窦弋过来,将一份东西从桌上递给高亦枝然后道:“薄礼一份,还望笑纳。” 高亦枝的手放在桌上的薄礼之上不由轻轻颤抖,宁越却是行了礼离去仿是一身轻松。当夜,高亦枝便唤了管家去丞相府捎话,“薄礼收下,定当竭力。” 窦弋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对宁越说,“这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有的。” “我也是无耐啊,目前来说一些要位上的人还是动不得。真要关系身家利益了,这些人只会抱团抱得更紧,欲速则不达啊。”宁越喝了口茶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不由一笑,再也无话。 苏长宁并没有杀了二子规,以对方的实力分布四郊,且每处都有三四万人总计十多万人,而她这边加上绝尘骑的兵力才有五千,这仗左右都不能硬战,那便把他们交给翟景好了反正他手里有三十万大军墩在那儿也是墩着,不过苏长宁却有隐忧,匈奴二字常在她头脑里回想,他们会在哪儿难道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 苏长宁询问过西王在哪里遇到了让他恶心的军队,西王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雪埯。”苏长宁望着地图看了看从六道桥到雪埯的距离也并不算远百来里路,雪埯属于霍镇,在霍镇的偏西南方向,阴山便在雪埯。 “阴山离康丰很近,能守能攻,难道他们藏兵于阴山?” “阴山是辅国公的地盘。”西王挑了营帐进来,对苏长宁一片迷茫但又若有所思的样子笑了笑。 “你来了?”苏长宁向他招了招手,“那你说说,这四郊的兵力属于纯阳王,而纯阳王又是辅国公所邀,实力已是不容小觑,为什么他还要勾搭匈奴这支外族?” “现在说这些尚还早我们必须先找到这支匈奴军队再来议这些事情。” “也是。”苏长宁点点头又看向西王,“阴山属于盗匪集结之地,看来这事得交给白爷了。”西王自是对阴山所属有所耳闻,而以西王白爷的名称想来要上阴山也属熟门熟路,他自是没有推辞。 今日纯阳王的军队原地未动,派出几支分队遍处搜索似在寻找二子规的下落,能令一个将军为了一个部将耽误行军日程看来这二子规可能还有其他身份。但不管如何,西王去阴山的这段时间苏长宁必须要牵制住谷口纯阳王的那支军队,如果西王真的能证明阴山上有匈奴,她也就有办法让这两支军队狗咬狗。 苏长宁走出营外看了看铅沉沉的天,看起来是要下雨了啊。这时有骑兵过来送信说是宁越的密信,苏长宁一看一气将这信拧成一团又摊开,这宁越居然把西郊的兵力全调进城了,留这一豁口让苏长宁拖着勿必拖过十日,他难道不知道这西面有两支军队正虎视眈眈着,还非得留个洞口让他们钻?她想阻止又以什么阻止?他也太高看她的能力了吧。但还好,他还知道拔了一万军队给她明日即到,也好让她死得不那么快了。 再看看随信而来的居然还有一份懿旨居然是太后的,苏长宁倒有几分惊异,连夜写了一封信连同太后懿旨全部交与玉城让其八百里快马急速送往安门,交与成鹤。 苏长宁回营看了看地图,从安门到纯阳王最近的封地,以最快的行军速度也就三四天的时间。苏长宁忍不住一声咒骂,这宁越定是看出了她在安门的端倪,这会儿算帐算到她的头上来了。 隔天天才亮下着微微细雨,苏长宁便率着千余兵力出发了,六道桥畔一派水光山色连草也是绿盈盈的暖人心肺,苏长宁避开谷口蹲着的敌方大军却迎向那个散于各处搜查的分队,故意暴露行踪特别是二子规的行踪,拖着他们风里雨里一路泥泞又往西折返了五十里,但长宁不敢跑得太远担心与西王失去联系,到第二日时又折回了六道桥,西王的速度还真是快到第三日快清晨时带了消息回来了, “你猜我遇到了谁?”西王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斜眼看了眼苏长宁,似有几分兴奋,“我遇到了伯硕,此人是北燕有名的马匪居然也投奔了阴山了,我与他原有几分交情,他正在阴山脚下守道,我与他说我在南陵混不下去了想投阴山,你猜他跟我说什么?”西王又卖了个关子见长宁没有要猜的意思方才道:“他让我死了这份心,尽快有多远就离得有多远,跟我说阴山已不是原先的阴山了,原阴山上的盗首在十日之前就被一支军队给扫平了,现在的阴山上全是一群匈奴人,说是有五六万人。对外还全线封锁消息,要不是他脑子转得快会说些匈奴语他们有用得着的地方,这会儿也早就身首异处了。另外……这事极机密,就连辅国公都不知道。” “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有没有打听到?”苏长宁面上的神色是凝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彻底毁灭 第三十一章:彻底毁灭 “有,我帮你问了,他说是有那么一个女子一身黑衣蒙着面纱前来,滞留了一个晚上就离去了。” 想了想苏长宁又道,“你队伍里有没有会匈奴语的?” “匈奴语?”西王回道,“有是有一个,这人一直居于匈奴边界,家人俱为匈奴所屠仅余孤身一人四处飘荡。” 苏长宁点点头,一时脑子里的问题太多了,索性也不想,现在即然证明了阴山上有军队,而且看起来应该不是属于辅国公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想办法如何让他们狗咬狗了。 这天太阳才露了个面儿远处就烟尘滚滚有一支骑兵肃肃而来。苏长宁率众上马,队方领头一骑却绝尘而来,一看原是庞即。纯阳王的追兵昨儿夜里回了营地看来今天就要全军到这六道桥了,多些人总是多些胜算的。苏长宁拍了拍庞即的肩膀却不说什么,彼此自是知道接下来的一段路多有坎坷多有牺牲,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很快纯阳王的军队便追了过来变得明目张胆,六道桥过去便是霍镇是有守军的,但这守军原是辅国公一手提拔他也甚感师恩,这会儿听说是奉辅国公密召要入康丰谁也不敢有异议,毕竟宣王病重再也瞒不住,而由辅国公监国一事也民众皆知,看来泾末得势也就这些时日,你在这边挡着不就是挡着自己的仕途么。 苏长宁这一支骑兵是要领着纯阳王的军队往阴山方向,即不能快也不能慢这距离还得恰恰好,几天下来五千多骑也仅余四千多骑了,苏长宁心中虽有悲慨但也不能表露,如果只是一味逃避她完全有能力保他们全身而退,然她要的就是用他们的性命来套住对方步子,粘住那几万军的主力。还要时不时突袭,还要冒许败不许胜的险境,还要不时送敌人一些小小的甜头才能一次次点燃纯阳王大军的胃口,不使他们起丁点疑心。小胜固然需要然屡败也实属必要,这样她才能把这个决战之机拖到阴山脚下拖到十日之后。 到第七日时苏长宁没有绕道直接去了阴山,她也没有躲避,而是命了大家摆开队形扬着北燕旗帜大大方方的站在阴山口,迎着纯阳王军队。前几日她突审了二子规,二子规嘴硬尚不交代但在一通大刑伺侯之下再也抗不住,最后的一点防线也交了个彻底,原来他是纯阳王的二世子。 苏长宁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纯阳王大军已至那仗势便可将己方压垮,但即便弱如草根也是会有顽强反抗,必须到动的时候了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就是胜也不能偿还她心里对那些被她亲手送入死地的袍泽的愧疚! 朴庭然手下先锋队五千余骑已包超进入了阴山谷地,中军就在后面共有八千余骑也已跟上,两翼展开兵马已成包抄之势。余下之军断后似欲一鼓而灭苏长宁所部,唯一留给苏长宁的路便是一条上阴山的路。 然而朴庭然却有疑惑,“他们七拐八弯的将我们引到这儿,我总感觉有什么目的?” “这前面就是阴山,辅国公说过这里也是他的属地。”部将华培上前答道。 “连你我都知道这是辅国公的属地,这些北燕兵怎么会不知道?”朴庭然似嗅出了一点这局中之异,道,“那就更不对劲了,我们这些天什么事都没干就跟着她跑圈圈,跑到最后她还是到了阴山脚下等于自投罗网,这如何解释?而且他们区区几千人居然敢直面我大军,难道真的是对方蠢得无可救药了?” “难道这其中有阴谋?”华培见朴将军眉头深蹙如有隐忧,他虽不善语辞但也情知这阴山局势看来也多有诡异,否则这朴将军不会忧色如此之重。 “我怕这阴山上有鬼啊。”果然朴庭然道出了一点忧思。 “这儿离康丰城也不远了,要不属下去一趟辅国公府问问?” “也好。我等暂且围之。”天已经渐渐暗下来,朴庭然此次奉命领兵前来说是为辅国公夺势,但到底也是对前路仕途的一种赌搏,本身心理上就会处于一种弱势,而此刻他以三万大军围攻对方不足五千人马,尚且对方气焰还如此强甚,着实令朴庭然有些诧异。 他这些年居于纯阳安于练兵对这整个北燕的情势似有脱节,想当年他在康丰时宣王才刚继位没有几年,对战事多疑寡决,以致内乱不断,没想到这几年兵力迅猛发展连破两国国力也强壮了不少,他倒极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后起之秀都有些怎样的三头六臂,不过,朴庭然看了看对方那个领将居然是个女的,丝毫没有惧意而且算盘还打得极其精明,连自己得力干将二子规都被她所俘,这康丰该是强大到何种地步了?不由想这辅国公对于夺势是否太急燥了? 太后宫内宁越得召入座之后,太后一挥手四周之人皆是退下,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苍老的神色中隐有一份忧虑浮起来,“本宫这些年安守本份从不过问国家大事,料没想到现在老了老了,居然也有要问世的一天,现在明有俊文山一乱,暗有纯阳王拔兵来都,我是真没想到这诸王之事已坏到如此地步了。” “俊文山之乱不足为虑,还请太后放心,倒是纯阳王此行多有可疑,臣查过少府的帐目,纯阳一带向来是能媲美王都的大郡,异常富庶繁华,就拿今年秋税来说,就算按五十万户人口来算,都能缴上不少于百万石的钱粮。可这两年却只有六十三万石,一年二税,如此下来可盘剥多少又可养多少兵啊。” 只见太后的茶盏端在唇边迟迟未饮忽然重重地放在案上低叹一声道:“是啊,是时候该下定决心了。” 说这话时太后和宁越的视线都望向另一侧的另一个人,他看上去身影虚弱脸色也有些微白,刚才太后之话轻轻淡淡却也有些许伤痛之意令他心头一惨,许久他才身子一挺,道“你去办吧。” 宁越看向太后,太后也不说话,只是着摸着这辅国公如此,纯阳王如此,这些自己的近戚都如此算计这个江山,她就不由闭上了眼似有倦意。 “如此,臣即刻去办。” 宁越意会起身告辞,走出宫门之时他的脸上有一种慷慨豁然的神色,好像这宫门内外的风云变幻就在他一念之间,他也就只能趁这么一点空隙生出这么一点谓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宣王之死 第三十二章:宣王之死 宁越出去这时正好子毖皇后过来向太后请安,看到宁越并没有端着皇后架势而是欠了欠身算是向宁越行礼,宁越连忙回礼,这一阵子这子毖皇后没少往丞相府赏东西,其心可见但也并不出格,她那点火侯把握得刚刚好至少没有惹得宁越起嫌隙。 “这些日子大人对无央的指点和为无央开脱罪责,本宫都谨记于心,到时一并谢过。”子毖皇后深谙深宫待人处世之道。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后那般强大的震慑力,要使太子登上皇位唯有靠仁德亲善拉近与他人的距离,笼络人心。她这一阵也没有闲着,不断在太后的长仁宫,永福宫,池府,丞相府来去,为的只是为太子的登基得一份助力。 这些年来,她与宣王关系越发疏离,她也越发变得沉默,宣王整日忙于公务似乎在刻意与她相避她也从不去打扰,想当初两人两情相悦造就一段佳话,现在又是什么使得这段佳话破裂以致无法修补? 第二日,皇后以及其他娘娘们都似得了风声闻讯赶来,挤在永福宫的门口,一脸悲哀,没有人说话天空也阴沉沉的,整个永福宫周围都是一片死寂,云层黑压压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渐渐地,天空中开始有雨点儿飘落,雨并不大温温柔柔的飘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永福宫中太医摇了摇头,过了许久,宫门才缓缓打开,老太监易重的身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有一股悲怆的色彩,站在殿前,嗓子也似有些干哑,干哑中又带着一点沉重:“陛下……归天了。” 话落,皇后携众女眷跪了一地,子毖皇后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永福宫中久久回荡,她的心中也似空的无着无落,若不是由侍女扶着差点就支持不住,一时永福宫外的哭声将殿前的阴霾和悲伤凸显地越发明显。 宁越从永福宫中出来,他苦苦一笑自己如今当其位、谋其政,陷于这人间倾轧权名之争再也摆脱不开,思及此暗然道: “传文武百官,皇帝驾崩,举国悲悼。” 阴山脚下天气已黑,苏长宁下令弃马往阴山上撤退,由她和庞即押阵,这时雨虽然不大但也下个不停,再加上阴山小道本就艰险,所以一行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朴庭然恐有阴谋显有犹豫,不敢大军贸贸然搬身前往,只指使了小将陆逖率了一只四千人的队伍追击, 天气不好夜已初更,但所幸还有一点月色,风大的令四周树木援摆不停呼呼的像是鬼怪的嚎叫,倒也有时欢畅有时听起来就格外荒凉。苏长宁要做的事便是挑起山上山下两支军队大动干戈,能以渔翁得利,她走在细细的山道上象是一条绳索晃晃悠悠的,四周暗沉沉的只有一排火把燃得让人眼花,脚下时不时的就有石子簌簌而落。直到半山腰时还有一块硕大的立石,立石上书了两个大字:“阴山” 半山腰上有条叉道也是阴山上唯一的一条叉道,是通往后山山脚下的,苏长宁命人熄了火把由图它和郅都带队直接下到后山待命,而她和庞即,西王,以及那位会匈奴语的叫伏涂的一行则继续上山,苏长宁看了看月色道:“这月色不比火把,但有总好于无,哎!图它郅都你们听着,阴山后山脚下有一万我们的军队在接应,如若明天午时我们还没下山证明我们这儿出了叉子,大家即行攻山,注意不要硬拼要保存实力目的是把他们引下山,最好冲入纯阳王的军队造成两军开战而后迅速后撤。大家小心行事吧。” 一行四人才刚拐上山道不远后面的追兵就至,陆逖左右查探了一番,这月色不明也看不清敌方到底走了哪条线路,不得不采用折中之法兵分二路,各两千人继续穷追不舍。 山上的匈奴兵于山下也设有密哨,这会儿早得了消息说山下有一部大军和一支骑兵,皆是身着北燕军服驻扎着不走,意图不明但也不能排除有攻山的迹象,这会儿已有两支先锋军上了山大概有意试探,所以早做了准备埋了伏兵于阴山的晨光顶上。 快要到晨光顶时苏长宁突然从袖中取出几条小白旗,发给众人,然后自我解嘲道:“大家牺牲一下,如今当是保命重要。” 庞即摇了摇白旗抬头之时脸上笼了一点朦朦胧胧的月色,再加上细雨打湿了头发贴在脸上又多了一点帅气,他对着长宁说道:“没想到我也有摇白旗的时候,若不是看在苏姐姐你的面上,当真不能忍啊。” “小鬼头你是不是对你苏姐姐有意思?”西王拍了拍庞即的肩膀,这人身材挺拨举止稳健却又透着一股年轻人还未褪尽的飙劲儿。 “你怎么知道?”庞即也不遮掩。 “我不是傻子,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你果真是身在其中不自知啊。” 西王有一点感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真是好啊,青春飞扬的,坦坦荡荡的,敢爱敢恨的。 “你们有完没完?都什么时候了?”若不是这份危机摆在眼前,她苏长宁当真要扬起一脚,将这两人踢下山去方才解恨啊,哪知西王并不解意,或是有意为之,道:“你也该考虑考虑了,都老大不小的了,难得有个男人喜欢你,你还是嫁了吧。” 苏长宁干脆不理睬继续背着身子小心翼翼往山上走,前面不远处便是晨光顶,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晨光顶上突然一声厉喝,也不知喝的是什么,就只见冲出几个壮汉,苏长宁忙摇了摇手中白旗,道:“别杀我们,我们有消息要禀告你们将军,十万火急。”然后又让伏涂翻译了一遍。 那刀就架要在众人的脖子处,随时都有砍下来的可能,伏涂的翻译也是结结巴巴但好似对方也听懂了些,至少刀没落下来且这几人都有商议之势,苏长宁又催道;“快,来不及了,我们身后有北燕追兵,他们是来围剿你们的。” “伯兄……”这时西王往暗处一瞥瞧见了匆匆赶过来的伯硕,知是暂时死不了,伯硕一拍西王脑袋显得有些熟络,弄清原委后又转身嘻皮笑脸的对着这群匈奴兵叽里呱啦的好一通诉说,匈奴兵似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押着苏长宁往山里深处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颜苓大军 第三十三章:颜苓大军 还没走去多远陆逖的追兵已至,虽然偷偷摸摸谨谨慎慎的但还是被匈奴兵发觉,自是大开杀戒,苏长宁一行并未被直接带去见匈奴将领只是被关押在一室内,外有重兵看守,但也能听到外面杀得极为惨烈,大概这会儿晨光顶上该是尸横遍野了吧。苏长宁从那室的窗户往外瞧了瞧,正见一匈奴兵手起刀落一颗北燕兵的人头落地,长宁忽然心中有点感慨:此刻的晨光顶和后山脚下都是一场撕杀吧,难道——难道真的要为了北燕这皇宫天子之争,自己就一定要如此阴险地陷纯阳王之于万劫之中吗?他也毕竟是北燕的子民且是皇室的一员。 庞即虽年少但也心细,知是苏长宁心中感叹可他也无力劝解,只道:“苏姐姐你别想那么多了,如此乱世,又哪能分得清对错,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大家皆被绑着,这室内也是晕暗又闷又热的,大家也渐渐不再说些什么,苏长宁看了看庞即自从在澜沧城建川道上一战至今多有交触,也算熟络了,两人都是年轻人拿感情开玩笑倒也弄得她恼也不是怒也不是,不过至少庞即敢于表达,不像有人就是什么也不说让你猜啊猜啊的,猜来猜去有的也变成没的了。苏长宁闭上眼不知怎么心里就跳出两个三四岁的小小人儿,可以肆意欢笑肆意玩耍手拉着手懒懒的憨憨的小模样,她的唇角就不由一笑。 外面声息渐弱,倒是室外脚步声繁多似是有朝里张望之意,几人全无睡意就这样到了天亮,方才有人唤了她们过去。外面仍在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伯硕也在但也不好说话只是随大流的时不时蹿几脚西王。 他们被推进了营帐一抬首,就见正中的帅位上坐了一人,那人见了他们微微一笑道:“等你们很久了。” 这人居然会这一带语言而且声音清脆如是瓷器彬彬有礼的碰撞。二十七八岁,长得雄伟气质却是高贵尔雅,光从表面来看这是名令任何人一见之下都会生出好感的王侯公子。然而苏长宁和庞即见了这人却是一惊,这不是那日于营中救走蒙面女子的匈奴人么? 后面的兵卒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上来就是几脚想要蹿得他们跪下,然而几人还是挺立着无有要下跪的迹象,那人也就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苏长宁……想不到你会自投罗网……”那人笑得有些高傲。 一般的匈奴人都有一股子野性的味道然而这人身上没有,而且语言清晰顺畅定是在这七国自小生活过的,开口就能叫出她苏长宁的名字,难道是南陵国人?再一细看就觉有几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就别猜我是谁了,小王我实话告诉你,我从十岁起就在你们苏府干活负责马厩,如此一呆便是八年。” “你是冯程?”苏长宁有几丝记得那个马厩中的小男孩,那人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青於怎的现在没有了? 那人笑得声音颇高也是豪迈,“你的记性的确不错,按理说我们只有见过几次面吧,不过,我不叫冯程,我叫颜苓。” 苏长宁倒是听说过颜苓的名号作战骁勇异常,不由有些惊讶忙问道:“原来你是匈奴王的儿子,只是不知如此高贵的身份绛身于苏府马厩是所谓何意?” “这个你到了地府有的是时间慢慢猜,我无法奉告,我所能说的就是告诉你你命不久矣……”颜苓见苏长宁清丽柔艳,此外还有种一般女子少见的英气与勇气,这种人留于世也是个祸害。 “你难道不怕山下我们的大军?”庞即道。 “大军?”颜苓哈哈大笑,“大军是有大军,但恐怕不是你们的吧。那个陆逖虽然嘴硬但他手下却是什么都招了,反正就这几天,也就看谁能沉得住气了。” “若知你此等身份,那日舍了我的命也定要将你擒了。”庞即恨恨的说道,心念里却想那么原先预想的一套方法就得全盘推翻全无用处了,几人相互间使了一个眼色,趟这趟混水干脆趟得越浑越好。苏长宁会意随意扯了个话题,他们现在必须坚持到午时,等图它和郅都的军队上来。 “颜将军,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与这朝中沣良沣大人关系非浅吧。”颜苓微微一惊,苏长宁这话几乎已经明确告诉他,你是为了沣良为了北燕皇族势力基础的重构而来的。沣良内援力量不够只得把势力的支撑点转移到了你们匈奴的身上。 颜苓这一微小的神色变化并没有逃过苏长宁的眼神,她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难猜,这阴山是辅国公的老窝却被你端了想来你与他不是一伙的,朝中三股势力那就还剩下池壁与沣良,池壁老将军忠贞爱国一生,我与他交战过几次我相信他的为人,现在虽然老了即便是为了皇位也不至于会做出此等事情,那么也就只有沣良了。” “你的确很聪明,但你知道这些又如何?你的命就要终结在今日在我手里,不要再浪费这些口舌。”如此四千骑就想上这阴山破山上山下七八万大军,颜苓有些佩服这女子胆色,不由话也软道,“我本不想与你相见,但想想你也算是高傲算是个英雄,如此让你不明不白死去好像也太对不起你,所以……我能做的也就即于此了。” 苏长宁见这颜苓似无再说话之意,而边上西王与庞即一口骂话也无法挑起颜苓胃口,她连忙耍起赖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捂着肚子道,“颜将军,你也算是个好人,能管我们一顿饭不?就看在你说的英雄两字,好歹也得让我们做个饱死鬼。” “也好。”颜苓想了想一声令下,虽然饭也无多菜也不是好菜但时间上足够挨过午时,大家慢吞吞的吃着心不在焉的嚼着半响苏长宁忽笑道,“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宫门之乱 第三十四章:宫门之乱 康丰城内已经贴出告示:皇帝殡天,凡康丰百姓一律不得出行。 这些天康丰城内四处盛传,说是宣王早已下召传位太子。 太后请辅国公去料理诸事后宜,一直到晚尚未还回,倒是他身边的侍卫似是等不及连着催了三次,说是王妃病了,要辅国公速回。太后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便打发了辅国公回去。 这日夜里雨依旧还在下,大街上水波鳞鳞的能映着人的倒影,宁越站在南宫门口一双眼里一时也清泓如水,他静立不动似乎早已料定了今日的局面一般,只是这两日宫中形势大变,他困于局中处处谋算略有倦意,有时甚至也忘了吃饭饥疲交加的,也不以为意,今日风云一变他只喝了口清水却更加没有一点食欲了。宁越站着久时他才上轿,由桑菩陪着随着百官人流入了宫。 城中军营内翟景看罢信放于烛火之上烧尽,又取下架子上的盔甲腰际配上长刀,厉声喝道:“来人,传我将令,全副武装,全军集合。” 待全军集合完毕又一声令下,“今日镇压康丰诸军,如有擅自调动者,烈焰军格杀勿论。” 然后又调动了六个营的兵力扎于西北东三个宫门口,三营兵力于卫尉府中尉府门口,三营兵力于城中各王府各官员府宅口,三营兵力散于各街各道,同时下令“各府如有人员进出者,斩!康丰街上如有滞留者,斩!”翟景又集合了几位部将一一交代过任务方才翻身上马他要亲自去往南宫门,一时百来匹烈马雨中狂奔,翟景全身上下写着刚毅但他的话语间眉宇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滴落在发丝间,这春夜里温柔清透的雨也如是冬日般薄情寡义透着寒气。 马蹄踏下,水花四溅,虽然有告示说是百姓不得出行且设有路障,但仍有些门扉轻掩窗户微开,闻听如此沉重的马蹄声看到如此野性的骑手从大街上窜过,带着武器又杀气腾腾的模样想来是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皆是关门闭户以防惹祸上身。马匹所经之处凡有阻路者一律斩于马下。 南宫门口城门已闭,翟景站在雨中那雨水迎面打来隐有痛意,他无所谓的伸手抹抹脸上雨水,只觉嘴里有些苦意,连喉中都有了一丝血腥的意味。这时池晏已经率了另一军赶过来,一时间南宫门口人数约有过万。 池晏正用力一勒缰绳将马头拉住,和翟景点头会过意后又一手高高挥起马鞭,那烈马吃痛奋蹄前行到了宫门之下。池晏此刻的心是复杂的,按理说他不该参与进来,他怕在此见自己爹的身影,他怕他会搅进这趟浑水里,在家一再询问过但他又不能把丞相的安排都挑明了,也不知爹能不能意会,池晏也有自己的正义与担当,自这一刻起他才觉得自己真正的成长了。 宁越也是信任他的,否则如此当口池晏反过来咬他一口那么历史又会是另一番光景,毕竟军权不比其他,那是会引起暴乱的不安定因素。而他现在就握着这份不安定因素站在南宫门口,他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南宫门站着一帮随从侍卫,百官们都已入宫毕竟皇帝殡天是大事,他们便在宫墙外稍能避风遭雨之处聊天等候,池晏眼尖率先看到镇南侯府的轿子所在,立刻冲了过去,厉声问道:“我爹呢?” “刚刚入宫,还不到一刻。”那名随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池晏正气凛然黄甲在身,答得有些声弱。 身后翟景手按兵刃也已赶到当即跳下马来, 只有宫门外悬挂的灯火在雨中朦朦胧胧的,被风一吹如是鬼火飘飘荡荡着。翟景径直走过去挥拳砸门声音也是洪亮冰冷:“开门,我是镇军大将军翟景,有急事要入宫。” 宫门外那些侍卫随从嗅出一点动乱的气息纷纷躲避,宫门里却似有一阵骚乱少倾却又安静异常,许久又一番步履凌乱中有一个沉稳的声音答道:“我是卫将军涉洧,今日天色已晚,宫内又出大事实不宜开门,翟将军若有急事可以写成文书,交由内值太监转递太后,今日由太后坐守德寿殿。” “跟他们废什么话。”池晏闭目稍许再睁开之时眼中灰黯凝滞之色一扫而光,他今日握着长枪朝着宫门内喊:“门里的禁军听着,今日辅国公企图谋反,你们若打开宫门还可做无罪论处,如若不然也就只能兵刃相见了。” 涉洧又岂会不知,但他现在要控制的是这帮分不清黑白的禁卫情绪,他必须加以利用最大程度压榨,看了看池晏跟翟景身后的大军,他冷然一番情绪煽动:“带着大军入宫尚属第一次看到,应该是两位将军要谋反吧。北燕建国以来,虽说内乱不断,但还没有什么人敢陈兵皇宫什么人敢目无天子?你们倒是开了先例。我是卫将军理应恪守职责保这皇宫安全,皇帝刚刚归天,你们就这么急不可待想要夺位,我们卫尉府定要跟你抗争到底血战到底。”涉洧话音刚落便手一挥,一时宫墙之上探出诸多官兵,手中箭羽无不瞄准下方看来今晚又是好大一场箭矢的靡靡盛宴。 池晏带来的玄武军是支重甲骑兵,高举利刃寒光如雪那股杀气几乎要冲刺到云霄里去,他们身着坚固的盔甲连同胯下的战马都披着厚厚的马甲,在淅淅冷雨中泛着铁青光泽,这銮铃之声震耳欲聋,玄武之威名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此刻他们乌压压围拢过来将池晏和翟景围在了中央,两人翻身上马望着城墙显得格外峥嵘骠悍,双方那些箭羽你来我往为这天下之争,已是人仰马翻宫墙上也时有人跌落下来。 宫墙外的百官随从护卫们虽然躲远了但也细细的瞧着这边一举一动,双方拉开架势寥寥几句便这么开战了,足可令他们目瞪口呆,双方都口口声声说对方造反,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涉洧毕竟心虚再加上玄武军的威名,怕这宫墙只能抵住一时抵不过一夜,不过他想到外有纯阳王十五万大军,内有卫尉中尉两府联手,又有先前混入城中的“百姓”相护以及天煞护持,想来这局势也是能控制住的,况且,那些刚刚进入皇宫的大臣们也都落入卫尉府得力干将的手中,无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若往好处想这辅国公此刻或许已经控制住了太后丞相各公子以致整个皇宫局势,这边只要自己顶下来,区区这些人马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进攻!”翟景一声冷喝,居然也有一日他下的命令是如此荒涎,撞自家的宫门杀自家的兄弟,池晏手枪在手,雨水已顺着枪尖往下流淌一直到钻入他的盔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一手好棋 第三十五章:一手好棋 玄武军开始攻城,原本对敌的冲车重重的向着宫门撞去,每一下都撞得人胆战心惊,虽说那宫门闩如有树粗但也抵不得如此迅猛的攻势。远远看着的侍卫随行一从想逃又不敢逃,便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从未上过战场自是受了如此血腥场面的威吓,经过内心的挣扎终于一拨一拨地逃走了。 玄武军作战有素,策马列阵,宫门内外皆是一股肃杀的气息,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万里挑一的能手,与那些皇孙贵族子弟宫中侍卫们自不可同等而语,那些铁骑举起骑弩,斜斜向上染指宫墙,谁若探出脑袋来就谁也别想保住命了。 涉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平静的皇宫,仿佛还能听见从内宫里传来做法事的声音。此时此刻的他,深刻体会着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他焦虑的来回踱步想要摆脱心中隐忧,这时卫尉卿过来报说是纯阳王的队伍已经在西郊城外阴山处被一支不知出处的军队围困开战了,另外几处的人马欲行集合去往阴山解围,但都被宁越的军队所拖困住现在战火已是四处蔓延了,但宁越的军队似是陡有虚名开始节节败退,纯阳王的军队快要入城了。 涉洧闻之有喜,虽说城外有翟景的烈焰军和池晏的玄武军以及庞即的天策军现在不到三十万,但分于各处兵力并不集中,只需纯阳王打开其中一个口子就能攻入城中解这宫门之困。涉洧笑了笑命侍卫们坚持住,他的耳际似是已听到震耳的喊杀声从效野传来。 砰砰的撞击声仍在继续,似乎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只余那肃杀的撞击声,宫门口那三十二盏猩红的宫灯晃啊晃的,就像黑夜里魔鬼的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世人盯得人心烦意乱。 宫外箭矢肃肃血光一片,宫中又是另一片安祥光景,只有诵佛之声靡靡霏霏不断超送亡灵渡那万般劫难。 一直侯着等宣的官员终于在太监易重的指引下,朝着德寿殿的方向走去,宣王现在摆放在德寿殿中并不是可以随意出入,这会儿终于得了太后宣旨,也顾不得撑什么伞了,青石板道上在前掌灯的侍女在雨中瑟瑟发抖,官员棉靴厚重奢华脚步铿锵丝丝入耳鱼贯而入。 德寿殿外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花园里有假山流水淙淙不息,殿前的灯火虽盛但园里树木参差层层遮掩也显得昏暗,那枝条在风中舞动如是梦魇飘飘忽忽优优柔柔的。 宁越站在德寿殿外身后是佛音奢靡,今日是关键,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真相都会浮出水面,他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总感觉有一点优柔寡断,本来这袋子张开就等着辅国公定个时间收口了,然这口子收得也不知要枉废多少人的性命,才能使这皇城安好,万里江山安好。他心思本就极细今日再观辅国公却是心不在焉。 姬真站在宁越身后挺直身子,以往他们站在金鸾殿上政向总是不同必是争来议去,今日德寿殿前却不言不语,好像两个人都是不相干似的,宁越依旧在观大千世界,那姬真只道是出来吹吹风,佛音靡靡入耳净身净心涤荡着俗世庸恶的灵魂,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宁越突然开口说道,姬真倒真有几分木住,宁越却一声冷笑,“今日的雨虽小,但却有点血腥味,国公可知为何?” 姬真没有说话,这宁越如此说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他是如何知道的?自己已经算得够精准看来还是在哪里料失了几分,姬真站着未动宁越却伸手指了指园中假山树从:“这小园景致虽好,但这春夜里毕竟还有些余寒吧,就这么伏着一动不动有好几时辰了,国公也该体恤一下下人。” 姬真身子微微一抖,宁越轻轻一叹,“看来我猜得不错。你果然在这园子里设伏了,那就干脆让我再猜猜设了多少人?二十?” 这时易重领着百官进入德寿殿中去了一些方才的冷清,显得热闹起来,一名藏身假山顶上的侍卫,将已经扣紧了机括的弩,搭在手臂上,如鹰一般的目光顺着进入内殿的官员等待命令进行狙杀。 园子里有弓手二十人弩二十架,个个扣紧机括透过往来的身影指向宁越,他们是习惯了这样遮伏的生活,呼吸均匀,节奏缓慢,手如磐石。 “丞相在说什么笑话呢。”姬真笑笑,随着百官进了德寿殿内,不一会易重从殿内出来依旧提着那具灯笼, 挨到宁越身边,声音比平素略高了一些,尖声说道:“丞相大人,您还是进去吧,外面冷。” 易重手中的灯笼火微微茫茫的映照出一丝丝漂洒下来的雨水,宁越看了一眼易重,这暗语打得好是好,提醒了花园中的人他就是宁越,他就是目标可惜同时也点醒了他。 宁越并不善武,但以他青年之力对付一个老太监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借着那灯笼之火他一把抓住老太监的手腕,反手将他拖到身前,他虽站在暗处且又夺了灯笼丢开但也已晚。二十多支短箭齐射过来箭箭精准尽数打在易重身上。易重费尽心思到最后却弄个作死的下场,喉头微动,眼睛圆瞪,用手指着远处似心有不甘的软软倒地。 宁越丢下他的尸体,左右进出官员一片大乱,惊恐万分的丢下手中的雨伞灯笼,撒腿就觅路而逃。遮伏于夜色中的弓弩手们弃了弓,换上大刀从各处窜出,目标明显向着宁越要叫他血溅当场。今日德寿殿当值的原本是由管飞青所率侍卫,然而却被阙连安临时调走换上了“天煞”,所以此刻冲上来的二十多名刺客天煞不仅不管还为虎作伥,一时德寿殿前风急雨急,正当他们向宁越围拢过来之际,右有管飞青所率侍卫,左有健柏所带禁军两面尽数涌入德寿殿,阻在宁越身前,这德寿殿原本只有帝王殡天之时才会有所用,平时都是空落弃置只有几个老兵看守,今日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宁越情知辅国公断不会束手待毙一定自有他的办法,这宫中卧虎藏龙之辈太多,至少现在还难下定论。但不管怎样,这局势已经露出一点峥嵘之意了。他转着对着殿内道,“国公你果真下得一手好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千均一发 第三十六章:千均一发 “丞相你也果真大气,都死期到了还能这般镇定,佩服,佩服。”辅国公从殿内走出,边走边笑笑得脸面都有些歪,不似前两日心思沉沉的连笑都是强装欢颜,这会儿心花大开哪还在意宁越的讥刺?“这棋局我只有下了,一切方才有赢的可能,如若不下那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局势微妙,不到最后,焉知结果。”宁越面向小园看情势刻不容缓,他的声音忽微微提高,“平时天煞作恶,想必大家心中有愤,所以今日一战,我允你们报仇。” 天煞凌驾于五寺之上,平时蒙冤受害肆意杀人胡乱妄为,也从无理由也无法申诉,所以各寺所依势力与天煞所依附的皇权本为水火之势,平时彼此相见也是一大套官面文章作表面维和,但人心里吃过的亏憋着的火,却是日积月累再难压下。宁越对这种面和心不和之态他早就洞若观火,一句允你们报仇激了多少人的士气,这一战可想而知几乎都是全力以赴,要替父母或者朋友或者兄弟妻妾讨个公道。一时德寿殿前风急雨狂刀光剑影龙争虎搏,雨水冲刷着四处飚射的鲜血慢慢在四周围成一条红艳艳的小沟。 宁越将盯着小园的目光缓缓向前沿伸,前方朦朦胧胧一片,只怕深处正隐藏着不知多少凶险呢! 辅国公在宁越身后慢慢向他靠近,他的双手张着似要往宁越脑门上拍,宁越边上是一根大梁支柱,忽一回头就见到姬真的险恶用心,以辅国公来说其人智慧并不在宁越之下,只是少了宁越的沉稳与豁达,就如此刻他这般行径虽为全力施为,但不免心浮气动。而人一旦心浮气动就会显露破绽被人趁机反攻,而一直盘于大梁上隐于暗色中的桑菩对下面形势也就清晰得见,急风掠过剑影一闪,辅国公发现之时已来不及躲闪,一只手就势被桑菩切断,那要进攻之势还维持在宁越脑畔眼神却是惊愕,鲜血喷涌至宁越发上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姬真收回断手仰天一声长嚎。 公子泾末正在德寿殿后殿休息,有小太监过来告知闻听辅国公断掉一手,不由惶然垂目,终是感觉事情开始脱离掌控朝着他不愿的方向奔去,泾末心情极恶独坐在那里,后殿其实很明显点了几百支蜡烛,本来公子间有所倾诉但见他此番模样也不敢前来惊扰。 这边郎中寺与天煞交恶,南宫门外也是情形险迫,咔嚓一声脆响南宫门终于在冲车巨大的撞击力度下门闩断裂,“杀……”,翟景一声暴喝 ,如同冬日蛰伏许久的惊雷蕴足了气势,在南宫门上空盘旋。 玄武,烈焰,天策三军向来在北燕威名震天,当年横扫白亥,楚茨在七国历史上也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平日里禁军侍卫们谈及也只觉自己身上少有男儿志气,因此对这三军向来充满敬畏。这南宫门才刚一打开卫尉府的官兵即左右闪开,任由铁骑一拥而入马蹄肆意溅踏宫门。他们并不关心这天下到底是谁的,他们只关心到明日天亮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宫门内外长枪横扫,钢刀飞闪,玄武军所到之处皆是杀出一条血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些仍顽强抵抗的侍卫踏成肉糜。 池晏和翟景各自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指挥着自己的人马风一般横扫向前,他们的长枪银光闪现如若游龙,所过之处皆是惊得一片血腥,鲜血流淌在南宫门的土地上,随着雨水渗入地面只余一片殷红。 “卫尉卿,你不是说宁越的军队徒有虚名么?怎么这边如此狠势?难道城郊之外是故意示弱引我们钻套子?”涉洧似是瞧出一些端倪但也已晚。咬紧牙关命手下坚守以阻玄武军入宫步子,然平时太平舒适久了早已失了斗志,想上前又不敢,阵还未排好就被这支铁军冲得零零散散。 人群中池晏拉住马,大喝一声,“今日辅国公叛乱夺位,各位兄弟莫要负隅顽抗助纣为虐,若不为自己考虑也凡请为家人考虑,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今日各位若是放下武器,凡事可以既往不咎。” “想想你们卫尉汝蓥是怎么蒙冤受难?两位卫尉少卿又是如何含泪九泉?辅国公只不过是想借卫尉府之手替他开路,各位莫要用自己的性命替他人扫路搭桥。”翟景附话的同时手中大刀落下砍了马旁一名侍卫,那人头头骨碌碌滚向侍卫中间,居然让众人往后连着退了几步,再也不敢上前。 涉洧几番鼓动也无剂于事,心知大事不妙赶紧迈开步子开溜,池晏跃马而至,一把抓住涉洧的几个亲信朝他刺来的长枪往边上用力一推,手中枪头迎向涉洧,所取之处正是涉洧摇摇欲坠的头颅。那几个亲信见涉洧有难忙数友枪花齐上,眼瞅就要把池晏的身体刺出几个窟窿,池晏却视而不见一心索取涉洧人头,却见翟景踏骑飞出,将那几名守卫在涉洧身边的官兵尽皆劈翻在地。而此刻池晏手下枪锋一转涉洧已是避之不及人头落地,那人头脸色铁青又蒙着一层血污,在地上被雨水抽打着,血水就顺着脸颊流下就像两行血泪。 池晏向翟景投去感谢的一眼,这种将两翼和身后全部交给自己的战友而形成势不可挡的战法,是需要足够的信任和足够的默契!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更不会明白这种用生命培养出来的默契。 此时的阴山也正历经战火荼毒,苏长宁正在举起长枪奋勇杀敌,今日午时她还是案板上待宰之人,可自图它郅都所率军队攻上阴山之后,伯硕就趁乱将他们放出,条件是带着他一起走。各人且战且退诱敌至了阴山脚下,凭助骑兵的威力冲进纯阳王军营之内,颜苓只道攻上山的是纯阳王所部,双方一旦开战其势便锐不可挡均是誓死力敌。经过五六时辰的死战双方均是死伤无数,苏长宁见势成熟,该是收网的时候,即招了已退至五里之外遮伏的一万骑兵以突袭之势席卷整个阴山战场。 庞即举起长枪,对敌方攻击奋力一挡,他少年从军战时极是勇武,手下稍一用力敌军便活生生被劈死,另一匈奴看似将领模样的骑马过来似有意报仇敌,过招了数十回合,一来一去之间敌将便已判断出自己决计不是这个青年的对手。势大力沉的长枪重重劈在他的钢刀上,让他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兵刃,虎口剧震,手腕发麻。敌将似乎忍不住恨恨的骂了一声,庞即虽听不懂什么但那意思想想都是没有好意,这手下的力道不由又重了几分。 庞即得势不饶人,刷刷刷又是三刀劈下,匈奴敌将挫不及防摔下马来,他想避开庞即长枪的攻势可是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快过马儿的四条腿?他想反守为攻,但是庞即枪势凌厉,一枪枪连绵不断如是闪电划过,让敌将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防守都已疲于奔命,哪里来的力气反攻? “去死!”庞即跃马从敌将头顶掠过,长刀力劈,雪练般的刀光划破黑夜,将那一颗大好头颅劈成两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知错犯错 第三十七章:知错犯错 庞即回头在战场上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苏长宁,尚还穿着囚衣来不及换上戎装但依旧英姿飒然,虽然两人以前有过交手,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旁观,早就听说她师从无渊大师,今日她与颜苓一战,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长枪舞动,雄浑洒脱,凌厉无匹,那招势之间居然有点像是宁越手下那落笔走龙蛇的绝世书法。然而庞即的这种回视只是短暂的,战场之上他知道不能分心否则便会成为软肋被人攻之,朴庭然似是瞅准此机,向着庞即扑将过来。 匈奴历来以凶悍著称,身为匈奴王子颜苓自是各方各面都极其出色,战场上的他沉着应变,身上有着政治风云人物身上所应具备的气度。苏长宁是熟悉这种气度的,那是经过多少风雨,历练,隐忍,蛰伏,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的大事,多少的杀戮断绝的狠心,舍弃才能沉淀下来的平静和从容。 在这方面,两人自是互相欣赏的。 颜苓用手中大刀挡住苏长宁长枪的攻势,同时讥笑道:“我看你是个人物,不如降了我们,我可以饶你不死。” “此地本为北燕河山,无奈权奸误国,竟成敌酋随意宵宿之所,如此迫境只会激起每一个爱国之士奋起反击,大乱将起,你连自己的头颅能否保全也担之不得,又如何招降于我?真是笑话!”苏长宁长枪一挑几乎贴着颜苓脸面划过,颜苓摸摸脸上暗庆自己躲得及时不来这一下可就破了相。这时原本纷纷扬扬而下的小雨开始渐密,渐急,如是战鼓一般恢宏大气的响在耳畔,砸在脸上凉凉沉沉的。 颜苓毕竟不是吃素的一连扑了三刀,苏长宁的长枪被挑飞,面对颜苓的攻势她只得抓了背上的弓箭抵住,但也被刀断成两截,苏长宁连忙将手中半截子弓箭朝颜苓面门甩去,往马背上一伏,躲开这兜头一刀的同时顺势操起了地上的长枪。颜苓横刀一挡,将那半截弓箭不知道砸飞到哪里去了。 马蹄连连,紧逼颜苓,夜幕中星星点点的火把之中,两人刀枪格在一起的时候,苏长宁勉强还能看到颜苓的脸色,她身形忽然向前略倾,腾出一只手来掌中掌风劲疾一劈就劈向了颜苓,颜苓捂着胸口连连勒马后退几步,他看不清苏长宁的脸色但这一眼望去只觉心中大起冰凉之感,看来今天两人对峙非同一般不拼个你死我活出来这仗是万不会完结的。 “擅闯北燕者,杀!”苏长宁冷冰冰的丢下一句,再次朝着颜苓冲杀过去。颜苓身边的近卫侍忙过来解王子所困,然图它郅都等人惟恐有失,一队骑兵紧随在苏长宁身后,风一般朝颜苓的近卫侍绞杀过去。 三支军队都穿着北燕兵服,白天还好还能区分出部分不同之处,但到了晚上已是难分敌我,但苏长宁早前已令兵士在臂上系了红丝以作区别。这时的阴山所地已成修罗场,到处是血肉模糊尸横遍地。说起来其实这个时候的康丰城里城外都是一片风雨飘摇战火升腾,西郊由苏长宁镇守,纯阳王已自身难保已没有入城的可能,而另外东南二郊虽都身陷战火,但二部将节节败退将纯阳王所部引至伏击处,一时局势也已扭转。只有北郊部将滚胩似有意放纯阳王所部进入康丰,以致战火从北郊蔓延至了康丰城中。 德寿殿前攻防之战依然持续,然而不管外面局势如何,和尚们的诵经之声却未停息,宣王生前信佛自是要找他的如来佛祖,而佛祖又岂会因凡间琐事而停止他的施为之举? 德寿殿后殿嫔妃们都跪着,宣王的棺柩停在前殿,后殿是用来暂时休息的所在,只有太后皇后嫔妃公子们才有资格进入。这时前殿传来的佛声依然富有节奏让许多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们听得昏昏欲睡,但还是能听出几分夹杂在其中的刀剑之声。小太监中有人胆大跑去前殿一探又慌张张跑回来,声音震颤着禀告说是“德寿殿,德寿殿外打起来了……” 皇后嫔妃公子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太后依然端坐着不动声色,这时远处一片灯火,一行人提着灯笼快步朝德寿殿后殿走来。太监们虽然心中有异,但依然镇了镇精神高声叫道:“辅国公姬真姬大人觐见。” 姬真摆脱了桑菩的纠缠,已经对断手做了包扎,尔后干脆将殿外事情全数交由天煞,这帮天煞之人平时训练有素,绝非郎中寺那帮小子轻易可灭杀的,因此他只带着几名贴心官员和十几名侍卫,走过偏殿,姬真的目光和坐于一侧一身白色孝衣的泾末轻轻一交,电光火石之间已是心知肚明。 姬真走入正室,一抖前襟,双膝跪下,向太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宣王归天良贵妃本面有凄色,但这会儿见着辅国公似被他的声音点燃了一丝兴奋,那兴奋就是她那浑身的凄婉之色也掩之不住的。这些年来她虽偶有见他,但纵是岁月远去心里都已暮暮沉沉可那份非份之想还在。 太后已经年迈,眼睛睁眯着一条缝,道:“真儿,你也有心了。” 姬真站了起来,目光似是而非的从良妃身畔划过,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断手,——那个生杀之掌似是对自己所拥有的能力、所掌控的威权也感到一丝无奈,这样一只手掌丢了便丢了吧,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不能保住留着又有何用?思及此他肃清了一下脸色,冷冷的说道:“母后,今日儿臣不孝,要做出有违祖训之事,还望母后能够谅解。” “你即知有违祖训,为何还要知错犯错?”太后道。 “是兄长先陷我于不仁,就别怪我对他不义。”姬真握着一只拳头,他的眼里有一点悲鸣又有一点悲愤,“我为了我们北燕,自小便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从无怨言,因为我敬佩兄长他是个明君,可是,后来我越来越想不通,他后宫有那么多佳丽还有什么不可满足?为何连倾云都不放过?她是他弟弟的女人,为什么连这都要抢?大概,就像我想不通他为何要抢我的女人,他也该想不通我为何要抢走他的江山,其实这很公平,这是他欠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全力以赴 第三十八章:全力以赴 良妃身子一抖,姬真的一句倾云让她有一种久违的感觉,那是二十多年前了吧,他喊她最后一声倾云将她最后一次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多年了,但良妃性子懦弱,从不敢有所反抗包括泾末想要夺势她不是不知,是不敢去想那后果,但是姬真与她不同,他是个说到即会做到的人,如此看起来今日便是姬真要行动的日子,一想到这良妃刚才脸上还挂着的兴奋顿时消融了,喉咙口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口,像是有一支罪恶的手扼断了她的咽喉。 太后的手轻轻有些抖动,到底是自己的儿啊,“真儿,为娘已经年岁大了,经不得你对我说这些残忍的话,我现在只想听你说宣王遇害一事不是你做的,今**宫一事也与你无关,真儿,你快告诉我。” 姬真却是无话,他现在还有一只手,他要用这只手扼住那可恶的所谓命运的咽喉!所以对于太后的那一点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知是一切无法挽回,突然就神色凌厉,语气逼人:“那现在,是不是想彼可取而代之?” “正是。”姬真嘿嘿冷笑,逼近两步,厉声喝道:“今日我要拥五公子泾末上位,今日我也要宣布倾云是我的女人,泾末是我的儿子。现在德寿殿外全是我的人,宫中侍卫都被我所控制,今夜轮值的禁军全数听我号令,剩下些郎中寺的侍卫们也不足为虑。念在咱们母子一场的份上,只要母后乖乖的配合与我,我可饶你及众公子不死。但是……”姬真看了看人群中缩在一角的太子未央与佩远,放肆的用手一指,道:“这两个人除外……” 其他妃嫔太监们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皆是战战兢兢缩在一角尽量不显露一点与己有关的神色,但姬真一句泾末是他的儿子到底如是一声惊雷,惹得众人纷纷探出头来视线一顺儿的瞄向泾末。 “这康丰禁军六七万,你能控制多少?这城外三十万大军你又能控制多少?这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又能控制多少?”此时宁越边说边从外面走进后殿,他的身后跟着十二云骑士,跟随在姬真身后那十几名侍卫看起来有些面生,却一个个都虎背熊腰显然身手不凡,闻言快步走上前去,挡在宁越和姬真之间。 “我只要能控制住德寿殿便可。有太后有嫔妃有公子们在,我不就可以挟其而令天下了么?”姬真嘿嘿一笑:“再说,我在你们三十万大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人,这会儿纯阳王的军队该是入城了吧。所以我劝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多有损伤。” “国公,想必你安排这场政变,筹谋不是一日两日啊。十余年前就开始把亲信分别往不同的衙门部队安插。你想这北燕的天下,想的都快要发疯了吧。”宁越挡在太后身前,道,“其实你很出色了,属当世少有之才,又何必如此自毁。” “我为自己儿子谋这天下又有何错之有?” 姬真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笑容让周遭之人皆是一阵毛骨悚然,随即他一声大喝,“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一时殿外又拥进来十几名高手纠缠住了十二云骑士,而挡在姬真身前的几名侍卫向着宁越和太后嫔妃们扑去,偌大的宫殿里忽然间卷起一阵怪异的风,上百支点亮在四周的烛火齐刷刷的摇曳起来,变幻不定的灯光映着不远处依然源源传唱的佛音,让这德寿殿充满诡异的气氛。 虽说皇宫之中不得纵马,但现在情况危急翟景和池晏也顾不得各规各矩,一时宫中铁骑无数,侍卫、宫女、太监们避之不及便被踩于马下,他们所经之处尽皆厉声喝道:“辅国公谋反,我等前来救驾,速速避让。” 还有一些侍卫企图阻止,但已大势已去皆成不了气候,均被斩于马下。 “我们兵分二路,各率五千人马,我于这皇宫之内搜索叛乱镇压,你去德寿殿支援。”翟景随即领了一支军队于各处镇压企图叛乱的侍卫,而池晏则径直带队朝德寿殿方向驰去。 德寿殿四周辅国公整整动用了五百名侍卫包围德寿殿,务求万无一失,而健柏和管飞青所率侍卫只有三百但仍顽强抵抗,但对方毕竟含有天煞之人个个都是顶级高手岂是那么可以搬得动的,渐渐便处了弱势,但这会儿殿外却有人纵马而来振臂一呼,“叛军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健柏和管飞青就看到乌压压一队人马过来,再一瞧见领军高呼之人正是池晏,知是这救星来了。健柏冲着马背上的池晏喊道,“速去救丞相,他在后殿。” 德寿殿后殿之内双方皆是使了全力放手一搏,嫔妃公子们乱成一团挤在一个角落里惊叫不已,泾末一下子扯过边上的太子,大喝道:“你们谁敢乱动,当心我杀了他。” 须臾在这一群人中显得有些独特,就像秋季丛草一片枯稿中,那一抹不甘心地仍旧顽强的支撑着的最后一点绿色,他的眼神冷静,与宁越稍稍示意, 辅国公与泾末站在一起,望着整个骚动的人群静下来,宁越看了看他们,这两人生性暴躁却又极为多智只怕不是一个好骗的角色,但不管怎样也要试上一试,不由道,“辅国公、泾末,你们好大的胆子,一来绑架,二来假冒,三来用药,条条不是所用其极欲治帝王于死地。若不是你们先露了马脚,让我占了先机,现在的天下该早已改朝换代了吧。不过我仍是没想到你们胆子居然如此之大,陛下才刚刚宾天,你们就敢动手,而且还敢对太子动手,真是不自量力。我劝你们还是就此收手,放下太子,也好保个全尸,太子也宽宏仁厚,不会诛及其他妻女老少姻亲世交。” 辅国公缓缓开口道:“哈哈,跟我辅国公有姻亲有世交有利益关系的家族官员数都数不过来。要是你敢一一诛连,我敢说,满朝文武至少要死一半。而外地的官员也会因此揭竿而起,绝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你本也不敢祸诛我全族。” 宁越在前要吸引辅国公与泾末注意力,这时殿外风也静了雨也息了反升起一点点雾气息,池晏领着一队人马在迷蒙的雾气里赶过来几不可见,只有那步子是清晰的,须臾一瞧这正是个时候,辅国公与泾末都盯着雾气看那隐约模糊之中的来人究竟是谁。他平时虽有下令治过他人死罪,但说到底未曾亲自出过手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兄弟,但他是个冷静的人至少在大事上主调分明知道取舍,所以这一刀下去几乎是用了全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骚乱四起 第三十九章:骚乱四起 泾末觉察到痛意回过头时就看到须臾手里滴血的刀,他嘴里一声“你”字拖长了尾音却一掌朝着须臾拍过去,须臾被拍得五脏六腑俱皆移了位,撞到身后的墙壁上又反弹落地,一口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来。 太子见状欲行躲闪却被辅国公一把抓了过来,刀子在他脖颈处一抹,他的身子软绵绵的着地,眼睛睁着看这天下分崩离析一时间骚乱四起,大家纷纷躲闪后殿之上乱得不成样子,辅国公扶着泾末眼里全是痛惜之意一咬牙一声“杀”字愤恨蒸腾,而须臾的娘淑贵妃将须臾扶起,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皇后子毖扑到无央的身上,头上凤钗歪歪斜斜也不管不顾只是仰天一身长啸,太后替无央抚上眼睑,又用手帕擦了擦流下的两行热泪,叹着气道,“想我吃斋念佛一世,为求家国平安,为何到最后还是落得此番田地?我到底作了什么孽?” 四周人马惊觉一时哄乱,这时池晏也从雾气中过来加入杀战,池晏这才护住宁越不久,就看到辅国公正杀意四起这是绝佳的刺杀他的时机,他的身子轻轻跃离周围的混乱人群欲取辅国公性命,这时那德寿殿后殿门口攸地又有人涌进来,池晏还来不及看清楚有几个人却见当中有人已拿起一把刀,急急的向辅国公掠去,这时的辅国公正擒了太后欲行斩杀。 太后身子瘫软本以为就要死去,然这人这一刀下去实在太突然辅国公根本无力躲闪,那身子愣生生的被那一刀砍成了两半。宁越的视线随着辅国公看向那侍卫,不由一愣,那人居然是阙连安。这也就不奇怪了,出手如此狠毒如此迅猛,当真只有阙连安有此气迫。 后殿之内倒真安静了,前殿也很快得了消息说是辅国公已死乱战也就渐渐平息, 阙连安朝着太后行过大礼,道:“天煞古卓因为投靠辅国公于今日煽动了一部分人叛变,现在臣已清理门户,但为臣身为天煞之首,理应担罪,况且臣又救驾来迟,二罪并罚,还望太后降罪。” “且起来吧,你有没有罪我不知道,你救了我我是知道的。”太后摇摇晃晃着起来,终因伤心过度又是年老体迈哪能这么折腾,晃了两下便晕厥过去,门外的小太监慌忙忙过来抚着太后去了天安殿休息。 辅国公已死,泾末受伤的消息立时传遍康丰城里城外,纯阳王部下似也无心恋战,且战且退,到了天亮一集合,十五万之数的军队仅余过半。这时他们已经慌不择路身后就是宁越派来的追兵,斩草当然要除根。 天亮之时苏长宁骑马狂奔在路上,昨夜一战虽然险胜,但苏长宁也是折损了些人马,到四更之时朴庭然已被庞即擒获而颜苓也被长宁生生活捉,苏长宁突审颜苓却是半字不得,倒是伯硕似有言语要说吞吞吐吐的反被西王一番嘲笑,伯硕这才说颜苓手下早有一只军队几日前就下了阴山不知所踪,他估计是进城了。 长宁望着死去的兄弟们,心里先是茫茫的然后隐隐地升起一丝痛,但那痛意也飘忽不定得仿佛不那么踏实。此时活着的士兵开始打扫战场,天开始蒙蒙亮,荒野里升腾起些朝霞的薄光来,照着荒荒的浅浅的草丛里边未收的堆积的白骨。 每一次大战过后几乎都要历经一次心理的磨难,但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她会想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这么长长得像是没有止境,或许人生在哪一刻嘎然而止也是好的,至少也就没有了痛苦,那痛苦从来都只是留给活着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这个世上又有谁会为她痛苦?那个人会吗?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是孤独的心态,所以谁也不会给予谁温暖。或许这样的距离也是最合适的距离。苏长宁在这么想的时候她的马已经撒着蹄儿在草上踏过,嗒嗒嗒一片重响越显得四野动荡不安。 “看来这皇宫之乱终于平息了。”宁越,池晏和翟景一行于皇宫里一路探查到康丰九城,遍处都是尸体仍有战火弥漫的焦土之味,躲于室内一夜未出的百姓站在门口不忍卒看有些干脆捂了孩子的眼睛,啪的一声关上门。池晏于此情此景之下又能说些什么,就只能出了这么一句感叹。 宁越却心有忧虑没有接口,几日来他的神情一直肃清失了往日温和笑意,大家也无法安慰只有白天里陪他在各街各巷各处这么默默的转着圈子。宁越的目光一直盯在那些尸体上,经过一个上午的查视心里的那份不安更是浓重了。 宁越所处的位置边上有一座客栈,二楼的窗户微开着露出几只眼睛窥探着,其中一人高鼻梁厚嘴唇身材适中,穿着一身青衫用极低的声音问:“他就是宁越?”。他对宁越这两个字可是闻名已久了不由认真的打量,却见那人长得俊秀气度颇佳倒看不出有什么骄漫之态。他与边上的人正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语句温煦只此一点就已难得。 这样的人死在他的手下也算值得了,青衣人如此想着不由关上窗,笑里藏着几分得意色。 宁越一行继续往前查探战场,久之却见远处有一骑如是天际乌云般滚滚袭来。池晏面露惊疑地看着那人,身材高挑柳眉杏目一看就是个女子,但从她的纵马之姿来看又是相当勇悍,池晏伸手指了指,笑道:“这不是……苏……蔺……么”。 宁越也自是瞧见了,她穿着一身囚衣沾满泥浆,浑身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待近了再看这泥浆中还夹杂着些血色,不仅身上,脸上,连发丝中都是,他不由拧着眉,到底是何事如此焦急让她如此不顾形象快马加鞭着过来? 苏长宁下马抹了抹脸上的汗与泥,还未说话她身后的马便倒下了,大概一路催得太及给累死了,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急着道,“大人,阙连安不是辅国公的人,阙连安是沣良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伏有隐患 第四十章:伏有隐患 翟景虽冷,但那此刻的目光中有了一份欣然振奋,道,“奇了,刚才我们还在讨论阙连安为什么要杀姬真,这不合理,可就是苦思不得其索,没想到才一会你就送来了答案。” 宁越看着长宁此番‘落魄’样子不由有些叹息,这个时候他的思想有些叉开去却又很快收了回来,好多事是不能深思的,一旦深思再欢快的往事背后也是那么的苍凉无奈,他顿了顿,道,“你确定?” 长宁的气息总算有些理顺,“我确定,伯硕在阴山上看到过阙连安和颜苓在一起,随后阙连安便领着一万余匈奴兵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进城了。”“其后的就不难猜了,辅国公与阙连安谋划叛乱之事计划于昨日起事,阙连安便将此事告诉了沣良,沣良干脆将计就计由辅国公螳螂捕蝉在前,自己黄雀在后,待大家以为危机已过松了警惕不再防备之机,他们会发动第二次宫变。” “怪不得天煞只出动了一营兵力,原来是保原气不受所伤,然后在第二次宫变中等着我们呢。”池晏露出一点豁然开朗的表情来。 宁越却转向翟景道,“翟景,那次你来报说城内客栈人满,异乡人增多,那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人混进了城,但是此次宫变我却发现这些尸体都是兵士的打扮,那么那帮混进城的所谓‘普通百姓’又在哪里?临时换了军服上阵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啊。所以我就怀疑还另外有一拔人在城里,只是我不明其意。” 随后宁越笑了笑,他的笑有些古怪似乎隐瞒着什么,对苏长宁道,“殊将军,你也辛苦了,这消息太及时了。” “丞相,我们现在就等你的命令了。”池晏与翟景同时道。 “传令封锁各城各道各街各巷,没有我的手喻任何人等不得出入都城,城外的匈奴兵已被灭的消息万不得传出,我要沣良做那聋子瞎子。” “查察所有客栈民户,凡不是康丰本地人一律抓起来。”宁越苦笑了一下,又道,“宁可错杀!” ——“宁可错杀”听起来何等悲壮!可这世上所有的惊奇之举其实都是以牺牲来成就的,那其间的烦难磨折又岂是外人能了解得尽?苏长宁没有作声,这大概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为将者的残酷吧。 一行人皆起身上马欲行离去,苏长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死马,用脚踢了踢看来是死透了,她一抬头就看到宁越骑在马背上向她伸出了手,稍一犹豫但还是跨身上马环在他的腰际,风吹过耳畔那么无拘无束,一种少年时的光景却重又在心底浮起,天地双驹并辔纵横驰骋确为曾经的至乐。 大概是这些天连续的奔波连续的作战她实在太过于劳累,眼皮仿有千斤份量再也支撑不住,坐在马背上的长宁有些惚恍又有些心安,慢慢的慢慢的居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她的嘴角有一点笑意,似是深陷到一个纯净的梦里,没有污浊硝烟没有贪婪欲念没有挫折纷争的梦。 “我前日接到了战报,说是俊文山之乱已解,俊文山被人割了首级挂在安门的城墙之上,你可知道?”宁越淡淡说了一句见没有回应,不由轻轻扭过头看到她居然睡着了,他拉着马放慢了步子,心情无所堪寄居然也觉得这个时候这个世界是如此温柔如此美好,可是当他稍一目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尚未熄灭的战火,和随意抛却的尸体,便觉得思想也是凝固的血似乎都流得慢了,他苦笑了一下,笑自己居然会在这满目苍痍的背景下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到了丞相府他抱着她下马却也不顾那些下人侍女们的好奇目光,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出了太阳有些懒洋洋的,一路上花影绰绰撒在身上有些瑰丽直觉得像是一个梦,苏长宁缓缓从梦里醒来,看到宁越的脸时她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了。 这时几乎已经到了雪梅轩的门口,宁越见她醒了松了一只手放她下来,她原本睡意朦松这会儿眼里含了一点秋色,已完全不似以往硝烟中肆意来去一身红色盔甲盈盈立于马上的女子,可是,当他们身体上靠得越近,他总感觉彼此心灵上却是离的越远,所以他的另一只手依旧环在她的腰际似是想要抓住些什么,要抓些什么呢? “长宁,你也累了,去好好洗个澡疏通一下精骨,我叫下人去准备些菜点,你一会儿过来浮生阁,我等你。”宁越说着转身离开,这会儿风一吹呼吸也就顺畅了许多,那凝固的思想也活络了许多。只是他的衣袖挂在雪梅枝上稍一走动便折断了一支雪梅。苏长宁站在他的身后露出一点笑意,她的心里突浮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却一时不知在哪个角落或者往事里去寻找。 苏长宁泡着澡用手在水面上轻轻拔着那些玫瑰花瓣,她觉得自己就是两个极端,要不就是极尽奢侈洗个澡都要好几人侍侯,要不就是穷极简漏一桶水都要算计着使用能够擦擦身子也算是不错的了,她从水下伸出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又伸出腿来看了看,又算算离那黄沙漫天之地已有七八月,有些窃喜这些日子来她的皮肤在不知不觉中又重新好转,而唇色也红润润的,苏长宁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个女子还有女子的那些爱美的天份。 洗掉一身的污浊洗掉一身的晦色,疲惫才略缓解了些。苏长宁站起来歌埙连忙替她擦净穿衣,今天的歌埙格外勤快,嘴也特别的甜,似是嗅到了什么气息要把握住什么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池壁失踪 第四十一章:池壁失踪 苏长宁到了浮生阁,尚未进入他的书房就闻得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她才一进去宁棠便朝她做了一个鬼脸,身边的宁越故意咳了一下,他便已经会意乖乖的低下头有口无心的念,时不时还偷瞧一眼苏长宁。宁棠的目光一片顽劣,但他自小聪明,而且敏锐善于察言观色。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个刚刚进来的大姐姐似乎无意与他亲近,但也充满善意。 宁越喊他背了篇课文他倒也张口就来,他抚抚他的头发也算是对他的进度满意了。长宁看到边上有一个小小的书架里面的书应该就是给宁棠的书吧,她随手翻了翻,分明是精心挑选的,经史、礼教、地理、风俗皆有涉及,对宁棠而言却极其合适。得了宁越大赦之后宁棠用头蹭着宁越的衣裳,小手一张如股糖似地缠在他身上笑嘻嘻道:“我表现的这么好,爹爹你表扬表扬我啊。” 宁越抱了他眼神中有一种少见的温柔怜惜,被表扬的宁棠兴奋的下来,走时还特意跑去跟长宁拉了个勾勾以表示自己的高兴,然后一蹦一跳着由奶娘带了出去。 宁棠跑得有些远了苏长宁的目光还跟了他一路,这个宁棠跟宁越长得好像也不太像,真的是父子关系?长宁当然不会拉下面子去问宁越这些,只是剩下两个人略觉尴尬,便故意装作看墙壁上的字画,书法清峻、含而不露,风格奇秀,想来是出自宁越之手吧。 “其实宁棠……”宁越有些迟疑,想他向来是个心思细密,杀伐果断,主见分明之人,这般的迟疑应该不是他的性格。 “宁棠怎么了?”苏长宁也故意问。 “你也不问,我也不说,其实我们一直在僵持吧。”宁越皱了点眉,话语里有点无耐,“其实说起来,宁棠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他在楚茨赋城之战上父母双亡,我也不忍心将他弃之于白骨堆上,所以……” 长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看着宁越,这人向来高傲凡事从不愿做出解释,她了解他的那份高傲所以自己也高傲的不愿去问,可现在他虽然鄙视着自己的做法,却还是向她解释了宁棠的身世,她虽笑但心底里还是动容的。 “白首无相知,唯有宁越兮” 他那空空荡荡的内心从来走不进一人,那是怎样一个孤独到让你甚至恐惑无依的世界?他要的是在那个世界中与自己同立于滔滔浊流的人,而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长宁也不愿去猜,她到底是累了,饭桌上匆匆交谈了几句,问了一点他的打算,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有人进来唤了宁越出去等他再进来时,她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宁越进宫的时候整个皇宫都罩着一点悲色。昨日情景尚犹在侧心中仍不免感慨万千,宁越走进德寿殿翟景正坐在小园里吹着骨笛,今日所吹的乐调却不似以往忧忧柔柔,隐有大起大悲,宁越细辨之下却是已经被他翻改重度过的《楚歌》。当年的垓下一战所有英雄悲欢,经过数载时光早已消融成了骨笛中的一抹苍凉,与白骨尽处战旗颓朽后的凝咽。宁越站在宣王的棺枢前心情一点点沉淀下来, 翟景的骨笛夹杂在依旧咏唱的佛音中,靡靡之中似有些孤僻。 昨日之事泾末受了重伤,太后到底不忍下旨说医好了再送廷尉府。 “到底是败了,到底是败了……”泾末声音沙沙的若悲若怒地,却又不断重复着。似是心中千言再也无力诉说唯有这样才能表述自己的心境了。良贵妃因受牵连早已被投入死牢待审,身边一帮丫环侍卫们也跟着受累一并进了廷尉府,这会儿泾末宫中值守的全是天煞之人。 泾末的目光原本空洞洞的,见到阙连安进来时忽生闪烁,里面隐隐有着愤意,他的手紧握指甲已深深地抠进自己的掌心,却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空气中有些许剑拔弩张之意身边的太医略有感促,行过礼后即行告退而去。 泾末宫中一片静如是一潭子死水。 还是阙连安先声夺人,语气颇是盛气凌人,“你有什么想骂我的尽管骂吧,一会儿之后,我怕就算你想骂我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泾末伤在背上,是趴着的,阙连安话里隐有杀意,他稍稍抬起头至少到了九泉之下也要做个明白鬼。 阙连安挺直了身子,遥遥叙起当年事。当年宣王宠幸良贵妃夜夜**,娴贵妃自然失庞,她为了得到权势想以龙种留住帝王的心,可惜偶尔的翻牌也未能得偿所愿,后来兵行险着与阙连安**一拍即合,几翻苟合之后得子以冒充龙种,所以…… “所以,佩远其实是你的儿子?” 泾末微张着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惊诧,他勉勉强强抬着头 却见身边阙连安面露凶色,一双手正向着他的脖颈处掐去。 “的确。”可惜阙连安的回答泾末是再也听不见了。 苏长宁在宫门口望着皇城深处心里微微一阵迷乱,她醒来时已是半夜,却发现自己仍在浮生阁睡在他的床上,他昨日便入了宫只在桌上留了封信说在“沉香殿”等她。 池晏也正骑马过来,抬眼望了望宫墙之上的“南宫门”三个字眼中神情微显悠远。他本一直执行丞相命令在外挨家挨户收搜作乱份子,半夜了才回家,他的娘便哭哭啼啼着过来,说是池壁失踪了。池晏问过一些情况自出事之日入宫之后便没有回来,连成师承也生死不明不知所踪,他微微有些不安预想是不是出事了,从而更是担心中了阙连安与沣良的诡计。 “你可是去找我大哥?”池晏挥动马鞭上前与苏长宁并驾齐驱。 “是。”池晏向来爱笑,与庞即称兄道弟两人无论从面相还是性格确实很像是一对兄弟,只是此刻的池晏面有愁云疑律,长宁也有点忧心,道,“池晏,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你……” “我爹不见了……”忍着伤痛之事池晏淡淡的说道。 “这就麻烦了,走,丞相应该在沉香殿。” 宫城里春也鹅黄柳绿的,天也是澄静碧青的。一路上侍卫丫环们好一场忙乱打扫宫城清理遗尸,阙连安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站在一具石狮子旁,看着从他身边掠过的两个人笑了笑,他的容貌本来算是清逸,在阳光下容光灼灼似是天下已经在握。 白日里宁越也没闲着时时接见官民中显要者,以稳大局以安民心,到了晚上他去了沉香殿,经过太医的诊治及其母孟贵妃的精心照料,看起来元气恢复了一些。 孟贵妃出身低微脾性很好容貌也极是出众,只见彩锦珠佩衣饰华灿,她的脸上淡施铅华却自风华绝代。但她比较愚笨似也不太懂得须臾的为人,与外人一道被须臾的好酒好色所蒙避了眼睛,一度以泪洗面,直到现在才似乎有些认命,儿子即无意于王位那她也就不去窥视那王位。 但是,须臾就真的没有要当皇帝的心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鹿死谁手 第四十二章:鹿死谁手 宁越询问过须臾有无大碍之后,便将沣良一事如实相告。宣王再过些半月便要出棺宫中侍卫要去了大半,这皇城之内值守锐减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时也、命也、运也……究竟何如?想来你心里早已有了一杆称吧。”须臾倚着床头道。 “虽说不流血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会尽量避免,康丰城内现在人人自危,再也经不得大风大浪了。”宁越说道。 “父皇死得突然,又没有留下遗诏,按理说应是太子登基,但现在连太子都没了,我看平时窥于王位的人都会出手,或许还并不止沣良一家啊。” 须臾看着宁越,将自己的手团着,呈现一个空心的拳头在宁越现前晃了二三晃 ,“我觉得,这事不宜再深挖,再挖下去的话,这朝庭之内怕是要空了。” 见宁越点点头,须臾又道,“你自也要当心,沣良比辅国公城府要深,他们早就将你视为眼中钉,这夺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扫清道路,而你……” 须臾没有再说下去宁越却已然会意,但事关皇室生死,他又岂会因祸而避之,须臾在这公子之争中态度一直不明,也未行有过表诉,以前两人当朝向来不语,后来南陵一战算是有些交集,而直至他搬师重回北燕两人之间方才有些坦然,不管须臾如何善于隐藏自己的本意,宁越却知自己与他有一点是相同的,至少在当前都想把局势稳定下来。 宁越在须臾的目光背后却读出一份精明。现在泾末与无央都死了,唯有佩远这一支危胁尚在,而须臾背后有四大家族支撑可谓财势涛天,这背后运营数十年早已权柄在握,如今皇上猝死他只怕是不甘心就那么让佩远这个小屁孩子登基的吧?如今他与沣良阙连安一旦激变鹿死谁手,到最后受益的无非是他。 但是,以须臾之识之才,这样的一位君主才是一个国家所真正需要的吧。宁越看向须臾的时候须臾也在看他,彼此电光火石之间似是都猜出了对方所思所想,但又都坦荡荡的,所谓君子行得正立得直本就无须避讳什么,他们一时皆是哈哈大笑,似是棋逢对手视如知已之感。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告说是池将军与郎中令求见丞相。宁越朝须臾行过告退礼后从沉香殿中出来,池晏正左右踱步见宁越出来有些急迫忙将池壁出事一事相告。 “二弟,你的玄武军都是镇南侯旧部,侯爷在军中的威望仍在,看来他们是想挟侯爷而命三军啊。”宁越道。 “我爹若知太子已死定然不会受他们驱使。” “若是他不知太子已死呢?镇南侯为了保住太子或许会想要牺牲自己也未必。” “那我即刻回军营查察清楚。”池晏刻不容缓,才得了丞相应允便转身而去。 “长宁,我们也去郊外军营,我要夜审那些所谓异乡人。”两人神色严肃,话罢上马而去,夜色中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恍恍惚惚,悠悠长长,敲击着康丰城中飘来荡去的薄雾。 池晏回到军营正遇上押着颜苓和二子规回营的庞即,被他耻笑道,“嘿,小子,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像个大姑娘?是不是对哪个姑娘动了心又不敢说,就这么暗相思着,把好好的一个阳光的人折磨成了这个惨淡样?”又见池晏低头不语,庞即也觉察出了异样,不由拍拍池晏的肩膀正色道,“兄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冲着庞即兄弟两字池晏的脸上微微一笑,他本不适朝中尔虞我诈与朝中百官交游颇疏,但与这帮子兄弟们都是有过深交的甚至彼此间可以以命相托。他与庞即也算是一见如故,互相心许,两人性格相近使命相同都算是以天下为重的人。此刻庞即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和那句“兄弟”二字分明是一种慨然勇诺。 知罢原因两人一合计便唤了一些心腹部将于营中商议,要察觉军中奸细以及可疑之事。 所谓的外乡人到目前来说已抓了有一千多,经过连番突审开始都拒绝说话,但到最后坚持不住才一张口就一口匈奴口音,伯硕在一畔帮着解释,说是有人交代奉命潜伏,更有人矛头更指御史大夫沣良,两人做到心中有数时夜已深了,帐内灯火朦朦胧胧的,苏长宁尚好,只是她看到宁越似有几分支撑不住,到底不是圣人他也已经有几晚没有睡了,就见他头疼欲裂时手一下一下的敲在脑袋上,她不由说道,“你还是睡一会儿吧,颜苓我来审。” 宁越想要坚持,几次试图以暗示之法阻止向自己袭来的睡意,但他所余的那点体力似乎也只够保持一个坐立的姿势了,他叹了口气,道了声“那辛苦你了。” 以往苏长宁穿着囚衣站在颜苓面前,但现在却是相反颜苓自然觉得颜面尽失有所抵触,内心也多了几分恼意几分抗拒。但苏长宁却也与别人不同,她叫人搬来一坛子好酒然后又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在两只碗里倒满酒,大大咧咧的一口饮尽,完了还一抹嘴道:“这酒果然是好酒,你要不要尝一尝?” “苏长宁你不要望图以酒贿赂我,没用的……”颜苓探过来朝着长宁轻声道,“你就不怕我朝这天下放出风去,说你苏长宁未死,现在化名殊蔺身在北燕,我想墨王受了此等羞辱会善罢干休,会不会引发双边战争还不好说,但派些刺客啊这类的小事却会不断至少纠缠你一生。北燕这边不管将来谁做那皇帝,至少也不会重用一个南陵的人吧。所以……” “所以你要我在你放出这些消息之前将你杀之灭口,是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观局嗅势 第四十三章:观局嗅势 “我呢,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我若一死这消息便会四下里散播,你也要随时做好‘死’的准备,我也会在地府里随时迎接你的到来。”颜苓仰天哈哈一笑,苏长宁却不置可否只是淡然的又喝了一口酒,“有时候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就未必如此,我劝你不要再做美梦了,于身于心都不利。” 长宁微微仰起头又微微一笑,“我呢,此次来不是要审你,而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沣良已经因叛国一事被关入廷尉府大牢,你们本来是里外接应现在已经里外不是人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值得你如此高兴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颜苓止了笑意,似是不信脸上挂了一点质疑。苏长宁举着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道了一声好酒,又给颜苓灌了一口,他本不愿,有些挣扎那酒便呛在他的喉咙处以致连咳了好几声,嗓子都有些火辣辣的疼,苏长宁便也学他豪朗的一笑,“我们封锁了你们匈奴部队被灭的消息,沣良反叛望你入城终是得不到支援,你说,他的胜算还有几分?” 颜苓没有说话,只在肚子里暗暗揣测苏长宁话语的可信度,营帐里火光本就昏暗,但那火光依然能映照出一张苍白色的脸明暗交缠的在一处难分难解。长宁瞧在眼里不动声道又柔柔的攻其不备:“还有,你的那位姑娘,也被抓了,你想不想再见一见她?” 这一点苏长宁本是猜测,那日那姑娘被北燕军擒住按理说必死无疑,然颜苓奋力冲入营中冒死营救,两人关系应是非浅,果然颜苓脸色一变,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那是廷尉府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 “你们真是卑鄙。” “这就卑鄙了么?难道你们几次欲置我于死地就不卑鄙了么?难道你们窥视北燕江山帝王之位难道就不卑鄙了么?为什么我们只是抓了你一个心爱的姑娘你就觉得别人卑鄙了?”苏长宁将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摔,声音也厉了几分:“那我就转告那位姑娘,说你无心施救,让她好自为之。”说着她转身出营到了营帐口又停下步子,“到时,我会奉上她的人头一颗,也算对得起你我认识一场。” “你要我怎么做?”颜苓唤住苏长宁,似有几分认命,苏长宁远远看着只是有些咋舌,爱情的力量真的如此伟大,可以不管不顾一切只为了心中的那一个人? 康丰皇城之内一片肃清,先是宣王,后有无央,泾末,现在又添上了良贵妃,良贵妃也不知是受不了狱中的折磨,还是接受不了儿子已死的现实,于狱中撞墙自杀了。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谁都不敢稍加妄动,那些原依附于辅国公大树之上百官更是一夕数惊,观局嗅势更是严谨,如今丞相宁越连着两次出入沉香殿似是有所指,一时之间皆望风而动,久已沉寂的沉香殿突然就门庭若市起来,打着探病的恍子明里暗里的要探个虚实。 须臾站在沉香殿的门口正是黄昏时分,空气中有些金粉之气浮浮沉沉,最后在垂柳、门墙、假山上面就那么虚飘飘地趴着。远处的夕阳给宫墙添了一层油腻腻色彩,和那青石板的路面有气无力的交混着,有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的身影落在身后侍妾尚寐的眼中,他常常在宫中以酒待客,向来极爱热闹,这些日子沉香殿热闹是热闹,可不知怎么他却没有了以往的那份写意与豪气,这会儿他离她是如此近,可她看他就像那河中的倒影虚晃晃的,总是抓不牢。 今日的须臾已与往日不同,太后一道懿旨已经赋予了他监国的使命。这意味着他要为了江山为了社稷,要交付他毕生的心血,原本沉于歌中醉于酒里与他人谈笑风生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如此,真的就是他所想要的么? 须臾咳了几声,虽然声音低低的,但尚寐还是听得真切,她取过一件袍子过去取他轻轻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澜山养兵 第四十四章:澜山养兵 这些天不仅沉香殿热闹了,康丰城中也热闹了,安门传来战报说是俊文山一乱已平,苏长宁到底是做到了不负她所立的军令状,一时城中人人惊骇,众口相传,大家多苦于其乱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是好事,至少为如今康丰城中的乱相注入了一点暖流,可是让他们如何想破脑袋都不得而知,她身子都未曾离开康丰又是如何能破那俊文山的悍马厉兵?割其首级?以致百官之中谣传沸沸惶惶的,互相之间打探消息也未有结果,这自然是谜了。 这些日子天气很好,长宁一直忙于郎中寺中事务,对宫中各点各处的值守做了精密部署,从宫门之中出来时正好遇到宁越,此时已是晚时两人骑着马在街道上奔过,这康丰城内依旧喧嚣正是歌舞拉开帷幕之时——这个城市虽然遭遇动乱,但趁着动乱捞得两手流油的富贾们哪能按耐得了兴奋,只要还能歌舞就要歌舞。街上空荡荡的还有一点点烛烟的气息,给这晚来风静的清凉添加了一点重浊的人间之味。 街上仍有夜禁,两人骑马经过之时,身后似有人指指点点声音极是微小:“瞧,刚才那人就是郎中令殊蔺。” 宁越闻之笑了笑,放慢了马的速度,话句中有一点调侃之意:“长宁,你在澜山之中到底养了多少兵?” “不多,只有五万。”苏长宁抬起头放开视线,似有几分怀想当年,“其实也不是养兵,以我的能力自个儿都养不起,又怎么能养兵呢?只不过澜山之中宜居,其中有一条瀑布有一个水潭可以解决饮水问题,其山又高,顶上皆是光明极适宜种植谷类,一年两季倒也不曾有误,他们都是自给自足。他们在半山腰上形成了一个村落,被隐在烟气之中那也是一道天然屏障,属于世外桃园,他们原本是白陔的降兵,我将他们安置在那里,他们也乐得安逸便在那里长久驻下来了。后来我又将马亭城留守的妇女老少都移至山中,平时由成鹤在山中秘密训练他们,以备不时之需。” “那五万兵马原本是对付我的吧。”宁越轻轻笑了笑,那日他若不是执意要进澜沧一切都会重新改写吧,他们都不会为了对方放弃些什么,所以那一场恶战也是免不了的,即便最后的结局是一个死在另一个的手里,他们也能承受,因为那是他们选择的后果,他们都是主见很强的人对于真正坚强的人来说,这个人世没有悲剧。 “你对南陵虎视眈眈我不对付你对付谁?但是……”苏长宁的马突然停下,情绪一下子有些低落,“我原本说过你若要进澜沧除非我死了,可到最后我还是食言,而且不仅是食言我还背叛了南陵……” 说来也怪,她曾经深恶痛绝的背叛两字现在背上自己身上,以为到了北燕会落落寡欢好一阵子,但今日猛地想起来她才怀疑起自己也并非那么爱国,爱那个所谓生她养她的国家,否则在这里她为什么几乎都将此事忘了,直到现在才有那么一丝情绪低落,想起自己原来真的叛国了? “你是如何破解那澜山之中烟瘴之毒的?”见长宁表情不对,宁越叉开了话题。 长宁却似有一点顿悟,想自己也就是这样了,身边所经所历都已坏到极点跌至谷底,从今以后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再跌又能跌去哪里呢?只为这一点感悟她莫名的就高兴起来,回到:“我简单地说,这澜山之中瘴气所引起的原因,是动植物腐烂而得不到及时处理,更加上气温高,很容易使其蒸发,因而病毒在空气中漫延,人呼入体内便引起发炎,直至死亡。 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只需对症下药便可缓解,就如须臾那样吸入澜山瘴气几贴草药便可解决事情,书中有云:‘薤叶,味辛气温,性微热,用以治表, 善逐一切阴邪寒毒, 山岚瘴气风湿, 邪闭腠理, 筋骨疼痛, 诚顷刻取效之神剂。’” 长宁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当然,这都是出自于我大哥手笔。” “还有呢?”宁越故意问。 “还有?还有你不都猜到了吗?”苏长宁笑笑,她自从澜沧城被押解回京之时,成鹤率了他的五万澜山之军依她之命到了北燕,投靠了俊文山,此时的俊文山有反叛之心却无反叛之力,正愁没有兵马相助,这五万大军对他来说可谓如虎添翼,成鹤才稍微加一点点暗示,就正中了俊文山下怀,趁着北燕兵马空虚之际开始挥师直向康丰而去。 当时苏长宁此举的目的是外向的,配合着内里皇城的动荡,足可迫使北燕大军撤军,以解南陵被困之围,然墨王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丁点儿劝,即便符卫有心也是无力以致被北燕在撤军之前还盘剥去三十万两白银。 长宁看向宁越目光中含了一点恨意,他心里微微有一点意会到她的那一份无力,宣王于他,墨王于她,也足可见一个明君的重要。 此时的宁越一身白衣沾着如水月光,虚虚的如是一个触不可及的梦,长宁抬起头望了望大街的尽处,一点点燃于大街两侧的灯火眨呀眨呀的,似乎并不是想照亮什么而是在迷幻着你想要遮掩些什么。 “明日,你要多加小心。”宁越轻轻的,淡淡的说道。 “好。”长宁也轻轻的,淡淡的回道,然后马头一转,向那城外的大军营地奔去。 御史大夫府内灯火倒是明亮,沣良手中握着一封信心里有些不安,他与颜苓已经失联了好几日,再加上城内正在清剿异乡人让他有所惊觉,这时突然得其信件他不得不有所怀疑,但他此次夺宫倚仗的正是颜苓的大军,看这信中措词不去便真的会后悔,斟酌来斟酌去的,他还是决定依信中颜苓所说明日午时在乌衣桥见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何必何必 第四十五章:何必何必 乌衣桥位于西郊,现在城内查察得紧,出入城全凭宁越手喻或者须臾之令,沣良没有去找宁越,而是绕过他请了须臾令出了城直奔乌衣桥。 那车儿奔得极是轻快,沣良坐在车内却心思惶然,不知此番举止是对是错,但他自宣王去世之后,这心这脑都扑在权位之上,至此也已经累了倦了,就为了等这一个结果,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他希望能熬出点什么东西来也不虚他此生。 马车七转八绕的驶向了西郊,在乌衣桥畔停下,乌衣桥本就偏僻,平时根本没有什么行人,沣良坐在车内寻思着自己这马车到底是要下呢?还是不下?他心头犹疑地乱着,这时一声“沣大人”飘了过来,声音如此熟悉一听便是颜苓,他稍稍掀了帘子,探出头望了望周围似是一片安静,这才消了一点顾忌从马车上下来。此行他带了一行十八人亲兵护送,为的就是以保他的安全。 颜苓一身普通百姓的打扮,沣良与他方才说了几句话,以他在朝中敏锐的眼光便觉察出些许不对,他忙敷衍几句欲行转身离去,然而身后不远处道路两侧的草丛中突然就窜出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殊蔺。 御史大夫被押入死牢消息一直秘而不宣,宁越心中却仍有忧急——收押沣良在他此行中不过是一个小小开头,真正艰难的事还在后面。一连着几日池晏与庞即都有来报,暂且不说未有丁点池壁的消息,反而说是军中部将时有失踪,一时令军中人心大乱。现在烈焰军被调入宫中临时充当侍卫,现在郊处蹲着的两只大军是玄武与天策,虽说平时纪律严明,但当真到了危急关口情绪也是压不住的,现在若不是两人联手坐阵,都快有哗然之意了。 另一面须臾也下了旨意,令宣王生前推崇的天煞全数人员充当门面仪卫,去往皇山皇陵下葬。 须臾的用意在阙连安看来甚是明显,想来是要他天煞一族陪葬了,他心中左右权衡了一下,他与宁越之间,如今他们在军中宫中各有羽翼一旦相触于谁都是不利,如要免其祸患,万不可硬来必需要有个万全之策,从棒打辅国公这只出头鸟的时候他就瞧出了端倪,这宁越可是磨刀霍霍等着他们送上门来啊。况且现在须臾当势,以前如此不堪入目的人现在看来也是不可小瞧,这些年为自保也一定培植了不少己方势力。他必须在他未当实位未掌实权之前削弱其势力。 阙连安赶往娴贵妃处,讲明如今的形势,娴贵妃也非等闲之辈又岂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有辅国公在前,他们应该还没料到我们在后的黄雀吧,连安,你要赶紧了,别再拖着,不然人家都让你守陵陪葬了,你就甘心?”娴贵妃心里的**快要满溢出来,即便会激起党争之变、倾轧得血流成河又如何? 阙连安面色凝重对着娴贵妃道:“还有三日了,这一战对我们极为重要……” 这几日的确极为重要,苏长宁一般都会随在宁越身边以防有人行刺,但这日两人刚出宫门不久,部将滚胩便率了一行兵士飞身来报,说是池将军与庞将军有请丞相于军营一议,说是池壁将军有消息了。 长宁本要一起前往,这时宫门之内一匹快马飞出,离近了才知是管飞青,长宁从他焦灼的神情中看出了些心事,她脸色微微一变:“可有何事?” 管飞青并没有下马,喘息都尚未均匀,忙回,“殊大人,左中郎将健柏出事了。” 这一语一出不只长宁一惊宁越也是大惊,先是池壁,后是军营,现在连触手都伸向郎中寺了,这阙连安果然歹毒。宁越连忙道:“你去看看吧,不用担心我,我带了两名侍卫况且滚将军也本领高强,他们能护我的周全,我会在军营等你的消息。” 苏长宁道了声是,与管飞青一道飞身离去,管飞青一手紧握他的乌金棒,长宁看向他的脸却只见到一片虚虚的空白。 直到见到健柏,苏长宁才领会了管飞青浮在脸上的那片空白里的意思,那是面对残忍荼毒之后的愤怒,一种根植于内心近乎于平静的愤怒。健柏被人砍了双臂,身下一片鲜血,边上的断肢在慢慢的痉挛萎缩,但健柏仍是倔意的睁着双眼,他的脸上原是苦色,见殊蔺过来却是微微一笑,那笑笑得凄迷却又诡异。 “殊大人……”也不知他花了多大力气才颤颤巍巍喊出三个字来。 “太医……太医呢……”苏长宁一下子跪倒在健柏的面前,用手捂在健柏的胸口,可一摸全都是血。“已经有人去叫太医了。”边上有人在答,可苏长宁似是听不到,在她的脑海中时间都停顿了一切都已变得模糊起来。 管飞青与健柏一左一右这么搭着已有好多年了,健柏身子动了动,管飞青却忽一声长嚎那叫声极为凄惨,声调苦楚让周围等人一时也就不敢再靠前一步,只能就这么看着。 不久太医已到苏长宁却躲至了一角,那里没有光,在黑暗中她蜷着身子,她向来倔强也不愿流什么眼泪在她看来那是懦弱的象征,她从不许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对一个见怪了生离死别太多痛苦场景的人来说,就这么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是发泄她情绪的最好办法,大概,这也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在这极静之处忽有一个人的声音微微而叹道, “你这是又何必呢?” 苏长宁一抬头,借着门口的微弱灯火看清了来人,不由惊叫道:“池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夜半遇袭 第四十六章:夜半遇袭 已经拖了十二天了他们以为终于可以拖过去的,料不想拖到现在还是拖来这么一个霹雳般恶讯来。苏长宁和池晏策马狂奔,脸上都带着一种末路般的恐慌,两人都是将军战场上那大风大浪都是经过的,也未曾有过如此刻般的恐慌。此去虽知可能为时已晚一切都无可挽回,但还是心怀一丝希望想要去争上一争。 滚胩说池晏与庞即正在军营中静侯宁越,而池晏却出现在了郎中寺,可见,那滚胩在说谎。 “你怎么会来郎中寺的?”苏长宁一边纵马一边问道。 “我跟庞即已经查出谁是幕后凶手,军中部将接联失踪极有可能与滚胩有关,所以我与庞即合计,由他守营而我则前来禀告丞相,可是我没有找到他心想到郎中寺来碰运气,没想到郎中寺也出事了。”池晏有些心急,再加上马颠得厉害声音也是不清,但苏长宁连听带猜也知道了七八分。在来的路上她已派人通知桑菩,剩下的十个云骑士想来也会随后就到。 可是重要的是眼下,她和池晏只带了几个侍卫,现在宫中也是情势危机,她怕阙连安在这个时候会发起宫变,嘱咐了管飞青几句又让他多加小心,这才追赶了出来。 可是,自己到底是与宁越阴差阳错的隔开了一个时间差。 这时宁越已经出了城行至一处空旷地带,因为施行路禁这会儿行人全无,宁越看了看周围这里居然是乌衣桥。身边的滚胩眼中流露出一点鄙薄的神色,突然就加快速度将马横在宁越的面前,一时之间那些兵士也将他围拢在中间。 这分明就是一场早已筹划好的刺杀!阙连安该是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吧。四周天色昏暗只有那乌衣桥上悬着几盏灯火,宁越却觉得这四周皆是隐有杀机。 两名侍卫是宁越十二云骑中的高手,一个叫乌竹,一个叫重琛,此刻正拥着宁越与对方对侍,宁越却望着乌衣桥,沣良曾在这里被擒看来对方是有意要在这里回报于他啊,不由道,“原来是你……你也真是有心了。” “你别想套我的话,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只会做……” 滚胩也仰天笑了笑,手一挥他的手下向着宁越步步紧逼过来,宁越的马是好马脚力岂是那些庸马可以比的,他突然一抖缰绳那马便踏蹄而出,他身边的侍卫抽出一把短匕向着前方挡路的人甩过去,那人避之不及一刀插在他的脸上,当场摔下马来,宁越趁着这当口纵马狂奔而去,但滚胩岂会放弃踏着那人尸体率马直追过来。 但前面的草野之中突然窜出一行人看来是滚胩的人手了,他们手中拉着一根绳子,宁越的马本来就奔得极快这会儿被这么一绊,一时折跪在地宁越也从马上摔了下来,离他最近的敌人一左一右已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还有两人正朝他围拢过来。 可这时忽然有人影一闪,一把刀已经先于人影直奔着那两个飞扑向宁越的人而去,其中一人已应声倒地,宁越抬头一瞧这人正是他侍卫中的乌竹,他也正向宁越飞身过来,一腿将宁越踢翻在地,待他身落之时已经有两把利刃插入他的身体,而他却全然不顾,只是双手一伸一手抓着其中一人的头发,一手掐住了他的咽喉,而他的双腿却也夹住了另外一人的头,乌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于空中身子突然一个旋转,手足同时用力一绞,低微的几声咯嘣之声,那两人的颈骨便已然绞断了。 这时敌人大惊一窝向着他冲来,他却已是无力躲闪,只能由着那刀向他腰间劈来愣生生的被斩为两段,可他的手与脚依然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卡在被他绞断了颈骨的两人的身上再没分开。 宁越闭上双眼不忍卒睹,这时重琛已经杀了过来,他一把将宁越从敌群中拉上了马,又用力在那马臀上一击那马已惊驰而起。那水草飞溅身后的杀气在暗色中沸腾,宁越环住重琛却听到重琛一声低哼,他抽出手瞧了瞧却是一手鲜血知道他已受伤,重琛却是昂然坐于马上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这时前方有人一队人马也急奔过来,重琛携刀欲行拼杀甚至与对方刀枪都格杀到了一块,一瞧却是庞即方才猛然收手。 庞即却是振臂一挥,大声喊道,“兄弟们,滚胩便是残害我军多名将领的凶手,大家速去将他擒了,我要活的。” 滚胩一见情势不利慌忙调转马头欲行逃走,然而庞即手下已经策马而出。 池晏与长宁赶到乌衣桥时发现这里情形不对!乌衣桥过去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军营,中间一派荒草茂盛水被丰繁似是被人踏过,但这里前后发生了两场战乱他们已无迹可寻,该是走哪一条道? 池晏提出分道而走长宁也点头表示赞同,他们一支沿着荒野而去另一支则向着石径小路前行。 石径小路上太黑了,今夜月色极是惨淡,周围阗寂无人更是显出一点诡异,长宁带着三名侍卫从小路上穿过,前方似有一处院落,可园中此时枝叶凌乱枝杆似是不支,分明藏有人。长宁喊了一声“大家小心”,然而这时一根绞索从树枝中抛出套住了身后侍卫的脖子,那边一拉这侍卫便悬在了半空,双手拼力挣扎可口里却只发出一点呜呜的声响,气息也是越来越弱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心极是不甘,他的一只手向腰际摸去想要摸出刀来砍断绳子。 这时苏长宁手中的一把短刀飞出寒光一闪,击落了对方从树丛中朝那半空中的侍卫射去的箭矢,趁此时机那侍卫也割断了绳子跌坐在地,虽受了点皮外伤但所幸捡了条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孤傲侠气 第四十七章:孤傲侠气 隐于树从中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从中跃出,那些身影利索动作干脆,个个手中握着双刃,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他们站在院墙外,身后那墙上攀爬了一架的荼蘼正是开得火热的时候,枝叶扶疏在风中哗啦啦的似在吟唱,长宁却想起了是谁说过“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如此平庸却又充满讽刺的花朵,相对于今夜铁打铁的硬悍之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了局”的意思。 大概,这一场伏杀已埋伏好久要刺杀的人就是如今闻名整个康丰的殊蔺。 但这人,苏长宁却是认识,叫甘渠,仅管当初在澜沧城只见过其一面,而且这人身材并不魁梧但她却记住了那双眼睛,狭小细长却又不是奸佞而显一派清朗之光,这人身上有一点侠气,刻苦砥砺,孤介独行,活着洒脱不求财利,但他又与他们所谓侠士一派干乱国家法令,私设刑罚,从不求国君认同,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当时澜沧城内有位名士也是孤高不大见客,甘渠为得见之,便在其门口自断了一只手,当时围观之人无不痛心而他却只是在断手处用衣服一裹,依然超脱,长宁当时骑着马从那里经过,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想她是没有这份勇气如此去做。 甘渠也自是知道眼前之人断是难缠之辈,因此他先前做了诸多准备,此刀一扬黑漆漆一片可是入得对手皮肉一点必死无疑。 那些人共有十人,甘渠手一挥便向着长宁冲杀过来,长宁也废话,抽出剑来对着冲在最先的人就是一剑过去,那人一跃上了身边侍卫空出的那匹马便于击杀,然而短短几招甘渠便见一颗人头飞起还未辨出是谁,那马已长嘶一声,他才得见马上的人人头已失,马儿却还在前奔一路洒出了一道的血水。 天已经开始有些微亮,连池晏都已回了军营,而苏长宁却是未有半点消息,庞即在营帐里急着直踱步子,宁越却是一声不出,看来阙连安是打算碎整为零,个个击破,若不是昨日庞即机灵,查营时不见滚胩情知不妙,从而率军来救,否则他的命也就得交代在这半道上,可昨日滚胩自刎身亡,池壁与这些部将的下落也就更加去向不明,现在再加上苏长宁,连一向稳座如山的宁越坐得也不是那么安心了。宁越方才下令池晏与庞即随之便飞身而出跃马而去,一路直往乌衣桥。 阙连安的这个计谋当真妙,今日之局他即已算定却是不敌天意,让他成了漏网之鱼,他们一定已准备好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虽说自己不见得怕但凡事只要稍有差错,只怕北燕江山便落入歹人之手了。 这是宫墙之外的事那么宫墙之内呢?宁越长吸了一口气,他要藉这一口气的时间自定心神,须臾聪明一定也知自己身边危机重重会设有守护,他也无须担心,否则这失踪的名列之上须臾早就榜上有名。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罪证不足,沣良为了佩远一直坚持不肯交代,所以他不到万不得无法与阙连安撕破脸面。 不过有一点宁越却是想不明白,这沣良为何要如此力保阙连安?而阙连安又为何要如此全力以助佩远上位? 这帐里只剩下他一人,宁越低着头,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似是心中隐有情味隐有感慨,可他只能使劲去想这些旁的,他不想自己的心思转来转去又转到那个人身上。那个英风飒爽的身影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一直晃在他的眼前,现在怎的就不见了? 宁越端起茶杯想要饮上一口,可那手偏偏在抖害那茶水也一晃一晃的,涟漪四起。 这一阵太医不允须臾喝酒,须臾倒也意志坚定,觉得该是到了恢复自我从那酒坛中抽身的时候了,可是,明明身子康复的差不多了,为什么坐在那里心头有些紊乱,还有些什么一直隐隐不明的东西在心里翻腾? 直到欧阳度进来附耳说了几句,他方才明白,这英武殿内虽然看着陌生但至少光线充裕,他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抬头之际就被那光线刺着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在混沌中思索片刻,转而对太小临唐曹道:“传旨命管飞青立时接手中尉府,挨家挨户搜索朗中令,同时城外十里之内也不得放过。” 唐曹迈着小碎步子离去宣旨,欧阳度却被须臾招了招手在他案前坐下,须臾正端坐着而他身后的四大侍卫高大魁梧一刻也不离开。这些日子他小睡的时间极短,还不到小半个时辰他就忽然清醒了,不知为什么坐到这个位置之上就觉得责任重大,也就不分白天黑夜的厮混于此与那奏折相伴了。 “你是如何得知此消息的?”须臾问。 “池将军与庞将军正率兵在沿着乌衣桥向外围搜索,据说在一处荒废了的宅子前发现了打斗的痕迹,那里躺着几名侍卫的尸体,还发现了苏长宁骑着的马,可就是不见她的人影。她在昨儿夜里就失踪了。” 须臾抬起头望向殿外那晴明之景却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荒,他隐隐想起当日她钻也入他袍下脸上还有一抹娇红,两人共乘一骑连那风也温柔多情从他们脸上抚过,那一夜他是真的醉了,以后的事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也就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一意孤行 第四十八章:一意孤行 想到这儿须臾的脸上露出丝笑影来,这许笑笑得欧阳度也猜不出用意了,只是看到桌上如此多的奏折有意提醒, “身子还未完全康复,公子仍须注意,实不该如此不分昼夜的劳累。”欧阳度原本脸上就横了一堆肉,这么一笑起来肉一层一层的堆积得更是紧实。 “还说我,你也该减减肥了,这身子迟早有一天把你撑死。” 须臾唇角一笑语调如常地道。 “我可没闲着啊,跑了很多地方,包括廷尉府的死牢,大概今天能瘦了一斤肉。” 欧阳度也大肚对这些调侃也不以为意,须臾却听者有心:“你去见了沣良?” “我没有办法啊,丞相现在倒好,把宫内的事情都丢给公子您了,我总不能让公子亲自去跑吧。” 若是以往欧阳度才不会顾及什么形象脱了鞋就要揉脚,但他亦知现在不同了,环境不同身份不同所该做的事情当然也不同。 须臾虽然年轻,但已极为精明于政务军事渐次料理得越发顺手。朝中这次新提拨起了一些官员,都是没有根基处于党派之外的可造之才,对须臾也颇多相助。现在情势虽乱但内有须臾外有宁越相联,那阙连安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了。依着须臾的想法,若他继位,他会以一年的时间尽收天下兵权归于太尉府掌控。 “沣良那边可有什么收获?”须臾问。 “这家伙口风紧得很,现在基本半死不活了,可还是无有收获啊。”欧阳度半晌都没吭声然后又笑道,“依我看……这家伙私通匈奴,理应灭其九族,而娴贵妃又在九族之内,罪该当诛,咱们只需将娴贵妃与佩远抓起来,这阙连安蹦得再高又有何用?为何非要扼住消息不放?” “斩草要除根。”须臾语气颇重,这些年天煞之力在宫中根深蒂固,没有谁知道这张网张得有多开多深,他必须倾己之力将其重创否则往后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他与宁越虽然在此事上未有商讨,但从行动上来看双方的意向是一致的。 “欧阳度,我要你去办一件事。”看须臾的脸色欧阳度也自知是什么事了,只不过是苏长宁失了踪,他便命人不遗余力全城搜索,想来还是不放心要命他出手吧。果然,须臾缓缓道:“我要你率一百燕子卫秘密调查此事,把活人给我带回来,记住,你的时间只有三天。” 须臾睁着眼想道说来可笑,与他交好的女子已经不少,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居然只有那个人了。其余的只不可说、不可说罢了。“你去吧。”他的声音倦倦的象是困了,欧阳度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到底作罢 ,换上玩笑之意:“我现在若是那天地何所寄飘飘一沙鸥该是多好。” 欧阳度到殿门口时来个女人姿容明妍身态窈窕,她进来之时忽然一只雀鸟飞来吱喳着叫了两声,有些哑哑的见无应和一下也无趣的飞走了。 欧阳度行了行礼,道了声:“王妃……”他一抬头就见到她的身后跟了几个侍女,个个手上提了些点心糕饮站在殿外候着。他出去之时摇了摇头,微风里留下他浅浅薄薄的一声叹息。 苏长宁醒来之时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似乎是在一个什么洞里,周围全是水几乎快没到她的肩膀,她的四肢皆被绑着无法动弹,稍稍冷静之后她开始回忆事情的始末, 那日她与甘渠大战却一直弄不明白像这样一个有侠气心肠的人,怎么也会受人趋使,做出这等拦杀之事,甘渠虽不会相告,只是苏长宁从他与他的同伙的一句话中着摸出了些什么。 “你现在满意了吧,为了一个女人一意孤行!” 那同伙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个兄弟极为不悦,且战且怨甚至连看向甘渠的目光中都燃着怒火,长宁就觉得他们之间并非一心似有内讧,那眼神一看就如是说,“你这次办事怎么可以如此鲁莽,为了一已之私牺牲这么多兄弟,你看得下去?” “闭嘴”,甘渠力量勃发,脑门上似是冒出的一点火星而刀下却绝不手软,这个局面他必须控制只要他在就不能让他乱! 一个女人,苏长宁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日于军营中想要刺杀她的女子,那双眼睛极是漂亮盈盈似是勾人魂魄,她若是男人恐怕也会臣服于那眼色之下,对当时的偶然邂逅充满热切,对她充满渴望与期盼。 莫非是同一个女人?是那个匈奴女子?苏长宁的剑一刺已直取甘渠的首级,甘渠以刀刃相抵于空中一交只听得铮然一声,两人腕骨都微微一震,她也知甘渠非比寻常,却也万没想到他出手居然如此快捷。 “原来你们也私通了匈奴,还真枉为了一身我行我素,率性行事的侠气,”苏长宁以话诱之。 “放屁,我私通什么匈奴?我只是奉命取你性命。”甘渠的身子盘旋而起在空中一扭腰并不用手借腰肌之力双刃劈出,苏长宁避过,往后退了几步,道:“那个女人可是本领高强,长得并不算高但极是漂亮,特别是一双眼睛大概把你的魂儿都勾了吧,如果是,那我告诉你,你被她骗了,她就是匈奴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夜半被擒 第四十九章:夜半被擒 “你别在这儿挑拔。”甘渠虽然如此说,但却有片刻的愣神,手中的力道也弱了几分,苏长宁知是自己的试探有了结果,甘渠的话无疑是一种承认。 苏长宁的笑意似是惹怒了甘渠,出手全不留力与她酣战越战越勇,话语也是凌人,“我今日便送你去跟那些人团聚。” 甘渠的话让苏长宁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是那匈奴女子欲借甘渠对她的爱慕来挟了她以交换颜苓,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那些匈奴虽然兵败但贼心仍是未死,至少那个匈奴女仍与阙连安联手,暗中对不少北燕部将下了毒手,如不除之,后患无穷。 她向来胆大,信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她叹了口气手下力道减弱,心上却模模糊糊的升起一个人影,一袭飘飘洒洒的白色长衫,忽远忽近的让人好生喟然。 她的手下力道一弱,甘渠的双刃便砍下来却收于她的脖颈处,她只觉背上一掌然后便失了所有知觉, 等她醒过来便是在这并不算宽敞的洞里,浸泡在水里,而且看起来这水还在上涨,她只不过是回忆的片刻水便涨到了她的脖子处。 她当初觉得深入虎穴的时候是绝对信任宁越的,是那种把自己的命交与他手里的信任,她知道他定不会坐视不管会全力寻来,但她到底是料错了一点,宁越即便找来也需要时间可她现在缺的就是时间了。 池晏与庞即骑马匆匆回营,营门口宁越已经侯着,一见他容颜相原本温温润润现在也觉清冷剔透。 “大哥。”庞即迫不及待他脸上略有喜色,才入营帐就说道,“我们在那小院荼蘼花架下发现了几个血字,应该是苏姐姐所留,她写的是‘匈奴女 甘渠’”。 匈奴女刺杀一事庞即曾有说过,所以池晏自然就想到,“这会不会是匈奴人所为?这匈奴一直是沣良一线,不知他们跟阙连安有没有联系?” “这甘渠在七国很有名啊,总做一些侠义之士,被人们尊称为“无瑕”,不过这无瑕之人怎么也会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庞即坐下抚了抚脸上的疲倦色,颇似想不通。 “看来长宁是要暗示我们些什么,她应该是被这两人掳走了,不过大家可以暂时放心,从她还有时间留下这几个字来看,她应该是……”宁越话至此顿了顿。 “应该是什么?”庞即有些急,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边说,“大哥,有话直说,别绕什么圈子啊?” 池晏自他父亲失踪以来就变得沉默了些,稳重了些,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然后,甘愿被擒的?” “正是。”宁越微微一笑,这一阵他脸上鲜有笑意了,如今一笑夹杂着些在他身上的温暖之感,“我们为今之计,先是要找出匈奴女……” “匈奴女?”庞即蹭的一站起来,他身上有着拨剑所向八荒的少年的意气风发,他冲着池晏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池晏稍微表露出不信的表情。 “我当然有办法。”庞即呶呶嘴,丢了池晏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那日行刺你们都不在现场,可是我在,那匈奴女与颜苓关系非浅,颜苓当日几乎是舍命来救,那么,如果颜苓有难,那匈奴女会不会来?” “你的意思是让匈奴女自动出现?”池晏回过味来。 “我也听长宁说过,当日她审颜苓就是搬出了匈奴女,我们也且可以一试,赌的就是这匈奴女对颜苓有没有情了。”宁越提了毛笔在一张纸上缓缓写字,边写边对庞即池晏说道,“你们且去颁布告示并尽可能的放出风声,明日午时,颜苓将于甘棠街口斩首示众。” “另外,我接到手下回报,说是公子须臾也在找长宁,还出动了他一手培植的燕子卫。”池晏的话让宁越停了笔,他的眼里有一丝云卷云舒的微妙之色,他平素看来总是高雅又温和,这一番错愕,却带着一些让人吃不准的意味。 许久他方才将那告示写完,庞即接过一看那告示上的颜苓头像栩栩如生,字也惊魂动魄的,一如他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惊魂动魄的诡艳。 池晏与庞即才出去,图它和郅都便在门外来报,宁越喊了他们进来,郅都一拱手,“大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已尽数伏于雨花亭。” 这个时候宁越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案前,表面像是在看书,目光却虚无没有焦距,他的心思向来细密谁也猜度不出,此刻也只是轻声道了声好,待与图它和郅都一番商议且告退之后,他披了一件袍子与余下的云骑兵火速入了城。 阙连安正在宫内喝着酒,桌上是大半坛子酒还有几样小菜,可那几样小菜他一样未动,偏就数着那花生粒,一颗二颗三颗的,然后数到十的时候就一把扔嘴里慢慢的嚼,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次他心烦的时候就数花生粒可以平复心境,久而久之便如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斩首示众 第五十章:斩首示众 阙连安的心腹苍苍进來,一拜道:“按阙大人吩咐,我们已于墨子府设下埋伏,那个府郡已经古旧住的人也不多,我已然全数换上了我们的人,而且那里也是去往皇山皇陵的必经之路。” 阙连安正欲说好,这时有侍卫前來禀告说是丞相來了,他转头一看,就见宁越面带笑意的走进來,阙连安却是心中一沉,脸色暗淡再加上斑驳的枝影投射下來如是夜晚般深沉了。 宁越不请自坐,面上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阙连安却猜不透这笑里的意思,这会儿按理说他那边接连出事该是急得火烧屁股了,哪还有闲情來这儿似是专程來笑给他看的。思及此他暗里骂了一声“废物”,那些个所谓在战场上无所不能的东西,居然连个手无寸铁的人都解决不定。 “阙总管真有闲情啊,一个人独自喝酒,可是有什么消不去的愁?”宁越端过阙连安的酒杯一口饮尽,他并不善于饮酒但那酒的好坏成份却是能品得一清二楚,他笑道:“这酒该是用桃花酿的吧,埋在地底起码有十年了。” 阙连安命人拿了只酒杯过來,他本來话就不多,对面坐的又是冤家对头这酒自然喝得郁闷,但他在宫中行走多年却未有湿鞋的时候,这情绪掌控得自也是得心应手。他稍微挑挑眉,想从宁越脸上看到从容以外的表情,可是这人藏得太深,实非他能想象,这人即便是在杀人的时候也会非常优雅的丝毫沒有血腥之气的吧。 那么现在,他前來又怀揣着什么?又打了怎样的算盘?阙连安心头早作了百般猜测,神情也警惕起來:“丞相大人驾临鄙室,可是有什么吩咐?” 宁越坐着他很奇怪阙连安还并沒叫他走开,这人一向并不是一个乐与他人共处的人,他端着酒杯在手中轻轻打着转,却也不喝,只道:“我來,只是要告诉总管大人,沣良沣大人,他死了。” 阙连安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來,他这一阵子一直派人在找沣良,但一直沒有踪影,只有消息说是出城去了,他早就怀疑这沣良要么遇了害要么被抓,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他的对头突然跑过來告诉他说,他的袍友死了,他沒有丁点反应也是假的。虽然他在朝中表现的与沣良素來不和,但却也因为娴贵妃的事被拴在了一根绳子上。 “丞相大人可是有心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告诉我这些?”阙连安起身,撂了撂袍子,将他置于一侧的九屠宝刀用布轻轻抹着,这刀是宣王所赐,说是上可屠天,下可屠地,无所不屠的世间稀有之物。 “还有个消息,只怕阙总管是接受不了啊。”宁越也站起來,这园子里格局素雅,绿柳扶疏,一派春色,这阙连安原也是个懂点园艺之人,其实在这样的景色之下适合谈些诗词歌赋并而称兄道友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说这些话有些破坏气氛。 “这阵子死的人够多了,再多死几个,也不足为奇……”宁越的消息定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阙连安的话里也就有些撇清之意。宁越走到紫藤花架下,它倚假山而栽,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蜿蜿蜒蜒如是蛟龙探出波涛之间左右瞻彼。 宁越步出阙连安的宅子之前,手中提着一串紫藤,似在轻轻叹然,“花虽好,终究是要枯的,就像这人一样,不出几刻,便也要枯萎了。” 阙连安挺直了腰,九屠宝刀在阳光下折射着光映在他脸上有些许迷茫,他知宁越话中有话,但这要枯萎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指的是自己?他这一世都处身立世锐意图存,而现在这股锐气修为却被眼下形势折损几乎大半,但箭在弦上又沒有不发的可能了。 阙连安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装神弄鬼之辈。”他就不信现在自己手中握着那么多条人命,现在又加上了殊蔺,他会沒有半点焦急?他只不过是在掩盖而已。 这时苍苍又走过來,脸色似有急意,刚才他的话被宁越打断,这会儿才找着机会向阙连安禀告,“阙大人,一直与沣良联络的颜苓,明日午时便要在甘棠街斩首示众了,下这旨意的,是须臾公子。” “须臾!”阙连安恨恨道。 幸好这水稍有暖意,否则这会儿手脚都冻得麻木,也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苏长宁在洞中看了看四周,这洞很小而且漆黑,应该很深看起來像是井,而且是口很大的井。她被反绑在一只蓝子里吊在井中上下不得也动弹不得,她试了几试稍有动静那蓝子便吖吖咿咿的,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她又听了听四周一片安静,这里应该是郊外或者荒野,否则抬头那一小片青天那风也不会刮的如此肆虐。 苏长宁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胸前挂着的一枚红贝,她与它相伴已经有很多年了,纹路都已模糊不清,甚至当她握着它的时候有一种彼此握手相知的那种默契,长宁笑笑,有些感慨是否自己真的老了? “老朋友,这次就指望你救命了。别怪我心狠,我也实在沒有办法。”长宁说着低下头试着用嘴衔起红贝壳來,她的脖子一阵酸痛最终还是失败了,她一边鼓励自己一边重來如此反复,好不容易将那红贝壳衔在嘴里,长宁稍稍匀了匀气息,抬头之际就见几只白鹭飞过云彩飘过,心中也算得了点安慰。 她将红贝壳在井壁上敲碎,又将口中所含的碎片割肩部的绳子,一下一下的,磨了许久都未有松动到最后倒连自己的耐性给磨沒了,她静了静心,想自己这么多年功利已磨砺了出來,还怕这条绳子不成?年少时无渊大师也曾这么苦苦历练自己,那个所谓的师兄看着她绑着饿了一天的肚子到最后还要嘲笑于她,长宁便有动力了,磨绳子的力度加强了好像一刀一刀的割的全是他的肉。那些往事啊,留在心头的感触是欢喜里却夹杂着一点凄凉。 她便靠着这点欢喜与凄凉慢慢的熬过來。绑着她的绳子断时已好几个时辰过去,用不了多久就要日落西山了,这时的井水几乎快淹到她的口鼻,她连忙小心翼翼的用双手双脚支撑着井壁一点一点往上爬,最后从井里跳出來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重重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來了。 空气里树木散发出一点淡淡的气息,其中却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苏长宁睁眼看了看四周,全是一排一排的树木,两人高,修剪的整整齐齐,一棵与一颗之间全然沒有间隙,如是铁墙一般。地上却散落着一些枯骨,枯骨上还留着一点腐肉,似是心有不甘的残存在这个世上,用那腐烂的味道來证明这个世界的残酷。 接着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却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荒,长宁用手敲了敲额头开始沿着那一排排树木间的小道行进,然而跑了几个圈她便发现不对劲了,那树木间的小道七拐八弯四通八达的如是永远也绕不出去的迷宫。 迷宫?苏长宁似在头脑里抓到些什么,身子一抖,她上次來阴山之时曾听庞即说起过这个迷宫。说是阴山素來是北燕皇家的猎狩之地,然而普通的狩猎已经不能满足那些达官显贵们的私欲,便在阴山腹地修建了一个迷宫,这个迷宫皆是以树木代那围墙,方圆足有数里,而出口却只有一个,每次狩猎之时便将几个身强力壮的奴隶放置在位于迷宫中心的井壁提蓝上,那个井里的水白天会一点点上升而晚上则会一点点下降复归原位。 奴隶为了保命就会从井中逃出來,进入迷宫四下逃窜,而迷宫里则放了几只凶猛的虎狼,已经饿上了几天,一遇到奴隶双方便拼个你死我活,皇家们便在阴山“九幽”之上观看,下注,嬉笑,看拼到最后走出那出口的,是那虎狼还是奴隶。当然,凡是参加这个活动胜出的奴隶便可以摆脱奴籍,获得一部分奖赏,过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去了。 苏长宁猛吸了一口气,看來上次残余的匈奴部队又集聚在了阴山,等待死灰复燃以作最后的反击啊。那么,她现在的身份便是那“奴隶”了吧。 长宁抬头看了看天,天快要暗下來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晚上更是寸步难行。可是,硕大的迷宫,她若是硬跑即便是把她累死也是逃不出去的吧? “苏长宁,你一定要镇定,这里只能靠你自己了。”她极力劝尉自己闭上眼睛静下心來沉思,未久,她猛然睁开眼又蹲下身來,这里是阴山腹地,平时积了许多水,现在虽然有十天半月未曾有个雨水了,但地上依然潮湿,那些人押她进來之时必然留下脚印,她便摸索着那些脚印慢慢前行。 天已经暗了,英武殿中正在燃烧的灯笼悬在半空,然而却不是给人温暖,而是有一种很冷艳的感觉,须臾正穿过院子进入英武殿,他才从德寿殿陪了会儿父皇又叩了头过來,吸了些烟火气,这下子便又有些咳起來,欧阳度似是等了他一会儿,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才入殿门便凑过來道,“公子,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格子府间 (上一章VIP章节补了一千字,如果看过的大大可以返回去重看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第五十一章:格子府间 “嗯?怎么回事?”须臾揉了揉这些日子來有些发酸的肩膀,问。 “我们搜到一处小院,里面横七竖八死了许多人,其中就有甘渠。” “是被称为无瑕的那个甘渠?”须臾自是听说过,这人身上有侠气,其实每个人往那一站,身上都会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气息,这甘渠便是属于侠气,而须臾便是“雅”,是一种大雅,苏长宁则是一种“悍”,是一种勇悍。而宁越则是一种“智”??是无人可比的智慧与谋略。 “正是,”欧阳度踱了几步,又道:“我们去时,正看到有一人从窗户中往外逃窜,有燕子卫去追但未曾有收获,当时一屋子的人都已被人刺杀身亡,只有一个还留了一口气,我问她殊蔺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小但幸亏我的耳朵好使,他说的是……阴山……” “那你有沒有派兵过去?”须臾才问欧阳度似是早料到了,答道,“沒有,公子请息怒,我觉得现在不适宜派兵过去,现在宫中兵力侍卫防备都是有限,万一这是阙连安的调虎离山之计,而我们还要抽调兵力出去这宫中也就危矣,所以……”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须臾紫袍玉带昂身而立脸色又是肃静倒又添了些轩然之气。“丞相那边呢?” “暂时还沒有动静。” “你去告诉他,让他出兵。” 欧阳度走后须臾坐在案前,却是半个字的奏折都看不进去,他抚抚额头,许是很久沒有吃东西了觉得有几分饿,他伸手取过一个荣王妃送來的糕点,这时他身边的侍卫身影一闪进來禀告,说是阙大人求见。 宁越从宫中回來时已晚,宁棠居然也未曾睡下,站在府门口偏要等他,连奶娘拦都拦不住。见宁越回來之时挣脱掉奶娘的手便钻入宁越的怀里,蹭着他的胸口又扒着他的朝服,似是细细端详,“爹爹,我长大后也要穿了这一身行头,一定比你还要威风。” “那就要好好读书,今天孟先生有沒有表扬你啊?” “表扬了,他说我孺子可教。” 宁越笑着在宁棠的脸上亲了一口,正待再说些什么,这时桑菩拿着一封信过來,宁越轻轻拿起那张折好的纸笺展开就在门口的灯笼火下看了起來,火光洒在那笺纸上上面一行行字迹秀润。 宁越许久未曾说话,桑菩不由提着一颗心问道,“大人,这是……” “这是那匈奴女写來的,约我明日晨时去往阴山,她要用殊蔺的命來交换颜苓。” “我们的军营扎在东郊,这阴山可在西南方向,看來他们是有意如此啊。” “现在也只能由她了。” 宁越的目光忽然一闪,掺杂了一抹火光那是让人一眼迷晕的火光,道,“你火速派人前去军营,叫庞即带一千骑兵直去阴山,我们在那里汇合。” 桑菩前脚刚走,宁越正欲进门,这时欧阳度骑着快马也是赶到了。 天越來越黑了,苏长宁到后來就凭着那点微弱的月色辩别着脚印前行,看得她两个眼珠子几乎要掉下來,不过还好,老天还算是眷顾她的,等到她摸到出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來了。 迷宫出口处有十多个穿着北燕兵卒服侍的人正围坐着,中间点着篝火上面还架着一头被扒了皮的野鹿,那些人喝着酒切着鹿似乎还微微抱怨着。苏长宁躲在迷宫出口处的树身后望,她舔了舔干噪的嘴唇那鹿肉实在是太香了,但最让她感兴趣还不是那鹿肉而是拴在一侧的马,离她也不算远,她本來可以牵了走的,但想想自己遭了如此罪过却点滴无有收获,实在不划算。 长宁想了想便顺手捡了块石子,往不远处重重的一扔,这些人中原本有一人与此这胡天海地的热闹格格不入,他正含着一片树叶坐在一旁轻轻的吹,那声音低郁柔婉却又冰凉通透,这时他停了动作谨慎的朝长宁这边望來,又低声说了些什么,便有两个打扮粗悍的兵卒子慢慢的朝着入口处摸过來。 这两人朝着入口处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头,确定沒有动静方才将身子拉进來,长宁原本将自己隐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见这两人进來一窜而起,一只手臂掣制住一人用手中的石块将其敲晕,又迅速夺过他手中的刀对准了另一个欲來施救的人,她的刀对准那人脖子,那人立时就怂了起來都不像个男人了,两腿跪在地上姑奶奶姑奶奶的叫着饶命。 “你们究意是何许人?替谁卖命?” “小的不知道,我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才來这里的,至于为谁卖命,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人顿了顿,道,“只知道是个女的。” “那你可知主子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她?”苏长宁厉声道。 “这位姑奶奶,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狗腿子,还沒有资格去主子的地方。”那人的神色倒也不像是说谎,苏长宁又朝着那篝火处望了望,问,“那些人中有谁是知道的?” “那……那个人知道……”那人用手一指,长宁顺着他的指向一瞧正是那个用树叶吹曲子的人,他正微微抬着头向长宁这边侧过來,长宁却是吃了一惊,只见那个人他的面貌说不出的丑怪似曾被烧毁过,忙是问道,“他是谁?” “她是那匈奴女身边的得力干将,好像叫……叫墨鬼。” 一个人叫墨鬼,那是对自己怎样的一种残忍程度啊。这样一个人该与这人世有一份隔阂的,沒有太多**但却容易破碎,个性稍逞恣肆就会无意间撞碎好多好多。苏长宁看着他却用刀对着那士兵一指,道:“把他叫过來。” 那个士兵战战兢兢站起來站在出口处朝那边喊:“墨鬼,你过來……这里……有点事要帮忙……” 墨鬼穿一身黑衣连那袍子也是黑的,若然忽略他的脸,仅凭着身材仪态绝对也算得上是男子中的翘楚,她向这边走來时甚至有些婀娜,特别是那双眼睛里有二潭盈盈水色,这样的人连长宁都错觉这人是不是个女人? 他才走到入口处时长宁的大刀便要向他的脖子上架去,但这人非比寻常闻着风势就已向后仰身而去,避过了长宁要挟的一刀,然而墨鬼脚下一动却是一颗石子飞起,刚才唤他过來的兵卒忽然眼里一抹血红直挂到脸上,那颗石子竟然就这样嵌入了那人的眼睛。 这时另一颗石子朝着苏长宁飞过來,这一招太快快得苏长宁只來得及避过要害。她肩头一痛,慌忙躲到那士兵未尚倒下的身后,随即又向后窜去,可墨鬼却已经向她追袭而至。他身后的那些兵们已围拢过來似是奋臂高呼,苏长宁完全不敢松懈用刀去挡,那刀却被他拦腰砍成两截,迫不得已将那两截断刀向墨鬼甩去,身子却是一闪夺了其中一兵的长枪,长枪本是她所善长,一时便风向逆转反攻而去,长宁自是知道这墨鬼一身蛮力及毅力之坚定比她预想的还不寻常。这时墨鬼也在看苏长宁,你來我往之间也知非是等闲之辈,他这一辈子与两个女人交过手,一个是这匈奴女,一个便是这苏长宁了。这苏长宁那份从容镇定已是令他大惊,却还有一份隐忍的执着居然与那匈奴女一般,但两人又是不同的,匈奴女的隐忍与执着似已视生死如无物,而苏长宁的则似是指挥过千军万马凝练而成的气度。 只不过略有所思便被苏长宁占去先机,墨鬼知是犯了大忌,但苏长宁的这一枪却足够可以毙命,然而那长枪却忽然停刹在他脖子处,道:“带我去见匈奴女。” 他手下的士兵要上來营救却被墨鬼一把止住,他对苏长宁道,“我带你去见便是,可到时你别后悔。”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墨鬼哈哈笑了两声,笑声有着男子的雄浑,声音也是雄浑的,道,“你去了便知。” 已经五月春末了,那月色在头顶上也是明晃晃的,苏长宁站着许是累了, 也不知是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但路总是要走下去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至于怎么做,她现在是两眼一摸黑想是想不出什么了,只有遇机而动吧。 长宁绑了墨鬼按着他的行进路线直往目的地而去,两人并未进城而是往相反的方向驰去,只知道奔了很久的路才到,她看到那路口的石径碑上写着“墨子府”三字,这墨子府又叫格子村,所谓格子村布局有点像格子,那房子也有点像格子四四方方的连成一片,苏长宁心想糟了,从一个“迷宫”中出來又入了另一个“迷宫”,想來今日里是跟迷宫梗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离奇一夜 第五十二章:离奇一夜 这个墨子府格子村这些年颓废的厉害,村中一些年老之辈说是这地方风水被人为破坏了,早些年总是莫名其妙的死人,而且死的还是那些精壮的男人,以致于村里剩余的男子便都逃了出去或是当了兵,这里也就越來越是沒有人气。 苏长宁牵着那匹马走在格子街上,其实也不算街就只是小巷子,四通八达的却又是荒凉凉的让人心生寒气,那些一格一格的房子是用土块累成的,还多少带着点潮气与霉湿,一片一片的青苔攀爬着倒也使这格子村从远处看碧油油的。 这康丰本就是富饶之地,是欢歌燕语之所,这个格子村却象是那完好美玉之上的一个斑点。巷子里充满了死气,长宁不敢大意,每拐一个弯都标了记号,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也看不到一个人,直到墨鬼在一处低矮的住宅前停下,那嘴呶呶,示意长宁便是这儿了。 苏长宁沒有进去只是朝着像是一个洞的窗子朝里张了张,但窗户上糊着一张纸,什么也是沒有瞧见反是让墙上簌簌而落的灰尘迷了眼。但里面是有说话声的虽然不大但长宁是听得真切,长宁定了定身,毫无预兆的就转过身朝着墨鬼头上猛击上去,待他晕死过去才将他拖到一处僻静地将他全身绑在树上,嘴着塞了块布,又替他做了一些掩饰方才急急离去。这里离康丰西大门虽然也是远了但也是最近可以得到援兵的地方,她必须尽快带兵过來,趁那匈奴女不备扫了她的老巢。 天气却是极好,月色更是皎洁,还能见得到空气中细微飞扬的尘土。夜里还有谁家里飘來一点二胡的声音,近听极为悲凉。长宁却是沒有心思去听,她急着往回走找那进村之时做的记号,然而,那记号却是全然沒有了。 长宁大是一惊身上不由出了一层冷汗,这格子村实在是太鬼异了,这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跟在她的身后?长宁往身后瞧了瞧却是全然沒有人影,可是,在沒有人影的时候却能让人觉得有几百双眼睛正盯着她,那才是最可怖的。长宁知道自己太贸然了犯下了一个大错,正如墨鬼所说‘你会后悔的’,的确,长宁在后悔了。 长宁拉回视线投向远处,却惊觉不远处有一个女子还是从头到脚都为一身灰蒙蒙土渣渣的衣饰,罩住身子缩在一间格子屋门口的阴影里看着自己。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似乎还在喂乳,看起來也沒有那么恶意。这村子若然凭借自己的能力想毕也要等到天明才能走出去,所以长宁下定决心要去找那个女子问问。 离得那个灰衣女子越來越是近了,那女人的身体仪态给人的感觉不知怎么总是这么荒诞,她身上有点挺拔的气质,像是大家闺秀,那衣饰虽然土气但绝非像是乡野之人,长宁不由提高了警惕,她向四下里望望,仍是一片清静除了她们之外再沒有一个人影,长宁打算先下手为强制服这个女人再说。 然而…… 当长宁醒过來之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土洞里,只稍一动壁上的土便扑簌簌全往下掉,那土洞极小,都不够一个人直起身子,长宁将自己蜷着连呼吸都不是那么顺畅了。 “哪个王八糕子在动,灰尘都迷了爷的眼睛。”黑暗中有人大呼一声,极为不悦,长宁却听着有些耳熟,忙问:“这位爷,敢问是不是池壁池大将军?” “你也认识我?”池壁一惊,怎么來的人个个都认识他,难不成又一个军中部将?但是听声音又是个女的,池壁反应过來,“你难道是郎中令殊蔺?” “你怎么也进來了?” “我怎么进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要这里么?” “哎呀,大家都在啊。”黑暗中有几个声音附合,虽然都是不太情愿特别是在这个尴尬的场合,作为军人一世的威名都扫地了呀。 “你们可知是谁抓了你们?” “还能是谁?是滚胩那小子啊,是他打着邀我们喝酒或是聚聚的幌子将我们擒了,然后就不知怎么到了这里了。”那几个声音又说,但池壁却是不同,他忍受着这黑暗中的霉腐之气,虽与苏长宁并非同道,但至少此刻是难友,他的性子爽朗也就沒有什么恩仇之分了,道:“我是中了那沣良老儿的着了。那日得知宣王殡天急忙入宫,那沣良将我拉至一边说有要事相商,然后……哎,都怪我太轻率,还连累了成客卿。” “将军不要自责,我们为今之计是想着如何出去,绝不能自暴自弃。”成师承一直未曾说话,直至如今才幽幽然说了一句。 “对,我绝对要活着出去,用手撕了那沣良。”池壁怒道。 “滚胩已经死了,沣良也已经被关入了死牢,所以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沣良,而是阙连安,依着预算,阙连安这几天就要动手了,康丰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啊。”苏长宁将这段日子康丰城中的事情简略地跟大家说了一下,最后又道,“我们若不能自救,怕是也活不过这几天了。” 黑暗中再也沒人再声,大家都是经过军旅磨练的与凡人自是不同沒有那种慌乱,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拷问,为何康丰现在会成了这个样子?池壁叹息了一声,那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又有点倔强,“我听闻太子已死这心中本是沒有什么指望了,但是也不能便宜了阙连安这逆贼,所以我一定要活着,活着……大家都给我活着……” 这些人中成师承最是冷静,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出其人模样,但那话是冷静而且有条理的,“我们试过好几种逃跑的办法,都沒有成功,这个洞应该是个废弃的地窖,一边不通,另一边打人看守,而且那些人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不是临时拉來凑人数的溃军,据我观察,这些人一日三班,分工严明,口风也紧,什么也探不出來。” 苏长宁只來得及说了一声咱们长从计议,就惊觉有异响睨向一侧,那边只有大半人高的门被打开射进來几许光线,许是清晨了,她能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至少还是不小,应该是五六十匹,相较于这地窖里的静默也就格外的刮噪了。那马蹄声渐行渐远听起來沒心沒肺的但却隐有生杀气息,他们这是要出动了又是要去哪里? 然而长宁并沒有时间去想这些,门边上的几个兵卒恶狠狠的手一推,又一个人滚了进來,惊得地上的灰尘在地窖里弥散,一时咏嗽之声此起彼伏。长宁是在最外边的,借着尚未关上的门看清了那人灰扑扑的脸,惊得差不多连下巴也是要掉了。 “须臾公子,是你么?” “你是?”那人顿了顿,语气里倒有几分惊喜,“你是苏……不对,你是纳鸾?” “果真是你,沒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里啊。”长宁坐在地上里面又恢复了黑暗,她只觉得这人生真是可笑好像处处都是恍如虚妄沒有一点真实的,她与这须臾见过三次面,每一次都是不正常的,第一次她劫持了他,第二次也莫名其妙,第三次更是荒诞直接都成了阶下囚了。 不过眼下连须臾也是遭了毒手,看來这阙连安在宫中还真是只手遭天了。池壁的反应有些过激,直接骂骂咧咧起來,他刚才是听殊蔺说过现在是须臾监国,现在这国监着监着连自己都监成了阶下囚,他自然也是心有愤怒,现在太子死了,他自然要攀附一棵树的,这须臾眼下里便是他的树。 “你不是在阴山么?怎么跑來了这里?”须臾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他的情报不会有错。 “哎,一言难尽。我是被人擒去了阴山迷宫猎场里,可逃出來了,本來想深入虎穴的,沒想到这虎穴如此之深,进來了就出不去了。”苏长宁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承认自己这回失策了。 “那公子你呢?这皇宫守卫如此深严怎么也会?”池壁问。 须臾半闭着眼睛,这宫内阴谋与污垢相错,朝政之局根基已乱,他自认具有泱泱之气也是稳持不住,到最后连自己都落了如此地步。他猛然睁眼想努力瞧见这暗色中的一切,可是事实告诉他: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你什么都是看不穿的。 不过有一点他却以自己的亲身经验才是知道,如父皇是如何失踪的, 这阙连安谋划此举并非一日二日,怕是有些年了,居然挖了一条通道直通英武殿的龙榻之下,阙连安进來之时就喝退了他的侍卫,有些盛气凌人,直到他被人挟着进入地道他才知阙连安的盛气凌人是有资本的。 须臾在说这些话时只觉得这康丰宫中阴气之重已非他可负担。 宁越到了阴山其实有几个时辰了,直到凌晨庞即和他的骑兵也是到了,只是那匈奴女尚未出现,他抬头看了看刚刚露出脸來的太阳,心里莫名升出一股不安,他一时还不清楚这感觉何由而來,但已能清醒的感觉到一张针对他而设的网已层层紧密地向他身上缠了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调虎离山 第五十三章:调虎离山 但他抬眼就看到庞即和身后的十二云骑兵,十二云骑兵向來缺一补一永远都是十二人,这十二人都是武功好手跟他也说得上相交默契忠心不二。 “大人,我看我们不用等了吧,怕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庞即把宁越的疑律老实不客气的道了出來,他站在马上,被笼在光晕里,一派少年儿朗意气风发的样子。 其实这会儿宁越的心思已经乱了,他望着阴山望着九幽,他的心情一时很乱,这里有一股靡烂的气味压迫着他,甚至还留有未及清扫的白骨一根根乱搭着。他长吸了一口气勉力才把纷乱的心情平静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会轻易被外界紊乱心思的人,今儿是怎么了?他绝不能再被那个心头的影子所打扰,现在是关键时刻,从情形來看已经是被阙连安牵着鼻子走了,怎么心还能乱呢?至少这一点连庞即也看出來了,自己还在这里希翼什么? 怕是宫中已经出了什么事,他必须速回,宁越挥了挥手正要下令回城,然而这时前面的地平线上腾起一阵灰尘,然后约有五十多骑正向这边过來,领头之人是一个紫衣女子,蒙着黑色黑纱,这些马匹在宁越一行的面前一字排开。 那女子哈哈笑的有些豪爽,只是一开口说话那声音就听着极为怪异,“你就是宁越?” “听说宁大人在朝中威望极高,又善谋略,也算是这个国家的有功之臣,现在坐镇康丰维持各方势力间的平衡,可否想过一旦打破,又会是何等血流成河的局面?宁大人果真愿意见到此等情景?” “我说我不愿就可避免流血事情的发生了么?你说你想称帝就能如意遂心了么?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宁越微微一笑,这匈奴女的话看侧无错实则是一个陷井,好像宫中各方势力争斗都是无错,皆是因为他们活在这个人世的生存法则之内,那么错的无非就是他宁越了,是他错來了这康丰或是错入了这争斗吧。 “天已经亮了,这梦呢,也是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庞即在边上懒懒的补上一句。 “你们都是能说会道之人,我呢,在口舌上自是占不到便宜。”那人身音忽高忽低的,忽浑沌忽尖锐的,猛然一笑容易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呢,逞这些口舌之能又有何用?人不还都是在我们手上,我今日只带了五十人,而你们有千人,却也只能这么干瞪着眼,又能耐我何?” “你别跟我们绕圈子,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都在哪儿?你好像一个都沒带來。”宁越抬头看了看升得越來越高的太阳,又瞧了瞧那匈奴女的身后,果然这结局并非是他所愿,这匈奴女的用意已是十分明显,按理说她应该先是关心颜苓才对,却至今只字未提及此人,而在这里跟他满嘴跑着瞎话跟他耗着拖延时间, “是耍着我们玩么?玩你也要有玩得起的资本。”宁越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只是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瞳里,好似有叠云一般莫测的情绪漫漫舒卷着。 庞即猛盯着那匈奴女,按理说现在的情形是比较压抑的,然而压抑却不是庞即的个性,他的神情依然明快如山间松风,目中又有几分飒然之意,盯得那匈奴女身形微微一颤,虽然隔着面纱但那双眼睛确也玲珑,但庞即还是瞧出了她的避意,她在躲避他,庞即却是一声冷笑,他本与宁越并马站在一起,这会儿凑过身去在宁越耳边轻语了几句。 宁越唤人押了颜苓过來,指着他道,“你现在只需回答我一句话,他们在哪儿?” 宁越故意用他们两字。果然那匈奴女中计,未曾意会过來,手往阴山腹地一指,“阴山皇家猎场迷宫之中……”那女子的回答无疑让宁越已经确认,被抓的那些人都在这匈奴女手中。 “我怎知他们在或不在?是死是活?你也太沒有诚意了。”宁越说时用手一指,庞即已经飞马而出,“小儿,谁來与我单挑?”匈奴女手下的一员干将见状心中气血涌动一时难于控制,策马应声,却被庞即几个回合挑下马去,他的长枪在那干将身上挑了几挑,全身也就被挑得只剩一条短裤衩,周围一片哄笑之声。庞即笑嬉嬉的用长枪指着那匈奴女道:“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男是女?” 宁越在旁边微微含笑看着庞即脸上那一副少年人睥睨自豪的神情,见他手一挥身后的千余骑就策身而上,匈奴女见状不妙和着手下狂奔而逃。 这时宁越身边只剩下十二云骑士,早上的阴山脚下还有些雾气蒙蒙的,笼着生命力顽强的草儿向远处延伸出去,这般的景色是极美的,若是沒有残酷的撕杀当真是一片“梦土”了。 庞即和他一千骑兵越追越远,这边却从阴山腹地中突然就涌出了一队匈奴兵來,向着他们杀将过來,果然他们是有伏兵的,宁越笑笑唤了身后十二云骑兵弃了颜苓“逃窜”而去,如果“狼狈”当真是可以在十二云骑兵的“光荣”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这伙伏兵的目的果然是颜苓,这会儿“得了”颜苓也沒有再追上來。 宁越双眉间微微触扰,这件事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本來以为想要作乱之人是辅国公一伙,只消解决了他们这事儿就了了,可现在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心血才知辅国公只是个开始,后面的阴谋一环一环的让他不得不对周围诸事都存了戒心。这会儿即使看着那伙人劫持去颜苓,计谋得逞的喜悦反沒有了多的只是责任与忧惧。若然连这么一场叛乱都平定不了,他又如何去谈什么一统七国?甚至于都是愧对一城百姓想要安居的热望了。 这时庞即已率着他的骑兵回來了,笑着对宁越道:“今天手气不顺,让那不男不女给跑了。” “你说今儿这个紫衣女不是我们要找的匈奴女?” “那个匈奴女我见过,虽然都只是露出眼睛,但眼睛的风情却是全然不同的,而且,说话的声音不同。”庞即略作回味,“声音有些不男不女的……像宫里的太监……”庞即本欲再说下去,这时他瞧见远处有一骑飞身过來,那速度那身姿,“嘿,是那小子……” 庞即所说的小子便是池晏了,池晏下马连气都來不及喘匀也不与庞即计较,连忙说道:“宫中出事了,须臾公子不见了。” “怎么回事?” “公子那日从德寿殿回了英武殿,一只见了二个人,分明是欧阳度和阙连安,然后从阙连安走后未久荣王妃便來找公子,便发现他不见了,宫中侍卫整个皇城翻找了过來也不见踪影,然后就在英武殿的龙榻之下发现了一处秘密通道,一直通到西大门外……另外,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宣王也将于今日出殡。” 宁越也略有惊色,“按着宫中指算不是明日是吉日于明日出殡么?怎么会突然提前了一天?”宫中之事自须臾监国之后宁越就少有触及,他也沒有那么一颗强大到诸事皆管的心脏,但是须臾有时也会将宫中的事与他说上一说,在他的记忆里须臾沒有提及要改日子的,于是忙问,“这是谁的主意?” “听说是太后的主意,而且,这个日期是神算子定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吉日,上可庇佑皇家,下有利江山黎民……” “神算子?” “对,就是这人,不仅改了日子,连路线都是改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连防备都來不及。就在我出城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动身了……” “这个都公示天下了,怎么还可以改?就算是为了皇家的安危,这太后也是该阻止的。”庞即脑子也转着极快。 “不知道,太后就是同意了,弄得宫中侍卫现在就像热窝上的蚂蚁,又要守宫中安危,又要找须臾公子,又要忙着宣王出殡的事,简直就是团团转啊。” “也就是说不经过雨花亭了?”宁越低低说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语,他略作思索,有了这些心底的算盘在场面一时颇为微妙,“宫中倒是不及,翟景的大军蹲在那里,那些人也不敢妄动,我现在只怕他们要在去往皇山皇陵的半道上玩花样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今天在这里跟我耗着拖时间,要调我出宫的原因,他们怕我阻止太后。” “走,大家跟上。”宁越突然挥鞭前行,池晏和庞即都寂无声响跟上,虽是沉默但都知道这一去对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哥,我们要去哪里?”池晏问。 “我也不知道,大家留意地上的白色粉末,跟着它走便是。”宁越回道。 “那粉末……难不成是颜苓身上掉下來的?”庞即看到了地上一根细细的白线,在那绿油油的草地上向前婉蜒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逃跑方案 第五十四章:逃跑方案 “也算是,我喂那颜苓吃了几斤辣椒,这几日嘴唇肿得是沒法说话了,然后又将他与那匹马捆绑一处,在马腹上捆绑了白石灰,就在你们去追那紫衣人的时候,我就在石灰袋子上剪了一个小口子。” “大哥,原來你早有防范啊。”池晏说了这么一句便沒有开口,他心中暗暗有些猜测此去一行的目的,怕是这一二日就该有个结果了。 宁越却是淡淡道,“我这防范又算得了什么?与阙连安的防范比起得怕是小巫见大巫啊,他必是料到了我们要对他动手,所以才会借神算子的口让太后改道,这会儿该是他在半道上某处设了伏兵,要将送殡的百官殡妃公子们一网捉尽了。” 一言即出,大家的心头都凉了下來,本來要在雨花亭布了局的现在却要走入别人设好的局里,一时就觉得连五月的空气都是冰冷冷的凉入心骨,但在这冰凉冷漠的尽处觉得一切似乎都穿了、破了……如此也好,要等的结果就要出來再也不必挂着念着不安着了…… 一行人往前追去,几乎都过了晌午了谁也沒有要填肚子的想法,池晏跑得最快却突然勒马停住,“大哥,白线到此沒有了……大概是被他们发现了。” 池晏指着地上,他们一路紧赶紧的,也不知过了几个村过了几个城,只知道线到这儿断了也就意味着又陷入绝境。 “这里不说远的,光是这方圆十里,就有十多个村城郡府,若然一个个去找这时间可就耽误了。”庞即也道。 宁越沉默了片刻,问池晏道:“按着改变后的路线,这里有几个地方是去往皇山皇陵的必经之地?” “大概有三个,陀螺郡,佩镇,墨子府。” “如果是你,要选一个地方设伏,你会选择哪个地方?” 池晏低头略作沉思,他本就是行军打仗之人,对周围的地形都极为熟悉,不由道,“墨子府,这墨子府又称格子村,是个迷宫般易守难攻之地,当年七王攻打天祁王朝之时,在这里可是损耗了大量的兵力,而且这些年來村子里青壮年又日益减少,是个可以轻易占据之地。” “好,我们就去墨子府。”宁越看了池晏一眼两人似是心意相通,当此危局问題只有具体该怎么做而非做与不做,所以站在这里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去上一趟方能定论。 格子村的地容里空气沉闷隐隐还有股腥臭味,但内里都是心系大局的人,当然这些也就全不以为意,这些日子以來他们想了好几套逃跑的方案但都被敌方一一窥破,所以这会儿都沉默着。 须臾坐在苏长宁的旁边,他的口角却微微含笑,他看了看苏长宁虽然在暗色里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她是一个有着太多心事的女子,可这一刻她却似终于回归了平静,那表面的平静之下该是掩盖了多少内心里的百转千回。 许久苏长宁动了动低声道,“大家想了那么多办法又都一一否决了,如此下去时间上就來不及了,我看不如由我先出去,然后再搬援兵过來。” “你怎么出去?有办法了?”池壁问道。苏长宁似乎摇了摇头,“要走出这地窖还不简单,难的是从这格子村里出去,但是我们对格子村都不太熟悉,所以就算有了什么计划都会因实际情况的改变而得不到完美的实施,也就是说计划在这里根本行不通。只能先出了这地窖再看情况而行。” “好。就这么办,我陪你一起出去。”人群中有人附合,细听之下原是须臾,长宁置于腿上的手被他轻轻握住,似是在这黑暗之中给予她勇气,然而长宁却是懦弱得多了想要抽出手來却是抽不出來,场中空气一时凝静下來再沒有一个人说话。 “好,反正事情也到如此地步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池壁咬着牙说,“不过我也要陪着一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不行,人多扎眼。”苏长宁表示反对,几个争合之下她去敲响了那隔着的厚重门板。吱啦一声门开了有一缕阳光照进來几乎让她睁不开眼。长宁理了理服饰,将一头长发倾泄下來轻轻拔弄了几下,又扫了眼四周重重的敌影,低柔一笑道:“这位大哥,我想上个厕所,能麻烦带个路么?” “这?不行啊……自己在里面解决。”那个士兵看起來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一般这样的人也是不太懂得风情的。长宁心想自己虽然沒有长安与长平倾国倾城的美色,但好歹也算是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啊,她就不信了连个小小的士兵都拿不住了,一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平素里她总喜欢在身上放一个薄荷香囊,以致现在总散发着淡淡的清然自然的薄荷香。 长宁向那士兵身上靠了靠,声音柔得都掐出水來了,“大哥,我是个女子,这里面都是一帮大老爷们,你让我怎么……解决?” “这……”那士兵正在为难之际,从旁边走过來一个男人,三十多岁,个子出奇的矮约摸只有一米五的样子,但看起來,官位应该在这些人之上。在那士兵解释了几句之后,这小个子男人目光在长宁身上停留了几分钟,长宁冲着他一笑,那人几乎眼珠子要掉下來口水都流出來。 “这人交给我,我负责把她还回來。”虽然侍卫有些不太情愿,但小个子男人还是无视了他们的意见朝着长宁招招手,长宁转身朝地窖里笑了笑,须臾在她的身后声音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你这是出卖色相。” 长宁恨恨的几乎想朝着他龇牙咧嘴,自己出卖色相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啊!但一想到自己与须臾的第一次见面自己好像也在出卖色相,就不由有些脸红,须臾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个点上也是一笑,趁着长宁脸红之机一脚冲了出去,朝那小个子男人道,“喂,这位大哥,我也想去方便方便,可否同样给个方便?” 小个子男人咬着嘴唇狠狠地看着须臾似是不愿,但他也无法明着拒绝否则意味就太明显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叫两个士兵带须臾前去,自己则拉着苏长宁递过來的手往着另一边去了。 空气里兵弥散着烟味呛得长宁连着咳了好几声,她用袖子捂着鼻子冲着小个子男人唠叨,“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多烟?”小个子男人拉着长宁的手油腻腻的长宁也沒法甩,相反还冲着他笑了笑,若是这一笑能换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也算值了。 “你听说过獾子么?我们便是那洞中的獾子。”小个子男人看似答非所问内中却大有文章,獾子这种动物长宁是听说过的,它们喜欢钻洞喜欢群居也是极其聪明,因为喜欢啃食庄稼与那农夫便成了死敌,农夫对付这种动物的办法之一便是用烟熏,小个子男人的话无疑是在指明这格子村外有“农夫”。这农夫会是谁呢? “干嘛说自己是獾子,那外面的北燕军不就是农夫了么?你也太不会说话了,尽想着长别人威风,这话若被你们管事儿的听到,你肯定要挨责罚。”长宁挨着他,她的声音一改以往悍气,柔柔的有一种女孩家特有的娇软。 “也是,也是啊……”小个子男人以为长宁为他说话喜上眉梢,早将长宁的身份抛到后身云里去了。握着的手也不规矩起來。 看來宁越是真的來了,而他却沒有攻进來,应该是兵力不够在待援军了,然而这格子村里看似无人实则藏了多少人她都毫无预算,他也确实不该贸然攻进來,不过自己该是如何给他一个内应來分担点他的负担呢? “你怎么这样?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就不怕别人瞧见?”长宁趁机甩了他的手。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他们都……”小个子男人终于觉察出自己失了言,道,“反正,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不该是你管的事,” 小个子男人一边开门一边答道,说完就一把拉着长宁进了格子间。或许是太过于饥渴连衣服都脱得不利索了。长宁很是轻松的解决了他,翻了他的一件干净衣裳穿上可还是太小,也只能将就着了。她又将头发盘起戴上了头盔,这才有闲心去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格局,当真就如是一个盒子分为里外二间,人就住在这个盒子里,格子村格子间,果然名符其实。 所幸小个子男人离得并不远要摸回去还是方便的,來时长宁便在脑子里作了记号,这是白天走起來还容易一些。长宁方才摸出去一条巷子便看到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走过來,手里捧着几身新衣,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 “你的房间整理好了么?马上公主就要到了。”高个子侍女说道。 “当然好了,公主的脾气我可不敢惹,稍有不顺可能会剁了我的手。”矮个子女拍了拍胸口,似是心有余悸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李代桃僵 第五十五章:李代桃僵 长宁躲在拐角处听她们说话,什么样的公主会令下人谈之色变?难道?就是那个匈奴女?长宁借着自己的装扮大着胆子突然蹿出來站在拐角处冲她们招手,又故意粗着嗓子用男声喝道,“喂,你们,过來……” “这位兵哥,有什么事?”见是个俊哥哥,两人低着头推推搡搡着过來,空气中也多了一份盎然的春意。 “骆大人说这些日子可能有北燕人混进來,令人严查各处,你们的腰牌呢?”长宁已经套出那个小个子男人姓骆,便拿他挡在前面,看那两个女子掏出腰牌來的样子便心知这牌子举对了。 “春花,秋月……这名字不错,喏,还你们……”长宁将那腰牌给了她们,又说,“你们可是要到公主的房间,正好我也要去确定她房间的安全,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好。”两个女子自然巴不得如此,这里男人虽多,但这里的男人都是一身汗骚气儿闻着就反味,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俊还带着点薄荷气息的男人,自然是争着跟他并排走。 过去的时候经过关押着人的地窖,也不知须臾有沒有回去,直至走到一处隐蔽的树丛后,须臾从树后冲着长宁挥了挥手,长宁看他也穿着一身士兵服,已然沒有了平时的气派,特别是那挥手的动作显出一点拙稚來。长宁笑笑也冲他招了招手。须臾倒是意会从树后蹭了过來,见有外人在场也仅仅是打了声招呼,只是那俊美的脸上有笑意满满的流出來,两侍女似是命犯了桃花,时不时的朝须臾张望,须臾倒也镇定,有时看着一路上在墙角边挣扎顽强生存的小草,有时又抬起头來让天上的云彩映在他的眼里,以致他看长宁时眼里就有一种别样的温柔了。 几人走至一处比周遭看起來气派一些大上一圈的房子,内里却是极为气派奢华,长宁也不再磨蹭出手制服了两个侍女,并命她们为她按着公主平素的样子梳妆打扮。 长宁极赋女人味的样子须臾倒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次洗过脸后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原本殊璃清丽的脸上褪怯了战场上的勇悍也显现出了丝丝妩媚,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有嫡仙般的风姿,不过她向來不是自知,硬是将那勾魂慑魄的资本藏于一身戎装之下,整天混在男儿堆里蓬头污面的,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须臾向來爽朗风流,他这般看一个女子的热切眼神应是极为娴熟了,但安在长宁的身上还是让她不自在,特别是那抹邪魅的笑又让她感到一点点困惑,可正因为困惑反而更觉得温柔了。 “纳鸾……纳鸾……你知不知道,我有时候会恨你……”两人本來默然无语,须臾却偏偏突然大笑起來本性又起,一个恨字也说得极有风流韵味,只见他忽把自己的指尖用牙一咬溅出一点血來,拉过长宁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大红的“祸”字。道:“我们出來时间也太久,那帮士兵也该起疑心了。走吧。”说完理理衣摆,出了这间豪华的格子间,然后在门口一站四周忽似就沒有风,但烟气反而更重,已如是白茫茫一片雾海了。 “公子你这是何意?”苏长宁大跨步追上去晃着那只写有祸字的手,问。须臾却是替她理了理衣饰,又替她把面纱遮上,笑道:“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公主,公主要有公主的样子,哪还是你这般大方大咧的,要婉约一些,婉约你懂么?” 长宁似是记起自己的身份,直了直腰,换上一点柔婉的微笑,话却依旧尖锐,“我看那匈奴女也沒有婉约,你就别替我急了。对了,你是怎么摆脱那俩看着你的士兵的?” “就许你有办法就不允我有办法?反正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呗。”须臾正跨开一步,就瞧见街街巷巷里就有几队几队的人马似在翻找着什么,因为隔着烟气也看不真切只见那身影一闪一闪的,不由低了头,对苏长宁道,“不好,出事了,我怕地窖里也早已乱了。” 地窖里的确也乱了,门口又增设了两排岗哨,原來阙连安已经到了这墨子府,想要亲自來看看他的猎物们顺带着嘲笑一下,哪料才到便发觉苏长宁与须臾不见了,一时气涌杀了那守卫的士兵又命整个格子村严行搜索。 苏长宁与须臾幸好发现的及时才避免了与阙连安打照面的危机,待阙连安带着满心火气离开之后,苏长宁才学着那匈奴女的样子,带着两个劫來的侍女大大方方气气派派的出现在地窖门口了。须臾是个极为警醒之人,虽然在來时用他鄙薄的“色相”诱惑了那两侍女,承诺得救之后带他们离开,但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心大到天上的地步,一直紧盯着生怕她们横生什么枝节。 “给我开门。”苏长宁摆出公主的架势。 “你是……” “放肆,连公主都不认得么?给我掌嘴。”须臾往自己脸上抹了点乌灰,再加上灰蒙蒙的烟气,看起來就更是虚虚幻幻的。 “原來是颜夕公主,恕我等冒昧。实为刚才出了点事,不敢大意。”那士兵连忙跪下。 “别在这儿给我碍着道了,都给我滚开。”长宁一脚踢开那士兵,径自就往地窖里走去,她是情知这公主皮儿好使,身势拉得越大,那些士兵妄为的机率也就越小。等到了地窖口子长宁往那里一站也不下去了,只用手指对着身边一位士兵晃了晃,道,“你,去把他们都带出來。” “可是刚才阙大人有令,谁也……”那个士兵刚露出一点违意,就被苏长宁按奈下了。 “怎么?这个谁……也包括我么?”苏长宁声音凌厉眼神也犀利起來, “还有这里,到底是听他阙连安的还是听我的?” 刚才被苏长宁一脚踹开的士兵爬了起來,连忙将那士兵推搡开,陪着笑脸道,“公主听您的,一切都听您的……那小子不懂事……”说着一刻不敢耽搁就去开门,对着里面嚷嚷道,“出來,都给老子出來。” 虽然外面有点烟雾,但好歹还是有阳光投射下來的,池壁使命呼吸了一下带有烟雾的空气,然后又眯着眼一瞧,就见殊蔺着一身华丽装束站在面前朝着他眨了眨眼,再一看须臾穿着对方兵服似笑非笑的也算有点威风,一下子就意会过來。 “你这匈奴女人,少在这里装腔作势,马上我北燕的部队一來,你就要沦为那马下鬼了。”池壁干脆把戏唱足。 “侯爷何必与女人说话,折煞身份。”成师承也自是看出了乾坤,这世上鲜有令他折服之人,但宁越是一个,这殊蔺也算一个。 苏长宁也干脆什么不说,只是从香囊里取出几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往池壁嘴里一塞,“老家伙,看你还逞什么能。”然后也不理会池壁的怒火,命了手下将手中的类似药丸的东西喂给这帮老家伙们吃。 “好了,你们已经吃下了我们匈奴秘制的碎心丸,如果十二时辰之内得不到解药,你们就都死定了。所以,从现在起,都给我乖乖闭嘴,乖乖听话,否则,就让你们血溅当场。”苏长宁发了狠话, “來人,将他们统统带往格子村外,我要他们给我做人肉盾牌。”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言语,刚才阙连安有过交代谁也不能带走这牢里的人,这公主如此可是给他们出了难題啊。人群中被苏长宁踹了一脚的士兵跟边上的人耳语了几句又走出來,“公主,我來带他们去。先不说他们吃了公主您这碎心丸,就光凭这些老东西的脚力劲,也是万万跑不动的,这些老东西若是真能跑,早就跟刚才那俩家伙一快儿跑了。还怕他们作啥?” 苏长宁的视线盯着那个从人群中挤退出來的士兵,又跟着他跑去了一段距离,方才说了一个好字。这时须臾也正在看她,想必他也是看清了用意,这人必是给阙连安通风报信去了。 “怎么还不走?想留着挨刀啊?”长宁大喝一声,大家伙忙跟着那士兵往前七拐八弯的挪着步子。须臾跟苏长宁走在最后,须臾笑着问道:“你刚才真给他们吃了什么碎心丸?” “什么碎心丸辗心丸夺命丸的,哪有这样的药丸子,那就是我刚才从地上搓起來的烂泥巴。”苏长宁压低着声音说,“我不这样的话,非得给他们上什么脚链手铐刑具的,这速度能快么?还能有战斗力么?”。 “还是你机灵。”须臾夸了句,然后看看四周情形又说,“我们真要出村?” 长宁却是摇摇头,“这村子怕是暂时出不了啊,你也知道有人通风报信去了,阙连安一定会马上追上來,这村子周围都伏了重兵力,我们沒有把握一定能出去,但也正因为兵力都安排到了外围,所以这中心的人才显得少,才被我们有机可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浑水摸鱼 第五十六章:浑水摸鱼 顿了顿,长宁又说,“另外,外面宁越已经來了,带了多少人目前不祥,但肯定不多,我猜想这格子村周围的重兵力除了要对付宁越还一定另有他图,否则也不会放任宁越在外面燃火而不出兵,他们一定在等一个时机,这包伏圈也一定有个口子,万事俱备,只等着那只可怜的羊自己投入虎口來了。” “谁是那只可怜的羊?”须臾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道,“糟了!今日父皇出殡,明日傍晚时分就该到了这墨子府了。我想你说的羊,就该是他们了吧。” 苏长宁随后闻听去往皇山皇陵的队伍改日而且改道了,心下里有些惊讶,而且这送葬的侍卫皆是出于天煞,这仗几乎不用打就输了,到时阙连安挟持公子殡妃太后以及文武百官,以号天下之兵,那么这北燕的江山,也就真的要易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宁越的援军怕是也到不了了。” “为何?” “他们如果真是要夺取江山,又怎会让对方得了援军多一分胜算,而已方多一份威胁?所以宁越的求救信号是发不出去的。也就是说,他们也是那些等宰的羊了……” “其实我在听闻太后说要改日期就已觉察出不对,有命翟景安排人一路护送,但也不知翟景会安排多少人啊。”须臾正说之际,苏长宁突然就止住了步子,腾地几步赶到队伍前面,用手拍了拍在前面带路的士兵的肩膀,待他回头之际一拳猛挥过去,又将他拖到人迹罕至之处藏好。 “殊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人群中谁小声喊了一句。 “后面追兵马上就要來了,我们必须改道或者找地方躲起來,再行商议接下來怎么走。” 格子村外,宁越抬眼望向四周,这里的路都起起伏伏高低不定,那马走起來也是一颠一颤,不远处有个小水塘飘着一池睡莲,边上有三五个妇人女子路过,正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肩头一耸一耸的倒也显得别样的刚健婀娜。 一会儿有人前來回报,“大人,我们派出去寻找援军的人,在半道上都被人截杀了,也就是说……” 宁越唇边微微一笑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越是危急的关口他反而越是镇定,战场上有时候就是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时候明明开局很好,往后却是承受不了战场所赋予的重压,而一乱则满盘皆输。宁越沉默着,就凭他这一份默然无语间的气度,就较刚才那纵骑驰猎、高大雄壮的匈奴兵不知多出几许豪迈。 “送葬的队伍行速缓慢,但最迟明天傍晚时分也该到这儿了。”池晏望着村口燃烧的麦秸,那火焰映红了他的脸,刚到格子村时宁越便已下令扎营,同时将原本堆于村口子上的麦秸尽数焚毁,以诱敌出洞,可是现在看起來,这格子村里的水远比想象的还要深。 “大哥,让我去搬援兵吧。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应该來得及。”池晏又道。庞即闻听从边上窜过來,将手臂搭在池晏的肩上,脸上一股肃敛之气大不同于他以往让人见惯了的嬉笑模样,“我说二哥,这等事儿,怎能少了我,我就是舍命,也要陪你走上这么一遭。” 庞即的话虽然像模像样,但那声二哥却比任何话语都來得让人心中畅快,然而池晏却回头用手拍了庞即一脑袋,“说什么呢,孙子,谁要你舍命了,都给我好好儿活着,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咱们沒有死在战场上,却着了自家人的道儿,这路,我还闯定了。” “怎么着?小子,这功劳你想独个霸占啊,我就想分一杯羹怎么了?这陪,我还是陪定了。”庞即搂着池晏还愣不松开了,池晏欲行挣脱两人便扭打在一块儿,这两人也沒个长幼之分向來也是这么沒规沒矩,引了周遭人大笑,那笑声正如现在仲春时节草木滋长风光一片大好。 面对这风光一片大好的战场,宁越倒也笑了笑,这二弟三弟个性向來恣意,即便面前是龙潭虎穴也照样禀然大义也从未有退缩之意,那么大战将即的这点酣畅淋漓的笑意也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了。 “你们也别争了,虽然等待援军是一种办法,但我想我们已经沒有时间了,我们是骑兵,他们会避开白日里骑兵的优势,所以今儿晚上他们一定会对我们下手了,现在阙连安与匈奴女的队伍恐怕已将这周围都包围了起來。但是,我们也并非走投无路。” “我刚到这里就让焚了麦秸其实是一种试探,这烟这么大这么浓,村子里却沒有多少反应这太不正常了。所以我想他们的兵力多数都分布在了外围,等着收缩口子,那么这格子村中的兵力已然不多,阙连安以为这格子村形同迷宫易守难攻,我们这寥寥千人沒有胆量贸然攻入,那么,我们就趁着天亮攻其不备先行占领格子村。”宁越缓了缓,又道:“二弟三弟,这次就全靠你们了。我要你们活捉阙连安。” “是。”庞即与池晏都知道这接下來将是好大一场杀局,他们用眼梢对望一眼低声道:“定不辱使命。” 两人落身于马上手中长枪一扬,两匹马儿一路飞驰,各领了五百骑兵向着街巷冲杀而去,村子口果然有伏击,这一阵惊马的声音使得他们都窜了出來,接着两人坐于马上的身影忽翩然而起一避已避开了敌将的挥刀一击。人群开始交混嘶杀声一片嘹亮直冲云霄。 池晏听得后背心一片风声,低头一避一把长枪从他的头顶飞过,然而那长枪的飞势却沒有减弱,斜斜的继续飞去眼见着就要刺入庞即的头颅,庞即此刻正与对方一将撕杀得火热,那长枪几乎要抵住他的喉口根本就腾不出手,突然他一使力将敌力拔了一点方位,那长枪正好不偏不倚的刺入敌将的身体,幸好庞即避得及时,那枪头穿过敌将的身体约有半尺,他顺手抓过一个敌人往那枪头上一撞,枪头已笔直地钉入那人后背心口,一枪二命。四周之人一片惊呼,重力全部围向池晏与庞即。池晏手中长枪从一个敌人的身体里拔出,只见一蓬鲜血登时冒出,池晏却已飞扑而去一手抄住那支长枪身子在空中一折已向另一人刺去。那人回身出刀极快,却也快不过池晏,他那一击已然刺中那人喉头。这时庞即手中长枪脱手一掷直钉向池晏身后那人后心,那人胡乱挣扎了两下便轰然倒下。 他们身边的包围一时一阵惊乱,池晏与庞即俱在局中虽极为凶险,却都是清晰明白他们的目的是吸引村口伏兵的全部注意力,以助那一千骑兵向村中推进。 然而格子间的顶上伏了弓箭手,霎时间,顶上一片箭雨激射而出向他们冲來,随后,又有数十杆木枪先后掷出,然而骑士们并沒有坐以待毙,皆用手中盾牌护住要害催马全速前行,这会儿格子村里烟气弥散对于弓箭手们也是极为不利,只能乱射并沒有明确的目标。然而巷子里设有拒马跑在最前面的骑兵还是倒下了。 村中苏长宁与须臾一行十数人躲在一间格子里,那里伏了几个敌兵被他们几下就杀得不再吭气儿,然后一致决定就这么一家一家的偷袭过去,能解决掉村中多少伏击就解决掉多少,他们就这么毫无行进路线的杀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家杀了多少敌。 有很多格子间前都堆了一个草垛,那是农家每到丰收之后就别有的风景,一间间过去,直到來到一家比较大的格子间时,苏长宁率先解决了门口的士兵,池壁一行见里面还有数十个士兵值守一齐动手,不消一会儿便悉数躺在了地上。 “呀,这是个后方给予库。”须臾不会武功庇体只能在门口探了探头,见安全了进來后却是一声大呼。众人这才回身看了看格子间里,里面堆满了桐油瓶和火折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刀长箭盾牌之类的东西。 “这里可全是宝贝。”苏长宁眼前一亮,招呼着大家就往边上的一辆木板车上装桐油瓶与火折子。正当大家把木板车推出格子间之际就听一阵嘶杀声从村口传來,苏长宁连忙跑到门口向远处张望了一下,神色间就一片迷茫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來他们攻进來了。”须臾站在她的边上靠得很近,长宁本來对相貌并不敏感,这时突然见须臾盯得如此之近,又是听闻须臾的母亲生得倾城丽色,所以这须臾也就有了她那份难描难画的风神,长宁缩了缩脖子骂了自己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有闲心想这些,忙是说:“这仗一打起來,他们必來这里取弓箭,我们得趁着这个时候把这库里的东西來个大挪移,以为已用。來不及搬走的,全一把火给他们烧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鸠占鹊巢 第五十七章:鸠占鹊巢 “我也正有此意,大家快快动手。”池壁也见了远处的硝烟,忙招呼大家一齐动手,将那东西挪到了前面一排的空格子里。但也只是运了一大半,就听见脚步声匆匆的涌过來,似是敌人的援军正向着村口赶去。 “我看现在是大好时机,这浑水才能摸鱼啊。”须臾望着苏长宁意味深长道。 “我好像看到阙连安了。”苏长宁眯着眼说。 “是吗?要不派人去看看?活捉了他一了百了。”池壁过來附和。 “如此也好。”长宁点点头,彼此间以一笑报之以表同意,一时之间换衣服的换衣服,跟踪阙连安的跟踪阙连安,好一阵忙乱之后,长宁与大家光明正大的推着那一车桐油瓶子、火折子还、弓箭什么的随着那支支援队伍向村口而去了。 苏长宁走时打了个火折子燃了桐油瓶往那给予库里一扔,那火蹭的一冒而出火红火红的,然而四周却更加阴郁郁的,苏长宁把门一关由着它在里面慢慢燃烧。 阙连安得了报告本來一直在村中搜索这些人的行踪,然而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们了,那村口的战火都快把他的眉毛燃沒了,他哪还有心思在村子里与这帮人干耗着。他便命了一支二十多人的支队继续搜查苏长宁一伙的行踪,其余人等全数赶往村口支援。 阙连安在自己的格子间里踱着步,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子,这计策布得再精密,可这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啊。这匈奴公主要用苏长宁的命來交换颜苓的性命,所以起初只是把她关押在了阴山“迷宫”之中,哪料她逃了出來摸來了格子村虽然又将她捉了但却误了交换颜苓的时机,那边交不出人以致宁越起了疑心才会一路尾随跟踪至此。在他的计划之内本是要杀了宁越耐何他的性命坚挺的厉害,然后迫不得已将他调虎离山调离了宫中去了阴山,又横山枝节把他引來了格子村,宁越这一支千人的骑兵等于是突然冒出來打扰了他的计划。但不管怎样他也以为这千人的队伍兴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在他的包围圈里,他们也沒有这个胆量往里冲,可是宁越这人向來不走寻常道路,还真是直捣黄龙想要鸠占鹊巢了。 “想得美。”阙连安拍碎了一只白瓷杯子,眼睛里冒出火來。 村口得确激战得厉害,本來双方人数相当,但这会儿突然一下子又涌來五六百余人数援军,就只见乌央央的人头在巷子里滚來滚去了。到最后木板车子根本无法前行半步。 “不行了,这里人太多,我们得想办法到这格子间顶上去。我看这格子间顶上都有天窗,正好可以利用。”池壁说着也未等大家回应便身子一折将车子推进了一间格子间,那里本來藏了几个士兵被池壁三五下便毙了命,长宁也跟了进去打开天窗一望过去,就见这村口一排的格子间上几乎都挤满了弓箭手,有的正在拉射有的正在换箭但看起來箭已是不多了。 这间格子间上的弓箭手发现了苏长宁以为是同伙也不以为意,苏长宁大喊了一声“抱头”随即便向他们扔过去一个桐油瓶,那桐油瓶早被火折子点燃轰的一声,格子间的顶便削去了一个洞。 池壁在底下抱怨:“奶奶的,害老子吃了一嘴巴灰。”,但也随即和着大家一起探过头去,探出格子间的顶部,向着其余的格子间和敌方人多的地方扔那火辣辣的桐油瓶,一时火光四射惨叫声四起,有些火光溅射到干草垛上便又升腾起好大一阵烟雾,使得原來就浓烈的空气中又多了几许焦灼的皮肉香。 有几支箭向着长宁这边的方向射來,但烟雾浓烈准确度已是大大折损,除了有一个部将中箭身亡一个手臂负伤之外,相较于敌方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 成师承和另一位部将两人看守着大门,时不时的扔出几个冒火的桐油瓶,人群中谁也不敢向这边靠过來,加上池晏和庞即的骑兵沒有了弓箭的威胁开始所向披靡,一时间斩敌无数杀向村子中心。 宁越正在东面村口看着这肃杀的战场,他一手抚着胸口低声而咳,眼神却说不出的复杂,这时从东面的道路之上飞速跑來几十匹马,空气中的烟尘之味仍在扩散而宁越却忽然闻着一股子香气,那些马在他面前站定一字排开,宁越一看领头之人是个女的,从气势上來看这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匈奴女了。 那女子很是泼辣,她口中大骂眼里的怒火烧了起來,几乎要烧穿了她面上的厚纱,宁越望着她两人的目光在夕阳下对撼着,不知怎么,宁越觉得那目光有一点熟悉,但却怎么也抓不着那个相交的点,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越身后站着十二云骑士,皆是作出防战的准备。 “好你个宁越,你把我的颜苓作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至今都晕迷不醒,今日里我要向你讨还公道。”匈奴女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像是随时要挥过來一般。 宁越却是笑了一笑,“一个不会说人话的人,想來就是鬼了,作为一个鬼能有个人样子,你也该是知足了,至少你还得了你的颜苓,而我的长宁,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要你的长宁?”匈奴女仰天哈哈一笑,却吸了烟雾入了肺里又猛然咳了几声,一时恼羞成怒,一个杀字喊的恨意沸腾。 “我想你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宁越也哈哈笑了两声,那匈奴女忽然喊了声慢,似是不可置信,又走近了几步冷冷地站着伸手掠了下刚才因激动而歪斜掉的面纱,“你说什么?我要死到临头了?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糊话?” “你们匈奴帮着阙连安无非是想得到点好处,可是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宁越静静的看着她,“阴山之战你们损失惨重,所余已是无多,而主将颜苓又被擒让你们颜面尽失,我不知道你回去还能向你们的王交代些什么?现在唯一的痴心妄想便是助阙连安夺位,从而得一杯羹,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形……”宁越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格子村,“这个村子马上就要被我们北燕军所占领,其中死伤无数,又有多少是你的手下?” 似是被宁越一刀子击中要害,那匈奴女的身子绵软软的坐在马上,心思似也疲乏起來,宁越便也知会了这人虽是泼辣但也并非不顾大局。 宁越却从马上下來,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又手一扬,那灰便随风逝去了,“明知是空,却还想要抓住些什么,那也就叫一个痴字。” “这句话同样也应该送给你吧。” 那女子眼神冷得象冰一样口里却热得如火般,“你明知今日是你的死期,还妄图说服于我,这也同理是一个痴字。” “你以为仅凭着你所剩的几个手下,阙连安就会那么大方的将几个城池交与你们?他连对自己的皇帝都沒有真心又怎么对你们这些外人讲究什么诚信?你难道到现在都看不出來?”宁越面对着格子村的硝烟,手却指着四周,“这外围的兵力都不是你们的吧?明日送葬的队伍一过來,他们便会大规模屠村,他要掩盖自己私通匈奴的罪证,到时必定连你们在村子里的手下一起统杀,谁也不留,包括你的颜苓,你以为还能再见到那些鲜活的生命,还有脸活着回去匈奴?” “这不可能,阙连安不会如此去做。”那匈奴女子话虽说得绝对,但眼中神光却在逐渐的耗散,她寂静的向着硝烟中望去,那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令她全身的光彩全黯然了,,其实这些日子以來自从大军被灭她就已经接受失败的事实,但她又十分倔强想要力挽狂澜,但这会儿被宁越一说,她的身体又很诚实的晃了晃,恣态分明一时变得好疲惫好疲惫。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奉劝你别以一颗逞强之心來杀掉站在你身后的兄弟们。”宁越侧转过头半天沒有说话。那匈奴女的手虽远离剑柄,但宁越到底是站在她的一击之距之内,她若真要杀他,他也就必死无疑。设局者无不是在赌,有时甚至以命相搏來争取那点微薄的胜意。 近日之局的确让她方寸大乱,连一向自信的她也有些疑惑了。匈奴女身子沒动眼睛却在四扫特别是扫向身后的那帮所谓兄弟。她们匈奴向來讲究团结,來时七八万大军回时孤零零一人那是怎样一副凄婉的画面? “今日你我双方就算打起來,你也未必能赢,而且我告诉你,阙连安他是必败,我在來阴山之前便叫了十万大军一路护送,你可以想想,相较于你们的人数,这胜算到底又有几何?”宁越真假掺杂,又给她來了一点猛药。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匈奴女忽然开口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故人远去 第五十八章:故人远去 她的这一句话却让宁越知道自己的计划有了一线成功之机,“退出此局,退回你们匈奴,你们在北燕的所部我会尽数归还,听说你们匈奴天灾几乎无有所获,我也会禀明陛下援助你们粮食二十万担。” “我为何要听信于你?你们即将即位的须臾公子还在我们手中,他可是最大的一颗棋子啊。别说二十万担粮食,就是用他交换一百万担,你们还不得乖乖听我的?”匈奴试图挽回这口风之争,哪料不远处突然飞來一骑,附着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匈奴女一时脸色大变。 “我们北燕有句老话,叫莫走夜路,夜路走多了就会遇着鬼的,这位姑娘,怕是现在遇鬼了吧?所以……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只听宁越又道。 “听说宁大人一向好杀,这会儿怎么如此仁慈?莫不又是诈中有诈,出尔反尔?”匈奴女话完突然就一剑过來,那剑锋利利的压在宁越的脖子上,宁越却轻轻摆了摆头微微一笑“你若接受,我便绝不反悔。” 宁越抬头看了看那落日的余辉,瑟杀冷肃的四野那一轮落日却似唯一可以依持的温暖。现在格子村里的这场撕杀之局正是关键,这干系到明日整个皇家的安危整个江山的稳定。 夜开始逐渐深了,格子村里的动静也逐渐小了,再后來四周一时静得就是一根针落地的声息也听得到了。忽然远处一阵马蹄滴嗒声响近了,一瞧原是池晏,那皎好的面上笼着一层喜色,“大哥,赢了赢了,我们赢了。”话罢池晏却见不远处有五六十骑正转身离去,那马蹄声中似乎带着一点落寞又似心有不甘,领头之人带着面纱正是匈奴女吧,这个心中不知起了多少杀劫,每一次都将局势闹得天地翻覆的女子,怎么就这么走了? “大哥,她?”池晏问。 “让她走吧。”宁越淡淡道,“我觉得她像是一位故人。你我都是熟悉的故人……” 池晏又盯着那个宁越所说的故人背影盯了好久,恍恍惚惚之间似乎也有点熟悉的味道,她究竟是谁? 宁越牵了马,那白衣拖在草芥之间缓缓行走,那月色朦胧硝烟朦胧连他的声音也是朦朦胧胧如是虚幻,“谁叩荆扉惊鹤梦,明月千里故人來……” 宁越在格子村的郊野都转了个遍查看地形,这里的野外凹凹凸凸极不适合做交兵之地,却是个可以设伏的理想场所。 巡查已毕天色已深,宁越走在格子街巷上,每一次清扫战场其实都是一次向死者的默哀,格子村的青石板道上爬满了青苔,那低低弥散的烟气中偶尔有几只萤火虫有气无力**着,似是一个个欲行升天的魂灵。已经是暮春了原本这样的天空是澄静碧蓝的,上面挂满了星星眨呀眨的在尽情享受人生的欢愉。而这会儿乌青乌青的云都染了血色,那飘來荡去的风中也含着几许腥味,格子间屋前屋后恣意生长的杂草都有一种浓郁至极的阴气,,四季一年一年的更迭草一茬一茬的生长,周而复始周而复始,可长眠在此处的战骨却是再也醒不來了。 宁越忽然停步,他看到苏长宁从一间格子间里进进出出,她一身女子装扮,金丝软烟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这样的打扮本该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的样子,可她却是斜抱箭捆大步流星來去如风,未免不搭调,而且她的脸上似有胭粉又有灰迹,偶尔伸袖往脸上拂拭一下两种颜色相互掺杂,在几盏灯笼火的映射下显得更是可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萧杀之夜, 竟在他的心头漾起了一股别样的女儿温情。 须臾在她的边上,一身士兵装扮居然也全无公子哥的娇弱,将那屋子里藏有的武器尽数清点发归各处以作备用,偶尔他抬起头看看苏长宁,说上几句话,或是给她倒碗水,那目光那神情中却也比以往多了几许风彩。 长宁忽然抬起头,不知怎么她就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然而这条巷子尽处却沒有人影,只有一匹马慢慢嗒着步子过來,那马她却是认得,她的眼波如风轻轻一扫身前身后找那个人影,到最后也只是低低一叹。 池晏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站在他爹面前,脸上似有点泪意他也不想伸袖去拂,此时说到这一场大战他并沒觉得心里多痛,只是见到池壁了却觉得颊上的泪水忽不可自控地长流而下,來得突兀还是当着庞即的面,但这又有什么呢?父子俩抱在一起轻轻拍拍对方的肩,乱世中的团聚來得太弥足珍贵了。 这时有人过來禀告,说是丞相大人有请公子以及各位将军大人前往原阙连安住所有要事相商。 阙连安在格子村的处所其实也并不大,几个人站着就显得有些挤,这次战斗俘获了敌兵近五六百人。外边一直在清理战场却未曾发现阙连安的影子。但战争并沒有结束,明日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战,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己方军力也所余不多此次折损约有三百,所以大家只觉心中惨淡对明天的战事沒有一点胜算。 屋子里也沒多少椅子桌子,大家蹲着的蹲着,站着的站着,苏长宁倚身靠在墙上,脸上有一点久战厌兵的神迹。宁越站着的地方临近一处灶垒,墙边烟熏火燎上面隐有字迹,再一细瞧原是一条条短短的竖线,多得已是数不清,边上还有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迹似是人的名字,看起來已经有些年代了,其实这些大家一看多少都是内心明了的,这是一个在家等待儿子归來的母亲在深情的呼唤,那一道线条便是一天,是一声呼唤,是抽打在心底的一道血痕。 “大家对于明天的战事,有什么要说的?”宁越也靠着墙,说道。 “哎,让那个阙连安跑了,真是窝火。”庞即率先道。 池晏看了看庞即,道,“阙连安跑了这事另说,依着目前情况,外围包了这么大个圈子,起码有万余人,再加上明日送葬过來的全是天煞,所以若沒有战略上的合理安排,肯定敌之不过。” “我们烧了这个村子,逼迫送葬队伍改道。”庞即道。 “但即便改道天煞还是控制着送葬队伍,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屠戮罢了。”池壁却不甚同意。 “现在的问題是我们必须牵制住目前这个伏击圈的人,那边送葬队伍不必担忧,有翟景将军的烈焰军护队,以相当的人数我相信翟将军有必胜的实力。”须臾打了盆水,正在洗脸,边洗边说,“我现在就怕我们牵制不住这边的伏击圈人数,以致他们赶过去救援那情况可就糟了。” 宁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自己却是未着半字,他看着脚边上有一群蚂蚁正围着一点血水好像玩得不亦乐乎。 这会儿阙连安已经身在郊外的帐营里,正在苦思接下來的动作,这时匈奴女掀了帐帘进來,手中还擒了一个人推推搡搡着进來,帐外的亲兵想拦却也拦不住,阙连安挥挥手示意亲兵退下,那匈奴女的手指似是痉挛,将手中那人往地上一推,顺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阙连安一看有些大惊,那个嘴里被塞了布条的家伙正是他的手下苍苍。 “公主,发生了何事?这人是不是犯了色心,想要轻薄于公主?”阙连安忙问。 “这人刚跟我说,阙大人要把我在格子村中的手下,明日全数屠杀一个不留。所以我特來问问,大人可否有此事?”匈奴女看着阙连安想要从他的表情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阙连安脸色起了一点微妙变化,他确是有此打算,而且吩咐过苍苍如此如此去做,可是苍苍一向口风极严,而且跟了他不止一年二年早已成了心腹,他怎么可能将此等秘事相告于匈奴公主?然而阙连安迟疑的片刻却落入匈奴女的眼里,她本是试探想要证实宁越的说法,如此看來是确有其事了。 “绝无此事,公主不要偏听小人之言,现在正是合作关口,我怎么会将友军尽数屠杀?你我都不小了,相信公主会有自己的判断力。”阙连安妄图解释。 “我就说么,阙大人怎么会做如此蛮事,也太枉废大家倾力合作之心了,如此看來,他也确实是小人了。”匈奴女将用手拍拍苍苍的脑袋,苍苍被反绑着嘴里还被塞得严实,他想解释却是有心无力,只得不断的扭动着身体以期吸引阙连安的注意,凭借自己多年來的忠心來让他看清自己的冤屈。然后匈奴女却笑笑,那拍条狗一样拍着他的脑袋,笑声里一片狂妄之气:“即然阙大人也说他是小人了,那小人留着有何用,说不定还是宁越派來的奸细,想挑拔你我的感情,不如……來人……立即拉出去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好好活着 第五十九章:好好活着 匈奴女的话掷地有声,她的手下立时涌了进來欲拉苍苍出去,阙连安虽知这匈奴女向來雷厉风行,但沒想到有一日会对自己雷厉风行。 “公主且慢,小人也有说话的权利。”他说着上去拉掉了塞在苍苍嘴里的布条,这时苍苍已是脸色刹白,见阙连安有救自己的打算,忙使了全力挣脱开押解他的人往阙连安方向扑去,“大人明察,小人跟了大人十多年了,向來忠心耿耿,口风严实,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那绝对不是小人说的,我想公主是误会了……” “不管是谁说的,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确实有要杀我部的打算。”苍苍的话里有漏洞,被匈奴女捡到岂会放过。 “沒沒,我们绝对沒这个打算。”苍苍打着自己的脸,这话是越多越错。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匈奴女话锋一转。 “这……”苍苍看着阙连安, 阙连安却将苍苍一脚踹在地上,语意里露出一点狠意,“明日,我自然要活擒那文武百官,公子嫔妃太后,有他们在手,倚着他们错踪复杂的关系网而以此挟天下之兵,还有哪个敢不听令?” “可是明日翟景十万大军会來。”匈奴女有些轻视。 “翟景确实明天会來,但不会有十万,我已得了线报,敌我双方各约万人,数量上相当,所以才需要你的合作你的部队介入,否则我们很难胜出。” 匈奴女笑笑,却是沒有再说什么。 夜已深了,大家都开始散去,有任务的完成任务,暂时沒有事情可做的找地方眯一晚上以养足精力明日再战,苏长宁是最后一个从屋子里出來的人,她走到门槛之时宁越却突然在她的背后喊了一声:“长宁……” 苏长宁的身子挺了挺直,似是寒冬里北风忽紧让她觉得身子从里到外都被那风吹凉了,甚至于连那声“长宁”也只是个错觉吧。 宁越本來在看她的背影这会儿她回头朝他笑了笑,他也看着她目光里意味分明,他知苏长宁是一个骄傲的女子,那个笑也只是淡淡的只是在告诉他,好好活着。 是的,在这样的战场上能够活着已经很好了,只有活着以后才会有时间去回忆往昔可以去两情相悦可以去洒略纵横飞驰,所以宁越也笑了笑未曾再说什么, 他们相互懂得,懂得是一种比“明白”更深一层的相知。 苏长宁已经换了衣服站在格子间的村口,不一会,庞即便带了二十多只猎狗过來,虽然关在笼子里但个个长得彪悍雄壮,站起來足有一人高的个子,这狗是缴获匈奴军队所留下來的长得极有异域特色,苏长宁本想上去拍拍它们的脑袋,料不想人还未到跟前那狗便要向她扑咬过來,不由抱怨,“这狗极凶,我的手指头真是老天保诺得以保全了啊!” “苏姐姐,你的美色对它沒用。”庞即沒有正经,嘴里咬着一棵草苦苦地嚼着,一抬头眼里却全是笑意。 “孙子,大老远就能听到你的笑声,让我看看你又在欺负谁了?”池晏从拐角处过來一拳就猛挥过來庞即一避,身形已向后退了几步,“你这个爱哭鬼,还搞偷袭,你这都是从哪学來的阴招……咱们得好好交代交代……”池晏自那次后便又得了个称号,庞即逮着便恕恕叨叨两句,长宁只觉得他们之间那是无拘无束属于少年的一种热望,也不插手,只是径自翻身上马,她身后的二十多个士兵一齐动手将那些狗四肢都绑了连嘴巴也绑了以使其叫唤不得也挣扎不得,然后一人拿了一个狗笼子。这时宁越又派人送來临时制造成的二十五只纸灯笼,还有一只在村中搜刮來的巨型风箱,教了大家使用方法。 池晏跟庞即交手了两招便住了手,这两人从來分不出什么胜负,也从沒有好好比划过。这会儿他们也翻身上了马,沒有人再有笑声一时大家心里都有点肃然。他们一行二十五人二十五只狗二十五只灯笼还有一只风箱组成了一只先锋队,肩上却背负了一个悲壮的使命。 这时夜色里忽然传來一阵哭声,那哭声哽哽咽咽似是人间最伤心的事都在哭的人心头了。大家的面色更是沉重,长宁似是不愿再听率先挥鞭出了格子村往那茫茫的夜色深处跑去。 一时夜色中数马狂奔,其实大家都心知这一步棋走得极为险恶,但即然谋划已定这时的执行也都极为冷静,除了格子村中不动之外宁越几乎将这支“绝尘骑”化整为零分为数部,各有任务潜藏以待。 大家到了伏击圈不远处方才放慢了速度,他们将马蹄子包了一层厚厚的布以减轻行进的声响,同时利用空气中烟雾的掩护,悄悄向敌方靠拢过去然后借着一处凹处蛰伏下來,取出那形似灯笼之物,那是用竹篾、纸、细铁丝等料制作而成下面还有一个托盘,托盘上还有一只蜡烛。大家将那蜡烛点燃,那纸灯笼便缓缓上升在烟气弥散的半夜中如同一只只诡异的天眼。 庞即看了看纸灯笼又看了看风箱,轻声道,“这些都是啥鬼东西,大哥是怎么想出來的?” 大家都用长巾将自己头包裹住了,同时拉动风箱谁也沒有搭理庞即,他们要利用风箱把在炉子内燃烧的芥末释放出來的气体,顺着风向飘向敌方,这气体有毒,吸入之人会手足无力疲软困乏而丧失作战能力。 “这东西真的能令对方丧失作战能力?”庞即看似不信。 “怎么就不能?这灯,这毒气,都在墨家祖师爷的大作中就有,你自己不多读书还怪别人懂得太多了?”长宁拉着风箱已是满头大汗,对着庞即又轻声道,“庞小爷,你有说话的力气还不如來帮帮我,你苏姐姐我快要累死了。” “哪能把苏姐姐累死了呀,小爷这就來……”庞即从地上麻溜儿起來把苏长宁挤一边凉快去了。长宁趴在地上看了看远处,敌方伏兵看见灯笼浮在半空就有不少人惊觉,一处凹形地带被一片火光照耀着倒也看得清人头纷动,四周一片惊噪之声。 众人才待要上前看个究竟,甚至有人举着箭不断狂射,却被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给镇住了,“不好了,那是人死后升天的魂灵啊……” 原本骚动的想要将扑上去的人群突然就静了,多么狂燥的心也不由怯了。 正在踌蹰之间忽然就有人软软的倒下了,再然后就有人喊头晕,喊乏力……一时之间具皆元气大伤。 “必是我们冒犯了这些升天的魂灵啊……我们要祭拜他们,不然……”人群中说话之人话却未完就被人砍了脑袋,只见一个胡须大汗抹了抹刀上的血,对着下属嚷道:“谁再在这儿妖言惑众,必先斩之。” 这帮人有的信奉鬼佛有的不信便在拜也不拜之间自己先乱了套,为兵之道不仅要较之以力还要方寸之间不乱,方寸若乱则败势必现。此刻阙连安的下属军心已在动摇。这时听得一阵狗吠之声然后便见到沸沸腾腾的一群狗正向着他们奔來,其中那为官者大惊那狗的來头他自是知道,说是叫“獒”凶猛异常,也知这群蓄生被饿了几天,本來是要扑向北燕士兵的然而这会儿自己就要成了它们口中的牙祭了,不由脸色大变。 “射箭,射箭,快射箭。”为官者手忙脚乱喊的是声撕力竭,但已为时已晚那畜生的速度快得惊人,待他们反应过來手忙脚乱的搭弓射箭之机,那獒已经开始撕咬他们的皮肉扯开他们的喉咙,再加上他们中了毒气本已无多少力气反抗,那情况一时惨不忍睹。 “现在正是好时机。”苏长宁远远望着,道。 “出发。”池晏一声大喝,众将士立时翻身上马,他们都是做惯了大事的人,逢事时他们都会变得比平常更是龙精虎猛骁勇异常。原本对方阵营就乱了,又见北燕军从天而降愣了愣方才想起要拉弓射箭。 “兄弟们,快啊,快啊,是池晏他们……捉住了有赏,大大有赏……”那为官者举着长枪大呼,一时从旁边地壕里射出几阵箭羽,虽然对方箭势已不再如当前猛烈但也來势不小,而且胜在数量多,大家挥刀舞枪格开了不少箭矢,眼见着就要穿过障碍地带伏击圈了,但还是有人中了箭倒地身亡,甚至连庞即也是“啊呀”了一声,一支箭插在他的臂上,庞即当即拔下箭來当真年少风华英雄了得。 “兄弟们,给我追,万不能让他们跑了,那时援军到了,大家都得死。”那为官者抚着须率先纵马过來,他原本只是一个千骑长这会儿几个不知死活的年轻后生从这儿突围,就无疑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次邀功之机,他当然得好好把握,彻底摆脱这个“老八年”的称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喜极而泣 第六十章:喜极而泣 话说这个老八年是别人送的调侃之号,意思他在千骑长这个位上都蹲了八年,也不知道挪腾挪腾给下面的人挪出一个位來。 这号对于别人來说或许只是调侃对于他來说确是耻辱,男儿要的就是建功立业,哪有原地不动的道理。所以这会儿几乎是舍了命的往前追如同自己就是一只獒。 苏长宁挥着马鞭催速前行不时在马上回头望了望,她知道此举断不会那么简单敌方也断不会就轻易放弃, 那气体虽然有毒但范围不会太广只够给他们打开一个口子,那獒虽然厉害但毕竟挡不住敌方的重击只能为他们争取点时间。现在庞即又是受了伤战斗力又弱了一点,她必须想办法拖延住这批追兵的步子。 “你们快走,我來断后,再怎么样你们都要突围出去,否则明日的战争就是必败。”苏长宁忽然驻了马对着池晏和庞即喊了一句,池晏和庞即都是具有血气的人哪能让一个女子断后,不由都欲行折回马來却被苏长宁一把长枪抵住,“别在这儿婆婆妈妈的,追兵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你们想今天的任务失败么?” “殊蔺,我沒有受伤,我留下來好歹大家有个呼应。”池晏说着又转向庞即,“庞即你必须走,你现在一來受了伤,二來搬援兵的事必须是指望你了。”池晏也不等庞即回应,一拍那马屁股,那马便扬蹄纵驰而去。池晏又转身大家,说道:“其余大家兵分二路,一路留下,一路随庞即去向康丰,小心路上可能还会有其他伏兵,总之大家小心。” 苏长宁沒有再纠结池晏的去留,只是遥望了一眼康丰的方向,那个地方她虽然未曾住了有多久,但毕竟还是有感情的特别是那里的人,康丰城那个橙红色的城池自她入城起便烙在了她的心上,一如当初她去往澜沧,那里不仅有她的感情还有她的希望。不过这会儿想什么都远了,她必须面对站在眼前的那近二百人的追兵队伍,而他们一行却只有十余人。 若说他们都是以一当二十那的确是过了,但这会儿还必须就得以一当二十否则就当真只有长眠于此,当两方交战的时候他们都使尽浑身解数脱困住敌人,不让他们继续前行追击庞即一行。 那千骑长作为这支追兵的统领,对自己的士兵相当的信心,但是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居然不能消灭这区区十余人,这让他愤怒不已,特别是这些人都善于奔射不断给他的部队制造麻烦疲于奔命,他的脸色越來越是难看。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精锐骑兵居然比不上这区区十数人的年轻后生。 这一场交战几乎杀红了眼睛,敌方冲过來的骑兵甚至刹不住马,立即被长宁池晏他们一刀两断劈了个透,迫使他们短暂的停留后,转身向两边闪开。苏长宁却趁机纵马跃出,手中长枪向敌方扫去,正当她的长枪击中一人的膝盖迫压的那人跪了下來,这时她的背后却有一个魁梧的敌人高举着剑向她劈來,苏长宁一闪身,躲过对手的致命一击,顺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剑刺进了他的小腹。 池晏也是手持长枪向敌人冲了过去,他已浑身沾满了鲜血,可是他的长枪威风不减依然气势凌利,同时池晏却看见自己方的一个士兵一剑刺穿了敌人的胸口,但是,另一个敌人的剑也砍在他的头上,两人的身子晃了晃一同倒下了。朦朦的月色之下,朦朦的烟雾之中,双方混战在一起,武器撞击铠甲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一行骑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这一下子损失数人,苏长宁和池晏的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他们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谁也沒有后退的余地了。 这时阙连安已经得到情报说是有人突围出去,知是情势严峻迫使他不得不提早发动攻势,他一边命人速去通知天煞立时动手,同时撤去伏击圈将队伍拉去支援天煞一部,勿必于午时之前摆平一切,另外腾出三千人的队伍由陈广汉率领围困格子村,又派五百人火速赶去突击点支援,他要将宁越,苏长宁,池晏池壁之流一网打尽。 “勿必要快。”來将走前阙连安又盯嘱了一句。 这个时候的苏长宁一行都已战得筋疲力尽,然后在砍去一位敌兵的脑袋之后抬头之际,却发现远处又滚滚袭來一只队伍,只听对方千骑长大喊一声,“兄弟们坚持住了,我们的援军來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句猛药让敌方瞬时攻势又更是猛烈,而苏长宁看看自己身边这会儿差不多剩下三四个人,而且都一身是伤疲软无力已无法再战,周围都是围困他们的敌军连逃都无路可逃。这时从另一个方面也突然拐过來一支骑兵队伍,那气势更是磅礴如是天降神兵,领头之人老远就喊着“我來也……”那嗓子长宁一听便知是西王,一时居然也喜极而泣。 “白爷,你还真是我的救星。”长宁也立时來了力气,从敌兵手中抢夺过一匹马來跃身而上,冲着白爷一笑。 “当年你救我一命,我便立下誓言定当涌泉相报,我从不是个食言之人。”白爷本來就雪白的皮肤在月色下更是闪着一层朦胧的光。自从与匈奴一战之后他因为不想入城所以便一直暂栖于阴山,这日有探子來报说是阴山下发现了匈奴的身影同时也发现了宁越一行,但他赶过去时却已沒有踪影,他本也是个聪明之人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沿着草地之上的白线一路跟踪前來,直到白线尽头便一直在那里守着,刚刚庞即他们经过之时委以相告他这才急急过來援助,沒想到來得正是时候。 天几乎要亮了,但宁越站在格子村口眺望着远处,他也一夜未合眼。这一次趁夜突围决定了明天的输赢生死,他本不忍,但也不能不如此去做,而且人数也不宜过多,否则目标过大根本就难以接近伏击点。 荒野里升腾起些烟霭來青荒荒的短短的草根边犹有未收之白骨,远远的看着居然他心里也开始沒着沒落了,但面上却依旧平和。直到天边露出一缕鱼肚白的时候他回到原本阙连安的房中想要眯一会儿,但迷迷糊糊之际他似是听到了一点响动想要起身查看,这时却是一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那人他并不认识,穿着一身青衣,目光极是阴沉。 “你是阙连安的人?”十二云骑士都在屋外,宁越这会儿除了自救别有他法。 “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是來完成他人未完成的任务。”那人一直藏身于灶堂之内以致浑身都是乌灰。宁越本是和衣而睡,这会儿他却也不理会那刀子一时笑得有些放肆,那人似有不理,问:“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我只不过在笑可笑之人。”宁越坐了起來,那刀子逼得太紧以致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有鲜红的血液殷殷的流出來。但宁越却挪了挪身子他的衣袖之中有一把短刀,道, “放下屠刀,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你即便杀了我你也难逃天网,门外的十二云骑士绝不会放过你。” “我在康丰城中就盯了你很久了,一直沒有机会下手,这次也就如愿了,再说,我是死士,就沒想过从这儿活着出去。” “为死人效忠的死士么?”宁越笑笑,道,“阙连安人都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在这儿为他卖命。” “不可能。”青衣人脸上虽然无波无澜依旧平淡自然,但他的话语里却有点迟疑,就是这一点迟疑成为了他的漏洞决定了他的生死,宁越却是向來决绝当机立断,一刀子出去就直捅他的心窝,然而那人的刀子也同时过來,宁越虽然有所避让但到底动作不快,那刀也一下子刺入宁越的右腹顿时血流如注,他一把推开刺客,踉踉跄跄着步出格子间,当桑菩扶住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必须坚持到大战之后。 这时天已经亮了,大家忙找來随军医官,医官看过只道伤口太深这里又沒有条件清理更是无法缝合,只能暂时止血待回宫作进一步诊治。桑菩却是怒了几乎要撂刀砍了那医官,“大人的伤怎么能如此袖手旁观?信口开河?你等庸医今日若……” “桑菩,不得无礼。”宁越挥挥手,只叫医官给他暂时止血作了包扎,又挣扎着要站起來:医官猛然跪下,叩头道,“丞相大人,你现在必须躺着,否则一动这伤口又会自行开裂,无疑是雪上加霜啊。” “我沒法躺着,今日是生死一战,你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兄弟的命握在我手里握着,我必须对他们有个交待。”宁越叫桑菩扶着他站起來,对于生命,他不是不尊重也不是不敬畏,只是他还有其他更值得他去做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上天赠与的命,他也无意去匍伏参拜细心揣摸,他的心素來够硬,手里已经血债累累即便再加上自己的性命,若能达到目的那也是值得的。 “侯爷,昨日交代之事,可曾做安排妥当?”宁越轻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虚实之境 第六十一章:虚实之境 “都已安排妥当了,到时只需一声令下。” 池壁拱了拱手,他素闻宁越心狠,这一次无疑是对这种声名作了一次佐证,这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对自己的这副躯壳就像是在对待穿了戏衣的木偶,他可以操纵它控制它但必要时也可以放弃它。 鸡已经开始打鸣了,格子村里做着各种战前的准备,这时远处如有嘶杀之气弥弥传來,大家登高一看,有一处似乎起了战火人影在战火中隐隐约约的。 “应该是天煞与翟将军的队伍已经开战了。”池壁很严肃的扫了成师承一眼,他们两人即便站在高处对于远方局势也未能一览可见,可见的只有那四处难命的百姓面对这突然之灾所表现出的惶然不安与无措。 “看來他们提前动手了,也就是说池将军一行昨日已经突围成功,否则他们不会改变计划,在送葬队伍未进入伏击圈之前就动手,他们在争取时间。”成师承伸了伸脖子眺望着,也道。 “如此说來我们这边也要快了,他们的兵力马上就会围拢过來,大家即刻按计而行。”宁越站在街巷上用手按着伤口向着前方坚难的迈了一步,“桑菩,你扶我去这个村子里最高的那座格子间顶上,我要村外的人都能看到我。” “大人,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他们一箭过來,这命就……” “战场之上无处不是在赌,我今日就赌他们不敢……”宁越笑了笑,道:“但是我不能让他们看出來我受了伤。” 宁越走了几步努力想使自己走得自然,他平日里一向长袖飘摇身姿潇洒,这会儿他换了衣裳但那大白衣衫下的身躯却有些僵硬,尽管他极力掩饰,但却仍被桑菩看出了动作上的不自然。 “也只能这样了,桑菩,我们走吧。”桑菩扶着宁越上了格子村最高处,从这里俯视格子村也确实如是囚牢,村口原本也几株紫藤几处榕树,这会儿也被硝烟薰得灰灰晕晕的似是无力支撑,那不远处的小水塘原本安睡的白莲也遭了殃,现在池水鲜红飘了不少浮尸未曾清理。 桑菩已经退了下去,此刻只有宁越站在顶上,只是未有多久阙连安的两千骑兵就拉开了网将格子村团团围住,领头之人宁越认得,原是他军中的一名部将,叫陈广汉,此人向來多疑而宁越今天摆下的本就是一个“疑”阵。 宁越倒是沒有料到须臾会上來,“丞相大人,如此之局,怎能少了我?”他言笑晏晏一语未罢身子已洒然前行与宁越并列站在一起。他们距那陈广汉也不过五十步之远,就在陈广汉的眼皮底下须臾左手执壶右手执杯又递给宁越一只,笑道:“当真是大好时光啊,你我朝政缠身难得见上一面,來來來敬你一杯。”须臾身形轻飘飘的为宁越倒上一杯,那杯子是羊脂色的极为名贵,那酒也是杏花天配白堕酒也是柔中带烈,所谓色味两相宜常合樽前伴,便是如此情此景了。 宁越也忍痛笑着回应,“这酒这杯都是从阙连安房中搜出來的吧?” “管它是哪里來的,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须臾微微仰起來,一饮而尽。 这酒漾着一抹浅浅的绯红,如若不饮便是对它的辜负了吧,宁越也浅浅笑着,一饮而尽,管他什么烽火硝烟险争恶博,莫不要辜负如此良辰如此美酒就好。 陈广汉围着这个村子转了一圈,发现除了特别显眼的宁越这村子里静悄悄无有一点声响,不由疑云立起,这兵都去了哪里?昨儿夜里接报好像就突围了二十多个人,那这个村子里的北燕军呢?这宁越向來诡计多端,又与须臾端然而立相互对饮,全然无视他们已如困兽自居局中,不能不让他产生怀疑,莫不是这会儿摆了个“空城计”让他钻吧。这种虚实之境以致谁也无法摸清所以无论是谁也不能冒然出手搏杀,否则就对弟兄们无法交代。陈广汉正着摸之际他手下的葛桧便靠了过來,“将军,看到阙总管花了大价钱请的刺客不行啊,怎么今儿宁越还活着?” “可能……贵人自有天助吧。”陈广汉憋了憋沒憋出一个词,只是甩了这么一句涨他人志气的话來。 葛桧摆摆手就向他出了个主意,“将军,我们不如派几个人进村去看一下,摸摸情况再说。” “如此也好。”陈广汉点头同意,便由葛桧带了五名好手进了村子。 宁越看着陈广汉一行,此刻他外表虽安然镇定但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疲惫,这会儿他虽站着未动,但仍是感动右腹有血隐隐的透出來,他挽了挽袖子将那血迹遮住,然后望向陈广汉。 陈广汉也看着他,虽然曾是他的旧属,但他却从未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瞧过,那男子面容清淡那双眼眸温润平和,仿佛包容了一切,又似有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就这般轻轻浅浅的挂在他淡笑着的嘴角,这样的人,烟尘沾染不了他的心绪,万物皆在心,万物又皆失于心。 他是看不透他的,就如他看不透这样的局。 双方便这样僵持着,直到葛桧带了人回來,“将军,村子里果然沒有一个北燕军,摸进去死寂死寂的,各街各巷全被挖了一个一个大坑,我们的马是万不能进入只能步行,还有昨日里被擒的兄弟们都被绑在村子中央,口中塞了布条,却沒有人看守,我恐其中有诈,不敢贸然营救,所以速來向将军禀告。” “这就怪了,难道真是唱的‘空城计’?”陈广汉踱着步子撑着腰,思索不出所以然,偶尔驻足听闻远处金戈铁马之声,在空气中隐隐回响,连那风都是微凉微凉的。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攻还是不攻?”葛桧悄声问。 “你有沒有什么意见?”陈广汉转身问葛桧。 “将军,咱们得想一个稳妥之计。”葛桧向着陈广汉凑过身去,声音压得低低的,“若这宁越有诈,我们攻进去岂不自寻死路?若是沒有诈,我们到了午时再攻也不迟,而午时……”葛桧指了指远处,鬼鬼祟祟道,“而午时那边的战事必定有了结果,若是那边赢了我们便攻,即使有诈那边也会有所支援咱们也不会孤军奋战,若是沒赢,我们攻了还有屁用,还不如随即撤军做个顺水人情,也好为自己谋条退路啊……要知这夺宫之罪可是……大家都逃不了。”葛桧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惊得陈广汉颤了一颤,本來此次便因利益关系被阙连安拐了进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这条道,现在闻听葛桧之言确有道理,无疑是指了一条生路啊。 “那咱就这样围着?”陈广汉阴阴一笑。 “那咱就这样围着。”葛桧点了点头。 当然陈广汉与葛桧的暗中相商的画面自然落入了宁越与须臾的眼里,两人相对笑了笑。 “丞相大人好定力,以一己之躯便挡了他三千兵马,实让我大开眼界啊。”须臾几乎站在格子间顶部的边缘,忽然折返过身极为豪放地伸出一手就拍向宁越的肩头哈哈大笑道。 “这还是仰仗公子给我壮胆,今日有公子在便有如虎添翼,他们定当忌惮我俩大难当头还能举杯对饮,疑心这村中有诈才会迟迟不攻,所以今天咱们攻的不是‘阵’,而攻的是‘心’”。宁越说着,只觉喉头鲜血一涌已涌入口中,但他勉力一吞又把那口血硬生生吞到了肚子里,这会儿他当真是拚了性命在硬生生地抗,今日他所要扛的无非就是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太阳一点一点的上升,而宁越衣服上的血迹也一点一点的浓烈,到最后几乎是须臾抓着他的手挡在他的前面以作掩饰,方才能去熬一熬时间。 几乎到了午时,那边的嘶杀声突然大了起來,战场也扩散开來如有向这边漫延的趋势,那火光中的搏杀极为激烈因为烟尘之气渐渐遮掩了半个天空,看到这宁越突然就放心了,那抹开的一点笑里带着凄婉如花一般开放便又垂败,身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围困格子村的陈广汉及众人向着远处一看,当即人人噤声只在肚里暗暗猜测,“看來北燕的援军來了,咱们是败了,败了……”那身影俱皆颓颓然然的,苍白色的脸与那远处火光交缠在一处,如是临死前听到死神的诏唤。 又是一场大梦,好半晌苏长宁闭着的眼睛才重睁开,她想起刚才的梦,他与她的马儿紧紧靠在一起两人在马上的身形也依偎在一起,两个人却都沒有说话四周也安安静静的,只有那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可这终究是梦啊,连做的梦都如此短暂,她盯着那飘飘扬扬的帷幔,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只听她用喉里发出的声音道:“大概,也就只能是一场梦了。” “殊小姐你醒了。”歌埙声音轻轻脆脆的如是银铃儿一般,敲着长宁的心神让她彻彻底底的从梦里醒了过來。她坐起身只觉得浑身乏力馈痛,但她并非娇贵之躯这伤着伤着也就习惯了,她想起那日晚上的恶斗大概是用尽了她生平的力气,所以才会躺着连坐起來都觉得困难。 “歌埙,可知我睡了几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近乎痴迷 第六十二章:近乎痴迷 “小姐您睡了有两天了。大概太过于劳累,在床上多躺两天便可。”歌埙扶着长宁往她的身后又放了一个枕头以让她坐得更舒服些,“我已经让厨房多做了些燕窝参汤的让小姐多补补身子。” “不要麻烦你们了,我想我还是出去走走。”长宁想起庞即的伤势也不知有事沒事,这会儿他们都应该回了康丰了吧,她打算过去看一下。 庞即的住宅比较偏,长宁也沒法骑马,就连走路都觉得浑身散了架的疼,但她偏就这样倔着一步步走了过去拐了好几条街才到,庞即的府宅并不大但好在安逸安静,闻听郎中令來访下人慌忙将她迎了进去,不一会庞即便出來脖子上挂着白布条,半条手臂都裹在布条里,但还好庞即年轻恢复得快这会儿脸上又红晕晕的。 苏长宁将自己在大街上买的东西悉数往桌子上一堆,道:“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随便买了些,你也就随便吃着吧。” “苏姐姐你真好,小爷我不挑食。”庞即随便拿了个糕点就往嘴里送,边吃边说,“你怎么不多躺两天,听池晏说你几乎战得晕死过去了。” “都战得晕死过去了,这还值得说?为将者的不光彩啊,你是在羞辱我是不是?”长宁拿了颗花生就往庞即的脸上弹,庞即哎哟了一声,“行了,行了,我求饶还不成么?沒想到我也有求饶的一天,啊,想我小爷的面子里子都沒有了,你真是太坏了。” “现在才知我坏了,下次你再羞我,我就直接掐你伤口……”苏长宁几乎要伸过手去做出要掐的意思,而庞即却是一躲料不到身后的虞夫人从内室出來,两人这么一撞,虞夫人被撞得连着退了好几步也不恼,反而走过來,“即儿你太无礼了,就这么待客啊。”虞夫人看那桌上连茶水都沒有连忙唤了下人过來添茶。 这虞夫人乃是庞即的生母说话极是泼辣风趣,庞即的个性便有大部分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她这会儿拉着长宁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似在看出什么花头來,“即儿,这就是你说的殊蔺殊大人吧。”得到确认便拍着长宁的手拉着家常,“我也不叫你什么殊大人了,我长着你一辈我就唤你殊儿吧。我们即儿啊从小就缺少眼光,他看中什么我偏就是最痛恨什么,历來如此,可是这次呢,他倒做了一件大好事,便是找了你这样又俊气又有胆识又有智慧的姑娘,还是我们北燕的大英雄,我这嘴啊,笑得都快合不拢了。” “什……什么?”长宁有些愣住,这话虽是说得沒头沒脑但她还是听懂了,眼神拐过去看着庞即恨不得将他剐块肉下來,庞即脸一红,忙上去拉过自己的娘道:“娘,你在说什么呢?殊姐姐是我姐姐,你就别在这儿沒事找事凑热闹了,这屋子里还有事等着你去做,你快去吧。” “别当娘什么都不知道,自你从南陵回來你说起殊小姐的频率有些高啊,而且你昨儿夜里做梦都喊这位姑娘的名字了,这还能有假?”虞夫人笑着用手指忤了忤庞即的头,眼神里却是一片柔色,又过來对长宁道:“这位姑娘,可否愿意嫁进我们庞家?” 这是怎么回事?长宁有些愣住。 “我……我有吗?你……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庞即连话都说不利索,连忙拉着虞夫人过來,也不顾手臂上的伤又推又攘的总算将她拉走了。 “我娘,她有点疯……你别介意哈。” 庞即望了望院中草木幽深。 “你娘,你娘怎么会疯的?”长宁却有点好奇,她望了望四周的院子,又道:“怎么沒看见你爹?” 原本就不自然的庞即这下子更是显出了一些慌乱,这不像是长宁认识的庞即,他认识的庞即总是一副无忧无虑嘻笑绯然的样子,却也从沒见他愁云满绪的时候,但现在长宁却千真万确的看到庞即转瞬即逝的隐忧,或许是她触痛了他什么吧,长宁不由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不,苏姐姐……我也正好想找个人说说。”庞即笑了笑, “苏姐姐,我带你去看牡丹吧,你也知牡丹娇贵,在别处都种不來,可是在我娘的打理之下我家的牡丹不仅开了花可都还生都水灵灵的,在这康丰城中可谓一绝,要不要去看?” “嗯,也好。”长宁收收恍惚又恍惚得心神,笑了笑跟在庞即身后向那院子里走去,庞家的牡丹花色繁多,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便扑鼻而來让人心旷神怡。庞即在一边介绍,指着那最绿的一株牡丹说是叫“豆绿”,它的颜色绿油油的有着蓬勃旺盛的生命;最黑的牡丹是“冠世黑玉”,它的颜色是深紫发黑;花瓣最多的牡丹要数“魏紫”,约有六七百片花瓣;最红的牡丹是“火炼金丹”,它的颜色如若一团火焰充满热情;最蓝的牡丹是“蓝田玉”,是粉里透蓝;最佳的间色牡丹是“二乔”,它一朵花上两种颜色,庞即在一边介绍如数家常。 庞即看了看火炼金丹又看了看长宁,“苏姐姐,你看,你像不像这株火炼金丹?” 长宁素來喜欢穿红衣,甚至于连战袍都是红色的,今日更是那一身红站着牡丹花旁,也的确如是一株红艳艳的火炼金丹。 “其实我娘年轻时,也像这株火炼金丹……”庞即站在花丛中一声轻轻的叹息。叹息声落良久他伸过手指在那花朵上轻轻抚了抚,道,“小时候我家并不住在康丰,我娘跟我爹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上相识,那时候我娘对我爹几乎是一见倾心,说句老实话我爹的确貌比潘安,在当地都是赫赫有名,走在大街上常有富家小姐送花送点心。那时候我娘才刚搬去那个地方对我爹并不太了解,在我爹的几次勾引下便贸然以身相许了,在得到我娘后他便不大常來了,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我娘向街坊一打听才知我爹虽有名气,但却是极不好的名气,他平时游好好闲,不务正业,整天就凭着自己外表出卖自己的皮相勾搭些富家小姐,靠她们赏些小钱养活着。” “但我娘但非富家小姐也养活不起他,所以他才从当初的见色起异到后來有意疏远,因为他得不到好处的。后來我娘怀了我去找他,在街坊邻居的漫骂中不得已娶了我娘,但他依然是不顾这个家,是我娘靠些绣花活儿补贴家用,还常常受他的辱骂,说是阻了他的生意了。后來我爹來了康丰我娘也追到了康丰,那时候他还不想收留我娘一直把她往外推,这一推便把我给推出來了,造成了早产,他怕出人命才勉强将我们娘儿俩收留了下來。” “但他的屋子里每天都莺莺燕燕的好多,香艳调笑之语不绝,我娘慢慢听着,看着,折磨着,精神也就慢慢的……” 庞即脸上苦苦一笑,“可就是这样,我娘还照样死心踏地的爱他,不许我说一丁点他的坏话。” “那他现在人呢?”长宁感觉有什么东西睹在喉咙口,心情闷闷的,可闷了半天才闷出这么一句话來。 “后來我慢慢出息后,我便把我娘带來了这儿,而他,这会儿人也老了,皮相也不好卖了,应该是……回了老家了吧。” 庞即低着头,他对自己的爹早就沒有了映象,此刻他只是要想自己的爹用一缕情思束缚了娘多久?难道是娘前生欠了他的,所以这一生都要纠缠不清?那么多忧愁孤苦的日子夜夜无眠的,用來还债大概还还得不够吧? 长宁看了看庞即这么阳光的笑容下原來也会藏有黑暗,只是他将黑暗藏了起來以那阳光的一面示人,那到底也是需要胸襟与勇气,庞即到底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了。而女人有时候的爱也会太过于狭碍,那又是何必呢何必折磨得自己如此,而不愿松一松自己身上的绳子,过得自由一点?长宁突然想起一句话來:与人无爱亦无嗔。那么,自己又能做得到吗? 怎么來看个人倒把别人的伤心事给勾出來了,长宁也苦笑无语了,只是庞即突然就抬起头,脸上依旧阳光满满的,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沒有发生什么事也沒有说似的,笑着道,“我娘照顾这些花儿,就跟照顾自己孩子似的,有时候甚至比对我还好。” “这些牡丹都是你娘打理的?”长宁问。 “嘿,平时不在家都是她打理,我在家的时候这就是我的份内事了,我对花啊草啊都有一个特殊的爱好,这一点大概遗传了我娘的,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行军打仗了,觉得做一个花匠也不错。”庞即吊着手臂,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从那株火炼金丹上抚过,脸上有一种近乎于痴迷的东西。 这已经有点不像她认识的庞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全无音信 第六十三章: 全无音信 仅然庞即当是无事一般,长宁也不好将那话題再引回去,这会儿的庞即又如以往一般妙语连连了,笑得长宁也似忘了身上的疼痛,与庞即在一起向來都是快乐的,就如同这些花儿迎风摇摆那一点点笑声似乎都要从枝叶间漫出來。 长宁回到丞相府时天近乎黑了,她想去找宁越可步子偏偏又折返了雪梅轩,歌埙提着灯笼向她走來,嘴上依然甜得滴出蜜,“殊小姐,你可回來了,担心死我们了,到时候丞相大人回來找不到你,怕是我们要挨责罚了。” “他?还沒有回來么?”长宁问。 “沒有啊,我就知你被池晏跟庞即送回來的,丞相大人到现在都沒有看到他影儿呢。” 难道他还在格子村?或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歌埙说热了一些菜在桌上,长宁边吃边盘算着心思,她都回來了有几天了,他又能去哪儿?要不要去找人问问他的行踪? “不要”,长宁重重的说着又重重的撂了筷子几乎吓得歌埙一跳。 “哦,沒什么,我想要洗个澡。”长宁打发了歌埙去准备了热水,自己边脱着衣服边生着无名的闷气,这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长宁浮在水池中想起自己这一生,其实早在六年前的新婚之夜她就练成了金钢不坏之心,以后再多的离别之苦她也坦然自若,即然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子,无法理得清这人世所有恩仇怨忿、尔汝纠缠,那又何必作茧自负自寻苦恼? 长宁哼着一首歌即管她哼得并不动听但那却是属于她自己的歌,那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身体只觉得痛苦都少了几分,睡吧,这样安逸的夜晚适合做梦,她又可以回到和墉回到那条子矜街上畅快淋淳的狂奔。 可是那一夜,居然无梦。 又一连三日过去了宁越还是全无音信。苏长宁的心中终于有点忧恐,浮生阁里并沒有他的影子,丞相府里也沒有他的声音,她终于搁下面子去问池晏去问庞即都只道他并沒有去皇山皇陵,为了证明自己并沒有为他担心她藉着在宫中日夜值守以自定心神。 这宫中现在算是安定了,虽然还有些乱,但有须臾坐镇那些乱也就慢慢理清了,他已经开始正常临朝,手段干脆,清除了一批人又进來了一批人宫中处处都是新面孔新气象。 玉城已经从安门回來,带來了好消息,说是俊文山之乱已定,阳纯王的势力也消灭的差不多了,成鹤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不日便可大获全胜。玉城说着拿出一封信给长宁说是成鹤写的。长宁看罢信沒有作声,她望了望远处,这仗胜利是胜利了那她的这支军队又该何去何从?当夜长宁写了封回信交与玉城,那信中一共只有四个大字,“一切如常。” 健柏虽然断了一支手臂但好在性命保住了,他依然在郎中寺忙碌着心情也开始好起來。每日操演训练必是首当其冲,也并不因少了一只手臂而处处示弱反而更是要强了。 这日苏长宁亲自出手跟郎中侍卫们过手,赢得一片满堂彩,她开始渐渐被这帮小子们接受,再也不以女子而轻歧于她,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郎中令已经成为了一种骄傲,一种尊重。 “殊大人,最近这宫中空气异常清新,是否有所感觉?”健柏擦了擦脸上的汗,说。 “自是当然,又是一朝皇帝一朝能臣,好好加油啊。”苏长宁眯着眼,那阳光有些刺眼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时他瞧见须臾身边的太监唐曹迈着小碎步子过來,手中分明握着一份圣旨。 众人皆是跪下,唐曹嘴巴极为伶俐,念起圣旨來速度也快得惊人,待苏长宁顶着阳光回过神來,就听到这么一句,“……郎中令殊蔺即日起接手燕子卫统领一职,由燕子卫负责原天煞所属事务与职权,看值沉香殿负责公子个人安危,由原左中郎将健柏接替郎中令一职,殊大人,健大人,还请接旨吧……” 苏长宁木然的接过旨意,那唐曹却又近了一步,附耳说道:“殊大人,公子有请……” 须臾并未经过登基大典,所以仍唤为公子,长宁却有几分惊讶,尾随唐曹而去的一路心思繁多。须臾的沉香殿她并非第一次去,但那时还有多人在场现在却只有她一个,她有些吃不准须臾的意图,再加上这么多天也沒有宁越的消息不知不觉就心头烦闷,以致路上偶尔勾了她衣饰的树枝就免不了被她辣手摧折了。 唐曹一直将长宁带入沉香殿后的一间正房,这才身子一晃沒影儿了,苏长宁一脚踏进去就听到咯咯咯的笑声,是须臾怀里的那个女子嘎然一笑那笑声还不足以让长宁吃惊,让她吃惊的是第一眼望去就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寻常,但不同寻常在哪儿她具体又说不上來。 “尚寐,你且退下。”须臾将那女子谴了,但当她走过长宁身边时,长宁才晃然悟过來这女子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敌意。 须臾的房间里燃着香,那香气不浓不淡长宁只觉得肺腑里的浊气都被洗净了,半天赞道:“这香好闻”。长宁这么说其实是有一点掩饰,因为自她进來后须臾便一直盯着她,盯了有好半日就是不说话。他似躺非躺的倚在榻上,虽然隔得有点远但还是能感觉其风致清华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你若觉得好闻,改日里我叫唐曹给你送些过去。”须臾总算是懒懒得说了句话。 “好。”长宁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她看了看这正房中,看得出这里装饰得颇为精细有一种富丽荣华已至极处后的尊荣之趣。那看似简单的隔墙影壁竟都是由整块整块的紫檀木拼就的。上面雕刻了神仙花草图案,只是那人物花草的勾折处都闪了些金粉。室内陈设都是古董但胎质温润似乎有一种流动的香艳。 “你可知我今日找你來所谓何事?”须臾又道。 “不知。” “可我知道你正在找人,这人对你是否重要?” “这……”长宁却不知如何作答,何为重要?她只知道这人出现在她梦里一派温柔然而现实中却分明可憎,她只知道这人在她身边时她恨不得要砍了他,可一旦沒了踪迹偏又四处苦恼遍处寻他,同时她也知道沒有他她照样可以生活照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于沒有他她的一些心结便也了了,也不至于像如今一般不知如何面对。 “怎么,沒有答案么?”须臾似是有所意料,缓缓走了过來,他赤着脚也沒穿长袍只穿了一套白色的里衣。 “公子,这找人与重不重要沒有必然的关系吧。”长宁抖胆反驳。 “当然有,这关系到你能不能找到他。”须臾笑得极是好看,站在苏长宁的面前形成一道逼迫之势,他抓了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道:“问问你这里,这里有答案。” “重要。”长宁后退了一步,那答案横隔在她与须臾之间似是对他的一种有力反击,“如果公子知道丞相大人的去处还请告知,毕竟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若然找不到我就只能睡在路上桥下郊野之处了。” 不管苏长宁给的理由如何滑稽可笑,但那句重要却是不可抹杀,须臾还是顿了顿但随即大笑起來,道:“纳鸾你可还记得我那日写在你手上的字。” “记得,还望公子赐教。” “自你來北燕,的确你是在平乱,可你是否知你本身就是一祸乱。”须臾缓缓的走出房间,站在门口,那阳光格外刺眼他不由眯了眯眼,他就这样在阳光下站着看那天上的云湛蓝虚白明晃晃的流动,偶尔有几只鸟划过却也未着一点痕迹,院子里的花虽然开得极艳但也不须几时几日便也败了,这个世间的一切都虚幻如梦,还有什么是可以称得上是“永远”? 长宁发现自己这一阵老是发愣,那次庞即家是一次,这里也是一次,总有很多事出乎她的意料,一切都來得突然她都來不及设防。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虽然那个“祸”字已经洗清但自此便烙在了她的心里,怕是一辈子也洗不掉了。那个字的意思她算是听明白了,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这脸比不了长安长平的倾国倾城,怎么就成“红颜祸水”了? “如果他死了呢?”须臾突然道。 “他不会死的。”须臾回头看了看长宁,她这一次倒回答的挺快。 “好了,你下去吧。”须臾命苏长宁退了下去,他自己也移步去了另一处偏房之内。 那偏房之内宁越也站着,隔着门窗看到了苏长宁离去的背影,他这半个月以來一直在这儿休养,那日他自格子间顶上倒下去之后,自那次战争赢了之后,须臾便带了他到了这里,他不知道他是有何用意,但也顺从了他的意思,反正他也需要时间去思考一些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宁越身份 第六十四章:宁越身份 这会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进來那人的身影映在宁越的脸上,两个人皆是身形修长却是相互看着也不说话,外人只道他们眼神中无波无澜无有故事的,实际却又暗藏了许多的机语无形的气势,就好像是一时刀光剑影,连那空气都微微的振动起來。 宁越的梨香案几上放着几只酒杯一只酒壶,须臾径自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望着那酒杯柔声道,“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喝酒了。” 须臾眼中原本有星光流转,那酒一喝便好像风也停了云也散了那星光也都静了,他手一松那杯子便碎了一地,他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走时对着门外的侍卫抛下一句“撤了吧。”。 宁越却也笑笑只道什么也未发生,他这会儿虽然能够下床行走但到底体力不支,坐在塌前一头发丝披散下來,他欲行沉寂,但是他的脸色依然虚白,迷离恍惚的,他笑自己都恍惚得无法控制了这心还怎么能沉寂得下來? 宁越把自己又关在屋子里关了几天,有些事直到他想通了方才出了这间屋子,他穿过沉香殿,阳光温和风也温和吹着他的头发轻轻飘扬,他的脖颈高高的挺着,他的姿态当真也清皎已极,但他的风神气度才是最为让人叹为观止的。他慢慢的行走向着永福宫走去,这永福宫自宣王去世之后便一直空着了,就连那侍卫也都懒懒得似是不再过问世事。 宁越推了门进去又把门关好,这永福宫本就光线暗淡,这会儿也只点了寥寥数盏宫灯,照在宁越的皮肤上显得一点淡淡的玫瑰红。 永福宫的龙榻上坐着一个人,像是在那里坐了几千年也沉默了几千年,这会儿开门时的光线射进來他不由眯了眯眼,那些灰尘在光线里舞动看起來也黑白分明有点美感。 “参见陛下。”宁越向着那人跪下。 “我早就说过,其实我们两个人时,你无需多礼。”坐在龙塌上的人居然是宣王,他的双眼有些肿皮肤也有些白全是这许日子以來在永福宫消磨成如此的,其实宣王长得不错,侧着的鼻隼勾勒出一条完美的线条,在他身上有一种帝王居高临下的气息,这是由万千人敬仰万千人膜拜也赋与他的光环。 “我一直想听你喊我一声父皇的。”宣王终于站了起來,只是长久的维持一个动作猛然间有所行动,导致动作有些僵硬。 宁越也站了起來却沒有说话,他们父子之情极淡淡得如是隔夜的凉水一般。自他十八岁起知道自己的身世位列这朝堂之上时他便将这身份刻意隐藏,他对这皇家还是存有一份隔阂的。所以他们之间现在有的,只是君臣之礼罢了。 “你还是这么倔强,不愿承认我是你的父亲么?当初的事情并非我所愿,希望你能够理解。”宣王按了按宁越的肩膀似乎还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到底觉得苍白,或许言不及义只会更添了宁越的反感。 “哎,你还是不愿承认我是你的父亲,也就是说,你这些天來已经做出选择了?” “是,臣已经有了选择。”淡淡的光线映照着一张和润的侧脸,宁越和宣王一样有着淡然的眉目,却又比他多了一样温柔的笑容。 宣王点了点头,走到书桌前,那书桌上摆放着三道他早就拟好的圣旨,他抽出一道用手细细的抚摸了一下,然后叹息着在书桌的烛灯上慢慢点燃,“越儿,其实我是希望你坐这个皇位的……你现在改口还來得及。” “沒有再改的必要了。”这事虽然困扰了他许久,但这话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真心话了,“臣为了七国一统需要四下征战,根本沒有精力再去顾及内政之事,况且须臾公子聪慧,性情也柔中带刚,具有能成大事者的风范,并非是如常人所见以酒误事,以色好人之辈,这阵子须臾监国已能力初显,他日必是大露峥嵘,北燕百年江山交与他手,必能得到良好传承与开阔。” “他在这场内乱中也确实功不可沒,人在危急时才会露出本性,这场内乱我也算是看清了,各派各势所显露的本性可谓是形形**,太子胆小懦弱,泾末狼子野心,佩远虽幼但也是局中一份子了,其他公子又都沒有主见倒像是墙头草,另外纵观诸臣也皆是私心甚重,各怀鬼胎,也就只有须臾沒有让朕失望,也算是能守得住这祖业盛世江山。”那一道圣旨在宣王的手中尽数燃尽,只遗下一缕轻烟了,讲到这里时宣王停了半刻,之后慢闭双眼似有思索又猛然睁开,道,“好,就如你所愿。” “这二道圣旨我会命人放在英武殿正中的牌匾之后,明日由太后亲自宣此遗诏。”宣王又道。 “那陛下您又有何打算?”宁越到底还是问道。 “朕。。。朕自继父之业,到如今已有数十载。一生对善施以恩德,对恶施以惩戒。弱冠之时抵强敌震边疆,以保民安。而立之年励图治兴政业,以求国富,奔劳至此,也算略有丰功,况且现今内有须臾,外有你越儿,朕还有什么不可以放下,朕现在只想安心歇休歇休,去往歧元寺颐养天年了。” “你要去歧元寺?”宁越一惊。 “当初威王为我求无心大师为师而求之不得,后來有了你后反倒无意中与他结了一份师徒之缘,也算是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现如今我一來也想去见见大师,净化身心,二來那里也有你的回忆,你的影子。我想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我们之间的父子情谊。”说到父子情谊宣王的身子居然佝偻了些,连目光都委以真诚老气倒还真像是一个那么受人尊崇的父亲了。 “你把那个姬真弄來的假皇帝弄哪儿去了?该不会真的安葬到皇山皇陵了吧?”宣王笑笑,叉开了这个宁越不愿面地的话題。 “当然沒有,那个皇柩是空的。”宁越也笑了笑。 “越儿,今夜里我就会秘密出宫了,走之前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我告诉你藏物之处你自己去取。”宣王过來附耳于宁越细细话语了几句,宁越虽有惊讶但还是躬身道了声“谢过陛下。” “越儿你帮我最后做一件事吧。”宣王重新坐下,目光在永福宫内凝望如是一次告别,“当初朕被姬真绑至阴山逼我交出传国玉玺,虎符与天醒,是云裔救了朕的性命,云裔也因为阴山盗匪常有受伤而他又声名在外才被绑了上山行医,后來与我关在一道,得知我的境遇便用药使我短暂疯癫瞒过了那些盗匪,使我免受毒打与酷刑之苦,后來又借机救我出來,而他却失足掉下了九幽,我欠了他一条命啊,你帮我带一千两黄金去他家酬谢,他还有个小儿子也在街头行医,让他进太医院吧。” “微臣即刻去办。”宁越从永福宫中出來却是苦笑了下,他举目这皇城内外,地上的人进进出出如是苟蚁努力想要更好的生存着,天上的云乌银乌银的青白相混也是一如这人世,照说,,经历了许多他也该是把人世的悲欢离合看淡了吧,怎么现在心头还是这么郁闷?郁闷得象那天上的云朵…… 须臾也站在英武殿前,看那天边的云中夹杂着乌青,像是又要风雨欲來的样子,可是若然再细细看的话,那混浊浊的雨色中又暗含了模糊糊的晴意,又像是要云开之后见日出的样子。 这天,太诡异了。 须臾这些天颇费脑力,这宫中百官去旧呈新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太平,所以现如今能不动旧人的地方他也尽量不去除去,现在国家需要休养恢复元气。 他才从各地各处递过來的奏折中抬头,给自己留了一些站在殿前看风景的时间,这个时候他早得了消息说是宁越去了永福宫,这永福宫现在是个空殿他去那里作什么? 这时欧阳度挪着沉重的身子过來,两人站在一处一个身形修长一个肥硕胖腻,幸好欧阳度的心胸还算宽阔否则早就被活活气死了,这会儿欧阳度一身黑衣居然还是紧身的,身形虽只有区区六尺一张脸上却又生得有肉片横飞的,说不出的油腻与诡异直如一个小丑一般。 “你打扮成这样干什么去的?”须臾指指了欧阳度问道。 “还能干什么去?公子您交待的事,总算给您打听出些眉目來了。”欧阳度呵呵一笑,那腿儿却还算是细却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坐着,以休养他的一身肉质。 “我看咱们还是园子里走走吧。”须臾倒似特意要折腾欧阳度一般,见欧阳度才是坐下便來了这么一句, 欧阳度的脸色失了一点刚进來时的喜气,郁闷的点了点头也沒再说话,他跟在须臾的身后从园子里穿过,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他居然还要时不时的就抬袖擦擦汗。 “说吧。”至了一片宁静的亭子间,须臾才止了步子道。 “这事……是有关宁越宁大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惊鸿一瞥 第六十五章:惊鸿一瞥 欧阳度走过去声音压得有些低,“我们已经找到了当年送宁越去歧元寺的丫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她的嘴巴,她才跟我说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龙子。” 欧阳度看到了须臾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却嘻嘻然全不在意,反笑得更是豪朗了。 苏长宁拔着手指头盘算着都有半月了,这宁越还是沒有半点消息,都至半夜了长宁还在床头坐着,她怕宁越真的遭遇不测,那她在这人世又一个牵挂的点就断了,这会儿长宁承认自己是有点牵挂了,甚至于感到恐惧,就如当初六年前苏家出事那时的恐惧,她好像又回到了六年之前:热闹的子矜街上覆压着一层淡白的雪,淡得就连这人世间一切都空茫了,只有那雪上溅到的血迹斑斑驳驳的,在地上在心头都浓烈得再也化不开,长宁跪在父亲与孙氏的坟头与他们黄泉永隔,她心里撕心裂肺地怕,那是怕不是痛,那是一种被所有的一切都抛下的感觉……她只沒想到这种感受这一生还会再经历一次…… 那只波斯猫不知从哪里冒出來,冲着长宁喵喵的叫着居然声音也很温柔了,长宁将它抱起來那猫倚在她的怀里,用头蹭着长宁的身子,那柔柔舒舒的感觉多少冲淡了一些忧愁。 “沒想到这只猫居然也有灵性啊,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惹我了。”长宁把玩着猫爪子肉嘟嘟的,就这样人和猫慢慢的睡去。 夜深了,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只是这屋子里有些闷热, 宁越坐在长宁的床边他知道她这些日子极为郁闷,但他却无法安慰,也就只能这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着她默无一语。 最先发现宁越过來的是那只猫,它从被子里探出头來看了宁越一眼,却也不声不响的倒头就睡。宁越看着长宁,这些日子她定也是乏了才会睡的如此深沉,按着以往她定然是十分警醒的。宁越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曾经也这样看过她,只不过那时的他只是出于顽劣或者是并不以为意,而现在却知道这样看她其实是有更深一层意思在内的,有时候一个“爱”字听起來何等豪壮!可这世上所有男女间的相互靠近相互吸引,其间所经历的痛苦磨难又岂是外人能了解得尽的? 宁越到底是沒忍住,伸过手轻轻的在她脸上抚过,一如大婚之日他在她脸上这样轻轻的摩娑,自此后这张脸便在他的梦里常常出现,只是他选择了故意淡忘不想自添其扰,可是现在呢?宁越俯下身來,在她的额际吻了一下,她是他的妻子,这样也不算过份吧,宁越笑了笑站起身來。 长宁醒來之时天还是蒙蒙亮的,她现在是白日里看守沉香殿,可是从今日开始她就要换值到晚上了,以后这样她便要开始这种黑白巅倒的日子想想都要头痛。 今日还要上朝议事,说是太后的旨意命百官去英武殿,好像说是有宣王的遗诏需要大家见证。所以长宁边敲着自己昏沉沉的脑袋边从床上爬起來,她想起自己昨夜里好像又做梦了,梦到他回來了还坐在他的床前还在她前额上轻轻吻了吻,长宁摇了摇头,这个梦有点香艳了…… 长宁穿了鞋从床上坐起來,桃桃喵了叫了几声就从床上跳下去,从窗户里跑走了,“还是个沒良心的。”长宁骂了那猫一句,就又走了几步掀了帘幔,就见外间的桌上正趴着一个人,那人睡得很是香甜,从体形和外貌來看这人是……宁越。 长宁也沒有去打扰他,只是将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上静静的看着他,他似是感觉到有人看他居然沒有片刻也醒了,两人就这样惊鸿一瞥隐约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丞相大人也不给个解释,怎么半夜三更的,会在我的房里?”长宁直起身子,舒了口气,这些日子的担心也算是放下了。 “这乌漆抹黑的,大概摸错了房间了……” 宁越容色间却也一片温和。 “哦,摸错了房间……”长宁故意拖慢了音调,“那么,你有沒有摸错了房间错上了他人的床呢?” “我如果回答有,你会不会吃醋?” “我跟你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吃醋。”长宁别过脸故意不去看他。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宁越的笑声干干净净如是窗外花束上未染一尘的露珠儿,可长宁却是听出了些杂质,眼里含了一点怒意,下手也就毫不留情的朝着他的腹部一拳挥了过去,“宁越你想找死是不是?我成全你。” 那一拳其实力度也不大,长宁也向來知道分寸,可宁越却身子摇了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被她拳头挥到的地方居然渗出一点血丝,在那雪白的衣衫之上格外惹眼如是点点雪梅。 窗外有风吹进來,让长宁也觉得身子从里到外似乎都被那风吹凉了。她从惊愕中醒过來时方才愣愣的问, “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的脸上有些痛意却还是想要努力抚平这痛意带來的变化,镇定的回道,“沒。” “还沒,你又骗我……”长宁的眼睛蒙了一点灰尘,跪在他身边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伸手就去解他腰间束着的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着的羊脂白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宁越却不想让她看到受伤的样子,不由往后躲了躲,“苏长宁,我说沒有受伤就是沒有受伤,哪有你这样硬扒人衣服的?” “你又不是女子,反正也吃不了亏,况且我也只是看伤口,对你我不感兴趣。”长宁躯过身子径自扒着,那里外的衣服一时就都显得有些凌乱了。 “你对我不感兴趣,并不代表我对你不感兴趣,苏长宁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知不知道。”宁越的声音有些魅惑,长宁忽然就止了动作,一抬头就看到他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更增添了份撩人风情,宁越刚才话里的意思她再傻也是听得懂的。 这时门突然开了,歌埙手里提着一个雕花提笼,她是进來送早点的。这会儿歌埙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正沉静优雅的坐在地上手搭在她的臂上,而她正解着他的衣裳已是一片凌乱了,而他们的眼里也带了些暧昧不清的神彩,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他们彼此间无需多说的一切情绪。 歌埙慌忙将早点放下退了出去。 这算什么……这真是一个荒唐的夜。远远地看着那个歌埙远去的身形,长宁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错乱了。也许她和他之间也只是个错觉吧。可这错觉又是如此怪异让长宁久已习惯孤独的人,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起來。 “小气鬼,谁要看你的伤口,不给看就拉倒。”长宁红了脸从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她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刚才莫不是被什么附了身才会做出此番举止吧。 长宁坐在桌边嚼着早点却有些心不在焉,宁越也全沒当那么回事不一会也坐过來了,还大大方方的唤过歌埙替他把朝服取來他今日要去上朝。 “你就别逞能了,都这样了还上朝。”长宁到底是沒忍住又咕噜了一句。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宫里,本來也不想回來的,只是听闻你说我这人极为重要,所以我就回來让你看看这个重要的人了。”宁越嚼着那糕点感觉味道特别好。 “谁跟你说你这人重要的?我这不是寄人篱下怕被人赶出去,好歹也得表示表示对你的关心不是?”苏长宁恨恨的磨了磨牙,又塞了一块糕点在嘴里,手里又抓了一块起身就走,“我先走了,你这重要的人物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 昨天阴沉了一天的雨到底是沒下下來,宁越走在宫中望了望永福宫的方向,那里现在应该是空荡荡的了吧。 英武殿是整个龙泉宫的正殿,座落在三米高的台基上,整个殿高于平地四丈。远远望去蓝天白云下的英武殿高大雄浑慑人心魄。皇帝在这里听政可俯视脚下的康丰城。殿前有三条“龙尾道”,是地面升入大殿的阶梯。龙尾道分为三层,两旁有青石扶栏,上层扶栏镂刻螭头图案,中下层扶栏镂刻莲花图案,这两个水的象征物是用來祛火的。 龙泉宫与其地基龙首山似乎构成一幅龙图,龙首山为头,英武殿座镇尾腹,驾驭著巨龙,殿前的龙尾道,阶梯麟麟,形似龙尾。英武殿前有翔鸾、栖凤二阁,阁前有钟楼、鼓楼。每当朝会之时,百官们便立于钟鼓楼下等候进入朝堂。宁越缓缓走过去只看到乌漆漆的一片人头,大概这会儿人都到齐了吧。 很久都沒有上朝了,这一次还是太后主持说是有要事宣布,百官正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见宁越过來有奉迎的有套近乎的有看热闹的有正观望的,一时倒也是人间百态,须臾也在其列,两人相见也只是隔着老远笑了笑,这一声笑里倒也意味深长…… 苏长宁和池晏庞即站成一堆儿时不时的向这边扫几眼,倒也有要看笑话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追忆往昔 第六十六章:追忆往昔 当小太监的声音响起之后大家鱼贯而入,按职按辈排列分列在英武殿两旁,太后坐在龙椅之上正用手撑着额头正闭目养神,见大臣们进來也只是挥挥手示意小太临宣读宣王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五十有三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臣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今有皇十子须臾,品性纯良,深肖朕躬,才智最为卓越,必能克承大统,现立其为帝,众卿需尽心辅佐,同扶社稷,诸皇子也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振北燕雄风,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列祖列宗。钦此!” 一道诏下,众人皆是跪下,大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天气仍是阴沉沉的,空中充斥了干旱的气息,然而那干干的气味里却因此刻百官的朝贺而带着浓烈的喜气,须臾的转身面对百官,脸上的表情却是复杂不单单是喜是悲这么简单的字眼儿可以形容。他看了看宁越看了看苏长宁又看了看百官们,最后将视线放向殿外遥远的康丰,那时的康丰只是他梦中的一点瑰红,可是现在将这点瑰红揽在怀里的时候他感到更多的是责任,有谁能想到此刻的喜气背后,其实夹杂着太多人世间的**与由**而來的纷争、挫折。 须臾又望了望那张万人之上的位置,那里其实是一个空空荡荡到让人甚至恐惑无依的一个世界吧? 这时小太监的声音又适时响起,读起了另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宁越性情温和,天惠聪颖,谋事深远,敢于言明,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朕深感心慰,现新皇上位,须委以一臂之力,特赐丞相宁越以辅国之名,可先斩后奏,以托重任,悉心辅弼,共理朝政,不得有误,钦此。” 一个外姓族人被委以辅国特权这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百官一时议论纷纷,脑子转得快的立时拱手來贺,须臾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笑里夹着一点邪魅,向着宁越伸过手去,“我们本就处在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人生选择,可最终还是碰到了一起,那只能说是缘份,那即然是缘份我们以后也就应该相互扶持彼此帮助生死同欢,也算是另一种兄弟情谊的交融吧,丞相,你说呢?” 须臾特地点明了兄弟情谊似是另有所指,但宁越已不及细想,也伸过手去,“恭喜陛下,辅佐新王乃臣份内之事,定当竭力,只是日后臣有不周之处,还望陛下多多包涵。” “那自然好说。”须臾微微一笑,宁越也抱以一笑,彼此那神情中都也多出了一层含义。 太后终于睁开双眼瞧了瞧下面热闹的氛围,这一阵子她受到的打激不少这心还悬在半空之中未曾下來,这面上的容颜倒是又老了几分,这些个朝事,她也是管不了了,该是年轻人的天下。 “好了,我请神算子算过了,再行五日便是吉日,就于那日举行登基大典吧。”太后说着扶着小太监的手慢慢的走了。 下了朝后宁越被人拥着一时也走不开,长宁也未去恭贺一个人默默的出了英武殿,宁越看了看她的背影却也依旧与他人温和相对笑而不语。 长宁在大街上转了转,原本那些热闹的心思全然沒有了,仅剩的一点逛街的念头就是要找处宅子搬出去住,她曾听庞即说过在东阿街一处僻静处有一间房子可以出租,价格也公道每月只需五两银子。今日反正晚上当值现在有的是时间,她便慢慢溜达到东阿街上找房子看上一看,那间房子果然还在主人也很热情,最主要的是安静,转上一转之后长宁很是满意,那女主人三十多岁客客气气的连带着对这里的好感都升了温,也就想着要定下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跟宁越说一声的。 长宁走在大街上感觉到那份扑面而來热闹,比起前些日子來的冷清,这里的人还是善于遗忘的,也许这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战事也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只留下了一份滂薄浩荡的回忆。但人总是要向着好的方向方展不能老是留在回忆里,就如同这大街不就是刻意回避了前些日子的冷清么?那呦喝声嘻笑声彼此彼伏的,让人连心都要舒化了。 长宁抬头看了看天,这天依旧阴沉着,那份雨意在天上想下也下不下來。 长宁又走了几步,在东阿街的尽头处发现了一处药坊,那药坊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长仁”二字,长宁的心忍不住跳快了半拍,心底胡乱猜测着的同时步子却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 长仁药坊的大门有些厚重微微敞开着,迎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屏风,在药铺正厅里面长宁看到一排精雕细刻的酸枝木药柜,两名药师正在看方抓药,在正厅左侧,一名医者正在坐堂看病,是一妇人抱着小孩正诉说着病症,旁边有一女子站立伺候, 那医者只露出一个背影但凭着感觉长宁已是一声“大哥”脱口而出,溢满了她这些年來的离别之绪。 那人微微回过头來,长宁却又是一惊,那个她心心念念十分秀气的大哥,为什么脸上被火灼过脸上沆沆洼洼着实吓人?“你是……”长宁不敢确认。 那人也有微妙的表情变化,但也一闪便复了常态,他看完那个孩子的病后便走了过來,“这位小姐我看你身有隐疾,还请到后室一叙。” 听他如此说來该是苏长仁不假了,沒想到在此处再见长仁原本清秀的脸容尽毁,该是相拥着欢呼雀跃的情绪该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全因着这张脸而消散了。长宁跟在长仁的身后有些困惑,这里的后室比前堂暗些,两人走着一路气氛都有些压抑。 才到了小花厅里长宁就忍不住唤了一声大哥,那声大哥让一直低头走路的长仁突然就回转过身來,目光从长宁身上掠过却又将那扇门关上了。 “长宁,听说我们苏家又遭难了,现在情况如何?你怎么也到了北燕?”室内太暗,长仁将烛火全数点燃问道。 “苏家……一言难尽啊”长宁回想起苏家的种种只觉得感慨万千,便将苏家这些年來的遭遇一一向长仁作了详细说明,听完长仁却是不语,这些年來太多的压抑压得他学会了沉默,对于苏家的劫难他作为长儿却是出不了一份力气,却全凭着几个妹妹苦撑,他还能说些什么?但他也并非袖手旁观,他要为苏家找回天醒替苏家洗清罪名,那只玉碧天醒常常就成了恶梦纠缠于他,他觉得自己此生大概就是为了天醒而活着了。 “哥哥,你又何必呢?这是个枷锁,一旦被套牢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听到长仁提起天醒,长宁也只是低低一叹,这大概是整个苏家的心结了吧。 长仁却似有愤意,“我知道碧玉天醒在北燕,在皇宫,但我就是找不到它,这些年來彷徨在宫门之外却也只能叹息啊,长宁,我是不是很沒有用,我只是个读书之人有颗医者之心,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些什么?” “这天醒不仅是我们苏家的恶梦,它存在于这个世界对每一个人來说都是恶梦,大家都相信他有不朽的神力可是神力又在哪里?为了这虚无飘渺的东西倾了多少性命,它早已负债累累我不能再让它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大哥醒醒吧,这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上次墨王逼我们交出天醒,这次他又故伎重施又将斩我满门,还还不能证明它是个不祥之物么?我不想我们苏家为了天醒再生事端,大家活着才是最好的,又何必为了它毁了一生太不值得。” 长仁点点头却又有些不甘心,“这是父亲生前的遗愿,他要我找回玉碧天醒。” “现在找回了又能怎样?赤焰跟天罗已经被我毁了,再也凑不齐完整的七只了。”长宁道。 “果真如是传言那般,被你给毁了?” “果真毁了,当着墨王的面毁的。” 长仁握紧了拳头脸上有汗无休无止地倾泄了下來,似乎要泄尽他心头的郁懑,许久,他才一声叹息,道,“此事容后再议,我现在叫云苏,你以后叫我云苏吧。” 长宁点了点头,想问却又欲言又止,“大哥……这个……” “你想问我这容貌为何被毁?”似是看破长宁的心思,长仁便道:“六年之前的那一场大火不仅夺去了爹与孙氏的性命,同时夺去的还有你二哥的性命,以及我的容貌。” “你说什么?二哥死了?”长宁似是无法承受,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不错,当年死的是你二哥,那具尸体是你二哥的尸体而非雪澈。” “我知道雪澈并非沒有死,可是我沒想到……”这些多年刻意不愿提及不愿思及的事到了今日看來不得不提,长宁知道该是梦醒的时候了,她必须拿出勇气來面对,“那年的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宫廷密事 第六十七章:宫廷密事 苏长仁擦了擦脸上的汗欲行诉说,这时却有人过來敲门,急急的叫道:“云苏大夫,外面來了官家的人……正在侯着要您过去呢。” “我知道了,马上就來。”长仁应了一声,又对长宁道,“我怕出什么事了,去去就來。” “不会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不会,这些年我掩饰的很好。”长仁说着想想又是不对,他曾经被人跟踪过到现在都不知是何人所为,所以现在也甚少出现能避上一避总是好的。 长仁出去了长宁却心有隐忧,她担心长仁出事便偷偷随着他去了前堂的药铺,躲在一根柱子后偷偷的瞧。然而一看之下心下里大惊,这來的人怎么会是宁越? “我们侯爷……不对,我们丞相特地前來,奉宣王之命送上黄金一千两……” 随同宁越前來的家丁也生得可爱,为自己顺嘴又溜出了侯爷二字憨憨的一笑,抚了抚后脑勺又道,“你爹云裔救驾有功,可惜却命丧阴山,我们丞相已经命人去找他的遗骸,相信这几日也会到了,这黄金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算是宣王的心意,给,你们拿好了,另外命你云苏进入太医院效命,这也是宣王的意思。” “你说什么?我爹死了?”长仁的身子又摇了摇,原先站在长仁身边的女子将他扶住,但那抖动的双手却是无法掩饰住的悲凄,他脸上的血色尽失举目四望这药坊里也凉嗖嗖的,一时间这个繁华的大千世界好像突然就干瘪落色,他的最后一点牵系也是沒了。虽然他与云裔并非亲生,但早已情同父子,这些日子云裔消失不见也作好了这个准备,可是当这个恶耗真正袭來的时候,还是将他的所有生机一扫而光,剩下的也只有他眼中无尽的荒凉了。长宁在边上看着,也似有泪水要掉下來但终究是忍住了。 宁越还是一贯的脸色,他并非是个会轻易动容之人,所以语气也是轻淡,“云大夫还请节哀,他为救一代帝王而牺牲也算是功成名就了,你爹向來乐于好施,普救众生,我想他即便死了也是活在世人的心间,是要受人敬仰的。” “多谢丞相安慰,我想我会子承父业,将为父的普世救人的精神发扬光大。”长仁向着宁越欠了欠身,他的语气也极为平静,视线却是飘忽不定。 “另外,我与云大夫也算是多年交情,这一千两银子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宁越说话之时下人已捧着银两过來,长仁又略表谢意。 在北燕时他们一个唤作宁越一个唤作云苏,在南陵时他们一个叫做长仁一个叫做雪澈,他们彼此身份重重却仍能坦然面对,长宁在柱子后也只能徒生感慨了。她不知道宁越有沒有认出已经毁容的长仁,但长仁必定是认识宁越的,那么长仁的那份坦然比起六年之前已经进步不少了。 宁越离去了长宁问起他來,“你为什么应下了去太医院的事,是不是还想着天醒的事?” “不管能不能集齐七只天醒,我只是要完成咱爹的遗愿,这正是一个机会。” “大哥……”长宁却突然不知说什么是好。 “如果你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会想要报仇的。”苏长仁一拍桌子,六年前的事与现在云裔的死交替重叠在他眼前,那份痛楚在他眼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宁越回到住处之时已是午时,长宁沒有过來吃饭他便顺口问了声,小丫环回说是还沒有回來。这人大概是有意在回避自己,宁越想着笑了笑,道了声“傻子”。 与苏长宁这一错过就一连着错过了好些天,这些天百官來贺骆绎不绝,宁越本來想静上一静但还是未免受了打扰,这些礼节上的事他也不得不是顾及,毕竟大家同殿为官,这关系也不能弄得太僵,这一來二去就费了他许多时间。 他也接到了有关纯阳王的消息,说是纯阳王战败之后自缢身亡,须臾本來要重重有赏成鹤但不料成鹤与他的军队早就失踪不见不知去了哪里,宁越料想这是苏长宁的主意大概又回了澜山了吧,也就沒有去管,现在的纯阳一带直接归入国家管辖,须臾提拨王仁义做了纯阳一带的监御史, 王仁义这人颇是实在,特别是在协调处理数城之间的关系往來与政需细务方面都极有一手,想來不远之后那一带的羽翼也就将要全都理顺了。另外豫地俊文山之乱虽也镇压了,但那片土地的贫瘠却仍是存在的,须臾颁布了旨意说是此地三年之内免除各种税收,还修通商贸之路,大凡有商旅过去带动经济的五年之内减半税赋。 也因此宁越有些佩服须臾在用人方面眼光精准,治理地方上也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看來北燕内里这些年是起不了什么波澜了。 现在唯一的问題是那次与阙连安最后一战之后,阙连安虽然战败却也被他跑了,至今仍未搜捕到他的行踪。若让他就此遁去怕是留下后患,以后就更是难找了。匈奴女未曾参与那场战乱就此隐去, 也不知去了哪里。 池晏在街上骑马奔过他本來是要去梨儿院的,这会儿却突然停下,他见街边有卖玫瑰的那香气特别浓郁,想來长安会是喜欢,于是出手阔绰的全部买下,以致手持了一大捧花儿进入梨儿院时被门槛差点绊到,他嘿嘿笑了两声自我解嘲。 现在是六月初了,院中的梨花早谢了结出一个个幼小的果实,要浓绿浓绿的枝叶间飘出一点丰收的气息。池晏看了那梨儿想起这些天來都是长安在照顾这几株树,不由就满怀喜悦。 他手捧着玫瑰跨进后面的宅院,连叫了好几声“双双……”可就是无人回应,又改叫立春也同样不见人影。池晏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全身都变得乏力起來,手中的玫瑰也立时枯萎掉落在地。 他突然翻箱倒柜的想要寻找出属于白双双的一物,然而总是事与愿违,这个梨儿院里已经沒有一点苏长安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了。她又走了,和上次一样无声无息的走了。 梨儿院,梨儿院,当初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名字?是不是早就意味着会别离呢?池晏倚在墙上望着院中的梨树发着呆。 孟妃所住的如清宫原本偏僻也无人气,这会儿母凭子贵倒也门庭若市了,平时见了理都不理的贵妃们都低下了高昂的头,反向着她姐姐妹妹的叫得极为热呼,孟妃原本是辛者库中被宣王相中才一朝脱离苦海,享受荣华的,这会儿又飞上最高的枝头,明日登基大典过后就一跃成为太后,这过程虽然艰辛但也成了现实,孟妃这人虽无花花肠子但也头脑简单沒有文化,这会儿心花荡漾着,在左右逢迎中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外面小太监突然传唤,说是皇上來了,孟妃一惊再然后反应过來,原來是儿子须臾來了,一帮子姐姐妹妹们瞬时全然退下。 “儿臣给母妃请安。”须臾向孟妃行礼,孟妃忙一把将他扶起道,“皇儿快快请起。” 须臾看了看如清宫布置都相当简单,不由说道:“等儿臣登基之后,母妃便搬到荣华苑去吧。” “荣华苑,荣华苑,荣华苑里荣华万年长。”孟妃说着就有些慨然,她在去辛者库前曾是荣华苑的小丫环,得罪了当时正得宠的华妃娘娘才被罚到辛者库,想不到如今回归居然是以主人的身份,这份慨然里多少有点泪水澎渤之意。 “今日儿臣过來还有一事要向母妃请教。”须臾看起來相当诚誓。 “皇儿请说,母妃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母妃是否知道二十五年前宫中曾被送出过一个龙子?” “啊?”孟妃不由一声惊呼,然后好半天沒有说话,似是陷入久远的思考中,不久她便拉回思索问须臾,“皇儿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母妃你别问儿臣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须将你知道的如实相告于我。”须臾料想母妃是知道些什么的。 孟妃用手帕擦了擦嘴,“此事极为机密,当时知道此事的只有几个人,如今的太后,宣王,还有一个当时跟着逃出宫的丫环,本该我是不知道的,只是你父皇一次喝醉了酒來我这如清宫宿夜,当时你还年幼尚在襁褓之中, 宣王看到你便想起了与你同岁被带走的孩儿,借酒开始述说我才知道这么一桩秘事,过后宣王命我不得外说否则就是死罪,不过现在他也不在了,你问起來我便说说,否则压在心里也怪沉重的。” 孟妃拉着须臾的手在床榻上坐下,方才说道:“当年你父皇出征南陵时本來一直是胜利的,直到攻到了澜沧城,可是后來对方将领苏秦使用了美人计,派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前來勾引你父皇,你父皇被其诱惑上了当对她产生了感情,可她暗地里却多次行刺你父皇,而你父皇却一直宽恕于她,甚至因此而收兵回国连同她也一道带了回來。后來太后知道此事之后出于为你父皇的性命考虑,便有心将此女除之,但她当时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得到了太后要将她除之的消息,在身边人的帮助之下连夜逃出了宫,后來她在逃回南陵的道上因为一路奔波劳累早产,产下了一个龙子,据说是交给了那个同行的丫环也不知抱去了哪里,然后她只身返回了苏秦的身边,再然后,再然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听说她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郁郁寡欢 第六十八章:郁郁寡欢 “哎……皇家对外也只是宣称她想不开跳井死了。”孟妃叹息,同为女子她自是深知其中滋味深有同情的……孟妃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道,“皇儿怎么如此问,莫非那位送走的龙子被找着了?” “她叫什么名字?”须臾反问道。 “好像叫……叫什么容儿,被封为蓉贵妃,具体名字就不知道了,以前住在昭颜宫里。” “容儿?怪不得父皇常常念叨这么一个名字,甚至有一次跟我喝酒喝着喝着就哭了,那个名字很是特别,我还去那些后宫册封中的贵妃美人们名单中去找过,沒有一个叫那名字的。”须臾似有几分明了了,谢过母妃便出了宫。 北燕永平一年,六月十日午时,须臾率领众臣在龙泉宫城楼,举行盛大空前的登基大典,龙泉宫廊道两边,五百口青铜大钟排出一里多远。一千面大鼓敲得震天作响。击缶的歌队排列两厢,达数里之长。须臾携宁越及百官一步一步走上二十四层白玉石阶,落座在两条巨大金龙盘绕的宝座上,接受三公及九卿礼拜和献礼。接着宗室王公、百官行“三跪九叩”礼,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长宁也站在百官之列,看着殿前,炉、鼎、龟、鹤,吐出缕缕香烟;听着金钟玉磬的琤琤琮琮清脆悦耳之音,丝毫未有净身净心之感只觉得是头昏脑胀。这种喧热之声一直到须臾起驾,众人跪送,鸣赞官宣布“礼成”,方才清场。 长宁的燕子卫统领就如当年的阙连安,官职与九卿并列但权利却是位列九卿之上,此刻她站在百官之中,与宁越中间隔了宗室诸王,礼典之上宁越并不曾回头只是在步出龙泉宫时放慢了步子,“你这阵子在干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下值之后來浮生阁找我。” “不去。”长宁下值之时正是子时,一个女子子时去浮生阁还不是要破坏她的声名,长宁不由瞪了宁越一眼。 “你……”宁越正欲再说,须臾却似有意无意往这边望了望,长宁赶忙丢下宁越跑过去站在须臾身后,此时她本是当值的。 晚上皇帝宴请百官大臣,并对此次平乱有功的人员依次封赏行赐,细致到连西王也未曾落下,只是西王野性惯了也不愿做什么官,只是拿了赐赏说要带着他的弟兄们天下游玩去了。池晏庞即翟景自然也不落下,不过苏长宁一眼扫过去,这酒喝喝得真是千奇百怪,翟景是滴酒不沾,宁越喝得也极为敷衍,庞即今日里话也不多,池晏也一反常态,独自喝着闷酒似是非要把自己灌醉,每个人看起來与平素似乎都不一样了。 所谓大宴天下,那些公主们自也会参加,其中有两位公主是上次被宁越从辅国公手中救下,免受**之苦的那两位,这会儿纷纷起身,一左一右的站在宁越身边敬酒嬉笑。那笑声在长宁听來有些刺耳,沒有一点皇家公主娇柔温婉仪态万千的姿态。长宁沒有喝酒,今日极为重要她必须负担起须臾安危的责职,这会儿的走神对于一个侍卫來说可能是致命的,若然要杀一个人这出神的片刻可能就是一条性命的结束,长宁不由有些怨恨自己。 须臾眼睛一扫文武百官,眼下看來一派生和太平,可只待这些百官们立住了脚便又会开始新一轮分帮结派开始新一轮的你我内斗,这是上下几千几万年來从不会更变的现象,此次争位的余波虽已过去,但其险恶处却给须臾留下深刻的映象,他只怕在自己手中百官间的内斗较之此次反有过之而无不及,须臾扶着额他不愿多想,对着身边的长宁道,“朕已经醉了,殊蔺,你扶朕回宫。” “可是陛下您……”长宁并沒有再说下去,一來须臾并沒有喝酒,他那壶里全是烫过的白水,二來须臾身边的王妃如今的和熹皇后正用极为复杂的表情看着她,按理说扶皇上回宫的事本该是皇后的事这会儿被一个侍卫所代劳了,她正在用最大的的温柔來进行挽留,“皇上,还是臣妾扶您去长乐宫歇息吧。” “改日再去吧,朕今日醉了。”须臾将手伸给长宁,长宁便这么愣愣的在皇后温柔得几乎像是个陷井的眼神中,扶着须臾去往沉香殿,和熹皇后静静地望着,她知道自己此举不该,可她又如此不甘心,须臾的举止断不会那么简单却也测不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是对她累了倦了提不起丁点兴趣? 尚寐盯着须臾的背影却走向和熹皇后,“姐姐怎么就这么让皇上走了?妹妹斗胆提醒姐姐您一句,可得提防着那殊蔺,人家可是个……女的……” 尚寐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沉重带着一点点回味悠长。 “你什么意思?”和熹皇后看着尚寐。尚寐娇然一笑,她脸上的胭粉淡淡的连她的笑声也是淡淡的,“宫中那么多侍卫?陛下为什么亲指一个女人为贴身侍卫?” 一语点醒梦中人,好多在以前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细思起來开始变得简单,以前的须臾好酒也好美色,如今自从殊蔺來宫之后,须臾不是在沉香殿便是在英武殿,很少再宣什么女人侍寝,以前只道是须臾改了心性,现如今算是知道了有这么大只狐狸精在身边作陪大概把他侍伺的舒舒服服的,都快把她们打发进冷宫了。 华公主正与宁越说话,宁越微微转了转头向着长宁的方向看了看,他喝了杯酒由于喝得太急,连着咳了好几声,长宁的身影消失在灯笼火的尽处,但那无力的灯笼之火朦胧胧圆融融的一字铺开,显得惨绝而壮观。 宁越又喝了杯酒,他平素是很少喝酒的,喝着喝着那鼻息忽然就乱了,华公主站在他的身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上忽搭上了一只手,那手生硬地钳住了她正用力的向他身边拉过去,她一转头就看见宁越的眼里沒有了以往的平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眼中暴烈开來,都说宁越面上从无二色,可现在又算什么?华公主揉了揉眼再看之时,宁越已是松开了她的手,脸上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淡雅如风,华公主以为自己生了错觉,可手腕上的痛意却是那么分明,又不似在做梦。 “喝酒有失礼仪,还望公主见谅。”宁越向华公主欠了欠身,起身告辞又洒然离去。 长宁将须臾送往沉香殿,丫环们伺侯着须臾睡下未有多久,却独独唤了苏长宁进去,长宁站在榻前,那鸭嘴铜炉里的香又淡淡的燃起,好闻但也令人心生不安,长宁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不安,作为须臾的侍卫被传唤其实也挺正常,只是她将自己置于一个女人的位置才会如此不安吧。 隔着帘帐须臾的话从塌上传來,“纳鸾,今日大宴之上论功行赏,朕个个都作了安排,却独独未对你有所表示,你可曾怪朕?” “臣不敢,皇上对纳鸾已经给予很多,未敢再有其他念想。”长宁连忙解释。 “嗯,很好。”须臾似乎笑了一笑,又道:“朕有一物要赏给你,你去把那桌上的小盒子取來并且打开。” 桌上有一个白色的雕花木盒极为精致,长宁取过一看不由有些愣住,“皇上……” “从今以后,朕就把朕的安危赏给你了。” 长宁连忙跪下,“臣不敢接这份赏,随意调动康丰驻军的职权过大,恐怕会惹起非议,还望皇上收回这枚调军虎符。” “你身上的非议还少么?你当初有胆立下半个月平乱的军令状,这会儿就沒有胆量接这虎符?况且这只是调动康丰的驻军,又不是全国,你怕什么?”须臾从榻上微微抬起头來看向苏长宁这边,但因为有帘帐挡着其实一切看起來就朦朦胧胧的,苏长宁一直跪着沒动静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陛下赋与臣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怕臣有朝一日与阙连安一般心存歹念?”长宁反问。 “你若能心存歹念也就好了,朕也不会如此郁郁寡欢了。” “皇上,此意何解?” “你或许是不会懂了,先退下吧,朕要睡了。” 长宁抬头看了看龙榻上的须臾,那帘帐在微微动荡着,但须臾却是未再有动静似是真的睡下了,长宁用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得嘴角有一层苦涩的味道隐隐的直往心底里钻。 长宁下值之时已是子时,她骑着一匹马从西辞街上奔走,这会儿夜色柔柔的晚风扑在脸上一片舒服,可是这天气却奇得要命,马上都要入夏了,这会儿深夜居然也会起雾,而且这雾气弥漫得太过厉害十步之内的情景便都看不清了,长宁放慢了速度,这丞相府在西辞街的尽处。 苏长宁不想打扰任何人,自己栓好马从马厩中出來,她摸索着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行走,这条路拐角处有一株大概长了有千年的银杏,从银杏这里开始叉出两条道來,一条通往浮生阁,一条通往雪梅轩,长宁在银杏树下驻足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始迈步决定要回雪梅轩。 “苏长宁……”冷不丁的身后有声音响起,长宁转过头隔着一层雾色什么也看不真切,忽然有一阵风吹过雾气一荡,那稍稍为风稀释的乳汤一样的雾中就看到宁越的身影,在那薄如羽纱的雾中如是仙圣一般虚虚渺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情难自禁 第六十九章:情难自禁 “丞相,子时了,你怎么还沒睡?”长宁觉得自己声音也有些干涩了。 “我让你下值了來浮生阁,那里是去浮生阁的方向吗?”宁越未曾走过來,他们之间隔了十步的距离,正处在虚与实的交界点上。 “我又沒答应。”长宁小声嘀浓了一句。 宁越却听出她心中底气不足,只见他不怒反笑: “听说你要搬出这丞相府,可有此事?” 长宁面前浮现出长仁鬼鬼魅魅的脸,她想说是,可到底还是鬼使神差的说道:“哪有的事?除非是你要赶我走。” “我是不会赶你走的……”宁越看了看长宁身后的那株千年银杏,那一点点的绿意间夹杂着乳白色的雾气,他就站在那里恍然觉得现在大概也是一场梦幻。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吗?沒有事的话我走了。”长宁不愿在这里耗着,被人瞧见大概又沒有什么好话來说她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宁越到底是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长宁会意过來就想要往身后藏,可这会儿宁越已经脚步轻微的走过來想藏也藏不了了,只得老实说道:“是康丰驻军的虎符。” 宁越打开看了看一时也沒有说话,只是他唇角微微浮起一丝冷笑似在昭然若揭着什么?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宁越终于问,长宁本來想要撒个谎,但想起來宁越这人眼光毒辣,什么样的谎话在他这儿都能被揭穿,也就不想去费这个事,老老实实作了答。 “陛下的话,你不明白么?”宁越看了看苏长宁。须臾话里不就是为了美人、江山也可以拱手相让的意思么? “我觉得他想试探我啊,看我有沒有反乱之心,我苏长宁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绕进去的。”长宁的眼里闪烁着一点得意的光,一抬头却看到宁越忽浮起一丝颇有些奇怪的笑意,看得长宁都有些发愣,只听他道, “你是在战场上在男人堆里呆太久了,对感情麻木对他人早沒有感觉了吧?把别人的好意都当作了阴谋。” “应该不是啊,我觉得我还爱着一个人,还是有感觉的……”长宁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 “你还爱谁?” 长宁回过味來,身子猛然弹开,“宁越你太不像话了,你想套我话是不?这是我个人私事,反正与你无关。” 宁越偏就追过來两步,长宁有些头大,大概夜路走多了才会遇到这只“鬼”,若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走这条道,翻墙而过直奔雪梅轩呢。不过这会儿她也想不了这么多了,宁越离得她的距离触手可及,她往后再退几步他又过來几步,直到长宁撞上了那株千年银杏已是退无可退了。 长宁伸出一只手臂阻止他再前行,“你别过來,再过來的话就别怪我动手,把你摔得四仰八叉的可就不好看了。” “你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你却沒有这份胆量,因为……”宁越又过來一步已是站在她的面前,呼吸都扑撞到她的脸上让长宁有一点迷乱,但他的声音更是迷乱,飘飘忽忽的在她耳际说道,“因为……我还是个病人。” 长宁本來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动手,可这会儿听他提起也的确是大伤未愈,这一摔下去怕是半条命就沒了,这一犹豫之间就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他的手指在她发丝间游走突然就拔了她束发的玉簪子,那一头秀发水般轻柔的披散下來,他低下头來想认真看一看长宁的脸,可一入眼仿佛瞧见当日那个和墉城里的冬天,瞧见那一树的雪梅斑斑点点的傲然之气,被那雪意压覆着却也未曾要改变自己的初心。 他只觉得她的身子都是冰凉的,他也不知道长宁到底挣扎了多久,又怎么渐渐平息直到安静的就由他这么搂着,他只知道时间似乎在这苍茫茫的雾色中失去了它的意义,他一低头就看到她那微微湿润的唇让宁越联想起很多温暖,一时间他的鼻息忽似乱了,长宁只觉得她的颈上忽搭上了一只手,那手生硬地钳住了她的下锷把她的脸别了过來。 他伸舌轻轻舔舔干涩的嘴角突然就吻了下來,长宁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吻还是咬,她试着想要推开他可自己手中甚是无力,只有那白木匣子掉落在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彼此这么情迷意乱着。 他放开她时,长宁还有点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一点甜柔正在自己的心头泛起,而他也正用一如贯往的笑意看着她,似乎随时都会有另一场狂悍会再搜掠她一次,长宁不由红着脸低下了头。 宁越轻拢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只是他的话却带着一点雨水般的凉意,“苏长宁,你的自制力实在太糟糕了,我只不过这么一挑逗一试探,你便放弃了挣扎手还挂在了我的脖子上,甚至还有些配合,若是陛下有朝一日要将你纳入后宫,我看不出十天半月,你便举手投降遂了人家心愿了。” “宁越你什么意思?我是那么容易举手投降的人么?”长宁抬起头來终于有些清醒了。 原本他的鼻息似一场风暴刮在她的鬓边耳畔,这会儿又忽然毫无征兆的沒了,那人已经推开她甚至有意在远着她,“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在这个丞相府里的身份。” 长宁却是沒动就这么倚在树身上:宁越的话的确可憎但她听來却有一丝悦色,人生有那么一刻有这样的人如此关切地“算计”着自己其实也还好,哪怕那是陷井起码它也是温柔的。 长宁有些恨自己,她想起自己的婚约,其实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这般算计着自己了吧,可她为什么对他恨不起來恨不起來?那时雾又四下里散聚过來将他们拢在中间,长宁与宁越其实沒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彼此站着,他们各有各的事要忙,即便住在一个府里这样静默相伴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未过几日大家手头就接到了一份喜帖,是翟景和绯烟的结婚喜帖,这两人大婚之后便要搬师到蓝田去,翟景所摔的赤焰军是蓝田驻军,因为攻打南陵被宣王调入帝都,现在仗也打完了乱了镇压了也该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大家一时都为他们高兴,只有池晏病央央的无有一丝喜色,庞即拉着池晏骑着马一路狂奔,不知道到底奔跑了多久跑去了哪里,只到最后骑着的马儿沒有了驱策之力这才慢慢的停了下來。他们已经奔到了六道桥畔,放眼望去一片天高地旷,沒有一点风力,只有那天上的云垂得低低的在极远处似乎都与那草儿亲吻在一起了。 庞即沒有提白双双的事,他是听说过那么一点有关池晏与她的事情,但池晏沒有说他便当作不知道,想來这次池晏情绪低落也该是与白双双有关,现在又受翟景即将结婚消息的折磨,这心里头定然是不好受。或许陪着他骑着马毫无目的的跑,那心里的郁气也该消散一些吧。 云苏开始在太医院上任了,因为辅国公叛乱一事太医院被问斩被关押了一批人,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自然也是十分忙碌,长宁与他在路上碰到过几次,要不绕道而行要不就视而不见,他要造成他与长宁并不认识的假象。 此次长宁答应大哥要找玉碧天醒以了了爹爹遗愿了了大哥的愿望,爹已经去了但她着实不愿见到大哥因为痴迷寻找天醒而把这一生都毁了。 大哥说这玉碧天醒在这皇宫之内,可这皇宫这么大,又该去哪里寻呢?宁越定然是知道的,当初苏家六年前的惨案宁越有所参与,但他到底有沒有杀人也是不得而知,但这些年她一直有隐隐的感觉,这宁越与当初苏家的惨案定然脱不了关系,而今从长仁口中知道了真相,而且这种真相与她的直觉相吻合,她便觉得自己真的进入到一处绝境中了。但是有一点却很奇怪,长平说是墨王造成了此件惨案,而长仁又说是宁越,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呢?是不是这两人都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而沒有窥得全貌,才以致众说纷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可以肯定是宁越把玉碧天醒从苏家带到了北燕皇宫。 但是长宁素來不是做事拖衣带水之辈,经过几日思索,这天平便慢慢倾斜她有了自己的决定。其实那日雾中的相吻长宁是有勾引的成份在内的,她故意利用了一点“妒”意來缩短彼此的距离,她若不愿就算他是宁越也休想耐何得了她半分。她要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疏于对她的防范,从而套出天醒的下落。 她目前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试探这宁越到底有沒有认出云苏便是苏长仁。这样行动起來才会沒有后顾之忧。还有一件事是长仁和长平说法不一,她也必须回南陵去问一问长平确定了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孔雀开屏 第七十章:孔雀开屏 这时正好玉城跟哑狼从纯阳一带归來,自然也住了丞相府,府里有一阵子热闹得不行,特别是玉城走到哪里呱噪到哪里,长宁只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好笑与说不出的孩子气。几日过后长宁站在雪梅轩的雪梅树下,冲着正跟歌埙大吹海吹的不知吹到哪个旮旯里的玉城招了招手。 “玉城,你想不想你姐姐我呀?” “想?不过将军,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姐么?” “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不要叫将军将军的,多生份,是不是?”长宁拍了拍玉城的肩膀。 “嗯,也对,姐姐,弟弟以后就不客气了,做错事还望姐姐多照顾着点。”玉城也学着大人样子向苏长宁拱了拱手。长宁笑了笑,答道,“那是自然,不过玉城,你想不想南陵啊?” “那你帮我回趟南陵,送封信给周策周大人,然后再带着回信回來。” “啊?我好不容易回來,怎么你又要赶我走?”玉城委委屈屈有些不愿,他虽想南陵因为他在那里土生土长,但他在那里并无亲人,在他的心里更愿意跟这位“姐姐”在一起,也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举目无亲的。 但玉城到底是去了,这些日子在外他到是游历了许多地方眼界也宽阔了许多,甚至还亲自上了一趟战场,到现在他的热血还是沸腾的,出发安排在晚上,他还从來沒有如此认真的看过这天上的月亮,今日正是月圆之夜天地间自有一份清澄与皎洁,他想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他又回來,其实也无需太伤感。“好男儿志在四方”,玉城走时这样安慰自己。 长宁手持康丰虎符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走露了消息,百官看她的表情就多了一份玩味惴度的意思,一些新來的官员虽然以前也听说过阙连安的权势,也听说这个女子在此场平乱中的功绩,但现在对于一个女人要掌管康丰兵权毕竟是轻视的,以前长宁为了在郎中寺立下威势,曾有过规矩,凡不服她者皆可以随时向她挑战,以致现在挑战者纵多长宁也有些应付不來。但还好,管飞青所在的中尉府与健柏所在的郎中寺被这两人弹压着,算还安稳,只是这康丰常有二十万驻军,分别是池晏的玄武军和庞即的天策军,这几天常有人前來骚扰,害得长宁这日下朝之后就逮着池晏跟庞即在宫门口就不让他们走了。 “你们两个小子都给我站住,合着你们是整我不是?放任你们手下不管,或者就是你们指使的?”长宁有些來势汹汹。 庞即双手一拱:“我的苏姐姐,我们哪里会整你?这是给你立威扬名的机会,这些天我和池晏故意沒有管,为的就是挫挫军中那些小子的锐气,等他们尝到些苦头,你这名也立了,我和池晏都会于军中言明严禁此等事情发生,苏姐姐,你就忍几天,以后你调军的时候,就知道我们这招好使了。” “我跟庞即可是为你操碎了心,你怎就怀疑起我们了呢?不行,你得请喝酒。”池晏又恢复了些阳光,眯着眼睛手臂支在庞即的肩头。 “苏姐姐,还是你手痒了,想找我跟池晏比试比试,我们奉陪啊。”庞即又将上一军。 宁越掀了帘子看了看双方要打架的气势,笑笑就径自走了。 几日之后这种局势果然得到缓解。苏长宁长松了一口气,她时时刻刻要备战的心终于放下來了。但卫尉府她还必须亲自跑上一趟,新上來的卫尉名唤毕或,生得高大眼睛却是极小,溜溜儿一转倒也极是精神,几句寒暄过后高台下倒也站了些看好戏的侍卫,现在如日中天的苏长宁跑他们卫尉府莫不是要挑衅?果见苏长宁一下子跳到高台上,不动声色的取过弓箭,百米之外的场边有一株柳树,叶子细细弯弯的迎风摆动,长宁一箭过去就射穿了其中一张柳树叶子,赢得了满堂喝彩。 长宁却是指着那张被射穿的柳树叶子,轻轻柔柔笑着说道,“诸位卫尉府的兄弟,今后若是要找我比试,麻烦先过了这道关口再说,我沒有那么多时间奉陪。” 经过几日静观其变,这事还真被苏长宁压了下來,倒也再沒有谁找过她的麻烦,她接手燕子卫后要忙的事务太多,要熟悉的环节也是颇杂,这些天须臾对于她解决问題的能力极为欣赏,也就准于她专心事务暂时不必來负责他的安危了。 长宁办事极为负责忙于燕子卫事务有几天沒有回來了,这日乍回來歌埙就忙着跑來,拉了拉长宁的衣裳吞吞吐吐憋的满脸通红。 “歌埙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是不是,不是歌埙的事,是有关殊小姐您的事儿。” “我的?我出了什么事?”长宁一时沒转过弯來。歌埙对着长宁耳际悄悄的说道:“这几日府上常有一位贵客來,是华公主,缠着丞相不放呢!” 长宁想起了那日大宴上的华公主的确是媚态百生,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大开着华丽的羽毛想要引起他人的注意一般,长宁当时只道是沒有皇家仪态,这会儿居然沒有仪态到追上门來了吗?但长宁转念一想,如此也好,便生出一股笑意來。 “小姐,你怎么还笑?你跟丞相……” “歌埙,记住了,人眼睛看到的东西并非一定就是事实,就像你只看到一幅画的一点就断然推测它的全貌,那就有些过了。”长宁踢了一颗路上的小小石子,才飞出去那边雪梅树的一根枝桠便断了,歌埙捂着嘴沒有再说什么。 长宁才出了雪梅轩便碰上了华公主,宁越在边上陪着似在踱步看起來亲亲密密的,长宁本想绕过但料不想华公主眼快嘴快的,就唤住了她。“殊大人走得这么急干什么?來來來让我瞧瞧,现在正当红的殊大人长什么样子?” 长宁觉得华公主是故意的,她一直跟在皇上身边况且她还去沉香殿找过几次须臾,还是她去通报的,若说不认识她那就未免有些假了。 “公主好……”苏长宁向她欠了欠身算是行过礼。华公主故意围着她转了几圈上下左右的打量,宁越在边上看着也不言语似乎有要看大戏的兴趣。 “长得漂亮是漂亮,可我总觉得你身上少了样东西。”华公主故作沉思的样子有些娇巧可爱,抿着嘴唇略作思量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身上缺少了女人味。” 这话华公主笑了宁越笑了连苏长宁自己也笑了,这话听得太多她早沒了感觉。她若然还因此大受刺激她就不是那个在战场上威震八方的女将军了。 宁越看着苏长宁想起那日银杏树下她长发飘扬,双目点水,她其实是很有风情的,只是这人常把头发盘起來装作什么事都要强的样子,步步为先虽然可以赢得名利,自然给他人的映象就成如此,沒有女人味了。 “让公主见笑了,殊蔺的女人味早些年被狗给啃了,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了。”长宁看了一眼宁越笑着说道。 “沒关系,狗啃了也还是可以再长出來的。”华公主过去摇了摇宁越的手臂:“丞相,你就让殊大人住到我公主府中,我会好好**,**出一个风情万种的殊大人來。” “不用麻烦公主了,我府上的人我自然会负责。”宁越从华公主手中抽出手臂,转身对苏长宁道, “刚才殊大人说被狗啃过了,是何时何地怎么被狗给啃的,我也很是好奇呢。什么时候再让我见识一下?” 宁越面上似笑非笑地把她的恼意看在眼里,长宁脸一红声音却毫不弱示,“小心我一朝打狗给打瘸了腿。”说着就又朝华公主行礼道:“殊蔺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的清雅了。” 华公主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影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听闻这人办事雷厉风行今日一见还果真如此,虽然嘴上说得客套但仅凭着这几句敷衍之词对底是沒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甚至都沒把这个丞相放在眼里。一时她用手指着苏长宁的背影,“她……她……她……怎么这么无礼?仗着有皇兄支腰就可以如此无礼么?我一定要到皇兄面前去说道说道。” “公主还是请手下留情,我怕你这一去说道说道,到最后受伤的必然会是公主啊。”宁越道。 “哦?怎么会?皇兄对我很好的,那时候我常给他送好酒。” 宁越沒有与华公主继续这个话題,只是道:“公主以后还是少來这丞相府,公主娇贵,经不得风言风语,还是就此止步吧。” “这有什么?若有风言风语也好,我就请皇兄准我嫁了丞相您。”华公主说得极是大胆。 “这样不好,我宁越早就婚娶过了,有名正言顺的妻子,公主也应该有所耳闻才是。” “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从那日你在永福宫救了我开始,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呀,也知道你有王妃,但我并不在意,只要能嫁给你做个侧室也好,而且……”华公主低着头,脸上一片红晕如是枝头桃花开,“而且王妃也一直不在府上,丞相难道就不寂寞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新婚喜宴 第七十一章:新婚喜宴 这华公主倒是性格开朗,什么样子的话都吐得出來,宁越微微一笑,“这是我个人私事,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华公主自是知道宁越在婉拒自己,不由心下里有些凄然,她想说些狠毒的话來刺痛他对于她的冷淡,可她到底也只是虚心的笑着,走出了这丞相府。 “莫非是因为殊蔺?”华公主坐在轿中似有些许明白,女人特有的第敏感让她回想刚才对话这两人话中眼中皆含深意,她的脸上愤恨之色一时就勃然而发。 须臾这些日子偶感了风寒,在夏日里盖着被子也觉得凉嗖嗖的,云苏也就往沉香殿跑得特别勤快。这次他进去时就见长宁站在皇帝的塌前,云苏看了眼长宁未敢有所交流,径自替须臾把脉问诊,面露喜色,“恭喜陛下,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可以适当出去见见阳光,对病情也为有利。” 云苏出去时长宁的目光随了一段距离,须臾却有所察觉问道:“怎么?你与他认识?” “哦,不是”,长宁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连忙掩饰,“是这人长得太奇怪了,脸好像被毁了,所以才一时……” “朕听他说起过,好像是家中着了火他被连累才致毁容了,想來他比朕是坚强多了,朕若受此罪过,大概是活不了的。”须臾笑了笑,他仰坐在塌上周围的帷幔都是一片艳红,他歪歪斜斜的影子映在帷幔上宛如图画,那脸上应该是苍白的吧,只是从长宁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拢了一片淡红。 “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自有天偌,又怎会遭此切肤之苦。”长宁安慰道,“现在生病,也只不过是操劳国事,我看陛下批阅奏章夜以继日的,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每界皇权交接,都是要经过一阵风雨的,现在北燕风雨刚过,尚未放睛,还有一条艰辛的路要走啊,怎敢懈怠。” “陛下所言极是。但也当把身子养好再说,要不,我唤人來扶陛下到园子里走走?” “也好”须臾掀了帘子就要下來,长宁连忙过去搀扶,只见须臾侧眼剔眉含笑道,“不过也不用再劳烦他人了,就你吧,你扶着朕。” 两人未敢去往别处只在沉香殿前的小花园里走走,这一刻太阳虽已挂在西边但余温依然毒辣,金黄黄的照着两条影子碰触在一起前行,须臾伸了伸懒腰有些享受这晚时阳光里的暖意,这时他看见远处天上正飞着两只风筝,扎得极大也放得极高,看起來像是大雁两只翅膀在风中猎猎展动畅快遨游。长宁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两只风筝,其中一个雁儿大些雄武矫健是青色的;另一个稍小一点儿扎得更精俏却是绯红的。须臾的笑意在阳光下慢慢的抹了开來,指着它们说道:“这两只风筝一看就是一公一母,扎得极是精致也极为有心啊。” 他在少时中也曾见过也曾玩过,一时倒也勾起了许多回忆。那两只雁儿在空中矢矫飞翔似有心一较高下。须臾倒要见识见识这个风本就不大却还能将风筝高高挂在天上的高手,便道了声,“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好。”长宁扶着须臾一点一点的走。须臾看了看苏长宁又看了看地上并列的影子,只觉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多好。 翟景的婚礼办得极为简单, 但也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到处都布满了明艳的红, 绯烟双手捧着怒放地花球,任由翟景轻牵着,步入宾客云集地喜堂。宁越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色,他是前來为两位新人证婚同时鉴证他们的幸福。 司仪在旁高声喊道:“一拜天,二拜地,三拜……送入洞房……” 新人已经进入洞房,宁越却盯着堂中的大红喜字,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慢慢的收敛,清亮的眸子慢慢浑浊。今夜,他墨发飘逸俊雅清俊,卓约不群如风中立鹤,可这一切,在苏长宁看來,总归有些刺眼。 酒宴上她与宁越坐在对首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她喝了杯酒,如此反复,一时两三壶酒已经下肚,这时再看这屋中的喜气的红色就变得有些讽刺, 虽说小雅居里的那场婚礼离了这里千里万里,时间也过了如此之久,只是看着那大红喜字仍会有一种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 长宁偶尔抬起头來看对面,他有时与池晏说话有时与前來劝酒的人客套,有时也会悄无声息的盯着她,这个男人在官场之中翻云覆雨,在外人看起來似乎更有风彩与光芒,然后在她看起來却是更加宁寂更加变幻无常,也似乎更加沒有感情。偶尔一点感情流露过后也是翻脸不认,长宁真觉得他大概是泥巴做的才会这么无情。 已经六月末了,就连晚上都热得难受,再加上酒精的作用长宁只觉得身上汗莹莹的,她有种说不出的闷热,下意识拉了拉领口,一抬眼就看到宁越正盯着她,似乎那目光就落在她因天热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上,长宁连忙端起酒杯装作喝酒又用手将领口紧了紧。 庞即这小子本來坐在长宁身边,满场跑了一圈敬了酒后方才又与池晏梗上了,一个比一个说得豪言壮语,到最后就酒中比天地比乾坤了,也不用杯也不用碗直接就拿着酒坛子灌了,但长宁听宁越说起过这两个人酒性不行,不用多少就能醉了,特别是池晏喝酒后还能看好戏。 但今天长宁却失望了,庞即与池晏喝得都倒下了却沒有什么好戏可看,就知道宁越的话信不得。 “苏姐姐,咱们喝,你喝倒了沒关系,待会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即便喝醉了趴在桌上,庞即的口气里还沾着涎皮涎脸的味道。 长宁想伸过去手拍拍他的肩膀,但到底又缩回來。 从宴席出來苏长宁骑着马在街上慢慢的走,她喝了酒被风一吹脊梁骨上居然也凉嗖嗖的,这时她听到身后有滴嗒的马蹄声,一看是宁越他沒有坐轿居然也是骑了匹马,那一身红衣在风中飞扬着,晕黄的灯笼火中显得格外飘逸出尘。 长宁素來喜欢红衣,今日里也是,她似有意撇清与身后赶來的那一身显眼的红,不由就策马狂奔起來。宁越为她的举动一怔却听她远远的抛过话來,“看你的马快还是我的马儿快……” 这话轻飘飘的说來好听,但他听來就知她这是暗里婉拒与他同行了,但他偏就一拉马缰驱马追了出去,一时风中燃起两抹红云从各家铺子前飞掠而过,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宁才惊觉都跑到康丰城外來了,都错过了回去的路,她一回头,宁越纵马飞來到了近处但那马蹄并沒有放慢下來,那马从长宁身边擦肩而过,然而宁越却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趴在马上似乎沒有了什么知觉。 长宁心下里叫了一声不好, 这人伤还未愈又喝了酒怎么还可以骑这么快的马?长宁有些恨自己大意了,连忙驱马追赶过去她要拦下那匹仍在奔跑的马儿。 长宁和店小二一起将宁越扶进了一家客栈。现在已是深夜了,那医家也都关了门,她只能扶着宁越躺下然后解开他的衣带,用温热的水替他擦洗伤口,又向店小二要了些金创药粉敷上药缠上绑带后,方才替他盖上被子,坐在床尾看着他。 躺在床上的他这会儿静静的睡着,只有呼吸声是清晰可闻。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想要看清隐藏在这张脸下的真实面目,是否也会有一点儿迷乱一点儿痴情,可她想了解他读懂他却似又无门可入,他依旧是那么赏心悦目却又如同迷一般沒有答案。 长宁想要起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别……别走……”他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抓着她的手不让离开。 “宁越?”她叫了一声他却又沒有回应了。长宁叹了口气,拿了一个枕头垫坐在地上,头枕着床沿便也慢慢的睡着了。 这夜里长宁做梦梦到自己从龙山上带回的那株雪梅从地底下钻出來,抽枝展叶活了下來。 窗外有阳光照进來,屋子里一切都朦朦胧胧的,长宁睁开眼下意识打了一个哈欠,猛然就瞧见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在一臂之遥处盯着她,吓得长宁一跳起來,“你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宁越却重新躺好,淡淡的道,“你的睡相太难看了。” “早知道你醒过來嘴巴这么毒,昨夜就不救你了。”长宁虽然这么说着,却也起了身去打了盆水过來,将他扶起來让他擦了擦脸,“你逞什么能啊,明知自己有伤还骑马,你不要命了 ,是吧。”长宁抱怨着。 “长宁,我昨天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替我擦身子,这人,该不会是你吧?”宁越却根本不接长宁的招儿,只是略有疑惑的看着她。 “沒……沒有……”长宁脸一红连忙端起那盆子水,“谁乐意给你擦身子,是店……店小二擦的,嗯……我……我倒水去了。” 望着长宁慌张张离开的背影,宁越倚在床头笑了笑,会脸红的苏长宁更添了丝女子娇柔,别样风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棋品人品 第七十二章:棋品人品 过一会长宁的身后跟着云苏进來替他瞧了瞧伤口,“无有大碍,只是以后至少一月之内不能做骑马等剧烈运动。” 宁越却看了看云苏又看了看长宁,这两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全无交流,只是偶尔的时候长宁打个下手让云苏写个药方,但他却不知怎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宁越不由问道:“云太医,你跟长宁以前认识么?” “回大人,以前并不认识,但进太医院后听闻过殊大人的事迹,也在陛下跟前见过几次,今日是跟殊大人第一次说话,也算是三生有幸。”云苏不卑不亢,将写完的药方交给长宁。 “哦,这大概是我的错觉。”宁越笑了笑,闭上眼躺着稍做调休。云苏看了一眼苏长宁拿着药箱便退了出去。 “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现在好了就只能在这儿躺着了。”长宁在宁越的床前咕哝了一句,见宁越沒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便退了出去,关门之前说道,“我去替你抓药,再去陛下那里替你告假。” 这几日须臾有些心烦,上个月陇南陇西地带过來奏折说是两地官员滥用职权贪渎的现象极其严重,他随即命人彻查现在已有了结果,居然所涉数目极多所牵官员极多。须臾大怒之下在大殿上狠心喝道;“斩”,一时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那些以为须臾年轻好是胡弄的大臣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历朝历代对贪渎现象都沒有这般严厉的惩罚。 退朝之后须臾一路沉默沒有作声,却突然在御花园的一个转弯处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來问长宁:“今天这种现象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去做?” 长宁想了想,也极是真诚的回道:“斩”。 须臾笑了笑沒有再说什么,只是心情好像突然就好了起來。还去小罗湖边坐了坐,这时太监唐曹过來小声禀告,说是新进的选秀官求见。 原來新帝登基之后都会大量选秀以充实后宫,然这个皇帝至今都不声不响沒有一丁点这方面的动静,他便也坐不住了要过來问问。 “陛下,这个选秀之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但陛下至今未有下旨……”新任的选秀官有些惧怕须臾的威势,说话有些底气不足。 “纳鸾,你认为呢?”须臾将这个问題抛给了长宁。长宁躬身回道,“这是惯例,历代各皇各帝都是以后宫的庞大为荣,陛下自不必推诿,若是少了怕后人会有纷说。” “你也这么认为?”须臾在遮阳伞下眯了眯眼睛,向着湖上的荷花看了几眼,“若朕要破这个例呢?后宫也只是一个摆设,除非皇帝荒淫无度,否则就只是委屈了那些女子。你们是希望朕做一个荒淫无度的皇帝还是做一个勤于政务的皇帝?” 选秀官有些愣住了连长宁都有些愣,在她印象中的须臾向來流连于女色,若不是居于这一点,那么长宁当初也不会扮做被北燕军所捉的良家妇女,于北燕营帐中认识须臾,劫持须臾了。可是现在,长宁对他的这一点映象都要颠覆了。 选秀官退下之后,偏偏华公主又凌凌踏着小碎步子來了。问过安后便在须臾的对面坐下,当年华公主不计身份常往须臾的沉香殿跑,两人也算关系不错感情也深,所以说话也不似其他人那般生份绕着圈圈。 华公主看了眼苏长宁,眼里有几分意思但长宁一时半会沒有着摸得出,只听她对须臾道:“皇兄,我想向你请一道旨,这个……”华公主犹犹豫豫但仍是说了出來,“就是我想请皇兄作主,要嫁给丞相大人。” 须臾这时正喝着茶差点一口喷了出來,他笑笑向着华公主道:“皇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有这种想法还要问为什么嘛!当然是因为……”女子的娇羞娇柔娇媚这会儿在华公主脸上呈现了出來,“哎呀,皇兄,我也说不出口啊,反正就是这样了,你答不答应?” “这事……不行。”须臾沉默了半晌,倒也慢慢显得沉稳深沉來。 “怎么就不行了,皇兄,不会连你也欺负我吧。”华公主撅着嘴似乎要哭出來。 “皇妹,这事,宁越他答应了?”须臾看了看苏长宁意有所指,长宁心里正作着盘算见须臾看她不由也皱了皱眉,按理说华公主的婚事须臾自是答应,怎么须臾也会生出阻意呢? “就是沒有,才请皇兄赐旨的啊。沒想到皇兄也这么坏,只顾自己左拥右抱不为妹妹我考虑考虑。” “那不如这样,若是宁越他答应呢,朕就为皇妹赐婚如何?”须臾笑了笑有些对这个皇妹沒有办法,但总得找个理由很事情顺顺利利的下去,那便只能往外推了。 “怎么一个个都推來推去的?难道你们都想看着我孤独终老么?”华公主有些急几乎要跑过去摇晃着须臾的手臂,长宁在边上想笑又笑不出來,对于华公主來说这只是一场爱情,在爱情里沒有对错沒有卑微更沒有被耻笑的权利,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要死要活的,若说要错,大概错的就是爱情本身了吧。 这些日子下值后长宁便会往客栈里跑,待宁越稍微能下床走动了,便将他接回了丞相府,这一阵往浮生阁跑的次数逐渐多了起來,下人丫环们也渐渐瞧出些异样,多少有些将长宁当作女主人來看待了,更有甚传她就是王妃,反正各种说法相对长宁來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笑,她的传说已经够多了。 因为北燕与匈奴边界平沙这些日子來一直不太平,所以须臾一道圣旨,隔去原北境守将溱将军之职,将原本要返归原位的翟景调往北境平沙镇守,即日起程离开了康丰,倒是池晏和庞即这两人常常过來,有时遇到长宁也在便总免不了一番逗趣,这两人本是些有趣的人,长宁遇到有趣的人也自是变得有趣,唯这宁越常常笑而不语听他们天南地北的聊,偶尔坐在院子里陪着他们下几局棋。 这天长宁和宁越正在花园里的小凉亭里下棋,池晏和庞即便摸了过來,本來两人在边上切磋武艺,一來二去不知怎么就打起來了,一时花园里青锋陡展,光芒大现。 “今日不把你的衣裳都碎成千片,给你扒个精光我就不叫池晏。”池晏说着手中剑光一闪庞即的衣服上立即划破了一道大口子,庞即一看立即还口还手,“你小子还真给我动真格的了,今天小爷我也非得让你光着屁股从这里走出去不可。” 宁越这些日子养着伤也沒有上朝,反正现在内乱势力大弱想來一时也恢复不了元气,而朝中之局那些纠葛缠绕是永永远远也完不了的,但好在目下局面大体算是平定,须臾用人有方镇于内,外又有翟景手握重兵,匈奴势力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激成大乱。宁越这一会儿肩上的担子也就轻了许多,生出许多的闲瑕时间。 池晏与庞即在花园里到处折腾,宁越只觉到一阵寒意风声已迫近背后,却也沒有要动的意思,只是对苏长宁道:“你马上要输了。” 长宁盯着棋盘一看,将宁越刚下的子拿起來甩给他,“不行,不行,你不能走这里,好歹也得给我留条生命,哪能这么快就赶尽杀绝的,你太狠心了。” “那我走这里?”宁越笑着又敲下一子。 “这里也不行,我还是沒活路啊。我说大人,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么。”长宁用手指轻轻一挑,那黑子便被挑飞了出去,哪料庞即哎呦了一声,那黑子正打在他右肩胛上,他正举着的剑一时无力垂下,池晏见势连连反击过去,那剑一抖庞即的衣服上便又多了几条口子,甚至还有一块衣襟被挑飞了出去,又轻飘飘的落下搭拉在庞即的脑门上,庞即恨得大吼一声:“小子你太无法无天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好吧,你说我下哪里?”宁越边看边喝茶,就见长宁将一黑子孤零零的落在某处不成群不成势的,宁越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却又忽然笑了,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好了吗?好了这次就落子无悔了啊。” 长宁被他一说心又有犹豫起來,好像那话里又有什么阴谋鬼计似的,难道自己这一子下得反而帮了他?倒又拿起那枚棋子踌躇不定起來,“宁越,你输一局会死啊,都赢了八局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苏长宁,你这人沒有棋品,饶是无趣,不跟你下了。” 长宁抬起头來望着宁越,她本就棋艺不精,所以对下棋也不上心的,只是这些天陪着他下棋,下着下着就勾出瘾头來了,从开始的消遗到现在缠着宁越非得精长自己的棋艺不可,也就不管他愿不愿意了。长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用棋子敲了敲桌面,“宁越,你就看在我半夜三更的,将你从鬼门关上拖回來,你这个情也是要还的啊,哪能这么无情无义?你若不下,以后定沒有好果子吃,你信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流言蜚语 第七十三章:流言蜚语 “我这不下就是无情无义了?不下就沒有好果子吃了?苏长宁,你软硬皆施啊,我还真就不遂你愿了。” 宁越目中光采湛然。 长宁抬目,眼里闪过一抹慧黠的光芒,“好,看谁吃不死谁!” 长宁说着就要收棋,这时却忽有一道光芒迎面而來,那剑里裹着风声一辟而下,宁越与长宁皆向后仰了仰,可惜那棋盘无可躲闪,被那一剑生生辟成了两半。 两人回头去看,就见池晏跟庞即衣服都挑成了布条,随着动作飘來荡去的几乎衣不蔽体了,边上的丫环们都用手捂了眼睛既含羞又感有趣,偷偷的透过手指缝瞧着,可怜那上好的衣服就这样白白的牺牲在了剑下。 “苏长宁你怎么不去阻止他们?我这园子里的花可……”宁越去看长宁时却发现长宁也捂了脸,正猫着腰择道而去,远远的留下一句,“我晚上还要当值,要补觉去了,先行一步。” 宁越抬头看了看夏天的烈日,正是当空最毒辣的时候,有风,但也淡淡的,偶尔几抹流云逸过,像一场不经意的邂逅。 这夜里长宁去当值,换值的那人是燕子卫副统令叫介藉,此人见长宁一來就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了长宁,似她身上长了什么三头六臂或是长了刺的,左打量右打量,才说,“陛下说若你來了便直接进去,说是有事。” “你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这样看我?”长宁被看得有些烦闷。 “这……”介藉犹豫了一下,才如实相告,“你最近在宫中就沒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 “哎,你这人……”介藉附耳过來,“有关你和陛下的风言风语,还能是什么?你看这大半夜的,每次陛下都宣你进去,次数多了,也免不了人家说闲话,再何况看起來也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像,陛下几乎很少去别的宫宿夜,这话传出來也就……哎,反正你自己想吧。” 长宁一时愣在那里,她刻意要避之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可是每次须臾宣她也不能不进去,否则就是抗旨,不过凡事都有好坏,如此一來虽然对名节有损,但对另一边另一个人另一件事或许是有利的。 “你怎么还不进去?”介藉走时又催了催。 长宁站在须臾的案几前,这么晚了他却仍在披阅奏折,似乎对长宁的进來并沒有耳闻,长宁也不知站了多久,须臾才缓缓抬起头來,“纳鸾,今夜里要你带朕出这皇宫。” “陛下安危重要,万不可……”长宁话未完却被须臾打断,道,“怎么,你也要阻止朕?还是你觉得自己沒有本事以保朕安全?” 长宁躬了躬身:“臣即刻前去准备。” 醉风苑,已有一个女子正倚门像在等待着什么,她虽然像是刻意打扮过但身上还是有一点乡野的味道。但正是这股子野味使她充满了清新的气息,让人有一种垂涎欲滴揽之入怀的倚思。 这时街道上忽有两匹马过來,那马蹄声如是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在女子的心上,女子笑了笑,沒有去迎而是转身入了小院,站在那花架下,融入这如水的月光中。 不多久一只手便揽上她的肩头,那人的气息是如此熟悉,女子扭头朝着他展开明艳的一笑,道了声:“公子。” 长宁站在不远处,看着须臾那一抹孤清冷傲而俊俏的身影, 一路上她都想不通须臾为何会要求出宫,但这会儿瞧见那女子却一下子全明白了,须臾到底是须臾,这种金屋藏娇的事儿还不是他骨子里的风流在作祟。 但当那女子转过身來,须臾说要为她们介绍的时候,长宁就不是如此想了,那女子也是一愣,向着长宁又走过來几步似要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瞧个仔细。 “这位是夭夭,这位是纳鸾。”须臾在边上笑着介绍,只是那笑声里便有那么一层意味不明的气息了。 这位夭夭居然长得像是长宁,除去气质个性衣饰光是容貌上來说至少有七分像,长宁抬眼去看须臾而须臾似也在看她的反应,她并不笨能感觉到须臾对她的不同,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但她就是不愿去相信也不愿去面对,就像他一样骄傲不愿去说也不愿去强行用圣旨得到一个人。 长宁站在门外还有些发征心下里感慨,须臾和夭夭却已经进了屋里,那门吱嘎一声关上时,长宁看到了须臾一闪而过的目光,似有话说但终究是未曾说出口。长宁也不多想就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里面隐隐传來挚热的喘息声她才有那么一点脸红,想必里面定是满园春色了。长宁走远了几步但她又不敢走得太远,她抬头看了眼这醉风苑中的景色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一时也觉得心头一片安然了。 他长得真是极其俊美,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一头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床上如同光滑顺垂的上好丝缎,但他给予夭夭并非只有这种表相上的感觉,还有一种内在的能够威震他人的王者之气,夭夭盯着他看了许久,脸上忽又一红心里似又热了起來,按理说她与他之间只是因为“需要”而在一起,不会有那种偶然邂逅的那种热切的,可是夭夭现在却觉得自己的热切是那么浓烈,浓烈到要把自己都烧灼了。 夭夭朝门外望了望,道:“你在折磨门外的她?” “不,是她在折磨着我。” 他突然就闭上眼睛,声音倦倦的象是很困了。 “公子……”她本來还想说什么的,但他的样子已经很明显的在拒绝了,她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答案,就像她到现在都只是叫他公子,却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样。 她依在他的身边,也就这样慢慢的睡去了。 第二日长宁回到丞相府时已是午时了,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就懒懒的什么都不做只想睡个觉,料不想歌埙过來说是丞相有请过去千膳,长宁本不想去的,可歌埙一说起云苏云大人也会过來,她就有些讶异定要过去瞧一瞧情况了。 长宁过去时宁越与云苏正在闲聊正等着她过去,见他來了也就起身坐到桌边,长宁这会儿也不敢多说话,怕是话多错多宁越瞧出的端倪也就多了,然而不说又不行宁越也会起疑,所以长宁只是在桌边偶尔说上一句算是奉陪。 “怎么?殊大人看起來好像有烦心事。”云苏放下手中筷子说道。 “哦,不是,只是晚上看值累了,想要补觉就被你们揪过來了,不过沒事,我很快就会精力充沛的。” “那殊大人就不用陪着我们了,还是身体重要。女人可是经不得摧残啊。”云苏笑着道。 “我沒事,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不碍事。”长宁扒拉着碗里的饭,又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讲什么,又看了看宁越猜不透他此举的意思。 “是丞相好客,非留在这儿用膳不可,我也是怕多有打扰的,沒想到还真是打扰到了。” “云大人说客气话了,今日劳烦过來看诊,说是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我请客款待自是应当。”宁越伤口刚愈沒有喝酒,只是倒了杯茶以茶代酒向着云苏敬了敬,云苏不敢怠慢忙是一口饮尽。宁越望了望长宁滴酒未沾,便道:“你不喝吗?” “我就算了吧,不方便,不方便。”长宁摆摆手显得有些可爱,可她向來不是可爱的人,宁越觉得自己有一点错觉。 桌上的一桌子菜几乎未动,只有偶尔苏长宁伸几筷子,她的确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也不能显得太无礼要有女子样,否则铁定要被宁越扯笑的。 这会儿宁越却对着云苏,道:“云裔云大夫的葬礼都已经弄得妥当了么?” “谢丞相关心,都已经妥当了,爹爹他都已入土为安了。” “哦,那就好。”宁越刚想再说什么,这时候桃桃像是闻着鱼味儿突然窜过來,被长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拎着猫耳朵就作出欲打的样子,那猫爪子一挠长宁的手上一道印痕,痛得长宁赶忙缩回手,那猫趁机一跃跃去了宁越的身上轻柔的叫唤一声,似是要求保护。 “这桃桃越來越不像样子了,赶明儿趁沒人非得把它赶跑不可。”长宁似是故意说给那猫听的。 “你跟它大概八字不合。”宁越笑着抚了抚桃桃雪白的毛色,那猫也就沒有动,云苏替长宁的手作了一些简单处理,便又坐下重新喝着酒,宁越轻声对云苏说道,“听说云大夫不是云裔亲生的,父子感情还如此好,将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当也是云裔的福气啊。” 宁越此话似是有意又似无意的,但在长宁与云苏听來却像一个泥潭,这宁越定是有什么鬼计要拉着他们往泥潭里跑啊?云苏心思虽不细密但也听说了那么一层意思,而长宁更是眉头一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和墉冬夜 第七十四章:和墉冬夜 “爹爹生前无有儿女,我是几年前在战争中失去父亲流落到康丰,因为懂一点医术在医馆里打打下手,后來有幸和云裔以父子相称,倒也相敬无欺,所以我为爹爹下葬只是作为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事小而为不值得提啊。”云苏略略作了回答。 “百事孝为先,这种孝道还是值得提畅,云大夫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宁越看了看桌上的菜向云苏作了个请的动作,又道:“不知云大夫來自何处?” “來自……南陵……”云苏不敢再有隐瞒,宁越看似话中有话啊。 “南陵哪里?” “和……和墉。”云苏善于医术却不善于辞令,这会儿有些招架不住。 “哦?我们殊蔺殊大人也是來自南陵和墉,你们可是同乡啊。既然都是能人异士不认识就有些可惜了。” “是啊,是啊,有些可惜。”云苏几乎想要下意识的用袖子擦汗,一抬头见长宁正望着自己摇头,方才察觉自己的失仪,连忙放下了半道上拎起的手。 “來,吃菜,吃菜……”宁越又作了个请的动作,却被苏长宁在桌子下踢了一脚,道,“还吃什么菜啊,宁越你就不是让人家來吃饭,你这是查户藉來的。” “我哪是來查户藉的,我只是想起了我在和墉城的日子啊。”宁越笑着更是灿烂,然而如此灿烂的笑容却使饭桌上的气氛又是一紧如布了阴云,长宁看宁越这人定是对云苏的身份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明里暗里的试探,她就知道今日这顿肯定是鸿门宴,这宁越就沒安什么好心。 长宁摇摇头似乎想把那偶然间的暇思甩开,但宁越却继续说道,“和墉城最好玩的季节却不是春天而是冬天,子矜街上的冬天并不苍白,而是红艳艳的,到了子时总会有一串儿马蹄声从子矜街上奔过,然后停在一株伸出院墙的雪梅前,如果你静静的听,你会听到薄雪下马蹄发出的咯吱吱的轻响,和一个女子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那家院门前挂着几只灯笼总是亮着,然后会在马蹄声和叹息声过去万籁俱寂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熄灭,夜夜如此。” 这时候的宁越似处在某种回忆里,脸上有一层蒙胧胧的光,他颀长的身影挺得很直,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桃桃,微笑的淡然的眸光却直视着长宁,似乎在等待某种回应,又仿佛陷入了某种迷茫,长宁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他袖口边旖旎地绣着一朵半绽的雪梅,不由叹了口气,这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到底是作不得真啊。 “这……原來丞相也去过和墉啊……”云苏回了句,却也不知接下去如何应和,不由就看向了长宁。 长宁却接过丫环递过來的手绢擦了擦嘴,宁越如此说应是知道了云苏的身份,再呆下去也就无益了,长宁缓缓的站起身來,道:“我吃饱了,各位随意,我去闷个午觉。” 然而长宁躺在床上却翻來覆去睡不着,即便把整张脸都闷在枕头里也照样如是有人在耳畔说着什么,轻轻浅浅,温温柔柔的,让人想恨又恨不起來。 可是,长宁猛然从床上坐了起來,如果宁越知道云苏就是苏长仁的话,那么是不是也就知道长仁來北燕的目的就是为了替苏家报仇同时夺取天醒?若他知道的话那自己和长仁的此番举动不就是白忙活了。 “可恶。”长宁一拳击在了枕头上。 第二天玉城突然就回來了,带來了托周策转交的雨妃的回信,长宁看了看却是越发的不明白,她在屋子里踱了半天步子突然就对玉城说,“玉城,我带你去逛街可好?” 两人七拐八弯的在街上闲逛直到晚时,然后两人才到一处酒楼点了几个菜,长宁看了看外面的药坊对玉城说,“玉城,你先在这儿等着小二上菜,我去对面药坊里抓几副药,饿了就先吃,别等我……” 玉城虽然疑惑但也任由着长宁出去,看着她拐进了药坊里。长宁并未在柜台边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内宅,云苏见她进來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无可耐何的叹息了一声,“他到底是知道了。” “大哥,宁越这人心细如发,想要瞒过他是十分困难的。”长宁在椅子上坐下,显得有些颇废,长德本有不少疑问想问她的可一看到长宁低垂着头,就又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哥,你讲那天的事情,再讲一遍吧。”长宁轻轻道。 长德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好,只是有些伤口再行剥开毕竟需要勇气,长德过了好一会才说,“那天你出嫁本來是件喜事,我们苏家甚至整个和墉城都是喜气洋洋的,爹爹那天高兴多喝了些酒,非拉着我和你二哥去了一间秘室,要把天醒拿给我们看,说这天醒身上带着血腥之气随时会带來杀身之祸,但看守天醒却是苏家历代重事,必须一代一代往下传要用命來守护的,他说他老了,按理说交给会武的长宁來保管是最合适的,但你已经出嫁不再是苏家的人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把如此重责压给你,所以他把看守天醒的事交托给了我和你二哥,我和你二哥跪下正欲接过这个重责的时候,突然密室里就闯入一班黑衣人就要抢那天醒,而领头的人正是雪澈,身上甚至还穿着大婚时的新郎服,我们自是不会交出天醒双方就打了起來,由于我和你二哥都不会武,爹爹又要护着我们,所以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而我也沒有坚持多久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來之时这间后院已经着了火,我在大火中看到了爹爹与长德都躺在大火中,爹爹身受重伤已是不行了,只來得及说了“天醒……”两字就死了,我知道他要我追回天醒,这是爹临死前的遗愿。而我再去看长德时,长德也已经死了且被火烧得面目全非。那天我在大火中也面容被烧伤,逃出來时就看到长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她娘孙氏脖子处一刀已然死了。” 长宁抬起头來,目光中有些迷离之色,“后來的事长平跟我说过了,我上次之所以沒告诉你长平的事,是因为有些细节我对不上,此次我也去信重新询问过了细节,哥……这是长平的來信,你看看吧。” 待长仁看完信后,长宁又简短的重述了长平所说的事情经过,“长平说她和母亲正回后院就看到后院起火了,当时火还小并不明显所以她和孙氏一边叫着一边冲着起火点摸了过去,料不想这时从里面冲出一帮黑衣人來,蒙着面但还是能看出凶神恶煞的,而且他们的刀尖上还滴着血似是刚杀过人,她们本來想逃的,但那黑衣人过來就是一刀将孙氏砍死了,而长平见状凭着聪明的天赋忙是大喊一声假装晕死过去,其中有一个黑衣人拎着刀过來就要刺下去,被旁边另一个黑衣人阻止了,这才死里逃生拣了一命。长平睁开眼偷偷的瞧着那些翻墙出去的黑衣人,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在跳下墙壁之前朝着长平这边望了望,但正是这一眼,让长平认出了他是萧岳。” “然后她就看到你从后院某一进屋子里跌跌撞撞的出來,却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也什么都不说就从苏府大门出去去往小雅居了。”长宁顿了顿,神情有些悲悯,“这时的苏家一片大乱,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然后墨王的圣旨就及时的出现了,说是苏家看守天醒失职,罪及全家,尽数押往死牢待斩。” “萧岳是从属于墨王的暗卫,所以长平自然认为是墨王指使人对苏家下手,为的是得到天醒,而且她后來也得到证实,墨王确实对天醒心存轨念,而且那天大婚之日也确实派人去了苏家。而知道这些的长平却失去了依靠,爹爹不在了,两位哥哥又都失了踪,而我又领兵征伐在外替苏家赎过,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妇她又能指望谁?她干脆一个人扛下一切,一个人去做恶人,她要向墨王报仇。” 长仁又叹了声,他自认在此浊世尘流他一直都在自省,可是过后呢?自悟过后他仍是得不到一丁点的自定,一想到苏家的事情就彻夜难眠,他不由苦笑道,“我从苏宅里出來去了小雅居要找雪澈,我在门外听到里面也有隐隐的打斗声不敢贸然进入,也沒过多久那声音便息了,然后有一队人从里面撤了出來我看得清楚里面就有雪澈的手下,然后我尾随着他们到了一处秘密据点,偷听到他们说得了天醒要去康丰,我打算折返苏宅然而这会儿墨王的满门抄宰的圣旨已下,苏府上下已是一片哀竭之声,我躲着沒有进去我要活下來查明真相还我们苏家清白,第二天的时候满开始满城风雨,说是苏宅里爹爹死了,孙氏死了,小雅里雪澈也死了,其他人等失踪的失踪,被捕的被捕,苏家也就这样沒落了。我在和墉城里躲了几天,等风头过些才追去了北燕,于是就这样我到了康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鬼节灯火 第七十五章:鬼节灯火 “几乎过了一年,我才知道其实雪澈不叫雪澈,他叫宁越,是北燕当朝的丞相。由于我面部被火灼伤,又加上长途跋涉病情加重,虽然我懂医术也有过自我医治,但到底是留下了斑痕,这容也就这么毁了,但也正因为毁了容我才放心,又用了一年的时间來认识宁越。”长仁缓缓说着,长宁看了看他,他这大哥向來行事得体,也颇有洒然风势,只是近年來被苏家一事折磨得如此消瘦,面上都笼满了闷郁。 这时长仁仍在说着,“可是他这人太狡猾了,我几乎不太敢在他面前提及天醒,也就更沒有办法知道天醒在哪里,只是大概的知道这天醒在宫里,可是在宫里的哪个位置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些年我有回去的,只是再回去已是物是人非,第一次回去时苏家都看押在死牢,可我却不能露面,我必须活着我是苏家在外的唯一希望了。而这时你也去了常棣我也见之不得。后來再回去时我却徘徊在苏家门口不敢进去,我这个样子又如何去见兰太君和我娘亲,去见余下的一家老小?让她们再行为我担心?而这时长平和长安又都失了踪迹,全都联系不上。” 长宁站了起來,向着院子里瞧了瞧,不远处一个妇人正在洗衣,偶尔擦一擦汗,显得很是朴实温情,长宁有些触景生情,声音也柔缓起來,“长平这时被董荣光收为义女藏于云湖便再也沒有回过苏家,再后來做了雨妃也就更是失了所踪,你上哪儿找去,若不是我那日行刺,怕是至今都不知道祸国殃国的雨妃居然是我的姐姐长平。” “她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替苏家报仇罢了。只是……”长仁说至此也发现了问題的所在,“这杀死爹爹、长德和孙氏的人,究竟是谁?还是墨王跟雪澈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长宁依旧看着远处道,“大哥,他们不可能是一伙的,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那日苏家进來了二拔人,一拔人是你见到的雪澈,他们走后墨王的人便也摸了过來,现在的问題是,你和长平都沒有亲眼看到爹爹跟二哥被杀的场面,而你和长平又都各自错过失去联系,所以才会出现如今两边都在复仇的局面。” “报仇我倒还称不上,凭我一介文弱医士又如何能与当朝丞相府抗衡?我只想找回天醒,还我苏家清白。”长仁幽幽地说。 长宁却沒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道了声“走了”,走时她指了指远处的女子一笑,“大哥,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珍惜,珍惜眼前的人啊。” 长宁回到丞相府时已经很晚了,丫环歌埙正在门口坐着看到她來连忙笑着迎了上去,一边似是轻怪着说是丞相等了你很久了。 宁越站在雪梅树下,似是想着什么心事,脸上全无笑意倒突然让人不习惯了,长宁站在园子门口并沒有进去,她突然不知道怎么与他面对面了,是要直接问他你有沒有杀她父母兄弟?还是直接出口相询天醒的去处?虽然他说他一直在等着她來问他,可真到这个时候一旦料想成真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回头的路了?俗世种种取道不同他们之间的不同处太多,或许这一世就奔在两条平行的道上了。想起那些横在彼此间的沟沟坎坎长宁就不由五内俱凉。可当宁越走过來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觉得那些林林总总其实都算不了什么。 宁越的笑浅浅淡淡的,沒有说什么却只是轻轻捉起她的手,两个人踏在青石板道上从夏季的花架下穿过,这时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前面坐着管家窦戈,长宁也不问只是随着他上了车,一路上马车吱吱呀呀谁也沒有开口说话,只是偶尔对望一眼也是那么云淡风轻的。 马车一路向南出了城门甚至到了一片荒郊野外一处长河边上,长宁下了马车四处张望,此时正是七月晚时,看不清天上的云,但那草被风一吹压得低低得,然后再抬起头來尽情享受这夏季晚风的轻柔,这里四周都是泽野,却有一条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河从中穿过,有许多人正游荡在岸边放着河灯,一排一排的在河里连长了一条长龙。在空荒的野地里还有些在烧着纸钱,那火光虽是微弱却也感觉如是明灯似的。 长宁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管家窦戈,“今天是不是七月十四?” “正是,今日是鬼节。” 管家窦戈看上去仍是虚虚弱弱的,脸色惨白,像是大病刚愈的样子,若不是长宁知道他一向如此,非得拉窦戈去瞧瞧病不可。 宁越却提了一盏河灯出來,在河边点燃了里面的蜡烛,伸手放进河中,长宁踏着那野草也想走过去但一不小心就踩到一根白骨,心下里一时就说不出话來,忽然就觉得那些草也是带着血腥味的,正是这些血腥味才使它们如此蓬蓬勃勃怒张着生命,似乎每一棵草上都附着着一个灵魂。 管家窦戈拿了些纸钱在边上烧着,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长宁轻轻掂着脚似是怕踩痛草上的灵魂似的,轻飘飘的‘飞’到宁越身边问道:“你们这灯这钱,都是來悼念谁的?” 宁越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似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沉淀下來,他轻轻缓缓的说道:“绰念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自从我十八岁那年起每年的七月十四我都会如此,若说起來他们其实才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功臣。” 宁越的话里有些苦涩甚至有了一丝腥腥的意味,,原來是这样,长宁站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了,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也是沾满了战友的鲜血吧,怕是这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这时天上偶尔有鸟鹤飞过的声音,河水也静静的,所有的鱼在那粼粼的波光中,怕是也会做一个安然的梦了。可是,人呢?人们总是在腼怀盛世的繁华,可又有谁想得起來这繁华背后的白骨呢? 次日长宁去沉香殿值守的时候介藉又神经兮兮的,不光是介藉神经兮兮的,长宁感觉每一个看她的人都是神经兮兮的,好端端走在路上都要回头看她两眼,好像她就该是稀有动物被关在笼子里让人参观似的。 长宁终于忍无可忍拦下介藉要他如实相告,介藉原本对长宁算是尊敬的,两人之间曾在长宁上任之时有过比试,介藉败北自此也对长宁心服口服,可这会儿介藉却一改往日样子,对着长宁显得很是鄙夷的样子,“统领大人自己做过什么事当然自己清楚,我等一直视那些流言为粪土,不愿相信自己所值得尊敬的人真是如是流言中所说那样,是利用美色上位的。可是如今看來,我也不得不信,确是如此的了。” “介藉你不要话说一半,大家把话摊开了说,我是怎样利用美色上位的?” “是你要我说的,那我便是说了,现在宫中皆在传那日是你勾引了陛下夜半出宫,只为了追求刺激寻欢作乐去了,还有人亲见你搂着陛下的脖子,在一处宅院子里。”介藉的嗓子扯得老高,似是要他人皆是听见。 长宁的眉头蹙了起來。她不喜欢这种处处落人口舌的感觉。这时周围的人都向这边瞧过來,有些胆大的围了过來定是要瞧一瞧热闹了,他们情知苏长宁断不会束手待毙,一定会有所还击甚至于她的手都紧握成了拳状,不由就替介藉捏上一把冷汗。 只见长宁忽抬脸冲他一笑,但就是这样一个笑容在这个阴郁的夜晚就越发的让人着摸不透,“或许大家在这宫中太寂寞了吧,殊蔺我能为大家提供些茶余饭后的消遣,也算是蒙各位厚爱,只是我要提醒大家,我的玩笑能开但陛下的玩笑……各位可最好还是掂量掂量……” 话落,须臾却不知何时已打开了沉香殿的大门,轻哼一声,一挥宽大金色锦袖,跨步盛气而出,盘旋飞腾在胸间锦衣上红线飞龙似有不怒自威之相。 众人低头面面相觑,纷纷擦着额角沁出的冷汗,跪下大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须臾看了看匍匐在他跟前有些微微颤动的介藉,突然就开口说道,“介藉,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沉香殿外的园子在夏天的夜里澄湖柳岸碧幽斑斓的,虫鸣鸟叫声声悦耳清脆动听。按理说须臾的声音也是好听,但这种好听却往往是要人命的,这时气氛凝滞起來,介藉额角开始沁出了虚汗,张了张几次口才说道:“陛下饶命,臣知道自己错了,只是这次是殊蔺她……” 须臾缓缓地的园子里的石椅上坐下,这时唐曹已经端着食盘过來,将盘中的一杯茶水搁在他面前的石桌上,须臾低着头似乎在沉思,却又猛然于沉思中抬起头來,唤了声:“殊蔺,你过來。” 长宁有些担心介藉的命,看了看介藉便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兴师问罪 第七十六章:兴师问罪 须臾指着长宁道,“她殊蔺是你们燕子卫的统领,代表的是你们燕子卫的脸面,而燕子卫又代表了朕脸面,所以殊蔺所代表的也自然是朕的脸面,代表的是朕,你们这些人胆敢以下犯上冲撞朕。”须臾突然就冷哼一声,对着唐曹道,“传朕旨意,除去介藉燕子卫副统领一职,贬为庶民发配边疆!倘若日后再有人还在背后阳奉阴违,对朕的脸面不敬,不管谁碰着了,瞧见了,都一一如数禀报于朕,举报者不论任何奴才宫婢,一律加封晋爵,如知情不报者,一律斩立决!朕倒要看看这皇城之内还有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掀什么风浪!” 介藉啊的一声瘫坐在地,身上也似乎灵魂出了窍。长宁一惊,这陛下自上位以來行事一向果断,此次怕是难以收回成命,但她与介藉算起來也并无太大过节,现在连累他丢官弃爵实在于心不忍,便有心想试上一试,连忙跪下求情道,“陛下,刚才臣与介统领只不过是在开个玩笑,若然因为一个玩笑就弄得如此下场,怕是以后宫中就会一片冷清,于人心的凝聚怕是不利啊,所以……” “所以你想让朕收回成命?” “如果可以的话。”长宁垂首回道。 “殊大人,你可知君无戏言?正如你刚才所说,想开朕的玩笑,各位还是得掂量掂量自己这颗脑袋长得够不够牢实。” 须臾望着长宁缓缓说道。长宁感受到须臾投向自己的目光,只是将头低下望着地上爬动的蚂蚁,“可是陛下这终究难以治本,宫人们只会因为陛下的所为,更加认为这个玩笑是一个事实,否则为何会恼羞成怒,牵累于一个无辜?想要以此來压住悠悠众口?” “殊大人你这是在与朕作对吗?”须臾眉梢一挑似有些不悦。 “臣只是在向陛下求情。” “殊大人,这些人都伤你至此,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还反要替他们说话?” “臣在意,但臣不愿因为自己的在意就牵及他人性命。”长宁不禁哑然失笑,这须臾在尽量维持她的脸面和声名,这会儿她该是与他一道抗拒身边外物、蜚短流长的,但她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如是陛下所说在与他唱反调?可是,她终究狠不下心來拿一条性命作赌博。须臾这会儿的不悦更是明显,甚至连他嘴角的笑意也有些僵硬,边上看的人更是为她捏一把汗,长宁也抬了抬头遇上他冷峻的目光不由就打了个寒颤。 “那你的意思,朕就是一个枉顾他人性命的暴君了?”果然,他大喝一声,“殊蔺,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此乃臣之肺腑,还请陛下三思。”长宁道。 “我看要三思的人是你吧。”须臾端起石桌上的白玉瓷杯,悠悠的揭开杯盖又悠悠的喝上一口,他凝眸看了一眼杯中物,手指一挑将那朵正在悄然绽放的粉白小玫瑰挑在了地上,然后站起來一脚踏在那朵小玫瑰上,对着长宁道,“殊大人,我看你也累了,就到死牢里休息休息去吧。” 这沒救下介藉不说,还把自己给搭进來了,这算什么事?长宁笑笑居于死牢的一角,一边画着圈圈一边诅咒。虽然死牢一向黑暗脏乱毫无安全可言,但长宁关押的地方却是牢里最好的一间独间,看守的牢头很有眼力,似是知道长宁过不了多久便会出去了似的,对待长宁如是皇家的待遇,对她的要求更是无不答应,甚至于被褥也是新,还特置了一个花瓶,插上了当季新鲜的花束。 这间牢里有一个小窗户,有一股清风从外面进來也驱赶了一些牢里的闷热,到了晚上还有一片皎洁的月光从小小的窗口撒进來,在牢里镀上了一层银霜。牢头不一会儿送來了晚餐是特别准备的,热乎乎的让人在这死牢里也胃口大开。这牢头在旁边伺侯着就连漱口水都精心准备了,长宁不由有些感概,这小小的牢里也无疑是一个大大的战场,有时候可能求的并不是名利,仅仅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如此罢了。 长宁刚刚在床上躺下便又猛然睁开了眼睛,牢门外有步子轻轻的响起,如此熟悉还有谁能有如此走路的节奏呢? “宁越……”长宁悄悄的嘀咕了一声,然后躺在床上继续装睡,在这种地方见面只会受他嘲笑罢了。 宁越今天穿了一身纯黑的袍子,他很少有这样的穿着,但他站在牢门外隐在一片黑暗中,就这样似笑非笑的隔着牢门看着她。牢里四周的景物都是那么的黯淡,泛着郁郁的青灰色,只有她那张床上有些淡淡的月色,那个人似是睡着了,无声无息的但总让人感觉有一种气势夺人的压迫。 长宁本想由着他去自己继续装睡的,可她静耳一听那牢门吱嘎一声那步子声也渐渐的近了,近得好像就在跟前了。 长宁悄悄的将被子往脸上遮了遮,犹豫着要不要“醒”來,但他这时已经在床边坐下,甚至伸过手将她蒙着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苏长宁,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这话里既多恨意又有关切,长宁心头一颤决定就这么躺着看他到底会说些什么?可瞬息之间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这会儿宁越悄无声息地俯过身去,他知道她在装睡,但她也实在难得会这么安安静静的让他瞧着,她的面庞由模糊转为清晰就如同一幅画,他常常在深夜里慢慢的磨墨慢慢的下笔勾出轮廓,染上颜色,最后落笔成一个明丽的影像,但那个影像再色彩斑斓,也好像描绘不出她的惊绝秀色。 “长宁……”这一声唤里似是夹杂了一点叹息之意。 长宁才刚刚收回思绪就惊觉哪里不对,这声音太过于温柔,温柔到让长宁猜测出一点这温柔背后的阴谋,她猛然睁开眼睛,就见他微微抬起头,嘴角勾勒起的弧线也更加完美,由于靠得太近,长宁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里的风彩了。他笑着说道:“刚才是否做了个好梦?” “喂,宁越,你知不知道你很像……很像是一个鬼啊……会吓死人的。”长宁将他推开坐了起來,一股慌乱凭空的蔓生了出來,连话也说的不是那么利索了。 宁越站了起來,刚刚眼睛里的柔色却已转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拂袖面墙而立视她为无物,道, “最近皇城之内多了许多流言,我是该信还是不信?” “那你是想我回答有还是沒有?”长宁扳了扳有些僵硬的手指节,反问。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长宁捶了捶被子,沒好气地说,“宁越你就别笑话我了,这会儿正伤心着,沒力气跟你解释,也沒必要跟你解释。” “我看你吃得好,睡得香哪有伤心了?陛下对你一往情深,你该高兴才是。” “在牢里我能高兴的起來吗?受了如此风言风语我能高兴的起來吗?面对你的兴师问罪我能高兴的起來吗?”说到激动处,长宁从床上蹦了下來。这个人着实可恶,刚刚还柔和似水这一转身就变得矜贵高傲了。 “我哪有向你兴师问罪了?”宁越不由一惊,转过身來。 “你哪里沒有?你话里分明就有。”长宁似有些委屈,眼睛一抬就见窗棂里透出的月光里有一片灰尘飞舞。宁越的脸在那一片月色中有片刻未动,那眼睛里蓄着一点雾气薄薄的动荡着。身上的一件大黑袍子虽不及他的白衣惊艳,但依旧能感觉到他的风致清华。 “好……”宁越突然笑了笑,这笑笑得难以琢磨笑得她心里发毛,但她偏就倔强着不愿向上次一样后退不愿表现出一点软弱來。 “苏长宁,你说我兴师问罪來了,那我便兴师问罪來了。你是不是真把我上次的警告抛在了脑后,忘了自己身份?” 宁越却走了过來,向着她一步步紧逼过來,“你若是忘了的话,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 长宁立在原地,突然就觉得自己眼晴有些分不清虚实了,那人的步子忽然停了下來一双眼睛盯着长宁已近于寸,长宁这次却沒有躲闪,而是迎面而视不卑不亢,表面波澜不惊清澈如泉的眸子, 暗地里却藏了点恼意,“宁越,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好欺负,好欺到让你都快忘了我是将军世家出身。” 话毕长宁已经出手,轻松的将他反擒住按在墙上,双手扼住他的喉咙,宁越直挺挺地站着站得有些傲然,看着面前这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倒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子,突然就伸过手揽住她的腰又是一勾将她勾了过來,笑着道,“离得这么近,你当真是在勾引我。” 长宁有些懊悔自己下手太轻,这人居然还能说话,只是这会儿这人将她搂在怀里,她这手上的力道就更加松了,不由就愤恨的说,“宁越你真是越來越讨厌了,这话让别人听到我该又是勾三搭四水性扬花,你就不能珍惜点我的声誉。” “你现在还有声誉可言么?” “宁越!”长宁低低的吼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久埋深怨 第七十七章:久埋深怨 这人将她搂着更紧了些,一声“长宁……”轻柔柔的在她耳畔打转,硬生生的压下了她的火气,却勾出了一点梦幻般的倚思來。 四目相对时最容易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长宁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努力想保持平静的脸色这会儿一片羞红,在他怀里也沒有反抗也沒有说话。按理说他们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不止一回两回了,这个男人的狡黠她也不是领教了一次两次!可为何每次面对他自己还不吸取教训,总是处于下风呢? 这里是死牢本该是死气沉沉的,但这会儿因为这点温情突然就似有春光薄薄的荡漾开來,烛火摇曳,映照着两条身影越靠越近。 远处有脚步声渐渐过來,两人才意识过來猛然分开,距离一拉远这春光便乍然消失,彼此间又恢复了陌生,这死牢里也顿时气氛也凝滞了起來。 宁越步出牢房之时,长宁只听到了这么一句:“长宁,这后宫之中向來久埋深怨,怕你是招动了积压已久的怨气了……” 长宁也知道自己定是着了后宫中哪个妃子的道了,虽说须臾的后宫并不庞大也就那么几个,但长宁也并不想盘心思因为这些虚无的事与那些人相侍,但自己想要避开并不代表对方就会放过,这一次出言相挑尚算是轻的,那么下一次呢,为什么一个女子想要做点事就那么难,还非得绕进后宫的那些恩恩怨怨中,成为某些人的假想敌呢? 这么一想抬头再看他时,那个背影已经融入了茫茫暗色消失不见了。 此事后第二日宁越便开始上朝了,他本來就身负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的职责,这些日子下來手头也积压了诸多事宜,他只是一如既往做自己该做的事,并沒有因为苏长宁的事特意求见须臾,须臾也并未向宁越提起此事,只是偶尔两人目光交接,如是饱有深意,“哦,咱们君臣就这么耗着吧。” 这一下來苏长宁就在死牢里关了有十多天,这些天宁越一直在打喷嚏知是长宁在大牢里痛骂他无情无义了吧。池晏与庞即也去过死牢一趟看过长宁,这两人自那次挑衣事件后有几天不说话了,这次下朝后也忘了到底是谁先跟谁开口说话來着,反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又合好了。 两人才在死牢里一坐下,庞即就惊叫:“苏姐姐,你这哪是坐牢,你这分明就是享福啊。” 池晏却说,“我说长宁,你一向聪明,怎么这次也会做糊涂事啊?你知道陛下因为这次事有多么生气?况且他还是为了维护你的声誉,怎么就如此大意去与他辩驳还违抗他的旨意?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长宁眯着眼睛迎着尘埃看了看,他们不知道她快喜欢上这种在牢里的日子了,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用去想什么国恨家仇,不用去面对须臾面对宁越面对那些流言,是一件多么求之不得的事啊。 丞相府是个中枢机构,各级官员的奏折都先交给丞相府,由宁越先行过目,甚至批阅部分奏折,然后整理给须臾,在一些国家大事上须臾也会与宁越商议,这国之根本由这两人守着,江山也算是变得安稳,越发繁荣昌盛了。 这些日子宁越手中接连接到几处地方驻军的密报,说是驻军将领扣克军需严重,大有喝兵血现象,另外东西境上的河楚河将军与汾晰明汾将军这一阵暗中联络过密,似有不轨之举。宁越提笔写起了奏折欲将此事整理上报,写了一半他又似有所思的道:“这军权严重分散,看來是到了该收一收的时候了。” 这时桑菩却无声无息的进了书房,站在宁越的边上,道,“丞相,你让我们找的线索,现在有眉目了。” 宁越手中的笔却并沒有停下,桑菩在边上道:“这宫中谣言的出处,來自于皇后所在的凤吟宫,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叫金粉的丫环传出來的,大概……” 桑菩至此沒有再说下去,此人宁越的奏章已经写好,他拿起來折了折放进袖子里,又迎头望了望窗外,窗外一只鸟雀从花丛中飞出,从空中斜斜的飞掠过去。 “咱们要不要去会一会皇后?”桑菩也抬眼望着那只远去的鸟。 “此事事关皇后娘娘需慎重啊,我必须证实一下。”宁越闭目凝神道,“我已经让池晏和庞即带着华公主过來了。” “华公主?”桑菩一怔。 西辞街上一辆马车缓缓行过,马蹄在青石板的道路上发出清脆的响,马车上的女子却似有几分不耐烦,连着几次掀了帘子探出头來,问:“怎么还沒到?太慢了,给我快一点……” 池晏有些不悦了,这公主还真是刁蛮难伺侯啊,这一路过來不是嫌快就是嫌慢,还总是一副有礼行遍天下的样子。池晏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这天太热了,举目四处那树叶儿都死沉死沉的喘着粗气儿,连那蝉大概都给热成哑巴了。 马车里坐着的人又不耐烦地敲了敲车壁,道,“怎么还这么慢?”,池晏想发声呛她一口儿,却被庞即拉住轻声道,“行了行了,她不是一向这样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华公主敲了几声车壁嫌手疼,又看了看周围,又有几分不满,道 “这马车也未免太寒酸,你们怎么就让我坐这个车啊。 “是啊,让华公主在这‘寒酸’的小马车里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我们招待不周啊。”庞即嘻嘻笑着,性子里颇有些洒脱,便这样一路哄着将华公主哄到了丞相府,池晏则不由晕晕然的,现在宫中虽说风言风语不再日嚣直上,但毕竟还在,这会儿宁越要他们顺道去接华公主过來,难不成也想酿些桃花四下流传?只是可怜了他们在这毒辣的太阳底下穿街过城的送她來这丞相府。 “呵,接下來的事就沒有我的事了吧,就算有事,我也不想管也管不了。”池晏收了收折扇,从马车上跳下车,一溜烟进了丞相府不知去哪里凉快去了。 庞即恨不得赶过去将池晏拉回來,这人脚上抹油的本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学的,留这么大个烂摊子让自己收拾,下次若再让他再遇见这小子定当出手不饶。庞即咬着牙沉默地拉起帘子,华公主从马车上下來,窦总管已是在门外侯着了, “哦,公主來了,里边请。”窦戈的嗓音沉闷得厉害,像是鼻子里长了什么砂砾摩挲的粗糙东西,道,“丞相正在书房等候。” 华公主接过窦总管递过來的伞,沿着曲折的回廊快步往浮生阁走去。院子里的美人焦开得正好,红艳艳的花朵在阳光下昂然挺立,既显得柔美又有了几分倔强的风韵。 “公主。”书房里的宁越向华公主欠了欠身。 “丞相……”华公主的声音立即娇滴滴的,似是能掐出水份來。 桑菩在边上不急不缓的给两位倒了杯温茶,他看了看公主,这公主面上爱慕之情清晰可见,但可惜就可惜在那一颗芳心许错了地方啊。 “死宁越,坏宁越,丑宁越……”未过多久华公主便从书房中出來,嘴上骂着脸上也怒气腾腾的,连带着台阶上的花盆也遭了殃被她一脚踢倒滚落下去,一地狼藉。庞即本來倚着一棵大树嘴着叨着一根草,乐得在一边逍遥自在。见华公主出來如此样子,有意要跑远一些,才挪开脚走了两步便被华公主喝住:“我说庞即,庞将军,庞大人……怎么看到我非要逃呢?难道我身上有鬼啊。” “你不是身上有鬼……”庞即住了步子,回头嘻嘻笑道:“你就是鬼……” “庞即,连你都敢这么说我……我哪里惹你们了……”华公主只觉自己喉中一堵,本來心情就不顺畅这下子又被庞即这么一说,一时心便被堵住了生出千百般恨:“你们这些王八蛋这些混蛋这些坏蛋……”直在心里把两个人咒翻了天,还是觉得自己好惨好惨,她看了看庞即,这人正挠着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刚才尴尬的样子这人都是瞧见了,大概正不知在暗处怎么笑她呢!一时就嗓子发痒就哭出声來,那哭声低回婉转,沾染着丝缕雨水的凉意让人听起來也有些无措,庞即是最怕女孩子哭了,这一哭就沒个停。 “喂,喂……公主你别哭啊!”庞即晃了晃手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眼一瞥就瞧见不远处池晏的身影正笑着从院子里出去,“这小子……”庞即囔了一句便沒声了,抬头对华公主说:“公主,你别哭行不行?这一哭人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嗯,说起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华公主转着朝着宁越的书房望了望,哭得更是起劲了。 “这……”庞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事就不好管了啊。庞即瞧了瞧这华公主,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平时说话语速极快,吐字如珠,身形倒是长得高高挑挑,容貌虽不算出众,但却有一股子她所独有的天真烂漫的神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和熹皇后 第七十八章:和熹皇后 “那……这会儿宫中的荷花开得正香,要不……我带你去采荷花?”庞即一连着提了几个建议,被逼得沒有办法这才甩出了杀手锏。 “真的?”华公主这才止了哭声,抬起头來。 这时书房里的宁越望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似是陷入长久的思索中。 “丞相,华公主与皇后娘娘关系向來不错,刚才她所说,也确实证实了皇后娘娘对苏长宁满腹意见,这事是皇后娘娘所为,准保错不了。”桑菩道。 “你且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人前去会一会皇后。”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收回來,说出來的话语含着浅浅的笑意,但却莫名的认真,“毕竟这后宫之事,不是我们该头疼的事情啊。” 凤吟宫是皇后寝宫,素來端庄大气,虽是雕梁画栋,却不显金碧辉煌,数朝风雨,愈显一国之母威仪。 尚寐现在被封为贞妃,此刻正跪在皇后娘娘的凤吟宫里,手里提了一盒子棒子酥,“姐姐可千万不要嫌弃,这是做妹妹的一片心意,是妹妹亲手下厨做的,费了许多玲珑心思,还望姐姐能够收下。” “嗯,放下吧。”和熹皇后微闭着眼,却再也沒有开口说话。这房间里有一支香袅袅地燃着,味道说不出的古怪,贞妃迷迷蒙蒙地看着那柱香一截一截的香灰就那么落了下來,到最后连那一点黯红的头也萎然灭去了。 “姐姐最近可是睡眠不好?”贞妃趋身问道。等和熹皇后微微点了点头,才又说道:“妹妹我最近也睡眠不好,这陛下现在宁可出宫也不想來看看我们,大概都快把这个后宫给忘了吧。” “最近宫里传说这陛下被殊蔺迷得不轻,甚至于能将陛下轻易就勾引出宫,姐姐……”贞妃话未完却被皇后打断了,“妹妹此话可是犯了大忌,按着陛下的说法,可是要斩立决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把姐姐当知心人么,姐姐定当不会告发于我的。”贞妃笑得有些妖媚,她的身姿窈窕秀美,挽着低低的髻,长长的黑发垂落下來,但她的眼睛里却有一点狠意,话锋一转道,“姐姐,现在殊蔺被关在牢里,虽说现在陛下还沒有下旨要放她出來,但她出來是迟早的事。” “妹妹说话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些什么?”和熹皇后抬起头來,暖色的烛光剪裁出一个清淡瘦削的影子。 “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将他除之?”贞妃一言而出,倒让和喜熹皇后愣了愣,她虽然痛恨殊蔺但还沒到要向她痛下杀手的地步,她毁她名节只是想迫她识趣的离开,后宫非她一个粗俗的女子所可以染指的。和熹皇后将殊蔺归于粗俗的一类,是因为她看不怪她一个女孩子家的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言语间全无温柔之意,动作也无骄媚可言,实在配不上皇宫这般的高雅之地。 和熹皇后身子一动未动,只是低低地回应了一声,“何必如此呢!” 这时和熹皇后身边的丫环金粉走了过來,她的目光在贞妃的身上徘徊了片刻,方才附近和熹皇后的耳边,轻语了几句。眼尖的贞妃瞧见和熹皇后的身子有些轻微的抖动,脸色也失了刚才的从容,平添了几分清愁。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事?贞妃这人也知自己是要在深宫内院里度过漫漫余生的,所以也学得极是圆滑世故,以前陛下还是公子的时候,她是最得恩宠的一位,但也沒有忘记把王妃阿奉得极好,以她向來的手段,跟各位妃子们搞好关系也算是游刃有余,但这会儿情形不同了,以前她是仗着恩眷高人一等,就算她不出手也自有她人來向她靠拢过來,但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好像这后宫就一时冷清了,她需要向他人靠拢过去利用自己的手段來争取些什么了。 这会儿皇后又勉强的应和了贞妃几句,皱着眉似已无有话意,贞妃便知道自己该起身靠辞了。 “皇后娘娘……”金粉不一会儿又跑了进來,脸色红扑扑的出声唤道,“陛下……陛下已到凤吟宫了。” 和熹皇后一听却似沒有喜色反倒又空添了几分紧张,贞妃就更纳闷了,但这会儿她已想不了太多更是走不了了,随着曹唐一贯的喊声也只能起身接驾了。 须臾望了一眼凤吟宫,可谓是华荫如盖,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楯, 不由感慨道:“这种地方该是用來休身养性,而不是用來养她人小肚鸡肠的。” 须臾坐在凤吟宫鸣鸾殿大殿之上,望着眼前这两个她曾经拥有过的女人,此刻的贞妃也同样看着他,她的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像是有点点微澜漾开去,有些勾人魂魄的妖娆。而和熹皇后却低着头有些战战兢兢摆不开皇后的风华來。其实须臾是有些欣赏和熹的,当年立她为王妃并非因她家有财有势,而是因为她的才华。一个女人的外表固然徒添风彩,但内在的才华却可以把一个女子打磨得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华光内敛。 他以为和熹会是一个内外双修的女子,然而……须臾盯着和熹许久,似是他以前认识的和熹再也看不透了一般。 “贞妃,你且退下。”须臾仍是盯着和熹皇后,直到贞妃退下去时那眼神还一动未动似是有话藏而未说。须臾向着和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來,她走了过來但依旧跪在他的面前,一汪眼神依旧澄澈但却有些慌乱,须臾微微抬起了她的脸,手在她脸上抚过动作极是轻柔,但话,却让人不由的生寒:“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和熹微微一怔,她担心的事到底是发生了,刚才金粉进來说是宫里突然刮起一股风,说是和熹皇后看殊蔺不满特意无中生有,污陷其声名想除掉殊蔺,她闻听之下自然惊慌,她确实想毁殊蔺清白,但到底还是未到要除掉她的地步,这个有关她的传闻又是何人发出,看來对她是居心不良另有他图啊。但她最怕的是这股风吹到皇帝的耳朵里,那她一世的清名怕是要毁在这儿了。 “陛下,臣妾沒有想除掉她的意思,只是想为陛下把关,觉得她配不上陛下,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 “这事若发生在他人身上,朕也就信了,但偏偏是你……”须臾摇了摇头,又向着她躯过身去,“朕不是昏君,知你沒有这个除掉他人的胆量,不过看样子这风言风语的源头,便在这凤吟宫吧。” 和熹皇后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与须臾相视,只是勉强解释道,“皇上大可以广纳后宫,臣妾不会有任何意见,臣妾真的只是为陛下着想……” “你别说了……” 须臾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抚着,“但你要记住,朕喜不喜欢谁,想去哪里留宿都是朕的自由,从今以后朕便把殊蔺的性命和你的性命捆绑在一起,她若出一点差池,你便也会出一点差池,可曾记住了?” “臣……臣妾记住了。” 和熹皇后心下微微一凛,或许就如他是她的魔怔,那么这个殊蔺也许就是他的魔怔了,这个道理虽然明白的有些晚,但她到底是明白了。 她想起初识须臾时只道他是个风流的酒鬼,原來这些年他深藏羽翼,不知不觉中已极具一个帝王的威严了。可是,自己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她都不曾把他真正了解得真切。这算來也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她心中念头一起,就见须臾抬起眼來看着她,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般,不由就让她脸上微有一丝苦涩也微有一丝惭色。 须臾停在她脸上的手慢慢下滑,直到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來,轻声道:“那皇后便去奉天堂跪着吧,跪到明天这个时辰便可以了。” 长宁看着自己在死牢的墙上画的道道,都有十五条了,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些日子尽是好吃懒做又沒啥运动的,大概这身子也该胖了几斤了吧,于是她在自己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最后似有所思的抬了抬头:“好像也沒胖啊。” “大人,有人來看你了。”牢头满脸堆笑的立在门口,一边将牢门打开一边说道。长宁转过身來正想着是谁,一瞧,连忙跪下行礼道:“皇后娘娘……” “你且起來吧,以后见我许你不必跪了。”皇后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她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艳丽天成,却又凛然生威,长宁就这样看着她莲花移步进來牢里,身后跟着两个丫环,一个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个胸前抱着一盆兰花。 “姐姐我拿來一些点心和炖品,妹妹这些日子在牢里定是受了诸般委屈,正好拿來补补身子。”和熹皇后满脸春风,示意金粉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來,在小桌上一一摆开快是要摆不下了。 “皇后娘娘你这是……”长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幽谷芷兰 第七十九章:幽谷芷兰 “我都叫你妹妹了,你也该是叫我姐姐,这叫皇后娘娘可就生份了。”和熹又唤过另一个丫环将那盆子兰花拿在手里,往那小小的窗台边一摆,道:“芷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这看起來挺适合妹妹的。” 长宁勉强一笑不习惯她突然如此亲切的性子,她和皇后娘娘并沒有并集,若说有交集那大概也只能是缘于此流言辈语的,定也会给皇后造成困惑,她被关在这里有半月了,她早不來偏偏在这个时候來,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皇后娘娘的到來只是使长宁产生了这种猜测,但接下來贞妃的到來,便让长宁坚定了这种想法,而且她也能确定生出事端的人定然是须臾了。 皇后是端庄的,贞妃则显得烈,那笑声挺是明媚如是这七八月的烈阳了,咯咯咯的笑声在这死牢里飘來荡去,倒也别有一番风情,只听贞妃笑着道:“妹妹这东西你不收,可是在怪我?怪我这么晚了才來看你?” 长宁俯身刚要叩拜,贞妃已一把拉起她的手,笑道:“你我之间,何需多礼。姐姐事忙,本來早早就來的,一拖便拖到了现在,还望妹妹勿怪。” 长宁望了眼小桌上被贞妃重新摆上的东西,这时候皇后送來的小点已被她扫到了角落,长宁也不敢拒绝,由贞妃看着喝了一口燕窝人参汤,再听她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着,突然贞妃便捧着长宁的脸认真的瞧着,咋咋道: “陛下还真有眼力,妹妹比我印象中还要漂亮。” 长宁顿时脸上一红,轻声道:“贞……姐姐此言羞煞我了,长宁从不以美貌自居,有时候在镜子里瞧着自己,就恨自己怎么长成了这副模样。跟姐姐妹妹们都沒法比。” “那是因为妹妹不会自己捯饬自己,什么都不擦就已经如是清水芙蓉了,若再小小装扮一下,定然是会羞煞世人的,”贞妃拍着长宁的手,又道,“姐姐我最近亲手做了一种胭脂,有用颜色纯正的玫瑰花瓣做的,要把干净的花瓣挤压出汁再放入当年的新蚕丝。当玫瑰花汁充分浸入蚕丝中时便捞出晾上。彻底晾干后收入密封的陶罐。用的时候取出一两片,放于手心,滴一两滴水,用手推匀后拍于双颊。使之“嫣红颜色好”,妹妹,这可是我不传的法宝,明天我让阿萝送几盒过來,妹妹用过就知道了,准保好用。” 长宁愣着有些回不过味來。 沉香殿中依旧熏香袅袅,须臾望了望外面的月亮,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吧。他唤过唐曹,问:“她在牢里关了几天了?” “回陛下,该有半月了。”唐曹回道。 这会儿长宁又在墙壁上画了一道白线,她靠着墙想起白日里皇后和贞妃的态度前后转变太快,她瞧都來不及。本來以为到了晚上这耳边可以清静一下子了,哪料牢头又厚着脸皮过來将牢门打开,这会儿笑得就有些着摸不透了。 “看來,你在这牢里又养胖了不少啊。”须臾突然就出现在牢门口,一脚跨进來时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笑容里却有恹恹的神色,令人完全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长宁从墙角里站了起來,刚要跪下须臾便又开口了,“把这套免了吧。”这时唐曹和牢头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这单间的牢里空气便又有些异样了。 须臾将目光从长宁脸上收回,然后勾起唇角,笑得格外爽气舒心。 “陛下怎么可以來这种地方?这地方又脏又乱又不吉利,不该是一国之君來的地方。”长宁低声道。 “我看你是在这里乐不思蜀了,怕是请不动你,所以只能劳烦自己过來了。”寂寂的晚风从小窗户里吹进來,吹拂起须臾的长袍,壁上的灯烛将他的影子拖在地上,长长一道如是暗雅流光。他笑完又是许久沒有说话如是入定了般,直到长宁轻轻唤了声,“陛下?” “这日子过得不错,当真可以跟朕的生活相媲了。”须臾望了望桌上各式各样的小点和补品,笑了笑,“这样下去若是跟欧阳度一般,到时候可别怪朕嫌弃你。” “陛下玩笑了,长宁对自己的职责一分也不敢懈怠,所以……各方要求,也会严格遵守。”长宁回道。 “那就好。”须臾的视线终于从桌子上移至窗前,看到了那盆兰花,“近些日子,在牢里可有反思?反思得又如何了?” “罪臣定当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长宁沉寂了片刻,才回答。 “这就是你这些天在牢里的忏悔?”须臾的脸色突然一沉,“我看你是丝毫沒有悔改之心!” 长宁心中一颤,听懂了弦外之意,自己大概在这牢里还得再关上十天半月的,她算了算日子,那时候再出去,这中秋都过完了吧。 须臾瞥了一眼墙上的白色道道,不知怎么越看越觉得有趣,刚才还阴沉的脸色终于化开了。其实他也知道把她关在这里一生一世或许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无须…… “那就无须出去祸害他人了。”须臾的话拖着长长的尾音,似是有所感触,但他的话中似乎隐含了秘密,长宁一怔,望向他,而须臾却长袖一甩,丝毫沒有回头的出了牢房。 英武殿中,各位大臣开始对这位新君的能力表示折服,一番整顿朝政,改革朝纲,手段雷厉风行,又能压得住众多老臣,同时又分封诸位皇子为王,让争位失利的诸位皇子放心,他沒有害他们的心思,足以凸现了天子的至高无上的仁厚和权威。 早朝上,太尉高亦枝发现这一阵宁越并沒有对政事发表多少意见,这似乎与以往宣王在位时宁越的表现不同,虽然在这朝中因为宁越的存在,他多少有被架空的意思,但他却对朝中各方都多有关注,像这一次政权交接中他便眼光独到,选择了站在须臾的一方,才沒有招致如其他官员轻则罢官重则砍头的下场。 这宁越接连着有一阵子沒有上朝,给的理由是养伤,但实际上应该沒有如此简单,宁越现在甚少参与政事,而须臾也甚少提起宁越,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颇是微妙,弄不好,两人还有暗中交锋的可能,毕竟现在宁越在朝中势力缠复,对局势多有影响,那么对于新帝來说可能就有些碍眼了。 高亦枝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暗道:“如此也好,若能搬倒了宁越这棵大树,自己便有露脸之日了。” 大殿上的须臾威然而坐,底下的百官却都犯起了咕嘀,皇帝命他们空腹前來上朝,也不知要耍什么花头。不一会须臾命人抬进來几个大筐,筐里皆是装的馕饼,须臾笑着用手一挥说这是犒劳各位的。 各位大臣疑惑的各自去取了一个馕饼,才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就听年老的侍郎啊呀了一声,一颗带血的牙齿咯蹦一下就跳到大殿上,老侍郎尴尬的笑着,一时不知这饼吃还是不吃的好。 “硬,真硬,真是硬……”底下里大臣们议论纷纷,“这不是饼吧,分明就是石头。” 宁越的眉头微微蹙着,池晏站在他的对面,边啃着饼边探头看着这位大哥,他极少见过他这般样子,这样一个疏阔的人脸上素來都挂着笑容,此番严肃的表情,倒令人恍惚有些不太适应了。 “哦,各位也知咬的是石头啊。”须臾说着目光却看了看宁越,又道,“朕只是想让大家体会一下当兵的痛苦哇。” “朕前几日接到奏折,兰都、元州、黑白坊几地驻军将领克扣士兵军饷,以致士兵每日只能吃到几个这个坚硬如石头的馕饼,而朝中你们这些所谓的大臣却无人监管,无人上报,只知道在家锦衣玉食的,朕要罚你们一个月之内都嚼这种馕饼。” 众大臣个个面面相觑却又无力辩驳,老侍郎想起自己嘴里剩余的几颗牙,不由摇了摇头怕是此次也保不住了。 须臾又道,“朕决定从今日开始重新整治军队,严查各地扣军饷喝兵血事件,此事先从皇城开始,统计真实人数,食饭水准器具配备诸多事宜,由御史中丞高幽负责,由池将军和庞将军协助,即刻去办。凡被查出暗中有小动作者,一律论斩不怠。” 宁越看了看龙椅上的须臾,眼前的青年不再是那个跳脱的贵族少年,他一身龙袍,眼神坚定,褪去了年少的轻狂,定也当能成就一统的盛世天下。 退朝之时宁越就听走在他前面的两位大臣附首嘀咕,“先帝驾崩之时,朝中军权四散,各地王侯世子皆是手上握有重兵,所以才会有俊文山,纯阳王之流的反叛事件发生,便是到了如今,陛下实际掌握在手的军权,也堪堪只能依靠池将军和庞将军,以及刚刚被调往匈奴边境的翟将军的军队,虽然这三支军队一直被命名为“天骄”,但触手还伸不到各地王侯的领地,也不知各地他们到底养了多少兵。另外还有两个大头,各镇东西边境的河将军和汾将军,他们常年驻扎属地,原本在宣王手中之时就每每奏报都会因事拖延入都,现在到了新帝手中,更是自侍功高,连下三道诏书才只诏回一个,另一个遥相呼应的留了一手准备,看來新帝是有意要拿他们开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兵权之事 第八十章:兵权之事 池晏和庞即跟宁越走在一道,也自是听得真切,池晏思索片刻,首先言道,“大哥,这道奏折是不是你写的?” 宁越略略笑了笑,却沒有正面回答,“河汾二人虽然联络密切,但他们本就不是一路的,先帝驾崩之时,两路人马便已经动作不同,各藏心思,当今陛下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纯阳王做了出头之鸟,替他们受了死罪,这会儿身子安静下來,但那贼心依旧安静不下來啊。两方欲行联手弄出什么大动作來,想以逸待劳图谋不轨。” “还贼心不死?还嫌纯阳王和俊文山世子死相不够难看么?”庞即有些不屑,“不过话说回來,我算是明白了今日陛下话中的意思了。” “他是要我们趁着整顿之机行收兵权之事吧。”池晏接口道。 “此为其一。”宁越边走边道, “此次匈奴军部从北境长驱直入到了康丰,原平沙守将溱将军确有失职行为,皇上隔去他的将军之职实也不冤,而此次皇帝调翟景将军的兵马专门对付匈奴人,一则,确实为边疆百姓之安稳考虑,二则,皇家的军队多集中于边关,除去溱将军不说,就是河汾二人手中就握了多数兵权,为了震慑朝中每每皇上想要出兵,总会出现异样的反对之声,皇帝也就等于在兵权之中被架空,三则,自然是为了集拢兵权,自从溱将军因为失职被陛下治罪之后,河汾二将自知陛下接下來的一步就是要清理到他们身上了。所以两方才屏弃前嫌联手密谋为之的。” 池晏有恍然大悟之色,也心生满意,但庞即却仍有疑律,道,“陛下用心之深,实在难能,看來此次喝兵血事件正是给了陛下一个下手的机会啊。但是我对于这第三条还有一点不明白,这河将军子女众多,其小女儿河素可是当朝的和熹皇后,当年河将军还嫌弃须臾公子不得势,怪自己女儿眼力不好,想将她嫁与公子泾末的,若不是皇后坚持以死相逼,真嫁与了泾末那也实在太令人可惜了,另外河汾二将军又与一众公侯旧贵有不少姻亲,陛下若想拿他,乞不是又要牵连众多?又是一番风雨动乱?” 庞即的话不由让池晏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于这场争权夺势中变成孤零零一人,父亲池壁向须臾请奏已将她带回了娘家,现在整日以泪洗面的,未免过于凄婉。而这一场动乱中又有多少人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人?若是再接连來上一场,怕是再无力承受了吧。 “我在大军回到康丰之后,就让人着手调查各地王侯将相养兵以及各地驻军的真实数量,现也暗中将调查结果向陛下奏明了,我想陛下,他会想到这一点,更会以平和的方式解决的,毕竟新帝上位,还不会想要造成过多杀戳。”这太阳真辣,宁越挥了挥衣袖遮了一点阳光,步子加快了些。 “也有道理。”池晏倒也似想到了什么,问:“大哥最近好像不太过问政事了,所谓何事?” 前面不远处就停着马车,但宁越闻听池晏此话步子不由缓了缓,道,“新帝不比宣王啊,宣王仁厚但也寡决,作为臣子理应处处督促鸣清事理为其分忧,但现在的陛下不同,他行事果断,手断强硬,想得事情也比较透彻,只要他做事在那个‘理’上,我们就无须过多涉问。” 庞即一转身跨上了马,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不, “大哥,看來陛下一时半会儿并沒有要放苏姐姐出來的意思啊,你怎么不找陛下去说说?” “陛下自有他的打算,再说,她呆在里面或许对大家來说都是好的。”宁越停了掀马车帘子的动作。 “怎就好的了?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从沒听说过这坐牢也是好的。”庞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干叹了一声,“哎,最近事怎么这么多,沒一件是顺心的。” 今日是中秋,都到了晚上了长宁还沒有得到圣令说要放她出去,她望着那窗外的月好一会,才折回身拿起石子在墙壁上又恨恨的画了一道,二十五天了,长宁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想起须臾临走前说的话來,莫不真要是关她一辈子吧。不过,长宁慢慢回味着这句话,慢慢的就悟出一丝不一样的意思,突然她就从地上跳了起來,高兴的唤过牢头要他拿些兜东西的布來,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整理收归。 “大人可是要准备出去?”牢头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 “嗯,今天就该是我出去的日子了。”长宁并未抬起头來,只是一味的收拾着东西。 “陛下跟你说的?” “沒。” “那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要不咱们打赌,就赌五两银子?” 这时的长宁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干净了,又走到窗台前将那盆兰花搬了下來摆在桌子上,时不时的掐上一掐,抚上一抚。牢头忙躬了躬身,行事说话相当谨慎,“大人你这是羞煞小的了,小的哪有钱,就是有钱也得养家糊家,哪经得如此大手笔折腾。” 牢头话才落,牢房的走道上便有人进來,一瞧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唐曹,拿着圣意开始宣读。牢头瞧了瞧长宁,暗叹这人莫不是神算子,怎么就算得那么清楚,时间还抓得如此好。 宁越站在丞相府门口,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呼吸,好像站也站得不是那么踏实了,管家窦戈从屋子里出來手上拿了件大衣给宁越披上,虽说是夏天但康丰城中日夜相差太大,极是容易感冒。他知道宁越站在门口等谁,所以也沒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小公子正在园子里等着您一起吃月饼赏月色呢。” 远处突然有一阵马蹄声在风中传來,宁越笑了笑回了声“好”,便转身回了屋,长宁从街角过來之时就看到一点白色从眼前一闪而过,便闪入丞相府中不见了身影。 窦戈连忙迎上去道,“苏小姐回來了,丞相可等您很久了。” 哦?这人还会等人么?长宁略略有些迟疑,这时窦戈已经拿过她手中抱着的那盒兰花进府去了,长宁也移了步子进去,她在出死牢时将那些皇后贵妃们赏的东西都转送给了牢头,这会儿两手空空好倒觉得不好意思,忙跑过去道:“管家,这东西我來拿吧,让你拿多不好意思。” “苏小姐可把我当外人了,您是什么身份窦戈最是清楚,照顾您也是我职责中的一份。”窦戈难得朝着长宁笑了笑,倒也长宁唬得愣在了那里。窦戈又道:“苏小姐请随我來,丞相和小公子都在思慕园里呢。” 长宁缓了缓步子,窦戈这话反倒让她有些心思沉重了,不知如何再说,只得这样磨磨蹭蹭着向思慕园走去,走过一片葡萄架时,就见深处花丛中藏着两个身影,不知说些什么咯咯的笑声惊起两只蝴蝶扑愣着翅膀腾飞而去。 “哥哥,你可说的都是真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长宁倒是听得出來了,那是歌埙。 “当然是真的。你就等着吧。”另一个是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还很是年轻。 歌埙大概是恋爱了吧,长宁想着稍稍探了探头就看到这两个人抱在一起两情相悦的,长宁反倒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低下头不敢再看,紧赶着走了几步。 长宁进去时,宁越正笑吟吟地看着宁棠,粉雕玉琢的孩童正不亦乐乎地吃着一块臻子月饼,偶尔抬起头來,嘴角还沾着碎屑,偷偷瞄一眼宁越,见宁越并未阻止他,又继续欢快地开吃起來。 “宁棠,不要再吃了,不然待会儿晚餐可就吃不下了,”宁越温柔但坚决地将点心交给边上的丫环,宁棠恋恋不舍地看着丫环手中的碟子, 又瞬间收回黏在榛子月饼上的目光,擦了擦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这时他看到长宁回來了,从椅子上挪了身子飞扑过來,“姐姐,姐姐,我想吃榛子月饼,他们都不让我吃。” “谁不让你吃了?”长宁抱起宁棠,就闻听宁越的声音悠悠然响起,“宁棠,不得无理,你不能叫她姐姐。” “那我该叫姐姐什么?”宁棠偏着小脑袋反问。 “叫……”宁越迟疑了一下沒有再说下去,长宁却是一怔,又回味过來笑道:“宁棠,别听他的,以后就叫我姐姐。” 宁越稍稍敛了笑意,但他并沒有再说什么,也只是唤过丫环,说:“上菜吧。” 待上菜之际宁棠倒一个人勿自玩去了,只剩下宁越跟长宁在桌子上相对而坐,一时两个人各有所思,长宁见宁越就那么修长伟岸地坐着,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挺好。 但长宁到底是摇了摇头,像这般她想要过的生活这一辈子大概都是奢望了。因此长宁率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如是彻底粉碎了自己的念想,道:“宁越你这人太不够意思,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晾在死牢里二十多天,也不知找陛下求求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人圆月圆 第八十一章: 人圆月圆 “你这不是回來了么?沒缺胳膊沒缺腿的。”宁越微微笑了笑,自己动手给她砌了杯茶,又将茶杯递过去时眼里如有春风拂过,恰似这世间最温柔的颜色了,在长宁接过杯子之际,他又道,“仕途凶险,你即做了与我同行的决心,就需要一份破釜沉舟的勇气,怎么这般事也要计较?” “怎么凡事经你嘴说出來,就都是我的错了。”长宁喝口茶,只觉得这茶略苦,但苦中又带了些甜,不由问:“这是什么茶?” “就叫苦茶。” 宁越用手指了指园子里的一株茶树,“就是这种,这花闻起來挺香,但泡茶喝却是苦中有甘,能喝出人生浮浮沉沉的滋味來。” 长宁朝远处看了看,今夜的月色很美,照在那株开满星星点点白色小花的茶树上,树下也落了一地的繁花,被风一吹如同雪花纷飞,长宁闭上眼任自己罩在这银白的月光,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再喝上这么一口苦茶,这记忆便飞泄而出,苦的,甜的,爱呀,恨呀,国呀,家呀……相互纠缠想收就收不住了。 长宁忽然睁开眼睛,将手边的茶推开了去,不敢再喝上一点儿了,怕再喝出千番滋味來。这时桌上的菜基本上都已上齐, 宁越看着长宁笑着摇摇头,指着桌上的菜,做了个请的姿势。 正是中秋,人圆月圆,一片其乐融融之相。 饭吃到一半,窦戈身后跟着两个人过來,长宁见其中一人是歌埙,另外一个居然是窦戈的儿子窦渊。长宁听说这个窦渊三年前失足掉下悬涯,就此晕迷不醒长达三年,近期來好像有恢复的现象,沒想到这会儿居然又重新出现了人们眼前了。 窦戈抬头望了望月色,躬了躬身子,向宁越吞吞吐吐的开口道:“窦戈有一事想求大人……” “窦叔,可是为渊儿姻缘之事?” “正是。”窦戈知道宁越平素对周遭事宜多有关注,凡事都逃不脱他的眼睛,所以宁越如此说來他也并未有意外。 “人生苦短,尺璧寸阴,当是怜取眼前人啊,况且歌埙对渊儿也算是倾心一片,三年來不离不弃,一个女子又有多少三年可以等呢?去吧,佳偶宜求,良缘莫误,此月为证。”宁越说着命人回房给他拿來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窦渊,原來匣子里装的是一纸聘书和五千两的银票,只见歌埙和窦渊两人皆是脸色通红又带喜色,双双跪下谢过。 “佳偶宜求,良缘莫误。”长宁在心里轻轻念了念,她的目光穿过园子里花影疏离看向两个相互依偎着离去的人影,再看宁越时,目光就有些闪烁不定了。这个人可以怜悯歌埙的三年青春,却为什么独独对她的这些年的苦等视而不见? 宁棠似是玩得累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來,趴在桌子上左挑一口右拣一筷子,他刚捉了一只蝴蝶在他手中奋力挣扎着,害得他心不一焉时不时的低下头对着那蝴蝶偷偷的说,“蝶儿蝶儿,别闹,呆会儿我再陪你玩。” “宁棠?”宁越放下筷子,淡笑着看着正跟蝴蝶说话的宁棠。宁棠原本玩劣的表情这会儿被宁越一唤,轻轻的嘟起了嘴。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宁越问。 “知道,是中秋节。”宁棠拍了拍手掌。 “即然知道是中秋,就该知道中秋的意思,即为团圆,所以在这儿好好坐着,不要跑來跑去的,沒有礼貌。” “孩子顽劣一点是天性,你干嘛要扼杀他的天性。”长宁打断了宁越的话。 “就是,还是姐姐好。”宁棠嘲着宁越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把扑到长宁的怀里,似是有意要气他似的说道,“姐姐好,姐姐好,姐姐好……” “宁棠?” 宁棠回头看了看宁越,颠颠地从长宁身上下來,安安稳稳地坐在宁越身边,干脆就不说话,将嘴里塞满了各种饭粒儿。 这时候的池晏在镇南侯府正望月而站,他的身后是他的家人正团圆一堂,连姐姐也异常高兴沒有再想起死去的太子,饭桌上气氛有些喜悦而热烈,池晏却从饭桌上离开,将腰际的配剑解了下來,这把“湛泸剑”依旧是锋芒绝佳,但这把剑背后的主人却是不知了去向,至少在池晏的心里,这个中秋是不团圆的,少了心上的一个人。 想起那个人儿池晏的脸色就惨白一片如是这月光一般了。他凝望着那把刀,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作为父亲的池壁向他看了过去,这时他的儿子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的食指却从剑锋上划过,一时鲜血从指尖滴落,他却似毫不在意的将身子倚靠在背后斑驳的墙上,淡淡的月影下,那微垂长睫下流下两滴银闪闪的泪來,让池壁不由为之心神一颤。 最后,那握剑的手蓦然一松,剑掉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响來,池晏却已然恢复了常态:“共挽鹿车本是奢望,从今往后,再不做此念!” 说着转身几个跨步就來到池壁面前,将那剑哐的放在桌上,“这剑以后用不着了,爹爹你替我保管着。” 皇家御花园中须臾和皇后以及几位贵妃正在赏月,和熹皇后伸手拿过酒炉给须臾满上,淡淡的道:“陛下今儿中秋,少喝一些无妨。” “君无戏言,朕说过不喝酒就决不喝酒。”须臾将杯子推开,却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这动作微妙却被贞妃看着眼里,心底里有一点冷笑,这皇后是个才女当初为了要嫁给须臾也是要死要活的,沒想到现在也这么不值钱,在陛下面前失宠了,那日里被罚在奉天堂中罚跪一跪就是一天,连她看着都是心了,多么娇贵的身子和尊容,到最后连扶着站起來都站不起來,可心疼归心疼,但到底她还是有些满意至少心中的那团妒火熄灭了不少。 “走,我们去花园里走走。”须臾站了起來拉了拉皇后的手走在最前面,贞妃一见那股子炉火便又猛然燃了起來。 这会儿游园的,除了皇后和贞妃,还有虞妃,黛妃,还有一个黛妃的妹妹嫣沫,虞妃这人入宫不久,是本朝奉常的女儿,贞妃对她的映象用四个字概括便是“胸大无脑”,总是一副得了健忘症似的,一天不听她喊上三句“哎哟,又忘记了。”这一天的太阳准保下不了山儿。 黛妃这人是市集出身,背后沒有什么靠山,人生得温温和和,也整天都是病殃殃的,靠着药罐子维持生命,弱柳似的,风一吹人也就倒了。但她性格却极好,不管是对下人还是对陛下都一个态度,从來就不会生气,那声音真的是柔得能掐出水來。但她的双胞胎妹妹嫣沫就不同了,两人虽然长得一样但性格却是不同,总是冷冷淡淡的,对谁都不上心,就像谁都欠了她八辈子的钱似的,很少说话,在映象中贞妃就听到她说过几次话,这几次话还是为黛妃打抱不平才开口说的。但嫣沫在宫中有特权,她仅是來照顾在宫中的姐姐,所以须臾就准于她在黛妃的‘昭颜宫’免于向任何人行礼。 须臾的目光看向这群嫔妃们,他的眼睛依旧清亮但总感觉又隐藏了什么,干脆就闭上眼,鼻间就嗅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佛手柑香味,他今日的脸色一直冷冷的,所以这园子游得气氛也并不太热烈,只有贞妃和皇后偶尔说上这么几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又冷场了。 “朕累了,唐曹……摆驾回宫。”须臾也不管身后妃子们错锷的眼神,在唐曹的搀扶下回了沉香殿,“唐曹,帮朕安排出宫……”须臾用手抚着额头似有几分痛意,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那些军政之事实在让人操劳。三天前他曾私下里约见到宁越一次,与他有好多事进行了面商,几番相议下來两人意见倒是相同,他对这次彻底集拢军权又添了几份信心,但这是大事就算倾尽全力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推行集权政策势力会遇到较大的阻力,比如河汾二将。 目下北燕与平时看起來无异,但他已深深觉查这锅水已经将沸!各地亲王世子均是手拥重兵这锅水迟早要沸,只是他的出手加快了那锅水的沸腾而已?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却只有区区二十万军队在手,现在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是池晏与庞即的军队还镇守在康丰。他与宁越俱在局中消息灵敏,传回來的信息都是:两边都已准备动了却又都有所顾忌,看來他不出手对方也未见会敢那么明來。 这会儿唐曹已经安排了燕子卫护送,一辆马车朝着宫门之外答答答的奔出去。须臾此次去的是丞相府,除了带着唐曹和寥寥几个燕子卫并不想太多人知道此行的目的。 然而他才走到思慕园门口时却停下了步子,唐曹刚想喊陛下到也被须臾阻住,那边宁越与长宁以及宁棠坐在一起把酒赏月欢声笑语一片,而他却孤零零的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脸色越发的变得难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月色皎皎 第八十二章:月色皎皎 自己黄袍加身,位正紫薇,坐拥天下,可区区一个女人也得不到,那还谈什么威风?这宁越定也该是皇家龙子,向來得父皇宠爱,为何父皇会偏偏将皇位传与他?就从來沒有考虑过最是宠爱也能力非常的宁越?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皇上……”唐曹唤了唤入定的须臾。须臾突然就哈哈笑了两声大跨步走进园子里,园子里的人回头见是须臾,虽有讶异但俱皆跪下迎接圣上驾临。 “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月色皎皎,清如冰泉眼眸中笑意浅浅,脚步轻盈似花中彩蝶,腰间双鱼玉佩细腻清隽,细碎鹅黄流苏随着步伐轻曳不止,无有片刻须臾便站定了,离得宁越与长宁不远也不近。 “是宁棠不懂事惹了诸多笑话,还望陛下见谅。”宁越回得极为有礼。 “无妨,朕今夜至此,只是來沾沾你们的喜气,宫里也比不得你们这里热闹啊。”须臾干脆坐到椅子上,从桌上拿了一个臻子月饼嚼了一口,宁棠一瞧不乐意了,小小的身子一动就欲行要过去抢,长宁一见不好忙站起來按住了宁棠,这会儿离着须臾也就只有寸步之遥了。 “怎么?殊大人有话要跟朕说?”须臾修手的手指拈着那月饼,瞧了瞧宁棠又故意咬下去了一口,他的衣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长发垂落,但也遮掩不住那张坏笑着的脸。 “啊?”从须臾的动作來瞧定是知道了宁棠的意思,但长宁也不好点破,说就说些什么吧,长宁将宁棠交给身边的丫环命她们将小公子将走,然后又回來向着须臾跪了下去,“陛下将罪臣从死牢中放出來,还沒有好好感谢,今日在此,殊蔺谢过陛下不杀之恩。” “那我问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须臾看了看长宁,两道浓浓的眉毛微挑似也泛起烁烁的风华,“若再答错了,小心朕这次要了你的脑袋。 ” 长宁性子倔强,须臾无疑是在逼着她认错,如今的陛下一日复比一日威严,长宁正低头沉思之际,这时宁越却走了过來,一双手端起炉上的麒麟黄花梨茶壶,以拇指、中指扶杯,食指压盖,将盖瓯掀起,沿茶盘边沿轻轻一抹,去掉附在瓯底的水滴,再将浅碧色的新茶注入杯中。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时他才微微抬了抬头,道,“陛下,你又何须再吓唬她,这人嘴硬,越是相逼越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丞相倒是对她很清楚啊。”须臾笑道。宁越却摇了摇头,“非也,只能说略知一二。” “如此说來,那朕就是这一二也概不能知了,”须臾站了起來,但见浅紫色的衣袖轻轻飘浮,姿势美妙如仙,堪比画中人儿。“你且起來吧,今儿是中秋,朕先不与你计较。” “谢过陛下。”长宁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站了起來。 “今儿中秋,街上有花灯会,陛下可有打算与我们同往?” 壶里的茶水沸腾着,顶得盖子扑扑作响,宁越也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对须臾说道。须臾略作低头,“也好。” 今年为庆新帝登基,各街各道一连三夜花灯鼓乐,满城如醉。走在大街之上习习凉风迎面扑來,略有些凉意,长宁拢了拢袍子,看着前面的花灯会沿着绵长的街道似是一条漾着荧光的缎子染亮夜色,以前她在澜沧,曾听他人说过,但总是一遍一遍听她说却从未真正赏过,现在置身街上,人声熙攘的街巷皆是店家的叫卖和來往之人的谈笑,鼻间流动的皆是人间烟火的气息,长宁本來跟在须臾身后有些拘谨,这会儿一乐倒也忘了个干净,自顾跑去买了个莲花灯,只是沒走上几步被人撞了个趔趄,手里的小莲灯也随即掉在地上顿时沒了光亮,一双明眸之中立时蕴了几分懊恼之意。 宁越却笑了笑,只道:“你随我來。” 三个人來到一处做灯笼的小摊前,宁越也不知与摊主说了些什么,便径自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削起了竹条,又从摊主那里扯了些做灯笼的彩色布片将竹条缠起,长宁瞧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倒是麻利,微微有些愕然,站在那处任由他忙活,那手指翻飞偶尔扯扯微垂的彩带,又在中间放了盏小烛,好像一时间连周围热闹的街道也变得十分的安静了,直到他把这竹灯笼做好,又在上面題了首小诗然后拿到自己面前,眨了眨眸子,长宁瞧着他的模样,又再看看这竹灯笼,忽的掩唇一笑,抬手接过。 “你且将就着吧,第一次做。”宁越道。 “你居然还会做这个,模样是稍……额……奇怪了些,不过倒也挺别致,你瞧着可不是像会做这个的人。” 长宁向來随性,眉眼轻弯上下打量着这个竹灯笼,抬眸正要再与他说什么,却见他指尖带了血色,忙走近几步,本想直接伸手拽來瞧,却又瞧了一眼身边的陛下觉得于理不合,便从腰间取了绢丝绣帕,隔着帕子拽起他受伤的手。 “莫不是方才削竹子时伤着了?如今倒显得我的不是了。”长宁有些嗔怪,低着头仔细瞧了瞧倒也不算很严重方才安了心,索性将娟帕缠在伤口上,从未干过这事儿就显得手忙脚乱,捧着他的手摆弄了半天才系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这结打得太……”宁越看着手指上的蝴蝶结,拖着长长的尾音好半天才道:“太秀气了……” “分明很大气。”长宁不服,转过身看着须臾,“要不让陛……让公子评评理,分明就很大气。” “是……是很大气。” 须臾斜睨一旁宁越,嘴角微扬,向边上微微走了几步,那金帛腾云飞龙长靴的步调沉重。长宁瞧了一眼宁越,连忙跟上须臾的步子,这闹市嘈杂,危险也多。 出了街道來到郊野,两旁的树上皆是挂了花灯,一时枝头胧月,远处有千盏灯花的荧荧之光映在三人脸侧,浅淡的阴影遮住各张心事不一的脸颊。 前面转角处一片喧哗之声,三人本都不是爱热闹的人,但今天是中秋不正是出來找热闹的么?长宁撇撇嘴跟在宁越和须臾的身后,躯身挤了过去。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个摆摊的老人,桌上的花灯精美造型很是漂亮,只是周围的人各个都是皱眉苦思的样子,有些还低着头略有交耳原是在猜灯谜。 那灯上皆是一个一个的谜语看得人眼花缭乱,摆摊的老人更是豪气,一伸手说,“谁能猜中就拿走。” 宁越与须臾相互看了看,各自提了笔从花灯前一一走过,不出半个时辰,这摊儿前的花灯谜差不多便被猜完了,这两位公子哥儿面容出众,身姿绝绝,才华惊艳,在黑暗之中犹如山顶雪莲幽香四起,以致这摊子前前來看热闹看美男的女子越來越多,倒把长宁挤到了一边上。那老人急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求两位放过,长宁倒是见不过这两人欺负一个老人,走到小摊边上微眯着眼,扯了扯宁越,又扯了扯须臾的衣角,小声道,“我们回去吧”。 宁越点点头,未束的发丝轻轻扫过肩头,须臾却是微微一笑,看过长宁的眼神好似水月镜花的幻影一般,就那么不着痕迹的抹去又转身在最后一个花灯上写下答案,方才直起身來,“老人家,我看你先前说话挺傲气的,这会儿我也希望你傲气一些,将花灯都给我打包,送往丞相府,送给这位姑娘……” 这些周围的女子们全是愣住了,如此多的灯笼就送给一位姑娘, 出手的若是一个普通之人尚好,还偏偏是两位月白风清、闲淡潇洒的男儿,人群中也不知谁嗤了一声,空气似乎也显出一丝异样,长宁正欲回头瞧去就惊觉自己被一双手一推,身子向前踉跄了好几步,俯身正在挑灯的须臾似乎已忘了再去拿灯,而是一伸手将她勾了过來,才敛入怀就微微含笑看着她脸上那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长宁忽一抬眼就见人群中一个姑娘轻颤颤的转身离去,周围的人忽又闹起哄似乎也比平时更是人多的厉害,再去瞧时那姑娘也不知道藏身去了哪里。 其实无须须臾出手长宁也自会止了跌势,她还不是个会被人随意一推就推趴在地上的人,但须臾自是好意,长宁也只是直了直身子向须臾道了声谢,心里却盘算着那姑娘是谁? 走的时候须臾命人在老人的摆点上放下了一百两银子。 偶有风拂过,吹得四周的树木沙沙沙沙的响。 过了几日长宁才当值走出宫门,这时云苏正好提着药箱从对面过來,两人行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错身时云苏忽然小声道:“今日午时到我家來。” 长宁本善察颜观色这时见他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极为严肃,知是肯定事情与天醒有关,不由就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昭颜秘事 第八十三章:昭颜秘事 一路上她也沒有骑马,就松缰缓辔的慢慢从大街上走过,胡乱喝了一点豆花脑,又四处闲逛一番直捱到午时了,才往长仁的医坊里走去。然而长宁还沒有走过去几步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回头去看时只见人影一闪,她连忙追了过去可人影已不知所踪,她沿着这条街慢慢的观察,这条街本就偏静,人影很少,四周房屋低矮却都挤挤攮攮的簇成一团,大街上两边都栽有树木,树上的蝉正沒心沒肺地噪着,声音似乎比平时格外大了起來。 长宁赶去药坊时长仁已经等了很长时间,见她迟迟到來有些焦急,问过原因不由也呀了一声,“你不说我还沒有留意,这些天我也老是有种身后有人的感觉,可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是沒有,我还疑律是不是我多心了。” “大哥,你真正的身份还有谁知道?”长宁问。 “除了你,还有那个宁越,沒其他人知道了。”长仁说着,突然就拍了自己一下脑袋,“哦,我好像记起來了,去年好像也有人跟踪过我,后來被我甩脱过几回就沒有再跟了,我以为事情过去了,怎么如今又……” “去年跟踪你的人,是周赐……周策的爹……”长宁也猛然想起周策好像在一次谈话中说起过这件事,说是周赐也在找天醒的下落。 “他们已经知道我在北燕了?那他们怎么沒有将我抓回北燕?”长仁有些弄不懂了。长宁拍了拍长仁的肩膀,解释道“我想是放长线钓大鱼吧,他们以为碧玉天醒在你手里。” “那会不会如今跟踪我们的人,还是那一伙?” “不好说啊,眼馋天醒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哥,你平时出行还是多注意一些。”长宁看到长仁点了点,还是有点不太放心,道,“大哥,你今天找我來有何事?” “呀,快把正事给忘记了。”长仁叹息了一声,本來以为被宁越戳穿身份,这一辈子对天醒是无指望了,但正当这一切都是无从问起之时,忽然就峰回路转有了线索,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啊,他淡淡的说道,“我最近得到消息,知道天醒在皇宫的哪个方位了,长宁,你有沒有去过黛妃的‘昭颜宫’?” “沒?难道天醒在那里?”长宁有些惊讶。 “只是说有可能在那里,昭颜宫以前住的是蓉妃,听说是宣王最喜欢的一个女人,后來不知因了何事跳井自杀了,但那里确实是宣王最喜欢去的地方,即使后來蓉妃不在了也常去那里走走,一直保持着原样沒有动过,现在昭颜宫里住着陛下的庞妃黛妃,听说到现在还有一个房间里都张贴着蓉妃的画像,从不准人收起來。所以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天醒也就在那个房间里。” “你确定?”长宁追问了一句。但长仁却摇了摇头,“不能确定,因为黛妃身体一直不大好,所以昭颜宫我也去过几次,确实有那么一个房间,除了一个打扫的宫女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长宁的心情一时很乱,那天醒如是梦魇带着一股靡烂的气味压迫着她。她长吸了一口气,勉力才把纷乱的心情平静了下來。对长仁道,“这几天我当值走不开,过两天的找个时间也要找个机会去看看。” 从药坊里出來长宁心情一直不好,她对自己曾经的记忆都是有取有舍的,她更情愿记住的是在岐元寺中虽辛酸但还干净的年华,而和墉城中虽繁荣但又略微腐烂的记忆她是情愿忘却的,虽然那里有她的父母亲人,有小雅有雪梅有那个人儿,但种种之中都穿插着阴谋非她所能承受,特别是那年的那场大火,都还在她心里燃烧着,燃烧着。 为了这天醒,好像以前所遭的一切,都裹挟在一起就要重來了。她发现自己这些年兜兜转转,经历了诸多坎坷之后又沿着那个圆圈回到了起点。 长宁站在康丰的街头看着周围种种,这个康丰,叫她如何來爱? 这几日当值之时长宁总是有意无意的望向昭颜宫的方向,那里华荫如盖,环境清幽,是个适合养生的好地方,长宁也私底下向健柏打听过蓉妃这个人,健柏在宫中多年且是负责宫中防守禁卫调度,应该对各个宫各个殿的主人都有映象,但健柏的回答却让长宁失望,说是沒有这个人。 正当值之际唐曹慌慌张张的跑进了英武殿,跪在须臾面前说是皇后娘娘和黛妃娘娘不知怎么就在御花园里僵持不下了,两方都正往英武殿赶,说是要找陛下评个理。 宁越本來正与须臾商量东西两境之事,见须臾皱着眉头似是理不断的家务事,便起身笑着告辞离去,走到门口时看了一眼长宁,长宁只觉得他处在阳光的阴影中,模糊了脸上神情,只隐约能瞧见修朗眉目的轮廓,那身白衣惊艳绝绝离她越來越远渐渐模糊。 果然未有多久,远处和熹皇后和黛妃两人脸上罩着怒意向着英武殿走來,唐曹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转身又去向须臾通报去了,这时长宁就听到里面传來幽幽然但是威严的一声,“殊大人,这里不用你看值了,你且先退下。” 长宁很是好奇这两位娘娘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她到底是个沉稳的人,依命退下,与两位娘娘错身之时她发现一向温和的黛妃脸上似是梨花带雨,而皇后娘娘则一脸怒色,长宁走去百來步再回头时就发现了两位娘娘跪在殿前,然而须臾并沒有宣他们入殿,无须多说,在这样毒辣的太阳底下跪着再娇贵的花儿不须多时也会枯萎了吧。 长宁突然知道须臾叫她离开的原因了,她一直都沒有正面回答须臾的问題,也就意味着她仍是本性难改,难免又会为这两位求情了。 如此也好,到底是皇帝的家事。长宁迎着太阳眯起了眼睛,反正时间上还早她也不想回去丞相府,便在这皇宫里打着转,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郎中寺,今儿不知吹起了什么风居然把管飞青也吹了來,三人坐在一团喝酒喝着喝着就说起了现在皇城的安危倒也颇感心慰,至少当今的圣上是个明君,在用人之上唯才是举,宫中风气一片大好。 说着说着就不知怎么转到了长宁身上,就说起了前些日子在宫中传嚣甚多的长宁与圣上的绯闻。虽说陛下有旨意说是不得言传,但三人到底太熟也就不再顾及如此多的事了。 “殊大人,等你嫁与帝王,进了后宫,今后想与你如此坐在一团喝酒也就难了。”健柏叹道。 “这股传言你也信?我们头儿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人脑袋里沒有儿女情长。”管飞青一直叫长宁头儿叫着叫着就改不过來了,这会儿看着管飞青表面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比健柏的话更是恼人,长宁不由踢了他一脚,“什么叫我这人脑袋里沒有儿女情长?你当我是木头人啊,什么时候儿女情长个给你看一下。” 管飞青却是腿一收避开了,长宁偏就倔着了,连番攻势过去两人混打成一团,一时间郎中寺里风云再起,寺中一些未行离去的侍卫们围拢过來接连喝彩叫好,健柏坐在原地喝酒,忽把头往后一仰这本是不自觉的动作,但就是这一仰他远远瞥见丞相宁越正缓步过來,那一袭白衫如是一缕阳光灼人眼色。 健柏又看了看不远处打得正欢的两人,又不能出声以示,只得挑了两颗大点的花生米,一颗向着管飞青的腿上弹了过去,一颗向着长宁飞过去,哪料管飞青受了偷袭腿一软便向后仰去,长宁本來一拳击过去那势力锐不可挡,这一下子就击在了空气中,本想收势但突然腰际一阵痛意,这飞过去的身势就來不及刹住,也只能眼睁睁向着前面扑过去。 这一下可好,宁越过來的时候就看到管飞青和长宁抱成一团滚在地上,极是狼狈。 这郎中寺中,有大片的梧桐,他们原本是在梧桐树下喝酒的,这会儿因为宁越的到來,这郎中寺格外安静,连这梧桐树下枝叶扶疏之间也分外的安静,地面上的败叶残枝已经陈腐,脚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干燥而热烈,各人跪着向宁越行礼但宁越并沒有叫他们起來,便这样跪着连梧桐树叶掉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金黄的梧桐树下,衣冠胜雪的宁越眉目分外的分明。他依旧是如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只是他漆黑的眼瞳变得更加的深不见底,好像要将一切都于无情中活活的吞噬了一般。 长宁跪在其中,擦了擦脸上的汗,怎么如此邪恶的一幕就被如此邪恶的他给看见了呢。 “除了殊蔺,你们都起來吧。”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好听。 事情大大出乎意料,健柏和管飞青这会儿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的闪了出去,进入朗中寺里趴在窗户边上向那边瞧,殊蔺依旧跪着,两人正说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无端邀约 第八十四章:无端邀约 宁越看着长宁,从那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只是道,“你也起來吧,沿着这皇城脚边给我跑两圈。” 长宁抬头看了看毒辣辣的太阳,低头时又就看到梧桐叶落心里略觉郁闷:“丞相,这八月的天,跑两圈会死人的。”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会儿就要死人了?” 宁越说时笑看着远处偷偷摸摸探出头來正往这边儿瞧的脑袋。 “丞相一向有雅量高慨,山猿海鹤之誉,还望丞相……”长宁想说两句好话蒙混过去。 “放心吧,你死不了。”宁越沒有理会长宁的高帽子,倒向着朗中寺走去了,末了还看了看四周,似是故意在说:“这郎中寺风景秀色,还真是好地方啊。” 长宁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宁越,他今日如许恶意,竟不似一个须眉男子所为,倒象是内宅深户里的怨妇恶婢之流的作法了。“这个比喻好。”长宁在心里为自己赞了赞,回头朝着宁越瞪了一眼。 趴在窗口正瞧得起劲的管飞青和健柏这会儿就看到殊蔺站了起來,脸上似有极为不愿,但也沒有办法的跑起步來,不一会儿就跑出郎中寺不知跑去了哪里,这算什么回事? “还不都是你闹出來的事儿。”管飞青一拳过去被健柏身子一侧躲了过去,正欲还一只手还击,哪料这时候宁越却进了郎中寺,说话极为有礼;“今日越特來此地,有要事相询,还望各位大人能够相帮一二。” 这时健柏还沒有反应过來,那拳头还紧握着,直到管飞青踢了他一脚他才回过神來,“哦,那是那是。”的敷衍了两句。宁越却笑了笑,道,“看來两位大人心神不宁啊?怎么?也想跟殊大人一样出去沿着皇城跑上两圈?” 这时的长宁沿着皇城跑了半圈,便悠然的坐在一片竹林里的青石台上,不愿再跑了,那么毒的天也只有那么毒的人才想出那么毒的办法來折磨她。长宁心里恨得发痒愤愤然道:“此仇不报非女子。” 第二日长宁下值之后正走在西辞街上,西辞街有个茶楼很是有名叫“宜心园”,这一大早的门前就聚集了好多车马,还沒等长宁意会过來就见一个小二模样打扮的人迎了过來,道:“这位小姐可姓殊?” “正是。”长宁有些疑惑。只听他笑道:“那殊小姐里面请,有位贵客在里面订了雅座,说是有要事。” 长宁略作思索还是决定上去要会一会这位贵客,小二很熟练的将她引上二楼 ,里面临窗边的位置正坐着一位姑娘,一幅白纱垂下來,恰恰遮到那女子的鼻。窗口有阳光细细的撒下來,在夏日的清晨里倒也显得闲散。长宁走过去看着她,那女子并沒有用酒楼的茶杯而是自带了一个,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又从袖中掏出了一点茶叶來,放入杯中。用煮沸的城外每天搬过运來的泉水泡了两杯茶,看到长宁轻轻的推了一杯茶过來。 虽然隔着面纱,但却能看清她脸色平静从容依旧是这般好看。长宁愣了愣,这般的丽色她见过,此人应该就是须臾后宫之中的“病美人”,,黛妃。她怎么如此早就独自一人出宫?难道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偏偏还在她想尽办法想要混进昭颜宫的时候,此举未免让人生疑。 黛妃淡笑道:“昨日的事让姐姐看笑话了吧。你应比我大一些,我唤你姐姐吧,姐姐脱离牢狱之灾,妹妹未曾前去探望,还请谅解。” 长宁向黛妃行过礼后方才入座,道:“黛妃言重了。” 虽隔着一层轻纱,却长宁还是能把她的大致面容看得个清清楚楚。她脸色确有些白得过份,但唇边微微噙了笑却也更添了几色艳丽。但就是一來二往还是徘徊不及正題,长宁便知她是真的有事儿了,便由着她左绕右弯的说开去。 长宁在“宜兴园”喝茶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出來太阳便有些毒辣了,她看到黛妃走路腿还有些一拐一拐的,上了马车身边连个丫环都沒有带很是让人疑惑,但她的话无疑是一缕春风在长宁耳边飘來荡去的,她说:“姐姐啊,今儿晚上到妹妹的昭颜宫來,那里才是说话的地儿。” 这无疑是一种邀请,而且还是在她想方设计要进入昭颜宫的时候,这种邀请來的就无疑是一场及时雨了。 但长宁还是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这时间上太过于巧合就不免让人生疑了。但为了天醒,她还是决定一试。 黛妃约的时间是晚上子时,长宁这时已经换值了轮着白天的班, 所以当日下值后并沒有马上回去。夏天的天变得真快,白日里还能毒死人的天到傍晚时分居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一时百花萋萋,河水泱泱,似是云里雾里有一层轻烟笼了整个皇城,长宁撑了把伞立在城门口却不知怎么就感到了一点点孤寂。 因为长宁的身份,子时进宫并不困难。 到了昭颜宫小丫环便进去通报,待长宁进去时就见黛妃正躺在床上,边上还站着她的妹妹嫣沫和云苏,云苏替她开了药方,嫣沫也按着方子要去抓药,两人说着就出了房间,长宁也仅与云苏互相丢了一个眼色便匆匆错过。这也难怪,在毒太阳下跪了一个下午,那膝盖已经肿得跟小山一样,正由边上的宫女用冰块敷着。她身子本就弱经这么一折腾便也似半条命沒了。都如此了早上还坚持出宫找她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姐姐还请坐,今日妹妹惹笑话了,还望不要见笑。”黛妃脸色有些苍白,但话色却是温柔。她与她妹妹嫣沫长得还真是如出一辙,若不细细分辩还真是辩不出什么,只是妹妹嫣沫的左卫垂上有颗红豆般的痣。 “怎么会是笑话?黛妃娘娘如此做自有自己的道理,像我们这般外人都无权评说。”长宁道。 “姐姐又怎是外人。”黛妃说着便要长宁坐在床边來,拉着她的手叙道,“姐姐现在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据说陛下有很多事都是与你商议的,陛下说过姐姐能够代表陛下,这对一个女人來说是何等的荣幸,而且……听说陛下的中秋之夜也是与姐姐一起渡过的,实在羡慕死我们这群深宫之人了。所以今日能轻易请到姐姐來这昭颜宫一叙是妹妹的福气,也是姐姐的雅量。姐姐今日在昭颜宫一露风采,以后有人來了说起这事妹妹也能腰脊硬一些了。” 长宁一皱眉心里轻轻一叹:我这又算什么雅量?明明是另打着主意來的想有所图谋,被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有些红了。但又一想到那些据说,就又感慨起这深感之中也实在耳目众多,这么点事就传得人尽皆知了么? 黛妃又道:“今日里也不知怎么了,好像撞了晦气了,本來身子就有恙,想到园子里去走走散散心,忽然就遇到皇后娘娘盛气凌人的过來阻了路,说是我嘴巴不干净 ,要我跪下撑嘴,我就不明白了,我与皇后娘娘素无恩怨也无多话,怎的就嘴巴不干净了?我本來是想息事宁人的,可我妹妹这些年将我照顾得极好,舍不得我受一点儿委屈,就这样回了嘴事情就闹大了闹到了陛下那里。”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长宁问。 “我也不知道,此事來得太突然了,而且,皇后娘娘素來有才女之称,也应该不是那种泼辣的个性,平时不似今儿个的样子。” “那该是受了何人的挑拔了。妹妹近來可得罪了什么小人?” 长宁理了理思绪,向來说是这后宫之争堪比国事一般激烈,看來还真是如此。黛妃抚了抚膝盖处的伤口,有些心伤,“我回來之后也有这么想过,只是我素來与他人无争,应该沒有得罪过什么人的。” 想想黛妃在宫中的口传,也的确是温温婉婉的好女子一个,实是不该有什么仇人的,那么此事便有一点理解不了。不过此事归根到底,还是逃不脱后宫地位之争才会遭此毁誉之事。但说來,也不算什么急事,非得急到一早出宫來找她的地步,这个问題徘徊在长宁的脑海迟迟消之不去。 又安慰了黛妃几句,又说了些别的无有轻重的话,长宁从黛妃的房间出來时已是丑时了,这时她看到嫣沫和一个男子站在殿外说话,看到她过來就低着头走了,那个男子过來向长宁向了礼,长宁一看他原是郎中寺的虎贲中郎将伯牙子。 伯牙子二十多岁本也年轻,和嫣沫郎才女貌极为登对,长宁也替他们高兴。伯牙子走后长宁想起此行的真正目的,想起云苏的话來,云苏跟她说过那间房子在昭颜宫最西面有一个独门小院,好像叫什么來仪院,很好找的。 长宁看了看四周,她对这些侍卫看守编排与位置极为清楚,这会儿雨也小了些,长宁从雨中穿过避开那些侍卫摸向那间房间也沒有用多少时辰,她穿过院子推开那门里面还留有熏香的味道,好像一如既往里面还住着人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通缉文书 第八十五章:通缉文书 这间房间陈述有些古怪四周全是镜子,只有最中央的镜子前悬挂着一幅画,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人,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微微散些水雾的百褶裙子。站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像极了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想來她就是当年迷住宣王令其魂不守舍的蓉妃了。长宁看着她,忽然就觉得远方有骊歌轻轻的,悄悄的哼唱了起來,冷冷地携了一地的落花带去了一丝雨意,就这样缓缓离去,不复归焉。 长宁摇了摇头,她今天是來此地找天醒的,决不是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來追忆往昔的。这屋子里的摆设若是忽略四面的镜子,倒也古色古香,长宁一寸一寸的摸索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暗门机巧的地方。 这时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來,长宁停了动作快速的找了个地方藏去,进來的是个女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灯笼,借着火光一瞧这人不正是黛妃?只听她声音低低柔柔的,似是眉心轻锁,走起路來还一跌一跌的,“嗯,约了这里,怎么人还沒來?” 黛妃看來是约了人了,身边连个宫女也沒有带,长宁又缩了缩身子怕被黛妃看见,心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窗外杨柳依依立在霏霏细雨之中,在房中的镜子中如同一群妖魔胡乱舞动,那黛妃似有几分惧意在房间里不安的走动着,这时窗外有人影一闪黛妃连忙迎了过去,那人的身子已进得屋來却蒙着面纱,一进來就亮起手中的一块什么东西向黛妃的头上砸去,只见黛妃闷哼一声身子便软软的倒下了。那人抬了抬头环顾着四周,这时候的长宁却异常冷静,知道自己怕是陷入了什么局中了。 那人也只是看了看四周就抽身往外逃去,长宁连忙过去查探黛妃的伤势,她脉象平稳呼吸正常只是被敲昏了过去,长宁朝着她的仁中掐了一把,黛妃幽幽的长呼了一口眼看着就要醒來,长宁不想被黛妃发现,又看了看窗外跃身而去一路追赶,她要看看究竟是谁人在暗中作祟? 这天才蒙蒙亮,正是百官上朝之时,须臾正打着哈欠在沉香阁由侍女们伺侯着穿上龙袍,那边儿唐曹就慌里慌张的跑进來,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陛……陛下……不……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须臾问。 “黛妃……黛妃娘娘她……于昨儿夜里……死了……”唐曹略带哭意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须臾已经转过脸,他整个人还是静静的,但是静的有一丝可怕让人肃然生寒。未有片刻他就步出了沉香殿去往昭颜宫,他到之时就看到黛妃横躺在來仪院的门口,身子泡在一滩的血迹中,嫣沫正跪在姐姐的尸体之旁,沒有说话也沒有哭只是那一双眼里满怀了恨意,她在边上宫女的提醒之下才知须臾來了,转过身子,她的容颜很是美丽,但眉宇间略显憔悴,添了几分清愁。 “嫣沫求陛下明查,一定要找出凶手,还姐姐一个公道。”嫣沫一把跪在须臾脚边,很少说话的她开口说话了。须臾将她扶了起來,看得出她极少言笑对自己骨子里多出了几分冷隽。须臾望着她想要安尉几句,却也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突然须臾就一个转身,脸色铁青,自然这昭颜宫里也一下子就成了地狱,即使太阳艳丽高高挂在空中,但这宫宇中还是冷嗖嗖的的让人直打寒颤。 黛妃的身子就倒在來仪院的门口,里面摆设着原蓉妃娘娘的东西,旁边廷尉府的两名验尸官正在查探尸体,须臾走过去就看到黛妃脸朝下的卧在地上,背上胡乱的被刺了好几刀,她的手伸着一只手指头上还有血迹,须臾移开了她的手,就看到地上写着两个小小的字,,“天醒”。 须臾在來仪院里逛了一圈,对着唐曹道:“你去把丞相给请來。” 这会儿宁越正到了宫门口从轿子里出來,身后有马蹄声赶來他转身一瞧原是桑菩,只见桑菩翻身下马在宁越耳边轻语几句,然后又悄然退下了。 “又是天醒……”宁越喃喃了一句,昨夜里风狂雨躁,这会儿虽然晴了但地上还是水汪汪的一片,宁越踏过去时到底是衣服上沾了些雨水,弄花了白衣。 英武殿中百官都在议论些什么,见宁越到來一时也低下头鸦然无声了,这时正好曹唐进來朝着宁越躬了躬身,“丞相,陛下有请昭颜宫。” 宁越來到昭颜宫,里面太医、丫环、太监们抖抖缩缩的跪成一排有着说不出的恐惧。再往里走空气里的就有一种异味,虽然昨夜里大雨但也压不住的浓烈的血腥之气。 宁越走过去向须臾行过礼但也沒有说话,只是在院子里转了转,昨日大风立于围墙周围的花盆都吹破了好几个,这來仪院里平时打理得也极为干净,平时甚少人來,只是现在出了事,地上的脚印乱七八糟的实在难以辩认。走入屋子里四处都是境子还有正中间一幅画,这里他曾经來过这幅画他也看过,当时宣王脸上泪痕斑斑抚着画中人儿的脸庞,痛苦的告诉他,“越儿,这是你娘。” 宁越在画像前呆立了许久,他也想伸过手去触摸一下但到底是缩了回來,这幅画对他來说太过于遥远,而他的大脑里所要容纳的东西太多,他不能再让自己多添负累。 宁越在屋子里略略查探一番便走了出去,隐隐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廷尉聂儒便过來禀告:“黛妃娘娘身中五刀,然致其性命的是动脉上的一刀以致全身血液流干流尽而亡,从尸体的干硬程度來看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夜寅时,另外她的脑门上也受过重击,从外形來看像是砚台一类的硬物。现场沒有发现凶器,除了地方写着‘天醒’二字之外,也沒有发现其他线索。不过……” “不过怎样?”须臾有些恼怒。 “不过……不过黛妃娘娘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聂儒战战兢兢的禀道。 皇帝出身富贵一向意指气始贯了的,何尝这般被人痛辱到家门口了连带着家人都丢了性命?分明是有人挑战他的皇威,自然他的脸色也是不会好看了。 “昨天凡在昭颜宫的人统统给朕带过來。”须臾一声大喝。唐曹受了惊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不一会便将宫女侍卫太监什么的跪了有半个院子。 “谁能提供线索者,赏银五百两。”须臾冷冷道。 “奴婢只知道,昨儿夜里,殊蔺殊大人來了昭颜宫。”一个宫女话才完,另一个侍卫的回答似乎更是佐证了宫女的话,“小的昨夜里听到这來仪院有动静就过來瞧,就见到殊大人从來仪院里跑出來,翻墙出去了。” “殊大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须臾似是被气糊涂了,一转身瞧见身边的侍卫七尺堂堂的立在两侧,就是沒有苏长宁。唐曹连忙过來回道,“陛下,殊大人今天沒有來。” 唐曹说着抬起头來心中一惊,他还从未在陛下身上看到过如此炽烈的杀气,他一向是个看上去极有风度的男人,特别是对这殊蔺向來礼遇有加,他怎么也沒想到陛下居然也会对殊蔺起如此大的杀气。 边上的宁越一直沒有说话,只是用眼睛搜索着四周看各人的神色,直至看到须臾的眼,他要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须臾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态,与宁越一望就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读懂了自己想法的神色。须臾眼睑一垂似有意似无意地掩饰住了自己的心思,这人太过于高深诡异,无疑是太过于危险了。 深知“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须臾最终只是咬着牙道:“查。”然而他走了几步,又折回來对聂儒道:“严查各城门出口,全城发放缉捕文书,凡提供消息者,赏黄金一千,凡活捉者,赏黄金五千。但是记住了,朕要活的殊蔺。” 须臾与宁越缓缓离去。小罗湖畔柳树轻拂,湖中的荷花开得正盛。有几个小太监正陪着宫女荡舟湖上采莲。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须臾停住步子,站在柳树荫下。宁越也放眼远处思绪似有飘忽,“陛下心中定有丘壑,微臣也只能略猜一二,此事表面上看有人证所指,而且长宁也向來有意于天醒,如今又畏罪潜逃,于情于理都难逃其咎,然而事情却远非表相如此简单,我怕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且……” “而且什么?” “她此刻,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宁越也沒有说什么,他们彼此一笑似是心中对此事已有评价所见略同。只不过须臾的笑里藏着复仇之意,而宁越的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也有一点悲凉。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须臾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移花接木 第八十六章:移花接木 宁越看见远处华公主正缓缓由宫女们撑伞正游玩过來,稍稍转过了一点身子,“黛妃娘娘先被击昏过去,又身中五刀方才毙命,如此出手绝非苏长宁所为,陛下也知她出手必是有出无回,一招毙命,不会如此拖泥带水。” “朕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担心她出了事啊,朕若明目张胆的全城找她,怕对方会狗急跳墙要她性命,反而误了大事,不得已才发这缉捕文书啊。”须臾目光忽生闪烁里面隐隐有着忧虑。宁越只当沒有瞧见,道,“那接下來陛下有何打算?” “这事吧,说是坏事,它也就是个坏事,说它是好事吧,它还真是个好事。”须臾突然笑了起來,就连空中飞过的那只雀鸟也惊了惊,快速掠过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黑点儿。“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移花接木的把戏。” “陛下,这也确实是一个契机,不知陛下想不想利用?”宁越也笑了笑。 “你是说……”须臾收了笑,但又从宁越的笑声中意会了些什么,“朕需要怎么做?” “不知陛下舍不舍得皇后娘娘?”宁越如此问自是知道须臾会给予肯定的回复,否则那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以须臾的性格定然是天下为重,他所要握住的兵权怕是不到手不罢休的,那何不趁此机会将事作大。 “好。”须臾回答的果然决绝,即然夜长梦多,何不速战速决。 四周荷香阵阵,迷人眼色,华公主刚刚够着了一朵莲花,一上岸就瞧见皇兄与丞相正站在岸边上看着她,“皇兄,丞相……”华公主的声音很小,知道怕是大事不妙了。 “站在这岸边摘莲花,知不知道很危险?赶紧给朕回宫,五日之内沒有朕的应允不许出來。”须臾板着脸道。 “皇兄你太不讲道理了。”华公主跳上岸來,看看须臾又转身面对宁越,“丞相,你帮我求求情吧,五日不出大门我会闷死的。” “此事陛下有理,公主心安接受便是。” 这华公主不怕太后不怕皇帝,独独就怕他,因为她深知丞相虽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也是言而有信从不更改。此趟被他们捉住,看來是沒有指望只能就此作罢,当下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巴由小太监陪着走了。 出了宫门宁越直接吩咐桑菩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却沒有具体说要打探什么消息,桑菩不由探询道:“是不是关于苏小姐的……” “是,不过还有全部这后宫嫔妃们以及她们贴身侍环们昨晚上的动向。”宁越已经坐上了马车,掀着帘子与桑菩说话,宁越眼光有些疼惜又有些厌烦地看着皇宫深处,这后宫之中定有那么一个女人深谋远算,利用长宁对于天醒的执迷,将她拉入局中拉入算计,这人会是谁呢? 打金街的尽头处有一个贫民窝,那里的房子低矮住得也都是些穷苦人家,天才微亮夭夭便被父亲喊叫了起來,“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个女儿这么懒,天都这么亮了人家都在拼命干活,就你还懒在床上,怎么着,嫁不出去的种还想我养你一辈子?”夭夭的父亲叫古草,是个开口**闭口**的粗鲁汉子,他从女儿身上榨取钱财,然后勿自吃喝嫖赌好生快活去了。夭夭依旧抹了抹眼泪顺从的从床上下來开始了一天的织布生活。 这会儿父亲已经去了街边吃早点去了,她胡乱抹了抹脸正出去倒水,心中正自胡思乱想就遥遥地见到前方墙角处的垃圾边上倒卧着一个黑影。走近了些才遥遥可辨那是一个人。那人倒卧的不远处还有一匹牲口倒毙的身影。夭夭蹲在她的身边,看到那个人却穿着宫中侍卫服色,还戴着配剑,想來是遇了暗算了,她将她移过身來拔开发丝一瞧那脸好生熟悉,这不正是那天在醉风苑中见到的那位姑娘么?她伸手在她鼻翼下试了试还是有呼吸的。 费了好大劲将她扯进屋去平稳的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又打水替她擦了擦脸,一摸额头烫得要命。夭夭看着她动作就有些迟缓了,他想起那位尊贵的公子心里眼里全是这个女子而不是她,就莫名的心痛了起來。她到底是对他有所企盼的,但他每次都会问她为何要跟他在一起,而她也只能回答是为了“钱”,那才是他所想要的标准答案。夭夭笑了笑,他们之间的鸿沟太深到底是她逾越不了的,也只能是为了钱了。 或许,夭夭也生出了一点邪气,就这样不管不顾任由眼前这个女子死去,是不是她就可以取而代之呢?但她到底还是善良的,去了街头找了个游方郎中过來为她看病。 “她并沒有大碍,只是虚脱无力,我这儿正好有几贴药你给她煎了服着,不出明日就会醒了。”游医不知从哪里取出几包药,一边递给夭夭,一边又伸过另一只手:“五两银子。” “这么贵。”夭夭有些窘迫了,她所得的钱都给父亲压榨走了,手头是连几纹钱都拿不出來。哪料游医突然就嘻嘻笑着,凑过身子,那伸出的手往夭夭胸前抓去,“沒有银子也行啊,把你给我,一次,一次就行了。” 那游医嘴角毕露不怀好意,生生的就朝着夭夭扑过來,夭夭沒有设防就这么被他抱住却也努力推搡着,大叫着。那游医捂了她的嘴,正要上下其手,哪料突然就有一只杯子砸來正砸在他的脑门之上,顿时血都流了出來。再一瞧这罪魁祸首正是躺在床上的人,这会儿正双目圆睁,一只手撑着床沿正努力想要坐起來。 游医摸了摸额头本想发怒,但一想又乐了,裂着嘴大笑,“如此也好,两个美人服侍,看來我是艳福不浅啊。”说着就将夭夭往床上一推,他正解着衣服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床來,哪料才扒了裤子就见一道光一闪,他那命根子便沒了,正软搭搭的忤在一滩血水中。他疯了般要扑过來杀了长宁,却被一剑抵喉,“别以为我沒有力气,我仅余的一点力气杀个人刚刚好。” 游医知是遇到狠角色了,纵是心中千般不愿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况且下身还滴嗒着血水再不医治祸及全身,命也保不住了,思此才收了势穿了衣服裤子慌张张的带着自己的命根子走了。 “你……你好厉害。”夭夭看得有些发愣,哪料长宁这时候再也坚持不下手中甚是无力,那剑哐的一声掉落在地,身子也再次不听话的向边上软软的倒下,又晕了过去。 长宁再次醒來已是晚上,已觉得比上次有力了一些,只是耳边甚是吵杂,一瞧原是夭夭跪在一边,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扇着她的嘴角,恶狠狠道:“你这不中用的**,养你何用?一天不干活尽给我找麻烦,还不快给我把这人丢大街上去?”说着他还用手朝着长宁脸上指來,长宁伸手将他的手指一夹向外扳去,顿时那男人便哀嚎着,哀嚎中还夹着骂骂咧咧的话,直到痛感越來越强烈他才意识过來一把跪下,“好汉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饶命,且饶我一命吧。” 长宁松了手,从袖中掏出一绽银子,往床沿一放,“住一夜够了吧。” “够了,够了……”古草立时抹了脸上痛出來的泪水,捧着银子喜笑颜开起來,“姑娘想住几日便是几日,决不敢再赶你走了。” “你这性命暂时欠着,你以后若是再被我知道欺负这位姑娘,定当连本带利向你讨还。” 古草一愣,但随即就哈着脸皮连回了三个好,他心想到那时候我欺负不欺负这位姑娘,你知道个屁啊? 等古草走后,夭夭煮了一碗粥端过來,一勺一勺的吹着又一勺一勺子的喂长宁,那动作轻柔得让长宁自己都有些惭愧,她伸手抚了抚夭夭的脸,轻问道;“还疼吗?” 夭夭摇了摇头,桌上的烛火也摇摇曳曳着映在夭夭的脸上如是一朵妖艳的花,她突然抬了抬头,眼里闪着一点迟疑,“你,真的是來自宫里?” “那……那么……那天的公子,也是來自宫里的?”夭夭又低下了头,有些局促不安的用手摩戳着瓷碗底。 “你不知道他是谁?”长宁倒有些怨自己大惊小怪了,须臾想來出宫也不会透露真正身份的。 “不知道。”只听夭夭叹道, “说出來姐姐别笑话,上次我娘死了之后,我爹不管不顾,我就只好……只好上街卖身葬母了……然后……然后就……遇到了他。”长宁静静的看着她却见她的脸已羞窘得如火烧一般,话却依旧柔柔的,那对于她來说应该是人生的一场伤痛,但人生的伤痛说起來也不过就是这样,当它有一天可以被若无其事的轻轻触破时,它其实也就愈合了。 月微露出來了。长宁抬着头,看天上的月色真好,然而这么好的月色又照着几家欢乐几家愁呢?长宁看着夭夭的侧影,心底低声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伤心故事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一石二鸟 第八十七章:一石二鸟 第二日夭夭上街买菜回來就显得慌里慌张的,跨进门槛时还差点摔了一跤,“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大街上到处都张贴着告示,是……是……” “是什么?”长宁正从床上下來想要走走。 “是悬赏令,上面画的是你,我一看连忙向别人打听,说是能提供你的线索者,赏黄金一千。” “赏黄金一千?啊?”长宁大吃一惊,自己究竟所犯何罪,为何只不过隔了一日自己就成了通辑的对象?长宁连问,“你有沒有问告示的内容?比如说,我所犯何罪?” “好像是……是杀人之罪,说你杀了……杀了宫里的黛妃娘娘……畏罪潜逃。” 所谓前程险恶,人世无常便是如此吧,长宁咬了咬唇沉默了一会,“夭夭,你信不信?” “我不信,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否则,那位公子也不会喜欢你,但是……”夭夭吞吞吐吐,“但是我爹肯定会看到告示报官的,姐姐,你……你还是走吧,过不了多久,我想就会有官兵來捉你了。” 这会儿长宁不再是平时嬉笑厮闹之态了,她从床上下來穿好衣裳又把手中的剑甸了甸,回眼之际看到夭夭眼睛里有些红便忽忍不住暗生叹息,这女子确也值得人怜惜,倒沒宫中女子彼此间的尔虞我诈。在她身上总让人觉得这世上就算好多东西都是虚面上客套的、假的、不切实的,但还是有好多都是真的,值得人永永远远将之珍惜的。 “姐姐,你要不……住到醉风苑去吧,那里沒人,而且他……他也很少來……” 夭夭似是做了噩梦一般手脚无措慌得厉害,瑟瑟缩缩的扯了扯长宁的衣袖,这屋子里昏暗有一束烛火恍恍惚惚的的撒在她脸上,映出她艳丽的面庞。 屋外天倒是晴了但风吹上來居然有几分冷意,八月底快到九月初了,不知不觉秋天也快到了,长宁出了屋子伸了伸手臂,任由阳光透过云层洋洋洒洒的倾在身上,她要借那阳光驱走从心里散出來的寒意。 “不用了,夭夭,我不能在那里呆一辈子,我要想办法找出事情真相。”长宁的声音是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來的,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來冲着站在原地的夭夭挥了挥手,“夭夭,谢谢你……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回來看你的。” 别了夭夭长宁一时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在大街上即便蒙了面纱还是太过于惹眼,思前想后长宁唤了辆马车直奔云苏的药坊,虽然她知道那里可能也是圈套的一部分,等着她往里钻。但她有些事必须要找云苏问清楚。 药坊前面不远处有个酒楼,长宁下车后麻烦车夫将一封信转交给云苏,然后又在酒楼里订了位置,边喝茶边等云苏过來。 她开始想要理清自己的头绪理想这些天來的线索,想起來,这几天过得太不平静了。先是云苏得到消息说是天醒在昭颜宫,后又有黛妃与皇后莫名的发生争执,而正当她为如何进入昭颜宫想破脑袋的时候,黛妃一早就跑來找她就只为邀她进宫一诉自己的委屈,尔后黛妃又与谁人相约在了來仪院,黛妃被人敲晕然后她救醒她后,便一路尾随那条人影而去,直到她追至打金街上突然就从黑夜里冒出十几个杀手要致她于死地,虽然自己奋力逃脱但人也已经半死不活的被夭夭所救,再然后就出现了那则黛妃已死而她就是凶手的通辑令,这前前后后,一环一环,都像一个圈套紧密相连,而目的就是让她背黑锅无非也就是要置她于死地,这已经是自上次谣言事件后有人向她第二次下手了。 她将须臾的后宫逐一理了一遍都未有头绪,这时云苏已经掀了帘子进來就坐在桌子另一侧,一边还回头望了望身后是否有人盯梢,他这些天被人盯梢盯怕了。 苏长宁坐在临窗的位置正对着一条小巷子,稍一探出头來就看到一群侍卫们在街上翻翻找找的,一个个衣履鲜明喑呜叱咤那叫一个风光!再一晃眼长宁就晃到了玉城,也不知怎么就在大街上撒着泼的骂人,“老子们在疆场浴血杀敌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小娘养的在家里作威作福?真恨不得匈奴人杀进康丰來把你们一个一个都给喀喳了!” 那些侍卫自也不是好惹的,平时耀武扬威怪了这会儿怎么经得住他人的撩拔,向着玉城就挥拳上去,玉城拔腿就跑那些侍卫就在后面追着,非得逮一个出手的机会让大街上的人都瞧瞧,咱侍卫都不是好惹的。 长宁却坐在窗口一动未动也沒有要相帮的意思,倒是云苏急了,“这玉城从小就在咱苏府里长大的,跟着你也好些年了,你怎么也这么沒良心起來,看着他受欺负?” “玉城他敢如此做就证明沒事,这小鬼机灵着呢。”长宁喝了口茶,淡然道:“再说,大哥此次前來,怕是被人跟踪了,玉城只不过是替你引开那些侍卫。” “哎!我都很小心了。”云苏看着玉城渐去渐远的小小背影,叹息一般道。长宁坐着并沒有说太多的话,空气中显得有些沉郁,但她的面上却是轻松的,她并不想大哥太过于焦虑她的安危因此而显得萎弱,但今天一见,云苏的眼里已有了几分坚定,已不是当初那个连蚂蚁都不忍踩的长仁了。其实细想起來,他们苏家男女骨子里都是倔强的,不太愿意屈服于命运,所以才会造就那么多悲剧吧,悲剧到沒有一个人能自由自在的按着自己的意愿生活。 “长宁,这些日子來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突然就会出现在通缉令上?”云苏有些急切的问。长宁便将此事经过祥祥细细的说与云苏听了,然后又道,“大哥,我此次前來,想知道一些出事的细节,比如说你得到天醒在昭颜宫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云苏抓了抓衣袖,略作思索道:“是一位发病的阿婆,六十多看起來瘦得厉害。她沒有钱看病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床上等死,阿垦告诉我时我便有心相助,去了她那低矮的小屋。她在那里低低的唱啊唱的显得人也有些傻,我替她抓了药又熬好喂她喝的时候,她还在唱,因为离得近这会儿倒是听清了一些,她唱得是:一个藤上七个瓜,看去平常沒有啥,若是有天抱成团,开口一笑得天下,帝王为搏妃子意,花前月下现光华。 若问何处觅踪迹,北燕康丰昭颜家。”我当时听得一愣,回过味來这唱的不正是天醒?只是她一个老阿婆了怎么会得到天醒的消息?所以我才让你去昭颜宫打探打探消息。” 长宁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大哥,你就是这样得來的消息?” “是的。”云苏点点头。长宁将杯中茶一口饮尽,然后又将脸上的面纱重新遮好,说;“那你带我到那个阿婆家看看。” 云苏带着长宁坐了马车,连拐了几个弯下來之后就看到一条青石路铺就的狭长巷子,这巷子叫宫女巷,那青石路上爬满了青苔,这里应该不常有人來。连着走下去了几里路,长宁停下來看來路,那个青石甬道尽处望去只见一切如常,但总给人感觉巷子阴暗沒入不知名的深处,就好像一把利剑随时都会刺入人的咽喉,那种感觉很怪异,空荒荒的真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走在前面的云苏突然就呀了一声,那扇破烂的门被他一推吱吱嘎嘎的倒了下來,里面灰尘飞舞可就是见不到一个人影子。 “这人不在了。”云苏脸色有些青,猛吸了一口气來平缓受到残酷现实冲击的心情。长宁也苦笑了一下:“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圈套,就是一个圈套。” “这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云苏无力的晃了晃,一屁股坐在青石门槛上。 “什么一石二鸟?” “长宁,你还不知道吧。”云苏叹了一声,“今儿早上皇后被抓起來了,现在被关在廷尉府的大牢里,理由是……” “理由是什么?难不成说黛妃是她杀的?”长宁似乎有了几分意会。云苏点点头,“的确,陛下打的就是这个理由,说是前日黛妃与皇后娘娘弄得极不愉悦,皇后娘娘怀恨在心一怒之下就找人杀了黛妃。至于找的是谁,圣旨沒有明说。但即然你的通辑令已经出來,那个人也肯定就是你了。你说这不是一石二鸟是什么?”云苏看着地上一群蚂蚁悠悠的爬过,然后在他的脚边绕呀绕的,他的心也就痒呀痒的。“到底是谁人要陷害你,长宁?连我都被绕进了这个圈圈里。” 长宁只是笑了笑沒有说话,云苏看着她忽然就想起长平,不同于苏长平的刚烈决绝的性子,长宁身上有将门世家的洒脱大气,豪爽淋漓,颇似那林间潇洒的风,柔到极致,视烟尘无物。 但苏家的儿女都有一样特性,那就是都是骄傲到了骨子里的人,长平如此,长宁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何枝可栖 第八十八章: 何枝可栖 “绕树三匝何枝可栖?”长宁叹息着伸手从身边的树上扯下一根树枝,那树枝枯枯的沒有了一点生命力,一折就断,她转身道,“大哥,你不必为皇后娘娘担忧,她不会有事的,她只不过是双方搏奕的赌注罢了。” “长宁,我只是在担心你……”云苏正欲说下去忽然就听到巷子里有幽深的脚步声,这条巷子位于皇宫后面原本是些年老的宫女太监们住的,后來废弃了就不大有人來了,如今这脚步声轻快欢脱如是一匹马儿纵横而來。 “这位,可曾是叫云苏云大夫?”过來的是一位小孩七八岁的年纪,出口还极有礼貌,在云苏答过是后便出言相告:“丞相病了,说是请云大夫过去府上诊治,特让我來相请。” “这……”云苏迟疑了一下,但到底是福是祸总是躲不过的,便一咬牙答应了下來。“但他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其实长宁在看到玉城之时还有一句话沒有说,玉城会在茶楼底下出现,也就意味着宁越也知道了这个地方,知道他们就在此处了。 “你且如实相告吧。”长宁缓缓道,毕竟她还是需要他在此事上相助一臂之力的。 小孩儿又转向长宁,道:“这位姐姐,丞相有一句话相告,说是:來是空言去绝踪……” “來是空言去绝踪……”这是李商隐的一首诗,宁越在这儿提起该不是借诗抒情的吧?长宁立在巷子里,看着云苏和小孩儿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身边冰山裂了银河倒泻然后一息之间万籁都是静了。她就虚乏的站在一个空漠的时空里飘呀飘的,如是一缕尘埃。 月斜五更时,丞相府后园,长宁吸了一口气身子一腾已轻轻翻入那院墙之内。一进院墙她就愣了因为她听到了些声音,那些声音细细碎碎的,再借着灯火一瞧她便认出一些熟人,原是她在宫中当值时的燕子卫手下。须臾的手爪都伸到这丞相府了,看來势就是不将她带回去就不会罢休的样子。难道须臾也认为人是她杀的吗?不管是须臾还是宁越,以这两人的聪明势必会捉到一些珠丝马迹來为她清洗冤屈的,所以长宁对目前的一幕到底是产生了疑律。 长宁避过燕子卫摸向浮生阁,浮生阁布置相当雅秀但长宁却是无意欣赏,她抬头看了一下檐牙之下点了一盏华灯,便知某个人某个时刻了还是未曾入睡的。她摸向房前,那里原本是有侍卫的但这会儿却瞧不见一个人影,就只有灯下的窗内似有一人,那人身影挺拔轻俏,除了宁越还能是谁呢? 她在他的窗前在心里又轻念了那么一句“來是空言去绝踪”,长宁想,他真正想说的怕却是这首诗的下一句:月斜楼上五更钟。此时墙外,五更钟声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一时响起。她瞧了瞧窗子,这个人怕是约她前來一会吧? 但长宁的身子却是未动,她就站在窗下望着那个人影,只恨不得就这么一直望下去,让天永不亮,更鼓无移,就这么望下去的好。 四周真是静啊,连虫鸣鸟吟都是沒有只让人觉得四周一片空白。立了有一时,只听窗内那人低低一叹道:“夜寒露重,你还是进來吧。” 然后就听到门扉轻启的吱呀,一个人一双手持着烛火站在门口。烛影摇红,映在他的身上也看起來有了几分浅浅的梦幻的红。 “刚刚玉城进來为你准备了热水,你就将就一下在这里沐浴,我在书房等你。”知道长宁这些天混逃于外身疲力乏的,他也只是轻轻巧巧的说了一句,又将烛火轻轻放下,去了书房。 房间里轻蒙蒙的拢着一层水气,长宁泡在热水中,搓去了一点这些天來的疲惫,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就这样停下來落了地,这个时候的长宁忽然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然碰得一身是伤,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生了软弱之念,开始向这个世界承服了,但以前的她应该不是这样,她坚信自己足够坚强足够勇敢足够去扭转乾坤的,就像以前苏家缕缕蒙难,她都有信念去将苏家从困境中解救出來,凭的仅仅就是信念,在她的信念中只有自己去伤人的份,何时像此刻这样,被别人算计得一身是伤。 沐浴完毕,长宁拿过衣服一瞧,这衣服居然是宁越的,但也沒有办法只能勿自套上,衣服松松垮垮的头发也湿湿的搭在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沒敢去你房间拿衣服,但被燕子卫们发现了。”这时宁越已经从书房里走出來,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只是浅浅的笑了笑。长宁去开了开窗将屋内的水气散出去一些,然后双手托腮望着檐角的灯说,“陛下如此大费周章,难道真的认为人是我杀的吗?” 她在他面前第一次表现出一个女子的姿态,托腮拢发迎风美目流盼的、自有一种质若幽兰轻灵之气,他似被她的这种姿态点燃起了一丝笑意,“你什么时候对自己对陛下都沒有信心了?他如此做无非是为了要找到你,怕你落入歹人手里。” 长宁也沒有回头,“这前前后后的事,云大夫都跟你说了吧。” “的确……”宁越也走到窗前,看远远近近的康丰城中的灯火,天,快要亮了吧,宁越又看了看长宁,道,“长宁,你为何如此执着于天醒?” 长宁站了很久偏偏说不出话來,她张了张口那声音也弱弱的不像是自己,“我不想让它为祸于世,它在这个世上惹了多少风雨又有多少人为之丢了性命?”长宁虽尽力高声,却似乎都要被掩入那树声风影里,她用手指了指前方,“宁越,天已经快要亮了,你看这皇城的灯火足够辉煌了吧,但是在这最辉煌的灯下你知道有多少黑暗的事情正在发生?各帮各派的势力每天都在争斗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然后又被人清理,百姓们见到的无非是一些小小的骚乱,从來也不会知道到底为什么骚乱市面就已重新平静。沒有人愿意惊破这个热闹繁庶的局面,因为杀人者所要谋就的也是对这热闹局面的统治。这康丰如此,这天下更是如此。而这天醒更是乱的根源,我不能说毁灭了天醒便能让这天下从此太平,但我至少会尽我自己所能,灭一乱且是一乱。” “长宁,这天醒太过于沉重,不是你所能承受啊。”宁越轻轻闭了闭眼,那灯火太过于迷乱就太过于扎人的眼睛。 “若不是你当日从我们苏家……”长宁顿了顿,到底是沒有再说下去。 一时间这世界便又静了,沒有热血沒有生命只有天地无言、四时潜行,然而这静中却又有一种肃杀之极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慢慢弥散着。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低而沉,“长宁,你真的认为是我取走了你们苏家的玉碧天醒么?否则你为什么从來不肯亲自來问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或者我在你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噬血如麻不择手段,即便是对你的父母我都能下手的人吧?” 长宁低着头,他的话却已是触及了她的痛处,她想刻意掩藏却又被他刻意说起的痛处。但宁越在叹息一声后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來北燕,是因为还有一点情份在的,可是我突然觉得这个梦该是醒了,你到底还是为了天醒而來。” 当真是梦一场了,可是,难道这场梦里当真就沒有感情的投入,哪怕是一点都沒有吗?哪怕曾经有那么一刻,那血是热的,那心是真的?宁越低头挑了挑檀木桌上摇曳的烛火,灯芯哔啵一声刺响,他道,“长宁,你跟我來……” 长宁跟着宁越进了书房,只觉得头脑里还是浑浑沌沌的,她轻轻隐在暗处,四周黯无光华似乎所有的黑暗都积于她的身上了,而宁越却推开那一架书柜,烛火如是一抹光华照在他的脸上,是那么……让人心动。 书架被推开之后露出一个暗间,有十几级往下的台阶,宁越唤了一声长宁便持着蜡烛率先下了暗间。暗间里并不大也只有书房的大小,平平整整放了一些古玩字画以及其他。长宁随着宁越來到最里面的一睹墙边,他伸手在哪里按了按,那墙角里便露出一方小小空间,空间里并排摆放着两只天醒。一白一金,谓之乌金天醒与白雪天醒,这白雪天醒一直被北燕所拥有,而那只乌金天醒该也是当初攻打白陔之时所得之的。 但长宁却是愣了愣,那只玉碧天醒呢?她一时有所疑律看向宁越,宁越也正勿自看着她,“这两只天醒都是宣王所留给我的。我今日带你來此,我相信你能看明白其中原委。” 沒有玉碧,是不是就能说明宁越当初并沒有要抢苏家天醒,更是沒有杀她父母呢,可是……长宁想不通了,“可是当初大哥的确听到你们说天醒到手,可以安然而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所谓因果 第八十九章:所谓因果 宁越将烛火置于一边的桌上,又从暗格中缓缓取出那只白雪天醒,它雪白的色泽和宁越的白衣相互融合如是再也分不出彼此,“如果我说我当年从你们苏家取回的只是这只白雪天醒,你会信么?” “不,不可能……”长宁被那白雪的光泽刺痛了眼睛,连接着退后了好几步。 “这世间之事繁复,还有何事是不可能的?” 宁越口气里淡淡的,虽似虚言却又不似一般人空茫慨叹的那些虚言, “前日种因今日得果。人生之事总不外乎因与果。那些因果交互纠缠但不到最后又有谁明白,到底究竟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宁越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看到的因可能就是果?看到的果也可能就是因?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颠倒错乱的?” “你又何必不信。”宁越看了看长宁,这个再是强悍的人这会儿也露出一些要被压垮之意了,但他的话仍是在往上压,柔柔的,份量却重,“相信你已经见过这个女子了吧,來仪院里画中的人。” 见长宁点了点头,宁越的视线突然就飘忽起來,声音里还有些微微动荡:“她……她是我的……娘……” 一时需要消化的东西太多,长宁有片刻呆愣,但旋即她的唇角掀起一个苦苦的笑來,“如此说來,你也是北燕皇家之人。怪不得宣王会将丞相的位置封授予你。” “这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恩怨了,不知,你是否想听……”宁越在桌边坐下,将白雪天醒置于桌上,长宁也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看着他,“我当然要听,我要知道那白雪天醒是如何到了我们苏家?而你又是如何取回它的?” 宁越便将当年苏秦如何利用美人计以解北燕围城之苦,宣王又如何为了这个美人退兵回国,后來这个被封为蓉妃的美人又如何以有孕之身逃回澜沧,等等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遍。 这大概就是命吧,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如风般掠过与世无忤的?宁越本对于家门之事,是一意潜忍的,但这会儿词锋也变得有些锐利起來,“其实当年宣王真的是极爱我娘,甚至于她几次三番行刺都未曾怪罪于她,可是女人的心思向來是难以揣度,即便宣王再多的爱意再多的仁厚也难以换回她一颗深爱你爹苏秦的心。宣王当年为表诚挚和信任,甚至于连北燕的镇国之物白雪天醒都双手奉上由她保管,可是我娘还是抛下了宣王又在半路上抛弃了初出于世的我,只带了白雪天醒回了澜沧,后來……宣王多方寻找就传來消息说我娘死了,说是苏秦当时还年轻压不住底下人的众怒,说她是宣王的女人早就变了节,投靠北燕又打入南陵來的奸细,便逼着苏秦将她给斩了。可惜我娘那一片痴情,一心只为你爹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到最后却落了如此下场。” 长宁只知爹向來也是风流,可她却从未听他说起过如此一段孽情孽债,现在被宁越这么一说,她才恍恍然想起父亲在每年的三月十五都会去一座无碑的坟上上香,然后就是一坐一个下午,恕恕叨叨的说些什么,她也沒往心里去。长宁原本挺得很直的背躬了躬,她的目光也变得虚幻起來,甚至于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帝王为搏妃子意,花前月下现光华。 若问何处觅踪迹,北燕康丰昭颜家。”说到此,宁越忽然笑了笑,看來当年照顾她娘的那位丫环也已经搅入这个局中了吧,她只是借着这顺口溜引长宁入局而已。 长宁的身影被烛火一照如是一蓬金黄剪纸背衬在那白墙上。她眯着眼看向它圆融融的一团暖红,倒也趋除了一些她心底里的寒气。她轻轻说着,“然后宣王在你十八岁那年找到了你,告诉了你的身世与这段经历,于是你潜入我南陵化为商人居于小雅。然后故意露面利用我的爱慕之情引我上钩,与我成婚,为的就是夺回白雪?” “是,也不是。” “此话何解?” 此时的宁越背靠在墙上,那白墙虽然平坦但也粗糙,一如他的心境看起來平和但实际上也起了波澜,宁越靠着墙唇角微微一咧,“我当年的确是有意引你上钩,但我也的确是有意要与你成婚,长宁,我是真的想要娶你的。” 长宁却是不屑,一站而起眼里含了一些恨意,“想娶我就是将我迷晕然后趁此之机杀了我的父母?想娶我就是在大婚之夜抛下我孤身一人受这世人的耻笑?想娶我就是任由我苏家满门抄宰而你却置之不顾?想娶我就是……”长宁说着说着突然就低下头,眼角噙了泪花声音也有些哽咽。 宁越看着她知她从小到大都是要强,即便跌倒受伤也从无怨言更也不会哭泣,但这会儿她却哭了,这哭声里像是包含了这些年來的全部委屈全部恨意,宁越原本淡淡的目光中这会儿隐有一份忧虑浮起來。他也站了起來眉头深蹙,绕过桌子轻轻柔柔的一把抱住了她,长宁伏在他的肩头毫无顾忌的痛哭出声,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拥抱,可以在她受伤时借她一个肩膀依靠,可是这个人却从來这么吝啬。 宁越抱着她,在这样无多的默契与温存里他不想与长宁吵,她说得其实也沒错,很多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包括形成今天这种局面,宁越下定决心要打开这个心结,所以他将她抱得更是紧了,手指在她发丝间游走,“长宁你可知道为了娶你我费了多少心思么?你可知道你原本所要嫁的那几个人出事,其实都是我的授意么?可是,我对他们下得了手又如何对你的爹娘下得了手?我当时是用剑指过他们要他们血债血偿的,可是为了你我忍住了,我并不想我们这一世都被仇恨困住被痛苦缠住,否则这一生我们就真的了无希望了。” 长宁在他的怀里渐渐止了哭声,只是脸上忽就有了一种她自己也并不太明了的神色,那神色象是一种矛盾一种感叹又像是有一点点柳暗花明。宁越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抱着她却忽然感到了一点安稳來,“我把你迷晕之后我就去了苏宅,我在你爹身边设了耳目,知道你爹和你两位兄长正在密室里,我去时就见到了玉碧天醒而白雪天醒却不知所在,我将你两位兄长打晕并用剑指着你爹要他交出白雪,你爹很聪明在听到我说白雪之时他便猜到了我的身份,他将天醒交与我时说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后來你们苏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仅仅就带了白雪天醒离开,我回到小雅之后你还睡着,我本來要带你回北燕的……可是……” “可是那天夜里小雅里突然就冲进一批人來,看起來是早有准备且个个都是高手,我在这场打斗中受了伤伤得很重,甚至于我是怎么回的北燕也不知道,后來还是听桑菩说起,说是十二云骑兵中有一个高子身量都跟我差不多的人做了我的替死鬼,他们才得将昏迷不醒的我救出,尔后他们便散布了雪澈已死的消息,而我也回了北燕这一昏迷就昏迷了一个月。” “等我醒來之时就听到你要替苏家赎罪出征常棣,我知道你有把握但此去车劳马顿我不想你吃太多苦。我便派了自己门下说客去往白陔,说要两国联手攻打常棣不能让南陵独自吃了便宜。白陔君不以为计便派了成鹤为将出师常棣,而我同时也上书宣王出兵,以借道白陔攻打常棣为借口,让白陔疏于防范借机拿下了白陔。” “接下來的事果然如我所料,你有一颗玲珑心一看情形便知会了我的意思,于孔雀山伏击了成鹤又佯装成白陔军队进攻常棣,同时你又四处放出风声说南陵攻打的目标并不是常棣,而是上黍和衡夏这两个小国,一來迫使这两个小国惶惶不安只顾自保,同时也迫使常棣国君无法借他国之力,而只能求助于南陵共同抵御所谓的‘白陔军队’,从而形成了这场‘无稽之乱’啊!” 长宁闷在他的怀里默不作声,一直以为他杀了她的父母是他欠着她的债,哪料此刻天翻地覆他却成了该來向她索债的人,原來自己一直活于仇恨中想着要报仇,却不知道自己所要报仇的对象却早已放下了仇恨,甚至于将仇人的女儿娶进了家,长宁叹了口气,所谓因果因果,宁越说得一点沒错,那些因果交互纠缠但不到最后,又有谁明白到底究竟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因此长宁也只是淡淡的问:“那你无稽之乱后为什么不來找我?” “这时候我已经开始着手于七国一统,而宣王也同意了这个计划,我在北燕你在南陵,我们迟早都要相逢于战场成为对手成为敌人,你说我这个时候去找你,我们能说些什么?又该如何面对这种尴尬?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不将你逼入死路绝路,你是万不会抛弃你的国家随我來北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两重冰火 第九十章:两重冰火 “宁越……”长宁感受到了他臂膀中的力气,想起少时种种并肩站在一起看日出日落,那时是多么单纯多么无牵无挂,长大后也与他一起看过日出日落但那心境到底不同,两个人从本性深处都是渴望相伴的吧?可一旦长大了这尘世的阻碍就多,就算心中有再深的渴望也只能是徒然。 “长宁……”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等此事过后,我想要公开我们的关系,然后,我们要再成一次亲再拜一次堂,这是我亏欠你的……我要光明正大的把你娶进这丞相府里。” 长宁抬起头來用手捧着宁越的脸细细的瞧,像是说此话的人是如此陌生,不像是她认识的宁越所会讲出的话,他从來都是个骗子,小时就骗走了她的心,长大后又骗得她成了亲,再后來又骗得她叛了国,反正这样的骗局还有很多,她也不在乎再骗上这么一次了,傻就傻吧,傻到无可救药也就不会心痛了,痛到无可利用的时候也就死心了。 可是,当他的脸慢慢向她靠近的时候自己的心跳是如此狂烈,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他用他的唇在她的唇上一点点蹭着似要撩拨起她的躁动,然后他的舌一点点探入她的口中,一如他当初攻城掠地一点点侵占她的内心。 长宁还是头一次知道原來口与舌还可以这样的,一接触便如同一团熊熊的火在彼此心里点燃,以致她的身子缩了缩,似是要在他心里最深处找一个柔软的地方躲起來。 那一晚的夜极为宁静。天也羞怯怯的先是一片静默而然后绽放出一点光亮。他对着窗在书桌前,那一丝光亮又映照出了他骨子里那一份峭拨。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他轻轻的抚摸着然后又幽幽的弹起,那琴声里有说不出的相思也有说不出的温柔, 这温柔在这晨曦乍现的时分有一种说不出的杀伤力,长宁心里一笑不知怎么也涌动起了丝温柔的感觉。 “你住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我会让玉城來照顾你的起居。”一曲弹罢,余音犹在,他却突然说道。 “我……我去住雪梅轩……或者住那头的厢房里……” 宁越听出了长宁话中的犹豫之意,他的手从琴弦上一一抚过,由着琴声淙淙流淌,道,“你我本为夫妻,住一起此为合情,但我会尊重你的意思,此为合理,所以……你放心睡吧,我住书房。再说现在除了我这间房沒人敢进,外面可全是燕子卫了。陛下对你的用心也是足够深的……” 宁越说着脱去外衣,取过朝服穿上,长宁替他理了理衣裳,抬头之时就见宁越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太大,这会儿差不多露出大半个肩胛,他伸手替她拉了拉衣裳挡了挡风光,然后柔声道,“长宁,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我自会解决。” 早期之上又是一阵喧哗,昨天早朝时须臾突然宣布了皇后的罪状将其打入了廷尉府,今日早朝之上又是一道圣旨宣布汾将军为安平侯,加官晋爵,及至五代,这二道圣旨如此反差令百官不得其解,私下议论纷纷,这皇后是河将军的女儿,其品行一向端庄并无不雅之行,怎么就突然冒出加害黛妃之事?看來陛下是要拿河将军下手,而皇后之事也只是一个借口罢。 这件案子现在的重点不是谁杀害了黛妃,而是皇帝想要谁杀害了黛妃的问題了。皇后被打入死牢河将军不可能置之不顾,其手拥重兵多有是要起兵造反,国内又将陷入战火之中。而这个时候陛下又突然加封汾将军,怕也是另有所图啊。但到底所图的又是什么呢? 九月了,又到了丹桂飘香的时候,朝阳殿门前的枫叶深红似火,落了一地的殷红。下朝后须臾请了宁越到朝阳殿赏丹桂看枫叶。 宁越一袭白衣,长发微微在风中飘散着,沉静温润的眼睛望着簌簌的落叶。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椎骨天关,那枫叶也如此艳红艳红的,如是人间绝唱一般。须臾也立在树下,他原本在做公子之时就有一个习惯,在清晨起床后听一听琵琶声声静心冥想,修身养性,只是如今做了帝王,反倒沒有如此闲心思罢了。 不远处一位歌姬正独自静坐在寝殿前的枫树下,葱葱指尖拨弄着琵琶弦,如是晨曦微微乍现如是月光静静流淌。 对于守边两位将军的处置,一加害一加封的幕后策划人正是宁越,须臾看了看宁越,他这个提议的确毒辣,但也最为有用。目的就是触成河汾二将联不了手,原本这两人因为情况相同利益相关才作出联手的打算,但如此一來,此次河将军反叛理由便那成了家事,加官晋爵之后的汾将军还不至于傻到要为另一方的家事也同样作乱。如果此次计谋得逞那对其他亲王世子都会起不小的威慑作用。那些人现在还处在观望阶段。 “陛下可知当年天祁王朝是如何覆灭的?”宁越折了一片枫叶在手中把玩,突然就开口问道。须臾抬头看了看枫叶,那叶叶火红如同沸沸扬扬的滚水也灼人眼球。“听说是七王作乱,联手起兵才造成一朝分裂为七国的局面。” “陛下自比当年天祁王朝的诚庆帝如何?” “当年诚庆帝一统天下,可比我管理一个小小北燕强硬多了,朕自愧不如。” 宁越气度颇佳语笑温煦缓缓的走了几步,“当年诚庆帝也是在做一件事,和陛下如今在做的事一样,他想削各王实力收拢兵权,才造成七王不满作乱才致国败,但诚庆帝的失败并不代表这条政策不行,相反这条中央集权的政策必须施行,否则国内常有叛乱防不胜防,也必会牵扯国君太多精力,而国家疲于应付则国力得不到发展。臣本早就有此思要施行此政,但当年宣王其人和善,为人寡决还沒有这个魄力足够去进行这番惊天改革,但如今陛下不同,陛下有这个心思而且魄力足够,臣也必当助已之力,尽力而为。但臣不得不提醒陛下,此路任重道远,定也波折不断,因此……” 看來此番险恶程度较之康丰叛乱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须臾早也作了准备,道,“谢丞相提醒,但朕主意已定,即便遭遇如当年天祁王朝一般的命运,朕也认了。” “好。”宁越迎着枝叶间散进的温和阳光,微微一笑,招了招远处的桑菩过來,递给须臾一本帐薄,“还请陛下过目。” 须臾拿着帐薄坐于枫树下的石凳上慢慢的翻看着,这些帐薄都是各地亲王封授之地历年的上缴,宁越在每一页都作了注释,按照收成应该上缴钱税与实际上缴之间的差额都有批注。 “的确是个很大的漏洞啊。”一个时辰过后须臾将帐薄一合,脸色有些阴郁,即便身后枫叶色泽映在他的脸上也如同火焰一般,“朕刚刚继位,本以为私吞钱粮的情况已经足够严重,沒想到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情來考验朕啊。” 宁越站在一边风姿秀拨,笑道,“臣这两年在各亲王身边都安插了众多眼线,各属地用扣克下來的赋税银两厉兵秣马,纯阳王就是首当其冲之一。臣听闻风声之后遣人去各地探了虚实,这会儿结果也已出來,各地的账簿收支都已改动,至少各减了一半,兵力也隐藏了一半。而国家年年为了边务征调的粮饷沒有几文落到实处,倒虚肥了不知多少仓鼠!如此下去各怀轨胎这国何日能安?不说河澄海清只怕不日大难临头也未可定!” 这时须臾扯开一个笑來,似是轻蔑又似是讥诮,“如若属实,大肆削兵,定不手软。” 宁越闭着眼呼了一口空气中丹桂的香气,幽幽长长的如是一场大梦,待他再睁开眼时似才从一场繁华梦中醒來,那刺眼的枫红如是鲜血。是所有的荣华富贵上都轻覆着的那一层鲜血。 “黛妃一案查得怎么样了?”须臾微仰着头面色不动只讪讪一笑。 “事情经过臣已经大概弄清,但來龙去脉还有待查实,目前臣正在找一位老奴,此人二十多年前应该在宫中做过宫女,她应是此案的关键所在。”宁越回道。 “可有苏长宁的消息?”须臾问的漫不经心,宁越也回得漫不经心,“暂时沒有。” “你可不要知而不报。” 须臾轻轻颌首,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这时歌姬的琵琶声也骤然停息,宁越看了看须臾又将目光放至远处。 “谁在那儿?”忽然远处一抹浅色的身影匆匆闪过,桑菩大喝一声已跃身追去,同时手中的一颗石子破空而出,打在前面逃跑那人的脚踝上,那是个女人立时惊呼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脚踝一时半会都站不起來,身边还有一个破碎了的茶杯,茶水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顺藤摸瓜 第九十一章:顺藤摸瓜 见到走过來的须臾和宁越,那宫女连忙坐起來跪下磕着头解释;“陛下,丞相,奴……奴婢只是來送茶的。” 须臾面上一派温和淡然,对着神色惊惶的宫女微微一笑,“怎么如此不小心,扭伤了?” “沒事,谢陛下关心,奴婢再去给陛下和丞相砌一杯茶过來。”宫女说着就挣扎着站起來,但才走了一步又痛苦的软倒在地,须臾面上微笑不变,只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朝着在一边侍侯的其他宫女们唤道:“送她下去擦药。” 两个小宫女一左一右架着她,从角门往下人住的院落去了。须臾望着那宫女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暗卫何在?”须臾突然大喝一声。 “陛下。”红叶簇团的枫树上‘唰唰’跳下一条人影跪于须臾面前,蒙着半张脸一身黑衣,是分属于燕子卫中的暗卫。只听他恭声道:“启禀陛下!据卑职所知,这宫女名唤阿萝,是贞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头。” 须臾挥手喝去暗卫,问身后的宁越,“此事你怎么看?” 宁越躬身回道:“倒也不失为一条线索,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荣华苑里清幽宁静,自须臾生母孟妃被封为太后之后,便不再过问宫务。贞妃和虞妃一起前來向太后请安,又在太后温柔的目光中站起來,房间里熏香鎏金铜炉飘散着清淡的安眠香,太后端坐着不知在凝神想些什么,她的面容温婉,带着淡淡的岁月的痕迹,发鬓仍然墨黑,只是鬓角略染风霜。 奉过茶后,如此的太后就连嘴角玲俐的贞妃也不知说些什么,自是一番亲情礼仪之后,两人出了荣华苑,贞妃握着虞妃的手一顿猛夸,话題一转装作有意无意的问道,“陛下近日可有曾去妹妹处下塌?” 虞妃摇了摇头,贞妃心里反倒平衡了一些,道,“陛下大概被那殊蔺勾去魂儿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虞妃问,贞妃一瞧心里暗骂还真是无脑,但她面上并未表露而是耐心的解释,“妹妹你的心也太大了,这也看不出來?人家都能代表皇帝了,你我能么?再说这黛妃一案,明明证据确凿是那殊蔺所为,还非护着她将罪责推到皇后身上,虽然对她也下了通缉令,但十有**沒动真格的。” 她那一张脸上脂脂粉粉的涂了一大堆,倒也有一抹说不出的娇俗之气,她这一生都深爱着须臾这个男人,幻图可以依赖可以并肩,这种感觉曾经有过,是这么的美好,就好象把自己真的认真交托给了谁一般。可是现在那个男人都无视于她,她怎能不生恨意,贞妃的唇角动了动,还想硬撑可心里那一股恨意已不知觉就涌上了她的唇角。 正在这时她看见自己的小丫环阿萝一瘸一拐的过來,问起缘由來说是给陛下送茶时摔的,贞妃用手戮了戮阿萝的脑袋:“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 “贞妃娘娘……”远处有声音唤她,贞妃抬头一瞧原是皇帝身边的唐曹,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便打趣道,“唐公公,今日是不是來报喜的?” “的确,的确……”唐曹笑得眯了眼睛,“今日陛下说了,來贞妃娘娘的秋阑宫宿夜。” 贞妃脸上的笑意顿弥散如那春风,连声道:“阿萝,还不快去给唐公公打赏。” 浮生阁中,玉城已经拿了女装过來给长宁穿上,看她伏在书桌上看书倒也难得安静,玉城将温茶递过去,又看了看书房与连着的卧室,“大人,你今晚上也住这里么?” “嗯,怎么了?”长宁从书中抬起头來。 “沒什么!”玉城笑了笑,有些人小鬼大的机灵劲,“玉城只是在想,大人这些年东奔西跑的,现在总算是可以有个家了。” “玉城你胡说什么呢?”长宁意会过來玉城话中的意思,不由脸色一红,轻骂着。玉城倒也不惧,这些年下來早就摸着了长宁的脾性,嘴硬心可软得很呢,“我胡说什么了?是不是大人自己心里清楚,玉城只是一个外人,就自己的所见发表看法,怎么就是胡说了?”至此玉城又像是意犹未尽,又咕囔道,“再说了,大人您的幸福就是我玉城的幸福,我当然希望大人你能嫁个好人,有个幸福的家了。嗯,这丞相看起來挺不错的样子。至少比那皇帝好,皇帝三宫六院的,给不了大人唯一啊,也给不了安稳……” 长宁有些恍惚地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但溦温的清茶让她的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澈沉静,“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尽在这里胡说八道,这话若是说出去不知又得招多少祸害。” “我这不也是就在大人您身边说说么,怕大人一个人在这里无聊。现在看來,还不如让你一个人无聊死算了。”玉城说着扭头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嘲着长宁做了个鬼脸。 长宁一个人坐着,低头再看书时这书里的字也似活泛过來,张着嘴也如是在笑话她一般,她干脆把书一合,晃了晃脑袋,想起宁越那天里说的话,便不由捶了捶头笑自己怎么也会信那个骗子的话,六年了,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可她还是无法平静地面对那日的成婚大事……即便是那最细微的痕迹,也是忘不了的。 “玉城,你不会明白的,这世上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耐,有这么多顾忌,充满了太多不定性因素,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知道结局是何等样子的?玉城,我和他都在各种各样的局里,各有各的道义,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孤身一人,是洒脱如许的!” 长宁幽幽的一叹, 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红贝,那只红贝已经破裂再也复不归原形,她便呆呆看着,想起许久以前那锐意少年映在漆黑天幕上的侧颜,正是冬天周边都是海水他在那水里來去穿梭,然后跃出水面高高举着那两枚红贝冲着岸上的她笑,那道美丽的剪影映在她的眼里心里,此生怕是难以消散的了……半响,长宁才轻轻道:“宁越……骗子……” 长宁这时望了望窗外,那花影交错阳光也稀稀疏疏的,在地上投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影,而那株雪梅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孕育了一年正待冬天吐芳纳翠。长宁正欲收回目光之际,忽就瞧见一个女子婷婷袅袅的过來,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眼睛开阂间充满欢快。她是……华公主。 长宁在屋子里左右看看,最后才下定决心躲在书桌底下,看來这华公主是來找宁越的,连丞相府的侍卫和燕子卫们都不敢拦着她。 她推门进來长宁才看清她手里还抱着一样东西,站在宁越的床前将东西放下,喃喃自语了几句:“宁哥哥,这衣服可是我亲手做的,里面绣了你喜欢的雪梅,为了绣这东西我可是吃了好多苦,你看,手上被扎得到现在还疼呢,不过,马上到你生日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手就一点也不疼了呢。” 她要床上坐下抚了抚,又在房间里四处走走最后走到了这书房里,摸到了尚还有余温的茶和翻开的书页,“咦,宁哥哥刚刚才走么?不是听说和皇兄在一起的?” 不过还好华公主并未起疑也只是坐了坐自言自语几句便走了,只留给长宁一个背影,那背影有她这个年纪的轻快与强说的忧愁,不过宁越若真是龙子的话那华公主也未免可怜,于千里万里挑一的人中找一个人相爱,却还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喂,苏姐姐……”窗前突然一个人影一晃就晃入长宁的眼帘,那人嘻嘻笑着翻了窗户进來,一进來就有抱怨,“这丞相府实在太大,左转右转的把我都绕晕了,不过这浮生阁不错,宅院虽然阔绰卧室的陈设却极为简净,虽然简净但陈设之中又颇具匠心实在是费了大心思的……” “庞即,你这话題东扯西扯的,到底想说什么?”长宁咬了咬牙。庞即干脆笑容一收,认真道,“我想说苏姐姐你怎么会住这浮生阁?” “怎么?我不能住么?”长宁故意板着脸,庞即反倒低了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脸也一红如是梦中的一点瑰红,“不是说你不能住,只是这里是……是我大哥住的地方,你跟我大哥,难道……” 长宁却不知如何答好,只能胡乱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成了通辑犯,这大街上到处都是捉捕我的人,就算这丞相府里也到处都是燕子卫,我能躲哪里去?所以……所以你大哥就把我藏这里了。”末了,长宁又加了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跟华公主來的,她沒发现你可并不代表我沒发现你。” “你怎么沒有随华公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夜探朱雀 第九十二章:夜探朱雀 “那个公主?你不提她倒好,提起來我就莫名烦躁,她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日都不得安生。若被她缠上还真是难得脱身可过安稳日子了,姐姐你还是放过我吧,别提她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庞即在那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温茶就喝了一口,“姐姐你怎么现在如此事多?不是谣言就是杀人的,你到底得罪谁了?” “我也不知道,这事,你大哥在查。” 庞即笑了笑一双眼直直地望向长宁忽道,“嗯,有他查我就不操这个心了,不过你有什么困难可以來找我,小爷我随时恭候你來骚扰。” 长宁极睥睨极豪迈地看了庞即一眼:“庞小爷,别沒大沒小。我看也就只有华公主能管得了你。” 庞即有些恨却又毫无办法,只能乖乖投降,“苏姐姐你真是,说了别提她你偏提,算了我走了,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在这里,包括皇帝那里也不会说。”庞即说着又翻了窗户出去,转过身來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内的长宁,那眼睛里带了点忧伤,声音也涩涩的似有无限的不舍:“苏姐姐,我知道你在骗我,你跟我大哥之间,我可以看得出來你们是有感情的,我今天进來,也只是想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说完庞即的影子一晃便消失在庭院深处,他努力让自己走得自然,其实他也知道人生在世许多事都不能深思的,一旦深思再欢快的快乐背后原來也是那么的苍凉无奈。所以他在心里大叫,别想了别想了,如以前一样沒心沒肺的活着多好,干嘛要去把一切都看穿猜透说破呢?想到这他心里不由一阵懊恼,或许这件事后两个人再相对就会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心里也会凉下來凉入心骨的吧,庞即捶了捶头,身后华公主连唤了他好几声也只当沒听见,只是在门口骑上马风一般驰去了。 庞即在“桂兰香”请池晏喝酒,也不说所谓何事上來就灌了池晏三大碗,池晏看看庞即的脸色虽然在笑,但笑的到底是藏了几许失意,那情形就如当初自己失恋如出一辙,池晏按了按庞即倒酒的手,“庞即,你……该不会也失恋了吧。” “沒相恋,哪來的失恋……”庞即晃悠悠的拿起酒坛就倒,“池晏,你小子失恋过,你说说这失恋是什么滋味?” 池晏倒也不说话了,像有什么触了他的心事,拿起桌上的碗就大喝了一口,“今日舍命陪你这孙子,喝,喝到咱都趴下了为止。” 几天之后,宁越才从宫中回來,到浮生阁里倒是未见长宁,只有十二云骑兵之一的重琛见宁越进來,连忙掏出一封信來。宁越看了看,抬起头眼神也变得格外幽深,信中只有寥寥数字,应该是别人写给长宁的,“欲知原委,速來朱雀坊。” 宁越问重琛,“今日这浮生阁有谁來过?” 重琛想了想,坚定的回道, “只有玉城,华公主,庞即。” “她走时可有谁跟了去?”面对宁越的问題重琛回道,“哑狼。他让我留下來给丞相您报信。” 朱雀坊位于康丰城南是一处好大的宅院,那里原不叫朱雀坊,后來改名是因为那里有一株千年的大槐树上面常常吸引了众多朱雀停息,若受了打扰齐飞起來叽叽喳喳的景象十分壮观,因此得了这个名字。现在这个地方也沒落,连鸟儿都不太常來,因此也显得冷冷清清凄凄凉凉的。 宁越走进朱雀坊,这里已失了当初文彩辉煌。院落虽然一进一进地,但黑漆漆的越往里走,就越像是永远也不完的深渊,黑漆漆的门楣上映照出几只灯笼之火,正是宁越和跟在他身后的桑菩和重琛。 宁越侧着头听这院落里偶尔刮过的风声,时间已是九月夏日已过这风吹上來也凉爽了不少,眼前的那棵大槐树一片浓阴之下清净幽凉。 “丞相,我总感觉这里十分古怪。”桑菩站在宁越身后,两耳竖起,提高了警惕。这时几人已走到了朱雀坊旧宅的大堂之上。那大堂之上青砖铺地平整宽阔。 “丞相可知这宅子现在是哪家贵胄所有?”重琛也问。哪料宁越也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槐树叶子,“这宅子好像一直空着,也未见有人住过。你们看这里荒废的,槐树叶子都堆得齐脚裸了也未见打扫,可见这宅子是空着的。若要说起它以前的主人……”宁越在脑海里搜搜,居然也沒有答案。他曾经路过这里问起身边的百官,但大家均是摇头不知为何人所有,这未免有些奇怪。 但现在再是奇怪再是龙潭虎穴也必须往里闯了。通过大堂进入内院只瞧见一间屋内隐隐透着火光,大家朝那里奔去,那门虚掩着才推开來看,里面却挤挤挨挨的坐着十多名乞丐。 “丞相,这宅子被乞丐占领了,她们,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吧。”桑菩在附近转了一圈又折回來,并未发现其他什么异相。然而宁越这时却向着这些乞丐中的一个走去,然后蹲在她的面前,用手掬起那人脖子上一物,道:“这东西你是怎么來的?” “在院子里拣的。”那人畏畏缩缩倒也不像是会说假话的样子。宁越将它摘了下來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住,站起來又回到院子里,这会儿起雾了用灯笼火一照,朦朦胧胧的一片,但宁越仍是躬着身子在地上搜索着什么,“大家给我仔细找,这院子里说不定会有长宁留下的印记。” 长宁这会儿被扔在一个小山坡的草丛中,那草野上的雾气将她包裹其中倒也有些如在仙境的意思。脚底星星隐绿身边雾气如纱,周围一切又都是模糊的但又能听到竹涛的响声……长宁醒过來唤了声哑狼,却沒有任何回应,长宁呆了呆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挣扎着想要坐起來可一切都是白费,倒是手被绳子扎得颇紧一动就一道血痕。 长宁干脆就躺着不动了,脑海里细一思索自己是怎么來这儿的?庞即走后她看不进任何书,便进房里去看华公主送來的衣裳,料不想才打开里面便飘出一张信笺,约她前來朱雀坊一见。她虽然也有疑律华公主也会参与其中,但此事重大她也就依约而行,一直隐于树中的哑狼从树上跳了下來便跟了她一道前來。 这朱雀坊里漆黑一片,她们摸进去后并未见到什么华公主,就只见一群乞丐盘腿而坐,见有人进來便扯着她们的衣服说行行好吧,老人孩子都饿了好几天了,长宁本就心软要哑狼出去买了东西送进來。哑狼才出去,这帮乞丐就似想起了什么事情,问她是不是叫殊蔺?说是有个人在这宅子后面的小山坡上等她。长宁愣了愣但就是这当口她的头上被一硬物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瞬时就倒了下去。想到这长宁叹息了一声,她以真心对待这些“弱小”,但这些人却借着自己的“弱小”反咬了自己一口,真可谓人世险恶。 幸好她保以谨慎之心在内院里留了痕迹,凭着宁越的敏锐应该能找的到她吧?不过她倒不希望宁越这么快來,长宁的心底有点要看好戏的意思了。 朱雀坊中的内院中,宁越的脸上突然露了一点笑容,他唤过桑菩和重琛指着地上的几点歪歪斜斜的烛泪,道:“你们看这像什么?” “乞……”桑菩看清了第一个字,但后面的一个字怎么也看不清了,但他脑袋灵光,抬头道:“难道是乞丐?” “是。这应该是长宁提着灯笼故意倾斜借着滴下的烛油留下的字,所以才歪歪扭扭的……”宁越直起身子走进房中站在那些乞丐面前,眼里有一点雪霁的沉静,浅笑间一派书卷温雅,但他的气势却是夺人。“把你们的脚抬起來,鞋底朝上。” 宁越看了看那些人迟迟疑疑抬起的鞋底,心里已有了几分数目,“你们为了几两银子却要扼杀一位无辜姑娘的性命,难道不觉得可耻么?” 乞丐群中突然有一人站了起來,头花枯稿花白抹着眼泪道,“我们也沒有办法啊,你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都饿了好几天了,有一个老婆婆突然拿了十多两银子说要我们做一件事,我们也只是为了能够活命又有何错之有?” 宁越唤过桑菩:“给他们二十两银子。”他说着转身离开跨出门槛之时又停下了步子,“去做个小本生意,如还有其它需要,随时可去丞相府找我……” 穿过朱雀坊后院,后面有一个小山坡上种植了许多竹子,四周有风吹过那竹林哗啦啦的响,偏偏还有雾气,一行人在雾气中穿过直达后山坡的坡顶。 “丞相,你不问他们怎么知道是这后山坡的?”重琛边爬坡边问。桑菩却抢先回道:“这我都知道,因为他们脚上有泥,尚且未干,足可见他们短时间内是來过这后山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流星划过 第九十三章:流星划过 然而桑菩的话才落,就见后山坡坡顶上空无一人,出乎意料的事实让桑菩有些愣,率先冲了上去四周查看,这才直起身禀告:“丞相,这里的草有被压过的痕迹,证明殊大人曾经就在这里,只是现在被转移了。” “我们还是來晚了。”重琛一掌劈下,一棵竹子应声倒下。宁越目光清淡临于山坡顶上俯看这康丰看那个“天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收回视线折返竹林之中,他的手指从那些竹子上轻轻抚过似是有所发现,“这竹子上有箭头,看來是哑狼留下來的,我们继续追。” 隔几步便会有一个箭头,不知不觉三人已下了山坡出了朱雀坊进入了大街,天边已经开始露出一些鱼肚白,大街上已有人开始打扫,有等着城门开的卖菜农人,还有守门的禁卒还迷迷愣愣的……一切都看來并沒有什么异样。直到他们來到一条小巷子里幽深幽深的,宁越忽然想起这里是不是就是云苏提起的那位老阿婆所住的宫女巷? 兜兜转转许久那箭头才止了,宁越抬了抬头就看见一户人家的屋顶上正有一个人坐着,那人还披着清晨的露珠被太阳一照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光,他朝着宁越微微点了点头,手指了指底下的人家。 推门进去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空气中带着点腐烂的味道,宁越看了看桑菩正捂着鼻子眉目不展的,而易琛也面色晦暗似是苦不堪言却又强忍着。这时里面的门突然开了,开门的正是一位六十多的阿婆,见到宁越脸色大变忽然就把门重重关上。 桑菩眼疾手快,冲上去一脚就把那本就关不严实的门蹿开了,那老阿婆也并不算弱不禁风退了几步,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刀來,架上了屋子正中被绑在椅子上的长宁脖子上,她一开口说话脸上褶子就一层一层的漾开,看來起倒像是有七八十的样子,那刀随着她抖啊抖的,“你们……你们别过來,过來了我就……杀了她。” 桑菩与重琛拉开架势就要上前夺刀,却被宁越一把拦住,“阿婆,你又何必?你也知我身边二人武艺高强,绝非你一个老人家可比,你还未曾下手此命就已失矣,何必呢?” “何必?我与她有深仇大恨,即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也要一起拉她下地狱。”阿婆眼神恶狠狠地抬起头似是想起了当年的什么仇恨。 屋里沒有点灯,就只有门口钻进來的几缕光线,将宁越的身影拉长一直投射到长宁的脸上,宁越看着她的眼里含有深意,长宁意会却向着她摇了摇头。因此宁越环顾了一下四周简陋的环境对阿婆道:“阿婆……”哪料宁越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对方一语喝断,“住口,你这不孝子,你该叫我外祖母。” 宁越到底有些惊讶,然后心里有些空茫再然后隐隐地升起一股不踏实之感。长宁虽然被绑着但闻听此言身子也是一僵,如此说她是宁越的外祖母那该就是当年蓉妃的母亲?因此好久好久房间里都安安静静的谁都沒有出声。到最后还是阿婆放下刀子,伸手去点燃了桌上一支蜡烛,持着蜡烛到了里间不一会儿又出來,手里拿着一卷画轴,她轻轻的打开又挂在墙壁上。那片被烛焰照着显得有些陈旧,但画中的人儿却依旧清晰,阿婆盯着那幅画脸上居然一时老泪纵横,只听她轻轻道:“你可认得她?” 那幅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人,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微微散些水雾的百褶裙子。站在那儿,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像极了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那不正是在昭颜宫见到的蓉妃的画像么?如此看來是真的了,这人真的是蓉妃的母亲。 宁越就站在长宁身前两尺之外,一见他的样子那么静静的那么深切的,长宁就看不懂了,这人心思深掩,对于长宁來说他更像是一种永远无法捉摸的神秘,这种神秘让她向來想要靠近却又禁着步子犹肄不决。 宁越罩在那一点光亮中不说话,身后的桑菩和重琛虽知此时是救长宁的好机会,但见到他的样子也不敢前來惊扰。相反宁越这时却挥了挥手令他们退出了屋子。 见两人退出之后,阿婆原本怔怔地站着蓉妃的画像之前,这会儿向着宁越挪过了身子,天上的日影微斜照着她已深深躬起的身子,声音虽小话却精悍,“你这不孝子可知你娘当年是如何死的?我这些年之所以隐忍是要把这个为母报仇的机会留给你,但你当年不但放过了苏秦而且还把仇人的女儿娶回了家,你又有何颜面见你地底下的娘?” “所以呢?所以你今日便要我动手杀了她么?”宁越转过身來看长宁,而她也正抬起眼來一双瞳子黑白分明地盯向他,面对如此一个惨淡的现实,双方所想要努力维护的东西在这一刻也都溃散了。如果换一个位置,如果当年宁越真的杀了她的父母,她要报仇面对如今亲人相逼的一幕,她又下不下得了手? 阿婆似是冷冷一笑,“本來我想自己动手的,但你即然來了,这个机会还是要留给你的。”话罢,她又追了一句,“杀母之仇不报枉为人,你可要记住了。” 宁越还是未动,然而长宁却受不了这种沉默了,一时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涌上心头,道, “宁越你别犹豫了,我不想看到这么优柔寡断的你,还不如一剑便做出了断來得痛快,” 宁越终于转过了身,背对着阳光的脸色隐在阴影里,然而长宁仍是能看清他眼中有说不出的清澈,那份清澈中又隐藏了多少深意。也正是那一双眼睛,曾经让她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深情。 阿婆这会儿又催促道:“你若认我这个外祖母便杀了她,如若不认便杀了我,这世间的路有千条万条,你到底只能择一条道向前走。” “我今日认你这个外祖母,但并不代表你就有逼我的权利,我能辨是非,那已是上一辈的恩怨又何必再郁结于心,如若人人想要报仇,那战场之上那么多人死于我的号令之下,我早就死了千百万遍。因此我是最沒有资格去说报仇的人。” 此刻的宁越是如此平静,看不去不染纤毫尘世的喧嚣,带着温柔的浅笑,长宁却看得有些呆了,他那深不见底的眼波看上去无波无澜,但却自有一份凌厉在内,这样的目光容易让人觉得卑微而怯懦,定力不够的人甚至还会双腿一软惶恐的跪下去的!以一种绝对屈从的姿态! 长宁叹了口气,且不论以成败论英雄,只说眼前这一刻,这个人,身上有着王者的气场!甚至于,比须臾身上的气场更为强烈。长宁痴然地看着他,竟然低低地笑出声來,笑着笑着,泪水便流了出來。清亮苦涩的液体,转眼间润湿了整张脸庞。 宁越走近几步,伸手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擦去,这样的一个人,聪明而又骄傲的一个人,能洞察一切的锐利而又从不折腰的一个人,却正在弯腰为她擦去眼泪,那么温柔,好像那些阻碍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你……到底是要选择她么?”阿婆到底是不懂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苏秦所杀,眼里心里全是仇恨。“你这孽子,当初我护着你娘逃出康丰之后,我本欲要替她将你打掉,但你娘不让,后來将你出生來后也不是不要你,是因为回到澜沧她也知自己性命堪忧,她不能让你刚出生就渗险途,她如此护你而你现在却大仇不报,当初你娘就不该生你。” 阿婆说着就拿起刀來向着长宁就扑过去,然而宁越一抬头就瞥见刀光一闪,用身子护住了长宁眼见着那刀就要刺入他的后背。然而这个时候长宁却一脚踢向桌子借势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椅连带着宁越也一起向后滚落过去,阿婆见扑了个空,又刀口一转向地上的长宁刺去,长宁却一把推开宁越从地上跃了起來,她的动作自是比年老的阿婆快了许多,这时她已经抽出了头上的发簪子一手抵住了阿婆的喉咙。 “原來你早就解开了绳子!”阿婆哈哈笑了两声,那笑声颇有气势,“苏长宁,我即便下了地狱也不会让你们苏家安生,我要看着你们世世代代受尽折磨,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她说着用刀在脖子上一抹,那血喷溅出來逼到长宁的脸上温热温热的。宁越却一把扶住了阿婆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唤了声,“外祖母。”那声音里也隐有痛意。阿婆拉了拉宁越,宁越突然俯下身來听她断断恕恕的说了几句话。 “我……我不会……不会原谅你的……”阿婆的声音渐弱渐息,像是流星划过但灿烂之后终是归于寂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此生遗撼 第九十四章:此生遗撼 她到底是沒有原谅宁越,长宁却忽然意识到这个阿婆其实也是强大而倔强的,女人就算是死,也是骄傲地死去吧?她是如此,蓉妃亦是如此,而宁越,骨子里也是如此的吧。 桑菩和重琛闯了进來,见此情形倒不知如何是好,宁越将阿婆的身子平稳的放在地上,站起身时雪白的衣裳上都是斑斑血迹,“将她择一块宝地埋了吧,立一块牌,无需刻上一字。” 宁越拉着长宁出了屋子,久处黑暗现在阳光一照倒有些睁不开眼,待从空茫茫的境界中走出來他便看到长宁一脸的鲜血,他柔和的笑了笑,拿出一方锦帕,在院子里的水缸里浸了浸水,就站在屋檐下替她轻轻擦拭着,长宁闭着眼,只觉得这一刻的阳光刚刚好,不冷不热如是他手心里的温度直渗得人心里暖暖的。 哑狼从屋子上跃下來随在长宁身后悄无声息。 他们穿过大街,这会儿广场上正在进行庆典活动,“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鼙鼓声响起,在这有些疲软的康丰城中回荡,一声声雄壮激人热血,鼓手们穿着单衣在这天地之大的空阔中愣愣的敲出了一个沸腾腾、热闹闹的世界。 “长宁,经过此夜,有些事你必须要去面对了。”宁越突然停下步子,从袖中抛出一物挂在长宁的脖子上,那是一只红贝,完好无损的红贝了,长宁看了看宁越的胸前,想來那只破裂了的在他身上挂着了。 这会儿他们停在娑娑桥畔的红枫树下,长宁倒也显出一点蛾眉曼绿,柔情绰态,令人望而惊艳,“我知道,该來的总是要來 。” 他们视线望向前方,不远处一队侍卫正在飞奔过來,躬身一跪,领头之人道:“陛下有请殊大人于沉香殿一见。” 长宁认得他是燕子卫新上任的副统领叫那野,便随着他去往沉香殿,才入殿就见有许多花匠正在将园中的原本的树挪去,重新栽种新的树木进去,而这重新栽种的居然是――雪梅。 “这是谁人的意思?”长宁问身边的那野。那野拱手回话,“回大人,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说沉香殿沉香殿,他要让沉香殿中以后都充满雪梅的香气。” 须臾站在大殿上,定定地看着远方,看着那个缓缓走來的人影。夏天才去秋才刚來,他就觉得这康丰有些冷了,从遥远的远方吹來的风透着薄薄的凉意,进入他心头时只觉得萧萧瑟瑟,一片落叶枯寂。 那个向他走來的人影依旧那么耀眼,性情疏阔,聪慧通透,还记得那日营帐之中,他微微抬起她的脸,那身张扬红衣,挽着发髻,水晶流苏自耳畔垂下,折射着晶莹光芒,一如她的眸子璀璨。 长宁向她行过礼后须臾却迟迟沒有叫她起來,就这样看着她如是入定了一般,以前他是不信一日不见如同三秋的话句,但现在他是信了。“朕好久都沒有活动活动筋骨了,你陪朕去骑一会儿马吧。” “臣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恐怕……”长宁恐又惹什么闲话。 须臾微垂着眼,似是在看着地面,但却又有些漫不经心,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來,道,“沒想到几日不见你又心狠了,你现在是在逼朕吗?是逼朕将你打入死牢还是要逼朕下旨宣你无罪? ” “臣不敢,臣今日回來只是想要陛下彻查黛妃一案,还臣一个清白。”长宁略略出神。她到底还是记得当初中军帐中那个闲谈潇洒的人儿,勾人魂魄的眼神,彻入心扉的笑声和醇香悠长的酒香……那时仅作君子之交,不料日后会有如此羁绊。 “容后再说。”须臾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似有些生气,压低了脚步声从长宁身边走过去,长宁唯有跟上,今非昔比,陛下的意思到底违逆不得。 有人牵了两匹马过來,都是名贵马驹,须臾已经换了衣饰翻身上马纵然而去,长宁也随即跟上尾随直至出了宫门,直到出了城门,康丰的道路极得极为完善,只是须臾似乎有意跟道路过不去,偏往那些生僻的路上走,走着走着也不知去了哪里路也已变得极为艰苦。前面有一座山丘,并不高,只有一条山径在碎石乱草间蜿蜒。一眼望去眼前一片枯黄,因为这山丘上沒有草木只剩土色裸露在外,偶尔有一棵树都瘦骨枯瘠的,扭曲着身子长得极为怪异,也偶有一点绿草一点苍耳趴在泥土里,看起來病殃殃的有气无力。 长宁唤了须臾几声他也未有理睬,即便是下山他也扬鞭催马前行,长宁刚想喊他注意不要跑得如此快时,那马已经一个折蹄须臾就从马背上滚落了下來,向山下滚去,长宁连忙从马上跃起想要扯住还要下坠中的须臾,然而这时须臾已经抓住了一簇野草止了跌势。 长宁连忙将他扶起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掀了他的一点裤角一瞧,脸色一变连忙跪下道:“臣有罪,让陛下受伤了。” 须臾的声音平淡,一如平常,“你身经百战这血是见得多了,怎么见朕这么点血就怕了?就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所以你另眼所待?” 长宁垂头听着,呼吸渐沉,但却是松了一口气,“臣知道陛下是生我气了,才会跟这马过不去,所以臣心里有些惶恐。” “你还知道惶恐?我只知道你一向有恃无恐。”须臾抬了抬头,不远处有一条河,边上有一排细柳已漫上了一点枯黄,有叶子徐徐落下,隐约可以瞧见秋天的模样。长宁倒是沒有反驳须臾之意,而是掏出手帕去河边沾了点水,又去马兜里翻找出药膏,给须臾的伤口稍稍清洗了一下又涂上药膏。 “痛,苏长宁,你就不能轻点?”须臾掀了掀眉,道。 “那陛下还知道痛?我只知道陛下要的都是别人的心痛。”长宁说着说着就笑了,须臾听着听着也笑了 ,两个人之间好像突然拥有了可以分享的小心绪和小秘密,不经意间就在这一点点笑意里建立起來。 “你居然敢跟朕这么说话,朕也该反醒反醒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不是陛下宠我,而是陛下仁厚,爱民如子。”说这话时长宁已经上好药,作了简单包扎。这才有空抬起头來看了看须臾,这一看却沒忍住又噗嗤一下笑出声來,指了指他的头发,“陛下你现在像个刺猬,一只美丽的刺猬。” 须臾掳了掳头发突然指尖上一阵疼痛,再一看原是这一路滚落下來以致身上头发上都沾了许多苍耳,这尖尖的小刺扎入他的手指有一点点血意涌出來。 若是按着以前长宁的性格会毫不犹豫的上前替他包扎,但现在不同了她需要避嫌,所以身子就僵硬着一直沒动,须臾看了看她,收敛了笑意,话句里也有些冷意:“怎么殊大人就沒有要替朕包扎的意思?像丞相那日的待遇朕是不够资格享受么?” “不是。”长宁知道了须臾的意思,连忙站了起來欲行割了身上的衣袍替他包扎,须臾这时却递过一方手帕,长宁接过手帕迟疑了一下,便替他包扎起來。 面前的这个女子今日虽未着红衣,但身姿依旧修长挺拔,历经战争的凛然气质即便收敛,仍然令其显得卓尔不群。她的身上有一点历经时光沉淀之后的成熟,散发出一点女子身上清清淡淡的香,须臾的眼睫颤了颤,显出主人心绪起伏的端倪,他突然一伸手将她拉坐在他身上,又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陛下。”长宁有些惊讶有些挣扎,但他的话却沉沉的压过來,“别动,动了我会杀光所有你身边的人,我说一不二,到时你会后悔的。” 须臾的声音在山丘上低沉地回响,穿过浮动的尘埃,透过惶惶的轻风,落入长宁的耳底心上,“朕贵为九五之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但偏偏就除了你,除了你,你可知道?” 长宁有些感动感性,“臣已经心有所属,是陛下……是陛下來晚了一步。” “是啊,朕來晚了一步,就这一步之差,整个世界都不同了。”须臾在絮絮的说着,长宁也沒有动由他搂着说着心里的泄气话,只是明明风很轻,她却觉得风吹在脸生疼生疼的。自须臾继帝位之始他便意气风发显露峥嵘之意,唯有这会儿她突然觉得他有些落魄,是为了一个女人的落魄,是源自于心底里的落魄。 须臾抱着她只觉得身体是浓情炽烈的,然而那心却是冰凉冰凉的,或许这一世她从属于他的温存就只有这么一刻,他就情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里,就这样彼此抱着缩在彼此的怀里也是很好的了。 但时间是不会停止的,须臾终于放开她的同时苦笑了一下,此时他心里虽有拥抱的短暂快乐,更多的却是郁闷愁结,此生的缺撼是必定的,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无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庞即告别 第九十五章:庞即告别 长宁也尴尬的笑笑,将视线放向远处,然而这时她却大喝一声“谁?”,身影也立时飘了出去,就只见山丘这下一匹快马急驰而去,那马上的人蒙着面回头朝着山头上望了一眼。 “刚才是谁?”等长宁折回后须臾问。长宁摇了摇头,她本想去追的可又不能留须臾一人在此,也就放弃了这种打算。只是这时与须臾相对一时竟也不说该说些什么了,长宁小心翼翼的伸手将他衣服上头发上的苍耳一个个小心的取下來,吸取上次的教训站在他的身后,还时不时的问他疼不疼? 须臾笑笑,居然也有点宁越温雅清朗的样子了,道,“世事难得圆满曾经有过就好,纳鸾,且把今日之事忘了吧。” 长宁微微一笑:“我早就忘了呀,我知道陛下也负有多情之名,会很快把我忘了的。” “希望如此吧。”须臾抬头,颇有些笑看江山如画,叱咤一时风云的朱颜模样, 他转了话題,“纳鸾,听说你今日差点命死他手,可有此事?” 此事关系到宁越皇家龙子的身份,宁越倒一时不知如何跟须臾去说了,只得含糊道:“是个阿婆将我绑了去,说要替自家女儿报仇,我想,她是弄错报仇对象了。” “被一个阿婆绑了去?纳鸾,你什么时候退化至如此了,连个阿婆都摆不平?如此说來我如何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予你啊。”被须臾这么一说,长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我只是沒想到,一群阿公阿婆会向我动手。” “人世险恶,你又不是初出于世这你怎会不知?你啊……到底是太善良了……” 须臾凝望着面前这个人,不动。然后才偏移了一点视线微微一笑,道“可有问出事情眉目?” “沒有,她自杀了。”长宁想起那阿婆临死前的眼神,不由微微一颤,须臾似有几分看透长宁的心事,道,“事情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吧,一个落魄的阿婆怎么会有势力延伸在宫中?我怕这阿婆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事主还藏在宫中藏得很深啊。”须臾想起刚才有人盯踪于他,便有些恼意。 长宁却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她抬头看了看远天,道:“陛下我扶你上马,这天色看起來要下雨,我们得回宫了。” 须臾也抬眼看了看天边一副风雨欲來的模样,点了点头,由长宁扶着上了马,长宁牵着马在前面慢慢的走,“纳鸾,我们不回皇宫,一直往前走,前面离康丰驻军不远了。” 他原是要來军营的啊,长宁回味过來拉着马缰也未出声。 到了军营众将出來相迎倒颇感意外,须臾的腿上有伤走起路來还一拐一拐的,但他就这样拐着腿巡视军营倒给士兵添了许多勇气,他又去了伤兵营,那里的士兵百死余生之后还能得到陛下相探自然心头也是一阵温暖,须臾安抚一番便留下话來让他们静养,又让众将增加俸薪同时改善伙食万不得亏待了兵士们。 不一会池晏和庞即也到了军营,御史中丞高幽也立身在侧,几人见到须臾,方要行礼便被须臾阻止,于是便略一作揖,道:“陛下……” 几人进了营帐之后须臾也无客套话,直奔主題问起这整顿军队之事,可整顿得如何了? “回陛下,康丰驻军这里微臣查了多日,并沒有什么不法现象,倒是池将军和庞将军极为爱兵,食俸标准都有过之,且与士兵同甘共苦,赏罚分明,在军中极有威望。”顿了顿,高幽又道:“臣打算明日起身前往各地军营,还望陛下能安排一将随行,以壮我北燕帝王声威。” “好,池将军,此事就交与你了。”须臾望着池晏:“三个月内,我要你们整肃所有部队风纪,凡有不法者,当场宰立决,无须再行向朕禀告。” “是。”池晏立身接命。 立于须臾身后的长宁看了看池晏,又看了看庞即,这两人都似有意要回避她,倒也显得有些陌生。特别是庞即总不是沒有以往那股子自然了。 等高幽和其他众将退出营帐之后,这里就只剩下四人,池晏和庞即仔细地跟须臾讲起他们是如何料理军营事物的,大的,小的一摊事都统统交代了清楚。这池晏和庞即都非虚名,驻军有这两人操持着无有大碍也对得起当今圣上,对于军中赏罚也上报朝廷对属下來说也极有担当,以长宁之察,这两人都是机智多谋的奇士且彼此脾性相投,对康丰來说能求得如此良将也算是上天照应。 “你们,想要向朕推荐朴庭然?”长宁回过神來之时,就听须臾在问。“你们可知这朴庭然是谁的手下?” “知道,曾为纯阳王属下。”池晏回道。 “那为何荐之?” “在陛下继位之前,操纵北燕权柄的丞相之中,只有纯阳王与安庆王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握有实权的,可安庆王的崛起经历了好几代人的持续努力,纯阳王其实开始时实力还是弱小的,但后來却仅凭了一人便将发扬了高涨的士气,那便是这个朴庭然,以一人之力,在短短的十数年内,振兴出一个顶级士族,朴庭然是绝世豪杰,他对管理军队绝对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主帅之人并非一定如陛下一般长于用兵,但贵有识人自识之明,因此这种人容易于军中获得将士爱戴,便于陛下收拢人心。” “其实说起來,他也该算是反贼了。”须臾偏头看了看身边的长宁,招招手让她站到面前,一笑道:“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陛下从來唯才是用,英雄不问出处的,这会儿早就有了答案,问臣下也只想得到一致的答案罢了,”长宁其实有些忌讳听到这反贼二字,所以眉睫有些微拧,“其实长宁此次來北燕,相对于南陵來说也应算是反贼了吧,但陛下还是委以重用……” “也对,对于现在的北燕來说,他也确实是反贼,但是若说反贼,这乱世之中,忠诚便如竹纸一般易摧,几乎每一代成就帝王之业的人,都要推翻前一代的王朝,又有谁不是反贼呢?”须臾想起七王之乱,相对于曾经的天祁王朝,如今的北燕也算是反贼了吧,到底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代,他叹了口气,道, “好,朕允许将其从死牢中提出,随池将军一道去往各地整肃军队。” “谢过陛下。”池晏对此次谏议倒不报什么希望,哪料须臾却一口应允,到底出了些意料。 “另外,朕欲派人出兵东境以助河将军臂力,卿以为何?” 须臾垂眸沉思,他早已与宁越商定好了北境的应对之策,他思量的,是众将对于此事的态度。 倒是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庞即突然出列禀道:“臣愿领兵去往东境佛关。” 初秋的傍晚,暮风寒凉,长宁立于中军帐中,却惊出了一身汗意。须臾说是相助河将军臂力,此番理由也颇耐人寻味,想來庞即也隐隐觉察到了这一点,才会主动请缨的吧,陛下想要态度,那便给他一个想要的态度。 天上微云渡月如同轻浅浅的一点慰抚。军营之外的草地上柳树下坐着一个人罩在朦胧的晚色中,极为安静,这天本來看起來是要下雨的,但就是沒有下下來, 长宁走过去在他身边轻轻坐下,也不说话,就拿起胸前的红贝轻轻的吹着,她本來不善吹这种东西对于听者來说就是一种折磨,就只见庞即捂了耳朵,报怨道,“苏姐姐,还是别吹了,且留我一条性命也好去北境。” 庞即的话非但沒有让长宁生气,偏就让她生出一种熟悉之感,她想起儿时和那个人儿也这样坐在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她噼哩叭啦地吹着这红贝,边上的人总会伸过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表示抗议,“好歹也留我一条性命,否则我死了,谁陪你看星星啊?” 长宁笑了笑,将那红贝握在了手里,转头对庞即道:“你真的要去北境?” “难道在陛下面前,我也会开玩笑么?”庞即认真的回了句。可他话完却又突然笑了,“姐姐你今天可真是威风啊。” 庞即话中的意思长宁自是明白,须臾來军营之前并沒有传出任何声响说要视查军营,这会儿不声不响的來了还只带了一个侍卫,这胆力也足够让人钦佩,众将士再一瞧这侍卫还是个女的,所以所到之处就已集聚了不知多少旁观者,人人伸颈想要瞅一瞅这女子的尊容,能足够让一位帝王放心把性命相托。 长宁虽然相较于男子身材单弱但也不让须眉,站在须臾身边长身玉立着,眉目修朗腰佩长剑端的有种不怒而自危的神态。庞即自也是瞧见了,凑过身來说,“现在这军营之中相议最多的恐怕不是陛下,而是你了。所以苏姐姐以后还是不要抛头露面,被人随意品头论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试场遇刺 第九十六章:试场遇刺 “让人去说好了。”长宁却沒有理会庞即的好意,话也凑不到一块儿,她伸手去折了几条柳枝,放在手中盘划着,“庞即,你真的不生我气吗?” “苏姐姐,我生你气不打紧,打紧的是陛下会生你气啊,他若一生气……” 庞即并非回答长宁,他自顾自道,“不行,我得告诉我大哥去,赶紧把你娶了,免得外人垂涎!” 庞即说着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就要走,此刻他面上看起來轻松,眉目英朗,一身浩然之气,颇有将帅之风,但心底里却是黯然到无以呼吸只想着要逃离的了。 “你到底还是在生我的气。”长宁停了手中动作,在他身后幽幽然一叹,“记住你苏姐姐的话,活着回來。” 长宁说着然后抬起头:“现在佛关虽得暂安却只不过是刀尖上的平静。一旦得到皇后娘娘出事的消息那边必是混乱,到时只怕你不是相助而是要出手相较的了,河将军为求一条活路必是全力相拼,庞即,我不管那边战事如何,我只想要你活着回來。” “你怕我为感情所伤而去佛关只求速死么?”庞即又重新坐下來,看着长宁编着手中柳条,苦笑道,“我才不会如此傻,我还年青还有将來还会碰到好多比你好的女子,到时结婚生子,向苏姐姐家求个娃娃亲,到时候你别不舍得。” “好”长宁答应下來,又去草地上采了几朵野花,插在她编好的花环之上,然后转身举着花环问庞即,“好看吗?” “好看。”庞即回道。然而这时长宁却将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又左右看了一下,“嗯,的确好看。那就静待英雄凯旋。” 庞即心中感动却也默然无语,心里都情知这一去也不知何日再见,又能不能活着回來。这一刻也就显得极外留恋,只觉得身边暮色苍凉太阳落尽了却有一点温柔久久不散。 康丰城一年一度的“倾天下”时间到了,也就是一套选贤的制度,是为了给皇帝推举人才的一个平台,朝中大臣的得意门生都会來参加此次大赛,也有不远千里万里前來的才子们,因此这“倾天下”在七国一直是才子们关注的大事。这会儿经过各个寺卿选拔之后,已经到了最后一试,称为“惊天”,是由宁越和太尉高亦枝过审的。然而宁越瞥见那两名武试之人浓眉大眼颇为阳刚,那两双细眼眯着似也在打量着他,宁越不由低低略作思索,然后皱了皱眉,向着身后的桑菩耳语几句,桑菩便也瞧着场中一名壮汉一眼,这时比试却已开始了,场中那两人倒也打得难解难分,一会是攻击韧性差的脊椎一会儿又是脖子的,刀刀刺向要害,然而不一时那两人的刀锋便逆转过來,直直的向着宁越逼过來。 这日下值之后长宁好好的睡了一觉,等到天到午时突然就下起了小雨,长安便干脆站在雨中由着雨滴嗒滴嗒的滴落在她头上身上。边关果然动乱了,河将军为救和熹皇后断然挥兵作乱,庞即已经动身去了佛关,而池晏也被派到各地整顿军队,倒也天涯各处。长宁觉得自己也无处可去,只能皇宫丞相府的两头跑,日子过得也单调起來。 雨渐渐沉了,凉风吹过,长宁的身子轻轻一抖,赶紧抱住双臂,让宽大的水袖多少阻挡住一些寒凉。 “不好了,不好了,丞相在比试场上遇刺了。”管家窦戈匆匆的跑过來,长宁一愣也不听窦戈把话说完,就连忙披了一件外衣就往外跑,站在檐下的哑狼身影一晃也跟了上去。 此时的比武场上惊异的声音仍在此起彼伏,议论纷纷。宁越向來集万千目光于一身,这会儿几道仇恨的目光又算什么。刚刚十二云骑兵已替他挡下了这场刺杀,对于他來说这种刺杀已犹如家常便饭,只是这次的刺客都是顶级的,能从所有参赛者中脱颖而出已是不容小觑,若不是十二云骑兵联手还真很难挡下他们两人的合手一击, 宁越嘴角噙着笑容,沉稳内敛身体却纹丝不动。“回去告诉你们董相,鬼事做多了,必遭鬼报复。今年守岁之时,便是他身死之日。”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杀你?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董相的人?”那两人颇感惊诧。宁越气定闲神地笑笑:“六年前,我们是否见过一面?”被宁越一提两人倒是回忆起六年前之事,确实他们曾经受过董相之邀跟踪过雪澈,但那却是夜里而且还蒙了面,他们确信沒有人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之内发现他们在跟踪,而且还能看清他们的面目。 “这不可能。”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宁越站了起來,一派温柔如斯月白风清的淡然样子,长宁这时站在人群中,发现他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來,这一路过來她脑海里老是浮现生啊死啊这些不相干的事儿,好像思想凝固了,连血都不流淌了,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蒸掉了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相对于她已经重要成这样了,连她自己都始料不及。 “这丞相果然是聪明绝顶,行事果断,需要仰望之人啊。”边上有人说。 “听说这丞相已经成婚了,但至今都沒人知道这王妃是谁?” “我听说你家有女貌若天仙,怎么?想攀上这枝高枝?如此看來王妃是做不成了,做个侍妾还有希望。”长宁听了一会但这些人越说下去越不正经,便翻身上马一身红妆在人群中格外显目。 宁越这会儿也自是瞧见了也命人拉了马过來随着长宁穿街而去了。近來事务极多,再加上加害长宁一事也未有头绪,所以也始终放不下心來,但长宁在前哈哈大笑,她这一笑声音响入空中后在他听來格外骄俏,自己倒底有多久沒有这么骑着马闲荡,真正开心过了? 突然大街上就蹿出十多条人影,两匹马同时刹住放眼一瞧,这些人原是朱雀坊里的老乞丐们。原來两人的马不知不觉就跑來了朱雀街。乞丐们拦在路中非得让他们跟着走,长宁只觉得这一次重回朱雀坊回得莫名其妙。 但那个最老的乞丐居然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张地契,说是这朱雀坊的地契,说有人让她把这份东西交给宁越,并留下了一笔钱说这宅子以后就由他们负责打理了。 是谁会平白无故地送这么大个宅院给自己?宁越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本不打算接受这平白无故的重礼。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那些乞丐却说他如果不收受下來,他们就会必死无疑。 宁越看了看地契便不动声色的将它放进袖中,这宅院里居然已打扫过了,内中也已做了细心布置,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就显露出一点奢靡的气息來。 那群乞丐走后长宁问:“你怎么收下了?这实不像你所为啊。” “长宁你可曾听说过景玉蓉这个人?” “景玉蓉……玉蓉……”长宁念叨了几遍,突然脸色有轻微变化,“难道是……”长宁生出一份优柔寡断的情绪來,唇边也浮起丝苦笑,“我爹在那无名坟上也常念到这么一个名字,但他念的是蓉儿,蓉儿,应该就是她了吧。” “对,她就是我娘,这座宅子也是当年宣王赏给她的,她也未曾有机会來住过。”宁越拉着长宁在朱雀坊里走了一遍,从前厅到后堂,又从内宅到山坡,山坡顶上的竹子真是翠然欲滴,在蒙蒙细雨中丝毫看不出秋天來袭的迹象。 长宁站在坡上靠着一棵竹子,想起那日被捆之事,道,“我觉得这件事越來越怪了,到现在凶手还沒有露出什么狐狸尾巴,难道宫中之人还有谁聪慧在你之上的?” “万事都需要时机,你且等等,时机到了,这鱼也自然上钩了。” 宁越答的简单。 “怎么听着象是在耍猴子玩呢?”长宁有些好奇他究竟要如何下口,接下來他又会有什么安排?她看着宁越昂身而立那风那雨那身后的竹子倒又为他添了几分气慨。不过,长宁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这猴子里,我该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正是。”宁越笑了笑,向着她靠过來一点,“你总算有点醒悟过來了。” “比如?” “比如这样……”他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长宁一愣,这一愣之下就生出几分恼意,“你是说包括陛下抱我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天色有些晚了,风吹过竹林一片哗响,那雨意似乎大了些连脚边的野花也歪歪斜斜无力支撑,但那雨再大又如何呢?至少他抱着的这个身子是温暖的, 他伸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陛下是情出肺腑。他这一抱,自己都不知道又会抱出多少风雨。” 长宁有些疑惑,抬头之际一滴雨水落入她眼里,她揉着眼睛道,“你那么肯定是这后宫之人么?那日的确是有人跟踪我跟陛下的,依你之言,我这些天是不是又该遇‘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磅礴之势 第九十七章: 磅礴之势 “是,这一次会比前几次更加來势凶猛,我跟你挑明,是要你多加注意。” 又是一阵凉风袭过。长宁踟蹰半响,低下眉有些微微不悦,“宁越,那日跟踪我们的人可是你派出的?不然你怎么知道那日陛下……” 雨中两人相拥静静伫立,雨越下越大,宁越沒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拉着她从往竹林里穿过一直奔回了朱雀坊,那老乞丐原本站在檐下这会儿过來说自己叫阿环,并且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裳。 长宁洗漱完毕之后出來就见宁越站在檐下,望着不远处繁茂的大槐树似乎在想着什么,长宁用布巾擦了擦潮湿的头发走了过去,同样望着那棵大树问,“你在想你娘吗?” “有一点。”寂寂的晚风,吹拂起他新换上的白色长袍,檐下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拖在地上,长长一道,绝世静邃,暗雅流光。 “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长宁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内心几分的伤感,宁越却看了看她,刚洗的头还未梳理显得有些凌乱,湿湿的垂在身后如是她潮湿的心事,他拉着她的手进了房间将她按坐在梳妆镜前,用象牙梳子轻轻的将她的头发理顺将她的心结打开。长宁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纵然眉目依旧如画,但眼眸早已不再纯粹,他们彼此之间到底是掺杂了太多的腥风血雨,那个将來也就显得虚芜飘渺了。 “你还沒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派人跟踪我?”长宁望着镜中的他。 宁越停了动作,将手搭放在她的肩头,笑道,“长宁,我还不至于要对你行跟踪之事,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是个男人,我能够懂得陛下的感受。” “我之所以把你藏在浮生阁中几日,就是要给陛下造成焦灼之感,他这几日,定是过得如隔三秋的,有些感觉心里装得太满就会溢出來,陛下这些天甚至于把沉香殿中的树都换上了雪梅,他的心思如此明显我会看不出來?看到你后自然满腹思念想要倾诉的,这也正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 长宁触到他身上的凉意,想要将他推开,“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不是同时也想考验我?那你就不怕我跟陛下**发生些什么?” “你跟谁**?”宁越听着她若娇若嗔的话只觉一点温柔在自己心头慢慢涨起,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慢慢抚向她的脖颈,然后滑向她的下鄂将她的脸扳过了一点,他稍稍俯下身去吻了一下她的唇,“长宁,我们从小到现在纠纠缠缠多少年了?你若善变当初也不会在认出我后徘徊在小雅门外苦等了,你若善变也不会在大婚之日我抛弃后你一直守身如玉再不外嫁,你若善变你就不会这么痛苦在爱情与家仇之间犹犹豫豫,不敢面对真相了。长宁,这个世上,我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 他的声音柔柔的,把长宁掩于深心之中的一片柔情都勾了出來,那一股柔情让宁越也不能不心动。他听到心里轻轻**了一声,手在她的脸上慢慢攀爬着,可长宁感到他手心里的热度是震颤的。她一抬头只见宁越如此素淡却又动人心魄的脸,如是浮光掠影般靠拢过來,一时周遭的一切好像都黯然消退不复存在了一般。 那一份男子的魅惑让长宁的心中也一时无着无落,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由着他吻下來,天色已晚雨却越发的大了,正以一片磅礴之势掠夺着朱雀坊的里里外外,长宁的身子轻轻地颤着,觉得自己的感官正如水般化去,他的手轻轻地顺着长宁的臂摸了下去,单薄的衣服之下还有一个如此温软的身体。 长宁只觉得自己有些迷乱,迷乱到她是如何躺在床上他是如何解去她的衣裳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他指间轻柔如是要洗掉她心中的记忆,长宁搂着他,手指插进宁越的衣领轻抚他的后颈,只轻轻的一触宁越就觉得这整个秋天都被点燃起一点火色來,他低下头看到的就是那微微湿润的唇、湿热湿热的身子, 和带有一点温和一点暖意以及一点迷离的眼神,他俯下身去,只觉得头脑中一时乱了,心里也乱了,整个世界似乎都乱了。 屋外有一点动静,长宁猛然就听到一声长长的嚎叫,那是哑狼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片刀剑相交激烈的碰撞。那声音惊心动魄时有白光在窗外闪现,还有错乱的步子似是逃逸偶尔发出几声惊呼。 这时宁越也听到了声音,刚有所停息长宁便发现了两人尴尬的姿势,忙一把将他推开,红着脸将已经被褪到腰际的衣裳又重新穿好理好,开了房门闪身而出。远处的大槐树底下有两个近身相搏的人正打得难分难解,树叶子细细碎碎的落下似是心有不甘,在雨中舞动跳跃着,剑影刀光挥洒出一串串带着死亡气息的光影。 看到长宁过來那人奋力将哑狼逼退了好几步,身子向门外蹿去,哑狼见状连忙跟着也追了出去。 宁越也已经出來,白衣潇洒的,只是那发丝有了几分零乱,长宁站在大槐树底下,轻轻的伸过一只手去抚了抚宁越鬓边的一点乱,缩手时被宁越捉住,她又连忙抽出手來,低头不敢去看他,“我……我睡……睡隔壁。” 长宁有些慌张,与他错身向隔壁房间跑,然而她的脸上有一抹羞涩的红,在灯笼火下却是藏也藏不住的,她在跑到门口之时回头看了看宁越,这时的他仍是站在树底下,树上有雨从缝隙间掉下來,带起一大片水花如传说中架着碎琼乱玉偶立人间的王子:青云衣兮白霓裳…… 四周夜阑雨意珊珊,宁越却被她慌慌然的样子给逗笑了,这人于千军万马烽火硝烟之中來去自如从无慌乱,这会儿却因儿女私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就这样站着,自顾自吹着他胸前的那个红贝,那红贝壳已经破裂但仍可以听出音调欢畅。 第二天醒來朱雀坊中那棵槐树上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天已经晴了,那时在初秋的晨光里有一点点的金色,长宁站在这朱雀坊中恍恍惚惚的,恍惚觉得昨夜不过是一场梦幻。 回到丞相府时哑狼已押了一个人进來,将他一推跪在地上,宁越刚审了几句,那人便倒豆子般全盘托出了,说是奉了贞妃娘娘的旨意跟踪殊蔺。 秋阑院中,贞妃娘娘正命人将树上的桂花打下來,说要留着做香枕,院里这会儿下人忙进忙出的,突然就进來一队侍卫,看似客气但话里贞妃但听出了几许不敬,“贞妃娘娘,皇上有请,请速去沉香殿。” 贞妃一惊,心下里已有几分着摸开了,她派出去的跟踪殊蔺的侍卫到现在还沒有回來,就觉得眼皮跳得厉害,怕是出事了,这会儿又遇着燕子卫前來,定是沒有什么好事。 但着摸归着摸,这沉香殿还是要去的,一去就觉得这沉香殿已经变了样,不是她曾经熟悉的沉香殿了,那雪梅树在秋天里还在落叶了无原本的生机可寻,贞妃有些弄不懂了,陛下为何如此?难道还是为了这殊蔺?听说这殊蔺极爱雪梅,陛下也常于诗词中将她比作峥峥雪梅,这恨意一时在贞妃心中翻腾似是要将她燃烧了。 得唐曹通传,贞妃踏入了沉香殿。庄严的大殿衬着皇室几百年的威严,那殿上坐着的,恍惚间,似乎依旧是多年前娶她入门的少年公子,洒然风流,意气一时。 须臾坐在大殿正中,垂眼看着青石的地砖。他的发鬓乌黑,面容上却一派帝王的威仪,一双眼睛清亮犀利,而他身侧坐着的宁越却依旧温和含笑,隐约可见昔年舌战七国的白衣少年,兰芝秀发,风华无双。 这时候的贞妃是忐忑的,这两人均是刀锋锐利之人,今天同时出现如是两把匕首,虽然光芒内敛但到底是难逃不过机锋的了。贞妃小心翼翼的跪下行礼。 “近來寐儿可睡得安好?”须臾抬了抬头,问。 “劳陛下挂心。寐儿睡得极好。”贞妃谨慎的答。须臾脸色平静,淡淡道,“朕见寐儿脸色红润,也就安心了,不过,寐儿最近是不是睡得过于安然,以致于秋阑院中发生了何事都概不可知了?” “秋阑院中发生了何事?还请陛下明示。”贞妃心下里更是不安,但仍然稳住情绪。须臾却摇着头叹息了一声,“也沒什么,就是抓了两个人。让你看看是不是你们秋阑院的。”须臾说着拍了拍手,门外就有侍卫进來,押着一男一女进來,脸色枯稿,神情颓败,身子更是抖抖缩缩的,像是经过严刑拷打过了一般。 “这两人,寐儿有何可解释的?”须臾指着的,一个是阿萝,一个是昨天刚派出去的侍卫。 “陛下……臣妾我……”贞妃倒也失了以前的横意,这会儿身子有些颤抖。须臾全看在眼里,原本严历的声音这会儿倒柔和起來,“朕的身边向來充斥着各种谎言,朕虽然沒有一双可以看破的眼睛,但朕有一颗玲珑的心可以体会,寐儿你是什么样的人朕都知道, 你只是着了心魔,但还不至于走火入魔,现在,朕只想听你说些真话,别逼朕斧底抽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臣妾交代 第九十八章:臣妾交代 “臣妾……臣妾都交代。”贞妃眼角流了一滴眼泪,她抬头看着须臾那身影就近在眼前可她却无法触摸得到。自她还是一个宫女之时她凭着自己的胆识与美色一步步的走向贵妃娘娘的位置,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惊心,但她都沒有如此害怕过,但这会儿她却害怕了,因为她知道以须臾的性格接下來会给她怎样一个天翻地覆的结局。 “陛下,臣妾……我是派人跟踪殊大人,怕她起了媚心,想要诱惑陛下,所以才……”贞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所以才出此下策,但臣妾并沒有做什么其他之举,还望陛下明查。” “那朕问你,你有沒有杀黛妃?” “沒,沒有,绝对沒有。”贞妃答得硬气。 “那你有沒有想杀殊大人?”须臾突然厉声问道。贞妃的身子稍稍耸动着,脸色也有些苍白,犹豫半天还是回道,“有,有想过,但臣妾不敢,一來她武艺高强难以刺杀,二來陛下也有言在先,说她就代表陛下,臣妾自然不敢妄动。”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臣妾句句属实,不敢说谎。” 须臾看了看身侧的宁越,宁越向着他摇了摇头,须臾叹了口气,如果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应该是错不了了。须臾挥挥手道:“你且先回秋阑院,一年之内未获允许不得踏出秋阑院一步。” 贞妃谢过之后摇摇晃晃着起來,这个位居九五之尊的人在她心里就是信仰就是她的图腾,然而此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她是个罪人他是再也不会入那秋阑院半步的了。 “丞相你怎么认为不是她?”贞妃走后须臾问宁越。 宁越静然答道,“此事的主谋定是个城府极深之人,然贞妃娘娘虽有野心,但却沒有内在的东西支撑,她甚至在几个娘娘面前都提起过忌恨殊蔺,要将她除之的话來,这般肤浅行事与这几次所犯案件手法对等不上。” “那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事件再一次发生?咱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须臾用手撑着案几,神情有些疑惑,此刻的清幽雅致的沉香殿内,鼎炉焚香,瑞脑销金兽,用的是上好的龙涎。 宁越静静坐于案头,开始捻袖研墨,道,“我想知道陛下身边的女人,到底有几个?” 须臾突然神色一变,“放肆,这是你为人臣子该过问的事么?” 宁越从案头抬起漆黑的眸子,白玉指节拈着的朱笔往须臾面前一送,“陛下如若不答,怕是这宫中永无宁日。而你想保护的人还是会继续受到伤害,或者下一次,她就沒有这般好运了。” 他这句话说得又残酷又尖锐,须臾只觉心下被刺得一痛。犹疑片刻还是拿过笔來,在纸上用极漂亮的小楷写下好几行名字。写到嫣沫时他的手抖了抖,曾经那个人儿身穿素莲裳牡丹裙,倚在舒适柔软的蜀绣小榻上,恰似风拂过碧波的出水芙蕖,恬静柔美,清清落落。然而……须臾将手一扔,有些往事他实在不愿再想。 宁越拿过纸细细看了看,“陛下,可否都写全了?” 须臾看了看宁越,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爽朗十分风趣,“丞相想在这纸上看到谁的名字?这个人的名字朕从不吝啬添上,如果丞相舍得。” 闻言,宁越抬眸直视须臾,知道他定是猜到了什么,遂也温和一笑。 回去之后宁越将此名单给长宁过目,问她与这些人中可曾有什么过结,或是有其他映象深刻之事? 长宁看到这张名单身子轻轻一颤。她这一颤虽是极细微的,但宁越仍是感觉到了。宁越握了握他的手似是有几分抚慰的意思,长宁将那名单还给了宁越,道,“这人知道蓉妃之事还借天醒之事引我上钩,定然是与阿婆是一伙的,这人还造成了皇后与黛妃之间的误会,想來在宫中能说得上话,黛妃死的那天她在來仪院中等人,等的人对黛妃來说应该极为重要,而后又有许多人追杀于我,那些人虽然作了侨装,但那武功套路与腰际佩刀一看都极为正规,应是皇宫之人。” “那么我们來归纳一下,这是一个知道当年蓉妃之事且潜伏于黛妃身边又能指挥得动宫中侍卫的得势之人,那么这张名单中的许多人就可以排除,那些娘娘们虽然得势,但皇后是河将军女儿幼时生活在边关后來居于宫中,不大可能知道蓉妃之事,虞妃为人大大咧咧沒有争强好斗之心,又是奉常的女儿,她与黛妃走得并不近,贞妃我与陛下都已经将她排除这人就嘴巴毒辣了一些。综上所看……”宁越指着名单中的一个人道,“这个人出现在这张名单中显得极为奇怪,她显然不是个得势之人。” “这就是我为什么看到她的名字在名单中会一颤的原因了。”长宁望了望宁越又望了望天边,这一望里又多出了许多无耐。“我们需要去见一个人。” “谁?”宁越问。 “伯牙子。”长宁回道。 这日虎贲中郎将伯牙子下值之后突然就收到宫女婉儿递來的一封信,说是有人约他子时于御花园如慕亭下相见。 伯牙子握信的手有些抖,面上神色也微微有些灼郁,他抬头看了看天时日差不多了,便身影一闪朝着如慕亭去了。 如慕亭下果然立着一个人,身着茜红之衫皮肤甚白越显得那纱衫颜色轻亮。她脸上蒙着面纱在风中身子也显得单薄,可每次见到她伯牙子都会有片刻出神,这个女子中了他人情伤,然而同时伤的还有一个他。他步子轻轻一掂想要跃进亭去,然上亭里的人却轻叹道:“你就站在那里说话吧。” 伯牙子微微一愣,她到底是要与他保持距离了。一时心里就有些叹然 ,“你还是这般薄情,不知古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这面也不让我瞧了。” 亭中之人只是低着头,背月而立,她是知道伯牙子话中意思,甚至于内中真心的,但到底也是无耐,“这宫里宫外之人都道你性子卓尔不群。当真蛟龙岂是池中物,怎么这会儿也自比我等俗人了?” 伯牙子有些苦笑:“虽说男儿当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但又有谁能逃得了儿女情长?况且在你面前,我现在连是池中物也不及,只是你掌中玩物罢了。” “伯牙何必如此说,当真是伤人心。”那女子微微一笑,笑意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残忍,似是这一下就击中了伯牙子柔弱的软肋一般。伯牙子将视线移向别处,“你今日邀我前來所谓何事?” “人生在世当真难猜,伯牙,我不想再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今天找你來,想请你带我一起走。”那女子声音低低的。 伯牙子却是一呆,闻听此言站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你想离开了吗?你终于想要离开了吗?我以前劝过你多次,可你沉沦其中誓要有个结果,可这个结果是你所承受不起的。现在怎就突的想开了?我以为我此生必是抱撼,再无他恋了。沒想到你突然就想开了,沫儿,你告诉我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被称为沫儿的女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这么说了。伯牙子适才从惊愕中回过神來,“你为了陛下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留在他身边么?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放弃你深爱的陛下,放弃刺杀殊蔺,放弃你此生不甘,放弃你留恋的过往,要跟我远走天涯?” 被称为沫儿的女子看到伯牙子的身子在微微打颤,一脸不可置信只差一点就似要当场哭了出來,心下里也有不忍, “我知道我错了,我杀了我姐姐,我现在每天都在做恶梦,你不知道在昭颜宫的每个角落都游荡着她的鬼魂,在白天,在夜里,随时随地的來骚扰我,我现在……伯牙,带我离开吧,我快受不了支撑不住了。” “好。”伯牙子答得异常坚定,这一声好他等了多少时日,等得有多辛酸。 女子再沒有了声响,伯牙子抬头看着女子,她的身形亭然而立带着稍许妩媚。脸相极为好看,他眼里的她眉眼细长,肤若凝脂,秀丽绝佳。 然而……那背对着他的女子慢慢转过身來,稍稍扯去遮掩的面纱,伯牙子一下子就错愕得无以复加,“你……你不是沫儿……你是殊蔺……” 这时从如慕亭的另一侧突然就涌出众多侍卫。 第二日,英武殿早朝之后百官都走了,只留下宁越和须臾,宁越躬身向须臾道:“臣今日斗胆,请将宫女嫣沫许配给虎贲中郎将伯牙子。” 坐于龙椅上的须臾一愣,那手指也连着抖了几抖,须臾看似平静地望着宁越,两人的目光在晨色中对撼着,似有一种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先服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一朝梦醒 第九十九章:一朝梦醒 “宣宫女嫣沫谨见。”许久,须臾才软软的浮出一句话來,门外却是唐曹连声响应,迈着小碎步子出去了。 “你是打算帮朕清理后宫了吧。” 须臾口气中有那一份孤愤之味极为强烈,“下一个你打算清理谁?” 宁越却是平静的,知道须臾自是有气,从皇后到贞妃再到嫣沫,这些人他虽说谈不上爱但至少是他的女人,宁越道:“陛下您想多了。臣以陛下所委调查此事,如此只是行使责任并无特意针对,还望陛下能够体谅。” 不一会嫣沫带到,极是自然的跪在一丈远处,垂着头但还是偷偷看了看坐上的须臾。须臾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來,责唐曹搬來一张小绣墩子道:“坐罢。” “奴婢不敢!”嫣沫的个性中带着一点冷漠还带着一点拒绝。 宁越轻笑,用一贯悠缓轻柔的语调道:“嫣沫,你何时进宫,又在黛妃娘娘身边呆了多久?”。 嫣沫也极为平静的回答:“从姐姐嫁与陛下之时起,嫣沫便陪同姐姐一起进宫了。” “三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宁越站在嫣沫的身边,嫣沫只觉得他那神态不同寻常似在筹划着一件什么惊世之举。宁越的眼光却略过她依旧平和:“如此说來,你也该有二十了吧,正是一个女子桃之灼灼的年纪,掩埋于深宫实在可惜。今日我同陛下商量了,听闻你与虎贲中郎将伯牙子向來交好,不如……”宁越故作的停顿,让倒看似平静的嫣沫心一下子就悬了起來,的确,宁越继续说道, “不如,由陛下作主将你指配给他,如何?”。 这会儿向來冷漠不得言辞的嫣沫向着须臾,眼里似有几分深意又有几分恨意,但声音却是异常坚定,“陛下,奴婢不嫁。” 须臾却依旧冷冷的看着沒有出声,由着宁越继续说下去,“这几日颇有人跟我提起,都说你与伯牙子情投意合,多次花前月下蜜言耳语,我道你俩两情相悦,有意玉成此事,怎么你这般反抗?难道,此中另有内情?” 这会儿嫣沫配唇角沒了血色,但依旧咬着唇倔强道,“有沒有隐情,陛下知道,丞相大人难道想逼问陛下不成?” 宁越却笑了笑,对须臾回道:“陛下,臣问完了。” 须臾的眉头拧着,仿佛一道扭曲的伤口。他从宝座上徐徐站起又走下來,在嫣沫的身前站定,目光却放向了远处,这时天已喧嚣,但英武殿前却依旧平平静静的,碧蓝的天空下有一点点皇家繁荣的气息,须臾就这么站着, 有些苦意已深入骨髓,但时间不会倒流,流离怅惘也解决不了问題,他突然想起了夭夭,或许只有那里是沒有生活中的争斗与粗砺,可以让他好好的做一场梦。 许久,须臾才缓缓柔和的开口,“嫣沫,这件事或许是我的错,但你不能这样惩罚我,惩罚你自己。” 嫣沫朝着须臾磕了几个头,那动作虔诚而哀凉,就连原本束好的发也磕的散乱开了,“奴婢沒有惩罚陛下,也沒有惩罚自己,奴婢只是不明白,姐姐是皇后和殊大人联手所杀,这事已经如此明显,陛下为何只处置了皇后却不处置殊大人,奴婢不明白。”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须臾突然就周身腾起一股杀意,但杀气之下却又留了一分温存,“把你许给中郎将是给你退路,你难道还要一意孤行顽抗到底?” “奴婢不明白为何有如此纷说?”嫣沫倒不磕头了,突然就直起身來,带着点禀然气息。须臾咬着牙突然就喝道,“传虎贲中郎将伯牙子。” 伯牙子到时就看到这女子就这样凛洌的跪在殿前,不知为何,心中竟萌生出一种戚戚然的感觉,这皇宫,果然是是非地啊。早知如此,就该是带着她不顾一切的离开,离开的。 拜过礼后,须臾的脸色却是极不好看,冷冷道:“伯牙子,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由嫣沫交代,你自己选择。” 然而伯牙子正行为难之际,突然唐曹慌张张的跑了过來,“陛下……不好了……殊大人……殊大人她……” 须臾和宁越都神情一变,英武殿中连气氛都变得浓烈,似有抹不开的愁云,须臾的目光忽变得冷狠:“何事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殊大人她……出事了。” 唐曹的话落,须臾和宁越就相视一眼,两人似是同时听到了彼此心里的呼啸之声,那是他们于朝堂中养就的默契。 他们也沒有说什么却都是同时迈开了步子走出英武殿……这时的须臾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都似要咬出血來。他的脸上有一种又阴郁又凄惨的笑。眼里也极是阴暗,但那阴暗更深地是在诉说着他深心里如何想将自己的阴暗转嫁于他人身上。而宁越的眼睛则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密林,那里沒有风沒有阳光雨露,只有深得可怕的黑。 好像马车也太慢了,一时宫中两匹马掠过,这一天宫中侍卫宫女们谁也不明白为何陛下和丞相大人要如此焦急着出宫,身后跟着一大帮侍卫,脸上却都是一片风雨欲來催城之色。 宁越与须臾到了丞相府的雪梅轩时,正值云苏从里面出來,他轻轻的关上门回头之际就发现了这两个人,免于行礼之后须臾直入正題,“她出了何事?” 见云苏面露痛色却不言语,宁越已经绕过他动手去推门了,然而云苏身子一挣突然就挡在门口,“别,你们谁也别进去。这……这是她的意思。”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须臾脸色沉沉眼光如刀看的云苏连声叹道:“不是我不说,是我无法启齿,她……她跟我一样,被毁……毁容了。” 宁越愣在那里须臾愣在那里,似是冰山崩裂一泻千里然后一息之间就什么都安静了,好像世界一片空白四野都不存在,处在一个虚乏的时空里,灵魂飘啊飘的不知飘去了哪里,再也找不回來。 这时哑狼玉城和管家窦戈都立于一侧,向來说话都是柔若春风的宁越这会儿居然厉声道:“窦叔,告诉我详情。” 窦戈声音沉重,“是,这歌埙走后,老奴我就指派了落香伺侯苏小姐,这落香一直温温和和勤勤快快的,她在府上也有三年了,今天如是往常一样,苏小姐早上醒來之后,落香就倒了热水拿了面巾给苏小姐擦脸,然而这一擦就……” “她人现在何在?” “她……逃了……”窦戈话落,须臾却猛然声起,“來人,给朕关闭四面城门,谁也不许进出,给朕动用所有中尉府的人,全城搜捕这名叫落香的丫环。” “云大夫……”宁越的声音似乎有点抖,“她……可还有补偿之法?” 云苏却忽然跪下,满含伤愤之意,“暂时沒有,不过微臣定当尽自己毕生所能,还苏……殊大人一个原貌。” 须臾却呼吸急促了,突然就拔出身边侍卫的剑,一剑劈下去似是含了毕生的力气,他面前的一株雪梅被他生生劈断,那树摇了几摇便哗啦啦的倒在地上,这个时候的他觉得自己是死了的,在无止境的纠缠中满心满肺的都是苦意,撩起他最细微的触觉,他不甘心的以别人的“死”來证明自己的“生”。 “传太医院所有太医,三月之内若不能还殊蔺原貌,均以死罪论处。” 云苏跪着的身子晃了几晃,他倒不是怕死,自己的亲妹妹如此,他自己又是如此,生啊死啊的又有何所谓,他只是看出來了,有时候一位帝王的爱,带给他人的可能就是“倾城”之灾。 须臾将剑一扔,突然就跨上马去,“丞相,这里就交给你了,朕要去突审嫣沫与伯牙子,此是若真与他们有关,朕……绝不姑息。” 屋子里的长宁蜷缩着身子缩在床的一角,所有的帷幔轻纱都已放下她还是嫌太亮, 其实她知道这四周暗不暗的又有何所谓,重要是心里暗了,是比暗夜更暗的深重,是那睁开眼看不到头看不到夜尽处的绝望。 宁越独自徘徊于雪梅轩大门外,他数次想要推开这门,但总觉得有一堵无形的高墙横亘在那里阻隔住了他。他知道该给她时间來面对这不堪的。因此他转身离开,只留下玉城凄凄然的哭声和哑狼的哀嚎了。 直到夜深时他才又重新回來推开了那扇门,他的脚步声在这暗夜里显得冗长,桌上的饭菜至今一口未动,他叹息着掀开层层帷幔在床畔坐下,“长宁……”他轻轻的唤了声然而却沒有回答,她在她的黑暗里独自行走,怕是一时难以唤得回來了。 宁越趋过身去将她轻轻的搂在怀里,长宁只觉得这漆黑的夜里有了一点温暖,她伸过手去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怕再失去了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大哥,他在失去自己容貌的时候又是如何渡过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的?身边沒有一个亲人诉无可诉,也无人可以给他拥抱,他又是如何走出來的?相对于那些白骨埋沙尸横荒野的战友们,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一走了之 第一百章:一走了之 至少她还是幸运的,有人可以提供给她一个肩膀依靠,提供一个怀抱容她软弱,想起这些长宁的心头就不再怨了,她是一个兵早有四岁上战场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又何必为容貌哀哀凄凄的。只是…… 长宁伸过手在宁越的脸上抚摸着,她知道这张脸风华绝代有着世上最温柔的颜色,竟是如此的不舍了,“宁越……你知道吗?我现在后悔了,那天……那天我就该将自己的身子完完整整的交给你的。” 他轻轻按上她的手,凉凉的如是夜里的霜露,“长宁,我们明天,明天就成婚可好?我答应过你的,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宁越的妻子,是宁侯的夫人。” 长宁凄凄笑了笑,“我这样做新娘会很吓人的。到时候传出去怕有碍你声名。” “声名皆是身外之物,有何不可抛却的,我现在唯一抛不下的就是你了,那些容貌又算什么。” “那到时候把你的宾朋贵客都吓跑了你可不能怪我。” “只要你不跑就好了。” “好,我不跑。”长宁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有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來,她忽然就觉得其实这夜也并不漫长,最后一夜了,那贴心贴肺且近在咫尺的温暖也只有这一夜了,这夜还长吗? “宁越,我想听你说话,说什么都好,我想听……”长宁恕恕如是睡着了。 宁越道了声好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风波不信菱枝弱??如此风波险途是她陪着他一路过來,可又有谁如他一样知道长宁那藏在镇定外表下内心里的柔弱呢? 他难得这样唠唠叨叨的说了整晚,直到轻纱之后有晨曦初现,这时他听到她似有似无地传出了一声轻叹。那叹声如此之轻撩起一股兰息,重又吹拂在宁越耳边,这时他一抬头却猛遭重力一击,只模模糊糊的见到一个人影在身边晃着,晃着,然后他又昏昏沉沉的倒了下來。 这时的长宁却轻轻的吻住了他的唇,又轻轻的说着,“对不起宁越,我如此面目又如何能面对于你,所以只能选择走了,你知道我是多想嫁给你,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为你生个孩子,此后就一直白首不相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们,这些年來我们一直想要执子之手,可它却从不给我们一个能够执子之手的环境与局面……但是,从此以后我们虽然天各一方,纵不能执手,我们还可以共老,可以共老的。”长宁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忽一咬牙下了床,痛就痛一次吧,以后的痛尽可长歌纵酒泪洒荒天,但她不能容许自己沒完沒了的纠缠于软弱。 宁越是被窦戈给摇醒的,醒來之时已是午时而身边的那个人却不见了,她到底还是跑了,宁越只是恨昨夜太过于短暂,这一夜里虽然有痛苦迷乱但至少还是近在咫尺,可以后再是痛苦,但这份痛苦也是天涯海角了。 须臾昨天下了封城令,这会儿她沒有可能会轻易离城,宁越终于于痛色之中找回一点思绪,“玉城跟哑狼何在?” “他们,他们也不见了,今早上都一起不见了。”窦戈连忙答道。宁越倒也不似开始时焦灼了,但声音依旧厉色,“备马,我就不信将康丰城翻个底朝天会翻不出一个她來。” 这些日子可苦了管飞青,这找殊蔺和找落香的任务全落在了中尉府,可这些天下來两人都毫无消息,陛下已经于英武殿中勃然大怒,若再找不出人來不说官位不保怕是连人头都难保了。所以一时康丰城内如临大敌,城中百姓也如履薄冰,寸土必翻,连只耗子都能被翻找出來,可就是沒有这两人的影子。 这一阵太医院的日子也不好过,沒日沒夜的钻研书藉研制药方想要从“无”中找中一点“有”來,可连续几日的研究面前还终是一条绝路。其中云苏更是辛苦,眼睛都熬红了可就是沒有放弃,那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看着她走上自己的这条路。他和阿肯就这么不咸不淡着,不是因为他不爱,而是因为他不能,他觉得自己不能害了她,那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嫣沫被带到沉香殿,须臾正站在一棵雪梅树下发着呆,见她进來也不理会似是陷入无限的追思里,那一年他才十七,外出打猎遭人暗算身负重伤,被荒野之外的一户农家所救,那户农家有两个女儿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姐姐极为温润而妹妹却极是淡漠,他渐渐地喜欢上了姐姐,因为他常常觉得她像一个湿润的小玉壶,身上有一种居家的味道,仅管她的身子是那么弱不禁风,但也阻止不了两颗心的彼此靠近。 有一晚他和姐姐就这样躺在后山坡上看月亮,那晚的月亮真是亮啊,在她两汪清清的眼睛里亮着燃着,他们什么话也沒说,只是呼吸急促他们相互依偎在了一起,那一晚姐姐在他的身下**,那夜好凉然而身体里渐渐的燃起火焰似是把整个后山坡都燃烧了起來。 他伤好后回宫便向父皇请旨娶了姐姐作侍妾,妹妹也作为陪嫁丫头跟了过來,然而新婚之夜他却发现姐姐还是处子之身,他才醒悟过來那天后山坡上将整颗身心都交予他的,原是妹妹。 自此后他便对妹妹有了一个疚愧,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她。 “嫣沫,你可知所有的伤害都是打着爱的名义,其实到头來,为的都只是自己,伤得也是自己,你又何必。”须臾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不威也不柔。 “我只是不甘心,这么些年了,我一直都是姐姐的影子,还是走不进陛下您的心里,我不甘心,又岂会甘心。”嫣沫突然凄婉一笑,“我想要你爱我,可你偏偏对我无情,那么,我就只能杀了所有你所爱的人。” “你好狠的心。”须臾到底是有些恼意了。 “你可知我的奶奶就是当年最爱宣王宠爱的蓉妃娘娘的母亲?”嫣沫的话到底是让须臾一惊, 如果这个阿婆是蓉妃的母亲,那么他就是宁越的外祖母,宁越跟长宁两人跟他说起这事时到底是跳过了这一节啊。但按理说这两人应该是仇人了,然而这样的身份之下两人还能相爱,也的确是有些难为。 嫣沫的手却不知道如何摆放了,倒并不是因为慌乱,而是她忽然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根本就不符合自己淡漠的性格,所以她的动作却停了下來,面色一呆,倒也有了几分本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死寂。只听她轻声道:“我奶奶自知道丞相不会为了自己母亲报仇之后,就决定要自己动手了,找到我后让我想方设想跟殊蔺套近乎以便将她骗至宫女巷,我当时对殊蔺有恨,一心想要杀了她以解心中仇恨,自然一口答应,然后我们密谋了一套计划,首先我利用了伯牙子,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我需要他的支持,然后奶奶知道他们一直在寻找天醒,便利用了这一点出面引云苏上钩。” 须臾倒又有几分意外,“等等,这里面有云大夫什么事?” 嫣沫逼着自己坚强地说了下去,“奶奶跟我说过,云苏其实就是殊蔺的大哥,而这个所谓的殊蔺,就原本南陵大将苏秦的女儿苏长宁。” “你说,云苏就是殊蔺的哥哥?”须臾冷笑了一声,事情越來越可笑了。 “正是。”“奶奶在引云苏上钩之时我也沒有闲着,我向皇后娘娘进言说我姐姐有异心欲行夺后位,然后引发当日争斗,我好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个所谓的利正是我嗅到了河汾二将的异心,所以我特意制造了这么个机会好让你们解决河汾二将,而皇后娘娘也必然成为其中牺牲品,我正好一石二鸟。然后我向姐姐进言要她拉笼殊蔺,否则她在后宫的位置也自身难保,于是姐姐约了殊蔺进宫一叙,也趁此给了殊蔺想要进昭颜宫寻找天醒的机会。殊蔺果然中计去了來仪院,我便也约了姐姐去了來仪院,这个时候我命伯牙子将我姐姐敲晕引开殊蔺,然后我就趁着姐姐晕死的时候将她杀了。” “然而伯牙子却是无用,派了一帮子手下也沒解决掉殊蔺,后來还是我奶奶深知殊蔺这人吃软不吃硬,于是让我在华公主给丞相大人做的衣裳里悄悄塞了一封信,然后她又派了一帮子乞丐消除了她的戒心才得了手,哪料这个时候宁越到了,然后就……” “你别说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这么可怕,” 须臾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沒有说出來,一切心绪都在空荡荡的沉香殿中静悄悄地崩溃。这一场战嫣沫布署严谨安排周密,而事后她脸上的神情也一直镇定如恒,这个女子他到底是有几分佩服,但佩服之外他更多的是觉得这个女子的可怕。这是怎样的一种虚伪与欺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投湖自尽 第一章:投湖自尽 这时宁越从大殿中缓缓走过來,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在耳中,他却并沒有生出怨恨,只是觉得人心其实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远处不知是谁在放着风筝,飞得高而飘渺的,突然那两中风筝就都断了线飞远了,围栏之外似乎有脚步声在追赶那只远去的风筝,宁越就这么看着,觉得其实就这样让它们去了也好,人世总有纠缠,它们两只雁儿给它们无拘无束些多好。 这时嫣沫眼中炽然一亮只听她道:“对,我是可怕,可这个世上什么都是不可靠的,我只有凭自己來掌控自己的命运,得到我所要得到的东西。” 须臾的眼中的神色也变得冷峻,只见他直盯着嫣沫的眼冷声道:“你其实真正想要的现在已不是为什么蓉妃报仇,让景家扬眉吐气了是不?你甚至并不是要为了要得到我。你不过是想把把殊蔺把其他那些女子踩在脚下罢了。” 须臾怜惜地看着她疲弱的样子。他可以拒绝一个冷漠的世故的她,可却无法拒绝一个疲惫的她。所以他转身离开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忧柔,宁越却跟在他的背后,已走出好几步还是转头折回來,想了会儿才低声道:“其实你不用怨恨的。我知道你恨陛下不爱你,而你却爱他爱得如此深沉。可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并不爱他,你只是羡慕他的女人所拥有的一切。你在心里呀真真在意的是一个名分一个位置,而不是他。可陛下他可能不爱你但他真的是在意你的。” “可是你现在却连这点在意也亲手撕毁了她。”宁越知道须臾不会下令杀她,但是她的下半辈子,怕是也只能落发出家,从此青灯古佛,忏悔赎罪!” “你叫我如何不怨恨?这么多年我就是凭怨恨支撑着走过來的。如果不怨,如果不怨时还得不到一个爱的支撑,我拿什么來撑持自己的生命?”嫣沫突然就笑起來,笑自己那其实已经遍体鳞伤的生命?笑自己年轻时那么义无反顾的在小山坡上将身体奉上,将那全部的热情奉上?但那时的日子是快乐的,因为拥有他,以后经历那么多争杀磨难,她又何尝得到了快乐? 霎那时,只见嫣沫由笑转而绝望,啜泣声在寂寥的沉香殿中久久回荡,轻轻细细的,仿佛一吹即散的青烟。 转眼已是十月,宁越与须臾并排的走着,虽然一路秋风凉爽但心里都是汗岑岑的,嫣沫的事,长宁的事都如是困惑压在心头,哪怕秋风再是温柔也抚不平了。 沉默时的须臾似乎更有风彩,那是暗藏晦韬后的光芒与宁寂。他边走边问,“佛关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宁越躬身答道,“确实如陛下所料,河将军开始叛乱,庞将军已经率军抵达了佛关,这会儿双方已经开战,我们也只能静侯佳音。” “臣想向陛下请旨。”宁越的两份旨意无它,自池晏和庞即相继离开康丰之后,一是原池晏部下沙溢回都率新练的精兵一万,以充实康丰防卫;二就是调令原致都图它所率苏家军万余精兵去往西境落樱城。 “好。”须臾淡淡的答道。 不远处的小罗河边透过稀疏的人影间隙,两人看到地上躺了一具湿漉漉的尸体,绿短衫柳叶裙贴在惨白滴水的皮肤上,散开的湿发如黑色长蛇般纠缠住她的身体,发间还夹杂着惨绿的水草青萍,半掩着那张双眸紧闭的青白脸庞。 须臾却沒有去看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那张曾经鲜活的脸,就在上个月,她还倔强着说她不甘心,说她说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争取一切属于她的东西,但现在这个她,在落发出家、日日青灯古佛前赎罪的她……却她成了一片湿漉的死寂。 她死了,她到底是死了。在一个秋风凉爽的秋夜,选择了投湖自尽。 宁越看到须臾的步子走得不如以前踏实了,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來,然而宁越才这么想须臾的身子就摇了摇,一头栽下好在身后的唐曹支撑住他,慌慌的叫,“太医,快去找太医。” 不时云苏替他把了脉,开了安神药方喝下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宁越晚时再去看他时,他半躺在榻上,脸色还有些虚白。 “有沒有她的消息?”须臾如是惯常一样,每日一问。 “怕是早飞远了。”宁越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康丰城中鸡飞狗跳无有一天宁日,但这“祸害”的根源却还是沒有找到,须臾拍着床沿要治管飞青的罪,但却被宁越拦了下來。 “臣想向陛下告假一个月。” 看着身边的侍女体贴地为须臾点燃一室烛光,亮如白昼,宁越才开口说此行的目的。须臾看了看宁越,倒是不大奇怪,“你想去找她?” “是。”宁越一身官服,墨玉腰带,紫金冠白玉簪,面容依旧是那般美如璞玉。可须臾的眼里一时间幽深如潭,荡漾着微微的光芒,“天大地大,你可知去何处寻找?或者,你根本就知道她在哪里?” “臣不知道她在哪里?但臣想出去走走,若能遇上也是缘份。若然命中无缘也无法强求。”宁越的话倒也实在,须臾点了点头,但点头过后又是一声叹息,至少面前的这个人还有希望,但是他自己呢,只怕日子远去,尘灰积累,到最后自己的心头上剩下的就只有茫然了。 这时唐曹进來说是云苏云太医求见。云苏进來后跪下,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的吁出來平覆了一下心绪,“臣,臣已经找到可以令殊大人复原之法。” “你说的可是属实?”宁越和须臾同时一惊。云苏继续说,“当时臣为殊大人诊治之时发现致其毁容的是一种叫做“见血封喉”的树的汁液,这种汁液无色无味涂沫在皮肤上便会被灼伤,臣这些日子一直在找治愈方法,最近从一本古书上找到一个方子,说是用几种药草混合搅拌成汁液,可以对付见血封喉所造成的灼伤,但这个方子并沒有经过验证,也就是说还存在一定风险。而且……” “而且什么?” 须臾猛然道。 “而且其中一味药极其难找,目前宫中还沒有。”云苏顿了顿,又道,“此药草名叫‘无忧’。” 烛火的光线将几个人的侧颜打在地上,而又拉长直至拉成了一道沉默的剪影。宁越看了看须臾:他柔和的眼神在须臾茫然的脸上一扫而过,那茫然中仿佛也夹杂着几许痛意。 虽说知道云苏是苏长宁的大哥,为此事须臾也心生芥蒂,但他亦知在此事上他断不会加害,于是须臾咬着牙道,“说,有何办法可得之?朕是一国之君,朕就不信倾国之力会得不到一株药草。” 云苏拱手道,“此草只有衡夏所有,且在其国都皇城之内,整个皇城又只有皇帝的御花园中才有一株,此花冬天才开,花束洁白,听说闻其香可以如入倾城梦境,忘却世间烦忧,故谓之‘无忧’” 须臾眼里峰芒毕露,“区区衡夏小国何足挂齿,朕出兵二十万即可于几月之内扫平整个衡夏国。” 宁越却苦苦一笑,口气里有一种渺茫茫的味道,“虽说覆灭衡夏是早晚之事,但一怒为红颜此等事情还望陛下三思,一一來这关系到陛下一世英名,二來现与衡夏东境佛关正起战火不宜再战。三來……此事早晚是会传出去,到时就算衡夏国灭想來‘无忧’也会随之倾失了。” “我们……可以向衡夏国君讨要,想要他不会不同意的。”云苏提了个小小建议。 “这个建议好,我会派使臣过去谈。”须臾笑了笑,然而笑过之后却又晃了宁越一眼,“当年楚茨灭亡之后,丞相就开始图谋南陵,提早了两年采用‘以猎代耕’之计,以瓦解其财势军政支撑,即然父皇当初在位之时提出要七国一统,那么丞相就该是以此为毕生目标的,我就不信,丞相会沒有对以后攻打衡夏提前采取点什么措施?” “每一个国家的情况不同,所能采取的计划也是不同,如南陵国君昏庸,那臣就瓦解它的财力让他无钱打仗,同样对衡夏此策就不行,衡夏国原本被灭,但其能重新复国靠的绝非是国君洛诰,而是其弟陈陵君,洛王虽然孱弱,但其弟陈陵君却异常强悍,军事才能也极高,其功劳和光芒都掩盖住了国君,以致国政内务外务都由其一手把持,而国家的存亡也维系在其一人。那么臣所要做的,便是挑起他们之间的事端,瓦解他们的兄弟情谊。臣当初攻打南陵之时,曾与衡夏和上黍达成协议,出兵吸引南陵兵力。而臣当初去衡夏订立盟约之时,找的却不是国君而是陈陵君,臣此举只是想向衡夏国君传递一个信息,在其他几国眼里,你国君根本就沒有存在的价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澜山之腹 第二章:澜山之腹 “当年秦灭魏时,有古书云,‘魏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为魏将,诸侯将皆属,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数使反间,伪装來恭贺公子得立魏王。而真正的魏王闻之,不能不信,遂使人除去了公子将军一衔,设其软禁。” 如此关系国之存亡的话在宁越说來也无波无澜,好像无论身处何处都给人以温雅俊逸之感,他继续道,“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允许“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的状况存在,因此陈陵君现在所面临的问題也正是当年魏公子所面临的问題。而我所引用的无非也只是当年秦国之计,只要此人一除,便是衡夏大厦将倾之时。” 须臾道。“即然丞相早有了计策,那么我们不妨在这计策之中再给它锦上添花,我要这朵‘无忧’以最快的速度回归我北燕。” 然而云苏却道,“陛下,这‘无忧’每三年花开一次,又于十二月初绽放,且花开时长只有半月,而我们需要的是此花的新鲜汁液,随后还要再跟其他药草混合调配,在时间上绝不能超过一天,因此摘花之时,必须殊大人亲临现场。否则即便再等三年也无济于事了,因为时间拖得越久,治愈的希望也就越是渺茫。” “那我们便兵分两路,由丞相去找人,而这衡夏国的事就交由朕來负责。”须臾的眼里有一点精明,一眨之间已似主意已定,挥了挥手示意各自退下准备,他也累了倦了要休息了。 宁越从沉香殿中出來,怔怔地站在这宫门口,此刻正是深夜到处都是阴影斑斑的,时有宫灯燃着如是暗夜里的眼睛。他有些想不明白,刚才须臾一眨间里似是主意已定,他下的是怎样的一个主意呢?莫不是真要对衡夏国发动战争? 这山里的阳光真是好啊,烈烈的,甜甜的,让苏长宁忍不住就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住这种朝气,她最近越发的觉得自己身上死气沉沉的,需要这种朝气來清洗自己的身心。 此刻,她正处在澜山之腹,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子就是当年她埋兵于此多年的所在。这里风景秀美,山清水秀,民宅军营,严肃但又淳朴。 长宁住在村边一个小小的房子里,房子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这里的布置虽然简陋但看上去干净,屋里屋外都挂满了腊牛肉和各式野味,她原本并不会下厨,但來这儿之后便老是被玉城耻笑,她也就下定决心跟这厨房要拼个你死我活了,这一來倒害得哑狼无事干,就整天在大山里转悠打打野味,这野味也就越积越多起來。 这会儿长宁倒也算是麻利地生了柴火,淘米下锅,开始做饭菜,玉城刚抱了一捆柴过來想要打个下手,就被长宁挥了挥手中的大菜刀,吓得玉城连退了好几步,“苏姐姐,你干嘛这样害我?” 自从來这儿后玉城倒也得了和庞即一样的毛病,喊长宁叫苏姐姐了,长宁被玉城勾起一抹笑來,手中明晃晃的大菜刀在她的手上挽了个漂亮的花式,菜板上的牛肉就遭殃了,“我就不信邪了,想我苏长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什么事情搞不定,我就不信我搞不定这些菜了。” “那你不信邪也别害我们呀,我和哑哥这些天都好饿。”玉城揉了揉肚子,又用脚踢走了地上碍眼的石块,表示出对长宁做饭手艺的强烈不满。 “你们饿什么?”长宁看了看站在陈旧木门旁的玉城,忽就明白过來,拎着菜刀就要追过來,“玉城你越來越无法无天了,我好心做饭给你们吃,还嫌我做得不够好,不想吃是不是?” 玉城发现自己说走嘴了笑笑连忙跑开去,“苏姐姐不是不是……是你做得太好吃了,大家都舍不得吃,所以才饿肚子呢。” 长宁把菜刀放砧板上一甩,知他说着反话也不理会玉城了,径自用竹筒做的吹火筒往灶中吹了几番,黑烟滚滚那烟味着实熏人,呛得长宁连咳了好几声,这时玉城又过來嘻嘻笑着要帮忙,长宁打掉他伸过的手,“走走走,滚一边去,这都搞不好我不成废物了,你想你苏姐姐成废物?” 长宁抹了抹脸,她的脸本就被灼伤过,现在结了痂整张脸就显得斑斑点点的,这会儿又被烟一熏就有点疼,但长宁硬是忍着当作无事一般。但玉城在边上呆呆的看着长宁挥着菜刀忙碌的厨房里,那脸黑黑白白模模糊糊的,那一刻他倒有了几分辛酸。 哑狼回來了肩上扛着几只野鸡野兔。长宁这饭菜做得无滋无味的,但饭桌上倒无人怨了,吃过饭后长宁用面纱遮面又去成鹤的军营里转了几圈,比划比划活动活动筋骨,白天倒也过得极为悠哉。但到了晚上就不同了,过往的每一个细节都会从身体里渗透出來,晒在月光下那么无遮无拦的。 长宁坐在一棵大树上望着月色发呆,她想起以前和宁越在楚茨时也共坐于一株大树,那时她是如此恨白色,但现在却是如此怀念起那一抹白。晚上的风有点大,长宁抚了抚臂想要趋除一些寒意,心念着有那人在就好了,他的怀里是那么温暖那么让人留恋的,可是她又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过分沉溺于过往,沒有他其实自己也可以活下去的,就如六年之前他的离去一样,天也不会塌地也不会沉世界照样在转。 长宁从胸前掏出红贝,放在嘴边吹起來,但那声音单薄就如庞即所说“你跟谁有仇,就拿这个吹死他,保证如是钉子钻人心肺不死也得半条命不在了。”长宁笑了笑,跟庞即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么轻松明快,起码回想起來是这样的,庞即在动身前往佛关之前托人带话给她,仅仅就一句话,“苏长宁,你來北燕之后多数时间都愁眉不展的,沒有了当初在澜沧城时的豪气了。” 是啊,她的豪气去哪儿了呢?长宁对着月又努力笑了笑,说:沒关系,沒有你们我也要活下去,而且要越发滋润越发豪气的活下去。 还有那么一个人高高在上的,高高在上的,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想。 宁越才刚到澜沧城的时候,他就得到消息,说是他前脚刚走,后脚须臾就带了欧阳度动身去了衡夏国都燕鸣,这会儿也该到了。按理说只需派使前去便可以,为何陛下要亲自前往?宁越有些吃不准须臾的意图。 另外佛关那边也传來消息,说是庞即大胜,河将军率了五千余骑已投奔衡夏而去。现在佛关暂时由庞即镇守。 宁越看了看澜沧城的城门,再次回到这里心境到底又是不同了。他闭了闭眼,想起那草短沙横的澜沧城战事漫漫,她与他敌我双方弥战,一派不死不休的纠缠。但现在呢,那个不死不休的人儿哪里去了,想要纠缠又能缠到哪里去呢?他先前已经派人在和墉城,澜沧城两地尽数排查过了,似乎都沒有她來过的迹象。那么……宁越转头望了望澜山的方向,这烟雾弥绕之间会不会带给他一份意外,一种满心满肺的快意呢? 这时却从旁边草丛中蹿出百來个人來,领头的一人只有一条手臂,另一人看起來脸色阴沉阴阳怪气的,和宁越的十二云骑兵才拉开架势,宁越就微微笑了笑,“雷都尉商都尉,两位大人近來可好?” 雷点和商谊一打手止住了手下的兵,看了看马上的人,那一袭白衣衬得他极具风蕴而且挺拔,习风过时,衣袖随风翻飞,远远望去,让人顿觉儒雅清秀。 “原來是北燕的丞相。今日怎么有如此闲情到澜沧城來游山玩水?”雷点倒哈哈大笑起來,当初做了他手下俘虏到底心有不甘,手中的战斧横握作好了随时谋机而动的准备。 宁越倒是指了指城门口澜沧城几个字,道,“路过而已,只是……这澜沧已不是当年的澜沧了啊。” 宁越话中的意思雷点沒听出來,但商谊到底是听出來了,现在澜沧城是北燕的领地,而南陵国只是租借,实不该反客为主目无礼仪的。商谊虽心中不愿但到底识大局,他拉了拉雷点,又先行跪下,“叩见丞相大人。” 雷点见商谊如此一时暴跳如雷,身子挺着就是不愿躯膝一跪,宁越看了看雷点,雷点倒也奇怪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人露居然沒有鄙夷沒有怨忿依旧温温和和的,却又像多了几分威仪,让人折煞的威仪。雷点低了低头,然而宁越却未曾与他计较,一拔马头就进了澜沧城。 雷点踢了踢商谊的屁股,道,“你怎么这么沒志气?” 商谊从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不是沒志气,我是觉得,我们能从这人身上挖出点东西。” “什么东西?”雷点被勾起了兴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解开心结 第三章:解开心结 “我们这些日子不是有听到消息说苏将军沒有死么?”商谊如是往常一般阴阴的一笑,尖着噪子道,“如果想得到证实,那么这个答案这个人肯定可以给予。” 第一日宁越装作无事在澜沧城内转了转,但第二日他便摆脱了商雷二人的跟踪,率了十二云骑兵入了澜山。入澜山之前他早有准备服下了云苏准备的汤药,可解澜山之毒。 山路越來越难走,到最后一行人不得不弃马步行,这澜山看起來不高,但烟雾缭绕之下极为难行,因为人迹罕至连条像样的路也沒有,朦胧的翠绿覆盖全身,耸然而立的,身上又负了多条很深的沟渠,仿是人脸上的皱纹看起來满是沧桑。 风一阵吹过那迷茫的薄薄雾气,如是蕴有生命般慢慢蠕动着,一缕缕,一条条在林间树隙穿梭而过,气氛显得极为诡异,越來越入深处,烟气也就越是凝重,到最后视线也越发的模糊,只能借着手中的镰刀拨开那浓密的灌木,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行。累了就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再前行,就这样走着也不知走了几天。 因为迷雾太深有时甚至到了悬涯边上也无法看清,在前领路的十二云骑兵中的一位就这样啊的一声掉下了悬涯,以致一行人心情都极为沉重,又过了一日,好不容易出现了柳暗花明,走出了迷雾地域,看到前面有一缕的炊烟在澄静的天空升起,宁越这些日子來未着言语的脸色才终于露出一点笑來。 “到了村子里,沒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动手。”宁越向身后的十二云骑兵嘱咐道。哪料宁越话才落,十二云骑兵就已将宁越围在中间护住,未有多久,周边灌丛中就有人影蹿出,将宁越一行团团围住,领头之人个头矮小,但力道无穷,一拳击在树上,枝枝桠桠的落下了许多,同时他手中的刀刚刚举起欲行对准宁越,桑菩就以迅雷之势挡在了宁越的面前,宁越却示意桑菩退下,对方看了看宁越看起來來头不小的样子,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能活着走到这里?” 宁越朝着那人拱了拱手,“我们兄弟几人向來仰慕你们成将军,因此历经千辛万苦特來投奔,还请兄弟们通报一声。” “你们想见成将军?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将军是你们想见就能随便见的?”那人双眼微眯,突然就一声厉喝,“來人,将他们绑了。” 他手下的那些兵们纷涌上來,十二云骑兵虽有不愿但宁越沒有下命令也不敢造次。他们被绑着左拐右弯的进入村子里,这里随处可见姑娘小伙老人孩子的,的确像是个乐融融的大家庭。村中小伙子多是身姿矫健,而姑娘们腰肢清窈,只是肤色略逊些,晒得都有些黑,那也是别有的一种好看。 身边田畴规整,麦苗青青,有一些耕作的牛马正在路边,时有路过的村姑在看着自己。以前宁越从來不曾注意过这些眼光,但这会儿他却在人群中寻找,哪怕看到那个人一闪而过的背影也好,让他知道他來这里是对的,他的直觉是对的。 他们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直到第三天成鹤才慢悠悠的踱來,往桌子边一坐,看着宁越和他身后的十二云骑兵。他沒有任何动作,但就是往那一坐也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可怕的杀气,因此他的身上一时汇聚了十多道目光。成鹤仰头大笑,“我就奇怪了,这区区绳子居然能困住人中龙虎,想來是这龙虎在这山清水秀之地有所挂念不忍走了吧。” 宁越也笑着回道,“确有挂念,还请成将军能解一二。” “这结我是解不开的。也就只有局中之人方能解,不过,我怕你是沒有这个机会了。” “成将军可是要报那白陔亡国之仇?”这屋子里光线有些黑,从宁越这边看过去成鹤也模模糊糊的只看清个轮廓。成鹤这时一拍桌子,一站而起,“那是自然。”话罢便又狠狠的道,“來人,在村中发布告示,明天午时将这些俘虏在营寨东口斩首示众。” 成鹤出去之后十二云骑兵均是奋力挣扎欲行脱离苦海,然而宁越原本着摸不定的脸上却突然笑了起來,“你们无需挣扎,自然有人前來救我们。” “大人,此地还有谁会救我们啊?”桑菩皱眉抬头苦苦思解,“难道……我们所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正是。”宁越答的笃定。而桑菩又不解了,“大人为何如此确定?” 宁越的视线一点点移开,借着门口一点微火看了看四周,“我本來是不确定的,但刚刚成鹤已经给了我们答案。他话里的重点不是后半句,而在前半句,营前斩人向來正常,但告示一般会布于营中而不是村里,他如此做必然是向村中的某个人传递信息,而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这屋子倒也古仆,四周壁上均画了壁画,画中一派欢快辉煌之境,集聚了多少生民百姓的愿望。宁越这么想着突觉身边的那缕微弱的光丝也明媚了起來,人世中似乎还有好多希望在等着他。 当真是月凉如水,长宁举头向天,却见云影重重之下那轮月儿虽有遮掩却还是皎洁的,但到底秋天了,她紧了紧衣裳,这深山里白昼温差太大不知道会不会把那个人冻坏了。 长宁在门外伸了伸手又缩回來,但到底扯不断心中所纠所缠出的温情牵扯吧,门吱嘎一声在深夜中格外显得寂亮。 “你來了。”屋里的人只淡淡的一句, 长宁微微一愣过后唇边又微微一咧,在这么一句淡泊的话中她终于把自己的那个心头的结解开了。 这天的月亮很圆,他们坐在村口的那棵树上,仅管夜夜望天,但长宁却只觉得自己好像从來沒有认真地看过这澜山之月。 月色是真美,然而长宁的话却不美,“宁越你也真够自私的,你自私是因为就算我独上澜山你还不肯将我轻易放过?我都如此模样了,不想再出现在人前,只想找个地方平平常常的了此一生,你为何要如此自私的來找我?” “因为我想你……” 宁越抬起眼,眼中温情脉脉看起來也有几分如歌如泣的了。长宁看着他,一个想字大概是这个人所能说出的最柔情的话了吧。长宁拉过他的手,他的手原本修才白皙完美无瑕,但这会儿在澜山之中几天摸爬滚打下來全是一道道血痕印子,长宁抚了抚他的伤口,突然就在他的手上猛拍了一下,痛得宁越缩了缩手,“长宁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虐待狂的倾向了。” “活该,谁叫你忘了无心大师说过的话?”长宁的心情却变得舒畅起來。宁越看着她,伸过手就想扯她脸上的面纱,却被她一侧脸避过,他叹了口气,道,“大师曾经说过要抛弃男女私情之念,來成就‘天下苍生’之大念,可我觉得最高境界应该是两者皆而得之,而不是非得舍弃其一。” “的确是青出于蓝,对大师的话也开始持反驳之见了啊。”长宁的眉宇里有点笑意,又要去扯宁越的手,“这次保证不打你了,就替你包扎一下。” “长宁,你的确是与众不同的。”宁越伸过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发丝,眼里多了一丝钦敬,“受之伤害而笑得灿烂,这份勇气怕是连多少男儿都自愧不如。” “宁越你这人从來就沒有真心话,如此说又想骗我什么?” 长宁抬起头來,打结时故意加重了力道。 “我是想骗你,只想把你骗回去骗回康丰城,这次我骗得光明正大骗得问心无愧。” 宁越静静的说着,长宁静静的听着,只是再看他时那恍如清风朗月的神容,言谈举止俱脱逸如许,心想这个人的话里应该还有一点点真吧?不然跑这么远的地方受这么多苦干什么呢? 长宁又低头看着月下草野,草野上铺着一层白茫茫的霜,“宁越你那次说娶我,是为使我心安才如此说的吧,当时我就想,就算自己傻,就算自己再被骗一次又有何所谓呢,毕竟这甘愿被骗的滋味也挺好,心理也是快乐的。但你知道吗,我从來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次即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回去了,你看这儿景色很美,像个世外桃园很适合终老一生的,不是吗?”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即便这样了,也不愿软弱一回,说你需要依靠需要我么?”宁越的笑容到底是消失了。 长宁不说话了,她其实是一个狠得下心的女人,就如宁越也从來是个能够把握得住自己的男人,从來不随波逐流,清楚的知道自己该走哪一条路,有时候即便撞了南墙,也会理智以对,不会胡乱纠缠的。 “宁越你别说了,我到底是过不了那道槛。你还是回去吧。”长宁狠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弱水三千 第四章:弱水三千 宁越本來想如此说的,“如果我说有一种药草可以医治你脸上的伤,你也不愿跟我回去么?”但他到底是沒有说出口,他要她是为了他而回去,而不是单单为了一株药草而回去。 一月的告假还有半月的时间,他还可以跟她再磨上几天。 “明日成将军就要将你斩首示众,你还不走么?”长宁问。 宁越也不看她只是从树上跃了下來,挽着袖子幽幽的往那小黑屋子里踱,“我还就不走了,我就不信你舍得我死。” 果然第二日村中的告示就不见了,倒是玉城恭恭敬敬的來请 ,宁越看了看天空的白云蓝天,一路时有女子的歌声入耳,玉城倒一脸坏笑,问宁越,“大人可知这是什么歌?” “不知。”其实宁越听了词儿曲调大致也能猜出几分的。 “这是情歌,是男女之间彼此求爱的歌,你只要一回应,这事就成了。”玉城盯着道路两旁向着宁越唱歌的女子排成排,高兴却又气愤,咋就沒人向他唱歌儿呢。 他面前的这间屋子虽然简陋但也静谧,在这样静谧环境中的长宁到底是沒生出几分静谧感來。因为他一进屋子就闻到满屋子的烟味,再进厨房一瞧就见到了正呛着厉害的她。仅管她戴了面纱,但额头之上还是灰尘点点。宁越夺过她手中的吹火筒塞给了桑菩又拉着长宁出去了,桑往望了望手中的吹火筒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死士一名怎么就成了厨子中的一员了?然后桑菩又把吹火筒往玉城手中一塞,“这个,还是你在行。” “有客自远方來,你理应作陪。好歹也带我转一转这一带吧。”宁越不由笑着道了句。长宁偏着脑袋想了想,“也好。反正连做个饭他们也嫌我碍手碍脚的。” 他半讥半笑地说出了这番话,“你这手艺,估计不把人吃趴下就不错了。” “宁越,你是存心來给我添赌的,是吧。”长宁咬着牙进了马厩,为报他的‘好心’,她也极‘好心’的给他选了一匹性格最“好”的马。 摆脱开闲杂心思让自己放松下來,两人驰马到村子附近的草场里闲荡。秋天的草场风景极为美丽,绿肥黄瘦的,似乎还有沒炫耀尽的生命之意都要源源不断的迸出來。沒有风的时候打眼望去四野平静如海。一到风起那草尖高低起伏就荡漾出千百般姿态。 在草海尽处还有一个小湖,叫织女湖,织女湖畔又有一片红柳林,他们去小湖边坐了坐,虽说这里都各自远离家乡,但这个小小的湖却还是给了她们一种好温暖好熟悉的感觉。 天上有雁翅拂过的声音,潭水静静的所有的鱼只怕都沉潜入水底了。长宁突然脱了鞋子将两条腿放在水里,那一双漂亮的足便在水里飘过來荡过去的。 “长宁?”“嗯……”“沒什么……” 他们彼此之间都沉默着,只是彼此背靠背坐着,只觉一直这么坐下去也是好的。 隔天他们又去了红柳林,这时斜阳照着那片林子,将它们拖出长长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映在地上一根一根宛如图画。一个截倒的木桩上却放了两杯酒和几盘小菜。长宁坐在木桩边上喝了一口酒,又拉扯一下手中的风筝轴,天上的燕子便越飞越高了。宁越的那只燕子倒是沒有飞起來,长宁总算是逮到笑话他的机会,这会儿笑得太过于灿烂有些收不回形了。 一直笑到沒法再笑了她才将自己的燕子往木桩上一拴,过去帮宁越一起握着风筝轴一边放线一边奔跑,一点温暖就那么慢慢地浸了开來。他朝她望了一眼,她原本也是看着他的,这会儿反倒不好意思松开了两双紧握的手,长宁移开视线退后了几步,方才知自己又上了宁越的当,那风筝在他手里四平八稳的,哪像是不会放的样子。 宁越却又握住了她的手, “长宁,不要再往后退了,跟我回去,我们一起面对可好?” 长宁将头低了低,仅管隔着面纱但她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面容, “宁越,你可知道你的感情越是真的,我越是不会跟你走?你可知道我跟你站在一起我会觉得愧疚?你可知道我只要愧疚就会痛苦,而我的痛苦也会造成你的痛苦?所以我们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长宁从他手中抽出手來,返身将拴在树桩上的风筝线割断,看着那风筝慢慢的飘向远方飘得不知去处,“由它去吧。一个人飞其实也挺好的。” “你到底还是想不开!”宁越也盯着那远处的燕子,突然就翻身上马,指着不远处的泛着粼粼波光的织女湖对着长宁道,“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看着他催马离去,长宁愣了片刻但也纵马飞去,只是当两匹马离得越來越近时,长宁却反把马蹄放慢反倒踟蹰起來。宁越回头看了看她也把马速放慢,由着马在草野中一路缓行。走了一刻觉得太阳吊在西边,那么金黄黄地照着两人骑着马的影子,拖在地上有时偶碰在一起有时又分开。就这么并辔缓行!!这样的并缰慢步真的是很好。 宁越又在此处连着住了几日,这一日两人刚回到住处,哑狼正执剑站在门口而玉城却慌张张的跑了过來,一把拉住长宁的马缰道:“不好了,刚刚成将军送來消息,说是北燕的皇帝出事了……” 北燕的皇帝不是须臾么?长宁一惊连宁越都忙问:“到底出了何事?” 玉城跺了跺脚,手下一松那马便跑了,他也顾不上去追,道,“成将军说他刚收到消息,说是北燕皇帝私自去了衡夏,被衡夏的陈陵君扣下关押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两人的面色均是凝定,长宁走了几步却猛然回头问,“宁越,你告诉我,陛下为何要去衡夏?”。宁越从马上下來,远处中十二云骑兵也已做好了整装待发的准备,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须臾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原是早就准备好要亲自去衡夏的。宁越折返过身,将自己此行的目的与‘无忧’药草相继如实述说了一遍。 “宁越,我们去衡夏吧。”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在她以为再也出不了澜山之时,总有那么多的意外要改变她既定的方向。宁越却笑了笑,“陛下此行的目的,就是逼我们出手去攻打衡夏的吧。” 玉城不似开始那么慌了,被他们一提倒也想到了什么,道,“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吧,听说池将军也已被陛下召回,现正拔军前往衡夏的路上了。若不是早有预谋,池将军怎会有如此快速的反应?” 是夜,苏长宁和宁越就带着十二云骑兵,玉城和哑狼一路踏出澜山, 开始前往衡夏燕鸣。 燕鸣是衡夏的国都,大家快马加鞭,十日时间便也到了。衡夏虽然国小但国力不弱,天子脚下当真与众不同,一派市井繁庶太平景象。燕鸣临海,时有细雨霏霏,他们所到之时正是五街十巷市人行客如流之时,即便有雨但也熙熙攘攘,人流照旧不紧不慢的在雨中穿梭。路两旁榆柳门庭、商旅店铺比比皆是,偶有海涛之音海风之气在燕鸣城的上空回荡。 他们找了一家叫“云倾”的客栈住下,晚上大家集于一起相议,一來要打听打听消息的虚实,二來也要做进入皇宫的打算。这时小二进來送上热水和汗巾,长宁示意了一下宁越故意提高了声音说,“你说我们现在国难当头,北燕大军逼近,要不要跑啊。” 宁越故作郁闷,“我打算去南陵避一避风头,这仗一旦开打,这国家还存不存在,燕鸣能不能保住,都是大问題啊。” 长宁又马上相附,“哎,听说陈陵君欲行立王,北燕派使來贺,被国君洛王知晓,立意要杀陈陵君啊。” “是有这么一种传言,衡夏多有倚仗陈陵君相庇,若是连陈陵君都倒了,这国就怕更是保不住了。”宁越说着转头对小二道:“店家,马上两国要开战了,你们怎么还不跑啊?” 小二听了倒也虚虚一叹,“不瞒你们说啊,最近城中的大家富贵们都做好了跑的准备,但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小本商人,一生苦心经营身家全在这儿了,你让我们怎么跑?” “我看这陈陵君早就投靠了北燕,否则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私自捉拿北燕皇帝,刻意挑起两国战事,说到底苦的还是咱们这些百性不是。”宁越故作愤恨,一拳击在桌上,以表不满。但小二好像是陈陵君的忠实相拥,言语中似乎有要为陈陵君伸冤的意思,“客官可别乱说,这陈陵君一心为国,二袖清风,绝无他意,就说咱们百姓在陈陵君手中受了多少恩惠,瞧瞧咱燕鸣如今的繁华,靠那个昏庸的皇帝能得今天衡夏的胜果?” “当权政者,必要笼络人心,看來陈陵君当真是为政者的典范。”宁越看向长宁,长宁轻道,“可惜这样的典范却亲自挑起两国战火,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实在有失大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前无古人 第五章:前无古人 小二眼珠子一转,溜溜道,“可能是陈陵君此举被逼无奈,也可能是北燕皇帝太放肆狂妄一心想吞并衡夏,所以陈陵君才有此举吧,你我皆是外人,也只能猜测,作不得真。” “听说北燕皇帝亲自跑來衡夏是为了讨一束无忧花,皇帝倒是肯了,却偏偏这陈陵君作遂加以阻扰,这不是存心是什么?” “客官你怎么这么死脑筋,这……这……要知道陈陵君在我们衡夏,是神一样的存在,比那皇帝可信多了。” “哦,此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两人又左右相衔以话套话,倒也一时勾出了小二的一些话來,虽是一些路边小道消息,但有时候加以提炼也大有可用之处。而且小二的话也确实证实了宁越的策略是可行的,对于一个神一样存的的陈陵君,他就不信衡夏王会能够容忍得下。 为今之计,就是借当今衡夏王的手铲除这个最大的阻碍,那么救须臾和将來扫平衡夏就会简单得多。 燕鸣城的秋天,沒有了鹅黄柳绿,却有着别处所沒有的碧青天。天上的云彩微微有些雨意,但只是淡淡的。各派人马分头行动,混于街市宫城附近或进入内里查探,长宁和宁越在大街上走着,他们首先需要熟悉这燕鸣城中的地形,所幸两人都非深闺中人,都是惯于行军打仗走得路也多,这么一点街街巷巷七拐八弯的道道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扮作普通农人夫妇,转眼便转到了城郊之外的一处荒村野店,虚荡荡的一面酒旗就那么无依无凭地在空中飘着,杏黄的本色被日头风雨晒淡吹枯了,就只见写得极为霸气也极为缭草的三个字 --“阎王酒”,边上还有一行小字显不起眼却相当猖狂。 “喝了阎王酒 ,得以见阎王。”宁越笑笑,“当真好大的口气。” “你要不要來上一杯?”宁越持身静立,嘴上却是改不了的谈笑不羁。 “若然你作陪的话,上路起码不孤单。”长宁径自入内,这里四周野草长出老高,青藤爬上青砖,就像一座墓,进入其中穿堂风直卷而來,室内光线暗淡,当真有得入阎王殿内之感。 两人要了一壶阎王酒,这荒野之外的杯子也脏,长宁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擦试一番,方才倒入碧澄色的酒液,这才稍稍掀了点面纱轻啜一口,周围桌上的人原本得见一对壁人入内,男子白衣轻袍缓带长身玉立,女子一袭面纱遮颜但也身姿缦妙店中烛火映照出一双美丽的剪影,当真静如玉莲美得夺人心魄。但这会儿女子掀了面纱轻啜酒液,便瞧见女子脸上坑坑点点红黑相交,丑得大概也前无古人了。 一时低声相议,“这样的容貌大概是遭天妒恨被毁容了吧。” 听到此话,长宁眸中沒有半点波澜,似乎这些都是冥冥之中早有预料,她只是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比以前豁达了。”宁越饮了口酒,这酒**是他喝过最为**的酒了,不由就让他皱了皱眉。 “宁越,说起來,还是要谢谢你,沒有你愿意与我执子之手,我又如何会心安的走到今天。” “执子之手,也就是说,你愿意与我偕老了?” 长宁却摇了摇头,她看着宁越一时眼前硝烟四起,无数痛苦、惶恐、震惊、无措在她眼底交叠涌现,猝不及防,仿佛要淹沒尘世的繁华……最终,只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酒足饭饱,宁越唤过这店伙问这燕鸣城中有什么地方可以走走。那店伙笑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长宁,嘻嘻笑着附过身去在宁越耳边轻语:“客人该知道这燕鸣城中有个有名的‘春风楼’吧?那里倒是个好玩乐的所在,莺莺燕燕任尔挑选,这來燕鸣的年轻男子倒沒有谁会不先把那里摸熟的。不过你带着个女眷……” “这不用你多虑,你只需告诉我这路怎么走……”宁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态度悠闲从容,慢慢啜了口酒,似在欣赏这荒野之外的晕黄的太阳。 但长宁却猛然站了起來,愤然看着宁越,此时她衣袖轻拂桌面,一身红衣如是百花丛中便绽出一片金红,深刻的眉眼此刻散着一种凌厉英气,深不见底的眸子也因惊诧泛起微波,如此特别,也如此的……好看。 “宁越,你太不像话了……实在有辱……有辱你的身份。”长宁因为气愤说话也不利索了,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揪起他的衣襟好好的揍他一顿,当真是道貌岸然的君子。 长宁说着就往外跑,宁越知是她听见了,他含笑而出,由着那店伙儿笑得颇为暖昧,也不好略做解释。而他也沒有去追长宁,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长宁虽要的正是这样的刺激,不然就不知道珍惜眼前的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话说起來轻飘飘的,但做起來为何就这么难? 这荒野之外树木从立,野草长及膝盖,走起路來时常被荆棘勾了衣裳,但走过去直到路的尽头居然是一大片的野菊地,奶白奶白连成一片,美得繁华但也美得肃杀,带着百花尽处独自开的煞气。 野菊地里有一株槐树叶繁叶茂像是有百年的历史,长宁正躲在槐树枝上,让枝枝叶叶遮住她,只露出一角火红的裙裾。 宁越在树下看着,他似乎忽然明白,原來这世上真的有女人是不会哭的,除了那次在他怀里展露自己至真至情之时哭过那么一次,在他漫长的记忆里居然就再也找不到她哭过的痕迹了。每次她伤了痛了,只会依靠在沒有思想、沒有情感的冷硬树木上,自己舔舐伤口。 自己这一次的刺激是不是真的太过了?毕竟对于感情谁都是脆弱的。 “长宁……”宁越声音轻轻浅浅。 长宁手中捧着一大堆刚刚摘的小野菊,一朵一朵的将它们插到槐树上,此刻宁越的轻唤倒让她停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宁越,“宁越,刚才是我失态,我不该禁着你的,你我既然沒有未來,我又为何要禁着你,不让你去追求该有的快乐呢?” “你坐在树上,就在想这些?” 宁越站在树下瞧着她。树上的野菊被风一吹,有几朵花飘到他雪白的衣上,发上。而树上的长宁却继续将那野菊恶趣味的插在槐树的枝叶上,“你也老大不小了,人有**是很正常的事。你……你还是再找一个吧,那些莺莺燕燕的地方尽量少去,容易伤身。” 而此刻,一株百年槐树上,星星点点开满了白色的野菊花。从一朵,两朵,三朵,到现在一树雪白,宁越叹惜了一声,“苏长宁,你看看你这脑袋里整天就想些什么?我宁越还不是那种肮脏小人吧,又怎会真去那种不入流的地方,再说这些年來,我若有心再娶早就娶了,还用等上这么些年,等你批准等你來跟我说这些个气人的话么?” “那你就沒有需要么?”她从枝叶中探出头來。 “苏长宁……”秋风过,呼啦啦地吹落一树繁花,漫天飞舞。一朵纯白的花瓣悠悠翻坠于宁越指间, “你要我把话说到何种地步?我需要的人只有一个,从來只有一个,你难道还不明白?” 未了,他又说,“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也是想与我偕老的,不然你为何在听到我要去那种地方会生如此大的气?” “因为……”长宁沒有再说下去,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在自己的潜意识的,宁越是属于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触碰,就如当初他也认为她是他的一样,尽力排除万难甚至不惜杀害她的一个个未婚夫來达到他独有的目的。 长宁笑了笑,坐在树上将怀里白色野菊洋洋洒洒向宁越撒去。宁越本可避开,脚下却莫名生了根,任由花朵落了满身。 半响他才伸手拂开花朵看着她从树上跳下來。 长宁站在宁越的面前,捧起他清丽出色的脸,他总是一袭白衣,气质干净,眼色温和,似乎比很多美丽女子还要好看。长宁伸过手将她柔软的指腹寸寸碾过他英气俊朗的面部轮廓,从眉眼鼻梁处一路温柔地滑下,最终停在他柔和的唇角。 宁越被他丝丝调弄也并非心头大乱,只是少见她有如此主动之举略觉有些奇怪,他刚想低下头去一亲芳泽却被她生生推开,她已罢了调笑之态,轻轻叹道:“何必太多情?多情总被无情恼,长宁虽好,只怕却非、却非是你的佳偶。” 长宁掀了面纱与他对视,将面部尽毁的容颜呈于他的面前,她轻笑了下,笑声中隐有叹喟。 秋日午后的细雨依旧蒙蒙如丝,温柔得洒落在脸上几乎感觉不到。长宁轻道,“你害不害怕?”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退么?”白衣潇洒,带点揶揄和调侃的声音,在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你真的不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夜探府邸 第六章:夜探府邸 “我真的不后悔。” 长宁笑眯的眼缓缓的睁开,一双清澈如泉水、妩媚如情丝的眸子望着天空,又落下來朝着宁越浅浅的笑,“好吧,我承认,我刚刚吃醋了……” 这片野菊地很大,经过一夏的草长莺飞之后到了秋季就更显茂密,两人在花丛中有时走步有时狂奔,在这儿只觉心胸宽阔,长宁满心欢喜张口就朝着远处大叫起來,然而在她叫得正欢畅之时却突然止住了,茫茫的野菊地里只见有一个黄衣女子背上负了箭囊,她随手从箭囊里掏出一把箭仰面向天一箭就射了出去,天上的大雁一声哀鸣都來不及扑腾就急急的坠落下來。 “当真好箭法。”长宁在远处惊叹。 宁越过來时眯着眼向上看,只见细雨丝丝天上并沒有飞鸟……他回头疑惑地向长宁望去,却瞥见远处一黄衣女子抽出第一支箭张弓就箭骁勇无比,第一只箭射完又二只箭搭在弓上嗖地一声又向上射去。那第二只箭比第一只去势远快。只听空中“嗖”地一声,却是第二只箭已直射到第一只箭身上两箭同时坠落。 “当真是好箭法。”宁越也不由赞叹。远处的黄衣女子似是听了什么声响,往他们这边儿瞧來,但又未有停留,纵身跃上边上的白马纵驰而去,半道上捞了她的猎物,不一会儿就只余一个黄点在视线内飘飘乎乎的。 “看來这燕鸣城内颇多卧虎藏龙之辈啊。” “这陈陵君手下门客众多,这燕鸣城也不知填了多少棋子,怕也不好闯。” ,, 这一天,宁越和苏长宁可谓都跑得辛苦,直到近四更天,才有暇小睡了一会儿。一清早,他们又早早起來,赶到了陈陵君府邸的附近。 他们入住之地其实离陈陵君府邸并不远,此街谓之乐临街。而从客栈到府邸一路之上,道路两旁可谓是十步一卫,百步一岗,另有数千名执槊佩剑的禁卫彼此间横眉冷对,将百姓尽数隔离,也足可见威严派势。 长宁与宁越在乐临街口徘徊,探头张望,只见远处一辆轩丽高古的王青翟车被数十骏骑环绕着。那宝车黑马驾三,朱班轮,青盖,左右騑。两名禁卫立于倚兽较前,身着玄青斗篷,衣袍间几束丝带在寒风中呼呼作响。 翟车行至转角处,领头统领一声唱和,闲杂人等皆退避三舍。又行了不到两刻钟,车子转过一角青砖墙,面前霍然气派起來。入目是门前两座石雕大狮子,镇守三间兽头大门,正门大开,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陈陵君府”四个大字,乃是当今皇帝御笔。 门前列站着十來个华冠丽服之人,一见他们的马车过來,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请來人下马。 宁越与长宁互视一眼,决定到了晚上夜探这陈陵君府,看一看须臾到底被关在哪个地方,也好有个准备。 “今天晚上我会以北燕來使的身份去见陈陵君,这府邸的事就交与你了,勿必小心。” 长宁知道宁越此去龙潭虎穴是为她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这使她生了几许恼意,但这微恼随即又被担忧所取代。因此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声,“你也小心。” 话少,但是情真。而他们……家事国事天下事,又有哪一样不是要他们一肩挑上身的,有些事,避不开,逃不掉。 长宁沿着那宅院看了看侍卫布防,心知这样严密的防守要从院墙之内翻内想來是不可能的,但这时又从底邸里驶出一辆硕大的马车,长宁一见心里一悦,“宁越,看來我们得分开了,你自己保重。” 说着她跃上马去随了那马车一道而去。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直去了來福寺,原來内里是陈陵君的夫人及小女和几个丫环來这寺里上香的。 一纵女眷去了寺院,马车边只留了十几个侍卫看守着。 但那停车之地本极为空旷,眼下又有如此多的侍卫守着的要想混入却是大难。长宁皱眉沉思,忽又一拍手已得主意。她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块朝那马朝上打去,马儿吃痛的长嘶起來,边上的侍卫立时惊觉四下察探,一时马车边上也就只有一二个侍卫看守着。 长宁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又轻轻捏住,学了男人的声音大喊,“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小姐出事了……”学着也当有几分相似,远远近近的被山野之内的风一吹倒也添了一点虚幻。马车边上的侍卫果然上当,闻听小姐出事立时奔去了寺院内里。 长宁以最快的速度奔过去钻入马车底下,弯下身平掠而起,两手就攀住那车底的车轴双脚架于其上已极为妥当。未多久那群侍卫骂骂咧咧的过來,什么爹娘祖宗十八代都被撬了个彻底,长宁心生愤意恨不得将这些人腰际的佩刀尽数解去,但一想是自己害他们东奔西跑人家报怨几句也在情理之中,便忍了下來。 这一行人直到午时方才起身回去,马车漫漫,车底卷起的灰尘尽数蓬到长宁的脸上,一时眉毛眼睛早已四下里各自跃动,看上去像是眉飞色舞一般,实际上要多狼狈就多狼狈,虽然这招混入的招法甚怪,但也最行之有效。 马车上的人像在絮絮而谈,但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叫的极为热闹,长宁即便贴着车底去听也听不清楚,只是偶尔听清楚几个字眼,就听到了“须臾”两字。 这些人若然是在谈论须臾的话,那须臾在陈陵君府上的可能信就极高了。 一路就这样屏住呼吸屏到乐临街时几乎断气,但幸好车中的人身份极为尊贵,那车子已然行到关卡时拦也沒拦由着那车子长驱直入。 那马车一直行到内院方才停下,车子停稳后长宁听到车内人下了车又等了一会儿,见四周悄无声息才轻轻从车轴上翻了出來。长宁四顾无人,偶有一两个马夫正在悄声说话却也沒看到她,长宁便也装得正常进入的样子大摇大摆的欲行推门进了一间宅子,而身子却一闪隐入院中池中假山深处,顺手拢起一把水抹了抹脸上的灰尘。 长宁也不敢大动,只是偶尔抬一抬头看到园门处一方白玉石,镌刻着“百花园”。按照來前摸清的资料,这百花园是陈陵君宴客的地方,在府中西南角,与一般的别院不同,这儿院落极大,里面可摆二三十桌。 进的园门,是一带花瓦墙;转弯去,是一过道,黑漆油栏杆;天井里,满架紫藤,旁边挂着一排鸟儿,画眉,鹦鹉等等,墙垣高耸,画栋玲珑,古树苍松,碧梧翠竹,各色皆有之,当真是眼前绝色已堪乐,何须跨鹤上天洲了。 这时就见有一众人穿花拂柳过來,而仆人已经将桌椅摆在园内,服侍诸位小姐们坐了,又添了茶水点心。今日已有阳光出來,自枝桠间稀稀疏疏的洒过來,斑驳光晕映在一张张微笑嬉闹的脸上,果真是天上神仙府,人间富贵家。 其中一个细嗓子姑娘说,“这秋阳当空,莫在辜负此等好时光,要不我们來玩些小游戏助助兴?比如下棋?还是弹琴?或者……赋诗?” 另一个矮个子少女相附,“好啊,好啊,我同意,就要比弹琴,我刚学了一首新曲子,给各位献献丑。” “七妹妹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得了相思症?” “就是,我也觉得七妹妹这两天不对劲。” 被称作七妹妹的人娇滴滴的一声,“讨厌死了你们,这些小游戏早就玩腻了,无聊得很,就不兴來个新鲜玩意儿,好歹也开开眼。” 长宁倒是知道这七妹妹是谁,按照资料里这陈陵君的第七个孩子被唤作墨裳,是陈陵君最宠爱的一个女儿,她的娘是镇守边疆的安国公卓越的女儿,这卓氏是陈陵君正妻,向來安稳本份在府内打理家事,膝下仅有一女,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却是极其刁蛮的,卓氏也管教不來。 “那什么是有趣的?”不耐长宁细思那边又说开了。开始的尖嗓子姑娘打趣道,“跟七妹妹谈谈那个人儿,她就肯定觉得有趣了,你们不知道,七妹妹现在连魂儿也被勾了去。” “谁谁谁?快告诉我是谁?好像嗅到了奸情的味道,七妹妹?”矮小少女拍了拍手,也感起了极大的兴趣。 尖嗓子姑娘见大家喜欢听,便不顾七妹妹阻拦,说得更加带劲了,“还能是谁?可不就是上次來咱府上的那位贵公子,好像是姓什么虚,当时我和七妹妹两个人躲在帘子后瞧见了,那个人啊,我还从來沒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了,一拢黑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这人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当真天然一段风韵,平生万种情思,我当时一看七妹妹,她张着嘴巴张得都快合不上了,魂儿也早就不见了,看着当真燥人……七妹,你说是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荒唐之事 第七章:荒唐之事 “三姐,你再说,再说我把你嘴巴都撕烂了,你信不信?信不信?”说着就要扑过去扯尖嗓子姑娘的脸,三姐墨玉慌忙忙的逃跑,绕着园子里又咯咯咯的笑她。 这三姐墨玉母亲鲁氏,原本不过是当朝太后庾氏的陪嫁丫鬟,极得庾太后信任。被庾太后做主将她赐给了陈陵君为妾,生得女儿墨玉伶牙俐齿,又平素附庸风雅,爱个风月佳事,还暗自里养了几个男宠,其上还有一个哥哥,也是结交了一群生性风流的朋友,无有大用。 “说真的,此人现在被关押在我们府里,说不定向爹爹求求情,七妹妹还能有机会美女救英雄,然后以身相许呢。” 突然人群中有一人淡淡的泼了一桶子冷水,“别在这儿说笑了,你们可知那些虚公子是谁?” “四姐姐知道?”七妹墨裳轻轻扯了扯四姐墨骊的衣袖,也就只有在四姐姐的面前墨裳才不敢放肆,这个四姐姐一身本领,曾随着陈陵君东征西战出生入死,是陈陵君所有子女中最得其真传的女子。而且其性子寡淡,与他人不好相与。 墨骊脸上看起來有些斑斑点点,说道声音也狠,“他就是当今北燕的天子,须臾……” “啊?”面面相觑,呆了许久,这帮子眼中只有儿女情长的人儿突然就发出一阵喟叹,哭的笑的倒也全了,只有墨骊冷冷的在边上看着她们百态姿生,显得一份独属于女子的高挑与冷傲。 长宁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墨骊,心下里已有大骇,这人不就是昨日里在野菊地里看到的那个黄衣女子么?原來她就是陈陵君的四女儿,果然英姿勃发,果勇异常,若然这样的人与自己为敌,大概长宁也沒有能胜她的把握。 “不是吧?话说北燕天子派人來向当今的圣上求一朵无忧,说是天子心爱的女子面容尽毁,特求此良药,却不知怎么就被爹爹所囚……”墨裳说话间走來走去,双手叉腰,沒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此说來,并非是什么北燕來使,而是天子亲临?” “天子亲临我们衡夏,只为了心爱的女子求一朵无忧?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墨玉有些不信。 墨骊依旧一声冷哼,显得极为不屑,“现在北燕军已经从西境上兵分两路过來,直逼都城燕鸣,西北方向的大军由庞即率领,自佛关出发,已连破朔、代数州,沿路我军防守已纷纷溃逃,不日便已到了勿原城下,而南北方向的大军由池晏率领,由康丰城中出发,连破数城,已经到了关洲。你们以为区区一个來使就能使北燕出动两支最为精强的军队,以如此快的速度來袭我衡夏?除了是当今天子,你们以为他们是为了谁?” “那爹爹岂非是抓错了人,造成了今天衡夏的悲剧?”墨裳有些焦虚了,以如此快的速度,这用不了几许时日,应该攻到燕鸣城了。那自己是不是要收拾收拾包裹去往南陵或者上黍避一避难啊。 而墨骊冷静得面容上毫无血色,“只能将错就错,顽负到底了,北燕觑于我们衡夏许久,这一战是早晚的事,避之不了。”末了,她又话锋一转,显出一些鄙夷,“所以……还在这儿谈什么风月。” “那爹爹干嘛要抓北燕來使?不是说两国交锋不斩來使的么?爹爹当真老了,糊涂了……”墨裳一跺脚,有些气自家个儿的小老头子。墨骊却白了她一眼,“政务之事,岂是你们可以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论断对错?爹爹自然有他如此做的理由。” “那现如今……” “现如今爹爹已向洛王请战,只是洛王尚今未有批准。哎……” 好端端的一场清雅谈话,就以一个哎字虚飘飘的结束了,长宁探出头去,就见几位小姐也失去了诗词歌赋好好比拼比拼的念头,散了散了,而墨玉拉着墨裳从假山边走过,彼此拉着手轻轻的说话,“七妹妹,今儿爹爹手中接到一份拜帖,來者也是一位雅客,咱们要不要再偷偷瞧上一瞧?” “雅客?谁啊?” “北燕丞相宁越。” “他?”墨裳说着擦了擦眼角的口水,眼睛里也放出光來,“这人我见过,当真也是绝色,上次來过衡夏与爹爹有过交谈,好像是订了什么同盟之协,我便看着此人温和洒脱,一袭白衣,点尘不染,与虚公子都是当世难寻的清雅之人。” 说着她便掩嘴一笑,打趣起墨玉來,“墨玉姐姐你把你那些男宠都放了吧,都是些什么货色,这么一比简直不能下口啊。” “什么男宠,你这坏妹妹、坏妹妹……” 长宁听着倒也叹息了一声,此次攻打衡夏,看來当真是须臾有心为之的了,不仅是池晏來了,连庞即也过來了,灭衡夏虽说是早晚的事,但來得如此快速,那么下一个,再下一个,该就是南陵了吧,到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但长宁知道此刻自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须臾,若是一旦须臾被推上战场置于两军阵前,那不仅有失天子颜面,而且危险也越是加大,到时就失了一切胜算,想來不是须臾所要的结果。 长宁看了看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那一抹落日是最美的暖红暖红,半衔半含在天地交界处,这样的光景真的能把人看呆住。长宁笑笑,再忍一个时辰便能出來舒展舒展筋骨。 这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过來,身着家丁服侍,但一看衣服质地澄亮柔软又是个有地位的家丁,一边走嘴里喁尔蹦出骂咧之语,极是粗鲁俗气,大概怕人发现左右张望摆出一个掩人耳目的架势,走着走着就走到假山之侧,这会儿长宁倒听清楚了几分,原來这人刚受了陈陵君的二十下杖责,走路还一蹶一拐的,对陈陵君多有毒辣怨言。 “陈管家……”远处有人唤他,这人方才换下阴沉的面容摆上笑脸,向着來人相迎了过去。 夜深了,天上隐有钩月,池水泛光微现潋滟。长宁瞧着四下无人从假山后跃了出來,远处一束灯笼之火的微光照出了她脸上,长宁瞧了 瞧自己的打扮,以这样的衣饰一旦混入必必遭猜疑,所以她瞅准了机会潜入一个丫环的房中,偷了一身衣服换上以求掩人耳目。 这府邸中侍卫极为森严,长宁小心翼翼却还是数度差点与侍卫杠上,因此每去一处都费尽了心机,但不知不觉也已探入这府邸中心之地。而现在她最大的尴尬之处在于:她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随便出手伤人,能避则避。 但是这府邸是如此之大,若是芒然苦找定然是大海捞针,而且她自己都在这个宅子里左转右转的被迷晕了,即便救出了须臾离开也是机会渺芒,长宁用手敲了敲额头,让自己冷静下來,这时她一抬头就见远处一身白衣在灯笼火的映照下格外显眼,他走得不紧不慢优雅绝艳,这人不就是宁越? 这人?难道是孤身前來?长宁探着头仔细的向四周看去也未曾发现十二云骑兵的影子,难道他就不怕被陈陵君所囚?长宁这时候一敲头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人今日來此的目的便是送上门來让陈陵君囚住的吧。 香炉青烟袅袅,屋中沉浮着淡淡的龙涎香,宁越一身白衣席地而坐,金冠峨带,面如冠玉。 陈陵君四十岁的年纪,留有一部浓髯长得也算好,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他轻捻起流云广袖,笑道:“今春的嫩尖新茶,丞相大人可要尝尝?” 宁越捏起那纹着彩釉的精致茶杯,抿了一口,扬眉道:“甘冽清香,倒有股梅上清雪的味道,好茶!” 陈陵君笑笑,狭长的眼眸不禁泛起一点光泽,“这是鄙夫人去梅园花蕊上搜來的净雪,就着今春进贡的新茶煮成,用沸水烫了三次,滤去残渣浊气,方得此一小壶。” 闻言,宁越放下茶杯细细的笑出声來,又轻言轻语道,“外面两国正是战火酴醾,而你我却于此品茶论道,当真是世间罕有之奇事,不过,不知道这杯茶喝过,我还能否有性命活着回去……” “丞相此言差矣,我又非噬血之人,又怎会对丞相大人下此毒手,不过……凡事未有定数,丞相大人若然心怀歹意,也就别怨我以牙还牙了。”陈陵君反驳。 “我又能有何歹意,是陈陵君心怀叵测在先吧。”宁越颌首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便挑开了说。” 宁越道,“公子于贵国目的简单,只为求一朵无忧,陈陵君不肯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他相囚,此举实为置两国邦交于不顾,刻意挑起两国战火?” “他是來讨无忧的?笑话。”陈陵君面露不悦,“他一面向吾王讨要无忧,一面又向我來贺祝我拥兵自立为王,此举岂非别有用意,想效仿当年秦计以挑拔我与吾王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又入死局 第八章:又入死局 “陈陵君多心了,陛下是一番好意,又岂会是离间之计。” 被戳穿计谋的宁越也无尴尬,只侧首淡淡一笑,“若然洛王足够信任陈陵君,就算是区区挑拔又能掀起什么水花?终其底不过是君王无能,而你过于锋芒毕露,这是自古能人异士多数都会面对的难題,我北燕君王英明,向來渴求贤才,若陈陵君能相助于我北燕,相信定能大展鸿图。” 陈陵君瞪圆了眼睛,道,“我与当今圣上是兄弟,岂能做叛国之事,丞相大人,你若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好,我们便來谈谈正事。”宁越见陈陵君动怒,笑得偏是更为灿然雅致,“陈陵君打算何时放了我北燕天子?” “那要看你们的诚意了。”陈陵君气势倒是一点不输宁越,“立即从我国土上撤兵,立即向吾王解释贵天子此行真正目的,否则……我就将他解押战场,到时也就生死由天了。” 宁越沒有马上言语,他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又放下,将墨黑的眸子清清亮亮的移向花厅外幽深的暗夜中。 那花厅太远而且侍卫众多,长宁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只在远远的看到宁越清雅的身影,开始时两人相谈的气氛还极为融洽,像是在对饮叙旧如有知已之感,但后來却隐有矛盾的苗头出來,陈陵君右手轻轻的拿着一杯茶并不饮,这姿式看似无意,但只要他的手一松,那个茶杯脱手之际四周便会有人即刻涌出。 而陈陵君的身后站立着一位丫环,长宁认出那就是陈陵君的四女墨骊,虽是丫环打扮但一脸冷傲,也沒有要服侍的意思,一只手伸在身后伺机而动,整个人有一种天风海雨、倾城而來的气势充塞满了这整个小花厅。 而花厅后面的帘子被掀了一角,正躲在两位姑娘,看來就是墨玉跟墨裳了。 而远处的屋顶上设有几名弓箭手,弓身极直看着极窄,但拉开所蓄了的力气却是最大,一根紧绷的弓弦跟离弓臂也不过两寸,正阴森森的朝向宁越。 长宁低头略一思索,自己解决掉屋顶上的几位弓箭手怕是绰绰有余,但是底下屋中那些伏兵就只能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宁越即然是送上门來的,那他走的便是一条险路,事到如今长宁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未有多久,陈陵君手中的茶杯一掉,如果如长宁所料四下里伏兵一出,宁越果然被擒,他被押往牢里之前朝着暗色中望了望,脸上盈有笑意,这一笑笑得长宁心中大恨,这人不知好歹总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实在欠缺……管教。 长宁有力地抓着手边一棵树木,似要在那树上抓出一道痕迹來。长宁看了看那帮侍卫人数太多,自己就如此尾随而去怕是被发现的机率极大,于是她眉睫一动,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朝着某个房间里随手一扔。然后才不动声色的跟上那些押解宁越的侍卫,左拐右弯的也不知转到了哪个旮旯里。 未有多久身后便传來嘶吼声,“快來人啊,着火了,西厢房里着火了,快來救火啊……” 一时众人皆惊其中一些已然向着西厢房跑去,还剩下五六名侍卫按照长宁的出手必然可以相救,但是她却沒有出手,只是瞧着宁越被押解进某间房子。 长宁看了看天相又看了看四周确定了这间房子的具体地址,正待她欲行折回出这府宅之时,这时她就听到了一阵琴声,长宁对这琴本非什么知音之人,但也能听出那乐声空空洞洞幽渺清致,但却又隐有一股肃杀之气,长宁不由仔细倾听,只觉得那琴声外音慷慨悲肃,内里却微嫌柔嫩绮滑,演奏者应该是个女子。 女子?长宁一愣,复想起那个四姑娘墨骊,知是此地不宜多呆,然而就是这驻足的片刻使她失了逃跑的先机,这时琴声骤停,而四姑娘墨骊已然站在了长宁的面前,而她的身后正跟着刚才的几名侍卫,用剑指着宁越的脖子。 “自你跟宁越踏入我燕鸣半步,就已进入我侦探的视线,此次,丞相大人來了,你又如何会不來?特在此守株待兔,你果然沒有辜负我的一番希翼。”这月色本就清冷,再加上墨骊清冷的一笑,空气骤然变得凝固,“你们此举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查出你们的天子被关押在何处么?以为我会这么傻到将他们关押于一处?此刁虫小计还敢献丑,是欺我整个衡夏国无人么?” 长宁的脸色惨变,看了看四周,这院内后园种植树木本就不多,只有些老槐,而隐于老槐后有一座后园围墙,围墙下堆了一些屋瓦与麦秸。长宁干脆也不急着跑了,墨骊并不急着追,反慢慢靠前冷冷道:“你以为出了那个围墙你就可以安然无恙了,那你可就错了。这里可是精心设计过的,是死路一条,翻墙出去可就是随缘河,这随缘河阔而深,除非你有飞的本事才能飞得过去,所以,我劝你乖乖投降,还兴许能有条活路。” “活路是需要自己走的,又岂是他人给活的。” 长宁脸上只见戾色一闪,扑向墨骊的惊鸿已然出鞘。长宁一扑疾上,但墨骊的剑尖却已指向宁越的喉前。长宁身形一滞就在那一滞之刻,墨骊的剑势忽转一扫已扫向长宁的颈侧,而长宁弯腰避过却未有收势,手中剑再次出手指向的却不是墨骊而是她身后押解宁越的侍卫,那些人势不及反应,只见他们的喉口已登时鲜血如注已受重创。身后墨骊的软剑已如毒蛇一般缠练过來,长宁并未转身而是往前助跑几步沿树而上又一个鸽子鹞折身跃起落在墨骊的身后,一剑却出,已深入墨骊的后背半寸。 那带伤女子惨笑了下,面容在这月色下看來颇为凄厉,极为恼怒,道,“今日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说着墨骊暴喝了一声,一道银白色的光华突然掠起直击向长宁的胸口。长宁的身形已是疾退直向院墙边闪去。墨骊的攻势极狠招招致命,长宁沒有办法被逼到墙边上只能一耸身跃上院墙。而墨骊的身形也是一展,已如鸥游鹤翥以不可阻遏之势跃追过來,一时两人由院墙上翻到院子里,由院子里翻到房屋中,可谓是尘土飞扬,险恶之极。 随后赶來的侍卫反应也快,已有几人向长宁出手击來。长宁别无他顾一意要先诛这墨骊为最切紧之事,他们两人一退一追奔得极快,这时有一名侍卫过來,长宁在避开墨骊一剑之时同时出手,“咄”的一声,一剑就刺入那侍卫的胸口寸许已伤入他的心脉。另几名侍卫一看情形不对,和着墨骊使了个眼色,一时合力向长宁进攻,长宁手下剑势虽利但被几人合攻之下已显劣势。 这时在边上的宁越却吹出了几声悦耳的夜莺之声,就见有几人不知从何处遁出,惊起院中一片尘土,呼啸着向墨骊和她的侍卫袭來。长宁一咬牙脚下加紧身子竟一腾而起,避过墨骊向着宁越身边的侍卫斩杀过去,同时一呼吸间竟拉了宁越直翻身跃至了院墙之上。 身后墨骊的长剑随即追至,长宁护了宁越手下已是寸毫难进,被墨骊一剑挥來,肩头立即一汪血水浸衣而出,宁越一惊,已知墨骊身手不俗若是在城墙之上再站下去必死无疑。 宁越看了看底下的随缘河,他心中正自踌蹰,而长宁却正抚肩喘息的看着他,立时知会她的意思,在墨骊一剑攻來之时两人相互搂着从院墙上跳了下去。 -- 一碗清粥几样小菜。长宁昏迷两日后重新醒过來时在床边看到的就是这个。梦里似有人在她榻边轻语,但她迷迷糊糊的只听些什么也未曾记住。她只记得当时有一双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想给予些回应可她就是沒有力气张口。 看到她醒來玉城欢呼雀跃起來,扶她靠坐起來。长宁虚弱地道:“我还活着吗?”玉城乐了:“活着,活着,自然活着,将军的命这么硬气,怎能被一条河给夺去了呢?” 从玉城口中长宁方知那日自己走后,宁越又沿着整个陈陵君府走上了一遭,看到后院有一条河宽而深,便让玉城及早做了预防,万一要是逃起命來这里好歹也是一处生路。 其实当天潜入陈陵君府宅的除了长宁还有另外三名云骑兵,在暗中相护宁越所以才能及时出现以助脱逃,长宁摸了摸肩头的伤口以作了包扎,倒也沒有多少疼意,不由道,“宁越呢?” “不知。”玉城摇了摇头,又把那碗稀粥端上來,长宁本不想吃但看到玉城这几天为服侍自己憔悴的脸,便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心意,他想來担心不浅,两日下來下颏几乎都尖了出來,长宁心里忽升起一丝温暖,轻轻笑着吃了几口,半天才觉出滋味來。她忽轻轻的笑道 “照顾姐姐我也不用通宵不睡嘛。眼睛都熬红了,自己看看象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隐士之处 第九章:隐士之处 玉城惭愧一笑,道,“除了我眼睛熬红了之外,丞相大人也双眼通红跟个熊猫似的,他大概是怕你瞧见所以不來看你了。” “你这眼睛这么红,肯定是哭过了。”长宁指着玉城笑着说,玉城被她猜中,想起自己这两天哭丧脸的样子,不由大沒面子。脸一闷把碗往桌上一搁,丢了句话就走了出去:“鬼才会为你哭。” 玉城走了长宁才得些功夫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像是客栈倒像是民居,想來陈陵君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这暗的变成明的,自然得躲上一躲才行,而自己的身后又沒有大军支撑,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的。 长宁躺在床上便盘思起那天夜里的事,她跟墨骊若一对一的打起來这实力上应该不相上下,便对方比自己多了一份狠绝一份毒辣这行事上就占了上风。此事过后大概整个燕鸣城都会不得安生,现在大街上应该随处可见搜兵了吧。 长宁本想再睡一会儿但怎么也睡不着,便干脆起身下地站在窗外瞧风景,她本伤在肩头并不妨碍行动,只是身子毕竟受了伤有些虚弱罢了。那种虚弱仿佛所的力气皆被消磨殆尽,再加上肩头的伤就如车轮碾在骨头上一般地疼,所以行动就大为不方便。 这燕鸣城真是多雨,外面刚下过一场晚秋细雨,地面有些潮湿,已有一堆乱叶在风中打转,而树上的叶子仍在簌簌发抖一片一片的往下掉。 树下有一位小姑娘身着农家打扮,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马尾高束十分精练,生的不算漂亮,但看起來充满朝气,哑狼正在院子里舞剑她在边上看着,看得兴起时还会拍手叫好。 长宁看了看这座宅院,是坐古宅但也占地极大,内中花木繁郁但并沒有阴沉之气。长宁重又坐回床上躺下,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再次睁眼时边上点了几只烛火,身上的被子盖的极好,而远处的桌子上玉城正趴在那里睡觉,而窗边哑狼身形紧崩正在放哨。 再也无眠,长宁干脆持了烛火在院子里随意走走,一间一间房的推开來看,其中有一间房极大里面全摆满了书架,架上的书也一本一本归放的整整齐齐,可见主人是个极爱惜书籍的人。 “你怎么來了?应该多加休息,小小身体。”宁越不知从哪个架子后面遁了出來,看着长宁。 “睡不着。”长宁从那些书架之间穿过去,这里纸书、锦帛卷轴、竹册倒也应有尽有,堆放整齐,干净无尘,空气间还漫溢着淡淡的书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可见主人平日里对书阁的打理十分用心。 “你在这里干什么?”长宁轻问。 “在找一样东西。”宁越仅仅看了长宁一眼便又低头在书藉中翻找出來,长宁看看这么多书,有心挖苦道,“你这样找一本书,无异于大海捞针啊,即便再找上十天也未必……” “找到了……”长宁话未完就听宁越得意的倚在书架子上,手中扬着一本书,将长宁的后半句话生生的呛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着了?” “我发现了这里藏书的规律。” 宁越抬头看了一眼长宁,在这满是书卷芬芳的空气里,也就只有几支烛火的光亮里,她正慢慢的走过來,带给他越來越大的压迫,不由就低下头看书,故作不理会她的样子。 长宁又讲了几句话见宁越未曾答理,便将手中的烛火在他眼前晃了几晃,“宁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宁越你这个人太讨厌了,跟你说话也爱理不理的,这么快就……” “苏长宁……”宁越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袍脱了过來给长宁轻轻的披上,道,“你要出來好歹披件衣裳出來,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 长宁一低头看看自己,她从床上下來就只穿了件淡粉色半透明的里衣裹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下來,给人一种整个人澄澈透明的感觉。 长宁下意识将披着的衣裳裹紧了些,笑骂道,“那你还是讨厌……” 这一句讨厌已经带了女子的娇羞与调笑,宁越不由微微一笑,故意道:“这时就觉得我讨厌了?非常非常的不可人意了?”他一笑时紧抿的唇角微微一咧,看向长宁的眼神却显无辜与纯净。不知怎么宁越那份好纯净的脸相,却让长宁总能感到丝性的魅惑,长宁心里一跳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去!你一个男人要长得那么可人意干什么?” 宁越被她逗得一乐微笑道,“能有力气逗笑,看來身子该是无有大恙了,來,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了?” “不要。”长宁摇了摇头。宁越刚才急着找书,衣鬂有些微乱,但神色却是自若,脸上仍带微笑,“干嘛如此拼命,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 长宁也抬头傲笑,“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谢你。咱们彼此彼此……” 二人心意相通,对望一眼,突然就都笑了起來,笑过之后二人的目光随即柔和了下來。 天上残月一钩,映着细雨点点,月色从窗户中散进來,薄光如烟笼着两人。 宁越微微偏转头,遥望窗外,而他在看窗外的时候,长宁却在看他。长宁觉得这样白衣静立、眺首凝思的宁越,很像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长宁,过來看看这本书中都写了什么。”宁越终于收回视线,招了招手让长宁过來,长宁过去一看那是本很古老的书了,这书也沒有脸面,而且内页都已发黄,但她翻了几页又似不像,其中内容分明是有关当今衡夏国陈陵君的秘史,应该时间不长,长宁看了宁越一眼,“这都能被你找到?” “只是原本听这屋主人提起过有这本书,当时不以为意,但现在两国交战天子被困,或许这本书对如今的大局能有所帮助,所以就想翻出來看看。” “我倒是很好奇,这屋主是谁?” 宁越敛笑凝神,心中感慨道:“都说燕鸣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是个如同水墨画一般精致的地儿,这儿多出人才,但最有名的还要数隐士路非桐。” “路非桐?可就是那些文官们口中常提到过的那个人?看他们的口气,似乎对其极为崇敬。”长宁被挑起了兴趣,伸手抚了抚这本已经微有发黄的书,“也就是说这宅子的主人就是路非桐,而这书也是他写的?” “正是,路非桐,燕鸣人士,传闻师出沈从国师,有经纬之才,懂纵横捭阖之术,但其人脾性不定,喜欢游历天下,向來飘渺无踪鲜少露面,所以多有造访之士求而不得,故为隐士,这里,就是他原本的家,”宁越将烛火移近了些,道,“我与他是多年的好友,曾在游历时结交,当年我们之间曾有一诺,这宅子亦可随时使用。” “市坊间早有他不少传言,真可谓吹捧的如神仙一般厉害的人物儿。”长宁心有愕然,便不再说话,她与宁越坐在墙角挤在一起就着烛火读起了陈陵君的秘史。 两人读罢已经是四更天了,长宁看看宁越,问道,“怎么样?” 宁越也看看长宁,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至少这本书还有点用处的。”长宁将此书扔回原处,用手揉了揉脑穴,便将自己在陈俊君府上的所见所闻都叙说了一遍给宁越听,宁越倒是笑了,“看來我们此趟府邸之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还有可乘之机。” 长宁表示赞同,“那好,此事事不宜迟,你去找那七妹妹,我去找那陈管家。咱们分头行动。” 宁越对长宁一拍掌定下的事表示反驳,“为何是我去找七妹妹?” 长宁眨了眨眼,连眼睫上都落了笑意,“人家七妹妹慕你美色,贪你才华,此等好时机不利用,你还更待何时啊?”罢了,长宁又伸过手抚了抚宁越的脸,调侃道,“你就牺牲一回美色,当救陛下要紧。” “苏长宁……”宁越咬着牙,他牙齿根都恨得酸酸的,怎么一向不当心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居然被她欺压到头上來了, 甚至于拿她全无一点办法,但正是如此心中反是升起一股温柔,一向她最会左右自己的想法,让自己怒则怒,想让自己喜则喜,虽然自己表面上善于隐藏但内心里的真实感受他还是清楚的。 “苏长宁,有句老话叫覆水难收,你把我泼出去了,到时收不回來你可别后悔。”长宁的发丝被风一吹吹到了宁越的脸上,宁越拢了拢她的发将它放在她的身后。 她们坐着的位置正好是阴影和光明的分界,长宁处在黑暗之中,而边上的宁越脸上则被烛火镀上一片朦胧的光。此刻长宁轻轻将头枕在宁越的肩膀上,道,“宁越,你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那我也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若当真是个泼出去了收不回來的主儿,我也不会下此决心让你去冒这个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木槿婉兮 第十章:木槿婉兮 宁越被她一温柔心也软了下來,笑道,“你当真狠,哎,我这么一个人怎么就会看上了你,被你骗了去?” “宁越,那你愿不愿意一直被我骗下去?”长宁轻轻的抬起头,眼波含情如水。 “我看你现在的智力有下降的趋势。”宁越的手游走在她的发丝间,将她的头别过來一点。 四更天时正是两情欢好耳鬓厮磨时,然而生活并不会在那一刻嘎然而止,两人相议了接下來该有的行动,又前前后后将可能出现的情形与当前的局面又想了好几遍,越想越困,慢慢便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清晨醒來之时仍是细雨蒙蒙未见太阳,长宁看了看身边的宁越,想起他就要去见七妹妹墨裳就心有不悦,但她终是知道,男儿生于世,儿女情长终是小道,治国开疆方显峥嵘。她到底是不能将翱于九天的他困住了的。 -- 这些天燕鸣城中守卫极是森严,大街之上随处可见搜捕兵士,恶语相向,刀剑相激,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搅得整个燕鸣都鸡飞狗跳,如临大敌。 池晏与庞即一路过來势如破竹,攻破数城,以致燕鸣城中也开始不顾表面繁荣开始大量征召民壮充当守备,衡夏国本是小国,又为复国倾尽所有,所以为了节省开支大力裁军,这些年虽然有所改善但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为了使衡夏重新强大朝庭这些年都重文轻武,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竟成了轻贱武人的风气,因此到了战时朝中能用之士寥寥无几。 宁越与长宁早就有过合计,纵观衡夏朝中将官千百,能独当安国公卓越与陈陵君,但陈陵君的势力一直受洛王压制,甚至于连请战的事情也压制不批。卓越虽有将相之才但耐何已是老迈,他手下带出來的将军中也就一个叶唯风能拿得出手,但叶唯风出身低微不能服众。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北燕刚刚投靠过來的河楚河将军,但此人刚刚战败,在这等北燕大举进攻的节骨眼上也不知是真降还是假降,以致多少人都将驱逐北燕的希望压在了陈陵君的身上。 而洛王本是向上黍求援,上黍也本发兵十万來援,耐何才刚出边界就遇上翟景大军半路设伏,以致出师不利,不愿再伸援手。洛王原本好乐,对乐理极为精通,但却缺少治国之道,无奈之下洛王将原本在东境上的安国公调回谴往西境征战。 所以这燕鸣城中的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各街各道都开始张贴出皇榜,严禁各生民百姓近日随意走动。但燕鸣城中的谣言还是尘嚣直上,传得街街巷巷都是。 墨骊现在所处是她们家在永元坊内的一处小宅子。这宅院幽深一向为墨骊所喜,而且附近沒有人家也极是安静,她时常一个人人就居住于此。 但是,过去的安稳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切都在翻覆变幻中局势就乱得不可着摸了。她好笑地想到连自己一向智计多出的爹爹也开始愁眉不展。而连跟在爹爹身后的那些一向自负得不得了,眼高于顶的四名死卫似也已经开始面色晦暗。但她墨骊却是不信,她就不信走不出这么点风风雨雨了。 她轻轻翻出自己的手掌來看上面细细地生着茧子,那是她苦习武功时留下的。 墨骊的眼里有着一丝冷睨。陈陵君府上最近被皇帝看得够紧了,只因为街头那些个流言。所谓流言蜚语杀人刀,当真是锋利的一把刀。 坊间有传她爹爹有欲自立为王的打算,所以私自囚禁北燕天子挑起两国战火,引北燕之军倾覆他衡夏之国,从而两败俱伤而陈陵君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另外坊中还突然就传唱起了一首歌儿,也似别有所指,意为:“清秋原上战火废墟,偶遇荆钗布裙村女,两心相悦情定双侣,恍然一梦再醒无期?如今燕鸣城中花靡,安乐宫里云翥日熙,怅慨有之抚今追昔,可还记取木槿婉兮? ” 墨骊隐隐觉得这首歌跟自己爹爹有关,爹爹当初听到这首歌儿时脸色极为难看,连呼吸都有错乱步子更是乱上加乱,到底是何等样子的过往让一向冷静的爹爹都如此慌乱,从而产生惧意? “木槿……婉兮……”墨骊轻轻的念着,她刚刚取得安乐宫里所有后宫女子的名单,在内里根本就沒有这么一个叫婉兮的人儿。按照歌中所唱,大概意思为当初在清秋原上的战火废墟之上,有人遇了一个叫婉兮的女子,当时两心相悦互订终身,只是当时各国争乱硝烟四起,致使两人分开而再聚首却是遥遥无期。后來女子到了燕鸣城相寻这个男子,却无耐入了安乐宫中作了帝王妃子,如今身在深宫追忆往昔的这段情,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记不记得当年的婉兮姑娘。 这个男子,会不会就是自己的爹爹?当年爹爹四下征战,到过清秋原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若然爹爹真的与后宫的某位妃子一往情深,那么这首歌儿现在在整个燕鸣四下传唱就别有用心,分明是挑拔爹爹与皇帝关系的又一把利器,而且极有可能如今皇帝对陈陵君府出动大量兵力盯视,就是因为这首歌谣。 现如今陈陵君府上焦头烂额他们只顾着处理眼前的危局,。。真正碰到大难时他们只知扬汤止沸而从沒想过斧底抽薪吧?枉他们或金紫加身或身负绝技原來也只不过是些庸人!只要朝廷风向一变现在都已噤如寒蝉。有的只图侥幸有的却欲逞愚勇。 沒有一个能拿得出好主意的。 当真奸狠。墨骊一拳击在桌上。 通过重重侍卫重重关口进入地下一间密室,须臾正被关在最底下的一间,身上被锁了链子,这链子虽然沉重折磨着须臾的身心却未曾折弯一点他的威仪与天子的傲气。 这牢里并不阴森布置也极有新意,倒有几分像行宫的意思,帷布纱缦层层叠叠如是水波轻漾,内中光线红红媚媚显得分外妖娆,内置桌椅软榻倒也一应俱全。 墨骊看着在牢中站立的人儿,当真是如几个姐姐妹妹们所说,这个人就是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妖孽,连她这个残忍的人都几乎下不了手去,但她素來冷静,喜欢破坏美好的东西,越是美好的东西在自己手中毁去就别有一种兴奋之感。就像她院子里养的天鹅,美则美矣,只是它们的翅膀都是断的,只有翅膀断了的天鹅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 “当真是个绝美的人儿,即便是在这牢笼之内,身上都有着一缕清新的薄荷气息。”墨骊慢慢的靠近须臾,轻嗅之下,语有冰冷之气,“只是,可惜啊……” 须臾依旧以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站着,也不看她,也不言语,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我见过那个容貌尽毁的女子了,她的确武功高强,忠心尽力。可惜这样一个人,即便她容貌尽毁,她爱的人也不是你……”墨骊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声里带着狂傲张扬,似乎要以此对抗面前这个不言不语的人。 “这些天她与宁越可是亲热得很,我们亲爱的天子陛下,难道你就沒有一点凄凉之意?”许久,见须臾依旧不语,她又道,“作为一代帝王,居然连个心爱的女子都得不到,你又谈什么么天子之威,飞龙之利?我看你就是那泥潭里整天沒事蹦哒着玩的泥鳅吧?还什么飞龙?” “你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轻易使我动怒么?”须臾终于开口,嘴角却微微上扬,“你不要羞辱于我,真正污辱的只能是你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到如今都沒有一个男人喜欢你,这才是真正的可悲之处吧?” “你……”墨骊被呛着,她原本长得极为清秀好看,只可惜小时出水痘印子未能消去,脸上的雀斑就如天上的繁星,仅管她爹爹是有名的陈陵君,但都未有人肯出面娶她过门,因上这成了她生命中不能提及之痛。 “我來实际上只想告诉你一件事,皇宫之内的无忧我会尽数毁去,不给她留一点希望,我倒要看看你与宁越这两个人,还能不能对着一个丑女谈什么长情不长情?” “有些爱,是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的。” “我不懂?”墨骊又哈哈的大笑几声,“我可能是不懂,但我却可以让你瞧瞧什么叫失去……” 说着她转身命侍卫押着须臾跟在她身后,迈过几级台阶到了上面一层,这地底一共有三级,最底下的一级押着须臾也只有一间牢房,再往上便是第二层有十多间,内中布置已和下面一层差许多。 须臾从牢房门前走过,发现里面关押的都是男子,而且都是飘逸出尘,或是高贵清华的绝色男子,须臾长吸了一口气,他看向面前的女子,这人身上当真有着私囚廓清天下男色的狂想吧,若是如此他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就要沦为此人的男宠了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残缺之身 第十一章:残缺之身 但须臾却也冷冷笑了一下,那么此次他就让她抛却所有狂想面对这一个惨淡的现实,他定了定心神终于开口道:“你带我來此,难不成就是來看这些美色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说着将其中的几名男色唤了出來,这些男子脸上皆是冰冷冷的无有一丝表情,按着墨骊的命令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个一干二净,就这么干干净净的站在了两人面前,这些男人皆有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而又给人一种冰冰凉的感觉。但是,这些人却都被阉割过,余下的已是一具残缺的身子。 须臾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身后,墨骊回头看他之时,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所思所想。 “越是美好的事物,我就越有兴趣将他亲手毁去。”墨骊的话中有着无限的狂傲之气。 “你真是变态。”须臾终于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变态?或许吧,”墨骊倒不否认,又伸手一指面前一丝不挂的男人,“你说,他们这么不知羞涩的站在这儿,是不是也很变态呢?所以将來这变态的人中,你也会是其中一份子。” “想不到陈陵君会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当真是他光辉一生的耻辱。”须臾忽然有些悲凉地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笑了下。 “哈哈哈……此处就缺了一个宁越,若是连他都进來了,这七国之内的美男便都被我收齐了,我要亲手毁了你们这些人的美好……” 这一句话她说得阴冷难测。须臾叹了口气目光倦淡而又冷硬。“你国都要被灭了,居然还有心想这些龌龊事。” “只要有你在手,我就不信北燕铁蹄有何胆量踏入这燕鸣城。” 墨骊别有用心的向他望了一眼,“所以,我要你书信一封,命大军搬师回朝,永不踏入我衡夏半步。” “我若然说不呢?” “那我今夜里就把你变成我的宠物。”墨骊眼里露出一股狠意。 “那我今晚便死在这里,你信还是不信?”须臾说着拖着脚链往下一级囚房走去,“我知道在这节骨眼上,你还不想多生事端,我死了对你沒有好处,更对你父亲陈陵君,对你这个国家你都沒法交代。” 须臾回头看了一眼墨骊平静恒定的神情下面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迟疑错乱。他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墨骊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下手,若然自己再能掌握一点其他的消息,那她表面上那层威压从此就可以冰消瓦解了。 墨骊看着须臾离去的背影却未再言语,她心里咬着牙的恨意却是不能发,她一向厌恶这样绝色的人,包括男人女人,因此在这三层地牢的最上层,都是关押着绝色的女人,她常常会将这些美人赐给手下那些有功之士,或者对她们进行各样各式的羞辱,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美好的东西对于她來说都是奇耻大辱,需要进行人道性的毁灭。 对于须臾的话,墨骊的面上已经变色,但她强压着,许久才道:“你等着……” 地牢的最底层须臾独自盘坐着,罩在一盏媚红的宫灯所发出的幽红的光线下,为他的脸上镀上一层虚幻。这地牢里铺天盖地的红色是如此热烈,唯有他的人是如此的清冷。 不过今天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宁越与苏长宁已经到了燕鸣,除了这变态的墨骊,好像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 -- 侍了几日,陈陵君府上的七小姐墨裳终于坐了马车出门了,此次墨裳闹着脾气说是府里太闷偷着出门來玩的,她身边的柳嬷嬷倒是极会见风使舵,由着墨裳的性子只要她高兴就好,因此在此事上她并沒有出声。但是墨裳的小丫环小左却拧起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上次因为七小姐偷跑出去的事儿被陈陵君责罚过一次,到现在走路都还不利索。 “小左,你就别崩着个脸,好像咱是要去黄泉路上的,这样就算玩了也不痛快。來,给姐笑一个。”说着墨裳就伸过手在小左的两边面耳颊上用力一位,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脸來。 “七小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痛……”小左才十二月,嫩嫩的脸上被捏出两个绯红來,她看了看边上的柳嬷嬷,这人冷眼旁观,倒真是精明的很。 燕鸣城的西面十余里处紧临虞江,江上有个小岛叫白鹭洲,白鹭洲上原本白鹭满天飞的,只可惜这些年白鹭洲上商业气息逐年严重白鹭也逐年的减少,到现在已是荡然无存了。 这江边上停了几只画舫,可以直接上到白鹭洲,墨裳出手阔绰包下一只直往白鹭洲而去。 白鹭洲上春夏之际倒是好景致,绿柳如荫、游人不断,但此时已是秋深,只有满岛的一片枫红。宁越虽然喜欢素洁的白色,但因为长宁喜欢红色,因此他站在白鹭洲上看着面前的枫叶深红似火,似是落了一地的殷红,也生出一丝莫名的喜色來。 远处,那只轻轻飘來的画舫之上,一位姑娘正卧坐在船首望着江中从船身畔游过的大鱼,身着一身紫红衣裳的她极是爽快的一笑。 宁越望着那只画舫,他要等的人儿终于來了,便转身对桑菩道,“你速去准备。” 当桑菩再出來时已是燕鸣城中侍卫打扮,此时两人站在白鹭洲内的一处别致的庭院里,与远处热闹喧嚣的气氛格格不入。这里安静、黑暗、清冷、寥落,看上去这是一处久无人居的院落。 墨裳下了画舫便上了一辆马车,这白鹭洲上的马车极小只能容纳两个人,墨裳拎着裙角上车之后方才意识到马车内有人,这人的袍服雪白,却衣上带血,虽然看起來显得狼狈,但依然掩不住他的美好,他向前探着身子形成了诱惑的弧度,让人一看不由呼吸一紧,那是怎样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墨裳愣在原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是入了梦境一般。 “墨裳小姐,我们见过,叫你身后的嬷嬷丫环们不用上车了。”他的声音柔和到让人不忍拒绝。墨裳这才醒过來叫身后的人乘坐另一辆马车。 墨裳上车后用手捂着心口却不敢看他,这人温文尔雅体态丰朗,乌发用一顶紫金冠束着,横插一支脂玉簪,这样一个人,温柔而又聪明,温和的眸子中却又暗含着一种能洞察一切的锐利。 “丞……丞相大人……你……你怎么会在这?”许久,墨裳已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刁蛮,声音也柔的呛出水來。 “墨裳小姐可否救我?”宁越说着掀了掀马车的窗帘,用手指给墨裳看,马车外有几个皇宫侍卫打扮的人在周围搜索,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们,是在找你?”墨裳想起爹爹的所作所为,已有了几分明白。宁越转回眸子看向墨裳,坚定地点点头,“相信你也知道,这些天你爹爹出动了大量人马正在搜捕我。” “只是……略有耳闻。”一直羞于抬头看他的墨裳这才敢稍稍抬了抬头,他那张温润优雅的面容上是那么纤尘不染,是那么的迷人…只听他轻轻道,“那小姐可愿救我?” “要如何才能救你?”墨裳从他的身上收回视线,耳根有些发热。 “其实事情的起缘想來小姐也知道,我北燕天子來你们衡夏原本只为讨要一朵无忧,然你爹爹却极为多心,认为我北燕有攻打衡夏的目的,所以将我国天子囚禁才导致了如今两国战火的发生。”宁越说着按了按伤口,那白衣上鲜血浸出一时触目惊心,倒让墨裳一时沒有了主意,慌道,“你沒事吧?” “沒事。”宁越一抬起头,几楼乌黑的发丝冰冰凉落的拂过她的脸颊,墨裳又满脸通红。但宁越却不以为意,道,“实不相瞒,我來衡夏的目的就是要救出我国天子,以及为的那朵无忧,如果小姐愿意告知我国天子所囚之地,并为我们摘取无忧,我可向小姐保证立马从衡夏国的领地之上撤兵,恢复两国邦交,以得保你衡夏国的繁华。” 马车一路向前,外面的车夫问去哪里,墨裳方才掀了掀帘子道,“绕着这白鹭洲打圈圈便好。” 外面的光线让宁越眯了眯眼,侧着头朝墨裳绽开灿烂的笑來,“想來小姐也是读书之人,该是知道你我两国力量悬殊过大,且上黍国的支援也已被我国切断,我军现已长驱直入,而你爹爹又被浩王忌讳又出不了分毫的力气,因此你国若真一意孤行要顽负到底,到时只能是亡国的下场。” “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向來只知家长里短,对国家之事一无所知,现在我若为公子行此事,等于是背叛了爹爹,到时我就是一个罪人了。” “小姐是背叛了你的爹爹,可你却救了你的国家。”宁越笑了笑,马车一抖,反将两个人靠得近了些,见墨裳白净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走上偏途 第十二章:走上偏途 宁越又笑着道,“人一旦走上偏途,就应该予以纠正,你爹爹便是如此。而小姐若是有心救国,有心救百姓于战火,又何谈什么背叛?那自是可以成就千秋之功业,受万民之敬仰的。” “这……这……看押北燕天子的事,一直是由四姐姐墨骊负责的,我也不知具体被关在哪里。” “小姐这么聪明,定然能想到办法。”宁越看了看墨裳,见她无话又道,“到时小姐若是救了我朝天子,到时天子感恩于小姐,说不定……到时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一段佳缘。” “真的?”墨裳小姐眼睛里风彩一转。她似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又捂了捂口,“你,你让我想想……” -- 跟了陈管家一路,在漆黑的夜里,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也不知他要去哪里。长宁只知道这巷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家家户户都是乌漆麻黑的。 长宁抬头看天却沒有一丝月色,周围黑的让人沉重,好像怨灵附身之后的沉重,都说是曲径通幽,可长宁却觉得这条路大抵是通向鬼门关的,冗长寂静而荒凉。 这条巷子里的门户都相当简陋,沒有雕梁画栋朱红釉彩,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而陈管家推开的那扇门,和寻常人家沒什么两样,门口甚至连一个像样的牌坊和代表威武的石狮子都沒有。 小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像是刮拉在人心上,那是因为年久失修,木头长了霉、裂了缝。 长宁看了看,对于翻墙而入自然是轻车熟路。 里面却景色大艳如是到了仙境,奇花异草爬满了整个园子,诡谲妖艳,香气沁人。一条小径通往院子深处,长宁拣着暗处往里摸去,这小径也不知走了有多长这才闻听一阵笑声,长宁拂了柳枝朝里探望,方才醒悟过來这里是烟柳之巷。一处幽静恐怖的寻欢之所。 不过越往里倒是有几栋雕梁的木楼里都是灯火通明,娇嗔的声浪让人不忍啐闻,可她今夜此行的目的是为陈管家而來,因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前行。 好在这烟柳巷中生意并不红火,來者只有寥寥几人,但看客人衣着都是颇为华贵,内里装饰也极为奢华,长宁已是明白这里大概只接待贵客吧。 从正门很难入内,长宁看了看楼口的几株大树便也毫无顾忌的爬上树去,正好够着二楼的一户窗口,长宁掂了掂距离,方才深呼吸一口一脚从窗户里跃了进去。 房里有两个人正在苟合,媚语轻俏红灯软帐当真是活色生香,然而却因为长宁的进入嘎然而止,那男人胖得都快抬不起身子,只能够气呼呼的喊了声,“谁啊?” 长宁用最快的动作往他们视线的死角阴影处一躲,床上的女人探出头來往外瞧了瞧,媚笑道,“你又多心了不是?哪里有什么人?肯定是那只该死的猫又來捣乱了。这位客官,來……莫要停……正舒服着呢……” 长宁在一片娇喘媚笑声中探出头來,她身上穿了一件夜行服侍,这会儿行在花柳之地肯定不行,于是够过手去将床上女子的衣裳悄悄的勾了过來换來,将头发散发,又摸了地上的一块石子将桌上的红色烛火打灭,趁乱开门入了花楼内。 走在廊上长宁将衣裳往上拉了拉,她极不习惯这种风尘样式的衣裳,便一路捂着胸口尽量让自己看起來自然,长宁不得不又偷了一把扇子往脸上遮了遮,站在二楼望下看,正巧就看到陈管家挽着一位姑娘的手上來,长宁看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不久便也尾随而去。 她推门而入就见到陈管家迫不及待的要扒去姑娘的衣裳,见长宁进來先是有三分恼意,但见这姑娘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一把扇子掩于脸上,看得人嘭然心动。 “姑娘我名唤青梨,特地过來伺侍,还望客官莫要嫌弃……”长宁说着袅袅然走过去。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嫌弃呢?”陈管家说着就要拉长宁过去,却见到长宁扇下的丑颜不由啊的一声,这时的长宁已经将门关上,手中一把剑也随即抵住了陈管家的喉口,她却笑着对他身后的姑娘说道,“这位姑娘莫叫,叫唤了只有一种下场,便是死路一条。” 那位姑娘很是乖巧的捂住了口,一时房中所有一切都沉默在一片静默中。 长宁出手将那姑娘弹昏过去,陈管家被一吓之后只觉得身上汗涔涔的,油腻腻的衣裳沾在汗涔涔的身体上滞腻得如同这瞬间生命已不复存在了一般。 长宁却让陈管家坐下,指着桌上的吃食道,“陈管家大口放心,我不会杀你,所以,你可以放心吃些东西。” 陈管家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凝固的思想被她这么一说又活泛了起來,知道自己的性命多半是无忧了,不由就坐在桌边,但依旧是萎顿面无人色。 “我知道陈管家有杀陈陵君之心,所以特來拜会。” 长宁放下剑直入主題。陈管家却腾的站了起來,才回过神來又陷入一片死寂,这世上此时大概再沒任何比这几个字更能给他带來如此的振动。许久,他才颤了颤小胡子,开口道,“这位姑娘可别乱说,陈陵君在我们衡夏极是受人尊崇,我作为他的管家,自是沾了不少风光,怎么会枉顾事实,要置他于死地?” “陈管家,你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经过了解的,你若还要伪装,那咱们也沒有谈下去的必要。” “谈?谈什么?”人都很难决择的,陈管家如此问,自然是心里有了一丝松动。 “不瞒陈管家,我也有要杀陈陵君之心,所以,特來找你合作。到时的报酬,自然比你此刻在陈陵君府上的俸薪高出数倍,不知陈管家可有合作意向。” “你究竟是谁?”陈管家看了看长宁,似有所悟,“难道你是……听说北燕的皇帝为一位毁容的姑娘來衡夏求一朵无忧,看來此事不假,你应该就是那位毁容的姑娘了。” “正是。”长宁大方的承认。但陈管家却是一口回绝,“我不会跟北燕的人合作。” 长宁也不恼,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吃食,方才意识到自己跟了这陈管家东奔西跑了一天,这会儿也饿了,便拿起筷子挑拣着吃起來,边吃边道,“不知陈管家知不知道一个叫固清的地方?” 陈管家脸色大变,“你……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长宁捏起了一块翡翠蒸糕就往嘴里送,“你在固清的家人我们北燕会替你照顾,我们只要陈管家做一件事情。其实,这对于陈管家來说,是件双赢的事情,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真是卑鄙。” “你该知道,对于早就习惯了战场上烽火硝烟,血雨腥风的人來说,命都已经不是重要的了,哪还会管做事卑鄙不卑鄙呢?”长宁说着盯了陈管家一眼,“况且,陈管家难道不也是一个卑鄙的人么?所以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若是完好,我们也不会找上你。” 陈管家未再说话,长宁将最后一块糕点捏在手里,拿起桌上的剑正欲问陈管家答不答应,这时门却吱嘎一声开了,进來的姑娘见势大叫整个花楼里一时也慌了乱了,廊里的人听到有人大喊刺客心里大急奔得更快,有些甚至连衣裳都沒有穿就要择路而逃,一时花楼里开门的关门的先乱了套,而长宁却是笑笑,这为兵之道虽然是较之以力,但要还在方寸之间不乱。方寸若乱则败势必成,这花楼也是一样,乱了方可混水摸鱼。 长宁从窗外往外跳时回头朝着陈管家一笑,“陈管家,白鹭洲上白鹭飞。有待大驾。” -- 朝堂是沒有血腥的战场,洛诰端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臣子在朝堂之上相互争论如同厮杀。自他复国伊始至今二十多年的内忧外患,连年的兵马动荡本就沒给他积蓄下什么股肱之臣,他当年得陈陵君擅让意外登基,一心扑于乐理诗词又从沒用心培植过亲信,登基这几年最难的就是大感国事烦扰,人才凋零。 龙椅之上的洛诰冷眼看着底下的陈陵君。 当初衡夏被灭之后,洛诰虽然地位显赫,但却天资有限,若不是多有倚靠弟弟陈陵君,自己是万不能重新复国,而陈陵君手下门客众多,他这个皇帝也随时需看这位弟弟的脸色,而且是当得战战兢兢,以致诸国之内只闻陈陵君之名而无他洛王之号,这些年他一直忍辱下來, 为的是衡夏的长远发展。 然而现在满城风雨,一传他这位弟弟要自立为王,二传他弟弟与自己的皇后有染,此刻就不说天子之威,就只论男人的尊严,他是一样都快沒有了,这口气他还怎么能够忍得下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朝堂之上 第十三章: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关于是一战到底还是忍辱求和,底下已是争吵了不休。洛王蹙眉听了半晌,才淡淡的说,“众爱卿稍安勿躁,孤体弱,受不得这般嘈杂。今日若无其他本奏,便散了吧。” 下朝后洛王将弟弟陈陵君单独留了下來。两人在皇宫里漫无目的走,又说些漫无目的话,回到玄武殿时,已经是午膳时间。身边的近身太监独善吩咐传膳,洛王却只是恹恹的闭目养神,一口未动。 近來两个人越來越沒有话说了,陈陵君自是身有感受,即便如是刚才绕着湖子转了一圈,废话说了一大堆却也沒有讲到点子上,他知道皇帝现在对他是有隔阂的,而他此刻恹恹情绪的源点大概就在自己身上了。 他若不死,皇帝不会心安。 洛王慢吞吞的睁开眼,又慢吞吞的说,“皇弟,对最近两国的战事,可有何妙计?” 陈陵君虽然讲君臣之礼,但有时也会直言不讳,特别是在这种大事上,“皇兄,安国公虽然英勇善战,但毕竟已是老迈,防守一城尚可,但让他长途奔波又疲于应战,此为下下之策,对方将领都是青年才俊,在战术应用上不拘一格常是推陈出新,无论从体力和脑力上安国公与之相比都有差距,为今之计还请皇兄允许臣弟领兵前去征讨,臣弟定当以死报效这个国家。” 洛王闻言睁眼睐了身旁的弟弟一眼,“皇弟刚刚所说派安国公前往是下下之策,那为兄也认为用打仗來解决两国争端也实为下下之策,皇弟向來为民敬仰,受人讴歌,就不能想个不用打仗的解决之道出來么?” 陈陵君一惊,眉头紧皱之下却更显俊眉朗目英气,“难道皇兄想要求和?此事万万不可,北燕天子求讨无忧为虚,实际正是为发兵我衡夏而找的借口。” “区区一朵无忧,当初答应给了便是,这样北燕也就失去了攻打我衡夏的借口。也就依然能维持两国之协议,双方之邦交。”洛王咳了几声,独善连忙过來替洛王捶了捶背,洛王等气稍匀了匀,又道,“可是你偏偏……皇弟,你在此事上实在太过于鲁莽,将国家陷于战火,将民众置于荼毒,实为不成熟表现。” “皇兄到现在都还认为北燕得到了无忧就会不攻打我衡夏?”陈陵君神色肃敬,道,“皇兄太乐观了。不管得不得到无忧,北燕都是狼子野心,攻打我衡夏是板上定钉的事,不会有任何更改。” “也就是说同,你不会释放北燕天子了?” 洛王明显有些气焰,就连边上的独善也不禁摇头,他端了碗清粥劝着洛王喝下去几口。 陈陵君斩丁截铁道,“这北燕天子在手是我们衡夏最后一张牌了,或许在危急关头还能派上用场。” 洛王的脸上闪现出一丝茫然,敛起的眸子里也闪过深沉的伤痛,他抬起茶碗轻啜一口,微微闭目,“好苦……”。 独善吓得连忙跪下,道,“啊,老奴该死!茶都凉了,老奴马上给您换一碗。” 看到独善下去了,洛王则在榻上稍稍躺了躺,这些天他连呼吸都是压抑的。他盖着一床锦被,锦被上绣的都是木槿如是一种温柔的坚持。陈陵君看了那锻面一眼,这是他从上黍归來特意带來回送给当今的皇后的,这些衣料看着不显眼,可是拿起來就着光一看,衣料中用银线织了细致的纹路,看着隐约闪烁,摸着厚实细密,却是难得的好料子,而且,罕有。 洛王最不喜木槿说那花不吉,而现如今却盖在身上如有喻意,有些事情其实不说,彼此之间也是明白了吧。陈陵君低下头。 果然,榻上的洛王低低的念道,“清秋原上战火废墟,偶遇荆钗布裙村女,两心相悦情定双侣,恍然一梦再醒无期?如今燕鸣城中花靡,安乐宫里云翥日熙,怅慨有之抚今追昔,可还记取木槿婉兮?” 又是片刻的失神,洛王几近凄迷地叹道:“皇弟,觉得这首歌谣如何?” 陈陵君见状,呆愣半晌,才笑道,“坊间传闻,不可轻信。” “可是……”洛王看上去极为平静,只是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回想起來……皇后确实是最喜欢木槿花呢。” “皇兄与皇嫂多年伉俪情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他侣,皇兄应当相信自己的妻子。”顿了顿,陈陵君又道,“况且,皇兄为今应宜战事为重,国之尚存,方才及之儿女情长,所以,还请皇兄允臣弟一战。” 蹋上的洛王却是低低一叹,“孤只想知道你放不放人?” “皇兄,此人万不可放。” “好了,你下去吧。”洛王闭上了眼,陈陵君无奈这下只能退下。一时诺大的宫殿之内,只剩下了洛王一人。秋末湿闷的风卷起他衣角,他却感到了些许凉意。所谓孤家寡人,倒还……真是名符其实。 这一夜,做为孤家寡人的洛王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的卧榻之旁有一只蛇。那条蛇的身子凉滑软腻在他枕边慢慢游走,分叉的舌头不时探到自己脸侧,冰冷的蛇瞳对上自己的眼。 洛王醒來后整夜整夜睁着眼,似乎枕畔的蛇仍盘旋在侧。 -- 长宁刚走到路非桐宅子的转角处时就发觉不对劲了,这宅子门口原本有两棵槐树,路非桐在这宅子里留了打扫的下人,这门口的落叶每天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今天地上的落叶却散乱的积着,而且还特别的多,那就说明了二件事,一是这宅子里出了事,二是这槐树上藏了人。 这个时候的长宁吃不准宁越在不在这个宅子里,但不管内里的情况如何她都不能离开了,因为她已进入了槐树上那些人的视线。 长宁故意摸了摸身上的袖口袋装作掉了什么东西,在路上细细的寻找一直退到了转角处,又趁着光线暗淡将脖了上挂着的红贝取了下來扔在了转角的那边,这宅子偏远來的人极少,她希望宁越回來可以瞧见而得以避开险地。 长宁沒有走大门而是直接翻墙而上,这院子并不大她只一眼就看到了内里的惨相,屋子里的下人有五六个俱被麻绳索在一处,而那麻绳皆是从琵琶骨中穿过可见來人残忍至极,那些人在琵琶骨都已断掉的痛楚之中也如一串被锁住的蚂蚱般可怜。有的人腿软了,想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可身边的绳子牵着其他同伴,一动就一阵剧痛如浪潮一般袭卷过整个队伍。所以他们最后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够保持一个站立不动的姿式了。 不远处发现院中的一棵树上还吊着两个人,那是被宁越命了留守院子的哑狼和玉城,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皮鞭印子血痕随处可见,而身边还立着一个女子,是墨骊手持皮鞭在手身上都溅了鲜血,一双眼睛血红血红。 如此惨相甚至于让长宁不敢也无颜抬头,就这么趴在墙头什么都忘了想似的,脑子空空的如是打了败仗之后垂头丧气地样子。但至少……长宁又抬了头,至少他在这里沒有发现宁越他应该还沒有回來。而墨骊之所以还在这里怕是要利用他们作为诱饵,要诱她和宁越上钩。 这时有人过去附耳向墨骊汇报些什么,墨骊朝着院墙壁上狠命的盯着,那眼睛居然幽绿幽绿如是狼的眼睛。长宁咬了咬,心疼道,“哑狼玉城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我必定回來救你们。” 说着长宁的身子滑下了墙壁朝着來时的路狂奔,果然身后有人立时追了过來幽灵一样紧随其后,长宁加力疾奔,这时闻声身后风声不由将自己的身子偏了偏,避过对方的疾扑,又用手中的石子将其他的追兵打跪在地。而紧随其后的那人一声虎吼,只见他两把金刀上光芒突灿竟已出了他看家本领。长宁无心应战在将他逼退之后又狂逃而去。 前面有左右两条路,长宁的身子往右一闪便随即就摸进了其中一户人家,那人也随即进來却被长宁于暗中偷袭倒在地上,长宁用刀抵在他的脖子处,又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让他吞下,方才低道,“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你喂我吃了什么?”那人极为愕然。 “还能是什么,毒药。你若帮我,我便给你解药。”长宁说着命其人准备二匹马在叉道口等着。而自己却沒有长留而是从另一面墙壁跃了出去返回了原道又攀爬进了左边那一户人家。 这时她已经能听到墨骊急吼吼的声音,“给我搜,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搜出來。” 她身后的侍卫约有过百,一时之间四下散开搜寻。 隔了围墙长宁探了探头,却又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置于地上想提醒宁越注意的红贝不知怎么就落入了墨骊的手中。 身后这户人家的门已被墨骊的侍卫一脚踢开,长宁看了看院中左右避无可避,唯一有一棵树颇高而且繁密,小时就身处边关也有好处,至少爬树这样的活儿不在话下,不一会长宁便爬上了树顶正好借着枝叶将自己掩盖,又可以观察底下的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一剂猛药 第十四章: 一剂猛药 这群人搜捕极是野蛮甚至于将主家都打晕在地,但到底沒有所获便又顺手牵羊拿了些东西走了,便这样折腾到半夜整条街都鸡飞狗跳的。长宁看着墨骊极是气愤的架着哑狼和玉城乘了马车扬长而去,而院中的那些下人大概都已惨遭杀害了吧。 长宁略有心凄但又随即振作了精神,这时再向下看时先前被擒的那人小心翼翼的牵了匹马过來,正左右张望,长宁从树上下來,直接就上了其中一匹,见那人愣着便催他上马,扬鞭奋蹄向着前面的马队追赶而去。 “你,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急什么?事情还沒有办完呢。”长宁无视那人的反抗继续前追,然后远远的混在队伍的末尾。 然而到了前面柳香街上,那些侍卫却与墨骊反乘的马车背道而驰,长宁驻了马问那倒霉的侍卫,“他们这是干什么?” “作为侍卫自然要回陈陵君府上,而郡主要去哪里我们概不可知。只知道每次捉了人郡主就会朝那个方向而去。”倒霉的侍卫如实的回。长宁看了他一眼,“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那解药……” “什么解药?”长宁轻轻笑了一声,“你还真信有什么毒药不毒药的?那只不过就是一颗军营中常备的治风寒的药丸。” 说完她催马而去,又于风中飘过一句话,“相信你有自知之明,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否则你也是死罪难逃。” 奔出未有多远长宁便下了马摸着街巷的暗处狂奔,她不敢骑马那样目标过大容易被发现,但暗处障碍也多,不是堆有东西就是挖有沟渠害得长宁连栽了几个跟头,脑门上一摸都有血迹但她也是顾不上了,那马车均是好车跑得也快,长宁需然要军中长有跑步但要与马较量,到底是不在同一个等级之上,再加上栽了几个跟头这速度就慢了下來,以致她追到永元坊的时候那马车就不见了。 这永元坊极暗大街之上连个灯笼火都沒有,阴阴森森在夜色中如是一条鬼街。 -- 长宁沒有进入永元坊而是回到了路非桐那间宅子的转角处,她不敢进去,那里墨骊定然还派了人监视,她在那间转角处躲着希望见到宁越时可以提醒一声,她蹲在那里捂着手臂感到一丝寒气,但到底抵不住睡意就一直都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才有一匹马车过來,马车上的人下來轻轻的抚了抚她受伤的额角,长宁一痛便也醒了,看到是宁越一时悲喜交加反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是深秋初冬的时候,在外面寒冷的气候中身着薄衣冻了一夜,长宁不由着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又老实不客气的去掏宁越的衣袖,掏出一方帕子來擦了擦鼻子,方才道,“宁越……那些人……那些人都死了……还有哑狼……玉城……都被墨骊抓走了。” 这时宁越向桑菩使了个眼色,桑菩马上意会带了其余的云骑兵向着宅子摸过去。未有多时桑菩便提着一把带血刀过汇报,“大人,宅子里所有墨骊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宁越解下自己雪白的裘衣替长宁批上,长宁将衣裳裹得紧紧的却不敢向前迈出步去,但到底还是在宁越的挽扶下进了宅子,果然如是长宁所料,那些人都是死了,被人用剑割了脖子折磨至死。 “将他们安葬了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去。”宁越依然冷静,在衣袖底下握住了长宁冰冷而颤抖的手,上了马车离开了路非桐的宅子。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昨夜未曾睡好,现在被马车晃來晃去又徒添了几许睡意,宁越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已是伤痕的人儿,倒是难得的表露出一点心疼,“想睡就睡吧,你也累了。” “不行,我们要去救玉城跟哑狼,那个永元坊……” 长宁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但宁越却是理智的,道,“长宁,此事急不得,我们必须好好计议计议,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么?” “宁越……” “相信我,我会救他们出來的。”宁越的话让长宁心安,她看了宁越一会儿,终于是点了点头,将头枕在他的肩头沉沉的睡过去。 等她醒來时发现自己已是身处陌地,是一户小小的人家,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湖,小湖里的水清清渺渺,时间已是初冬可这里的湖面上还沒有结冰,相反散着一点热气,长宁靠过去看才知那居然是一处温泉。而宁越正坐在湖边却依旧白衣洒然,看到长宁过來他放下手中的书。 这里地处燕鸣城中周围都是人家,可是左右进出都是沒有人。长宁有些奇怪了,问,“这里是哪里?” 宁越微微一笑,“这里便是永元坊中的一户人家。我挑了间好的打扫打扫便入住了。但我并沒有深入进永元坊的内里,但打草惊蛇。” “永元坊中沒有人么?”长宁发出了这么一句感叹。宁越看了看四周的树木,已是初冬气燥高旷,所有树木叶片半凋零落却更显出天空的明爽。他从地上将拿本放下的书又重新起來,道,“从路非桐的宅子里出來前我去了一趟他的藏书阁,找了这本《燕鸣城志》,发现这永元坊又被称为鬼街。” “鬼街?”长宁想起昨儿夜里永元坊街口无灯无火,只有几片鬼火飘飘浮浮看着确也像是鬼街。宁越点点头答道,“据说自衡夏之始,凡是宫里丫环太监们有人死了就会埋骨于此,原來还传说这里半夜都有鬼哭的。所以就给起了个香恻的名儿叫‘神仙居’,希望能借此压住那些冤魂,这招成效好像不错,因为自此以后就沒有人再听到鬼哭的声音了。” “怪不得这里沒人儿了,原來我们跟鬼居住在一块儿了。”长宁笑笑,她坐着的姿式却是松怠的,似是难得有机会一露她的女儿之态。 “我已经让桑菩出去在永元坊内打探了,他身手灵活为人又是谨慎想來被发现的可能极小,但到底能不能在这永元坊发现些什么,还很难说。” “也好,到了晚上我再出去转转,即然是鬼街,那这些人想來是在晚上活动的。” 宁越沒有阻止长宁,他知道她心里心急哑狼跟玉城,况且须臾也极有可能被关押于此,于是便道,“到了晚上多加些衣裳,别又冻着了。” “嗯。”长宁轻轻的应了声,天边晚霞正明,这鬼街中安安静静,连晚霞都颓然如醉,像是有一种别处远远不及的壮丽阔大,长宁看着风景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盯着宁越眨了眨眼,笑道,“宁越,昨儿晚上你去哪里了?该不会真的跟人家墨裳小姐去共度**了吧。” 一旁的宁越也笑吟吟道,“这共度**不都是你的主意么?怎么这会儿就吃醋了?” “谁吃你的醋了。”长宁一低头,脸上飞起一抹红,她算是知道了自己这是在自讨沒趣儿呢。因此她正声道,“人家只是问你那边儿情况怎么样了?” 宁越轻轻摇了摇头,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这事有些困难,这墨裳为人虽然凶蛮,但看起來并无坏心,要她一时与自己的爹爹对着干,似乎需要时间,但我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长宁静默沒的说话,宁越又道,“但是,她已经答应帮我到时去采一朵无忧。” 说到无忧,长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沆沆洼洼,她将脸别到一边不愿让宁越看到了,只道,“那也只能寄希望于陈总管那里了。 这人比较狡猾,我们得给他下一剂猛药。” “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墨骊手下的兵士都很是凶残,你派你的几个云骑兵出去打扮成墨骊的手下,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陈总管……好好再挑拔挑拔他们之间的关系。” 宁越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哎,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也只能如此了。” “另外,我已经与池晏取得了联系,他派了一千精兵化整为零相继进城來协助你我,这些日子也该是到了。”宁越说着看到长宁将身子伏在了地上,探过身子将整张脸都罩在温泉所散发出的水气中,只露出一弯细细的脖颈从衣装的领子口露出,杏仁般的白,嫩生生的跟她脸上的肤色已微有差异。 这时她轻轻的发了一声“嗯。”算作是回应了。 一行人沒敢生火只嚼了些干粮,吃罢后桑菩回來了,这时的桑菩装了一身乞丐装,身上又脏又臭又是渴坏了,猛地灌下去几口凉水,长宁看看桑菩的打扮也亏他想得出來。这时气息才稍有喘匀的桑菩才慢慢开口道,“咱们幸亏沒有深入内里,再进去大概到一半境况就与这里不同了,虽然看起來仍是荒凉四处都是蔓草,但地上却已不似这边如此多的枯叶与尘埃,很明显那里是常有人出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坟莹孑孑 第十五章:坟莹孑孑 “当时我正欲再深入,这时就从暗地里蹿出一黑一白两条鬼影來,我明知这是两个人假扮的无常鬼,但一看这人的身量与出手就知他们都是些险争近搏的好手。若然应战必极凶恶,也耗心神,但沒有与之纠缠,遂了人家心愿装作被吓着了便跑了出來。” “果然这里有鬼。”宁越笑笑,未束的发丝轻轻扫过肩头,转身对长宁道,“长宁,你是有功之臣。这么个地方都被你发现了。” 长宁却苦着脸,用双手托着腮道,“那我们在这里岂不危险?” “越是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越也难得的神专志凝,桑菩抓起桌上的干粮慢慢嚼着,不时冒出这么一句,“真弄不明白,有人占领了这里的大半个街区到底是怀了什么目的?这么个鬼地方。” 长宁随口道,“或许这里就是一个秘密关押犯人的所在。”宁越却表示赞同,“很有这个可能。或许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长宁一拍桌子站起來,“那好,我先去眯个觉,到时我去探探风声。” 子时的‘神仙居’一片烟雾缭绕,十一月初,连月光都凄凄淡淡的,而目之所及之处蔓草缠绕坟莹孑孑,那些房子都已经枯败,许久未有人居住好像连摸上一摸都是垂倒了下來,长宁沿着巷道摸过去,只觉得地上有一股寒气从脚尖处渗进來,一点点的钻入她的身体。 她的脚步从野草上踏过,嗒嗒嗒一片声响越发显得四野动荡不安。这一路上的小巷都颇为阴暗,四处还浮着一片轻烟,那冷青青的烟霭在这偏僻小巷里一升起就显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天上有星指引她颇擅辨别方位时不时地抬头望望。这时长宁又岔进了一条小弄,那小弄看來怪异异的走深几步里面竟只有一户人家,那大门门口的铜兽嘴衔的环子已经脱落了象是很久已沒有人住。 长宁正欲推门进去,身后又似有脚步声,这让长宁心生警觉,一回头本來悄无人踪的身后那寂寂的小巷口方向,这时却忽然在这烟中多出了一条人影。那人影佝佝偻偻低着头提着一个油纸灯笼。 天上沒有月,只有一颗颗星星眨着眼睛,那盏灯笼攸然明起被那烟遮着似乎是一个幽灵,这让长宁想起了格子村,但这里又比格子村惨淡了好几分。 这人穿着一身黑袍,在长宁的身后晃了晃就不见了。 这人是谁?长宁沿着这条巷子追了过去,终于在拐角时又看到那老人的身影一闪,这人虽然看着老似行动却极快完全不似一个老人的所为,长宁跟着他七拐八弯终于到了一户人家,这时就见老人推开那门,关门时还特意朝着长宁看了一眼,那一眼可谓是意味深长。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跟着进去,长宁在吃准老人的意思时也推门进入,这是一间很破旧的房子,里面空晓晓也只有一张勉强称得上是床的地儿,床边的墙壁上似乎还贴着一张画,那画已经黄了也生了霉斑,那画中的人是一个男子,生得极是漂亮,俊美的五官看起來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即便纸张已经发黄但仍是看得出胭脂般的红润,还有那双眼睛,看起來既聪明又骄傲。 老人见长宁來了,提起手里的灯笼往她的脸上照了照,灯笼在这一片清冷的房子里把那长宁的脸映得一片诡红。那老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來找人的吧。” “是。”长宁心里不由一空, 不知这老人怎么一开口就说起这些,便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 老人却不答,反问,“今儿白天里來的人,也是你们一伙的吧?” 这老人似乎什么都知道,长宁沉默着,只看着这个老人将手中的灯笼别在了窗子上,以致屋子里的灯光似乎更加的暗淡了。然后坐在了石阶上,又问,“你们來了多少人?” “二三个。”长宁吃不准老人的用意。 老人摇了摇头,叹道,“回家吧这不是你们该來的地方。二三个人就想來救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说着瘪瘪的嘴角上皱纹深刻,让人看了他一眼之后都不忍再看他第二眼。长宁走过去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了下來,“老人家,你对这里很熟悉吗?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又该如何救人?” 老人叹了口道,只听他道,“我不是什么老人家。我只有四十多岁,是被你刚刚几乎欲去送死的那户人家给折磨虐待成这般田地的。” 刚才那户人家?就是自己刚才欲推门进去的那户人家?长宁有些惊讶,她看了看老人不似说慌的样子,而且这老人虽然显得年老,但行动迅速也的确不像是一个老人的所为,长宁思來想去,决定相信这个老人一回,遂问道,“那户人家究竟是户怎样的人家?为何要把你折磨成这般?为何我进去了就一定是送死?” “我不知道那是户怎样的人家,只知道主人是个女的,相当凶残,里面明的暗的高手有近百人,以你一人之力进去是必死无疑。”这人见长宁似有疑问狐疑便解释道,“你刚才看到的那张画,是我的儿,他已经失踪了有三年了,我原是上黍国人,自我儿失踪后为了寻他,一路追着蛛丝马迹一直到了这里。一年前,我推开了那扇门……” 那人咳了几咳,咳得极是厉害甚至于还有些许血丝,他凄凄笑了笑,接着道,“我知道我的儿子就在这里,可是我却救不了他,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耻辱,是悲哀。” “会有希望的。”长宁轻轻安抚道,“再过几天,便会有人來将这里铲平了。” “真的?”那人似有不信,但眼睛里还是放出了一些光彩,他喃喃道,“这些年里也常有人进來这永元坊救人,但凡是进去了那间宅子的便都沒有再出來,而我凭着有些许武功的底子,又被他们折磨成了鬼的样子,答应了他们扮鬼吓人,方才得以存活了下來。这一年來我一直守在这里,即吓人又救人,可就是救不出我的儿子。” 那人的声音轻轻的,但听之却极是沉重如是石块重重的砸在长宁的心上。这么个夜这么个小巷,又是这么个有着凄惨经历的人,长宁一时只觉得心里空荒荒的,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來,半晌,她才想起要问自己的事儿,便道,“那你有沒有在大概一个月前看到有一位年轻公子被关押进來?” 那人思索了片刻,抬头答道,“有,是有那么一个衣着奢华精致长相俊美绝伦的年轻公子在半夜里被关押了进來,不仅如此,昨儿夜里还被关进來两位,那两位容色就差了一些。” 听他这么一说长宁心里一喜,毕竟能够确定了须臾的方位那么营救起來心中就有数多了,但这人随后又跟了一句,让长宁心又跌了谷底,他道,“这个女主人满脸麻子而且还是个疯子,看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顺眼,喜欢催残,这会儿你那位公子,怕也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什么?命么?”长宁一惊。只听那人用沙哑哑的口音念道,“是孔雀她喜欢拔毛,是天鹅她喜欢折翅,是美女她喜欢鞭策,是俊男她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阉……割……” 他一字一句,又轻轻一叹,那声音好象山上的老树风响听得人心里都荒凉了。但长宁随即想起这个满脸麻子的女主人会不会就是墨骊呢?这人心狠手辣倒也什么事情做得出來。 许久长宁闷着才闷出一句话來,“你,你叫什么名字?” “贤洱。” “贤洱,我今晚必须进那间宅子。”长宁的声音异常坚定,“能麻烦你件事吗?若你肯帮忙那救你儿子肯定就有希望了。” -- 陈陵君此刻正坐在厅堂里,身着丝袍常服,腰身极长,他如今已四十多了,却并未显老态,蓄了薄须,一身儒雅,相比于官场的雍容,更多了几分出尘的清雅之气。也正是他这种半官半隐的态度,反倒让他在朝中国中都更得敬重亲厚。 墨骊进去时见爹爹心思沉重,心里也不由微微一惊,“爹,你这些日子又瘦了,是不是为国为家操劳太多了。” 陈陵君抚了抚薄须,道,“我这身体无妨,倒是你那边怎么样了?那个人还是不肯写信撤军?” 墨骊摇了摇头,“不肯。” “倒还是硬骨头。” 他虽哈哈而笑但语气里还是极认真的眼光里也有一抹敬意, “若不是生于不同的国家,为父倒是很佩服他。” “父亲又何必长他人志气。”墨骊倒不这么认同。陈陵君向來光明磊落,对这战事却是不抱什么希望,“你有所不知,安国公此番前去迎敌必败,池晏那小子我与他有过较量,不可小觑,若然失守,他便可长驱直入,那我衡夏便真的要灭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生死相搏 第十六章:生死相搏 “父亲,孩儿今儿夜里便让他不招也得招。” “你且尽快去办,但莫要伤他,毕竟他是我们手中最后的一张牌了。” 陈陵君的眼神中一半是敬畏一半却是悲冷,他看了看女儿,道,“另外,我与安国公已经说妥了,安排你去他手下当差,尽力协助于他,你准备准备,后天出发。” -- 夜深了,一辆硕大的马车从永元坊中驶过,最后停在某条小巷某户人家前面,从车上下來十位姑娘,穿得也是普通但看那容貌一个比一个丑陋,墨骊站在宅子前目光从这些姑娘身上扫过之时心里极是舒坦,她虽脸上长满雀斑但与这些人相比就算得上是相当的“美貌”了。 那群人跟在墨骊的身后,经过了一个诺大的园子后面才是家舍,这里外的光景可就两重天了,里面虽说不上奢华但却极是清雅别致,一条小石花径 ,沒有什么名贵花草,倒是植了不少草药,庭院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但越往里走,这草药香也压不住浓烈的血腥气,四周站满了紫衣侍卫,目无表情,瞿然而立。 进入内宅便是一个一个的牢房,里面都是关押着一些极为漂亮的姑娘,但墨骊却沒有止住步子,而是在某处按了按,地上便开始露出一个洞口來,一条石板之道幽幽直通地底,墨骊领着十位丑姑娘踏着台阶徐徐往下走。 一层美女二层俊男便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层,这第三层只关押了一个人,那便是北燕的天子,,须臾。 墨骊进去时,须臾正靠墙坐着,浑身都带着一种仿若天成的潇洒随意,一看便有月白风清之感。此刻他敛下复杂的眸色,淡淡一笑,也不看墨骊。 墨骊看了看桌上一动未动的食物,呶了呶嘴未意人将它们撤了下去,又走过身去讥笑道:“怎么?你也想跟我玩绝食这一招?我以为一代天子当与众不同,沒想到也是俗人一个。你以为这招对我这种人來说,就能管用?” “我只是吃不下而已,沒想要劳烦墨姑娘关心。”须臾说着抿嘴轻笑,依旧举止得体,还带着一点点内敛的自信,这让墨骊更是恨恼,口出恶语,“我今日來此再问你一遍,你这兵,退还是不退?” 须臾干脆不出声了,冷洌的眼神扫过墨骊身后一排的女子,然后靠着墙闭着眼安然的似是睡着了。 “这可是你逼我的。作为一代天子,被世间最丑陋的一群女子**,那会是怎样的一种身心摧残……”墨骊手一挥命人绑了须臾的手,又用布遮了他的眼睛,她退出牢房将门关上,阴狠的神色中突然就带上了一抹煞气,冷笑道,“姑娘们,上。” 一时间有九个丑女都扑向了须臾,歪嘴的,斜眼的,龅牙的……各色各样残缺丑陋的莺莺燕燕们见了这么个绝色的男子哪能放过,一时上下其嘴,手脚并用,又摸又捏又是宽衣解带的。她们头脑里的理智岌岌可危,只有心口的那把火越烧越旺。 “公子,我要你。”那些女人们疯狂的笑着扯开他的腰带,撕开他的里衣,被绑住手的须臾终于明白墨骊想要干些什么,一时像上岸的鱼一样在地上扑腾,双脚胡乱踢蹬:“你们住手!放开我!” 余下的那个未行扑上去的姑娘便是混于其中的苏长宁了,须臾虽是男子但被遮了眼睛又被绑了手,自然应付不了一下子九个女人的猛扑了,这般狼狈的须臾让苏长宁心中一颤,只觉鼻眼有些发酸。她微微转过身去,深深呼吸了两次,勉强散去胸中的酸楚慨叹,也不去管什么后果不后果的,猛的出手向那些姑娘们攻去,那些姑娘见有人出手四下逃窜,但牢房也就这么大,一时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衣裳半解**横呈的女子。 墨骊看着牢里发生的一切却不动声色,直到看到九个女子都横躺于地这才哈哈哈的笑出声來。 这时的须臾衣裳在拉拉扯扯中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长宁横刀而出将一层厚厚的帷幔斩断,又轻轻覆在须臾的身上,又取了他的遮眼布和手上的捆绳,这才叩首一拜,“陛下,臣前來救驾。” “纳鸾,你……你过來。”须臾向着长宁伸过手去,长宁过去将须臾扶着靠在墙边,他依旧美好的笑着,但他握住她的手却微微一颤,他宽厚修长的手掌覆在长宁的手上,摩挲起來掌心的温度有些灼热。 “你现在原來长这个样子了?”须臾轻轻一笑,另一只手爬上长宁的脸,“让朕好好看看。” “纳鸾让陛下失望了。”长宁却别过头去,握着剑的手骨骼几乎在咯咯作响,她有她的胆气她的魂魄她的骄傲,她不想被他瞧见自己如此落魄如此丑陋的容貌。 “比朕想象中好一些。”须臾如丝的长发凌乱着散开,但他握着长宁的手却未松开,“你也别不好意思让朕看,朕今日如此窝囊不也让你瞧见了,若不是你出现的及时……恐怕……” “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天佑,这些个魑魅魍魉即便能近得了您的身,但也害不了您半分。” 长宁安慰道,须臾自是知道长宁是出于好意,便也薄唇一动,勾勒出一个清雅的笑颜,他的墨眸淡淡,蕴着氤氲潋滟。 眼前这个贞烈静然、聪慧果决的女子。他却只能躲在背后看她的背影,看她和另一个人曾经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康丰城,风把他们的披风烈烈吹起。他站在拐角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最尊崇的臣子和他最喜爱的女子,那个时候他觉得这样也很好,如果他们在一起,他愿意在边上静静的看着,让他们获得该有的圆满与快乐。 “其实你该忍一忍,这个时候你不该出手的。”须臾抚在长宁脸上的手收了回來,叹道。 “怎能忍。”长宁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墨骊。周围的女人们开始爬起來不断的**着,那声音听起來也挺是凄惨。而墨骊的笑声里却又带着无尽的阴冷,“当真是君臣情真啊,这么丑的女人居然也能让你如此柔情,今天也算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墨骊,我劝你尽快放了我们,不然……” 长宁站了起來,眉宇间有一股也无法抹去的英气与杀意。 “不然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墨骊又极是爽朗的一笑,“这样的话只能用來骗骗小孩子,你以为我会这么傻么?” “今日我拼了命也会救陛下出去。” “哦?那我倒要看看。”墨骊命人搬了椅子过來在一旁坐了,又接过下人递來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别指望什么援军了,自你们步入永元坊的时候,我就得到线报,这会儿你们在永元坊的落脚之处怕已经被我洗劫一空,你那些个援军大概都被绑了正在押往这儿的路上呢。或许到了明日,我这会儿搜集的七国美男子该也是收集齐了……哈哈哈……” 长宁脸色一变,墨骊见她脸色有变这笑声里就更是得意,“还有我忘了告诉你,你从马车上下來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别以为你稍稍化了妆我就不认得你了,想來这招请君入瓮很实用啊。” 她说着的时候身后的高手已尽数开始隐现了出來,一字儿排开用一双双噬血的眼睛盯着苏长宁。 须臾从地上站了起來,即便衣着狼狈,但也不改他精干英武,器宇轩昂的气质,他与苏长宁并肩站在一起,对着长宁轻声道,“纳鸾你在來这儿之前就做了必死的准备了吧,那朕今日就陪你一起死。” “陛下……”长宁声音有些哽咽。须臾倒显得轻松淡然一笑,“所以你若想朕活着,那你就要努力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罪臣明白。”长宁说着将手中的剑一横挡在两人的身前,那些高手开始扑将过來,一时刀枪棒影一齐出手牢门被齐齐斩断攻了进來。 长宁该出手就出手再无迟疑,她自是不敢怠慢,一时耳边皆是刀光剑影。边上的须臾为长宁担心手心里全是冷汗,场中已鹰飞鱼跃,清扬的一支剑与他人已是缠斗到了一起。他们出手极快满场之中只见人影翻飞爪影刀光纵横。 那边的墨骊心思敏锐,盘算起其中的利害多寡,这场中形势她自是看得出双方都在倾力一搏,在长宁逼退不知第几次进攻之时。那边的墨骊忽然站了起來,先是面上大有撼色,接着她面色越來越严肃已全身心投入这一扬对搏中。 而须臾却静如磐石。他虽对苏长宁的武功深明根底,但到底要以她一人之力对付纵多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墨骊沒有出手,由着苏长宁带着须臾杀将出去,从底层到二层一直到了地面中的院子里。这时围攻苏长宁的人已经达到了二三十人。 须臾是很久沒有出來透透这清新的空气了,他看了看外面居然不知不觉的开始下雨了,这雨说來就來已不如往日般温柔,带着飚颈带着疯狂的一泄而下,似乎要将这整个世界都吞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生死一线 第十七章:生死一线 冬日的雨水冰冷刺骨,长宁已经开始疲于应战,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几乎挪不动。她身上已受了几处刀伤,而膝盖处已经受了几处伤疼得她直冒冷汗,很多时候意念到了,但腿劲无力,脚步迟滞,这时人群中的墨骊突然冲了过來,手中一棍子扫來,速度快得惊人,长宁的脊背被砸中,扑倒在泥水里,长宁正欲挣扎着站起來,这时墨骊又是一棍横扫,犹如千钧之势,挟着凌厉的风声直指长宁受伤的膝盖。 大雨瓢泼,苏长宁已是行动不便,但墨骊的棍子却总是追着她的伤处不放,迫使她一次又一次跪倒在地上,又艰难地爬起來。每次长宁倒下,墨骊都不等她爬起來,就会在她的腿上、胳膊上、脊背上,趁机补上几棍。 到后來,身边的其它人都几乎住了手,就这样看着苏长宁一次次倒下去却又一次次站起來,她明显是撑不住了,腿外拖着几乎站不起來。 长宁整个身子扑倒在泥水里,慢慢支起左腿试图起身,又一棍子挟风而至,打在了她的脊背上,长宁再次倒地,不停咳呛着,蜷缩成一团,血迹在瓢泼大雨中沿着脊背丝丝蔓延…… 看着长宁一次次挣扎着,到后來甚至是瑟缩着,艰难地移动着身体,试图躲避狠狠袭來的棍子,须臾转身,泪水混着雨水已经分不清了。他已经沒有了刚才强作的潇洒样子,浑身都在颤抖,喉咙像被卡住一样,呼吸困难,蹒跚了几步之后,猛然跑到院子中央,一把护住长宁,却朝着墨骊道,“你要我写的信,我写,你要我退的兵,我退……只要你放过她。” “陛下,不要……”长宁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睁开了混着雨水血水的眼睛,这时的须臾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背影说不出的伟岸挺实。长宁心中忽有一丝踏实之感,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对这个男人就多了一份感佩。 长宁那唇角一颤,脸上现出温柔的一笑,沒有恐惧,沒有悲伤,沒有留恋……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这一夜当真是混乱的一夜。 宁越久等长宁不至,正在温泉池畔來回不断的走着。桑菩已被他派了出去寻找,这会儿还沒有回來,宁越开始后悔不该让长宁独自一人前往危险之地,这会儿怕是出了什么事,让他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未有多久倒是桑菩回來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老得都像是从坟墓中爬出來的鬼魂。桑菩说这个人叫贤洱说有要事相告。 贤洱看着眼前的青年也不过二十上下,一身白衣洒然。他的腰板挺的笔直,睥睨间有着毫不掩饰的豪气与贵气,然而他脸上盈盈的笑意又使他看上去温润有加、气质谦和。 这次來的人不一样,儿子大概是有救了,贤洱反倒不知该是悲是喜,极是激动的将事情的经历又叙说了一遍。 听完贤洱的叙说之后宁越反迎风站着,长久的未动,他看着远处永元坊的长街之上, 草野雾气蒙蒙胧胧的,雾里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草儿还在不甘心地逞着最后一点绿色。 大多数的草儿已枯了,早晚都结得有厚厚的霜。有人踏去只听得咯吱吱一片轻响越显得四野宁静。然而这时看值于院外的一名云骑士忽然跑了进來,急呼道,“不好了,外面突然來了许多高手,这间院子已经都快被包围了。” 宁越一边吩咐十二云骑兵准备御敌,又回头对贤洱说道,“你怕还是不怕?” “为了救我儿子,我什么都不怕。”贤洱咬着牙愤然道。 “好。”宁越将院子里的干草抱了一捆,道,“将这院子里干草都集于一处,放火烧。” 贤洱虽有疑惑但他点了点头,方才抱了几捆就听到院外已经声响如雷,刀箭相激十分壮观了。贤洱看了看宁越,不知这些都是什么人以致让对方出动了如此多的人马,而这时的宁越从袖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将干草都尽数点燃,火线沿着干草而上一时都将整个宅子都燃了起來。 宁越做好这些后才一抬头,就有一支箭直向自己这边飞來。他侧脸一避只见那一箭在自己脸边上险险划过。宁越抬头看了看天,这天色越來越阴沉大概快要下雨了,而外面对方人多十二云骑兵想來坚持不了多久。 火越燃越大几乎映红了半边天,但天色果然如宁越所料未有多久就开始下起了狂风暴雨,将火慢慢熄灭,宁越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他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是否会有人收到他的求援信号,而十二云骑兵也开始招抵不住对方的轮番进攻,圈子越战越小最后都缩在了一方小小的院落里。 看着接连倒下了好几位云骑兵,宁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然挺身而出拖延时间。这时桑菩已经擒了对方首领,将他跪押在宁越身前,要他开口让自己的手下退开。然而对方却十分有骨气,宁愿自己死也绝不下此道命令。 宁越这时候却喊了一声住手,“你们不就是要抓我么?我跟你们走便是了。” 双方一时住手,对面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概是副首领的人來,脸上有疤,面目狰狞的道,“上面有令,将你抓回去复命,其余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这下命令的人,是墨骊吧?这墨骊借着关押犯人为名,私自囚禁天下美女俊男这事陈陵君不知道吧?”宁越走上前去,“我与陈陵君有约,用不了三刻钟陈陵君便会到此地,到时事情败露,想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陈陵君会來?”这人明显一愣,“这……不可能……这么晚了他不睡觉,到这鬼街來干什么?” 宁越从他的表情來看便知自己猜对了几分,便又顺着话嘴说下去,“我代表北燕,他代表衡夏,來此商议两国大事有何不可?以陈陵君在外的好声名,他会容许你们做出此等苟且事?” “这事是墨将军做的,与我们又有何关系?这罪再怎么都按不到我们头上。”这人挠了挠脸上的疤痕,刚想说什么却被押跪于地的敌方首领喝住,“你小子头脑还能再简单些么?这样的话你也信?他妈的你再在这儿磨磨蹭蹭不动手,看我不一刀砍了你。” 此人话落却已被桑菩手起刀落一下子砍了头颅,桑菩提着他的脑袋将他扔在副首领面前,笑道,“这人一看平时就极是凶蛮,想來你在他的手下也受了不少委屈,今日我出面替你将他斩了,以后你就是头,你就是一言九鼎,看谁还敢在你说话的时候如此无礼放肆。” 那刀疤脸将骨碌碌滚过來的脑袋一脚踩住,“这厮罪有应得,我也不与你们就此事理论,刚才你们说什么陈陵君要來,此事是真?” 见这刀疤脸头脸的确简单,宁越便又趁热打铁继续道,“当然是真,所以你现在有两条路走,第一条路是双方继续打下去,后果要么你死,要么你赢了回去后也必定会受到陈陵君的严惩 ,这第二条路你放我们走,你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而受到墨骊的惩罚,但却可以得到陈陵君的信任与重用,你可以慢慢想,反正还有三刻钟的时间……” 若是一般的人这刀疤脸也不会信,但眼前这人你在他的眼里分明看不出一点说谎的迹象,却眉眼温润气质谦和,嘴角永远噙着温润的笑意。这样的人,该不会是个骗子的吧。 刀疤脸开始与手下商量看大家的意见,不过他自己都有些奇怪,这本是命令本就都是安排好了的,为什么忽然会生出这一枝节?马疤脸眯着眼睛看宁越都在琢磨着这人的用意,眼看着三刻都一点一点的溜过去了,还是沒琢磨出个所以然來。 但他秉性开朗,从不钻牛角尖,琢磨了一会都沒想通,那就索性不想了,而是精神十足地在直起身子,对宁越道,“反正三刻钟时间也不长,老子就等着,陈陵君若是到了老子亲自陪罪,若然不到老子就亲手斩了你。我就不信了,这等时间里你能翻出些什么花样。” 余下的几位云骑兵纷纷看向宁越,也不知道他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但宁越脸上全是雨水湿湿的头发瘩着,也未再言语。 “三刻钟已经到了,看來你让老子陪着你淋了好一会儿雨,这帐非得找你算不可。”说着刀疤脸就一刀抡了过來,被桑菩一刀挡下,“你那个墨主子不是有令要将他捉回去么?怎么你听不懂人话?” “他把我当猴耍着玩呢,我要让他知道大爷我是不好惹的。”他话说刚落又打算抡刀而起,这时有人急匆匆冒雨前來禀告,“外面……外面有一队人马正在过來,人数……很多……这雨太大了,具体看不清。” 刀疤脸看了桑菩一眼,原本要死战的两个人这会儿都弹开了身子,远处的永元坊街口有无数的人马正纷涌而來,气势忼锵,刀疤脸怨毒的目光扫过宁越,“我到底是着了你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准备后事 第十八章:准备后事 原來赶过來的人马正是池晏拔过來的一千精兵,此次收到宁越发出的焰火信号赶來营救,双方的气势一下子发生了扭转,宁越却沒有停留,跃身上马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让贤洱在前面带路直奔那家大宅子而去。 然而,几乎扫平了整个院落上下,都未曾发现须臾与苏长宁的影子,其余人等都在,救出了玉城,哑狼以及陪同须臾一同來到衡夏的欧阳度以及一纵随行下人。然而这些人中却独独少了两个,看來墨骊走得极是匆忙。宁越挨着个人问被俘的俘虏却沒有一个人知道去了哪里。 看着贤洱将一层二层的人们放了出來,而他自己也与儿子相拥在一起痛哭流涕,宁越心中却百感交集,他现在已经知道苏长宁受了重伤生死未仆,而须臾也写了信给池晏要他退兵另外再赔衡夏三十座城池,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掌握变得毫无希望。 宁越心如刀绞,不由抬起头任由雨水淋在他的脸上,淋湿了他整个身子。 痛归痛,他却不能让自己沉沦了,哪怕还有一分希望他也必须努力尝试,因此他唤过桑菩,“咱们现在还有多少云骑兵?” “死了有五还余七。”桑菩答得极为悲痛。 “缺数立即补齐,咱们立刻动身去会上一会陈总管。”宁越说完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只是偶有听到外面窸窣的脚步声,许久他又对着桑菩补了一句,“另外,叫易琛带上百余兵精兵立即追赶上墨骊的人马,勿必要将陛下的信件追回來。再通知池晏,若然接到信件也请他缓上一缓。” “是。” -- 须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他只是抱着长宁一声声的喊她,长宁虽有微薄的呼吸,但意识已在迷离状态,她的身上都是血,面色苍白,须臾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她,在写信之前墨骊也算依了他的要求找大夫來看过,但那大夫看了眼便摇了摇头,说让准备后事了。 须臾眼中的泪一滴滴地滴下滴在她的脸上,他自懂事起知道自己生母身份低微,一切只能靠自己唯有坚强才能成事。所以有什么事向來都放在心上,更不愿让眼泪表达什么情感现出一丝软弱。但他却沒有想到自己此刻会为了一个女人哭泣。 苏长宁的身子忽动了一动,她的嘴里还在咳着血,只见她在昏迷中口里低低地叫着,“陛下,不要写……写信……不要……屈服……” 须臾眼中的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就那么落下,心中的惨痛只觉得如刮骨刮髓的痛。须臾低下头朦朦胧胧的看着她,她虽仍在昏迷,但她满是血污的脸上却隐隐还有笑意。 须臾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又伸过衣袖将她脸上的血污轻轻的擦拭着,一边絮絮着,“纳鸾你要挺住,我相信宁越他们马上就会來了,云苏也來了,他一定会有办法救你只要你挺住,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要想想宁越想想你们这一路走來多不容易,怎么可以还沒有一个结果就这么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哑涩涩的,“朕也对天发过誓要还你本來容貌,你就这么走了朕岂不要对天食言?或许这一次真的是朕错了不该对衡夏发兵,若然如此你就还是活得无忧无虑,就不必在这儿苦苦挣扎,是朕害了你,不管怎样你要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哪怕是好好的,面对面的说声对不起,你也一定要给朕这个机会……” 须臾将额抵着她的额,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他看了看她,动手将房中凡能用的布都扯了下來给她止血,又一搭她的腕脉只觉得她气如游丝,不由大惊,“苏长宁我知道你不是孬种,你给我好好活着,朕以真龙天子的身份命令你好好活着……你也答应过朕要好好活着的,你死了朕便也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苏长宁依旧一动不动如是魂儿已经西去。 窗外的树叶已凋尽这是冬了,初冬十一月的初冬。这房间里的陈设和屋外的景致一样都是惨淡灰白的,有如须臾的心境。仅仅在去年认识她之前,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不会热了更不会爱上任何人,可自从认识她后,他才知道自己原來还怀着人世里对幸福的最后一点热望,他是真的第一次起了要迎娶一个人的心境,然而这个人却不爱他,而他也未曾怨过她。只希望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他只希望她活着这么个微小的希望是不是也实现不了了? 只要活着。 -- 大雨瓢泼中几匹马顶着潇潇雨意从大街上快速跑过。人们还在沉睡,远远的就能看到陈陵君府大红灯笼挂于檐角廊柱,夜风急急,雨点冷冷,陈陵君府门口卧雪菊细长的花瓣如雨一般纷纷而落。 若是平时这里都戒备森严,但这会儿下雨侍卫少了不少,几名云骑兵择了个暗处翻墙而入,未有多时就将陈总管于暖暖的被窝中提了出來,又将他五花大绑丢出了院墙,又丢进了一间房间里。 陈总管这会儿睡意全无,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身边的白衣人儿,揉揉眼方才知道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自己确确实实被人绑了來。 这地儿他有些熟悉,可不就是上次在这儿遇了歹人差点也被绑了去的花楼么?这么个倒霉地儿。 “你考虑的如何了?” 面前的这个人长得温雅,见他不说轻轻摇了摇头,茶杯一松掉落于地摔了个粉碎,溅起的细瓷碎片划破了底下跪着的陈总管的脸,滚水泼得他一身都是,他却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鲜血顺着陈总管的脸往下流,房中的气氛紧绷得一触即发,但陈总管毕竟是有历练之人,清了清嗓子道,“不知这位公子所指何事?” “上次在这里发生了何事你忘了么?”宁越说得极为轻俏。而陈总管一听却汗湿重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原來是一伙人设着套儿让自己往里钻啊,不由战战兢兢道,“考……考虑好了……” 宁越冷笑一声,“那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是……是您说什么我便做什么。”陈总管摸了摸晚时被人打仲了的脸,又擦了擦血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宁越紧蹙的眉心有些放平,道,“那我现在问你,你府上四小姐为人如何?” “为人冷傲,心高气盛,不大说话。但对下人还算不错。” 见陈总管紧张,宁越示意桑菩给他倒了杯水,陈总管喝上一口又道,“四小姐因为幼年出了水痘脸上斑纹一直未消,所以这些年陈陵君为其说了许多亲,但都未成。四小姐一直爱慕燕鸣城郡守寥子轼的小儿子寥书安,按理说以小四姐的身份配寥书安是下嫁了,但寥书安却极不愿意,一口回绝,甚至于还当街对其羞辱,自此后四小姐便恨极了男人,不愿再提什么婚嫁。” “寥书安?”宁越定定的看了陈总管半晌,重重叹了口气,道,“待会儿桑菩会给你一样东西,你将此特放入陈陵君的房中,记住,莫要被他发现了。” -- 郡守府寥书安的房中,仅管外面风雨大作,但这房里烧了地龙,还燃了淡淡的熏香,暖烘烘的熏着让人昏昏然欲睡。寥书安尚未娶妻,但与他的丫环不知怎么鬼混上了,经过一夜的酣战,这会儿正搂着丫环睡得正香。 但身边的丫环却睡不着,她瞧了瞧天边已是微亮,怕被人发现偷偷的起了床,便她穿好衣裳又伏下身子看着床上精美的人儿,他正垂着眼帘,睫毛轻扇,就好似栖息在他心上的蝴蝶扇动了翅膀,撩的人心痒痒。 丫环亲了寥书安一口便起身想起,但一晃眼就看到桌上有一封信,她记得昨儿睡下去桌上干干净净未曾有什么东西,怎么这会儿会有一封信? 只是这当中内容却叫丫环看清之后,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她险些被吓了个跟头,迅速跑去摇醒了床上的寥书安,道,“少爷少爷你快看……” 寥书安被摇得昏昏沉沉,但一看到那信便猛然清醒了过來,“本姑娘到此一游,见你正逍遥快活未曾敢有打扰,寅时黄鹤楼中见,否则……” 寥书安读着读着将那信将桌上一拍,心中怒火正旺却不知如何才能发泄,这落款上的“墨骊”二字这些年如同鬼魂一般缠着他,让他想到她就如同做了个恶梦。 但他又知道这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这些年凡与他交好的姑娘都被她一个个杀去,想來身边这个也免不了一死了,寥书安捶了捶脑袋,问身边的丫环现在几时了,听到几近“寅时”了,他跳了一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出了门跑出了府,一溜烟到了黄鹤楼。 可是,來人并非是什么墨骊,而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龌龊事儿 第十九章:龌龊事儿 原來并非是墨骊约他,而是那些人要他写信约出墨骊,寥书安虽无大志,但也知要保家护命,他一口应承下來只求能尽快脱身,但他从黄鹤楼中出來之后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便知这事无论如何都要去做上一做了。 寥书安在陈陵君府门中徘徊,不知该不该进去时偏就遇上了四小姐墨骊身边的丫环美云,寥书安便一把拉了她要她进去告诉小姐,说是他在黄鹤楼中白云厅中等她。 寥书安喝到第八杯酒的时候,墨骊果然來了, 墨骊站在门口看着寥书安,这个如其人一样带着一股子书香气的名字藏在心底太久,迟迟不肯离去。仅管他曾经于大街上公然羞辱于她,将一个女子的尊严尽数贱踏于脚下,她心里是如此愤怒怨恨,几番想要置他于死地,但试了几次都未曾下得了手。 从此后她就开始裂变,甚至于有一次派了人直接绑到了自己当时的闺房里。这个俊秀的男人被绑住双手蒙上双眼放在了床上,墨骊至今记得那时的彷徨。是的,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她是如此彷徨。 为什么?她问过自己,然后得到了答案:因为爱。 是啊!因为爱,所以她此刻才会不管不顾因了他的约就跑了过來,仅管在來时的路上她有想到可能是一场阴谋,但她还是心怀了饶幸,认为自己多年的苦等这一次就会开花结果。 开什么样的花,就结什么样的果,她这一生做了许多恶事,又怎会不明显这果也定是会个恶果,当墨骊身后有人影开始闪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恶果到底是來了而且來得还太快了。 “我要活的。”身后一袭白衣轻现,他柔和浅淡的眉毛舒展开來,就像是做在阳光下慢慢品茶时一般。墨骊却也不急,也浅浅一笑,“宁大人,你拆了我的永元坊,我正打算找你算帐呢,这次你自己送上门來,也省去了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你带了人马过來,不过……”宁越看了看窗外,这燕鸣的雨总是说來就來就走就走,阴晴不定的,但这会儿总算停了,现出一点光彩,还有一道彩虹铺在天边。 “不过什么?”墨骊嗅到了一点不好的苗头。 “有人告诉了陈陵君你在永元坊的龌龊事儿,还说你这会儿正在私会郡守之子打算将他强行占有,他大概恼羞成怒这会儿怕是要捉你回去了。”宁越一笑,墨骊似有不信,但到底还是移过身子探出窗外去瞧,外面自己带來的人马果然被人喝止到了一边,而那个青衣儒衫的人儿正是自己的爹爹,陈陵君。 “即便只有我一人,我也能杀得了你。”墨骊打断了宁越的话,手中一剑挥了出來,而宁越身后的桑菩却十分迅速的护了过來。 墨骊混于军营火气本就大,多年筹谋,一朝成败。她这几日夜不能眠,精神本就不好,这会儿的火舌又被宁越拔起这剑自然就带着无尽的毒辣,但宁越沒有时间跟她这般耗时下去,一时间几名云骑兵齐齐动手将墨骊团团围困中间。 虽然以多胜少非好汉所为,但宁越向來只达目的,也会于心中慢慢习惯消化掉所有妖诡暴虐,但墨骊这会儿眼中所表露出來的怪异让宁越的心里也说不出的不舒服起來。 终于在陈陵君进得这座黄鹤楼时,成功将墨骊擒获带走。雅间中一时只剩下墨骊随身带來的那个小丫环。 “你怎么在这里?墨骊呢?”陈陵君一进來就见到慌了神的小丫环。小丫环一下子跪倒在地,神情沮丧,“回……回公子,四小姐被……被北燕的人带走了。” “什么?” “他们走时让我带句话给公子,说是白鹭洲上再见。” -- 墨骊缓缓睁开眼,红色与金色交相辉映,仿佛一切都被披上霞光,晃得她连忙闭上微张的双眼。 她的身边有一个人影久久伫立。他颤抖的手中透出一抹寒光,一把做工精细的短匕,逼迫着墨骊的颈动脉。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使这条一向里张狂的生命永远凋零。 然而,他却沒有动手,相反收回了紧握银匕的手缩入衣袖之中,另一只同样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轻抚上墨骊白暂但是爬有雀斑的脸庞。继而又抽回手,转身,茫然然的在她身边坐下。只有几滴炙热的泪珠滚落,沒入冰凉的地板。 本应沉睡的墨骊倏而张开双眼,一抹精光瞬息而逝,随即缓缓闭上,均匀的呼吸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墨骊手脚都被绑了,口中还含有布条,但她还是尽了全力让自己站了起來,蹦到窗边去,透过镂花檀香木窗望去,已是日中时分,大街之上浑身滚圆堪称膘肥体壮的人们此刻正拖着颤颤巍巍的躯体乱跑着,身后一群官兵正在搜捕些什么 。 大概,是爹爹正在全力找她了吧。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牝鸡司晨有违天道。但除了背负这些奸邪祸淫、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骂名之外,怕是连家中上下老小都会在心底惧怕她厌憎她鄙视她吧。 那她还不如死了好。贵不可言的命运就是被这样无情的捶打?她看了看边上毫无生气的寥书安,却连哭都觉得沒有力气,继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这本该就是自己的宿命吗? 不久,一人徐徐步入阁内,脚步轻盈得似是连一粒尘埃也不忍惊扰。这人倾长矫健的身躯着一袭雪白锦袍,墨骊不由心中叹息,这北燕国当真盛产妖孽啊。 “若你是來找我问那两人的下落,你还是免开尊口,本人只求速死。”墨骊自己先把后话赌死,她希望自己死也能死得硬气。而这时的宁越却命人给她松了绑,笑道,“看來你是不打算说了?” “我为什么要说?”墨骊将再多的委屈和苦楚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咽,道,“告诉你们不要痴人说梦了,我爹陈陵君向來以国家为重,断不会因为我这个女儿就同意你们交换的条件,一个天子,一个将军,我哪有这么重的份量与之对等?所以,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宁越自是知道这墨骊不同于别人,要从她口中得到须臾与长宁的下落可谓希望渺茫,但再渺茫他也不得不试,因此道,“你爹陈陵君答不答应交换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现在我说的是我与你之间的事,你只需说出他们两个人在哪儿,我必定放你一条生路。” 墨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來,“你以为我怕死不成?哈哈哈,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墨骊的身上有伤,走一步痛一步,但她还是走到寥书安旁边,此刻的他在窗边坐着发呆,整个人比墨骊萎萎不振了许多,这人到现在几乎沒有说话,刚才他手中的刀几乎可以将她杀了,但他沒有,他的所作所为与那滴眼泪是不是表明些什么? 宁越似乎看懂了墨骊的眼神,命人将寥书安带了出去,墨骊一下子就转过身來,站在宁越的面前,怒道, “你们仅可以将我杀了,食我骨,啖我肉,我眼睛定然眨都不眨一下,但我决不会为了苟生就将他们藏身的地点告诉你们。”顿了顿,她又道,“就算你们杀了他,我也不会遂了你们北燕的心愿。” 身边的桑菩将寥书安带出去后,又折回來附着宁越耳朵道,“丞相,这怎么办?这人软硬不吃,苏将军已经受了重伤定然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必定……” “哎……”宁越叹了口气,站在窗前望着大街上森严的皇家侍卫,此刻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陈陵君府。今日,该是那位无能的皇帝亲自出面了吧。 宁越转过身,对墨骊道,“刚才那些大街上的官兵想來你也看到了吧。” 墨骊满脸疑惑地望向宁越,不知他话中究竟何意,因此她哼的冷笑道,“当然,我爹当然会救我出去,所以用不了多久,我又可以重见光明。” “我想,不仅是你不可能重见光明,连你父亲,连你母亲,你们整个府邸上下都不会重见光明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墨骊心里隐隐有点明白他此话的意思,但她又觉得不太明白。但是宁越的话又很是残忍的使她明白了,“今天早上衡夏国的御史大夫上朝奉上奏折,说是陈陵君有谋反之心,想独自为帝,并且有人发现并举报他私制龙服藏于家中,你们洛王这会儿正派兵搜查陈陵君府。” “这……这不可能,这只是传谣,国中一直都有的传谣。” 墨骊还是不愿相信。但宁越的颜色忽然冷肃,他静了会儿双眼直盯着墨骊的眼, “但我很不幸的告诉你,洛王已于府中搜出了那件龙袍,此事已经不是传谣,而是成了事实。” “我爹向來沒有谋反之心,不可能是真的,宁越你这个奸诈之人,你想诓我,沒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冰崩玉碎 第二十章:冰崩玉碎 墨骊在这一场突变之后,望向立在数尺之外的宁越,但她最终在宁越的神情中得到确认,脑中忽冰崩玉碎的神色一闪,不见了以往的那份狠戾。 “不,不可能的……”只听她口里木木的反反复复地重复的只有一句。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因为你这人,向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我不要去见,就算是事实,就算我告诉了你北燕天子的下落,那又如何?我们府中上下还是难逃一死。” 陈陵君是个重名利之人,大概也因墨骊如此诋毁而默然。因此宁越淡淡道“陈陵君是个真正的君子,他的传名极盛让人佩服,我也不想他就这般的死去,你若交待出我们天子的下落,到时我会出面跟洛王说清楚一切真相。你若交待出我们天子的下落,我也可以跟你的父亲说,永元坊的事情也只是我们北燕的一出谣传。” 宁越见墨骊不经意间打了个寒噤,不由又道,“我也知道,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峥峥铁骨,绝不会轻易屈服,但是若然这个衡夏国你们两个人都死了,你以为衡夏还能保得住么?到时你要守的一切,包括你的家,你的国就全然不复存在了,那你现在这般的坚守又有什么意义?” 墨骊咬着牙的恨,“宁越,你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 宫中有几个侍女正带着哭腔扑到在地,但随着洛王的一声咳嗽,侍女便咬紧了嘴唇莫说是哭就连呼吸都不敢着力了,这个时候的宫里安静的仿佛沒有人存在,伫立在一旁的十几个侍女侍卫都雕塑一般一动不敢动。 底下跪着一个人,双手呈上手中捧着一件龙袍。 洛王在听了那人的话后,全身脱力的坐在凳子上。然后他又挪着虚弱的身子过來,再次问上一句,“这果真是从他家里搜出來的?” “回陛下,是的。” “好了,孤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洛王缩在龙椅中忽然就笑得全身发抖,这无能的君主这一次终于伸出手去抓到了这条一只盘据于自己身侧的蛇了。若不是有人举报陈陵君私制龙袍,他这会儿还念兄弟情谊不忍下手呢,这会儿这件龙袍赦然在目,彻底将两人的兄弟情粉碎了。 洛王猛然从榻上坐起,目光正对上一面铜镜。镜中模糊的影像好像是另一个人的脸,自己兄弟的脸,那张一直盘在他卧榻旁的那条蛇,颜烨打个寒噤,又一怒之下将那面铜镜砸得粉碎,他不要见那个人,见到那条蛇。 明明他才是天子,凭什么是陈陵君这个孽障却比他更能参赞政务、更得人心,更受百官拥戴? 洛王清俊的脸扭曲起來,笑得癫狂:“他沒资格当皇帝!沒有!” 陈陵君,不,他已经是一条蛇,再也不可能成为一条龙! 身边的侍卫过來告诉洛王陈陵君带到,此刻的陈陵君跪在地上显得有些落魄,全沒有了往日的神彩,显然他已受过大刑身上还沾有血迹。 洛王望着这个能干的弟弟,这么些年了,他觉得其实很多时候人不是在和天斗,而是在和他自己斗。再**通透的人也免不了被自身的性格和利害影响,如陈陵君的刚愎自用,如洛王的多疑多虑。 “告诉我,当今北燕的天子究竟在哪里?”这会儿的洛王多少有些得意。 陈陵君也自是看出了他的得意,但他低着头久未作声,他知晓自己是才华太显,才会遭兄嫉妒,他虽知要有所内敛,但这个皇帝为免太过于昏庸,他若再不出面,对这皇室对这天下都是无法交代。 因此陈陵君抬起头,道,“北燕的天子不能放,你想放了他來交换我衡夏国的安稳那根本就不可能,他图的便是我衡夏国这块肥肉,放了他只会让北燕更加无所忌惮,只有把他擒在手里我衡夏国才能不被灭除。” “他是自投罗网的,你以为他就考虑不到这一点?以北燕丞相宁越的智慧,难道救个人也救不出?你……你也太痴心妄想了。”洛王一掌拍在了龙椅上,口气里有对这位兄弟桀骜难驯的无奈,“我看你就是另存了目的,想自己自立为国从而挑起我衡夏与北燕的战火。” “皇兄你真的相信我会自立为王?真的相信那件龙袍是我要裁制的?”陈陵君有些许心许,世事艰难,更难的是在波诡云谲中坚守一颗本心。而自己的这颗本心却被这位兄弟残忍的贱踏了,陈陵君英挺的眉毛又挑出,始终不改的烈性,道,“那是他宁越离间我们两个的计策。” “你与我的皇后生有情愫是事实?现在你想篡夺我江山私立为王也成了事实,你难道还想狡辩不成?” 说着洛王一把抽出剑來,他握剑的手都在发抖,喉咙里就像刚吞了个滚烫的钢珠,向着陈陵君走來,“我现在只想问你交不交出北燕天子?” “不交。” -- 关押墨骊的小楼,二楼的窗户纸被人用一指捅破,有一管子塞了进來,随后一缕白雾随着管子飘了进來,里面看押墨骊的桑菩首先发觉不对,但他一站了起來便只得头脑晕沉,他身边的几个云骑云也皆是踉踉跄跄着如醉了的螃蟹胡乱的爬动着,桑菩坚持着走到窗边却又被人一下子敲晕了过去。 从窗户里爬进几个人來,墨骊原本沉睡着这会儿也差不多醒了,但那白雾让她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等她再醒过來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昏暗的林子,边上站着四死士中的死神和七妹墨裳。 “墨裳,你怎么会在这儿?”忽然见到墨裳,墨骊有些高兴,“难道……宁越说得都是假的,我们府上根本就安然无事?” “四姐……”墨裳的眼睛里蓄着泪水,“我们府上,真的已经被皇帝查抄了。” “那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墨裳眼里的喜色又暗淡下去转为一片黯然。墨裳在她身边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了下來,也不讲究什么小姐该有的样子,道,“今早上爹派我出去到寺里去布粥施斋,派了死神作我的护卫。沒想到回去后整个家都被官兵围困着,我知是府上出事便问了旁边的人,才知全府被查抄爹娘兄弟姐妹以及上下家丁尽数被抓。我不敢入府所以和死神才有幸避过了这一难。” 见墨骊一声叹息,墨裳抚了抚姐姐的肩头,又道,“后來死神打听到是陈管家出卖了我们府,所以便去找了陈管家想要泄气,沒想到他就招出了你被关押于这里,这不,我就跟死神來救你來了。” “现在府上情况如何?”墨骊倚着一棵树,双脚却摩挲着树底下的枯叶,初冬深夜的风一刮,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墨裳见姐姐冷,便靠过去一些,搂着这位很少说话的四姐,道,“已经被查封了,留了好多人守着,现在府里阴森森的无沒有以往的热闹与体面。” “七妹,我要回去一趟。” 墨裳有些惊讶,抬头道,“你?你现在受了伤,身子这么差,还是先养好伤要紧。” 然而墨骊却摇了摇头,“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來救出爹娘,七妹,现在北燕天子在我手上,就算洛王抓了爹,他也会要求爹爹交出北燕天子,那么,这个天子就可以成为我们手中自救的筹码,我们沒有时间了,这破身子又算得了什么,我必须回府。” “你是说,这北燕天子还被关押于府上?” 墨裳抓了抓头发,想将落于发间的一枚枯叶揪下來,最后还是墨骊伸手抓着了那枚枯叶,放在手中望而兴叹,道,“是,这全府上下查抄干净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儿,我必须趁着他们未曾发现北燕天子的时候,将他带出來另行找地方看押。否则我们手里就连最后的筹码都沒有了。” “嗯,如此也好,不过四姐,你这身子我怕你吃不消。” “沒事,我可以的。” -- 府卫还有守卫,由死神出面吸引外面的兵力,墨骊调了调呼吸目测自己立身处与大门的距离,趁守卫的几个士兵都去追赶死神之际,她吸一口气身子一腾直翻了院墙而去。 墨骊很是成功的翻墙进了陈陵君府。这里已不是重臣宅邸,外面把守的本就不严,到了里面虽然景色依旧但已是物是人非,墨骊咬着嘴角不容自己掉落一滴眼泪。 这陈陵君府多回廊,也不知道转了几道廊,直到见到一排红梅,墨骊才止了步子,此刻寒冬,一树红艳,宛如一架锦屏风。红梅树后有一座宅院,孤零零的外在最北面的位置平时也鲜少有人來。这里是刑房,平时下人们犯了错便在这里行刑,因为对于他人來说这里极为晦气的地方,平时能绕则绕。 墨骊穿过一排行刑架,又踩过一片血污,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小房,这空间极小平时只能容纳二三个人,但里面的地面却是活动的,只需轻按一下机巧便会露出一排通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最后尊严 第二十一章:最后尊严 墨骊提了一只灯笼缓缓的入内,这里平时并不常关押人,只是临时所用的一处地方,这次永元坊事件來得突然,她只能暂且将须臾和长宁关押于此再做转移。 底下也只有空荡荡的一间房,如同地狱一般阴森森的。房间里也挂着一盏灯笼火,照着墨骊摸索而來的脸上一片通红。 此刻地底的房里静悄悄的,墨骊借着灯笼火一看,苏长宁正躺在血泊中身子一动不动,看來她已伤及肺腑再也沒有复还的希望了,而须臾则守在她的身侧,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唤上一句“纳鸾。”这个名字是独属于他叫的名字,好像这么叫着这个人儿也会独属于他一样。 墨骊知道他心里的忧虑居然沒有开口,就看着他陪着地上的那个将死之人在草甸上坐着默无一语。但他的神色却极为平静。 墨骊叹了口气,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情在的,只是这种真情自己沒有遇上,突然她就想起了寥书安的那把刀与那滴眼泪,以后若是有机会她想问上一问,那,算不算也是为她流下的眼泪? 自己的时间也是不多了的,墨骊终于开口要带须臾离开,因此道,“她死了你也解脱了,而我们之间还有事需要解决,所以你必须要跟我走。” 须臾似是沒有发现她进來,依旧只是握着长宁的手,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只见须臾抬头看了一眼墨骊,忽把自己的指尖用牙一咬溅出一点血來,他缓缓伸指在那墙壁上按下,又微微地有点歪斜的写下了一个“杀”字。 他的眼里带着炽热的仇恨,一字一句,清晰如刻,“她若死了,朕会屠掉你们整个燕鸣城,让你们整个城市的人都为她陪葬。”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墨骊冷冷盯着眼前这个傲气而又冰冷的男子。 杀了他?那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來了。倏然,须臾才勾起一笑,十分的狂妄,“你大可试试。” 墨骊的红唇上也显露出一丝狡黠阴毒的味道,她的手按向腰际的剑,面前这个人只不过是个被关押的帝王而已,他哪來这般狂傲的底气? 墨骊的剑尖指向须臾, 浅浅的笑容里藏着无数阴冷的气息,她的剑尖又从须臾移向地上的长宁,“我现在不会杀你,但我可以杀了她。” “你若杀了她,你便也死定了。”稀薄的空气中突然传來一声熟悉的声响,说话的人,不是须臾,也不是地上的苏长宁,而是……墨骊猛然转身,就见门口一人进來,身后跟着数人。 “宁越?”墨骊一惊。尔后她又随即看到了站在宁越身后的墨裳,“七妹,原來你叛变了?” 墨裳低着头,倒也失了以往的活泼与狂肆,“四姐,你别怪我,今早上若不是丞相大人出手相救,我也便被关押进了死牢了,丞相大人是个好人,他答应我不会伤及你们的,相反还会救我们一家。我……我也是沒有办法。” 宁越却沒有心思跟墨骊说话,地上的血是如此触目惊心,像是一道蜿蜒的溪流在地上铺陈开來,而长宁正躺在血泊中,她的浑身都污秽不堪,衣上,手上都层层凝固着黑血,指缝、指甲里是乌黑的血泥,而她苍白如雪的犹带坚毅的脸庞是叫人如此心疼。 宁越清隽而俊朗的面容上痛苦的色泽已是不能掩饰, “长宁……”,他一步上前也不再顾及什么君臣礼仪,也不顾身后的十二云骑兵与墨骊的打斗,身上的一袭锦锻雪衣浸染在了血色中,他只是想要抱着她起來,一触摸才发现她的手脚冰冷,只有身上流出來的血液是炽热的。 宁越的手才握住她的手,这时他便瞧见了长宁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个低哑轻微的声音传來:“宁……越……” 长宁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她微睁的眼睛已被血色侵染,看过去只看到雪红的一团,在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双目垂泪,两道鲜红的血泪慢慢的流入她的头发中,一时间她的耳垂,嘴角,鼻腔鲜红的血液又缓缓的流出,宁越脸色大变,放声大呼:“苏长宁……” “她一直在等你。”边上半跪着的须臾身子颤抖,然而他又猛的一抬头,看到云苏正急匆匆的进來,须臾的目光变得狠戾而毒辣, 沉声下令:“朕要你以你的性命來救活她!” -- 时值初冬,夜风一起,卧雪菊细长的花瓣如雨一般纷纷而落,在银色的月光下美得不似人间景色。 院外的风景虽美,却少了欣赏的人,里里外外每个人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心思各不相同,好像这院子中了魔咒,整个上空都拢着一层诡谲难测的气氛。 房中青铜缕空香炉上,飘着淡雅的香,幽幽散于空中。月光自枝桠间稀稀疏疏的洒过來,光晕斑斑驳驳如是离人的眼泪。周遭壁檐雅致,翰墨淋漓,两旁挂的尽是名人字画,然而再是奢华的房间,床上的人却双眼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苏长宁躺在雕花梨木的大床上,下人们手脚忙乱却也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脸上和手上都擦洗了一遍,唯有衣裳沒人敢换,此刻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呈酱紫色,心跳微弱,呼吸几不可闻,而须臾和宁越都在床边守着,谁敢冒这个险动她一动? 宁越早在來时就派人将燕鸣城中的所有大夫都找了來,此刻正围在苏长宁边上各自察看病情,又转而交头接耳有所相商,云苏望着床上的长宁,她浑身都痉挛的蜷缩着,一只手却从床上滑落下來在空中晃动着,她的里衣被冷汗打得透湿,还有斑斑的血迹粘在身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痂,他低头认真的查看长宁的伤势。 这时其他的大夫俱皆叹息,其中一人站了出來道,“恕我们无能,这位姑娘遭受外力猛击,体内五脏早已错位,而脑中又积了大量淤血,再加上体外刀剑之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实在是沒有办法再医治了,我们……我们根本就不知从何下手。” 宁越半跪在床边,身侧的光线映得他一身清雅的白袍越加清贵,锦带束起的墨发松散地披在脑后,只见他一贯温雅俊朗的脸上忽然一笑,然而一笑之下已现凛冽冰寒之味。他垂目望着床上的人,隐于袖中的手在剧烈的颤抖,额头布满细汗,眼中瞬间充满血丝。一个素來冷静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失去了他应有的冷静。 半响无语,空气里偶有烛火爆裂的噼啪的轻微的声响。 须臾的鼻子里微微哼了一声,身子一颤,一双手紧握成拳,双目怒视,完全将他从高贵潇脱的气质中脱离出來,似乎随时都会变对一头凶猛的野兽,在永元坊中被救出來的欧阳度看了须臾一眼,情知以他的骄傲坚挺为了救苏长宁,只怕会大开杀戒,即便是在燕鸣城中也是无所顾忌的。 果然须臾从侍卫手中拔出剑來,一剑刺向那位大夫,一点刺痛如寒冰般的扎入那人的肋下,那人被激得身子一抖,只见须臾腰身忽挺冷声道:“我并不想杀人。”然后他的声音更冷更镇定,用手一指床上的人,道, “但只要她有一根毫发的伤损,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我管你们从何处动手,那是你们的事!” 那位大夫当即痛得冷汗直冒口里疾声道:“我说的一点不假!我们确实沒有办法救她。” 但话毕他看到须臾冷冰冰的面孔锐利如剑般,便也自觉的闭了嘴。一群大夫一窝蜂开始研究起苏长宁医治方案來。 几位大夫私下参详过无数次但他们依旧束手无策,而且他们确信这位姑娘的性命连一丝一毫得救的机会都沒有。但又沒有人敢出面陈述,因为他们无法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这时的云苏查探过长宁的伤势,跪倒在皇帝脚下,眼里蓄满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掉,但也顾不上擦一擦,他痛哭失声道:“长宁是我的妹妹,按理说作为哥哥理应尽全力医治,但是,长宁的五脏俱损,根本就吞服不得一点药物,任何的折腾对她而言都是更大程度上的损伤,以我的能力,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救下了她的性命,她也可能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永远也醒不过來。” “难道就沒有一点希望了吗?”须臾的脸色一瞬间铁青中夹着怒红,他的目光冷冷一闪直逼向云苏的脸上, 云苏勉强点头,泪水蒙了他的眼睛他也看不清须臾的表情,这会儿才用衣袖擦了擦眼,最后一咬牙,铿锵而大声的说出,“若然让长宁成为了一个活死人,那还不如让她就此去了,长宁是一位将军,或许让她安静的死去,是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尊严。” 被救出來的玉城在房间里打着转,焦急的等待着云苏的最后一道“审判”,然而待他听到云苏的这最后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之后,几乎是瘫软在地,还是身边的哑狼黯然的将他搀扶着向外间行去,绕过屏风脱出了大家视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生死一线 第二十二章:生死一线 这话须臾不信,宁越不信,但看着床上的长宁呼吸如丝已是生死一线之间,又如何能够不信?一时房间里极是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然而宁越却站了起來,目光却依旧落在长宁的身上,话句悲痛,道,“长宁的身体不同于常人,她从小就师从无渊大师,以前每次长宁在战场上受伤,也有过九死一生的时候,都是无渊大师出手为之医治,缕缕将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來,所以我相信只要请來无渊大师,长宁定然有救。” 须臾却迷惑地摇着头,“可是现在的问題是无渊大师身在澜沧,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能为长宁医治?即便将他请來,以最快的速度也须半个月,长宁又如何能等?” “这就要问云大夫了。”宁越看向云苏,眉头紧皱,面色阴沉,道,“云大夫可有方法维系长宁的性命直至无渊大师的到來?” 云苏的额头汗出如浆,宁越的话让他觉得荒唐,但他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银针,心中多少定了定,道,“我可以封住她全身所有的穴道,止住血流,身体上的刀剑伤痕也可以外敷药物得以医治,但她脑中的淤血却是全无办法,什么时候开始扩散开來也就是她死的时候,所以说,这,得听天由命,同时也得看她自己求生的意志。” 房内,着几个炭盆,门窗紧闭,里面闷热难当,宁越深呼吸了一下,方才指着床上的人道,“她苏长宁从來就不是孬种,这一世历经多少战役她又何时怕过?她若沒有求生的意志早就活不到今天,云大夫,你且施针吧,我相信她能熬得住。” 见云苏点头,须臾立即折身吩咐下去,一來闲杂人等清场,二來派一百精兵立即动身前往歧元寺有请无渊大师,同时宁越写了一封信,须臾下了一道圣旨,二者恩威并用,着人即刻去办。 宁越在这里陪着苏长宁已经三天。三天以來他都沒有离开过这房中半步。房外时常都有人进來送茶送饭。那些人來时宁越的眼皮都沒有抬一抬。 须臾也在外间开始翻阅文卷、处理战报,他对于政务之事从來不分巨细从來都是严肃以待。这会儿又着人命池晏与庞即于半月之内必务要攻到燕鸣城下。 这天云苏才替长宁施了银针出來,被须臾唤住,他看了看窗外的风一日寒复一日,手中握着一份战报在桌上轻轻的击打着,道,“算算日子,这宫中的无忧也该开花了吧。” “陛下……”云苏却不知说什么好,这长宁命还要鬼门关口悬着,阎王放不放行,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哪还能再顾得上这张脸呢?但他不能反驳皇帝的意志,只是附声道,“是,是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欧阳度挪着肥胖的身子进來,在须臾的面前跪下,面色沉重,禀道,“禀陛下,按您的意思我们去与洛王和谈,洛王说……宫中的那株无忧已被人于一天夜里尽数毁去,不可能……再开什么花了……” “什么?”须臾手中的折子一下子掉落于地。 -- 十二月初,以池晕与庞即为首的四十万大军完成了汇合,奉命迎敌的安国公卓越年老力衰无力招抵,所率军队在颍水一战中惨败,被叛军活捉,以致北燕军队长驱直入,战火从边境地带烧到天子脚下,到了与燕鸣一城之隔的燮城。 守燮城的是陈陵君的得意门生,叫莫谏,此人文武双全,据说此人枪法如神,箭法极准。 这日池晏引了百余骑兵在城下叫啸,五皇子非晟气之不过引了五千军兵出城迎敌,池晏节节败退入了城外一处老林。非晟左右衡量就要入林围剿,莫谏一看情况不对出面劝阻想要力挽狂澜,然而五皇子以主将身份相压,莫谏迫于无奈只得以长枪刃口压着非晟的咽喉逼其退兵,终使其妥协。 然而在莫谏吃过二十记军棍之后,就有探子來报,说是敌方主将池晏引兵退至老林,偃旗而行,林中伏有上万军士。 因为莫谏更得人心,被冠以料事如神,雄才盖世的称号。 -- 衡夏的牢房里一片阴暗,唯有过道里一只灯笼的光线斜斜从牢房门外倾洒进來,让原本就苍白的牢房更添了一份惨白阴暗。墙上挂满锒铛刑具,黯哑生锈的链锁曝在阴潮的空气中,散发着浓重铁腥味。 衡夏国皇后晓晓这会儿慢慢的从过道里走來,一身华贵的衣裳上沾了不少乌渍,她向來养尊处优也安份守己,这个地方她知道不该來但却不得不來。 当这个自己心心念念却又只能惘然不顾的女子出现在牢门口时,陈陵君面上一讪,只能低着头暗地里自我冷嘲了一番,却也不敢抬头去看。 “野有蔓草,零露青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兮。”他取出一朵一直藏于袖中的木槿,口中轻轻的念,而目光却是飘忽,如是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那一日的邂逅,此生不忘的邂逅。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抬头想了想。 那该正是春日采桑,陌上百花发的时节。 春景怡人,他为追逐一只野鹿,在林间深处纵马前行,不知不觉便将同行的皇子与侍卫都远远的抛下,人声逐渐稀少,战乱的废墟上,茂密的野草逐渐充塞他的视野。邑小邦微,很快桑田物事都被他抛在脑后,周围的景物已开始荒凉。 有女子娇脆的声音传來,他好奇的从马上探过头,却将吟唱者吓了一跳。那是一位姑娘,她荆钗布裙,鬓间别着一朵娇艳的木槿,彼此间匆匆一瞥。 乱世于动荡中千万年下來,诸如此般动人的惊鸿一瞥何其众多,但都很快就成为过眼云烟,于硝火兵戈之间或散于繁华的城郭,或沒入疯长的荒草,说起來,他们的邂逅也一样。 那少女当真娥眉绝色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当时他一袭青色的衣裳,背着弓箭,疏朗的眉目间,似有淡淡的温和婉转。 他看着她羞涩垂下的眼帘,不由赞叹,“野有蔓草,零露青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兮。这诗不假,果然有一清扬婉兮的美人。”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不由又问,“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低头不答,他以为她怀有戒备,接着说道:“我先说,我叫陈陵君。” 她点头,然后又摇着头缓缓说:“当今世上人命如草芥,平民朝不保夕,沒有什么取名字的必要。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大家就叫我晓晓,沒有什么名字。” 荒野山间的树下,那时的晨光里有一点点的晕黄,让那时的他们都恍疑眼前莫不过是一场梦幻。他笑了笑,笑容间更添了一份融融的春意:“我方才所吟诗中,有两字正好配你。”他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有一美人,清扬婉兮,就叫你婉兮好了。” 她笑了笑,这笑容落入他的目光之中,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流连在她美好的笑容里,四围蔓草丛生。苍凉的废墟上,连风也显得温柔了几许,轻轻扬起她素色的布裙。 她鬓边的木槿花松落了,他伸手接入掌中:“送我如何?”她垂首一笑,低低的说了一声“好”。 “公子!!公子!”遥遥的射猎声逐渐近了,中间有悠长的叫喊。陈陵君迅速将箭囊中的箭全部拔出,掖藏在石下,对她说:“快藏起來!” 马蹄声愈來愈紧,陈陵君忽然欺身到她所藏身的石后,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塞要她的手中,说:“拿着这玉佩,若是想见我,就带着它到燕鸣城,找陈陵君。” 他忽然有些唐突地为她理了理吹乱的鬓角,却又那么自然。而她醉人的气息伴着春阳拂过他的脸庞,让他生了几许醉意,“这么美,却偏巧生在这乱世。”他抛下这句话,叹息着闪身而出。 迎面已來了数骑人马,全数翻身下拜:“属下参见公子!” 情思缱绻,相思刻骨,转眼已有二十年了吧。陈陵君闭上眼,似是在山野间纷长的木槿花中看到她巧笑的眉眼,万般情愫,盈满心头。 这时的晓晓在他的对面坐下,灯光透过牢门撒在她的背上呈现出一片晕黄,相对无言,而陈陵君紧闭的双眼却始终都沒有睁开。 “即便如此地步了,公子还是不肯见我。”对面的人幽幽一叹,他曾赞叹过她天成的美,但也叹息过美丽的东西注定是纷争的缘起和践踏的对象。经过这些年來,晓晓终于对他的话有了领悟。 晓晓看向陈陵君,他沒有束冠,头发披散着,看上去气质空雅倒更像是一位诗人,也许他本就该是位诗人,却偏偏生在这乱世的王侯之家。 陈陵君突然睁开眼睛,向着面前的晓晓就拜了下去,她不知所措,连忙携起他的臂膀,却不知该说什么。 久违的面容在黑暗中浮现,清俊的眉目间,竟添了些许沧桑,“嫂嫂,”他的声音有点暗哑:“我有一事相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废墟一别 第二十三章:废墟一别 她被他的称呼所击中,身子无力支撑,软软的倒了下去。他赶忙伸臂拦住她的落势。她虽然沒有倒下,却有一样东西从她手里滑落,弹出一串清脆的音。 陈陵君循声看去,是虎符。晓晓虚弱得说:“你派人找我來,是为了它吧。” 陈陵君再也无法保持一贯的淡然,他的双臂在颤动,许久说道:“我把你看作知己,果然你不负我。不瞒你说,此番除了虎符之事,我还是來跟你道别的。今晚会有人前來救我出去。” 道别?她吃了一惊,而陈陵君却道, “此番衡夏有难,而洛王一心想要求和,北燕的狼子野心如此明显,而洛王却视而不见,才会导致北燕一路攻至了燮城,现在衡夏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几次三番求见洛王而不得,才出此下策,求嫂嫂盗取虎符,此去怕是极为凶险,沒有多少能够回來的机会了,但我作为这个国家的臣子,就算是以身殉国,也要尽最后一份努力。” 晓晓阖起双目, 想起那日废墟之上一别,此后几年战火四起她也相继失去了亲人,于是她一咬牙带上玉佩急赴燕鸣。 洛王初即位。那天清晨,守城官将昏迷在燕鸣城门的晓晓献上时,魏王贪恋的看着她无双的容貌,认为这是上天送來的礼物。而她醒來时,却不见了玉佩,她的心顿时空了。 再醒來时,她已不再是田间陌上那天真烂漫的少女,而成了洛王新宠的姬妾。而她本打算投奔的陈陵君,则恭敬而疏远的在帘外侍立,称她为:嫂嫂。 锦衣玉食,侍婢如云,君王宠溺。可晓晓却总梦见春阳暖暖的废墟上,他笑着叫出她的名字,她以为是婉兮,结果出口则变成了,“嫂嫂”。 幕帘深深,宫室华美,却沒有人叫她婉兮。她在这里还是叫晓晓,淡扫蛾眉,曲颜承欢。 晓晓睁开了眼,那些往事都已如是薄烟般淡去了,或许眼前这个人早已将之淡忘,淡得了无痕迹了吧。 “嫂嫂。”陈陵君恭立在一侧,是那么的疏远,晓晓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到燕鸣,本是來寻你的。” 陈陵君挺拔的脊背僵硬了一下,转过头,就迎上了她悱恻的目光。视线短短的相交却又随即消融的了无痕迹。 这一句话她藏在了心里多少年,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沒有机会了,婉兮愣了片刻,霍然道:“你不要抛下我,我要随你一起去!” 泪珠簌簌,沾湿了无忌的丝袍。 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陈陵君从怀中取出了那片她失落的玉佩,她找了二十年的玉佩服。 原來那天是陈陵君的手下发现了在燕鸣城门外昏迷的她,并认出了她手中的那片玉佩。所以她最先被送到了陈陵君府上,而她苦心跑來投奔的陈陵君,却取走玉佩,还托守城官将她献给了洛王。原來这一切并非错差的缘分,竟是经过了他的部署。可是为什么?她难道真不过是被他安在洛王身边的棋子?她甚至已愿意为他赴死。 他不敢看痴痴发愣的她,眼里的痛苦愈加深邃:“我不值得你如此,洛王是真心对你好,好好对他,把我忘了吧。” 可是忘记真有那么简单么?尤其,在如此荒唐的结局中。婉兮闭上眼,她什么也不想看到,可春日的蔓草已开始在她视野里疯长;她什么也不想听到,可清扬婉兮的歌声却已响起,悠长不绝。 逃出牢狱之灾的陈陵君突然毫无征兆地宣布接掌燮城、孤南一带驻军军权,集结了昔日流放关外的隐王司禾及其余党,以“协助天子”的名义掀起反抗北燕的大旗。 次年正月,原安国公之子卓绝接掌帅印,不久便领余下大营两万兵士投入陈陵君手下。尔后,藏西总督余前、两江总督谢远、马阴关守卢长清等要员很快为陈陵君所用。 -- 洛王大发雷霆,开始追查虎符下落。当然晓晓也沒有逃过洛王的亲自训问。当晓晓以一种漠然的态度坦白时,洛王竟拔剑对准了她纤美的脖颈。她垂目领死,却听到洛王颤抖的抽噎。 “我从小就活在弟弟的风头下,除了比他年长,就沒有什么能超过他的,”他的长剑颓然落地,“一直到现在,大家都只知衡夏有陈陵君,而我这个洛王,却有谁曾放在眼里?” 他混乱的目光开始在她脸庞游走:“而你晓晓,我最爱的女人,却也为他而背叛了我,我真的沒有一处强过他的地方么?”他的珠冠倾斜,威势荡然无存。晓晓俯身搀起这位哀伤的国君,心下涌出无以言说的愧楚。 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先遇到那个人呢?这就是命运么?枯坐在寂寥的冷宫,她默默地想。 洛王独自站在殿前,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园林中一条小溪,溪水荡漾着夕阳的碎红,映在雕花的扶栏上,园中有几位丫环正在咯咯的笑,那银铃一样的笑声被风吹着带着一丝灵动,然而风过后人也走得远了,园子里又重归了静谧,静得那一汪清溪如岁月一般流逝,带去了年华也带去了笑声。 “斜阳外,流水绕庭院,对影只一人。”洛王冷冷的笑,但笑声中不免藏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在。 园林司的阮雀慢慢的过來,他人也已经老了,躬着身子似乎都成了一个O型慢慢的滚过來,滚得近了一弯腰头都几乎着了地,看得洛王心有不忍,着了他免礼。 阮雀的声音抑扬顿挫,像煮沸了的水,“禀告陛下,无忧开花了。” 一朵无忧勾回了洛王沉浸在往昔流年里的记忆,收回视线,讶然道,“你说什么?” “臣说无忧开花了,请陛下与娘娘们赏花。” 阮雀又着了一句。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阴沉寡言的洛王终于鲜有的露出一点闲情雅致,道,“好啊,实在太好了,”道完,他又想起了什么,说“不过,这花不是被人糟踏了么?怎么还有?” 溪水闪烁着淡淡的余晖,就这样洒在阮雀满脸的皱纹上,阮雀不卑不亢,“陛下不知,臣在几年前在后园中新培育了一株无居,虽然费了很多心思,但这花也一直都半死不活,也从未开过花,所以臣也一直不敢禀告,但不知今年怎么就突然活过來了,还开出了一朵小花,那花,当真美。” 是啊,这花当真美,可是再美的东西却是一种祸害。 -- 不管是洛王还是陈陵君,都在燕鸣城中全力搜捕须臾与宁越。但这会儿大家已经安全出城,在池晏队伍的相护之下入了北燕军营。 正值初冬,寒风微凛并着细碎的雪片,才过了晌午天色便灰暗起來,想來是今年多雨雪的缘故,都说冬天能教人懒怠,而苏长宁的营帐内一应人等却不得片刻休息。 玉城正在忙进忙出,指挥着他人一会儿换火盆,一会儿看看长宁是否还有脉象。池晏都攻到天子脚下了,这无渊大师却还是沒有到,玉城这些天心急如焚,本该近身伺候的,却因为前夜里染了风寒,不便再接触他人。 哑狼拉了拉他示意他也该去养养身子了,但玉城捂了捂口,斜睨了一眼哑狼,“我哪里有什么打紧的,眼下将军的事,才是大事……咳咳……”玉城说着又咳了两声,忧心忡忡,“昨夜云大夫说了,将军脑中的淤血有扩散的现象,若是明日无渊大师再不到,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将军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正踱出來的欧阳度看着玉城在那边絮絮叨叨着,有心要捉弄一下,“怎么你对你们将军这么沒信心?吉人自有天佑,你们将军自在神仙保佑的,只要你从现在起对天祈祷……你们将军就会好起來……” 祈祷就能好吗?玉城白了一眼欧阳度,他又不是傻子有这么好骗么?自讨个沒趣的欧阳度走后,玉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飘飘悠悠落下的雪花哀叹着,想來想去这祈祷好像是自己能为将军做的唯一的事了,说不定天上的神仙就能听到,大发慈悲呢? 夜晚的营间是虽然不算死寂但也荒凉,凋落了的树叶叠在霜白的黄土路上,人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再加上燕鸣四周靠海靠湖多水,风从水面吹來格外的冷,树梢上头的败叶摇摇欲坠,和着雪花一道簌簌落下更显冷清。玉城跪在营帐外身子冻得直发抖。同时还有在外面冻得簌簌发抖的还有庞即,自从知道苏长宁出了事,沒有战事的时候他便会发着呆,目光迟顿如是入定了一般。 当玉城跪了一宿迎來凌晨阳光的时候,军营里已然传來了两个好消息,一则是无渊大师于千里迢迢之外赶來总算到了军营,二则是衡夏皇宫洛王派使前來,使臣还带來了一朵无忧说要换两国和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倾城之意 第二十四章:倾城之意 这把玉城高兴的连着向老天磕了好几个响头,方才拖着已经麻木了的双腿爬回了营帐里。 庞即却是忐忑,在营帐外择了一块草地呆坐着,这时池晏拿了一壶酒过來说“孙子,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备了些酒,就当是解解乏。” 庞即也不待池晏劝,于壶中自斟了一杯举杯一饮而尽。可酒一入口他的眉毛不由就轻轻一跳,那壶中装的原來不是酒,而是醋味中还有辛辣想來还故意放了些辣子进去的。他一抬眼只见那池晏难得端端正正的看着自己道,“兄弟,生活中其实有很多苦的,给你品尝一下,喝过了你就能坦然一些面对接下來的事情。不管长宁是死是活,我都不想你颓废下去,因为你是我永远的好兄弟。” 说着池晏拍拍屁股走了,远远的又丢下一句话來,“想通了便去看看她吧。” 看她?虽然离得她只有几步之遥,但庞即却沒有走过去看上一眼的勇气。庞即身上穿的衣服本已湿透,却并未去生火烤干,一个人仰望天空发呆。天上无星无月,四野阗寂,只有风透重衫,于湿冷中给他一份难得的痛快。 有些话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执迷其中的人虽要时间來走出來。 苏长宁的营帐之中,无渊大师的面色严肃,将原本云苏插在苏长宁身上的银针拔了,又把长宁的脑袋转了过來,用自己随身所带的银针插入她的后脑,耳后重新在不同的穴位。而他的手在她颈后大穴不断的推拿,随着时间的推移苏长宁僵硬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起來,身体扭曲,边上的宁越与须臾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正不知是何等滋味。 而这时候的长宁忽然在床上弹跳一下,然后又开始了剧烈的扭曲 间隙里还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边上的宁越并未躲避,这一口鲜血喷溅到他雪白的衣裳之上,如是开了啼血的杜鹃,那鲜血沿着他的衣裳又滴落下來,渗入木板渗入草野之内。 无渊大师这时却起身将营中所有人都清了出去,另外又叫云苏准备大锅,按照他写的药材放在锅里煮,半个时辰之内务必准备出來。 宁越与须臾在营外站着,看到不远处默默喝酒的庞即,各人各自叹息一声便再也沒有言语,这些日子以來君臣之间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陌生,有时候话到嘴边却也沒有要说话的兴致,就如此刻,两个人明明有好多话要说,但是又如此说出口呢?只能望着军营间的草径一条条蜿蜒,一眼望去眼前除了营帐还是营帐看得人眼里倦倦的。偏这一带乏山也自然还乏木,只有一些枯草都瘦骨枯瘠地生在那裸露的硬石之间。雪下得很小堆不起來,烂腻腻的,倒使四周的草色在难得的一点泥土里恣肆而又滑稽。 两人再进去时就看到长宁被泡在了草药水中,脸色苍白,嘴唇绛紫,身上只穿了肚兜和褒裤,浑身插满了银针如同一只刺猬。 须臾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无渊大师的背后站定,神色紧张的问,“情况到底如何?” 无渊大师像小山一样的后背湿透,他闷声的回:“看她的造化了。” 是啊,一切要看她的造化了,宁越站在边上想要伸过手去抚摸她一下,但却又缩了回來,他甚至于害怕自己这一下触摸就会把她的造化给触沒了,人在伤心的时候是否真的会失去自我,失去理智,甚至于有些偏执,还有些……迷信? 这时候云苏也已经进來,朝着须臾一叩首道,“臣已经调制出了无忧,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勿必给她敷上,否则也就失去了疗效,但长宁现在如此的情况……” 须臾的目视向宁越望去,宁越的身子却似已经木了一般呆呆的站着,全沒了感觉似的,许久宁越才垂下眼声调忽变得极端沉稳,沒有别的情绪只有一种沉而又沉的哀痛悲伤,“敷。” 须臾的身形是静的静如渊海,然后却似有一种极深极深的痛在他面上浮起,他咬着牙,沉声道,“那便……敷。” 这一顶营帐里的人进进出出,药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脸上的纱布换了一次又一次,來來去去折腾了一天二夜,这一段时间真是漫长啊,营帐里的空气沉闷而且湿冷,即便加了炭火仍是掩不住每个人从内心里散发出來的寒气。 按照原计划池晏与庞即应该开始攻城了,但须臾念在洛王献出了无忧的份上未行强攻,只在营帐里时而走动时而止步时而叹息,此时的苏长宁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毫无动静,时间过得越久,须臾的拳头捏的越紧,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而宁越看着无渊大师,虽然他未曾表露些什么态度,但大师面色日渐松缓,宁越也猜出了几分结果。但他自己对这份结果又是不确信的,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猜度是如此的不自信。 --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无渊大师步出营帐,漫天的雪花里四野里悄然飘坠,轻飞曼舞,落地无声。无渊大师抬眼望了望这个银色素裹的世界,大大呼出一口气,咧开嘴轻轻的笑了。 苏长宁醒了,只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处在一顶帐蓬里,但看陈设也算是最豪华的一间了,锦被绣衾,纱幔低垂,鸭嘴铜炉里还散着淡淡的幽香。 边上原本只觉得内心空空落落的宁越,看她醒來握着的手握得更是紧了,他向着她笑了笑,这是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动容,长宁也努力动了动脑袋想要看他,就有一撂黑发从床畔滑了下來。宁越伸手去捧那撂头发,刚把清凉顺滑的长发抓在手心里,就听长宁轻轻的唤他:“宁越……” “嗯。”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又在说什么傻话呢?我一直都在这里。”宁越微微屈过身去俯视着她,白衣袂袂清逸出尘,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笑靥,“你若想看,我让你看个够。” 长宁的脸上还裹着纱布,她想笑却被纱布牵扯着有些难受,她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不安份的动了动,挠了挠,宁越将她的手重又握住放到了胸前。 看到她的嘴唇有些干燥,宁越端了一碗水过來,又加了些蜂密,用调羹搅了搅水温恰到好处了,方才凑到了长宁的嘴边,“來润润喉咙。”他眼神宽容而温柔,长宁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张嘴喝了水。 “你真是越來越乖了。”宁越笑着抚着她额角的头发,看着她如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灼灼的目光中,看得长宁不好意思将头埋到被子里埋得低低的,宁越却是一笑,面上饶有几分兴味,幽幽道,“怎么?你怕我看你了?还是你不好意思看我?” “宁越,你看了有多长时间了?我脸上又沒长花……而且还这么难看……”长宁稍稍抬起头,这人居然还在看。最后还是长宁实在受不住对面那人**裸的视线,开了口。 “长宁,你看,我们现在已经执子之手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与我偕老?”他漾了漾被他放在胸口紧握的一双手,低下头來,低得长宁都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气息如是要把人脸给灼伤了一般。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长宁偏过脸,不愿看他。宁越面上有些生气也似也有些纳闷,这人不会把脑子烧坏了,这么简单的问題还要问为什么?不过他顿了顿,还是答道,“我……只是害怕……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坐在这里,生离死别之际倒使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实我们之间何必要这般兜兜转转?爱了便是爱了,不爱便是不爱,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给个结果?非得这么折磨一点点的消耗耐心?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有一天失去了彼此,另一方才会跪在坟前,敞开心怀说上那么一个爱字呢?” 他的话如此感性,在她耳畔暖暖的说着,长宁迟疑了下低声道,“这实在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听起來这么伤感。” “你别叉开话題,苏长宁,我向你索要一个答案就这么难么?”宁越似乎有些恼,长宁叹了口气,“沒有我你照样会活的很好。就像沒有你我也能照样能够活下去一样。” 一抹高俊健硕的身影冷冷折下,目光如幽,“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很多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早前我认为感情这东西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也不伤大雅,所以一味压制自己情感不愿它成为自己仕途的负累,但这一年來我们朝夕相处,这感情已非我能控制得住,而这次你又徘徊在生死关口,更使我明白了什么是“倾城”之意,你不在时这个城市对于我就是空的。为什么你我已相爱如许,却总有如此多的障碍把你我阻隔?长宁,我不想我们之间越走越远,我也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复归原貌 第二十五章: 复归原貌 长宁的口里轻轻呼出一点点白气,她看着宁越,他这样的长相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惊才羡艳”?看着他就恍如回到了从前,恍如幼时的那一次初见,但那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青春韶华的年纪毕竟已过毕竟久远了。 长宁只觉得眼中一热,一道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來,这会营帐里极是安静,长宁呆呆得有如一尊石雕像,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三刻过去了,她的容光却忽然一灿。她的面上裹着纱面却忽然因为这容光一灿而变得极美极艳, “宁越,我愿意……” 这时才掀了一点帘子欲进來的须臾愣了愣,随即便退了出來,他的脸色迷惘一片而眼里却有一点凛然。耳后传來微微的踩雪声,须臾也未回头,那些侍者下人踩着自己的脚印儿在那儿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來,替他打伞的打伞,提灯的提灯,奉上手炉的奉上手炉,如此殷勤热闹,而在他眼中的世界却是如此清冷。 须臾褐红锦袍一身尊贵傲气,那俊美无双的脸上自有孤傲,又不乏有着让人看了怜惜的苦色,他就这样站着,由着冷意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肌体,掠夺去他的温度,由着雪花一朵一朵的飘落,被风吹起沾在他的眉间鬓角发束上一片莹白。 但他一双锐利眸子依然能够洞察四方,似乎要将一切悉数读尽。 可是读尽了,又能如何? 那个人可以如此真实的对着一个真实的她温柔呢喃,但他却只能一人独处一隅,在暗夜里慢慢临摹出她的影子,对着那个虚幻的影子说:“我爱你……” 须臾喃喃的如在自语, “如果爱,那其实也是你一个人的事。就算她不回应也不用自怨自怜不用迁怒。那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 几日后,云苏开始给长宁拆脸上的纱布,一层一层像是一重一重的折磨,撩得所有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纱面落地,云苏愣在了那里,随即宁越与须臾也愣在了那里,一整营帐的人都立着沒有人说话像是被惊着了。 面前的人当属佳人如是清水芙蓉,未施粉黛,双颊淡红,她正垂下眼眸抿唇不语,极少见的穿一身淡雅月白锦缎衣裳,偶尔抬头一笑多出了一份出尘脱俗的气质來。 这个是苏长宁吗?已然不见半点战场上风沙相虐留下的痕迹。或许,未经战场养在深闺中的苏长宁本來就是这个样子。 玉城终于嘘了一口气脸上露了了一些欢喜。庞即却也大觉心安,哑狼靠在桌上原本发虚的身子这才直了直,这些日子因为长宁的生死倒忘了自己身上的伤,这一直起腰來才觉得身上奇痛无比。 -- 这燮城攻与不攻被摆上了桌面,这洛王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想要和解,但北燕都攻到了天子脚下,这踏出的铁蹄眼见胜利在望又如何能够收手? “如偏衡夏已经半壁江山尽失,我们只须再加把力,这衡夏从今以后便纳入了我们北燕的版图。”池晏指着地图,意气风发。庞即在边上也难得的规矩,道,“这陈陵君也非好惹,他集结了一帮精干打算誓死反抗,以维国尊,就拿这燮城久攻不下來说,也当是一记警钟。” “此事宜从长计议,陛下怎么看?”欧阳度看向须臾。 须臾坐在那把椅子上,后背却傲然挺立竟似极为骄傲。只见他半晌无话最后才道,“此事朕不管了,一切由丞相作主,朕已离宫多时,现在已入年底,诸事皆已积压,再不回去恐怕有人要趁虚而入作乱犯上了,欧阳度,你且收拾收拾,明日一道回宫。” “是。”欧阳度拱手回道。 须臾盯着自己的手,慢道,“另外朕要把殊蔺一道儿带回去,丞相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宁越也认真回道,“她大伤在身,的确该回去了,这儿行军打仗生活艰苦对养伤本就不利,又常有夜袭,到时只怕顾不上她。陛下能有此心,臣自然不会反对。” 须臾笑看向他,“另外朕收到消息,说是上黍的国君安王于月前驾崩了,经过诸子嗣争夺,各皇子败北,上位者是国君的第十七公主,自封英皇,定都上扬城。” “十七公主?可是叫芷离?”宁越眼中不起波澜撇去须臾一眼。须臾头一扬,“的确叫芷离,丞相可是认得?” “认得。”宁越点头,姿态当真也清皎已极。须臾看了宁越一眼,笑了笑,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不止认得这般简单吧?朕怕你们有牵葛。” 宁越沒有回话,营内烛火红红艳艳倾泻了一地,营外时有马匹嘶叫他人窃窃的说话声,案几上不知谁人折了几枝梅,幽幽柔软的香气沁入人心。 -- 雪依旧在下,须臾在长宁的营帐门口站着,身上披了一层白,发上结了一层霜,但他依然这样站着,失去了生气的,如同这硬石荒野、罡风虐气中的草木。 他伸了几次手也未下定决心进与不进,而他在营门口站着是如此的醒目,过往的兵士下人总要瞧上他几眼,认识他的惊讶得不知所以然,这跪也跪得极是别扭,不认识的只当一个可笑的笑话看着,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他到底是未进去,转身离去唤了随行的小太监传旨,命苏长宁明日一道回康丰养伤。 巡营而归的宁越远远的看到那道离去的背影,站立了许久方才入了营,此时的长宁正倚在靠枕上,这些天经过无渊大师的调理她已经能坐一会儿了,但也不能长坐,也不能下床,只不过脸上已不是如当初苍白现出一点红润來。 玉城本和长宁讲着笑话逗她一乐,这会儿见宁越进來也很知趣儿的退了出去, 营帐里虽然生了火但到底耐不住严寒,宁越伸手一摸她的手凉凉的,心知让她回宫的决定是正确的,自己不该把她束在这危险艰苦之地只为了陪着他。 宁越从长宁腰后伸手轻轻搂着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知是夜里风凉,还是自身困倦难当,他不说话她也沉默,长宁只觉得无比安宁,这一份安宁又让她眼前逐渐朦胧,眼皮也沉沉如铅开始不听使唤。 “长宁……”他轻轻的唤。 “嗯。”她无意识的应了声。 “身体好些了么?” “嗯。” “明日跟陛下回康丰吧。” “为什么?”长宁长长的睫毛一颤,如是振翅的蝴蝶飞去,她抬头道,“你怕我耽误你,要我回去么?” “又说傻话,你现在身子虚弱,需要静养,这军营之地岂是疗伤的地方?”宁越用脸蹭着她的脸,感受到她脸上的一点热,“我若把你强行留下,那是害你。” “我知道自己跟着你反是一种拖累,所以我会跟陛下回宫的,可是……宁越,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贸然做一些生命堪忧的事,不要让我在康丰为你担忧好么?”长宁低下头,声音也是低低的,宁越双手圈住怀里的人儿,紧了紧,眸光依旧柔和而悠远,“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担忧的。” 两人额头相触,映着烛火一片暖红,一是螓首蛾眉一是华茂春松,远远望去俨然一双执手璧人。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宁越这话说得很慢,像是一种承诺,是执子之手厮守到天荒地老的承诺,此时宁越的眸底蕴着烛火的光辉,一双手揽住她的腰肢,温雅的嗓音在耳边呢喃无比柔情。 “嗯” 长宁回应着他的承诺,清淡的声音漾在跳跃的烛尖尖上,宁越轻轻的捧起她的脸,细细的看,那唇如是一朵玫瑰微微盛放,他忍不住浅浅地吻着她,那吻如同他目光一样的柔和,又如同三月的细雨一般绵长。 -- 这燮城城外一连着下了几天雪,今天终于出了太阳,撒在茫茫的雪野之上闪烁着耀眼折人的光芒。 长宁已经有很久沒有这般安静,在太阳底下沐浴着明媚的阳光,此刻她正斜靠在龙撵上,背后塞了好几个靠枕垫子,正掀了车帘由着太阳暖暖的撒进來,外面,天空澄静,无风,一路都是皑皑的白雪,偶尔有几只鸟雀路过留下几声欢歌。 此次归国前后禁卫军差不多用了两万,一路极是威仪受尽万人的注目。 这龙撵宽大,前后用珠帘隔开两间,长宁在里间,边上有一个丫环陪着,而须臾正在外间独坐案几之上,似在看什么繁锁公务,隔着帘子都能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样子。 到了晌午时马车停了下來,无渊大师照例过來为长宁施针延治,边上的丫环为长宁脱去外衣里剩下一层中衣,又扶着她躺平了身子,无渊大师一套针法施完,半个时辰过去了,长宁疼的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 “疼是正常的,证明你身体的肌理感官都在恢复中。”无渊大师淡淡的看了长宁一眼,“这一次你能撑下來,为师都感到震撼了,这需要很强的毅力,否则根本就沒有存活的希望。长宁,这一次你又让为师刮目相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只想活着 第二十六章:只想活着 “大师,我……我只是想活着……”长宁在些虚脱的皱了皱眉,边上的丫环就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啊,活着。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无渊大师收拾妥当东西,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來,便下了马车。小丫环替长宁重新将被子盖好,掖了掖被角,又将窗户打开,让暖暖的阳光洒在长宁的身上,这才转身道,“殊将军,你躺一会儿,现在是午膳的时间了,奴婢去将膳食取过來。” 小丫环下了马车之后,须臾隔着帘帐的目光便也如这阳光一般灼灼的洒在长宁身上,长宁下意识用被子蒙了脸,而须臾却终于下了决心掀了帘子,在她的身边坐下,只留给她一个侧颜,他的样貌的确俊得让人失神,但他流露出來的高贵气质,不经意间已成为一道不能轻易逾越的鸿沟。 须臾低下头看着她,不由苦笑了一下,他伸手拉下她故意蒙着脸的被子,看着被子底下她那张明艳而让他痴迷的脸,她看起來像是已经入睡,但她长长的睫毛还在轻轻的颤着。 须臾知道自己不该见她的,明知这种见面就形同饮鸠,但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饮了,每一次见面都让他比上一次伤得更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种自虐式的快感,就是想看看一个伤口最深能伤到有多深。这滋味他尝到了,但他不恨这爱以及这爱带來的痛,因为这痛让他成熟。 就像现在一般,他渴望从风尘劳顿、世事扰攘中清醒,还是会忍不住一次次自己动手剥开那个疤,很疼的将从前的那些往事重新感受。仅管那些往事都苦涩暗晦,从來就沒有甜蜜的时候。 可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凭什么老天一定要给你一个九五至尊的身份,另外还配上个……完美爱情?这世上其实有很多事都是公平的。 须臾平静的看着“沉睡”的长宁,看了半晌才终于喃喃的如是要自言自语,“纳鸾,你从來不知道在朕的心里,是那么的想得到你,但朕是个明白人,就算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更何况现在宁越手中握着朕的半壁江山,他权倾四野特别是在军中威信极高,他若有心为你发动战争只怕北燕又将是一派腥风血雨权势倾轨,这该不是我想看到,更不是你想看到的一幕吧?若然如此,你便真的是祸国了。” 须臾说着,原本深沉又温柔的目光霎时有些悲切,“所以,你只需站在朕的视线范围之内,朕有时候抬头能看看你的身影,知道你还在朕的身边这样子就足够了。” 这时的小丫环已经端了饭菜过來,须臾的双目又重新炯炯有神,放眼远处,那横在眉宇之间的魄气依然还在。 装睡的长宁却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似有泪水要流下來,却又咬着嘴角强行忍着,这样的宽仁大度,这样的明辩事理,这样的摒弃私利,这样品德高洁完美无暇的一个他,她却是辜负了他的一腔深情。 小丫环又撑起了一张梨花木小案几放在了龙撵的里间,又将菜一一摆了上來,须臾这才笑着去“唤醒”长宁,长宁也故意装作慢悠悠的醒过來,对上他的眼,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彼此间笑了笑,笑得客气倒也温暖。 须臾吃饭极是优雅,害得长宁在一侧吃得也是小心翼翼,虽然她在宁越身边是原形毕露,但现在她毕竟面对的是能呼风唤雨的皇帝,不能太有失礼仪,须臾饭量很小,吃了几口便罢了碗筷漱了口看着长宁,长宁吃得战战兢兢,到最后才勉强将一碗饭吞了下去,放下筷子的时候须臾忽然靠了过來,轻轻伸手抚上她的唇角,笑着替她抹去了一颗沾在嘴角的饭粒。 长宁微微有些叹息,这一路大概都得这么两两相对煎熬着了。 “怎么?你见朕害怕了还是尴尬了?”待长宁漱过口,须臾看着长宁道。长宁有些怔然,这人目光和长宁一样毒辣,他人心里盘算的一点点小心思都能被逮个正着,长宁看他冰冷俊逸的侧脸,想想刚刚自己盘算的心思,不由打了个冷颤,忙回道,“陛下相貌堂堂,举止有礼,臣又如何会害怕呢?” “那便是好。” 须臾释然而笑,伸手接过侍婢递來的茶水,道,“这是用冬日雪梅上的雪水泡的茶,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将泡好的茶又推了一杯至她的面前,此时冬雪正在消弥,天空碧净皓蓝,阳光暖照一片安宁,两人就这样并排坐着默默的品着茶,好一阵子不说话。 许久,须臾将手中的茶杯一放,道,“朕听说你颇喜欢下棋,今日闲來无事,下上几局如何?” “啊?”长宁杯中的茶漾了漾,差点漾了出來。她抬头去看这说话的人,只那眼眸深沉,有看不尽的情绪在内里暗自涌动。 “怎么?你不愿陪朕下棋?还是嫌弃朕的棋艺太差?” 面对须臾的责诘长宁摇了摇头,并且有些自嘲,但面上的神色看起來带着一丝娇俏,“不是,是臣的棋艺太差,棋品还不行,到时恐怕臣一失手,一颗棋子过去将陛下伤着,那就不好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须臾看着长宁素面朝天,未施任何脂粉也未着任何首饰,更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清丽秀美,不由笑了笑,笑得极是阔朗豪爽,“不过这又有何妨?若真伤着了,念在你此次救驾有功的份上,朕恕你无罪。” 边上的侍婢很快就将棋盘与棋子尽数摆在了案几上,须臾命人给长宁披了件雪色斗篷,将她捂暖了些,方才由着她靠着靠枕下起了棋。 马车开始幽幽的往前走,上午还是明媚的阳光下午就开始了风雪大作,马车一路走得极慢。 长宁看了看马车窗外柳絮似的雪花打着圈儿的落下來,像是绽开朵朵素白的裙裳。天地静寥,唯有雪花亲吻大地的沙沙碎响。可是,长宁的目光投注在远处的耕地里,大片的土地不见人烟,少见翻整过的痕迹,很多地都慌了。 须臾随着长宁的视线望着,他的目光看得更是深远,“战争过后便是属于和平了,若朕在位,一定会致力于还民众一方肥沃的土地,给百姓一片安宁的栖身之所,纳鸾,你可相信朕?” “臣当然相信,自陛下继位后,国内情势已经大好,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说完她扭头,须臾也带着点研究的眼神正转过头,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各自欣然一笑。 放下帘帐,隔了外面的风雪,马车内的棋局已是波涛暗涌,大战正酣。长宁看了看须臾,虽说是大战正酣,但长宁知道须臾正让着她呢,此刻的须臾思索片刻,落了白子。他落子的声音极轻,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长宁手中掂着黑子,乌黑的棋子衬得她的指尖莹白如玉。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子敲下,尘埃落定。 长宁一脸苦色,“呜,陛下……臣又输了……” -- 从燮城到康丰他们这一路行來,庞大的仪仗队伍一直沿着官道行走,每过一地当地的官员皆会出城十里接驾,姿态排场是相当的够的,但须臾似乎是个相当的低调的人,每每过城而不入,接见官员也是相当简单的走个过场,一路行來绝不扰民。从沒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所以这一路虽然他们走的很慢,但还不是很离谱,一天至少能行个七八十里的路。 苏长宁和须臾回到康丰时已近年底,朝中事务积压了许多,须臾日夜理政总算将谐多事务渐次料理得头绪分明。朝中上命新提拨起來一些武将,放于各处驻军,他需要培植自己的亲信。对于此次军中严查之事他也尽数做出处理,凡有喝兵血贪授现象者,一律尽斩不殆,边关之上,河汾二将的问題解决之后,这尽收天下兵权之事也逐渐提上了议事日程,须臾着手太尉府办理。 因为苏长宁的军功战功,须臾提出要赏她一处宅院,但被长宁拒绝了,她现在在丞相府中住着已成习惯,倒也不愿再搬來搬去。况且她想在这丞相府中等着他回來。 原本将长宁弄得毁容的小丫环也已被抓,押在廷尉府中,尽数招出了嫣沫的罪行,须臾一旨令下将其斩首示众。 衡夏那边传來消息,因为受到陈陵君的严抵,在年底之内是攻不下來,也就意味着宁越于这新年之际是回不來了。 待到长宁能随意下床走动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打金街,那里气氛也极是热闹但多了几分污浊,所有挑担的、骑驴的、抬轿的、卖花的、吆喝的尽显人世百态。长宁去的时候正是黄昏,就看到夭夭正站在晕黄的阳光里,那身姿美好在这份热闹中成了唯一的安谥,唯一嘱目的亮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接入府里 第二十七章:接入府里 然而长宁还未走过去,就从屋子里飞出一只鞋子,正砸在夭夭的脑门上,一阵子噼里啪啦狂燥的怒骂声像龙卷风一样砸了过來,街里邻居们都已见怪不怪,也不相帮,由着夭夭的父亲将夭夭一把头发扯进了屋子里。 长宁跟了过去,就见古草一把把夭夭的脸按在了地上,扯着嗓子的骂,“你这个小**,上次那个恩客呢?怎么还沒送银子來给你?沒钱你让我怎么活?沒钱要你还有什么用?” “他……他这一阵子沒來……”夭夭抖抖缩缩的抬起头來回道。古草反手就是一巴掌,“沒來?那便给我站大街上给我接客去。反正这身子都破了,谁还想娶你?浪费了也可惜,正好可以利用这身子给我赚点钱。” “爹,我求你了,别让我去接客,我可以纺好多好多布……”夭夭的脸上沾着泥土,被泪水一冲,原本美丽的脸上黑白相杂的花了一大片。 “这纺布能由接客來的钱快?”古草心生愤怒,正想飞起一脚去蹿夭夭,被长宁捡起地上的石块一弹弹到了他的腰际,古草身子一软,捂着腰便躺在地上打着滚儿的喊痛。 “我上次跟你说什么?要你好生善待你的女儿,你这就叫好生善待?”长宁朝着他的一条腿上又弹了一块石子,古草叫得如杀猪一般,抹了抹额头的汗,一看便认出了來人,不由就拖着一条残腿朝着长宁就是一跪,道,“饶命,饶命,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长宁走进屋里,将地上的夭夭扶了起來,“从今以后这夭夭便是丞相府的人,你若要见她请去那里找。” 长宁拉上夭夭就走然而夭夭的步子却顿了顿,她看到长宁有些欣喜,但转头去看父亲时她的愁容反重,话句间有些迟疑,“姐姐……” 长宁有些急,“夭夭,你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地上的那人闻听长宁是丞相府的人,面色俱变这头磕得一时也停不下來,额头上还渗了血迹,夭夭到底是不忍,“可他毕竟是我爹。” “你当他是爹,那他当你是女儿么?哪有爹这么残忍的逼迫女儿去接客的?”长宁指着地上的人,又跺了跺脚,“夭夭你别傻了,跟我走吧。” 夭夭沒有回答,嘴唇紧呡,一双瞳子盯着天空与天空尽处的屋舍,就这样在这里站了半日了。长宁随着她的目光望了望心思沉重,“夭夭你是不是忘不了那个人?我带你去见他,带你去见他可好?” 恍惚间,夭夭如是在梦中喃喃呓语,音线像是浸透了泪水般的苦涩,“不,我不能去见他,他会怪我。我跟他只能是金钱交易,只能是这样的,若我动了感情,他就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见我了。” “见与不见,你完全可以以后慢慢想,但你若不跟我走,你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了打骂,走上那条……”长宁咬了咬牙,顿了顿,又道, “夭夭,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若然如此,你才是真的永远永远都沒有机会再见他了。” 街角处谁家檐下有风铃叮叮当当,清越空灵。夭夭听着,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她回握了长宁的手, 舒眉展目的朝长宁微笑,说來也怪,不管是那位公子还是眼前的这位姐姐,她都不知道他们姓谁名谁,却莫名给她一份好感一份依赖。夭夭的口呼出的一丝细微的白气,看着长宁,她的装束分明显出她大户人家出身的身世,可她的举止却沒有一般名门闺秀的拘谨。想到这儿夭夭不由笑了:“姐姐好久不见了,怎么看起來像是大病刚愈的样子?” “我沒事,倒是你,看起來又瘦了。”握着夭夭的手,长宁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冷的,还生了一点冻疮,扰眉道,“我那里的冻疮膏,擦擦便好了,走吧。” 夭夭的眼中还留有些许迷茫,正自失神却与古草白垩垩眼神对了个正面,夭夭一愣只觉得后背不知怎么就被那那目光盯的有些凉飕飕的。只听夭夭道,“走吧。” 夭夭來了后这雪梅轩一下子就热闹了许多,连丫环云裳和碧珠都话多了起來,自从进了丞相府夭夭才知道长宁是一个将军,长宁也沒有瞒她,将自己的真实名字也一并儿相告了。 夭夭是个聪明人,对府里上下的情况很况有了了解,同时她也是个勤快人,趁着天勤把屋子里能晒的东西都捞到了太阳底下,又在雪梅树下摆了张摇椅,让长宁舒舒服服的躺要椅子上慢慢的摇,“夭夭,你是我的妹妹,我找你來不是让你干活儿的。” 说着拉着她的手在边上也坐了下來,两人有时候就说说话,有时候就相对着傻笑,有时候长宁也会教夭夭写写字,夭夭很上心,常常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比划着,一字一字的描。 长宁便替她做了一本描红的本子,在一次燕子卫副统领庸良來看她的时候,趁着夭夭不在,将本子交由他让他带给陛下,说,“我这两个狗刨字实在拿不出手, 让陛下写些样本字在上面,这阵子我闲得无聊正好练练字。” 几日后庸良果然带了描红的本子过來,上面须臾的字体张而不狂,凌而不乱,笔画锋棱明显,其风遒媚劲健,颇有一股雄浑雍容之气,长宁笑笑将它转交给了夭夭。 夭夭端祥了一会,拧着眉道,“姐姐,这上面的字可是那位公子所写?” “嗯?你怎么看出來的?”长宁奇怪。夭夭指着上面的一个字道,“我认识这个字,公子以前写给我看过,他告诉我说,这个字叫……爱……他说此生唯爱一人,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爱了。” 记忆中的夭夭不太常笑,可偶尔笑起來的样子却异常好看,露出的一行白牙明晃晃的,像是明朗而柔软的阳光绽放……但此时,长宁却觉得她的笑里略带了些苦涩。而长宁也笑着,那笑声里何尝不是带着苦涩,波涛暗涌。 “姐姐,我真羡慕你,那位公子他喜欢你。”万籁俱静中,夭夭突然说。长宁揉揉僵硬酸痛的肩背,站了起來,道,“夭夭,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我跟那位公子沒有任何可能。” “嗯,我知道了。其实,夭夭本不该对那位公子抱有幻想,他出身高贵,气质孤绝一看就非寻常人儿,夭夭沒有那个福份。”夭夭很是乖巧的敛了情绪,见长宁腰痛,过去扶着她进了屋在榻上躺下。 “殊将军,药熬好了,现在是不是要用?”云裳端着药碗过來,这些天她严格按照无渊大师临走前留下的方子按时按量的熬药。 “拿來喝了吧。反正也逃不过。”长宁下意识的苦着脸。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事里面就包括喝药,可她知道,人活于世就是有这许多虽然不喜欢但还是要去妥协的事,不过能活着已经是世间最好的事了。 垂下眼,干脆的端起碗喝干,又用茶漱了口,还是觉得一股子苦味萦绕不去。夭夭很适时的端上蜜饯,丢了一颗在长宁的嘴里,取笑道,“姐姐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害怕喝药?” “就是害怕,我还害怕很多东西,人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害怕才不得不去面对。”长宁躺在榻上闭了眼睛,她心里的确在害怕,害怕远方会突然传來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见长宁睡下了,夭夭打开面前描红的本子。望着那里的字发呆,似乎那字里行间都留着那个人的气息,抚着纸页就如抚着那个人的脸庞。 康丰城中每到冬天,寒风就刀子似得,让人裸在外面的皮肤被刮得生疼。院中的雪梅开着,轰轰烈烈的将火红的烈焰燃烧在枝头,那么令人迷炫。 很快便到了除夕,虽然宁越不在,但丞相府里还是挂起了各式的灯笼,长宁和夭夭也沒闲着,将上次中秋之夜猜谜语猜中的花灯都拿了出來,一一点上烛火,挂在了雪梅树上。 除夕的团圆晚宴,长宁干脆唤了几个亲身丫环和着窦戈一家团坐一桌,窦戈作为管家总是想得十分周到,怕长宁一个人寂寞了,居然还请了一些歌舞翩跹助兴,然而再是杯觞交错,再是热闹非凡,这片热闹的气息也始终只是浮于长宁的面上,而不能延绵到长宁的内心里去。 长宁正品着一小壶‘梅子醉’,那是窦戈特意托人从南陵带回來的,然而长宁慢慢地呷着心思却不在酒上,她看着面前的酒盏盏底就似浮起了一个人的容颜,那人面目俊秀温和如风,眉宇间透出一股儒雅高贵气息,正朝着他笑,笑得她心里发痒。 长宁丹唇微抿,面上淡然,心底却早已在胡乱挣扎。但她面上依然笑容宴宴,并不想扫了除夕之夜大家的兴致。撑过席宴,回到雪梅轩的时候,长宁却望着那一庭的雪梅和花灯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鱼之于水 第二十八章:鱼之于水 不过一月余未见,长宁发现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如窖中冷酒,愈酿愈浓,浓到她不敢正视。似乎他已经成了她无法斩断的羁绊和依赖,如鱼之于水。 一个人看梅也无趣。低头看夭夭,夭夭正拿着那本描红本,用指尖在上面细细的描,偶尔会下意识的扯着嘴角轻轻一笑。 真是清冷的夜,长宁一转身就见小丫环云裳急急的跑过來,身后像是跟了什么大尾巴狼似的,不但摔了一跤,还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磕破了面皮,长宁心下讶然忙问,“怎么了?” “唐……唐公公來了……”云裳坐了起來揉了揉膝盖。 “唐公公……”长宁一时沒有转过弯來,正想问是哪个唐公公,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度的跨了进來。 唐曹一进來就哭丧着脸,一副怨念深重谁欠了他十万贯银的样子,“殊大人,陛下让奴才请大人入宫过年,说是若请不來殊大人,奴才便别想回宫,请奴才就在大除夕夜的喝西北了。” 郁闷,这人一來就把后路给赌死了,长宁不由也苦着一张脸,“唐公公,你去告诉陛下我身体不适,已早早睡下了。” “不行,陛下让奴才我带了太医前來,说是殊大人若是身体不适,就请太医诊治,诊治完了抬也得把你抬过去。”唐曹摸了摸鼻子,突然就‘阿嚏’一声,顿时有两行清亮的鼻涕水淌下,身后的云裳适时的递上一方帕子,唐曹擦了擦将帕子一扔,道,“哎哟,大人你就别为难奴才了,这大过年的,奴才们跑來跑去也不容易。您便行行好吧……” 夭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长宁,正巧撞上长宁尴尬的视线,夭夭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任凭冷风肆掠也降不了脸上的热度,她本就是聪慧的女子,唐公公几句话,夭夭便能明白些其中一些意思了,那位气质清绝的公子,该不会就是这唐公公口中所说的陛下吧? 夭夭随即又摇了摇头,她不敢相信与自己偶有欢好的那位公子会是当今的圣上。 长宁见无可推脱便也不再勉强,叫了云裳给唐公公一点心意,说着就和夭夭进了屋里说要打扮打扮换身衣裳。 才关上门,长宁便迫不及待的追问夭夭,“夭夭,你想不想见那位公子?” 夭夭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腿里都有些许虚脱,但这份虚脱却比不上自己内心的渴望,最后一咬牙,“想,但我怕他……” “给你一打扮他兴许就认不出你來了,况且今日人多,也只能让你远远见上一面,夭夭你别恨我。” “沒关系,能远远的见他一面我就知足了。”夭夭与长宁一时对视一眼,眼中同时一笑。夭夭忽开颜一笑道:“姐姐那位公子是当今圣上吧?我沒有进过宫,又不会一点礼仪,到时给你出了丑可咋办?” “夭夭你其实很聪明,唐公公一來你便猜到了么?”长宁说着刮了一下夭夭小巧的鼻翼,目中巧笑倩然,“沒事,我带你和云裳一起去,到时你看云裳怎么做就可以了。” 一番梳妆打扮,两人这才步履缓缓的进了唐公公早就准备好了的马车。 “姐姐……”夭夭的声音柔柔的有一种女孩家特有的娇软,她握着长宁的手心里冒着冷汗,长宁知道她心里害怕显得无助,一如是个无力的小女孩儿就要见着自己倾心渴慕的那个男子的焦切。 长宁安慰了几句但也安抚不了夭夭的心,马车一路吱吱呀呀在热闹的大街上穿过,穿过宫门穿过官巷一直到了设宴入。殿里殿外张灯结彩,轻歌曼舞丝乐融融,须臾特意在大殿之内设宴,百官朝臣的随行侍从一众都在殿外等侯。 须臾一身滚云边龙袍,头戴紫金王冠,脚踏云靴,斜簪羊脂白玉,益发衬得面如璞玉,一双眼眸闪烁着精亮的光,深不见底。他见长宁进來也并未多有言语,他的边上坐了太后。 其实长宁过去时宴上歌舞已退,满桌美酒珍馐,人头攒动,各色官袍交相辉映。席上太后,公主王爷们,就连曾被打入死牢,后被须臾特赦于奉天堂修身养性的和熹皇后也來了,玉面红唇,更是艳如国色。 长宁作为燕子卫统领,负责整个皇宫三万禁军的安危调度,外加康丰驻军的调动兵权,因此对于一些善逢迎拍马人士來说借酒宴套近乎那是自然,面对杯光酒盏,长宁以大病尚未全愈一一推过。 但长宁仍是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有关自己与皇帝的,有关自己与当朝丞相的小道消息,有羡慕有妒忌有不屑有怒诘形形**,不忍卒听。 宴会结束之时唐曹送了太后回宫,又麻利儿的过來,说陛下有请长宁入殿。长宁点点头唤过云裳和夭夭,对唐曹道,“公公不介意我由她们扶着吧,身子弱走路还晃尚不能走太远的路。” “奴才自是沒有关系。”唐曹一笑,“不过陛下那里有沒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长宁笑笑,随着唐曹进入了沉香殿,虽是冬天风寒露重的,但园子里却是犹自百花齐放,那满院子里雪梅这会儿散发了活力,红艳艳的在枝头悄然绽放。须臾的视线偶尔扫过花色看起來并不像是赏花,长宁见到须臾时就见他折了一枝雪梅在手,披着一件蓝狐裘衣清清冷冷的似在等人。 “见过陛下。”长宁过去刚要行礼被须臾止住,“你大病未愈这礼还是免了吧。” 他微微侧着脸,一半面容隐藏在阴影里,逆光模糊了面容,唯有一双黑眸异常清晰。 身后的夭夭扶着长宁,却不敢抬头看上须臾一眼,她的手心渗汗手指打架,黯淡的面容似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慌乱,长宁轻轻一捏夭夭的手,这才让她的心情得了稍许平静。 “最后身体可好些了?”须臾问。长宁连忙回道,“谢陛下关心,已基本愈合,只是臣此次受伤,未能为攻打衡夏出一份力,实在……” “纳鸾,别对自己太过于苛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须臾说着就禀退左右,就连夭夭都被退了出去,由他扶着长宁入了殿内,珊蝴毛毯,地炉暖暖,仿若春天。 须臾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长宁,长宁这次倒也一改常态,着了一身端庄亮丽的衣裳,脸上虽还有些倦容,但她的眼睛清亮如是璀璨星辰,以致使她看上去整个人都是清丽优雅,又有着一份独属于她的沉稳与自信。 “陛下唤臣來此,可有何事?”长宁受不了沉默与他的目光,低下头,须臾却命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沒事,只是想看看你,自从燕鸣城归來之后,朕便一直沒有去探望,算來你为救我险些丧命,理应瞧上一瞧,但你也知道宫中人多嘴杂,朕实在无法出面。” “臣知道,陛下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都是臣该做的事。又何劳陛下叨念。”长宁礼貌性的回道。 须臾微笑点头,看身影真真像是一杆修竹, 而这时的夭夭被长宁带到了最靠近殿内的地方侯着,虽然按着宫中礼仪该是目不斜视,但刚才须臾就离得她如此近她却沒有抬起头看一看他的勇气,而那个他却一心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哪会注意到小小的她。 夭夭大着胆子朝殿内看去,这时候的须臾在她的眼里是高贵威严的,但就是这样一个威仪的天子,却对着她的所谓姐姐笑得那么灿烂,甚至于还摘了一朵雪梅夹在了苏长宁的鬓边。 长宁只是面带无奈的摸了摸那花,沒有摘下來。须臾似乎很开心,笑容越发灿烂,让躲在远处的夭夭也能看得清楚。那种带着狡黠的神情和完全放松的笑容,是在他对着苏长宁的时候。 她很是嫉妒,但是她有多嫉妒苏长宁,就有多自卑。这会儿殿内的苏长宁一副发愣的小样,而他正微微笑着带着淡淡的宠溺看她,夭夭觉得自己自卑的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陛下,不知您是否还记得黛妃死的那日,纳鸾蒙冤外逃实是受了他人追杀,后來虽经力战逃脱但也体力不支,昏倒在了打金街上。”长宁想要试探一下。 “朕记得你说过。你说你被一位女子所救。”须臾略加思索。 “纳鸾今日私自作主将她带了來,陛下要不要一见?” “嗯,也好,按理说她也算是有功了,朕自当嘉赏。” “但在这之前,陛下,臣……能不能问你一件有关您的私事?”长宁有些吞吞吐吐,语气委婉,甚至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须臾扬扬眉,似乎是不大相信这般娇羞的模样是出自于长宁的脸上,不由哈哈一笑,道,“你旦问无妨。” “若是……问得不对,陛下可要……免臣死罪。” “好,免你死罪。” 须臾再抬眼看去她时,她的面上还有几分很是认真的肃色,在得了他的应允,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但依旧还是不敢抬头,只是垂头问,“陛下,你有沒有喜欢过夭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掺上一脚 第二十九章:掺上一脚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可是她让你來问朕的?”刚才还和悦的眸底霎时凝上一层淡淡的冷雾,脸色变得沉重而充满警惕。 “不是,陛下。”长宁连连摆手,随后又看到须臾黑下了脸不由又嘀咕了一句,“只是臣觉得好奇。” “你向來不是个好奇的人。”须臾看着自己面前那张垂下眸眼又不失可爱的脸,心里软软的一点一点塌下來,重新泛起笑意。见他笑长宁便又厚着脸皮激了他一下, “陛下若是觉得难以启齿,那便不答就是了。” 须臾看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实在惹人笑话,想要逗她一逗不由就附过身去,伸过一根手指缠上一缕她披散下來的长发,轻轻划过指腹末了又再缠上,轻笑道,“也不是说属于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双方彼此认可,各取所需罢了。至于要取什么需要,朕也无须向你交代了吧!”话落,见长宁面有囧色,又哈哈一笑补了句,“另外,别跟朕谈什么感情,朕的感情早就付出去收不回來,想來这一点纳鸾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陛下难道就从來沒有想过要给她一个归宿么?”长宁往后稍稍侧了侧身,将她的发丝有意无意的从他的指缝间抽出。 须臾的手指还维持着原样,目光停留在她发上还是柔和的,只是稍后再抬眼看向远处,看向殿外的灯火澜珊时,霎时变得有几分精锐,眸子里也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纳鸾,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又想替人强出头?这是朕与她之间的事,自由朕与她來解决,你莫非又要掺上一脚还美其名曰是成全?你以为你能成全什么好事?别以头來让自己丢了脑袋还害她丢了性命。” 他的语气重新又带上了一贯的威慑,但到底还是耐了性子,听來还像是温声细语一般。长宁连忙道,“臣无礼了。” 须臾肃着脸色,“今日是除夕,朕免你无罪,但以后休得在朕面前提她。” 长宁是明白了,夭夭是她的替身,是替身同时也意味着是须臾心中的黑暗,须臾永远都不可能让自己心中的黑暗展示在他人的面前,因为他是这样一个孤傲的人,孤傲到让人心痛。 -- 本來预计在年关前攻下燕鸣城的宁越,这会儿只能滞留在燕鸣城外的军营,除夕之夜风雪覆盖了整座城市,一袭轻裘白衣的宁越带着一身寒意匆匆走入帐篷。 他的一头发丝倾泻在肩头,完美的轮廓映着烛火依旧是那样英俊温和,此刻他看着从康丰寄过來的信,看着看着他的唇角就扯起一抹笑。 信有二封,一封是须臾的亲笔信,无疑是将士的嘉奖和慰问,另外还附有拨來的军饷军粮具体数目,让宁越酌情犒劳攻城的将士们。 另一封则是长宁的,他坐直身子,凑到烛火前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瞧着,她的字的确写的不怎么样,宁越边看心想着回去该去教她好好练练字了,这字当真跟狗爪子挠的一样,存心不让他好好看。 前面一些生活日常琐碎,只到信的末尾才悄悄躲了那么一句,“……月余未见,长宁甚为思念! 善自珍重,勿念,盼归。” 宁越笑了笑,映着烛火的面容俊美异常,神彩飞扬,一双明亮的眸子弯弯,连同嘴边扬起的明媚的笑容都那般令人炫目,池晏跟庞即进來时就看到宁越一扫这些天來的阴霾莫名的笑着,再进來一点便看到了那封未收好的信。 “好啊,苏姐姐來信了都不让我们瞧上一瞧,大哥你真是太坏了。”庞即说着就要伸手取信,但被池晏一手压住,“孙子你太无法无天了,你不知道这是别人的**,是大哥的情信么?能是你瞧的份么?” “小子,你怎么事事阻我?看一看会死啊?大哥也沒说不乐意啊?”庞即一个反手想要擒住池晏,这下可好又惹了双方的驴脾气儿,弄得连除夕之夜都鸡飞狗跳了。 宁越将信收好,从案几顶上拿出一瓶酒來,又叫桑菩把特意慰新年多添的菜给端了上來,一时外面飞雪飘飘这营帐里倒也显现出了几许暖意,宁越将杯子满上,唤了桑菩也一道坐下,“让他们两个人打好了,等他们把架打好了,咱们这瓶酒正好可以见底了。” 池晏和庞即闻听有好酒,双方眼色一使住了手讪讪的笑着过來,在桌子边一屁股坐下來,宁越心里想得开阔容色一时也就变得极为舒畅,这酒也就你浓我浓豪情万千了。池晏喝着喝着便唱起了歌儿,庞即在后面听到了他的歌心里只觉一阵惋惜,皎皎的烛火之下各人听着各有所思。 宁越知道池晏大概是想起那个梨儿院里的人,他轻轻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沒有说话但那动作里就有一分尊重与慰藉。远处忽有鼙鼓声响起,大家不由起身去看:难道又有衡夏士兵在夜袭? -- 北燕永和二年,太尉高亦枝不知从何处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殊蔺就是原本南陵国的苏长宁,高亦枝心里大惊但还是专门派人前往了澜沧城中打探消息,不日便有人过來回禀说消息千真万确,还带回了原本苏长宁在南陵的一张画像。 高亦枝拿着画像去找了如今的御史大夫储杭,两人闷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该说的话便都一一摆上了台面。 这储杭的祖上原是弃官不做而安身永荣县的小官宦,但这储杭心怀大材,却不同于父辈一心想要在官途中露脸,用所学來效用天下。因此早些年虽然开始混迹于官场,但因其不善于溜须拍马便理所当然的原地踏地,一直都未能往上爬。 这须臾虽然继位时间短暂,但其英明的称号却已开始外传,他用高度的智慧,殷勤而小心治理他的国家。在重用人才上思贤渴,当时重用了一大批既有文韬又有武略的治世之才。他们互相鼓励监督、兢兢业业地从事家国建设,推行廉能政治,获得了空前成功。储杭便是为高亦枝所推荐才得以入朝,官至御史大夫。 因此高亦枝拍着储杭的肩膀,话也不拐弯,将画像直接砸给储杭,“你看看,这画像中的人,像谁?” 储杭几经细看方才眯了眼睛,小心翼翼道,“这画像中的苏长宁,莫不就是当朝的燕子卫统领殊蔺?” “可不是!”高亦枝喝了一口酒,凑过储杭,轻声道,“这消息我已经证实过了,这殊蔺的确是南陵的苏长宁。” 储杭的想法却更深入一层,他过去将门关上,方才敢出声说道,“可我就弄不懂了?当年皇帝与丞相都参与了南陵一役,此事重大,皇帝会不知道?丞相大人会不知道?” “恐怕他们都是知道,把我们当猴耍着玩呢。”高亦枝哼了一声。 储杭又看了看画,将画像还给了高亦枝,又沉思了片刻,说,“皇帝求贤若渴,举才是用,这苏长宁的确是将军之才,而且自來了北燕,也屡获大功,如今又于衡夏救了陛下一命,当真是忠心耿耿,就算她陷瞒身份,只要她是忠于北燕,效于陛下,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不应去说些什么风言风语。” 高亦枝却意见不同,他在房间里踱來踱去,“短期來说她的确是对国有利,但从长远來说无疑是我北燕的国土上蹲着一只随时会反噬一口的大老虎啊,这南陵国现在未灭,她若是南陵伏于我北燕的奸细,到时里应外合可如何是好?常棣是如何灭的?我们万不可走他们的老路。” 储杭个子不高,一笑起來两个酒窝显得极为清秀,有点书生气,看起來三十多岁,这会儿他捉杯喝上一口,“亦枝老兄,你干嘛这么急燥,这皇帝跟丞相都沒有急,你急个什么劲呢?” 高亦枝抚了抚额,一头冷汗,“我看那俩家伙都是看上了苏长宁的美色,被迷得不分东南西北,哪还能考虑到这深层次的东西。” 储杭笑了笑,这高亦枝情急之下都蹦出了这俩家伙的字眼,当真是狗急跳墙,还偏偏自个儿还沒有意会过來。储杭笑着用手一指高亦枝,“你家……口无遮拦,这陛能称为家伙吗?” 高亦枝挠了挠头,意识过來的他在屋子里走得更是急燥了,“不行,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正是春上花开,暖阳高照之时,高亦枝从储杭的小花园中穿过,衣袖临风,却心事重重。而储杭站在廊下,觉得高亦枝有些杞人忧天,这当今陛下极为理性,故而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安定,夜可不闭户,工农商都随社会安定而蓬勃发展,举国上下一片歌舞升平。这样贤能的君主,会连刚才他们所言之事都未考虑到么?况且还有个同样理性的丞相在那把持着,又何虑之有。 然而高亦枝离去的身影坚定而决难解难分,储杭叹了口气,该來的风雨到底还是要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不失本心 第三十章:不失本心 高亦枝动用自己能动用的渠道,开始弹劾苏长宁,一时满朝文武皆惊,这皇帝身边养虎为患可为哪般?因此弹劾的奏折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这些天须臾不乐意了,呆在沉香殿火气越來越大,他将所有的折子都打翻在地却也觉得不解恨,这些个老臣又在忧国忧民,操些不该操的瞎心。而于帝王而言,打不得、骂不得,面上还得做出一副谏言纳受的模样。这世道,做个皇帝也是难啊! 今日,好不容易找一些百官一起于宫中聚聚赏赏乐曲,谁知高亦枝又來死谏这一套。须臾坐在上座额头突突发疼,正踌躇怎么打发这个人,余光却凑巧瞥见淡然处之的储杭。 这储杭是高亦枝推荐而來,想來两人私下交情不浅,须臾一笑,心下里愁绪倒也解了不少。 丞相府里的苏长宁也自是得到消息,她的腿已经可以走路,一只手略微可以活动,而另一只手至今仍是沒有知觉,云裳和碧珠本來打算将消息隐瞒的,但庸良却嘴快时不时的透露些宫里的消息,长宁也不恼这种情况她是见惯了的,当初在南陵便面对着腥风血雪,如今大难不死难道还会俱怕这些裴短流长? “历尽浮沉,不失本心 ”,苏长宁清醒得很。 当夜,须臾就命储杭深夜觐见,第二天一早,储杭便领着一道圣旨跑高亦枝府宅里去了,到吃过午饭回來时,储杭已经哼起了小曲儿,陛下这一招的确高明,储杭对须臾的佩服心下里又增了几分。 苏长宁又被请去了沉香殿,这一回须臾很高兴,陪着她一道看纷纷枯落的雪梅,三月了,梅花已落正是桃枝新发的季节,长宁对着须臾道,“陛下,这雪梅枯了,不如我们去看桃花吧。” “是啊,看桃花……”可是这世上花儿虽多,但他却独独爱上了雪梅,须臾低低一叹,又道,“朕陪你去看桃花。” 长宁由云裳扶着,她沒有敢带夭夭进宫,夭夭自上次回來之后就不大对劲,身子也开始消瘦,想來相思也是一种病吧。 “陛下那件事当真解决了?”看着须臾心情大好长宁才敢问上一问,桃园离得并不远,走几步便也到了,但长宁身子还未恢原,便在桃枝下的桌椅边坐下。 须臾也坐了过來,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 “朕下了一道圣旨,上说是高爱卿劳苦功高,朕心怜之,特赐美色三十于爱高卿,这三十位美人是朕收之于七国内外,甚爱惜之,还望高爱卿能够笑纳,以尉爱卿深夜寂寞之苦……” “陛下,就您花招儿多。”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苏长宁不由笑了起來,看向须臾,这人模人样的陛下,内心里十分禽兽的,对着还在笑着的长宁露出了森森的白牙。 可惜长宁不解风情,“殿下,其实高太尉说得也有理,这南陵国尚在,到时臣管不住自己的心,到时倒戈一把,两军对战将军倒戈可是会系一国存亡于旦夕,陛下就不怕这种情况的发生?” 须臾皱了皱眉,“纳鸾,朕看你老毛病又犯了,莫不是又想替高太尉求情?可别怪朕沒有提醒你,再说可是要受罚的。” “臣哪有为太尉求情,臣只是就事论事,因为连长宁自己都未必能管得住自己……” “你这人,真扫兴,这大好桃花可是适宜谈情说爱,而非在这里争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纳鸾,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朕?讨厌到连朕的一些私人空闲时间你也不愿给一些温情,而非得乱搅一气?” “臣……臣沒有……”苏长宁小心翼翼的狡辩了一句。 须臾看着长宁,她这人做什么事都是努力做到最好,然后來汇报的时候也就是简简单单的这件事已经做好、那件事已经完成,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多说。沉着脸立在他面前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着人让人可憎。 要不是看在她用起來很顺手很省心的份上,若不是看着她这次救了他性命的份上,须臾有时候真的很想用自己的衣带勒死她。这人怎就不能有一句温情的话,老是扫兴扫兴扫兴的…… “说,你到底对朕有何不满?”今天还非得问出一个答案不可,须臾不高兴了。 苏长宁面红耳赤答不上來,她确也沒有对须臾不满,只是话赶话就赶上了这么一段儿,看到苏长宁脸红须臾倒轻松起來,原來这人在战场上风姿绰决而暗底下也会如一般女子那样脸红?须臾一乐,就想逗她一逗, “纳鸾,你将你对我的不满全部都写出來交给我,原因不得少于十条,若然写不出你今夜就别想回去了。”须臾表示很想看到她更加为难的样子。 须臾脸上沒有笑意,内心却在畅快的大笑。如果每天都能看到她被他逗得说不出话、眼带无奈、面色为难、耳后微红……那还真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兴奋。 得,桃花沒看成,又跟着须臾打道去了沉香殿,长宁趴在案头苦不堪言,她确实对陛下也沒有什么不满,总不能凭空捏造,这不是欲加之罪么! 苏长宁被关在须臾寝宫的隔壁,欧阳度进來找须臾时,就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位陛下边批阅折子还边得意的笑着,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下。 “陛下,有什么好事吗?瞧您那么开心。”欧阳度挪着肥肥的身子在须臾对面坐下, 须臾对欧阳度也沒有隐瞒,笑道,“隔壁跪着一个人,朕觉得很开心。” 本以为他是批阅奏折批到了什么可笑之事,沒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过來时的确看到苏长宁跪在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來陛下是真的对那苏长宁很上心。 不过听到须臾这种语气,欧阳度就忍不住先在心里同情了一下苏长宁。他已经有很久沒有听到须臾用这种要做坏事的语气说话了。 苏长宁这一回让须臾等了很久,甚至于连晚膳时间都过了都沒有过來交答卷,须臾就只能恨恨的自己跑过去,长宁见她过來一把抓住桌上的纸就要藏起來。 “你敢藏的话你信不信我再让你跪个几天几夜?”须臾见长宁并沒有起身的意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凑过去,从她手里抢过那团纸。 那张纸上面写的,与其说是对他感到不满的理由,不如说是描写了他的优点。写了一大堆的赞美之后在结尾加了一句:“基于上述,臣对陛下无有丝毫不满,请陛下明鉴。” “你闷了这么长时间,就闷出來这些?”须臾真是哭笑不得,看着上面写着的陛下风神俊秀、芝兰玉树、年轻有为,甚至还说他是浊世佳公子等,须臾半是好笑半是头疼。 “我不满意。”须臾抖抖那张纸,尽量绷着脸说道。 长宁听了这话也沒有意外,只是低着头叹道:“那……那臣再重写……” “不用了……”须臾对着拘谨成小媳妇状的苏长宁懒懒的喊道,“看在你溜须拍马的份上,朕今夜就饶过你,过來跟朕一道晚膳,到时朕再派人送你回去。” 桌边她的十指握着碗杯边沿葱白似的嫩。她坐得离须臾极近裙裾散开,那裙裾似簌簌地要侵拂到须臾的脚腕上來。天上沒有月却是三月天的日子。。百花开处她却独自娇艳比那花儿更是美姹。须臾一望之下目眩神迷心中感叹:下辈子吧,只能等下辈子了。 -- 三月底的时候宁越还是沒回來,为免长宁无聊,宁越倒是暗中派了一些极有名望的善琴棋书画的名家过來。 现在的长宁围棋水平虽不算高,和她他人对弈却是输少赢多;书法一道上长宁仍是写不來,但总比狗扒字好看多了;至于绘画也勉强能称会画个桃花、莲花、菊花和梅花,骗骗府里那些丫环下人也是绰绰有余了。至于曲子,因为仍有一只手未有知觉,单手伊伊吖吖的把师傅“乐”得称是独成一派…… 夭夭就比长宁好些,两人跟着一道学习夭夭就学什么成什么,唯独夭夭的字是越來越像须臾了,有时候长宁见她很晚了都趴在桌上对着那本描红本,在桌上一笔一划的练,可是长宁除了叹息觉得自己又为她做不了什么,她已经试过几次可须臾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强烈,长宁知道自己再试只会更加的南辕北辙。 转眼到了盛夏,衡夏突然传來消息说是宁越与众将已经攻下燕鸣,如今功成名就正是搬师回朝时。 丞相府里一派喜气,张灯结彩可把窦戈忙得日夜不分,长宁倒是越发的镇定,日日思念已成一种习惯,就如当初她在南陵等了那么多年相信他始终会回來一样。 康丰城内,艳阳高照, 十里长街两侧都是人山人海,百姓翘首张望远处即将凯旋而归的将士,而城门口一驾御辇立在正中央,后面又跟了几驾马车,百官又随列在长街两侧,左右又约莫是一千多燕子卫护在御辇左右,以保御驾及百官安危,城门口又被中尉府的侍卫用拳头刀鞘拦住成了一道墙,堵住了拥护不堪骚动的人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胜利凯旋 第三十一章:胜利凯旋 到了正午,庞大的队伍终于出现在官道的尽头,百官俱整衣远望,人群里出现了短暂的骚乱。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两侧百姓的鲜花笑语相迎,一些将士首领又缓缓走直至龙撵跟前,须臾身着明黄蟠龙龙袍,头戴金冠步下龙撵,一时百官众将跪地参拜,场面壮观而肃穆。 长宁由云裳扶着下了马车,长宁见宁越下了马正那么修长伟岸地站着,忽然觉得这样……这样美好的人是属于她的,心里有些小小的花火。 长宁和池晏以及庞即参拜完陛下,从地上站起來,宁越自然先看向苏长宁,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这人又是瘦了,宁越的眼底闪过一丝疼痛,长宁裂开嘴角朝他笑笑,身长玉立的身姿腰背挺的笔直,咧嘴一笑浑身散发着一种无所谓的坚强,宁越把头扭到一边,把心里的心酸强忍了下去。 长宁再去看池晏与庞即,望着他们脸上一片欣慰,甚至于抛却以往嘻嘻哈哈的相待之仪,特意弯腰给他们行了一礼:“池将军,庞将军。” 池晏朝她微微一点头,庞即却一跃过來伸手搭在苏长宁的肩头,手下却未用手,只道,“苏姐姐最近可有想我?” “想你个大头鬼,一边玩儿去。”苏长宁将庞即搭在肩头的爪子拍开,庞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可这一眯却大事不好,远远的就瞧见华公主站在须臾背后,一身绯彩臻瑶,唇红齿白的跟朵花儿一般冲着他摇啊摇。 庞即心头一哆嗦,往长宁的身后躲了躲,却听到环佩叮当作响向着他直袭过來,庞即呀的一声跟见了鬼似的直往身后的人群中躲去,苏长宁却摇着头笑了笑,这庞即跟华公主若真能成其好事,也确是挺般配的一对壁人儿。 欧阳度跟在须臾身后,眯着眼看这盛世光景,一张圆脸如白胖的包子,看着有几分憨厚气,腰身起码有三四尺的样子,大腹便便,通身贵气,和皇帝站在一道简直有皇帝两个人的厚道。 “陛下,这盛世光景也就只有在陛下手中才能看到了……如今衡夏已灭,这七国一统也为时不远了。” 欧阳度的说话声音像是猪在哼哼一样,听起來软软糯糯的。 “永和永和,希望七国一统之后,天下真的是能永和永和……” 须臾的笑容里平白又多了几分明快和意味。但他又转而对着众百官将士正色道,“众位将士也多久别于家,就暂允你们回家一叙,三日之后,宫中设有洗尘晚宴,也算略表朕的感激之意。” 众人高呼万岁,须臾被人簇拥着登上龙撵,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起驾入城去了。 御驾先行,后面的公卿大臣跪地相送,等御驾过去了,一行人才起身,宁越向着长宁走过去,等到两人面对的时候长宁才轻轻的说了一声:“你总算回來了。” 宁越看着她似有千言,最终还是隐忍不发,叹了一口气,牵起她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道:“咱们回家。” -- 丞相府里又哭又笑的,但到底是人都平安回來了,这府里也就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窦叔忙进忙出倒也忙得不亦乐呼,最近他抱上了小孙子,整天乐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原本苍白的脸色倒也有了几分红润,看起來越活越年轻了,这不,从宴席到歌姬到舞伶到乐师也准备了不少,说是一來庆祝大人平安回家,二來也庆祝长宁身体康复,这点排场是少不了的。 窦叔的小孙子由歌埙抱着过來,白白胖胖极是惹人想要亲上一口,或是捏上一把,他还正是处在爬行动物的阶段,时不时揪揪衣裳,朝着大家一笑,那漂亮的脸蛋如是一朵水嫩的鲜花。 小宁棠见大家都围着小胖子打转,不乐意了,撅着个嘴扑宁越怀里撒着娇儿,“爹爹,棠儿可想起你了……” 宁棠稚气的声音里甚或都有了一丝哭腔,他把头埋进宁越怀里使命蹭着,连在边上看的长宁也脸上的笑意顿敛跟着马上泪水模糊起來。这时他一张小脸儿被宁越兜起脸上全是泪痕斑斑。 只听他哭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回來……老是抛下棠儿,抛下棠儿……我们先生都说你对我太不负责任了……” 他也觉不好意思只管把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向宁越的肩头胸前蹭來蹭去,蹭得本已满心内疚的宁越心头也软了,用一支手在他肩上轻轻地拍着,,口里只干巴巴道:“别哭”。 宁越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宁棠,这么轻轻一抱倒让宁棠久缺爱意的心就已安稳下來。 宁棠的哭声才停,那厢华公主倒又哭哭蹄蹄不停,直想着要把这些天的担心和恐惧都迸发出來,把这数日來沒处哭诉的害怕委屈都哭出來,一时竟收不住泪。 这好好的团聚宴,怎么吃到最后竟变成了哭泣宴? 朝中百官皆是來贺,一时院中堆了一大堆物品,窦叔过來问如何处置,宁越走过去看看,拍了拍这些玉哭金银物什,颇是感慨道,“今日宴上大家心情俱好,就不要弄得不甚愉快,窦叔你且先登记着,明日再送回他们府上。” 今日的长宁也是高兴,见到军中旧友不知不觉就又豪气起來多喝了几杯,这酒喝着顺口但是性子极烈,长宁又是來者不拒一如昔日营中作风,宁越也自有自己的应酬,等他应酬完过來就看到长宁脸色通红还时有几声轻咳,咳得宁越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这让宁越怀疑这些在家养伤的日子是否也是酒不离口?虽然他叫窦叔多有关照,窦叔來信中也未提及她有饮酒事宜,但她现在这样,让宁越心生了要让她好好戒酒的打算。 宁越刚想上去叫长宁少喝一些,身后华公主就几声轻唤,似是有几分醉意,“丞相大……人……你过……过來……” 华公主的嗓子有几分晦涩,手也胡乱舞着,宁越才在她身边坐下她的一只胳膊便搂上了他的脖子,宁越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下,又将她搭上自己身上的胳膊轻轻拿了下來,道,“公主,百官面前公主还是应注意礼仪,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华公主趴在桌上,衣裳上沾了斑斑泪痕,“宁越,你这个大坏蛋,本公主……喜欢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就不能……就不能给我一点点回应?” “公主……我只能说,我不是你命中即定的那个人。”一句话后他就再找不出别的话來。一时华公主哭得实在止不住,宁越在边上也只能默然叹息。 华公主好不容易止了哭了,一只胳膊又搭了过來,脸也凑近宁越,道,“你这小气鬼,哪怕是一点点温暖的记忆,你也吝啬于给我么?” 那边的长宁一杯酒下肚,有些醉意的她隔着几桌攒动的人头,看到她心里千思万量的人儿与另一位姑娘凑得几乎脸贴脸了,而那只搭在宁越肩上的胳膊更是碍眼儿,长宁眼前有些模糊想要看清那位姑娘是谁,但又被人拉着坐下,这一喝,又赌气似的连喝了好几杯。 想來她这些天也确实颇受了些苦处,一张脸上都弄得黄黄瘦瘦的,宁越一见之下心底就动起了丝怜惜,想要伸过一只手去替自己这位妹妹好好擦擦脸上的泪,象要擦去的不只是她脸上的泪痕还包括她所有的那些恐惧惶惑。 但他到底是沒有动,只能在心里默默道了句,“妹妹,哥哥对不起你……” 已经是盛夏,晚宴过后,宁越将下人侍婢们都打发了出去,独独留了一个长宁,一时两人相对陷入沉默。 浮动的空气带着夏天独有的燥热,在灯火的照耀下犹自明显,似乎要将这夜晚中清冷的沉默都通通驱散走。 这院中枝叶繁密当中却又隐隐渗着低沉的蝉鸣,恍若长宁脸上久久散不去的晕红。她低着头,那么久未见她是想仔仔细细的将他好好打量,可一迎上他的目光她就不自觉的低下头,他的眸中柔情似水如是随时都要低落出水滴來。 长宁是真醉了,她原本倚在宁越肩头的,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站了起來,身子沿着院中的一棵古树就往上爬,她从在树上往下俯视着宁越,甩给他咯咯咯的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 她细细的两只手指轻轻地抚弄着胸前的那枚红色的贝壳,从墨骊那里讨回來的红贝。她靠在一根枝杆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腿却悬在空中荡啊荡,,她的睫毛夜一样黑密地垂下來,这红贝上的纹路已是模糊那是落了多少爱意在上头呢。 “傻瓜……”长宁笑着,也不知笑的是树上的自己还是树下的他。 酒醉的长宁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从树上掉下來,宁越好不容易才让长宁从树上下來,长宁一下子就搂着宁越把他当成了树杆子,还拍了拍他,砸嘴道,“嗯?这根树杆子怎么这么软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M计划 这是一个长宁跟宁越到了现代的故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读一读,不喜欢的朋友可以视而不见哈。今生这个环节已经写完了,目前正在略作修改,如果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群280240290,我可以发给大家,让大家先睹为快。 第一章 M计划 车子的速度并不快,从拐角处拐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翩然而至的银色蝴蝶,魅然的光线将前面不远处二个昏昏欲睡的人灼的眼前一亮。 “就他了!现在开始准备执行M计划,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今天有个谈判,时间上尚还宽裕,宁越边听音乐边随手翻阅着财经杂志,封面上,一个男人魅惑的脸赫然呈入脸帘,宁越笑了笑,他并不是个张扬的人,为什么就有那么多杂志喜欢用他来作招牌? 宁越将书丢在一侧,闭着眼想好好计算一个接下来谈判的细节,可是音乐太过于嘈杂他刚想叫池晏把它关了,汽车却突然一陡一声紧急刹车,池晏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们现在正是争取时间的时候,怎么在这个关节口偏偏横生出这般的枝节,池晏下车察看一番,不一会,他又折回来打开后座的车门,脸上的墨色眼镜闪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对不起,少爷,车子撞人了。”池晏说话的口吻极其机械化。 宁越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女人跪着马路中央,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子正躺在地上,身下正有一滩子血水慢慢的汩涌出来。 “长宁,长宁……”,跪着的女子哭的伤心,像是一时间把春天清新的空气都给哭出了血腥的味道,连阳光也暗淡下来,无法容忍这种残酷的场景。宁越走过去,低下头,一边用手扇着血腥味,一边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看起来濒临死亡的女子,他面上的那种冷漠,完全就像是看了一出电影院里无病**的剧目,横流的血水也打动不了他半分。 那个女子,鲜血污染到她的脸上,看不出容颜也看不出有丝毫动弹的迹象,他的眉宇打着结,不吭一声。 “喂,你还是不是人?还是你眼睛被狗吃了,没看到你撞人了吗?”女子用手捶打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得声撕力竭。 宁越却仍是无动于衷,他向来冷漠怪了,若然可以,他大概真的是眼睛被狗吃了,连那良心也是被狗给啃光了。 女子哭着哭着就开始失措起来,她没有想到会碰到这样一个没有人性没有心肝的主儿,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也可以充耳不闻,若不是这人长得实在是帅气,她都快以为自己是对牛谈琴了,可是,有这么好看的牛么? 女子吃不准同伴是否真的有事,干脆也不跟他计较了,甩了包,脱了鞋,忙不迭的从血泊中抱过她又是掐又是摇的,躺在她怀里的女伴用手在她的手心里轻轻的勾动了一下,女子愣了片刻,突然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长宁,你死的好惨啊!” “你嚷什么嚷?”宁越终于被她叫的心烦,一把推开她,从她手里抱过满身血污的女伴,顺手摸了摸她的鼻息,“你没看到她还没死吗?你再这样吼下去,她不死也得被你吼掉半条命。” 他说话的口气很凶,女子被唬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侧头看着他,这头英气逼人的牛原来也是会说话的啊。 这女子大概还在做她的白日梦,宁越却已经快速的将受伤的女子抱上汽车,将她圈在胸前,她脸上的血渍将他的白色衬衣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池晏,开车。” 门叭的一声关上,苏长宁偎在他胸前,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的味道,香气诱人,她开始不安份起来,偷偷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正逮着车窗外自己的同伴舒亦狼狈的样。 怀里温暖的身子好像动了动,宁越低下头,吓得长宁慌忙闭上眼,屏着呼吸再也不敢动弹一下。 粘稠的血将她的头发贴在脸上,他下意识的替她理顺,用纸巾擦干脸上的血迹,然后冷漠的瞧着。 那应该是一张很漂亮的脸,血色掩饰不了她半分的芳华,在满是芬芳气息的空气里,那女子容貌也该是一道欺骗世人的魔咒了吧。 车外,舒亦慌忙的撂起被她丢弃的包和鞋,来不及穿上鞋子,干脆赤着脚火急火燎的追赶着弃她而去的车子。 苏长宁被推进了手术室。 舒亦亲自陪着宁越去交手术费和住院费,看着二十万不需花费一丝劳作就得来的现钞打入黎雨的户头,舒亦翻翻白眼,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二十万呀,这看似冷酷的家伙还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好骗主儿。 “这是我的名片。”池晏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有事找我。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见舒亦似在梦游之中,而宁越又在付完钱后独自孤傲的离开,池晏也把墨镜一戴,把名片往舒亦面前一推,也出了医院。 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衣,冷酷的墨镜,高大的身材,这些,多像那些肥皂剧里极不好惹的黑社会啊。 舒亦一个激灵,猛的收回挂在嘴边一直收不回去的笑意,不可能吧!她们还不至于倒霉到惹上黑社会的地步。 苏长宁战战兢兢的在手术台上躺了半个小时,直到周围静下来,她才敢一点一点的睁开眼睛来看看情况。 在撑开的一寸见方中,无影灯下,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在她脸上比划着,冰冷的触感惊的她大叫起来。 “大小姐,你别这么大声,我费了多大劲才把那些护士都支走,你不要又招魂似的把他们都招回来。”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收起刀,脸上显然还余怒未消的样子,长宁并不理会他涨成猪肝的脸色,她现在只关心他那把手术刀会不会落下来在她脸上雕一朵小小的花。她捂着胸口,一坐而起,“庞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解剖台上那些可怜的青蛙,想把我也解剖了吧。” “那倒不是。”庞即终于笑了笑,棱角分明的样子倒也很讨人喜欢,“大小姐,你最近过得是不是太安逸了,还是我把你喂得太肥了,你看你,原本十分标准的下巴都长肉了,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给你做个整形美容手术。。。。” “别动。”长宁突然止住他,伸手在庞即的下巴上摸了摸,“你这儿好像太瘦了,应该。。。”话落,庞即只觉得下巴上火辣辣的疼,看来女人纤弱的手一旦握成拳,也是可以变成攻击人的利器的。 “这样就对了,你的下巴太瘦。胀起来才好看。”长宁拍着他的脸,对于给他的小小惩罚很是满意的样子。 “你。。。” “言归正传。”苏长宁不给庞即申辩的机会,“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如果二十万到帐,也不枉我流了这么多血。” 长宁盯着那些粘在衣服上贴着她皮肤貌似血浆的红色颜料,一边为身上的衣服可惜,一边又不自觉的偷偷的笑起来,二十万呀,一袋子颜料换二十万,真是太值了。 钱真是万能,二十万就能把昨天还死蔫蔫的花转而起死回生就跟朵艳红的牡丹一样,看着长宁笑,庞即只能摇了摇头,“你的脑袋里就不能装些高雅的东西,怎么尽是钱钱钱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缺钱吗?不是为了钱,我干嘛费尽心机唱这一出戏?你以为碰瓷儿的事是这么好干!”苏长宁倏的从手术台上滑下来,双手掌腰,昂着头,努力想跟庞即撑平,被她这么一比,有理的庞即倒觉得自己矮了三分,“大小姐,你小声点,这事要张扬出去,我这外科主任还怎么做?我这么帮你,可不要让我的好心得不到好报。” 长宁盯了他几秒,终于手一挥,“算了,不跟你罗嗦了,我找舒亦去。” 一转身,她才意识到这间屋子里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慌忙捂着鼻,啐啐的丢下一句,“这该死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今天的谈判是谈不成了,宁越拔了个电话费了番心思跟布斯解释,然后才折回家中换了身衣服,在赶去殊蔺大厦时正好途经那家医院,想起那女子苍白的脸色他不由喊了声停,示意池晏下车去买束鲜花,这个时候,那个倒霉的女子是死是活也该有个分晓了。 宁越抚了抚额,今天实在是头痛,与布斯集团的事一旦搁浅,那收购布斯集团的计划就不知要往后腾挪多久,他是个没有耐性的人,有开始必速求结果,可这一切,都被那二个女人坏了步调,若依着他父亲一贯的节奏,这两人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啊。 宁越摇下墨绿色的车窗,想要透透气,舒缓一下烦燥的症状。 春风懒洋洋的,在枝叶间轻轻的溜达,偶尔在几缕顽皮的风跑过来,撞到脸上,又一溜烟飞快的跑了,只留给你麻酥的感觉以及轻脆脆的笑声。 宁越晒了晒久皱的眉,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该去健个身,出一身汗,然后洗个澡,心情或许会好起来。 有时候,人算永远跟不上天算,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女子突然就活蹦乱跳的杀入他的眼帘,那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是糟糕。 从医院的大门口正走出二个女人,二个迥然不同的女人,一个狂野**充满诱惑,另一个则看起来纯净清婉,血液中有着一半的高贵和五分的清淡,笑容里又带着幽兰的味道和玫瑰的甜意,阳光贪婪的亲吻着她的脸,光线从皮肤上折落,包裹着她,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要羽化成仙的可爱妖精。 妖精们挎着包,手挽手,高跟鞋踏得咚咚作响,看起来,现实中的妖精,可一点都不可爱。 “没想到那个冤大头这么好骗,轻易就把二十万塞进了我们的口袋。” “我要替他喊冤,长宁,你是没有看到他,他可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绝计绝计逮不到的帅哥。” “嗯,你是不是头脑发热了。该不是见是个帅哥就想叫我把那二十万还回去吧!舒亦,你休想,你这个见到帅哥就骨头软的家伙,我告诉你,他再怎么帅,也终究是一个漂亮顺眼的冤大头,冤大头,你懂不懂?” 宁越皱着眉,这个女人看起来像纯洁的天使,说出的话却是地道的魔鬼,尖酸成性,没有丝毫悔过之心。 宁越眯着眼盯着那位直呼其为冤大头的人物,她的确很美,不过,他要收回刚才用在她身上华丽的形容词,空有天使的面容,内在却藏着魔鬼的杀机。 “苏长宁。”他轻念,魔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长的像天使的魔鬼,不过,她也是个很倒霉很愚蠢的魔鬼,她在于他,只不过就如同他小手指头上的蚂蚁,他只需高兴,随时都可以将其辗杀。 虽然,他不喜欢控制他人生命,但是,这个女人却激起他想控制的**。 这时,池晏已买花回来,宁越随手接过花又随手把他抛出窗外,摇下车窗。 “走。”淡淡的一个字。 池晏最大的习惯便是从来不问为什么,仅管从眼前这位少爷的脸上看到了阴沉之色,他也只是惟命是从的上车,开车,做着本份内的事。 “池晏,我要你二十四小时内查出这个叫苏长宁的女子的住址。”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是。”池晏点头。 阳光如雨点一般疯狂的滴落在车身上,车子载着瑰丽的色彩,急驶而去。 从门口出来的二个女人仍不知死活的嬉笑着,勾肩搭背,在春意盎然的春色里显出更加妩媚的春光来。 正当这二人盘算着二十万的种种妙处时,舒亦的手机响动了几下,她看了看,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把她脸上的笑容神奇的给抹消了。 她停了脚步,手指在键盘上摩娑了几下,这时的空中,有几条不知名的花朵落下来,恰好别在她的发丝上,倒给了她一种别出心裁的美感,可是舒亦,丝毫没有发觉,摩娑了许久,终于在那首歌快要唱到尽头时,下了决心,按下关机键。 “怎么了?” “没什么,肯定是打错电话了。” 舒亦笑了笑,重新勾上长宁的肩膀,“走,我们去庆祝一下,等庞即下了班,咱们就去大吃一顿,如何?” “当然好。”长宁似乎嗅到了美餐的味道,吐了吐舌,嬉笑着搂上舒亦的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宁氏家族与花祭门 第二章 :宁氏家族与花祭门 房间有些昏暗,一盏小灯散发出的桔黄色光芒勉强为空间里添了些暖色,窗外的树影支离破碎,虽已是春天,但房内仍有些冷,长宁坐在黎雨的床沿搓着手,然后才伸过手去抚摸床上那可爱孩子的脸,因为高兴,她又亲了她一下。 小女孩还是醒了,大约七八岁的样子,有长长的睫毛和粉红色的脸蛋,只是,她的眼睛无神,如死水一般眼波枯竭,她伸过手,在面前胡乱的摸索着,长宁低下头,把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姐姐你回来了么?”小黎雨的声音欢乐明亮。 “是啊,还是把你吵醒了。”她捏捏她的脸。 “没关系。因为姐姐今天肯定很高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能摸到姐姐的笑。”小黎雨天真的说。 苏长宁替小黎雨盖了盖被子,重新在床沿坐好,桔黄的灯光映在她笑意澜珊的脸上,俨然成了一幅油彩画,比下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她刮了刮小黎雨的鼻子,然后笑着说,“的确,姐姐今天是很高兴,终于借到了二十万元钱,明天就可以带我的小黎雨上医院治眼睛了。” “真的吗?那小雨真是太高兴了。” “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看到阳光,看到姐姐了?”似乎是感觉到了长宁的点头,小黎雨笑意盎然,“姐姐,你的身后一定长着一双透明的翅膀,我长大了要当画家,把姐姐天使的模样画下来。” 原本笑着的长宁突然就安静下来,小黎雨的话就像一根刺,刺的她浑身一颤,她不是天使,绝不是!! 空气清新,天色晴朗,弥散在屋子里的阴霾终于消失,好久没有这么快乐的早晨了。 汲着拖鞋,穿着睡衣,抱着娃娃抱枕,长宁睡眼蒙胧的从卧室里走出来,见得次数多了,庞即已是见怪不怪,早餐已经做好,就等着这位大小姐洗漱完毕开始用餐了。 她的效率的确是高,十分钟不到,她就把洗脸,刷牙,换衣,化妆的程序全部搞定,然后拉着小黎雨的手慢吞吞的踱到桌边。 苏长宁一直在国外长大,据说家中一直十分优越,但不久前受了金融危机的影响,导致家族企业宣告破产,父母也因受不了打击而双双跳楼自杀,留下形单影只的她低调回国且暂住在朋友庞即的家中,许是优越生活过惯了,这大小姐居然什么也不会,不过,她的电脑活儿却出奇的好,回国后不久便在一家大型网络公司找到了工作。 庞即十分苦恼,本来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现在又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她来,虽然知道狗拿耗子必定是属于多管闲事的下场,但这大小姐就是吃定了他,指手划脚的把他当奴隶来使唤,每每想反抗但在她天使般的笑容的逼迫下又只得举手投降了,不但如此,她还带了个小的,瞎眼的女娃娃回来,更加勤劳的剥削他,就像现在,她们坐在桌边美美的吃着早餐,他却只得充当男保姆。 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 庞即看到这二个人丝毫没有想要开门的意思,自叹一声命苦,这才极不情愿的跑过去开门,一边还回头冲着苏长宁刻意诅咒,“这么早,肯定没有好事。该不会是警察找上门来了吧。” 果然,门口站着三个警察。 苏长宁愣了愣,不过才一会,她就白了庞即一眼,这只乌鸦,可真是全世界嘴巴最毒的乌鸦了。 警察们说着千篇一律的话,例行的表情看了就让人憎恶,长宁眼前一黑,东窗事发的这么快,快的她都来不及带小黎雨上医院。 长宁还是被带走了,她很义气的一个人独揽了所有的罪责,在被带走的时候,她指手划脚的对着那个可恶的名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的。”苏长宁说这话时脸色粉红,牙齿气的格格响。 进入警局后长宁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嚣张的气焰顿减,自己什么人不好惹,居然惹上了一个**白道都统吃的宁氏家族的新主人、宁氏集团的新任总裁宁越。 听说宁氏家族是靠**起家的,在其父亲宁桓手中时是相当昌盛相当令警方头痛的一方霸主,早在二十年前宁桓就具有精明的首袖头脑,当时有三大帮派,宁氏家族的虎帮是属于最小的势力,眼见着最大的龙帮图谋不轨想要一统三帮的机刻,他率先联手了当时的狮帮即殊尼家族,先发制人的向龙帮发动了一场毁灭性的攻击,在取得胜利后的不久又以迅雷的动作干掉了殊尼,一举垫定了他在墨城这块地方的地位,然后又以墨城为跳板,将势力延伸向全世界,就是这样一位神见神泣,鬼见鬼哭的人物,警方拿他是相当没有办法,但就在三年前,这位首袖人物却离奇的被人杀死在别墅内,成为当时轰动一时的新闻,其家产也由其唯一的儿子宁越继承,宁越上任后一改父亲当时的作风,为事低调起来,且将全帮的轴心放上了做正当生意上,成立了宁氏集团且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将生意范围扩展到了全球每一个国家,并打出了先做人再做事的宗旨,这倒给国际警方了了一场心愿,竟破天荒的授予了他荣誉民众的称号。然而竟管如此,虎帮的威信却未动摇一分一毫,在**和白道都是一杆风向标,无人以敌。 苏长宁是在后来才知道这些的,当初执行M计划时和舒亦只是单纯的想着要撞就撞一辆起码价值不菲的跑车,这样敲出的油水才是肥肥的,可是,人算真的不如天算,看来这次自己这颗干芝麻是非要被榨得可怜巴巴的。可是,静下来的时候,长宁也会想不通,这么大的财团,干嘛要为了小萝卜条似的二十万非要把她送警局? 第二天清早,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跟花香正拼命的从窗户缝隙中挤进来。 做了一晚上的梦,额上早已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所以醒过来时仍带着梦里的惊悸,生怕一个不小心,梦里的的荒诞又会流落到梦外。 宁越擦了擦汗,暗暗咒骂一向自命不凡自认优雅的他,居然会被一个梦吓到,不过,这一次,像是真的,恐怕是真的有点劫难逃不过了。 他的敏锐嗅觉,早就让他嗅到了一种熟悉但又危险的味道,可能这种危险还远在千里却也有向他袭来的危险,否则无端端的那个消失了十年的梦怎么又阴魂不散的追了过来。宁越翻身起床,目光习惯性的在房间里瞄了一圈,这房间极为宽敞打理的井井有条看似一切照旧,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纸片,在偏向于暗黑的色调中显得另类,有关这张纸片的信息在他大脑里迅速的过略了一遍,可就是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它的记忆,他顿了顿,走过去时神情有些严肃。 “你,有胆量,来玩一个死亡的游戏么?” 卡片上,除了这句话,一无所有,那些字,虽然写得秀气,却处处透着凶气,好像每一个横平竖折中都藏着一个冤魂,宁越有些窝火但又冷哼一声,这一处住址向来都是守卫森严,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跟胆量闯了进来,而且看起来这人的目的不是要杀他,但也绝非如此简单,如纸片上所说来玩一个幼稚的游戏。 宁越捶着头,看来,昨夜还睡的真死,或者是被那个扰人的梦牵扯了太多精力,一向惊醒的他居然毫无查察。 “死亡?游戏?”宁越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来。 踱了几步,一抬头,房间正中的墙壁上,原本挂着自己画像的相框正搭拉着一角,而相中的自己,脸部正中央插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宁越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安吉岛位于太平洋海中,它属于三国的交界带,同时也是三不管的地带。 安吉岛是个美丽的小城,不大,却是最富饶和安定的地方,按理说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应该是混乱和肮脏的地方,然而事实上这里非常安宁而且秩序井然,全岛都长着一种热情奔放的红血树,每一棵树上必然缠绕着一株抑郁忧怜的白色长相思花,这种花进入安吉岛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二十年,却具有相当的繁殖能力,一株树对应缠绕着一株花,倒是安吉岛别有的一种景致。 安吉岛的地势最高处有一幢古色古香的城堡,城堡的门口挂着花祭门的牌号,这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花祭门,实际上这里没有市长没有岛主,全由花祭门管理着日常事务,花祭门的威信在岛上很高,正是因为有它才会有安吉岛的宁静和安然,过着与世隔绝的幸福生活。 然而,岛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花祭门的另一面,花祭门同时也是一个杀手团,这里的杀手清一色女性,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容颜和最出众的身手,想聘请这里的杀手得出世界上最高的价钱,当然,她给你的回报也是对等的,花祭门从来就没有失手的记载,只要有雇主,就会有人死亡。 花祭门的门主也是一位女性,早在一个月前她突然接收到一个杀人的指令,指令中什么内容都没有,就写了宁氏集团、宁越六个字,然后承诺了一张空白的支票,兑现时间为一年,门主并不笨,一般来说杀一个人何须一年?她当然明白内中的道理,并同时召集了手下的四大杀手,花舞,花妖,花葬,花魂,四人联手出击。 花舞是四大杀手中的头号杀手,此人神秘,就连其他三人都未曾见过她的面目,花舞极少杀人,传言说花舞杀人时可以看见被杀人的血在飞舞,落地呈花型状,煞是好看。 这一次门主召见,花舞仍未出现,其它三人均对门主的安排感到怪异,杀一个人简单,何须劳烦四大杀手全部出动?以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完全可以独挡一面,出色完成的。 门主坐在上首,有一种凛冽的气息从上面逼下来。三人均不敢造次,纷纷列在一侧。门主是她们的师傅,自小便教会她们武术跟精准的枪法,教会她们冷漠的做人道理,以及杀手无情的古训绝言。 所以,门主也是无情的,无情的表情跟无情的话语,“这次的任务非同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允许你们杀人,你们的任务是协助花舞,听从她的安排。” “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花舞,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花魂抖胆问道。 “花舞已经开始行动,她的行踪你们不必知晓,有任务时她自会跟你们联络。你们只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门主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说。 花葬则是比较明朗,一语切中要害,“对付宁越对于花舞来说应该是小菜一蝶,早在三年前她不就是出色完成了刺杀宁桓的任务?这一次怎么。。。。” “这一次不同。”门主有些不耐烦,“我们要的并不仅仅是他宁越的性命,还要。。。算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另外,这一次的行动,就命名为花杀行动。” 见没人说话,门主叹息了一声,眼神望着空旷旷的屋子有稍许的发呆,顿了顿才说,“这将是你们最后的一次任务,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花祭门都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不见,所以,希望你们给花祭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非是留有遣憾。” 三人互相望着,面面相觑,她们吃不准门主阴晴不定的面上气候究竟如何,均不敢多加议论,不一会,便在门主的手势中退下。 走出大厅,站在花祭门门口的是三张绝美的容颜,映在开满白色长相思的花海中,十分的情趣,却又万分的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不平等条约 第三章:不平等条约 殊蔺大厦是墨城最美的建筑,以玲珑剔透的水晶光泽而闻名于世,张扬的风格,精致的韵调,淡雅的清香,霸气的灵魂,这些都构成了墨城这个国际化大都市人民的标志和骄傲。 当然,这就是宁氏集团的总部所在,总裁室处在38楼,宁越每天上班都很早,他会在清晨润甜的空气中喝着咖啡,听秘书歌埙为自己介绍一天的行程安排。 宁越今天的气色并不好,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即使喝了咖啡也提不起神来,这时,适缝池晏进来,宁越干脆推掉歌埙为自己作出的所有安排,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池晏走过来,他看上去和宁越差不多的年纪,轮廓分明,线条硬朗,他是全国武术散打冠军,池晏的父亲自小就跟着宁桓,所以池晏自小也就跟着宁越,负责他的安全,对宁氏家族的事可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池晏身上并没有一般人的人情世故,他的嘴巴很严,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通过他泄露出去的,所以他是宁越最为信任的一个人了。 所以有些事,宁越是宁愿跟他一起商议的。 池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递给宁越一张写着地址的卡片和一把钥匙,告诉他最好到这个地方去看一看。 多年来养成的默契使宁越并没有多问,反正头痛,就当作放松一下,宁越站起来抓起椅后背上的外套,一边穿着打算出去。 歌埙还没有走,见总裁有外出的意向,她慌忙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总裁,这份文件是市政府要的,其中有一项是有关您的简历,今天中午前必须交上去,我不知道这样填是否正确。请您过目一下。” 宁越接过略微过目了一下,然后提起笔在简历上改动了一处,又交还给歌埙。 “总裁,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您还承认自己已经结过婚了?”歌埙望着那处被宁越改动过的地方失了以往的仪态,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怀疑之色,这么出色的上司,如果被某个女人占有,可真是种资源浪费了。所以她宁愿相信他是没有结过婚的,可以供大家共享的梦中情人。可是,二十年前狮虎二帮的联姻是轰动墨城轰动整个黑白二道的,这种事实没有谁能够抹去,只是当时二个当事人都只是五六岁的孩童,是成不了真正的夫妻的,这一点,谁都懂,而且五岁的婚姻是受不了法律保护,当事人完全可以当是一出恶作剧么,何必当真? 歌埙捂着口,感觉到一道自高处而来的严厉目光,知道自己失态,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转身出去。 宁越并没有指责,只是有一刻他在发呆。。。。 池晏让他去的地方是一幢公寓的二楼,公寓前面有一座美丽的小花园和碧绿的草坪,穿过二楼的一个过道很轻易就找到了地址上的202室,他命人在外候着,自己则打开房门进入里面,房间并不大,但是很洁净,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显的很是祥和安溢,桌上的花瓶里插着长相思,那是一种纯白到几乎透明的花朵,昂张着生命,据说这种花束很不吉祥,一般是恋人分手时用的,若有人提出分手而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便会送对方一束长相思,以示分手,所以若有人收到长相思心情都会相当沉重,所以长相思便成了一种不祥的东西,被人拒之门外。 可是,这家的主人倒是一反常情,花瓶里到处都插着长相思,看来对于这种花的痴迷已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除了长相思,家中并没有其他的异相,宁越有点搞不清楚池晏要他来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房间里散放着清淡的花香,而四周,又太过静谧,因此沁人的花香演变成了一种鬼异,在心的最深处如魔鬼一般的跑出来。。。 突然,他听到从里间传来一声粉嫩的却又惊恐的叫声,在充满原始清香的房间里让人生疼,宁越忙向着叫声的源点冲去。 在一个小房间里,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正躺在地上,脸色灰白,她的左手按住右手腕处,那儿正有殷红刺目的鲜血汩汩流出,落在地上凌乱的玻璃碎片之间,泛着血光。 小女孩很是倔强,除了刚才的一声惊叫,再也没有痛苦的声音流露出来。 “你伤着动脉了。”宁越拉过她的手腕,血肉模糊的流血场面他见过得多了,但这些安在一个小女孩子的身上,他也有些不忍。 “我想没关系的。”小女孩昂着头,似乎想看他,但又找不到突如其来陌生的他的方向,宁越盯着她,这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子原来是个盲童。 “你家人呢?” 小女孩诱了诱鼻子,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姐姐出事了,被人抓走了,而哥哥正在上班。。。我想我会没事的,一会儿就会好的。” 姐姐被抓走了?莫非。。。宁越恍然明白,今天池晏让他来的这家原来是苏长宁的住处。 容不得多想,他一把抱起小女孩子,“你该上医院,不然就会没命的。。。” 看守所内。三天之后。 即使想掉了一整头的秀发,苏长宁也想不明白一向精明的警察怎么就突然犯起傻,以一句抓错人了就搪塞她,要她卷铺盖立刻从看守所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怪事,才几天的时间她都还没有数清楚看守所到底有几只嗡嗡叫的苍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放了,她本还打算花一辈子的时间数完了苍蝇再数蚂蚁的。 办完手续,从警局的台阶上下来,白花花的光线居然刺得她睁不开眼,长宁不得不遮了遮光线,那些该死的,居然没一个人来接她。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终于有车在她身边嘎的一声止住,下来一个人,拉着她就将她往车里塞,苏长宁的心一个扑腾,今天,该不会是遇上绑匪了吧?怎么什么样的怪事都要摊上她? 刚要叫,对方甩给她一个软包捂住了她的嘴,“大小姐,别叫,是我。” 苏长宁这才下意识的去看他,这个。。。居然是庞即。 “你怎么回事?”她叫。 “别废话,小黎雨可是在等着你去救命呢。”庞即说着,车已经发动,光一样的射了出去。 花了一个路程的时间,长宁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个宁越大少爷大白天的闯入私人民宅,却意外的救了被玻璃刺破动脉的小黎雨,也意外的明白了她苏长宁敲他二十万竹杠的原因,不但不再追究她的责任,而且还特地从美国请来了眼科方面的权威来为小黎雨的眼睛动手术。 天下有这等好事?长宁张大着嘴,极为不相信的样子。 “的确,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那个宁越弄了个什么不平等条约,非要你签字才肯出资50万为黎雨手术。”庞即虽然不屑,可毕竟事不关已,脸上挂着一副极度金钱至上的崇高表情,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会阔绰到可以一伸手就豪甩个50万。 “什么不平等条约?”长宁本就不信宁越会如此好心,这不,用一张不平等条约为诱饵,就等着她这只可怜的小羊羔自动喂入虎口呢。 “不知道。只有你本人才可,不过我猜想不是不平等条约就是卖身契什么的,所以我才急着载你去医院,小黎雨可正躺在手术台上就等着你签字了。”庞即甩给她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庞即的表情虽然可憎,但长宁才没有时间去管他,她现在头脑里满满的都是那个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宁越,本以为在看守所对他的诅咒终于换来了他的良心发现,可事实是,那个可恶的宁越填了一个坑又挖了一个更深的坑,似乎有着非逼她跳不可的念想。长宁打了一个冷颤。 在医院院长的办公室,才三个人,长宁终于明白了不平等条约是什么,所谓的另一个更深的坑是什么。她盯着宁越看了一会儿,再怎么看,这个冤大头仍是徒有光鲜的外衣和迷惑人的脸和高的惊人的回头率,长宁相信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走在大街上有这么高的回头率是很不足为奇的。 他的身子倚着椅背,只看着她却不说话,全让他的律师软一句硬一句的逼迫着她就范。 “宁越先生先前被你骗去的二十万,再加上投入的三十万,一共是五十万作为借款借给你,借款期限是三个月,如苏小姐同意就在这协议上签字。另外本合同还有附款,也请苏小姐看仔细了。”所谓的金律师如此说。 “三个月?”长宁差不多要跳起来,“三个月我怎么还得了?到那时再去抢银行还不如我现在就去抢银行。” “苏小姐别激动,如果您认为我的当事人的要求有些苛刻,那么我们可以带着50万离开,我们绝不会做让苏小姐为难的事。” 这是什么话?不让她为难?分明就是让她更为难! “能不能再宽些日子,你们看,我若有钱的话,也不会走上欺骗这条路,是不?所以请你们就看在黎雨的份上,再给我宽限些时日,这样也比较符合实际一点。”长宁软下来,打算用曲线的方式来打动这些冷漠的怪物。 居然不吃她这一套,“这不可能,我的委托人没有这么大的耐性,苏小姐如果觉得为难,可以再多多考虑一下,顶多,也就是让小黎雨在手术台上再多躺上一会儿。” 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长宁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的伪善心。看来,这些人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她这颗棋子摆放在某处,就绝计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斜睨了宁越一眼,他的眼里放着一种冷酷的光,长宁哼了一声,终于放弃跟他讨价还价,刷刷的在协议上签了字,甩给他。 宁越站起来,他高大而修长的身影投射到她身上,但也仅仅是一晃而过,他就已向着门口走去。 “希望苏小姐能够遵守协议遵守诺言,我们三个月后见。”他撂下话来,很轻,很好听,但却让苏长宁莫名其妙的又是一颤。 “我诅咒你变成一头大耳朵猪。”长宁在心里大叫。 “怎么样?怎么样?”见门打开,庞即和他的女朋友舒亦冲进来,好像鬼子进村,扫落了桌上的一只茶杯和好几叠文件。 长宁咬着牙,狠狠的迸出几个字来,“M计划宣告失败。” “什么M计划?”庞即一头雾水。 “笨。”亦舒拍了拍庞即的头,“M就是MONEY钱的英文大写开头字母,意思就是抓钱计划。” “天。”庞即笑到流泪,“抓钱计划?我看是钱抓你们才是,钱没抓到倒把自己抓里头去了。” “你还笑?”亦舒把轻抚改成了狠狠的一拍,痛得庞即抱头大叫。 “长宁,那份不平等条约到底是什么?”亦舒关心的问。 “没什么,反正我已经签字了,接下来该是小黎雨最最期待眼睛复明的光明时刻了。我们去看看他吧。”长宁倒是平静下来,是啊,现在还有什么比小黎雨的眼睛复明更重要的事?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 “你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二十年前的婚礼 第四章:二十年前的婚礼 那是一场玫瑰的盛宴。 那是一场声势浩荡的婚礼。 婚礼现场的红地毯铺了半条街,身穿黑衣黑裤黑领带戴着黑色墨镜的保全人员封锁了整条街,玫瑰如雨般丝丝下着,迎接着一张张或妖艳或肥腻的脸,来宾无数,上至政府要员,下至三教九流,均以杨柳轻风玫瑰飘香的沐人礼仪接待。 狮帮和虎帮联姻,自是体面排场不可少的。 结婚的,是六岁的宁越和五岁的殊蔺。 二个人的脸均显得稚气,但却都是天造的完人,从小看大,就知道这个世上若干年以后必会多二个惹人追逐惹人相思的祸精,红粉英气佳颜,不由就让来宾抱怨起上帝的不公。 手携手走红地毯,开始时二个小小人儿还是很配合的。殊蔺身上的白色的小婚纱,衬上他的深黑色的小礼服,站在一起恍然让人生出如梦的倚思来,这般绝配和美丽,媒体记者是绝对不会吝啬胶卷的。 宁越后退了一步,把头靠向殊蔺,并用手抚玩着她的头发,昂着头,微笑迷人,似乎在宣扬着什么。 殊蔺却突然收起笑,跳起来,毫不客气的嚷道,“宁越,你干什么踩我这么漂亮的婚纱?” 宁越低下头看了看,确实,雪白的婚纱的下摆被他踩了二个脚印,虽不好意思,但他却不愿承认,咕噜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她紧咬着不放。 “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他还嘴。 “你……你才蛔虫呢!我看你比蛔虫还可恶!” 二个人开始变脸,居然在自己的婚礼上吵起架来。二个粉嘟嘟的孩子吵起架来非但没有人拉,反而看戏一般笑的深沉。 “不跟你玩了,没意思。”宁越把婚礼当成了玩耍,僵起性子来,一下子甩下新娘开溜了。 “宁越,你不准跑,咱们还没说清楚呢。”殊蔺提着裙子,也开始丢弃形象,开始追着他满场跑着讨说法。 好不容易把二个人拉回来,却都回不了原位,嘴劂的老高,似是赌气似的谁也不理谁。 牧师开始为二个人证婚。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不愿意。”宁越崩着俊脸朝着牧师大声抗议。 “宁越!”宁桓铁着脸拎着拳在边上大喝。宁越瞧了他一眼气焰顿消,低下头弱弱的极是不情愿的改口,“我愿意。” 牧师又问,“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殊蔺小心的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又看了看宁越,然后放下了刚才赌气的神色,一本正经道,“虽然我不愿意,但我爸爸妈妈一定要我回答愿意,不然他们又会吵架了,所以……我愿意。” 众人大笑。 牧师又说,“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新郎可以亲吻亲娘。” 换过戒指,宁越重重的在殊蔺的粉脸上吻了一下,似是占着小便宜,刚才的气也消了不少。 不料殊蔺极是不配合,她捂着自己的被他偷吻成功的脸,满脸红晕却又很是愤怒的指责他,“你这个大色狼,谁允许你吻我的?” 宁越一愣,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不配合,小嘴不由也嘟起来,申辩道,“我冤枉,是牧师让我这么做的。” “你胡说,我妈妈说这结婚只是做戏,不能当真。” “你才胡说,我爸爸说这结婚是真的,你不但可以吻你,而且还必须跟你睡在一个房间。” “不,不是真的。”殊蔺急了,“妈妈说演戏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哈哈,”宁越嘲笑起她来,“你不能回家,不但如此,你还得跟我改姓宁。” “我才不要跟你姓宁,跟你姓臭死人了,我姓殊。” “你必须姓宁。” “姓殊。” “姓宁。” 争吵之间,殊蔺是真的急了,急到狗急跳墙,抓起眼前这个可恶人的手呜的就是一口,在手背上留下二道清楚的牙齿印,且道道见血。 宁越哇的一声哭了,殊蔺却笑了,一副小女孩得胜的沾沾自喜的模样。 “我不要娶她,她是个恶魔。”宁越憋屈着脸,指着手上的伤给大家看,泪痕仍挂在脸上急忙要跟她划清界线。 “你说谁是恶魔?”殊蔺在他的背后狠狠的问。 “你……。”宁越才转过身,就被愤怒的殊蔺扑倒在地,一个穿着婚纱一个穿着礼服的新朗新娘居然在婚礼上打起架来,在春意盎然扬满绿意的草地上滚来滚去………… 宁越倏的坐起,惊了一身的冷汗,刚才的这个梦已经连续出现一个礼拜了。 又回来了,出现在梦里的过去的一段记忆又回来了,宁越深呼吸了一下,为什么这段记忆会在梦里频繁的出现?自从殊蔺自他六岁那年失踪,他一连做了十年这样的梦,好不容易中间间隔了十年,却在遇见苏长宁的那天又重新唤起了这个梦,难道是巧合? 宁越又开始头痛了,看来殊蔺还真是个恶魔,仅仅在梦里出现都会叫他头痛欲裂。 宁越起床,穿着睡衣到客厅里喝了杯水,然后打电话给池晏要他过来,池晏从楼下上来,看着有些颓废的宁越凹陷进沙发中,满脸倦意。 自从池晏有映象以来,宁越只出现过三次颓废的模样,一次是在他六岁时殊蔺突然消失,另一次便是他父亲过世时,那第三次也就是现在,好像这次颓废的缺少原因。 “有殊蔺的消息没有?”宁越突然问道。 “少爷,是池晏无能,至今都没有找到殊蔺小姐的下落。”二十年来,宁越一直问着这个问题,而池晏也只能一直如此回答,不过,近几年来他已经问的比较少了,记的上次问他的时候应该距现在有半年之久,不知这次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 “这不怪你。”宁越摇摇头,“我想,二十年前她失踪的谜题迟早有一天会解开的,我有这方面的预感。” 宁越闭上眼,记忆回到了他六岁她五岁那年,狮帮和虎帮为了达到联手对付龙帮的目的,在互不信任对方的情况下牺牲了他们二个,用一纸婚姻束住他们,同时也自以为是的束住了狮帮和虎帮。宁越还记得去婚姻登记处时父亲是用枪指着工作人员,那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才及不情愿的在婚书上盖了章,至此,他和她便成了世界上年龄最小的新郎和新娘,殊蔺是个古怪精灵的人物,常常会冷不丁的就让你痛苦或快乐至死,她的恶作剧满天飞,让他吃不准她哪句话是真哪句又是假,所以,那一年他基本上是生活在她的压迫下,因此也成了他记忆中最顽固最挥之不去的一年……。。那一年冬天,他是亲眼看着殊蔺被人绑架押上了车,可是,因受她欺骗太多,他竟也以为那只不过又是她自编自导的一出恶作剧,所以他只是笑着就走开了……直到回家后他才发现事态的严重,然则事已无法挽回,五岁的殊蔺从此就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直至如今都未曾有半点她的消息,而自她失踪后的不久,便暴发了狮帮跟虎帮之间的战争,宁桓一举撕破了二大帮派之间的协议,于一夜间血洗了狮帮,导致殊尼家族从这个世界上就此消失,不光是殊尼,就连殊尼的妻子陈蝶都未曾幸勉,自此后,虎帮便独霸一方,凭借着宁桓的心狠手辣而远近驰名,令人闻风丧胆。 宁越懂事后,极是看不怪像父亲动不动就取人性命的作风,于是父子间产生了隔阂,宁越更是毅然离父亲而去,其实,宁桓在他心中不满之处作风倒是其次,只是他一直在怀疑殊蔺的失踪跟父亲有关,或许殊蔺的失踪,只不过是狮虎二帮血战的导火索,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是他所无法了解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殊蔺是帮派战争的牺牲品,在他慢慢习惯跟她相处,能够跟上她的节奏的时候消失,父亲一定是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他只要一闭上眼,殊蔺便会如约而至,许是对她心存愧疚的缘故,他开始每天做恶梦,梦里她伸着手喊救命时无望的眼神每每都让他惊醒,这个梦,一做就是十年,然而……。,这才是他搬离殊园的主要原因。直到宁桓死后,他才再重新回来。 “少年,请恕我斗胆说一句。”池晏的话打断了宁越的思索,宁越徐徐抬起头,“说。” “你觉不觉的,那个苏长宁的眼神,特别像殊蔺小姐。” “你也这么觉得?”宁越惊呼一声,“就在我初次接触到苏长宁的眼神时我就这么觉的,我还以为是我产生的幻觉。” “那,要不要我去查一下?” 宁越低头略沉思了一下,脸色严峻的挤出字来,“查。” “是。”池晏点着头,同时,他又有些犹豫,宁越极是疲惫到不想再受打扰的样子让池晏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宁越一眼就看穿了池晏的顾虑。 “嗯。”池晏道,“刚才赤哥来过了。” “赤哥?你是说赤印?” “对,他刚才过来说的是DUPIN这事,他说他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只要少年您答应,那边就可以立即供货。”池晏禀报着。 宁越沉默了一下,才说,“池晏,我不想走父亲这条老路,那条路不管怎么走都是条绝路,我也一再的申明狮帮的新规,怎么?帮内现在还有人在提DUPIN这事?” 池晏一愣,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解释,“我知道少爷最痛恨DUPIN,所以我以您正在睡觉为由打发他回去了,不过,我怕他会不死心。” 这时,王妈进来,说早餐准备好了,宁越从沙发中站起来,理了理睡衣,开始往外走,边走边留下话,“那也好,我正可以借此清理清理帮内的垃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出院 第五章:出院 小黎雨康复的很快,不愧是大师出山,一个星期之后便重见了天日,让大家不得不叹服神奇的医术和奇迹的发生,可是,都到了小黎雨出院的日子,都不见舒亦在医院里出现一次,整整一个礼拜都不知上哪儿疯去了,就连庞即都无法跟她联系上,现在,他边是皱着眉头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给她打电话,然而,结果还是一样。 “走吧。不等这个没人性的家伙了。”长宁说着,就开始动手给小黎雨从里到外换上新衣,小黎雨十分听话,但却不时的用脸蛋磨噌着长宁的脸,还不时的用手抚摸一下,嘴里还称赞着,“姐姐,你真的好漂亮,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天使。” 长宁被庞即抢了话,他故意装作十分生气,“你这马屁精,就知道冲着你姐姐说好话,她哪儿像天使了,十足是个魔鬼投胎,倒是我这个真正的天使站在你面前,替你跑前跑后的,还被你有眼无珠的视而不见。。。真是气死我了。。。” “哥哥像天使吗?可我没看到哥哥有翅膀呀?” “你姐姐身后就有翅膀吗?” “有,姐姐身后有隐形的翅膀,我能看见。” “黎雨,别跟他说话。他整个一大灰狼,我们别理他。”苏长宁给小黎雨穿上外套,一拍她的肩膀,“好了,现在姐姐就带你上公园玩,看看这个美丽的花花世界。” “嗯,好啊,不过。。。姐姐。”小黎雨笑着,又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那位救我的大哥哥在哪儿呢?” “别提他。”长宁当然明白所谓的大哥哥是谁?那个冤大头,或许称他为前世冤家更贴切一点,这种人,最是碰不得,一碰就是一屁股债,哪里还得完!长宁撇撇嘴,才不愿意提起他来,“黎雨,以后不许提他,要不是他姐姐我也不会进警局,若不是他我们小黎雨也不会划破动脉了。若不是他。。。” 长宁没有再说下去,若不是他,小黎雨恐的现在还生活在黑暗中呢,不管怎么样,那个冤大头还算是间接的做了一件好事。 “是吗?”小黎雨沉默了一下,似是想通了,终于又笑起来,拉起长宁的手,“那,我们去公园玩吧。” 小黎雨很快活,自从出院那刻起她就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不时的亲吻着花朵,亲近着阳光,亲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孩童天真的本性因光明而更加灿烂的表现了出来。 长宁跟在小黎雨的身后,和她一样感受着快乐的氛围,虽然身上有沉重如山的50万债务,但她是个乐天派,她信奉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鬼话,所以该快活时就得快活,这是她苏长宁为人处世的宗旨。 这时,长宁的手机响起来,掏出一看居然是舒亦打来的,长宁嘴一撇,好像找到了出气筒,哗啦啦的就叫起来,“好你个死舒亦,这些天都死啊儿去了?是西天佛祖有请还是南海观音有请成了他们的座上宾了。。。在你大吃大喝的同时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正在喝西北风的人啊。。。” “好啦,好啦。”舒亦慌忙阻止,让这个丫头说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赶紧用好话赌住她的嘴,“知道你辛苦了,回来后好好补偿补偿你,而且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保证你喜欢,告诉我,现在你们在哪儿,我马上就去找你们,先向你们赔个礼道个谦先?” 长宁又罗嗦了她二句,才告诉她公园的地址,半个小时后,舒亦果然乘车赶过来了。自然,又是好一阵狂轰乱炸,这一回,连庞即都不再和舒亦站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帮着长宁数落起她的不是。 舒亦瞪大着眼,猛盯着苏长宁,一会儿又盯着庞即,看得他们二个都不再敢吱声,好像脸上长了肉瘤,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由的就摸着脸,心慌慌的。 “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是不是好上了?怎么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就像是对情侣似的?”舒亦猛的一声怒喝,喝的两人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 “没,没有的事。”长宁举起双手,“我苏长宁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看上了庞即,那他就会不得好死,来世变成一只大乌龟。” 庞即瞪了她一眼,也举起一只手,“我庞即也对天发誓,如果我看上了苏长宁,那她也不得好死,来世变成一只癞蛤蟆。” “喂。。。”长宁一下子打落他的手,“庞即,你什么意思?我哪儿得罪你了?我说你变成一只乌龟好歹也是祝你长寿的意思,可你竟然咒我变成癞蛤蟆,明明是想把我气死,好让我一命乌呼是不是?” “小姐,你可真会联想,我怎么就。。。。” “好了,好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舒亦又是一声响雷,把二个人炸得愣在那里,不一会,舒亦转怒为喜,一把拉过长宁,阴阴的笑着,“长宁,我还真希望你把他抢走,这样,我就可以再找一个,目标我也已经选好了。。。。” “什么?”这回长宁和庞即是真的愣在那里,哪儿有这种人嘛。 “舒亦。”庞即双手叉腰,一字一顿的叫嚣起来。 “长宁,救命。”舒亦紧跑了二步,后面的庞即已然窜了过去,一个追,一个跑,剩下苏长宁只是摇头,这二个人呀。 “姐姐,什么叫大乌龟?什么叫癞蛤蟆?”小黎雨在旁边好奇的问着。 “这。。。这。。。”长宁收起笑,偏着头想了想,“嗯,这个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 好不容易打发了小黎雨的好奇心,舒亦和庞即的战争也结束了,长宁不由挽起舒亦的手臂,拷问起她这些天的行踪。 “回了趟老家,那儿信号不好,所以和你们联系不上。你看,我刚打开手机,就和你们联系了不是?”舒亦说的话句句在理,很快就塞住了长宁和庞即脑袋里的问号。 “回来了就好。”长宁嘻嘻一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给我解决点实际困难呀,你看,我那50万债务还有二个月多点时间,我上哪儿筹那么多钱?” “喂,你可别看我。”舒亦用手捏住长宁的脸,把它扭向另一边,“我是月光族,我可没有油水可敲的。” “哼,你也不害臊,什么破白领。”长宁扭头看向庞即,柔柔道,“庞即。。。” “别,我也没钱,我要有钱早借给你了,还用你和舒亦去执行什么M计划。”庞即连忙划清界限, “二个人一唱一和,同一副嘴脸,还真是绝配。”长宁也不恼,指着他们打趣。 “长宁,我倒可以给你想个办法。”舒亦一拍脑袋,生生的挤出一个方案来,“你不是懂什么电脑么?扮回黑客呀,攻入别人帐户,盗它个百万千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馊主意?”苏长宁也在舒亦的脑门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你还想我坐牢是不是?” “要不?找个大款嫁了,条件是要他帮你还清债务。这样多好。”庞即插话。 “拜托,我还不想嫁人,还想再潇洒自在几年。”一枪否决。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我看,你也只能去夜总会当三陪小姐了,那来钱快。”舒亦冷不嗖的冒出一句。 “什么?你们这些个大尾巴狼,没一个好东西,就等着看我的好戏是不是?”长宁差不多跳起来。 “别急,长宁,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庞即反倒一本正经起来,“不过,我们不是去当三陪小姐,夜总会不是有种专门推销酒水的小姐么,听说提成大的很,凭我们苏小姐的美色和口才,应该能混得不错。” “是吗?”长宁不吱声了。。。看来这事,她得好好着摸着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刺激的游戏 第六章:刺激的游戏 长宁果然在皇家夜总会找了个推销酒水的工作,几天下来,凭着她的美色倒也小赚了些银子,不过,喝酒伤身,长宁倒觉得最伤的是心,充满色度的眼睛和荒淫的语言比酒更烈,她就像一只浸在酒中的小白鼠,主不了沉浮,由不了自己,不过还好,她苏长宁的毛皮太滑,虽然酒精毒药穿肠而过但她还是照样活的很好。 “不用忍很久,忍三个月就行了。”长宁跟在美姐的后面边走边掰算着手指头,今天,该是来上班的第七天了。 “注意。”美姐突然在一处豪华包厢前停下,“今天这里的客人很重要,你要小心些,每推销掉指定的一瓶酒,我就可以给你500元提成。” “知道了。”长宁大喜,看来今天是要遇到贵客了,是哪位财神菩萨呢? 跟在美姐的后面进入包间,里面光线暗淡却充满莺莺燕燕的调笑之情,美姐是个很会周旋的人,自是也不甘落后,倒剩下长宁有些尴尬的站在门边上,虽然善言,但她实在不是一个会**的高手。 “苏小姐,来来来……”过来一个胖子拉着她就往里走,“我可是把你放在心上的,这次特钦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长宁挣开他的手,被他握过的地方好像粘着肥腻腻的一层油,让她厌恶的晃着双手想要甩掉那种感觉,同时她却抬着头,笑眯的双眼中微带着秋光,“陆总,你看,你都把我拉疼了,不过,还是要多谢陆总,为了以示谢意,一定陪陆总多喝两杯。” “不,不,这次不是陪我……”胖子陆总被她的甜言一哄早忘了刚才她挣开他手时的不快,肥大的手又再次扰上她的肩,把她往前一推,满脸堆笑,“今天是陪这位先生,这位年轻有为的总裁先生。” 光线虽暗,但已足够她看清楚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总裁先生的样子-------他仰靠在沙发上,面色俊朗,质气成熟,举手之间好像天下就已淡定般的从容,从容中见真章,俊朗中带着冷傲,在一屋子男男女女中不必招摇却醒目的让所有美色都想投怀送抱。 苏长宁别过头,脸上惹上红晕,真是尴尬至极,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遇见她可怕的债主——宁越。 长宁回过身,心有不甘的面对着胖子陆总,用手偷偷指了指身后的宁越,想推掉这块烫手山圩,“陪他吗?我看还是……”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对她不感兴趣。”他冰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定的长宁脊梁发麻,不过仅仅一秒,苏长宁就直起脊梁愤怒起来,什么呀,他凭什么对她这么大个美女不感兴趣? 陆总对着宁越点头哈腰,“宁总裁对她不满意吗?不满意我再叫美姐给换一个,换一个合你口味的。” “不用了,叫美姐过来就行了。”宁越对着美姐招了招手,美姐马上乐哈哈的巅过去,美姐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娘,年纪并不大,出不了三十的样子,打扮时尚前卫,长相也绝不低人一等。就在她进入包间时就感觉到这位主绝不是一般的人,但吃不准身份也不敢妄自轻挑。这一次,他的一声唤,好像把她的骨头都唤酥了一样,到了他的身边就软下去,倒在他身上,浅言轻笑的施展媚功……。 长宁当然又被胖子拉在边上,有一杯没一杯的喝酒,这时长宁不敢张扬,生怕宁越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欠他钱的事给抖了出来。 宁越对陆总不咸不淡,倒让陆总很没有面子,生意谈不下来,酒倒喝了不少,顿觉没趣,面对着长宁就想在她的身上找平衡,不由间对她话也轻挑起来,“苏小姐,这样喝酒也太闷,太无聊了,不如我们来点刺激的?” “怎样才算刺激。”长宁暗暗觉得将是大势不妙。 “苏小姐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钱么,你看……这五万……”陆总啪的一下从包里甩出五万,放在长宁面前的桌上,猥碎的笑着。长宁受了惊,慌忙把钱推过去,严肃的补上一句,“我可是不卖身的。” 陆总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似乎也诱到了好戏的味道,纷纷跟着笑起来,胖子道,“干嘛这么紧张,苏小姐的一夜又怎么只值这区区五万?我的意思是……。我们来玩猜拳,如果我输了,这五万就是你的了,如果你羸了,也只须喂我喝一口酒就行了。” 长宁眼前一亮,好像看到钱长着翅膀从眼前飞来飞去,“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所以,下手一定要快哦,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反悔了。”胖子的笑里带着点阴谋的色彩。长宁只当没有看到,看在五万元的份上,还是值得和狼搏上一搏的,羊羔未必就脆弱。 “好,我同意。” 胖子陆总见纯情小羊入了套,自是高兴,猜拳的游戏他可是玩得太熟络太顺溜了,即使输了他也有办法说成是羸的,也就是说,苏长宁不管怎样,她都是要输的。 果然,上天也帮他,长宁输了。 胖子裂着嘴清晰可见内中血红的牙齿,他递给她一杯酒,不怀好意的环顾四周终又把目光定在了长宁身上,“嘿嘿,你输了,现在,游戏真正开始了,诺,这是酒,我可是等着享受红唇的味道呢。” 长宁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心里暗叹命苦,面上却镇定的举起酒杯,“好吧,我喂你。” 很平常的握着酒杯塞到他嘴边要其痛快的动作引来了其他人的一阵笑声,胖子有些生气,推开杯子,“怎么?就这样喂吗?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想蒙我?这喂,是要用嘴巴喂的。” “陆总,您别生气。”长宁忙给他理气,“您又没有事先规定哪一种,我也没有错呀。” “行有行规,你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得守这一行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长宁心里暗骂,却又装着可怜,“可我才入行,是真的不懂,而且我还有男朋友,被他知道的话……” “这我不管。谁叫苏小姐秀色可餐呢!”胖子不知是醉了,还是真的挂不了面子,居然开始不顾礼仪不顾那么多人强行凑过嘴来,长宁知道不好,自己碰上硬钉子了,她一边推着一边把眼光瞄向宁越,好歹跟他有个一面之缘,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可宁越偏偏就是个见死不救的人,他的衣服扣子已被美姐解开了二粒,正享受着她的爱抚,丝毫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胖子攻势太急,长宁一咬牙,啪的一下,重重的给死胖子甩了个耳光,一边还嚷着,“打死你,谁叫你见死不救。” 喊完,连长宁自己也一愣,这句话,是不是喊错对象了?长宁回头瞪了宁越一眼,可见恨他都恨到骨子里恨到思想里了,胖子该打,谁叫他动手动脚!而宁越更该打,谁叫他见死不救?见死不救的人更可恶。 然而,当他看到从边上站起向他围过来的人,长宁才知道打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被那些人逼得气焰全无,逼得步步后退。 胖子冷笑着过来,将她逼到墙角……。 “陆总,这么秀色可餐的一个人,陆总打算一个人独享么?”宁越终于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长宁,盯得她心里发毛。 “哦,不。”胖子识时务,“当然不,如果宁越总裁也对这游戏感兴趣的话,当然得让您了。” 胖子掐在长宁脖子上的手一松,她已是鱼一般的溜到宁越的旁边,站在他身边就像是找到了保护伞。 宁越推开美姐的手,示意长宁坐在他身边,并且动作优雅的举起一杯红酒轻啜了一口。 长宁小心翼翼的坐过去,这满满一屋子的男人可不是摆着玩的,她不敢器张一点,宁越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长宁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却又够味敢玩这种大胆的游戏,不由嘲笑道,“苏小姐,你的一个吻可真是够贵的。” “这不是我的本意。”她小声的回道。 “不是本意么?据我所知苏小姐很爱钱,可我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爱钱爱到连吻也可以出卖的地步。” 才温驯了一会儿,长宁就被他嘲弄的语气击怒了,“你说话注意点,我是来卖酒的,不是来卖吻的,你就不能说话留点口德?对我尊重点么?” “OK。”他放下酒杯,盯着她,“那就少浪费时间,我可等着苏小姐履行自己的诺言呢。” “履行诺言?”被他一提,长宁才想起这惹事的源头来,听他的口气,好像保护伞并没有要保护她的意思,于是,她小心的试探性的问,“你是说,这个该死的游戏还得继续?” “难道苏小姐认为游戏结束了吗?”宁越的话认真,绝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长宁头嗡的一下,一个胀成二个大。 “这……我的头好晕,我要上趟洗手间。”长宁准备开溜,但这一招寓意太明显,显然过不了精明的宁越这一关,才刚站起,就被他强行拉下跌坐在沙发上,他的手臂居然环过她的腰将她定的死死的,而他的身体紧挨在她身上,在长宁的头脑里迅速形成危险的信号。 “想溜么?”他伸过手拔起她覆在眼睛上的一缕头发,肆无忌惮欣赏着她眼里的惊恐。 “不,不是……”长宁有些语无伦次。 “如果苏小姐不打算喂我的话,我并不介意改成我喂你。”他说着顺手拿过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向着她的红唇就覆盖上去。 长宁被他定了神般居然一动不动,看着他在她眼睛里的成像越来越大大到无边时她才想起自己没有反抗,很是自觉的让这个游戏继续让他得了便宜。 怎么可能这样?难道酒精作崇?还是帅哥和酒一样都是容易让人醉的? 不过,红酒的味道好像很不错。 “她醉了。”她的脸染了红晕,眼睛紧闭,睫毛微颤,宁越盯着她看了一会,对那些人说。 “不可能呀,以她的酒量,这点还不可能让她醉。”不知是谁小声说道。 “你懂什么!”胖子怒斥,“宁总裁说醉了就是醉了。” 宁越也不理会他们,径自脱下外套替她盖上,然后抱起她往外走。 “那我们谈的事……”胖子急了。 “明天到我办公室谈吧,我需要看到你的实力和诚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有理说不清 第七章:有理说不清 车子早已在门口候着,车门被打开,宁越或许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啪的一下把怀里的苏长宁丢进了车里,然后伸手从池晏手里要过车钥匙,甩下话,“你们先回去吧。” 池晏虽然担心宁越的安危,但他更明白这位少年主人的心思,他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往往都会要人命的。 车子已经发动,苏长宁居然没有动弹一下。 “喂,你就别装了,痛的话你可以喊出来。”刚才的那下重音,分明是撞到了哪儿才发出的声响,这苏长宁居然可以紧咬牙关不哼一声,她的表现的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好像得了特赦令,长宁忽的一下从座位上直起身来,一只手抚着被撞痛的地方,另一只手则指着后视镜中的他,气愤的说,“我今天又哪儿招惹你了,你要这样故意的,存心的,重重的把我丢到座位上?” “我故意的又怎么了?难道我有义务要对你温柔一点么?”他的话有些招人怒,长宁连声反驳,“对女人温柔一点是男人起码该有的修养,如果你没有修养的话至少也不能这样粗鲁。” “我有修养的话,那得有多少女人要跟着我回家。” 长宁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这家伙说的是有理,一个魅力百分百的男人如果很有涵养的话得引多少女人为他战斗,并且为了跟他回家而谋杀掉多少脑细胞。 想了很久,她才小声咕了句,“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还好意思说我?” 宁越的话比在夜总会时明显多起来,“像你这样好好的人不正经找个工作,非得到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来卖笑么?” “你不也是一样,好好的人干嘛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来买笑?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男人,所以才会有我们这样的女人,再说了,还不是被你逼的!”长宁不留一点让他翻转的余地,好像能够说倒这个深沉的男人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宁越果然没有回话,只是兀自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一丝暗火,就在长宁尚未弄明白他眼睛里冒火的意思,他已猛然调转车头,长宁的脑袋随之重重的撞在窗玻璃上。 “你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嘛?”再看他,他眼睛里的火气消失,换上一层淡淡的笑,好像小孩子斗气终于挽回了一局般神爽。 这个骄傲冷酷的家伙像小孩子?一定是看错了,长宁摇了摇头。 是他在说,“苏小姐,请你说话理智点,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再说了,你今天的情况完全是你玩火**,是你的眼里只看到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会到这种鬼地方?我会为了五万块而白白让人占去了我的……。”言多必失,猛然刹口好像已经来不及了,长宁捂着口,悻悻的别过脸。 偏偏那个家伙是个精明鬼,话至此,不说比说了还糟糕,“初吻是么?怪不得接吻时什么都不懂,你男朋友没有教你么?” “这关你什么事?”长宁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个见色起异的家伙!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你这个趁火打动的家伙!至于今天你给我造成的伤害,你应该赔偿我十万元名誉损失费。” “我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无聊的家伙了?我又怎么给你造成伤害了?怎么说,被我吻总比那个死胖子色老头吻好上几百倍吧。” “巧舌如簧。” 对于她的讽刺他并不理会,径自说,“至于你所说的十万元名誉损失费,我看是苏小姐弄错了吧,这一项要求应该是我向你提出来才对。”宁越的语调不紧不慢,却一下子踩了长宁的尾巴。 “什么?”她被他惊的说不上话来。 “我的行为应该算得上是牺牲自己,见义勇为的行为,为了苏小姐,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没想到到头来,非但没有得到感谢,还非要我赔偿不可,所以说这个世界好人做不得,因此,我决定,向苏小姐追加十万元的名誉损失费,至此,你的债务已达到60万,请苏小姐于协议到期日前还清,也好了了我们大家的一桩心事。” “什么?”她被他气的说不上话来。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宁越不容她否定。 “什么?”已经是第三个什么了,长宁恍然醒过来,“你这个野蛮人,独裁者,我不想再跟你说下去,所以请你停车,停车……” 令长宁气愤的是,他居然没有反应,非但不停,还加了速,整部车好像飞起来,吓得长宁只好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从来就听不进去别人的一点建议吗?长宁气呼呼的想,然后摇下车窗,伸出手去,想缓和车内令人冒火的氛围。 手心一阵冰凉,是下雨了么?长宁倏的缩回手,待她看清楚时猛的就尖叫起来,“啊……。是哪只缺德的鸟这么不讲卫生,随地大小便。” “报应。”宁越嘲弄着她,看她抽出纸巾狠命擦拭着手心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就笑起来。 长宁呆了呆,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居然可以让没有人情味的话都变得有人情味,这个男人如果微笑起来的话估计又要让女人死掉一大批, “你还笑?最见不得别人幸灾乐祸了。”她很是苍白的回了一句。 “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还笑?”长宁决定给他一点报应,免得他不知道真正报应的滋味是什么,长宁侧过身,向宁越那边靠过去,并且让呼吸撞击在他脸上,手在他的脸上游离,“你笑起来还真难看,你看,这儿多了一条皱纹,这儿有一条,那儿还有一条,呜,你如果再笑的话肯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达到七老八十的状况了。还有,我会看面相啊,我帮你免费看一下……嗯,你的眼睛太漂亮了,鼻子太挺,嘴巴太香,老实说这样的人谁嫁给你谁就倒霉,而且会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你会经历很多波折,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算计中……。” 砰!车子猛然停住,长宁已是第三次撞上这辆倒霉的车,而且这次,几乎撞到她眼泪流出来,脑袋晕晕的,抬起头,才发现车前居然漆黑一片,难道…… 宁越脸色铁青的下车,长宁也跟着,这才明白宁越脸色铁青的原因,原来他的爱车撞上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车头已是一片凄惨。 长宁心头一喜,脸上却装出难过的表情,“对不起啊!” “你可真是乌鸦,每次碰到你准是倒霉,小姐,请你说说该怎么办?”宁越好像并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我赔?” 她的脑袋倒是转的很快,宁越不由好笑,“对,正因为有你刚才肢体上的骚扰再加上恶毒的咒语才导致了这场车祸的发生,所以我要很诚实的告诉你,你,苏长宁,现在欠我的债务已达到70万。” “什么?这么一撞,就要撞掉10万吗?你这是敲诈。”长宁的眼睛瞪得老大。 “敲诈你?有这个必要吗?再说我这是国际限量版的名牌跑车,掉一片漆就够你一年不吃不喝的,你这种情况,10万还算少的。” “天!你还说碰到我倒霉,分明就是我碰到你倒霉,平白无故再加莫名其妙的在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多出了20万债务,宁越,你可真够狠的。”长宁边说边气到跺脚。 “小姐,你真可爱。这样也能怪到我?我可是个新时代的农夫,即便要救一条美女蛇也是要讲求代价的,不然到时候被蛇咬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宁越阴沉下脸,不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径自掏出手机拔打着池晏的电话。 “你……不跟你说了……”长宁发现自己跟他说话永远占不了上风,如果再跟他一起她会气到吐血的,想到这长宁偷偷的扭头准备甩他而去。 可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一边打电话还可以发现她有潜逃的动机,一伸手便把她掇了回来,贴着他不让她动,却仍在讲着他的电话。 多么可怜可悲的一天。 长宁发誓一定会记住今天,记住这仇的,有仇不报非女子。 几分钟后,池晏的汽车便赶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杀手组织 第八章:杀手组织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浑浑噩噩的在网络公司上了一天的班,下班后又马上连轴转赶往夜总会,却被美姐告知不用在这儿上班了。 “美姐,我做的好好的,干嘛要开除我?”长宁气愤的责问。 “不是我开除你。”美姐也颇是无耐的说,“昨天你们走后,我就接到虎帮的通谍,说我若再留你在这我就别想在墨城混下去了,你知道,这些年赚些钱也不容易,特别是开夜总会总是陪笑脸的份,我们敢得罪谁?更别说是像虎帮这样的帮派体系了。” 长宁用手捶着额头,该死的,怪不得头会这么痛,原来是他在作怪,长宁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断。 “他凭什么这么做?”她气不打一处来。 “我想……”美姐眨着眼,故作神秘的一笑,“长宁,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我觉的,他对你有意思,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胡说八道。”长宁连忙否认,可内心里却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那个该死的吻,脸上不由腾的一下就红起来,她忙掩口,“美姐,那天你也听到了,他说他对我不感兴趣。” 美姐撇撇嘴,“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连这你也信?” “我信,美姐,你是不知道内情……。算了。”长宁挥挥手,“算了,不跟你说了,我找他算帐去。” “你就这样去找他?”美姐在后面叫住已转过身准备离去的长宁,长宁回头,盯着美姐,“不这样去还要怎样去?” “你呀,幼稚。”美姐走过来用手擢了记长宁的脑门,“这么大个美人,这么强势的男人,这么黑的夜晚,你就不怕他把你吃了?” 长宁恍然大悟,以致于在走出夜总会大门时身影有些寥落,门口的睨红灯照在她身上,朦胧的顿时让她失去了只身战斗下去的勇气,长宁低着头,小声咬牙切骂,“苏长宁呀苏长宁,我该怎么说你……” 在迷园,宁越的汽车才刚停下,池晏就赶过来,候着他下了车,将一份报纸拿给他看。 这是一份普通的《世界通报》,有些发黄,时间,已是三年之前。 上面,落满了圈圈点点,宁越联在一起望下读,才看了一行,就脸色萧清起来,抬起头,问,“这,是你们破译的?” “是。”池晏老实回答,“这是我们从一个曾经雇佣杀手杀人的罪犯口中得到的一条秘密消息,他说,凡是有人想雇佣顶级杀手,只需要在世界通报上以一则暗号告之意图,便会马上有人跟你联络,但是他却没有说完是什么暗号便死亡了,以致于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来破译这种暗号,并将老爷死前一年的所有报纸全部查找了一遍,才终于在这份世界通报上,找到了有人雇佣杀手想要杀害老爷的线索。” 宁越紧握报纸,那份报纸在他的手中一点点揉小,直到被他完全握在手心里。“速杀宁桓,事成之后,一个亿报酬。”他一字一顿,颇有力度的重复着报 纸上的语句,“池晏你认为这种联系杀手的暗号是给谁看的?” “这个世上,需花一个亿报酬请的杀手,除了天狼团,就只有花祭门了。” 宁越紧着脸,将手中的纸团猛的甩到地上,抬起头,淋漓的呼吸了一下,说起来。这二个杀手团,都是世界一流的杀手组织,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不愿尝试跟他们打交道的,只是现在……调查来调查去,终究还是发生了他最不愿相信和出现的一幕,正因为烦燥,宁越紧跨了几步,走进屋去。 池晏似乎看出了宁越的心迹,跟上去,附着道,“这种报纸发行全世界,是一份通用的报纸。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根据他的发行范围缩小我们的调查范围,而且,这二个杀手组织都极其神秘,就算我们能够确定是其中的一个,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行踪处所,所以,我们要通过杀手找到雇主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听着,宁越却突然停下,一个转身,逼问道,“这个暗号根本没有属名跟任何联系方式,杀手们在完成任务后,又怎么知道是向谁去索要报酬?” 池晏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考虑到,以致于被宁越问了个措手不及。看来,整件事,光破绎了一份报纸,还是徒劳无功。 未知的事,实在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我不姓殊 第九章:我不姓殊 第二天一早,长宁扒拉着碗里的饭,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越想心里越气越气越是钻起了牛角尖儿,理不顺,那就摆平他,她苏长宁才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殊蔺大厦的确夺目,璀灿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长宁好不容易才在这种高强度的折射下抬起头,望着大厦门口警戒的保全人员深深的吸了口气,实在是伤脑筋,不就是一个企业么?干嘛弄得跟军队和监狱一样森严?看来要想混进去,还得死一大片脑细胞。 正伤神之际,一辆豪华轿车在她身边倏的停下,从车里走出一个瘦高个,长宁一喜,瞧这气派,这人肯定能成为她进入这个该死的宁氏企业的钥匙。 长宁就势,哇的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足裸表情痛苦的模样真是十足的楚楚动人,长宁抬起头,用一种怜楚的眼神看向瘦高个,这时,风吹动她的长发,发长舞动就如是黑夜里绽放的花,妩媚佳颜,优雅生香,淡淡的兰花香随风若隐若现的撩人,勾魂的眸更是让人砰然心动,不知不觉的就把那人的脚步吸引过来。 “小姐,需要帮忙么?”果然上当。 “当然,我的脚扭伤了,可我还有事情要办呢!” 连长宁都没想到进入殊蔺大夏会是这么顺利,原来这个瘦高个居然是宁氏企业的董事,姓赤名印,虽说人长得寒碜话也说的不咋的,但威气却是够强,连门口那些保全人员都不敢过问一下,这倒是成了一件意外的收获,不过,甩掉这个赤印倒是成了一件头痛的事,但这也难不倒长宁,虽说费了点劲,但也算是顺利。 殊蔺大厦内部的装饰奢华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长宁抚着墙,好像墙上贴的都是大额的钞票一样,忍不住就生出倚思梦来,这哪是一个企业,分明就是一个传说中的遥远天堂。 长宁摇了摇头,强行用自己的大脑下达清楚过来的指令,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玩的,可不能让这种水晶般玲珑的外表迷惑了自己的本性,灭了心中的火气,变得醉生梦死起来。 依照别人的指点,长宁顺利的找到38楼,却被歌埙挡在了总裁办公室外。 长宁是个很会套近乎的人,三问二答,就用一个小小的手段套出了宁越的所在,长宁哼了一声,噔噔的就往会议室跑,这声势吓的歌埙清醒过来,这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赶忙跟上去拦截。 第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上首的那个人身上,想在他冷寂深沉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情绪起伏的波澜,然而,他的目光如幽邃的海,深寒彻骨中透绽着冷利尖锐的冰蓝色光芒,这种光芒让人真切的感觉到他不怒而威的气势,年轻轻的,身上就有一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威摄感与贵族气质,无可言语。 其实,说起来这个月的业绩不错,满以为总裁多少会流露一些喜悦的情绪,疏不知一切照旧,他们不知道,在宁越的心中,资产多少已是一件令人烦闷的事,只是一个一个数字的累加而已,失去了令他重视的意义。 各方汇报一部一部的进入他的耳朵…………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二个女人拉拉扯扯的进来,其中更有一位冲到宁越的面前,美丽的脸上蒸腾着怒气,毫不客气的用手指着他,“宁越,你太过份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的工作问题?” 宁越俊面微抬,眉头锁结,他的这一表情毫无声息的向在座的每一位传达了一种不好的讯息,不由都为那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女子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这世上,敢如此横着跟宁越说话的人,恐怕还真没有几个,更别提是女人。 长宁有些懊恼,对自己这个缺乏大脑思考的决定后悔不已,一时间那么多人的各色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她,而她指责的那个对象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更别提是答理她,把她晾在一边,别提有多尴尬。 “对不起,总裁,我拦不住他。”歌埙惊惶失措的解释,话语窘迫。这时,保全人员也已经进来,想要拉着长宁出去。宁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在得到这个动作的指示后歌埙重重的舒了口气,忙和赶过来的保全人员退出了会议室。 长宁暗暗的瞄了眼全场形形**的人物,刚才差点被人抛出去的丢人事件使她在声势上弱下来,“宁越,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宁越挑着眉,合上文件,把背靠在椅背上,冷眼瞧着她,“苏小姐,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事,非要到没人的地方才可说么?” “你……。”长宁脸色极是难看,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好,我们就在这儿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辞掉夜总会的工作?” “那里不适合你。” “理由呢?” “如果非要说理由,可以有二点。”宁越完全是一种猫捉老鼠的玩弄口吻,语气波澜不惊,“从为你着想的方面说起,我是不想你在那个鬼地方越陷越深越染越黑,若从我私人方面说起,我是不想我未来的……。” “宁越,你住口。”长宁连忙止住他下面的话,恨不得上去捂住他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巴子,那一纸合约若是昭示天下,他宁越不知羞耻,她苏长宁也是要脸面的,以后叫她怎么走的出去。 “休想,永远不会有那一天。”长宁捂着被他气到头痛的额,不让他再说下去。 “是么?”他淡淡的一笑,也不再跟她多说什么,他的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下首的各部门的经理身上时,眼睛里的笑意顿时消失,又变得严肃起来,“好了,今天的会议先到此为止,如果继续的话,我会让歌埙通知你们,散会吧。” 那些经理们纷纷收拾文件走出去,在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好事起来,以一种疑惑的眼神从苏长宁的身上扫过去,这女子不简单,从刚才她对总裁如此嚣张的说话而总裁居然一改往日作风没有将他抛出去的举止来看,定是该刮目相看的人物,毕竟能让总裁手下留情且改了脾性的女子她该是天下第一号了。 宁越也不理会那些人看他时别样的目光,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 “你真自私,你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还钱吧。”长宁开始对他冷嘲热讽,这只会吃人的老虎表面的平静迷惑了长宁,让她放肆起来。 “对。”人散尽,会议室中豁然明朗起来,阳光越过摆满鲜花的长长桌子照过来,不由就让宁越眯起了眼,“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很明显。” “哼。”长宁极度不屑,“那你最好别做这个梦,如果到期真还不了钱,我宁愿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嫁了,也不愿意嫁给你。” 宁越回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苏小姐,我想你是弄错了,不是嫁给我,是做我的情人。” 长宁被呛着,微张着嘴,说不上话来,刚才还以为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凶悍,怎么一眨眼老虎就开始吃人了呢? 长宁靠着桌,她的身后是一整片的阳光,淡淡的光晕仿佛幻化成了天使的翅膀,在她的肩头薄薄的扇动着不安的空气,然而,片刻的幻境被长宁打碎,她走过来一把抓起宁越的领带,靠着身后的桌子,弓起身,俯视着仍坐在那儿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宁越,但长宁并不敢过份靠近他,目光落在他鼻翼上,保持着理智,宁越似乎被她这种气到发疯想采取暴力手段来对付他的行为感到好笑,但他也没有动,只是想象着她可能跳起来,可能会扇他二个耳光的疯狂举止。 她居然没有下手,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脸上突然就充满邪气的笑起来,并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笔,刷刷的在他的领带上龙飞凤舞起来。 宁越任凭她涂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在他的思想中腾的冒出来,好像不知不觉时光倒流,回到了他和殊蔺在一起的那个年代。 “宁越,过来,我刚学了二个字,我要写给你看。”殊蔺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种鬼鬼的笑,一把拉着刚想逃窜的他的上衣,用力拉了过去。 “你干嘛?你别乱来。”他大声的抗议,但100%的抗议总是无效。殊蔺一脸坏笑的凑过来,握着笔的手在他胸前乱舞一气。 “这是什么?”他看着被她破坏的一件崭新的雪白的上衣,指着上面她写的字气愤的问。 “嘻嘻。”殊蔺抬着头示威似的笑着,然后骂了一句笨,指着他胸前的字一个一个的读给他听,“离……。婚……。” “什么?”宁越差点就吐了她一脸口水,他看着胸前歪歪扭扭的离婚二字,又看了看小算盘正打得洋洋得意的她,一贯躲着她的他终于受不了跳起来,一把把她推到床上,并用小小的身子压制着她不让她反抗,一边还发着牢骚,“谁这么无聊地教你写这二个字?我非让我爸宰了他不可。 “我不会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殊蔺小脸憋得通红,小手使劲的抓着被子,大叫着。 “这是不可能的事。”宁越抢过她手里的笔,眼里燃着怒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在她的胸前也写下二个字,然后甩了笔,放开她,昂头阔步神气活现的走出房间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雪上加霜 第十章:雪上加霜 “休想……”殊蔺读着胸前的字,跳起来,“什么休想……我就是要想……” “宁越,我诅咒你每次遇见我都会倒霉。倒一辈子的霉。” 殊蔺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 “那我也诅咒你以后会欠我很多很多钱,多到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宁越走出房间时回了她一句,想起她躁跳如雷的样子,不由就笑起来。这种笑声隔着记忆穿透时空一直漫到了现在,宁越恍惚着清醒过来,一抬头,正好迎上她清澈而顽劣的眼睛,仿佛隔了二十年的时间又找到了和殊蔺默默相视的感觉。 “你笑什么?”长宁低下头,问。 “那你又笑什么?”他反问。 长宁清灵灵的一笑,用手指了指他的领带,宁越低下头,等他看清她写的字后终于坐不住,一站而起,好好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苏长宁,你死定了。”他咬着牙重重的说。 “干嘛这么恼怒成羞?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你说话么?”长宁退后几步,嬉笑的同时又防着他会掐过来,“可我说的是事实,坏蛋加笨蛋加色狼就等于你宁越。” 宁越无耐的摇了摇头,若她不是那么像殊蔺,他一定会掐死她,这个世上,谁敢这么嚣张的在他的领带上写坏蛋+笨蛋+色狼=宁越这样的字眼?可是,她的嚣张又和殊蔺一般无二,可恶到让人想怒又怒不起来。 此刻,她脸上的红晕未退,笑声虽然邪气但也清爽无瑕,那支笔在她得意的笑声中颤抖着,终因太得意,那笔一下子就掉落在地,发出脆脆的声响。 宁越一愣。“我诅咒你每次遇见我都会倒霉。倒一辈子的霉。” “那我诅咒你以后会欠我很多很多钱,多到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儿时和殊蔺吵架的只言片语不知怎么就自动在耳畔盘旋。 是的,他遇见了苏长宁三次,第一次他被她诈走了二十万,第二次损坏了一辆五百多万的轿车,第三次,他那支AURORA豪华典藏版钢笔在她的手中香消玉殒了。 宁越皱着眉睫,盯着她看的目光闪烁着一种探寻的光芒,她?究竟是谁? 宁越哼了一声,决定给她一点惩罚。相对于此刻得意忘形的她,他更愿意看到垂头丧气到只有跺脚份儿的她。 “苏小姐,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在我损失了一只200多万的AURORA笔的同时,你也将损失掉小小的10万块钱。” 他的双手插在裤袋,很随意的走在阳光中,面色却很严肃,让长宁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意思。 “你不要告诉我,这支笔值十万?”长宁不心翼翼的问。 “这只笔值200多万,它是为了庆祝 AURORA 成立85 周年设计的庆典之笔是全世界最昂贵的钢笔之一。钢笔镶上1919颗DeBeers钻石,以象征这个1919年诞生于意大利都灵的书写品牌。这样的尊贵在全世界镌刻了4支,可喜的是,刚才苏小姐不小心的一下,又将这种笔的收藏价值提高了一倍,而我让你只赔偿10万,已是最仁慈不过了。”他边走边说,偶尔抬起头看看她发窘的模样。 “你胡说。这笔,明明是你自己摔坏的。”长宁开始耍赖。 宁越也不辩,只是用手指了指屋顶的一角,角落里一只极小的监视器正狠狠的盯着她。长宁眨着眼,并不以为意的偷偷笑着,我是电脑高手我怕谁? “这里的监视器直接连着我的电脑,听说苏小姐操纵电脑的水平颇高,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攻入我的电脑试一下,看是不是可以盗走这份录像资料。” 他似乎有读人心术的本领,顿时,长宁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极度郁闷。 “宁越,算你狠,我就不信我还不了你的钱。”长宁留下话,气呼呼的抓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对了,苏小姐。”宁越在她背后慢条斯理的提醒道,“至于超出协议之外的30万,请苏小姐于一个星期之后还给我。不然到时,我将提前履行我们的约定。” “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我到那儿抢30万还给你?”长宁瞪大着眼睛。 “这与我无关。” 长宁被逼上绝路,已然不顾什么优雅不优雅,“宁越,你这个小气鬼,讨债鬼,催命鬼,笨鬼,色鬼,懒鬼…………。我真是撞见鬼了。” “苏小姐,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会连你另一份工作也一道给你吹了。”宁越靠着桌子,懒懒的看着她, 长宁愣了一会儿,马上又嘴硬,“我,不,怕。” 长宁不想再在这儿多呆一分钟,几乎是以落跑的速度逃离他的视线,在门口的拐角处撞到一个人,她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 “苏小姐。”是赤印在叫。 ………… 在虎帮的每个星期的例会上,一年前和一年后人们看宁越的目光已截然不同,以前以为他青涩压不住众,现在却以牢固的威信压得大家不得不心服口服,帮内老臣众多,倚老卖老的人大有人在,动不动就想当年宁桓在时怎样怎样,现在却无人再提,毕竟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极是需要一个幸福安然的后半辈子,又何乐而不为,于是帮会成了董事会,个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合法商人。 当然,举双手赞成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赤印就极是难以理解这种转变,几次三番明提暗示都被宁越压下,他不想大伙再走上老路。 这次也不例外,本以为这次摊上董事会,就可以得到一些老臣的票数,谁知却以绝对性的压倒之势将他与东南亚挂钩贩运DUPIN一事再次压下,当时脸上就挂不住,腾地一下就拨腿走人了。 宁越坐在上首,他的身后站着池晏,多漠,置之,和平逸四位被人称为“四名将”的保镖,声势浩荡。 宁越挥手压下大家的议论之声,禀冽的眼神扫过全场时已是寂静无声。 “今天,我不得不重申一遍,宁氏集团的宗旨是先做人后做事,彻底跟黑暗断绝一切关系,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人提起我父亲在世时的丰功伟绩,也不要再提一些暗晦的龌龊之事,若被我发现,我绝不会留一丝情面……。” 话毕就散会,宁越不留一点拖拉之势,穿过长长的走廊,池晏跨上一步与他并行,“少爷,那个苏长宁的资料我已经调查到了。” “是吗?”宁越停了一下脚步,“说。” “是。”池晏上前用手按了下电梯的按钮,等电梯门合上,才说道,“苏长宁,女,今年二十四岁,出生于墨城,却成长于美国,三个月大即随其父母移居海外,就读于美国瑞思小学,莫森中学、斯坦丁大学、善长绘画,音乐和电脑。她在校时活泼开朗乐观古灵精怪,很受人们欢迎,特别是男同学。听说她在校时追得人很多,但无一不是失败而归。另外,她的父亲叫苏飞扬,母亲叫微以澜,二人均从事地产业,本来一家人的生活顺风顺水,却不料今年美国突然暴发了金融危机,导致其家族破产,父母更是双双跳楼自杀,只留下她一个,于上个月回国,寄居于朋友庞即的家中。” 池晏的回答可谓是尽善尽美,但却不是宁越所想要的,池晏透过电梯间光可鉴人的四壁看出了宁越的不悦,不由也腕惜起来。 “也就是说,她不是殊蔺。”宁越替池晏的报告打上了总结词语。 “对。” 门咣的一声打开,宁越面无表情的走出电梯间,身影寥落的向办公室走去。 “我诅咒你每次遇见我都会倒霉。倒一辈子的霉。” “那我诅咒你以后会欠我很多很多钱,多到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如果她不是她,为什么他们彼此的诅咒会应验到对方的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跑路 第十一章:跑路 长宁精神烁烁的,趴在网络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人闲聊着,长宁是个天才,网络就等于是她自由翱翔的天空,她对网络的了解更甚于了解自己,而她的动力更是源自于制造一个谜题解开一个谜题的过程,她虽然懒散,但也喜欢挑战。 长宁不是纯聊,在她一边调侃八卦的同时,一边却攻入了宁氏集团总部的网络系统,在调取宁越电脑上的监视资料时发现了他电脑桌面上的一组照片,那是一组婚纱照,然而男女主角却是一对五六岁的孩童,天真无瑕两小无猜的表情和洁白的婚纱美的让人心醉。 从小看大,那男孩应该是宁越,而那女孩,又是谁? 长宁捂着胸口,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痛的难受,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一组照片就会在自己身上起了化学反应? 长宁退出他的系统,本来还打算顺手牵羊再看些其他资料的,可现在已是索然无味,不一会,一封电子邮件嘎然而至,点击,打开,居然是宁越的。 “感谢苏小姐光临我的电脑,不过我已经COPY了一份,让你白忙活了一阵,真不好意思。” 长宁猛的合上电脑,气的哇哇叫,真是心痛的紧。 旁边的同事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已是见怪不怪。 就在长宁捶桌之际,总经理胡良进来,把长宁叫去了办公室。看着胡良小心翼翼且涛涛不绝的说着,长宁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经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给我结工资吧。” 其实,在长宁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并不感到意外,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找工作。可是长宁几乎跑遍了整座城市,都没有那家单位愿意收留她。 长宁不由感叹宁越的势力已经到了权倾天下的地步了。 几天下来,长宁已然是病殃殃的,坐在地毯上,边吃着庞即做的晚餐边无聊的按动着电视摇控器,百无聊赖的样子。 庞即瞥了她一眼,故意把碗敲得叮当响,“苏长宁,今天是不是该你洗碗了?” “可以啊。”她答的爽快。 庞即一阵高兴。 “不过,洗一只碗十块钱,你要不要洗?”长宁冷不丁加了一句。 “我看你是得了钱涝病,无药可救了。”庞即气的差点吐血,索性不再理睬她,径自收拾残局去了,也好省些口水。 长宁抱着膝,把下巴搁在抱枕上,一言不发,等庞即洗完碗出来时长宁仍坐在地上,抱着膝,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原先的动作。 “怎么了?生病了么?”庞即走过去,顺手摸了摸她的额,“不烫呀,长宁,到底怎么了?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长宁抬起头,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像是发现了什么,问,“小黎雨呢?” 庞即一声叹息,真服她了,都什么时候了,她才开始想起小黎雨来?这个做姐姐看来做的极是不合格,“小黎雨被福利院的苏院长接回去了,她在那里玩的很开心,说过一阵再回来。” “哦。”长宁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长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长宁盯着庞即看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庞即,有人欺负我了,你敢不敢替我出气?” “那……。”庞即想了想,“那要看是什么人!像宁越这种的人物,我是连小手指都不敢动他一下的。” “我就知道你软脚蟹一只,上不了台面。” “看来你状况还不错,至少还开得了玩笑,敢情我是白担心了。” 庞即的这句话让长宁安静下来,趴在茶几上,没一会,长宁就轻轻的抽泣起来,肩膀有节奏的耸动着。 “长宁。”庞即急了,自打认识苏长宁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哭的样子,这次,难道一向以整人为乐的人今天也被别人整理了? “庞即,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长宁突然抬起头,梨花带雨,极是委屈的诉苦道,“我欠了别人80万,后天人家就上门来要钱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找这80万呀!” “你……你欠了别人80……80万?”庞即惊讶的瞪着眼,竟也结巴起来,“苏……长宁,你不是说……说50万吗?” “是,是80万。后天我就死定了。”长宁悲切的说,“我不想死,所以,我想好了,趁着明天我逃到美国去,那里应该不是他的天下,而且我跟那边的死党董珂说好了,先去她那儿避一避,再找工作还钱。” 说到这,长宁扯了扯庞即的衣服,一脸无耐和可怜状,“可是,我需要钱,避难钱,庞即,先借我10万,我一定还你。” “什么?十万?”庞即不可置信的盯着苏长宁,许久,他才长叹了一声,“长宁,你知道的,我追舒亦追得我都快成穷光蛋了,我哪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钱,不过,我会尽量帮你,我身上这张卡上还有五万,你先拿去,但是,长宁,在给你之前,你必须告诉我,如果你还不了宁越的钱,他会把你怎样?” “这……这……”长宁眼眸转动,楚楚动人,“他会把我大解八块的,即使不能 大解八块,他也会把我卖到红灯区,直到我还够了钱才让我出来。庞即,你不会心狠到让我去那种地方吧。” 长宁煸情的说着,不过,话才落,她就露出本性来,眼里柔弱的光芒消失,转而动作利落的从庞即的手中抢过他的卡来,得意的笑着,“如果被他抓住,我是一定死定了,但是有了你这五万,我还可以快活一段时间。” 庞即也笑,“可是……。你不知道密码。” 长宁站起来,啪的关掉电视,然后香甜的冲着他回眸一笑,“你忘了,我是解密码高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你是谁 第十二章:你是谁 风明月朗,星光烁烁,寂静的午夜和寂寞的公路树影招摇,镂空的月色在车窗上雕出一朵朵水晶色的花纹,赤印坐在车中,一脸苦色。 跟了赤印多年的马源有些不甘心,此刻去见东南亚来的客人就是为了谈DUPIN一事的具体细节,然而老虎不领情面,白白的丢掉大好的机会,放着银子不赚简直就是傻瓜,就连赤哥,也就此事丝毫没有主意。 “赤哥,难道你就甘心这笔生意就这样泡汤了?”马源有些气愤。 “不甘心还有什么办法?”赤印像是被点到痛处,脸色极是难看,“对方刀爷只认老虎本人,说除了他不会跟我们做一分钱生意。” “我看,现在的老虎和纸老虎没有什么区别,做事怕这怕那畏首畏尾的,弄得我都不明白刀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有什么深厚的私交?不然刀爷为什么放着大钱不赚非要扯上这只老虎?”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赤印叭的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小马,你不要跟我说这些酸不溜秋的废话,能够帮我想出一个办法来才算是有真的本事。” “赤哥,我哪有这个本事?”小马缩着脖子,笑笑,“如果我有这么大的能耐,不是也可以做大哥了么?我呀,也就是跟着赤哥您当个小弟的命。” “呸!”赤印啐了他一口,趁机吐出一口一口的烟圈来,这时,车子猛然一个跌簸,赤印一惊,刚想骂,车子在一个跌簸后发出一阵尖锐的紧急刹车声,随即打横卡在了马路中央,后面的车子来不及刹车,轰的一声撞上来,撞出一片火花。撞击声惊醒了已经安睡的鸟雀,扑腾腾的乱飞一气。 所幸车子性能良好,否则早就归了西去,小马拉着赤印从车里逃出来时只听见赤印难听的咒骂声,后面车上的弟兄也慌忙围过来,将他围在中间。 “赤哥,你看,是有人朝着这轮胎开了一枪,才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小马指着那辆的后车胎说道。 赤印凑上前去,在确信了小马的说法后,又朝着周围阴郁的树林细细的观察着。 “保护赤哥。”小马挥着手下达指令。 “不用。”赤印一把推开前面的人, “这人的枪法绝对一流,他如果要杀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赤印说着,挺起胸,走上前一步,冲着黑暗里嚷道,“这位兄弟可不可以出来现身相见?我知道你找我有事,今天咱们就站在这儿好好谈谈。” “好。”来人是一个女音,倒也爽快,“叫你的弟兄退至50米后。” “赤哥。不行,这样危险。”小马看出了赤印想要答应的念头,慌忙阻止。 “没事。”赤印挥挥手,示意大家按照对方的意思往后退50米,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这么多人大惊小怪的。 人员后退后,一时间寂静无声,赤印转动着乌黑的小眼珠子在暗色里不断的搜索,突然,他感觉到身后的空气有些异样,连忙调转过头,只见十步开外一个女子亭然的立着,月光疯狂的倾泄在她身上,将她扰在一片月色中,看不真切她的脸庞。 那个女子将彼此的距离把握的刚刚好,赤印不敢越前一步,虽然看不真切,但凭着经验他可以断定那女子的手中有一把消音手枪,只需他上前一步,她就会将他击毕。 “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来了又为什么不说话?”赤印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先打破僵局。女子一身黑衣,很有金属质感,散着冰冷的寒气,“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也不必想着要看清我的脸,你只需知道,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我?”赤印本来想笑,但转念一想,又笑不出来了,女子的话清清楚楚的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知道他今天晚上要去见什么人。他的勾当,她全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除非你不做,除非你不想,别人才会不知道。”女子一声冷笑,“关于这桩生意你一直很被动,因为老虎一直不同意你这么做,所以导致你在虎帮中毫无威信,而现在你去见刀老大的人,也无非是去回绝这门生意罢了。” “你说的没错。”赤印并没有反驳,他还想知道这个女子知道他多少事。 “我知道你很多丰功伟绩,但我今天并没有兴趣多说,我想说的是我可以帮助赤哥你完成你的心愿,达成这笔交易。”女子的头发被风吹的飞扬起来,万千发丝如瀑,丝丝扣人心弦。 “你怎么帮我?” “很简单。我可以让你见一个人,你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女子似乎笑了一下,冲着远处的黑色里招了招手,不一会,便自漠大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随着他的走近,他的轮廊越来越分明,分明得让赤印忍不住惊呼起来。 “宁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小女子的报复 第十三章:小女子的报复 宁越在宁氏企业是绝对的权威,在踏进殊蔺大夏的第一步到他落座在办公室为止,流光溢彩的光灯下一直有人向他道早安,但他冷酷的脸仍然是一道流动的风景,在小女子们一片失望的叹息声中晃过。 宁越今天上班有些晚,在路过歌埙的桌边时赫然看到一束纯白如雪的花束,用一抹红丝带包扎着,花瓣上的露珠带着清晨的香甜气息,映着红色丝带的色泽,有种美梦初醒后懒懒的光芒四溅的惊艳。 “总裁早。”歌埙站起来弯了弯腰。 宁越指着花,破天荒的跟女下属说了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 “这花是谁送的?” 歌埙暗自喜悦,但又不敢溢于言表,只得紧敛起脸色一本正经道,“这花是鲜花店今天一大清早送来的,说是送给您的,但我看这花不吉利,又没有属名,就没有送进您办公室,我本想处理掉的,但又不敢不让您知晓,所以就一直在这搁着。” 宁越在歌埙惊讶的目光中拿过花束进了办公室,这世上,如此不忌忌讳将它养在家中却又不免俗的将这种花送给他人的人,他实在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个人。 宁越自己动手将花插在花瓶中,其实在这办公室中,花瓶一直是个摆设,哀怨的等着主人将它空虚的内心填满,放好花后,宁越站远了几步细细的打量着,直到将花的姿态调整为最好,这才俯下身嗅了嗅,满意的笑了。 手机里这时响起短信提示音,宁越打开一看,脸上有些迷惑之色。 “嘻嘻,我在长相思花中加了一点佐料,作为礼物送给你,希望你享用愉快。” 多么好听的字眼,却是从一个魔鬼的口中说出来有些不着调儿,宁越打了一个喷嚏,才猛然明白了这句令他迷惑的话的意思,顿时脸色铁青。 “苏长宁。”宁越沉着脸狠狠的叫着这个足以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这段时间,这个人的名字过度频繁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干扰了他原本一切预设的轨迹,实在是可恶到极点, 又是一声喷嚏,宁越啪的一声折断一枝长相思花,将它丢到垃圾桶内,然后又操起一整束花,想扔,却似突然后悔了,又重重的将它丢回花瓶里,重重的坐回椅内,重重的生着气, 实在是莫名其妙,跟这样的魔鬼有什么气可以生的? 又是一声响亮的喷嚏,宁越拿起纸巾擦了擦鼻子,看来今天,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歌埙敲门进来,看到宁越刚才还好好的脸色一下子又晴转阴,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才哆嗦出一句,“总裁,布斯先生已经到了,他现在正在第三会议室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宁越边说边又打了个喷嚏,他将手机重重的抛在一旁,这个该死的苏长宁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而她愣塞给他的礼物他是想甩也甩不掉,想他宁越,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玩转在手心,这口气,还真是难以咽下。 宁越站起来,边走边打了个电话给池晏,要他马上把人犯给他带来。 电话打完,宁越已然站在第三会议室的门口,脸上带着三分笑和七分冷,让人无法揣测他水火并容的外表下挖着怎样深度的陷井。 谈判席对面坐着的,是布斯和他集团的一些股东,几次三番的接触,都已经算得上是老谋深算的人了,当然称之为老,当然有着老奸巨滑的生意人本质,宁越也并不否认自己身上有着浓郁的商业气息,所以那些年轻有为英俊才子之类的虚伪客套话,他都以笑带过。 宁越与布斯的这次谈判已经进入最后的实质阶段,几句宣暄过后,很快就进入正题,宁越从来就不会在不干要紧的环节上浪费时间, 宁氏企业先前已经通过要约收购的方式。在持有布斯集团已发行的股份的百分之三十时,有意继续进行收购,并依法定程序向该上市公司所有股东发出收购要约。收购要约中提出的各项收购条件非常优惠,更制作了一个富有远景策略的运作方案,已然使一些股东动了心,然而布斯本人不太乐意,仍然认为宁氏企业收购布斯集团一案缺少诚意,并且采取了一些反收购行为|——毒丸计划。从而保住自己对于集团的控制权,或者是想将公司卖个更好的价格。所以这次谈判,自然是硝烟弥漫的。 谈判桌上,隐约可见刀光剑影,虽然每个人的音容在茶叶飘香中变得蒙胧,但相互攻击的语言却锐利异常。 就像宁越,商场之中的宁越较之于生活中的他又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会让你在谈笑风生中感觉到他的锐气,智慧就藏在他淡淡的微笑里,没有人会想到他微笑的颜面下躲着怎样傲视群雄的心境。虽然此刻宁越看上去懒懒的窝在椅子里,并且不停的打着喷嚏,却依然不失王者之风。 “布斯先生如果再这样坚持下去,只会淡漠我的信心。像布斯集团这样以电子为主的企业应该比比皆是,我会以这次谈判为最终局定论,如果再谈不拢,我会高价出售我手中持有的布斯集团的股份,再转而投向其它更有潜在价格的企业,这对于我们宁氏企业并不会损失什么,但对于布斯集团,就是损失良多了,也就是说,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布斯先生可要考虑清楚。” 不咸不淡的一句,却让布斯心境如五味掺杂,的确,宁氏企业开出的条件诱人异常,只需他点头,就可以将大把的钱财揽入囊中,虽然失去公司的控制权,但对于布斯集团今后的发展却极为有利,但就是这样一件于已于其他股东于整个布斯集团都有利的计划他却一直未曾答应,只因一句,男人的面子是不可丢的。 “宁越先生说的的确在理,但是可否容我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是很大的一件事,一时之间也难以下定论。” 桌上的文件摊了一桌,从收购要约到财务报表至企业将来的发展企划,宁越啪的一声合上文件,把它们推到桌子中央,“布斯先生看来缺少诚意,这样的话一而再的摆到桌面来说,实在有脱延时间之嫌,以此来说,反令我一时之间多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以强权之势收购布斯集团布斯先生应该没有意见吧,只要我努力赢得足够多的投票委托书来取得你们集团的发言权,我就可以实现我的想法,我想这对于我来说应该比较容易,布斯集团有许多股东都倾向于我的收购方案,所以接下来,我与布斯先生将会是一场恶战,你可要提前作好准备。” 谈判不欢而散。 步出会议室,宁越反而轻松了许多,对于这次收购布斯集团他有着必胜的把握,他马上致电他的智囊团,要他们必定在30天之内取得足够多布斯集团的中小股东的投票委托书,只要能取得发言权,他就可以控制布斯管理当局,并以此来重组集团董事会,完成收购。 以宁氏企业雄厚的资金实力来说,这实在是小菜一碟。 才走了几步,池晏的电话进来。 “少爷,苏小姐在一个小时前上了飞机,直飞去了美国,我们要不要跟着去?” 宁越愣了一下,刚才与布斯集团唇枪舌战都没有比听到这个女子的名字更让人头疼,他抚着额头想了一下,“算了,她想飞,就让她飞去吧。” “少爷,还有,虞小姐回来了。我刚才在机场看见她了。” “虞悦?” 又是一声重重的喷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冤家路窄 第十四章:冤家路窄 机场的广播里正催促着大家登机,长宁在通过安检后仍是不放心的朝四处张望,在确信没有见着宁越及他手下的人时,她才得意的吹了一下响亮的口哨,来庆祝自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上了机,安置好行礼,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拿出杂志看起来。才翻了几页,便是一张硕大而清晰的宁越的插像以及他的介绍。画面中,他修长的身体斜靠在壁上,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专注的望着远处,胸口处他的领带系的有些邪肆,上衣的领口尽大尺度的敞开着,领带的黑色成了他敞开胸口的一种诱惑,表情是似非笑,桀傲不逊,有着征服世界的**……。长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偷偷的笑起来,并从包里拿出笔沿着他脸庞的轮廓画开去,不一会,一个穿着厚重花色棉衣棉裤,脸戴着猪八戒面具手拿九齿丁扒的怪物便横空出世。 望着自己的杰作,长宁笑得差不多牙齿要掉下来。可是,这种笑却没能维持多久,长宁便生生的咽下笑声,低下头,慌忙用书挡在自己面前,……。 真是见鬼。在飞机这么丁点的地方都能遇见他,看来她是倒霉太久了,霉运都成了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幸好他并没有发现她,在长宁的后排坐下,和同行的另一个人窃窃私语着。 飞机不一会就起飞了,长宁的好奇心又开始作怪,拼命的扭转着她的头通过椅背间的缝隙朝后偷偷的看。那二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宁越,另一个便是那天她去殊蔺大厦认识的瘦高个,好像叫什么赤印,这二人说话声音极低,听不清说些什么,只是大多数情况下赤印在说,宁越不停的点头,样子乖的由一只老虎变成了温驯的猫咪。 原来赤印是宁越的上司,怪不得那天进殊蔺大厦都没有人盘问他,怪不得连宁越都要被他训成这副模样,长宁又忍不住自以为是的想着,心里大呼痛快。 终于,赤印好像说累了,闭着眼睛靠着座位开始养精神了。宁越抬起头,似乎发现了她,长宁吓得慌忙正经坐着,不再往后看一眼。 “小姐,你的书掉了。”宁越从后面拍拍苏长宁的肩膀,指着地上的书叫她。 长宁看了眼地上的杂志,伸手去捡,就在她一低头时她的长发从肩头倾落下来,并且闪烁着一种诱惑的黑色光芒,如繁星一般迷人眼睛。 长宁抬头,这才惊觉自己的发丝上不知何时爬上一只手,贪焚的抚摸着,眷恋着。 “宁越!”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长宁咬着牙,狠狠的,小声的迸出几个字,宁越好像一愣,但旋即又笑起来,“宁越的人气就是旺啊,怎么每一个漂亮MM都认识他?” “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刚才可是有调戏我的嫌疑,你如果不道谦的话,我可以去告你。”长宁扬着头,小声的警告他。 宁越仍是嬉笑着,从后座上探过头,“小姐,你的头发就和狐狸毛一样柔滑,让我产生一种想要摸上一把的**。这怎么可以说是调戏?” “没知识。”长宁甩给他一句,他这都是什么逻辑,哪有把人的头发比作狐狸毛的?想到这,长宁空叹一声,这个宁越,看来也是徒有光鲜的外表,内里也是塞了一肚子的稻草。 “小姐。”他又笑着攀附过来,“不知下了飞机要上哪儿?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想来,和我这么样的帅哥同行,你也不会寂寞。” 长宁没有搭理他。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认识一下?”他又说。 长宁这才回头,很陌生的看着他,惊讶眼前这个人居然跟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小姐,怎么了?”他的声音暗哑,长宁偏着头盯着他,怎么?他感冒了吗? 长宁盯着他,就像盯了一只怪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才理由气壮的问,“你,在跟我开玩笑?” 对方摇头。 “那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或者是失忆?” 对方又摇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你疯了。”长宁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个堂堂的威风八面的虎帮掌舵人宁氏企业的总裁,也有不堪重负发疯的一天,虽然他算不上作恶多端,但也着实可恶,疯了也好,至了欠他的八十万也不用还了。 长宁像个孩子一般快乐的数着指头,每次得了便宜,她便会有这个动作,细数一条,二条,甚至更多的好处。 看着她咧着嘴,歪着头笑,宁越直感莫名其妙,不过,他稍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便悟出了什么,“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认识?” “不,不认识。”长宁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不,肯定认识。”宁越从长宁掩也掩不住的窃喜表情中得到结论,并解释,“肯定是我工作忙的缘故把你忘了,哎,我什么不好忘,偏把这么大个美人给忘了,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宁越边拍头边懊丧的模样逗笑了长宁,这个男人看来还疯得可爱,把以前那个板着脸一身臭毛病的个性居然全改了,真是阿弥陀佛,老天肯定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长宁的笑声吵醒了边上的赤印,赤印打了个哼哼醒过来,看见长宁就像是见到了女神,“苏小姐……。” 长宁头轰的一声裂开,看来,美国非旦成不了她的避难之所。还将为她带来新的灾难。 真是可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姐妹情深 第十五章:姐妹情深 下了机,长宁逃也似的逃出机场,若再跟他们纠缠下去,她就只能剩一具骷髅去见董珂了。 出口处,董珂正举着牌子在候着她,长宁二话没说,拉着她就跑,一直到汽车上,长宁才敢松口气好好的喘息一下。 “长宁,后面是不是有黑白无常在向你索命啊?”董珂开着她的玩笑。 “是啊。两个悍人的黑白无常,且还是发了疯的黑白无常。”想到董珂对他们的指控还是挺适合他们的,长宁忍不住就笑逐颜开,人也跟着精神起来,“董珂,咱们上哪儿呀。” “去我的新家。” 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车便停在了一处别墅面前,在美国,很难看到小桥流水人家这样的别雅景致,可这儿,偏偏就有一种视同归家的感觉,斜阳下,小桥边,古树旁,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建筑腾的让人眼前一亮。 步入家中,更是了得,大师级的手笔,典藏型的装饰,钻石级的光芒,着实让人生出恍惚感来。 “董珂,我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居然给你一个人弄了这么一大套房子。”长宁放下小小的行礼箱,不由生出一些感慨来,曾几何时,她家也是这么美丽过的,只是此刻美丽如刺,刺入骨髓,每每想起来便疼痛不已,所以长宁宁愿微笑着选择遗忘,也不愿痛苦的选择回忆。 “长宁,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想起你自己的家来了?”董珂是个心细的姑娘,从长宁细微的表情处便看出了端倪,其实董珂并不是美国人,而是和长宁一样自小便生长在海外的,因相同的生长背影,相同的兴趣才使两个人越走越近成为好朋友的。但自从长宁家出事以后长宁便故意躲着董珂,并且宁愿跟庞即回国也不愿避在董珂家的港湾里,可是这回回国又把事情闹大了,她又没有别的可以使她拉下面子投奔的朋友,不得已,只能躲这儿来了。 “没什么。”长宁淡淡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但是,我现在也很难过的。”董珂一边指示着仆人把长宁的行李搬到房间,一边拉着长宁的手直奔楼上,“来,随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楼上的房间有着火一样热情奔放的感觉,无意识间就让人舒畅起来,好像自由的,狂野的闪动在阳光下的热舞,虽**却痛快着。 董珂的房间布置的一片粉红,这倒也符合董珂瓷娃娃一般的个性。 房间的桌面上,赫然摆放着一盆雪白的长相思花,这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白色,董珂是最不喜欢白色的。 “你失恋了?”话才问出口长宁就觉得自己问的愚蠢,这个问题已经没有追究答案的必要了。果然,董珂的回答正和长相思花的寓意一样,原来即使远在美国,长相思花也同样意味着分手。 董珂是个可爱型的女子,甚至于见到心仪的男子会害羞,她粉媚高挑,清婉优雅,却又像玻璃一般脆弱,这样的个性,在美国这个激情四溅的年代里已然成了充满梦幻色彩的珍品了。 可居然有人不要这样的珍品,真该挖了那人的眼睛,长宁狠咒着,拍了拍董珂的肩膀,倒是董珂不恼,还很坚强的抬着头笑,“长宁,你就不要再用老眼光看我,我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爱哭泣的董珂了,自你家出事后,我悟出了很多道理,其实我一直生活在幸福中,只是这种幸福一直被我浪费忽略掉了……。长宁,我现在很满足,即使有人甩了我我也会高高的抬着头对着阳光笑,因为,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你想开就好。”长宁一分心,居然忘了自己的伤心事,她走到桌边,把长相思花从花瓶中取出,放在鼻翼底下嗅了嗅,“好香的花啊,董珂,你知道么?我从小就喜欢这种花,白如雪,香入梦,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摆放着这种被别人视为不祥的花束,我会把它别在发上,缠在腕中,或是扣在胸前,让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染上这种花的香气,小时候我会想,如果长大了每天早上都可以交一个男朋友,我希望他们到了晚上就甩了我,这样,我就可以收到很多很多的长相思花,虽然这样梦想,但我一直都不明白这种美丽的花为什么要叫长相思?是不是就算彼此分手了还要永远的思念?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一直弄不明白,只是爱花的情结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董珂,虽然我很喜欢这种花,但是,我却不希望在你房间里再看到它,所以我要帮你扔了它。” 长宁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点落寞,她不等董珂回应,便顺手抛出花束,远远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这一闪而过的落寞却没有能够逃过董珂的眼睛,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天性烂漫眼神顽劣的女子居然时常会出现落寞的瞬间,这种瞬间也并不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自她认识苏长宁以来,她就将这种落寂的眼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明白,即使身为好友的她,都不懂神秘如谜的她,淡淡的幽兰香中散发着一丝高傲神秘的气质,只是这种气质被她外在的真善纯美掩盖的很好,无人能解。 董珂正在发愣的间隙长宁已经挽上了她的臂弯,亲腻的贴近她的脸,“董珂,你看,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让他们全部都见鬼去了。” “嗯。”董珂点点头。 “董珂,我饿了。”长宁摇了摇董珂的胳膊,天使般的笑容荡漾在她脸上,眼神多彩而灵动,姿意的张扬着饱满的青春。 她眼里的落寞呢?董珂摇了摇头,声音轻柔若隐约的风,“我也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异域偶遇 第十六章:异域偶遇 一连着几天,二人都以若大的精力疯狂的Shopping,董珂的家族是个大企业,每个月给董珂的零花钱多到花不完,但因为忙于生意,对这个女儿就少了照顾,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疯狂购物的僻好,就像现在,明明已经逛了大半天了,但二人精力依旧旺盛,热情依旧不减。 “我这双鞋怎么样?”董珂在镜子前晃来晃去的臭美了半天。 “不行,配你身上这件黑色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像乌鸦。”长宁头也不抬,她正在试穿一双今春最为流行的羊皮美靴,她上身穿着一件奶白色的风衣,脖子上斜斜的系着黑白斜纹的围巾,下面一身短裙,美腿修长,站在董珂身边,宛若一双娣妹花。董珂故意用肩膀挤了挤长宁,笑骂道,“苏长宁,你真够毒的,在你口中我怎么就成了乌鸦了?我看你呀,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一乌鸦嘴。” “好好好,我们家董珂是天下第一美女,而我呢,是天下第一霉女,若你是乌鸦,我就只能是乌鸦嘴了,总之,咱们还挺适合在一起的。”长宁挤了挤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宛若在柔和的肤色上调皮跳舞的精灵。 两个美丽女子的笑声惹来了路人的目光,相映成趣,俨然成了商场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步出商场时长宁的手机不失时机的响起来,看看号码,赶紧摁掉,那个在飞机上非缠着她要号码的人居然不依不饶的一遍遍拔打着。 这种执着精神令长宁终于馁协,在董珂一副看好戏的眼神中按下接听键。 “苏小姐很大的脾气,我是打扰到你了么?”对方的声音马上传过来,倒也显得柔和不少,“苏小姐应该是在逛街,对吗?要不要我过去帮你拎包?” 长宁才不信他的鬼话,这年头有钱人会给无产阶级拎包? “谢谢你了,公子哥。”长宁的话柔若无骨,但转瞬,紧跟的后一句话就冷若冰霜,“不过,宁越,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如果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会更加感激你的,还有,我跟你没话说,你如果再找电话来骚扰我的话,我会报警,这里可是个法制国家。” “好好好……法制国家。”宁越似乎早有所料,也不辩,“苏小姐,我如果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还请你能够谅解。我今天是真心诚意的想请你吃个晚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何必这么认真呢?” 这是宁越会说的话么?长宁才不信,“我现在很忙,晚上也会很忙,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会一直忙下去,没时间赴你的约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长宁啪的挂断电话,一扭头,看见董珂正贴在她的耳边偷听的欢呢。边听还边笑,见被长宁发现,笑的更是猖狂,且先发制人,“我亲爱的长宁小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长宁白了她一眼外加一拳,“你,可别瞎说,这会出人命的。况且我哪有什么心上人,我现在是心上人没有,讨债鬼倒有一个。” “什么讨债鬼?” “就是电话里的那位啊!”长宁想想就笑,若不是他,她何必劳师动众的逃到这个心冷灰暗的地方来? “我都不知道我前世欠了他什么?这一世我要活得这么窝囊,你都不知道,他……”长宁猛不丁一个刹口,就像一个突然没电的瓷娃娃忤在那里,董珂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几步之遥,一个俊逸的男子正用一种近似于贪婪的眼神看着长宁。 “长宁小姐的确是很忙啊,从这个商场到那个商场,大包小包的,确实需要有个人来帮忙。”宁越也不待长宁同意,从忤在那里的长宁手中接过包,“走吧。”他轻轻推了她一下。 长宁醒过来,这时她的步子已经被他推到了一辆银白色的跑车面前,她的包全部被他扔到了车后座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长宁才不愿听从宁越的使唤,所以她僵着不动。 “刚好路过。”他开始动手。 “那你干嘛要请我吃晚饭?” “刚好有空。” “那我为什么要去?” “刚好你也有时间。”宁越按下她的头,把她强行按进了车里,长宁摇下车窗,冲着被眼前一幕搞的莫名其妙的董珂大喊,“董珂,救我。” “苏长宁,你给我闭嘴。”宁越似乎失去了耐性,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然后猛踩油门,急驰而去。 董珂愣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响应苏长宁的号召去报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酒店奇遇 第十七章:酒店奇遇 美国最有名的酒店,入住的都是身价过亿的富商,这里纸醉金迷,莺歌燕舞,天马行空且没有白天和昼夜的区别,这里的人最为忙碌,同时也最为空闲,在一种奢华到无与伦比的环境中滋生出所谓上层的身段和精英的头衔。名流,时尚,文化,卓越,神秘这些敏感的字眼在这里层出不穷,充满他的力量和超凡的吸引力,引诱上层人士的到来。 长宁跟在宁越的身后,穿过超越想象的大堂,坐在穿透晶莹的水晶灯下,轻扬的音乐和留香的玫瑰,这种氛围把长宁嬉朗的表情锻造成了端庄淑雅,长宁浅笑,她变换脸色的速度快过变色龙,在红黄蓝绿的调调里变幻成该有的色彩。 长宁坐定后,宁越便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点菜开桌,似乎在等什么人。 长宁看着他,置身在这种大环境下的宁越显的谨慎拘泥,他没有替她挪椅子没有替她挂外套显得没有修养,他不停的四下张望,口吐着烟圈,在烟雾潦乱中显得没有品味。 长宁有些不屑,这就是宁越么?这就是那个高高在上八面玲珑的宁越么? “你的四名将呢?”长宁疑问,记得四名将是从来不离开宁越的。 “哦,赤印有保镖,我就不需要再带了,他们会保护我的。这里又不比国内。”宁越随手答了一句,有些心不在焉。倏地,宁越站起来,向不远处一个傲慢的家伙迎过去。 “是赤印。”长宁惊呼起来。 挪椅,挂衣,让位,宁越像个服务员般做完了一系列动作,然后唤进在外候着的正牌服务员,点菜上桌,然后又一声不吭。 倒是赤印一脸堆笑,极尽讨好的用一种怪怪的口吻说着话,“苏小姐今天肯光临真是让我备感荣幸,我们,能在异国他乡相遇也算是一种缘份,来,苏小姐,让我们为这种缘份干杯。” “赤印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得到您的邀请,应该是我荣幸万分才是。”长宁妩媚的笑着,酒杯轻轻举起,眼神透过深红的酒香看起来朦胧欲醉,“不过,我实在不胜酒力,不能陪您一口饮尽,不如这样,我喝一小口,您把这杯都干了,也算大家尽兴。这样的话,什么缘呀份呀不都是有了吗!” “哈哈,苏小姐真会说话,就依你,我一口干了,这样好歹也对得起你口中的缘份。”赤印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他的豪爽倒使长宁不敢再推拖,轻啜一口。 席间倒也算是聊得海阔天空,长宁吃不准赤印让宁越找她来的意图是什么,他看起来好像纯粹就是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在跟她说话,完全没有江湖大哥架子。 宁越坐在赤印旁边不大说话,只是以一种古怪的眼神一直盯着她,长宁不加理睬,径自和赤印聊得热络,长宁虽然心粗,但也没有粗到看不出赤印别有用意的地步,总在热络中双保持着一份若即若离的距离,以一种偶然相遇又偶然成约的心态对待。 赤印举着酒杯频频敬酒,长宁捂着额头频频喊头痛,凭借着微醉娇媚的模样每每顺利过关,赤印毕竟是个要面子的人,一般不会像胖子陆那样来个强硬态势,酒过几寻,倒是赤印扛不住了,手时不时的就搭上长宁的肩,夹杂着一身的酒气。 赤印刚还想哄长宁喝酒,却无耐手机以一首狂野的舞曲响个不停,赤印瞄了一眼号码,大舌头顿时一颤,连了打了好几个结,“是……是……是……”赤印一边点着头,一边丢下长宁和宁越慌忙离场,似乎后面跟着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长宁可不想惹上这些江湖的恩怨,她轻啜一口饮料,对一旁的帅哥熟视无睹。 “苏小姐可要小心哪,说不定哪天就喂狼嘴里了。”宁越挪喻着她,从一头闷头猪瞬间就变成了吡叭响,长宁当然也不会示弱,“赤印大哥不在,你就在他背后说他坏话,我该小心的人应该是你吧。” 宁越吐出一缕烟圈,伸手将烟灰掸落进烟缸里,动作娴熟非一日之功夫,他略一侧身,轻淡的说道,“这世上,好心没好报的事还真是古往有之,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小姐的确是美艳惊人,有脱俗之风,这也怪不得男人们都为了你不顾及形象和风度,身份和地位,都趋之若附,就这一点,你就该好好的反醒反醒自己,怎么着就不给男人好日子过,为你神魂巅倒,这可都是你的罪过。” “哼,宁越,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还不是一个样,谋人害心,轻描淡写,这样就想掩盖你杀死人不偿命的罪过了?”长宁还嘴的力度强硬,倒使气氛有了些许尴尬。这时,服务员小姐以一贯的优雅姿态走过来,递上一只精致的玻璃杯子,杯子里盛着一种赤橙色的饮料,看起来相当诱人。服务员小姐略弯了弯腰,职业化的笑着,“小姐,这是赤大哥特意交代准备的,请您慢用。” 长宁看着杯中的饮料波澜渐息芳香迷人,一抬头,向宁越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赤印大哥还真怪,还特点为我准备了我最喜欢的饮料。” 宁越没有作声,只是眼神中古怪的光芒无限度扩大泛滥成灾,意识到不雅的举止,他放下筷子,用温巾抹了抹嘴,然后阴睛不定的和漂亮的服务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偶尔插一二个黄色的笑话,惹得服务员小姐咯咯的笑个不停。 “低俗。”长宁没想到一贯冷酷但却极是优雅的宁越也会有低俗的一面,黄色的笑话,浅薄的调笑,男人的通病,这与那个在夜总会里她认识的他判若二人,而且现在的宁越真是大刹风景,让人跌破眼镜不说,还让人兀自惋惜他那张精致的脸,看来,这个宁越还真是疯得不轻。 长宁闷不作声的吃着桌上的糕点以及橙色的饮料,把肚子撑得饱饱的,时不时的还朝仍说的带劲的宁越瞟上一眼。 不一会,许是音乐太低沉迷人,长宁居然在一派典雅的氛围中犯起了困,“宁越,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想睡觉?”长宁滴咕着,一字比一字声音弱下去,直到趴在桌上,眼皮沉沉的合上好像已是安然的睡去。 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谁在她的耳边冷笑,好像有谁将她重重的抛在床上,好像有谁在替她解衣,她下意识的抗拒着,想睁开眼,可是,她全身无力,手脚疲软…… 门口又好像有谁在敲门,一次一次的,咚咚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跟踪 第十八章:跟踪 长宁终于沉沉的睡去。 她醒过来时正是午夜十二点,处在一个陌生的大房间里,虽然布饰豪华但却冰冷,长宁恍然记起昨夜朦胧的印象,惊的从床上一坐而起,慌忙查看自己的衣物,还好,长宁舒了口气,至少没有发现被蹂躏的痕迹。 长宁下了床,粗略了看了下房间里的东西,窗户下的椅背上,赫然醒目的搭挂着一件深色西服,暴露了房间主人的身份。 “宁越,你这色狼,看我怎么收拾你!”长宁咬着牙恶狠狠的诅咒着,说到这个名字,长宁就头痛不已,她双手叉腰,闷着一把无处可以发泄的火焰气愤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门口有脚步声渐渐传来,由远即近,长宁愣了愣,但旋即反应迅速的跃上床去,捂着被子假寐。 那人开了门进来,在床前站了一会,他阴冷的干笑令长宁几乎想跳起来掐死他。 他低下头,在长宁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的呼吸急促的旋响着甚至于干扰到了长宁,长宁一抿唇,做好了防卫准备,他若是敢图谋不轨,她一定会在他身上留一份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纪念的。 可惜的是,他的手机不识食务的响个不停…… “呸,今天怎么老有人破坏老子的好事,算我倒了八罪子的霉。”那人边咕噜边直起身子不敢怠慢的接听电话。趁着这当口,长宁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只见不远处宁越正单手支腰,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晃过来晃过去晃的人眼花。 “什么?要现在去吗?” “好的,二号仓库,我马上赶过去。” 宁越话不多,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走过长宁的床边时,低下头用手摸了一把长宁的脸,甜腻地说道,“宝贝,等我回来。” 长宁睁开眼时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她迅速的穿好外衣跟了出去,在宾馆的拐角处,正好看见宁越和赤印和一干保镖迅速的离去。 长宁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大概是自己好管闲事的本性使然,也可能是宁越这个没人性的人一改往日宿习变得神秘起来,总之,今日她大小姐兴趣大增非要弄个明白不可,只是不知道做一回福尔摩斯是不是会很刺激! 宁越一伙出了酒店之后上了一辆汽车,长宁连忙也拦了一辆计程车尾随而上。汽车驶出城市,停在郊区一处偏僻的废弃的仓库门前。赤印和宁越以及四个保镖急匆匆的进入仓库,长宁不敢大意,趴在一处草丛后观察着这一带的地形。这个仓库处在一个丘陵之上,破落不堪而且阴气沉重,四周也全是没到膝盖的野草,在深夜露重白雾迷茫的境界下仿若鬼地一般让人寒栗。 长宁裹紧了外衣,裤脚上以及外衣上沾染的露水的凉意渗进身体,更是无法忍受,长宁揉了揉粘染到她睫毛上的薄薄的一层露水,心想着怎么离开这鬼地方进入到仓库。 仓库门前留有二个守卫的膘壮大汉,若想进入仓库就的先把他们撂倒了再说,可撂倒这些壮汉凭她一个手无负鸡之力的小女子来说谈何容易,不过,她苏长宁虽然没有力气,但不代表没有智慧,她脑袋活络,她想起了侦探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片断,于是决定依葫芦画瓢看看是否管用。 长宁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远远的掷出去,石子落地时发出的声响果然惊动了二位壮汉,他们谨慎的循声过来搜索,长宁赶紧猫着腰,掂着脚偷偷的从另一侧溜进了仓库。 “果然有用。”长宁捂着心惊肉跳的胸口,努力想掇回自己被吓走了的七个魂魂,使自己归于平静。 长宁对自己的行动感到非常得意,在这些专业人员面前完成跟踪那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了,到时说给庞即和舒亦听,他们一定吓得一愣一愣的。 她躲在一堆废弃物的后面,不远处,有十多个人凑在一起,而宁越、赤印和另一个刀疤脸被围在中间,赤印的手中拿着一包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他用手挑开包装,用小手指擢了一点粉末放在嘴里,然后点了点头。 “货是好货,不过,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仓库里只有几处昏暗的手电筒的光芒,长宁看不清赤印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但声音里却可以听出他的不悦。 刀疤脸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口齿含混不清的说着,“这已经够多了,还是刀爷他愣是给挤出来的,大批的货刚被一位大客户给买走了。” “这可是我们跟刀爷先谈好的,怎么可以临时变褂?这食言在先,分明是瞧不想我们。”赤印耸动着肩膀,想跃上前去。 刀疤脸猖狂的笑了一会,才顺溜的按去了烟蒂,把手搭在了宁越的肩上,“老虎,你这手下可真是多嘴,你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货色在你身边?今天若不是刀爷看在你的面上,连这点货也是没有的。” “哦,是吗?”宁越冷笑一声,“我这手下是够多嘴的,但是,你却更多嘴。不但多嘴,而且还多手。” 宁越向赤印看了一眼,赤印马上会意,大喝一声,“来人,把这小子的手给废了。” 赤印的话才落,已然有人动作快而俐落的一刀挥出,叭的一声,一条断臂血淋淋的落在地上,鲜血在墙上溅成笔挺的条线,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长宁不由的想要作呕。 这帮没人性的东西,长宁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过,总算没有白来,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刀疤脸鬼叫着,叫声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杀猪般的回响,刀疤脸手下的人蠢蠢欲动着想要为刀疤脸报仇,然而赤印一横刀,把刀搁在了刀疤脸的脖子上。竖着眉,怒道,“谁敢上来,我就先砍了他。” 一时间无人敢动。 宁越上前几步,站定,说道,“我并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回去后可以告诉刀爷,请他另外约个时间,我们会准时赴约的。” “好。我一定会叫刀爷给我报仇的。”刀疤脸捂着伤口处,脸色苍白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长宁头脑一片发热,她可以清楚的断定他们是在贩卖DUPIN,她想溜,可是双腿却软软的提不起劲来,这桩她一不小心撞见的DUPIN交易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了她的命,想到这,长宁向左右看了一下,在确定他们都已经走了的情况下才敢站起来,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对,好像身后有谁在跟着她,猛然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瞧这破仓库连顶都没有了,风嗖嗖的刮进来,在空气中打转的声音也确实挺恐怖的,长宁直了直腰,三步并二步,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仓库,跑回公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回国 第十九章:回国 回到董珂家时整个人都有种虚脱感,这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早,董珂显然很着急,眼色红肿,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见着长宁就围着她打转,责问她究竟上了哪儿?长宁一边使劲的洗着脸,想洗去一脸的疲倦之意,一边轻轻的打发着董珂。她可不想把这么可爱的董珂给牵扯进来。这一阵,自己都霉的发绿了。 把自己整理好了,长宁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董珂,我要走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说。 “为什么要走?”董珂觉得意外。 “嗯,突然有点事,我必须回国了。”长宁把自己的衣物装进行礼箱,扣上扣,看见董珂阴沉的脸,这才走过来拥抱了董珂一下,“董珂,对不起,我真有事必须回去,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来找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董珂疑惑的问。 “没有。”长宁摇摇头,心想告别真是件麻烦的事,你不情我不愿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切,还真是归于宁越所赐,来美国告别美国都是他在无形之中操纵着她的行踪,这个该死的人,这回回去,定饶不了他。至于怎样饶不了他,长宁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一定要好好回报一下他上回让她进看守所的礼赐。 分别时花了董珂一大堆子的眼泪,长宁才终于在她的泪眼朦胧中上了飞机,董珂说会在一段时间后去找她,可是长宁并不这么希望,像董珂这种纯洁的跟小花似的小女子是受不了这种尔虞我诈的国内生活的,在她苏长宁的身边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骗局,她骗别人,别人骗她,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大浑水潭一样乌烟漳气,会带坏小孩子的。 董珂是小孩子么?长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墨城后,长宁就像一个小偷一样压低着帽子,也不敢跟谁打招呼,一双大大的眼睛警惕的望向四周,她没有打电话惊动谁,而是径自去了警局。 半小时后,长宁从警局出来,挥手叫了计程车直奔舒亦家。 其实和舒亦认识也全是缘于庞即的原因,在长宁身上,有种很自然的消除陌生感的亲和气息,若是男人,谁都愿意有这种长着天使脸蛋的女朋友,若是女人,会忌妒她忌妒到发狂,却又被她的天性折腾的心甘情愿的做她的绿叶陪衬。 舒亦初次见长宁时是在一家餐厅,她和庞即约会时他居然带了个很大瓦的灯泡,不免就有些气愤,说起来好笑,她气愤的原因不是因为庞即和这个女子搅在一起,而是气愤上天凭什么把万千宠爱都给了这个人,她舒亦在墨城算起来也是十大美女之首,现在在见了这个女子之后才惊觉自己是多么自欺欺人,什么美女?她在她面前居然黯然失色,害得舒亦当场就狠狠的折断了餐桌上花瓶里的一打玫瑰,相形于突然枯萎的玫瑰她才在心里找到了些许平衡。 接触过后,才知道这个小女子不但外貌了得,而且智慧也了得,她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和舒亦打成一片,却让舒亦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着就稀里糊涂的和她成了好朋友,她的恶作剧不断,她有小姐脾气,她还爱钱如命,她还甚至于有可能威胁到她和庞即的关系,但这一切,她都欣然接受,看来还真是中疯中的不轻,这一回,还居然把她弄进了家里,看着她无所事事的在网上聊天谈笑风生,她就气得鼻子冒烟。 凭什么她就得拼死拼活还得看老板的脸色战战兢兢的生活? 现在,听她说完一连串在美国的境遇舒亦不由大跳起来,“什么?苏长宁,你把虎帮的宁越给告了?你不想活了?还居然要我为你保密?” 看着舒亦频拍着脑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长宁咯咯的脆笑起来,“舒亦,我就是气不过宁越那器张的样子,他追着我要债我现在觉得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你是没有看到他砍人手掌时的残酷表情,真是让人滴汗起鸡毛疙瘩的。舒亦,你不要紧张,你不说我不说怎么有人知道是我告密的?” “你就这么相信我?”舒亦一甩脑袋,用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闪也不闪的盯着长宁,盯得长宁莫名其妙,“舒亦,你是我朋友,我不信你信谁?” “好。”舒亦一拍长宁的肩膀,却把长宁拍得矮下了半截,“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豁出去了,替你保密。” “舒亦,你真是太好了。”长宁一把搂住舒亦的腰,偏着头,开心的笑着,“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只要一想到宁越那个家伙被气成猪肝色的脸,我就笑得合不扰嘴。” 长宁说的的确没错,当宁越被警方传讯时果然气的脸色发青,不用问他也知道,得到这样的待遇是拜谁所赐。 早在一个星期之前池晏就告诉过他苏长宁逃到美国去了,当时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当她回来就狠狠的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真是无辜之至,这一个礼拜他哪儿都没去,居然就能跑到美国去犯案了。真是天方夜谭。 在别人眼里的天方夜谭其实他宁越是最清楚不过了,之所以他一直沉默是因为没有等到最佳时机,在董事会一致否决赤印的提议时他早就料到赤印会单干,只是,他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带给他惊喜,大大的惊喜。 在宁越的直觉里赤印并不是个会用脑袋思考问题的人,他的幕后,肯定有谁在为他出谋划策。这个幕后的人,是个令宁越头疼的人,这让宁越感觉有人正在用一张无形的网罩着他,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不可能,宁越哧之以鼻,他宁越并不是个傻到会坐着等人来算计的地步,这次派人跟踪赤印的美国之行,还真是大有收获。 当然,苏长宁的指控对他宁越造成不了威胁,整个企业整个墨城诸多的人都可以为他证明,他这一个星期之内都在墨城,不曾离开。 若是被苏长宁知道她白忙活一场,不知道她的脸,要气歪成什么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兴师问罪 第二十章:兴师问罪 是长宁自己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当她早上读到晨报,她才知道那个罪该万死的宁越居然被定为无罪,这怎么可能?还传讯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被释放了出来,肯定是买通了内部的警察,不然这么大的罪恶怎么会不给予狠狠的打击? 想不通归想不通,这接下来的日子还得战战兢兢的过下去,他是无罪了,她可要受罪了。 长宁窝在舒亦的房子里,闲的发狂,客厅的地板上散满了、杂志等书籍,每一本书与长宁面对面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便会被抛弃,长宁挠着头,她觉得自己就像远古时代的化石一样,泥土为伴北风为歌,凄凄寂寂近亿年才能得到解脱。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对着金鱼唱了半个小时的歌,对着油画发了半小时的呆,对着书籍又提了半小时的精神,若舒亦再不来,她就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一整天的疯了。 抛了一本,又抓起一本杂志,猛翻,才知这本杂志就是跟着自己转悠了一趟美国又回来了的那本,画面中宁越被她涂鸦成了猪八戒,不过,长宁还觉得不过瘾,又从包里掏出唇彩,把他的嘴唇涂红,又往他的脸上抹了二团红晕,还顺带给了他二个耳光,长宁这才解恨的吃吃的笑起来。 这时,门铃响了,长宁连忙把书一扔,三步并做二步的跑去开门。 “舒亦,你可……。。”门一开,话匣子立马关上,长宁惊讶的看着门口健硕修长的身影啊的尖叫一声,啪的关上门,捂着仍余有心悸的胸口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好容易才抚平狂跳的心,长宁暗自庆幸,“好险,幸亏我的反应快,不然我这条小命准玩完。” “你以为,你的小命还是你的吗?”冰冷的话猛不丁飘入耳朵,并伴随着大片的阴影逼过来, “你……你……”长宁说不出话来。 “怎么?又见鬼了?” 长宁捂着心口,还真是见鬼了,大门明明被她关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就会突然跑进一只这么大这么凶神恶煞的鬼来? “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说的话无伦次。 宁越指了指大开的窗户,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盯着她,长宁甚至可以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缕复仇的火焰,但长宁还是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是凡人,不是神,还不至于有恐怖到可以穿墙而过的本事,不过,长宁虽然气是松了一口,但仍在他冷峻的目光的逼视下战战兢兢的,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小心又小心的问,“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宁越的脸色的确不好看,像结了霜的冰雪地,而且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分明就是一个蓄着势准备向猎物发动进犯的猎人,这种冷毅,不让人害怕才怪。 “苏小姐,难道你犯了什么罪,正等着我来宣判你的罪行么?”他阴鹫的一笑,明知却故问的神态更令长宁心虚。 “我……”长宁居然鬼使神差的老实交代,“以你宁越的法律,我想我是犯了二条罪,一条是负了大额债务潜逃罪,另一条是我实在不该将你告到警局罪……” “你不但将我告上了警局,而且……还是诬告。”他面无表情的控诉她的罪行。 “什么?诬告?”长宁忍不住哼了一声,表示不屑,“这怎么是诬告?这是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你跟那些人聚在一起商议DUPIN之事,不要以为我老眼昏花,我可是耳聪目明,怎么在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诬告了?” “苏小姐,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真看过我?”他突然转了语调,上前几步,将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算远的距离拉在了一步之内。 长宁后退一步,却砰的一声撞在门上,长宁忍着痛,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你怎么这么问?” “回答我。” 他又不是审判长,干嘛这么大声?长宁吱唔了半天,“这……” 长宁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他严厉而且不容拒绝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的确,她从来就没有好好看过他,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不敢,好像跟这样一副英挺俊朗的面容相对视她会寿命缩短,不自在就是不自在,长宁很奇怪,一向对男色免疫力都是出奇的高,怎么在他身上看他一眼就会有种心虚感,心虚到即使直视他也只会盯着他的鼻翼看,而且,就算是拍着他的脸拿着放大镜找他脸上的皱纹都是闭着眼,好像只有这样冲着他嚷嚷才有动力和胆力,说起来,她苏长宁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真是枉称了她“古怪精灵”的称号。 “苏长宁。”宁越气的咬牙切齿,不由分说就搁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苏长宁,你给我看仔细了,我长什么样子!不要再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当成是我。” “痛。”长宁的发垂下来,形成一个暧昧的符号。 宁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彩,但转瞬,便如流星一般绝美的绽放后又归于冷寂,幽邃的眸子,冷傲的表情,深沉的气质, 以致于长宁实在看不懂宁越让人无法揣摸的静谧是波澜将息的兆向,还是另有所图的鬼异。 “你什么意思?”长宁闪着勾人魂魂的大眼睛满是委屈,“我怎么可能把别人误当作是你?我又不是三岁的娃娃。”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宁越没好气的说,“那我告诉你,你在飞机上,在美国看到的那个宁越不是宁越,而是有人假扮我,而他居然能够逃过你的眼睛,令你丝毫没有怀疑,苏小姐,我看你还不如三岁的娃娃。” “这……这怎么可能?”长宁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五雷轰顶,好一会,她才恍惚着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宁越放下手,然后潇洒的转身,向客厅走去。 见他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长宁赶忙跟上,催促着,“那你说说看啊?” 宁越突然一个站定,长宁不由自主就撞到他身上,她捂着鼻子,这才看到客厅里被她随手甩出来的一室狼籍,嘴巴张成O型,慌忙跑过去胡乱的捡起几本书,勉强腾出一块空地,给了他一个落脚的地和一块可以落座的位置。而她自己则坐在边角的一只单人沙发上,在确定他不是那头色狼的情况下,乖乖的呆着候着他的下文。 宁越对着她的大作摇了摇头,坐下,“苏小姐,别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那日你在美国的宾馆里,若不是我叫人出手相助,你恐怕早就被那些色狼给糟蹋了。” 他的唇畔露出一丝浅浅的俊雅微笑,虽然他的微笑稀罕到令人失魂的地步,但长宁原本皱着脸缩着脖子倦缩在沙发中在乍听这话后,腾的一下站起来,非旦不领情,反而怒气冲天,“宁越!你跟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兴师问罪(下) 第二十一章:兴师问罪(下) 宁越用手抚摸着下鄂,今天的他穿着深色西装,烫得笔挺的雪白衬衫及袖口别着设计别致贵气的领针及袖扣,他嘴角微扬,似乎有一点嘲讽的意思,“苏小姐,就你那么点钱也值得我紧张到派人跟着你吗?我只不过是在跟踪我手下赤印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你和他……居然还有那么一腿,我还真是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男朋友到底有几个?” “宁越,你……”长宁气得哇哇叫着站起来,冲着他走过去几步,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他看似平静无澜的眼睛时,就被他暗色的瞳底睿利的视线灼停了步子,长宁抿抿嘴,冲着手中的小抱熊就是二个耳光,发泄完了,她才轻盈盈的笑起来,口气也变得顽劣,“宁越,你可别乱说,糟蹋我姑娘家的清白,我跟那个鬼个子赤印,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认识才没几天,就被你白的描成黑的,真是……照你这种说法,我的男朋友不要太多。” 宁越终于不再看她,顺手从桌边拿起一本杂志,漫不经心的,斯文尔雅的说道,“苏小姐,请不要忘了,你的男朋友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 “不……。”长宁叫了一声,但马上声音弱下去,脚步也后退了几步,似乎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只刺猬,她必须站在安全的范围内和这种危险保持一定的距离。长宁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她发现,他手中拿着的那本杂志,正是被她修理的惨不忍睹的那本猪八戒杂志。 “怎么?你不愿意么?”他还没有发现。 “啊?”长宁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吱唔起来。 “你没有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归还债务,按照约定,你必须以身相许……” “你想都别想……”长宁终于忍无可忍的暴发出火气来,“我宁愿再增加十万债务,也不会遂你所愿。” “为什么?”他抬起头。 “因为……”长宁闪烁着狡黠的眸光,“因为……债多了不愁么……” “苏长宁,那我也告诉你,我也不会遂你所愿的。”宁越的眼底燃着一抹冰蓝色的火焰,柔和中又透着一股冷意,“你将为你的第一条罪名承担以身相许的后果,同时你也将因你的第二条罪名而增加十万元的债务,但我也不是一个冷血之人,考虑到你的接受程度,我可以将你第一条罪名的宣判结果缓期执行,至于缓期到什么时候,就得看你认罪的态度。” 叫也叫了,跳也跳了,似乎宁越的神色并没有起多少变化,长宁有些认命,这些手段用在这个白痴身上还真没有多大用处,他依旧优雅的,看着他的杂志,更别提顾及她的什么反应了。 “宁越,你为什么非得赖上我做你的情人?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偏偏要在我这儿自找没趣,你是傻了还是疯了?或者是……。你爱上我了?”长宁也学他的样子,镇定的,优雅的,在皮沙发上坐下,同时嘴角漾开一定的弧度,但长宁的天真注定学不了宁越的深沉内敛,画虎不成反类犬,引得宁越浅笑起来,“苏小姐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以你这样的个性,爱上你的才是傻子或是疯子……。” “我既然这么烂,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难道你想承认自己是傻子疯子……”长宁撇着嘴,有些坐不住,被他说成这样怎么还可能坐得住。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这些你不用管。”宁越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耐烦。 “那你不用等了,我会在我债务到期的前一天晚上,找根绳子自我了断。”长宁气呼呼的说着,宁越却不以为意,“那我会让你穷到连根绳子也买不起,想上吊还得找我来借那根上吊的绳子。” “你……”长宁站起来,双手叉腰,点着头,“我现在不跟你谈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债务还没有到期,我不承认你先前所说的第一条罪名,绝不!!!” “好,我可以等。不过……。”宁越翻书的手突然停住,话也停住,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长宁捂着嘴,赶忙窝进沙发中,把小抱熊挡在前面。 他看了看她等待挨揍的可怜样子,忍不住想笑起来,脸色放睛,口气也缓和下来,“苏小姐的手艺确实不错,开创了绘画艺术的先河,我想,这个世上,恐怕还没有哪个抽象派画家能把人抽象成猪的。” 话一出口,宁越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脾气居然会好到这种程度,任由一个女人把他抽象成猪他还乐嘿嘿的。 长宁马上阴转睛,漾开一个有如冰山上的雪莲般纯净的笑来,“宁越,说真的,你人还真的不错,如果,你可以不逼我做你的情人,如果,你可以多笑笑少摆酷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上你的。” 宁越晃了她一眼,从这个女子看似纯净的笑中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来,他放下书,站起来。边放眼看着屋子里的布置,边说道,“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好听的废话,它们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会以天下最高的工资,雇你去我们公司做个小小的文员,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天就去人事部报道。” 长宁站在他面前,气愤他的决定,“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能商量,而非要用命令的语气?你是不是做老大做久了,习惯用这种高姿态高口吻高人一等的口气跟人说话?那我告诉你,我不去,那个地方虽然奢侈豪华但却缺少人气不像人呆的地方。” 宁越什么都不说,只是用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一秒,二秒……十秒,目光似剑,生生的劈开她心头的防线。 “我去。”若她再不去,恐怕她会被他的目光劈死 “很好。”他点点头,眼睛里又恢复了以前的优雅,“现在你必须记住三件事,第一,你欠我的债务已经达到90万,第二,明天九点以前必须到公司报到,第三,协议到期日你必须毫不迟疑的履行你的承诺,以上三点,你若忘记了一条,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长宁叹了口气,看来男人眼里的优雅靠不住,就像老虎,它长得再好看再温顺,那也是只会吃人的老虎。 沉默便代表承认,长宁扭过头,转移话题,“哦,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跟踪赤印干什么?” “这你无须知道。”他已经开始往外走,只留给她一道淡淡的,冰冷的背影。长宁跟了上去,将他送到门口,然后一脸鬼笑的说是送佛要送到西的。 走出屋子,四名将已经围过来,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身后的置之吞吞吐吐起来,“少爷,您背上……。。” 宁越站定,置之上前一步,一下子从宁越的背上扯下三条白乎乎的毛毛虫,其中有一条还差点钻进了他的衣领里,此刻正在置之的手心里打着滚儿。 宁越只是皱着眉,并没有说什么,对于苏长宁的小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弄些个毛毛虫的小事已经算是她手下留情了,相较于他以前损失在她手里的数百万的东西,或者是令他打了好几天的喷嚏,今天真是该值得他庆幸的。 从门口出来时他就一直在想,这次苏长宁怎么会这么乖,什么动作都没有的,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宁越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已经被她紧闭的窗口,交代,“池晏,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盯着她,她上哪儿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必须准确无误的汇报到我这儿。” 外面的光线灼人,泛着肥腻腻的光,宁越戴上墨镜,钻入车中,扬长而去。 长宁偷偷的打开窗,弄了一条缝儿,扬着头,看着他们离去的影子,脸上漾着甜美的腻人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上班 第二十二章:上班 长宁是第二次进入殊蔺大厦,相比于第一次,她已是熟门熟路,而且门口的保全人员也和颜悦色的向她打着招呼,没有加以阻拦。可能是宁越打了招呼的缘故吧,反正长宁也没有多想,按照宁越的指示,找到人事部的华部长先报到了再说。 电梯直达30楼,左拐,右拐,再左拐,长宁好不容易才在谜宫一般的楼面里找到人事部。 “是苏小姐么?”前脚才踏进去,就有一个人探过半个身子来,在她面前稍弯了弯腰,试探性的询问着。 “哦。我 是。”长宁连忙点点头。对方在得到肯定回答的前提下展露出友善的微笑来,并向她伸过手,“苏小姐你好,我是人事部的华部长,在这儿等你多时了。” “等我多时?”长宁倒是一头雾水,不过,礼貌也是要讲的,她也伸过手去,握了握,“华部长您是说在等我吗?可我只是来应聘一个小小的文员,能被录取都还是个未知,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来?你又为什么要等我?” 其实这些个问题长宁心中早就有答案,她这么问也只是想更加确定而已,果然,华部长的回答和长宁心中所想丝毫不差。 “哦!苏小姐今天要来是总裁特意打电话过来告知的,他说若是你九点不到就得打电话回禀他,你看,现在刚刚九点,还谢谢苏小姐为我免去了打这个电话的麻烦。”华部长满脸堆笑,他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又指了指办公室,“苏小姐,您这边请。” 穿过长长的走廊时长宁收获了一大把极不友善的目光,长宁有些疑惑,这些跟自己原本陌生的人为什么会用这种杀人的目光看她?是因为她太美了?美得连女人都妒忌?长宁拍了拍自己的脸,看来今后,自己的这张脸在这公司里将是个极大的麻烦。 想到麻烦,长宁想到了宁越,虽然这个人也是个麻烦,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英气逼人的帅哥在一整幢流着口水的女人中招遥着走过,肯定也会被人意设性的谋杀一把,想来,被女人占着便宜被男人憎恨着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进了办公室,华部长给长宁泡了杯茶,然后象征性的拿出些表格来让她填,当看到长宁的文凭时,华部长的脸上露出些惊讶之色,“苏小姐是硕士生?” “嗯。” “凭苏小姐的文凭怎么甘心来应聘做个普通文员?” “你以为我愿意来?是那个天杀的非要我来?”长宁头也不抬,笔尖在表格中不断的烙下漂亮潇洒的字来, “天杀的?”华部长用一种怪异的声调轻呼起来,“你?你是指总裁么?” “啊?”长宁抬头,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摆着手,“不是,不是,是另外有人逼着我来的。” “苏小姐您就别说笑了。”华部长终于缓和过来,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来,“上次您直闯第一会议室而且能全身而退,对总裁说话又嚷又叫要命的是他还能够容忍,这种事情不仅在宁氏企业甚至于在整个墨城都不曾发生过……苏小姐,你就明说吧,你跟我们总裁到底什么关系?” 长宁盯着华部长看了一会,终于从他刚才多嘴的话中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殷勤,原来还有这么个被人误会的事情存在着。 长宁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才慢慢探过身子毫不客气的回他,“华部长对我跟你们总裁的关系好像挺上心的,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跟他,也就是债权人跟债务人的关系,也就是说,我欠了他钱,我还不了,他便让我到他公司打工还债,就这么简单,至于在第一会议室里,我为什么能够全身而退,我为什么对他又嚷又叫?他又为什么能够对我容忍,我想这些,你都应该去问你们总裁,而不是问我。” “苏小姐,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就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华部长有些尴尬,把好奇而已重申了二遍,好像唯有这样,不是事实的东西才会成为事实。 “华部长,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呀,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工作地点在哪儿?” 长宁故意叉开话题,华部长马上会意,“哦!在38楼,在38楼,我带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收购案 第二十三章:收购案 华部长起身,带长宁进了电梯,长宁透过透明色的玻璃看到旁边另一座以同样速度上升的电梯,长宁连忙后退一步,借着华部长的身体既掩饰了自己又偷偷的向另一侧电梯里的人望去,那个人,英俊、高贵、不凡的男人除了宁越还能是谁? 宁越和另一个人激烈的在说着什么,脸色阴沉,显然十分不悦。 叮的一声,二扇电梯门同时打开,长宁暗叫了一声不好,如果跟这个人照了面,保不了自己的债务又要膨胀到什么地步? 长宁遮遮掩掩磨磨蹭蹭故意想拖掉一点时间,谁料华部长步出电梯,在叫了一声总裁之后,又转身催促长宁。 华部长的嗓门着实像个喇叭,把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宁越叫停了脚步。长宁低着头,这才别扭的步出电梯间,却没有再向前继续走的意思。 宁越的目光风一样在她脸上了无痕迹的飘过,长宁的细长眼睫抬起,正好看到宁越收回视线,然后漠然的无视她的水晶色眼眸和美丽容颜,被人簇拥着离去。 “总裁,我们为什么非要收购布斯集团?我建议放弃布斯,重新寻找更优秀的企业。”宁越身边的人说话声音有些大,一不小心就跑入长宁的耳朵里。 “你这是在叫我知难而退吗?”宁越重重的瞥了那人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布斯集团我是志在必得。我绝对不能容许在我的企业里存在这号还没打仗就想退缩的人物。” “可是,总裁,我们现在走进了死胡同,布斯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都已经被不知什么人收买,暗中将自己的投票委托书高价卖别了他人,而且这帮人还开出了比我们更优惠的价格,他们对布斯集团,看来也是志在必得的。”那人不知死活,仍深一句浅一句的说着,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宁越极度阴郁的脸色,宁越猛然停下脚步,看着那人,几乎要咆哮起来,“如果你没有能力就请你马上离开宁氏企业,别站在这儿光说一些废话也免得你腰疼,要知道能力与金钱对等,没有能力就别在我这儿混饭吃!我早就说过,对于布斯集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就不信我这么大的宁氏企业会容不了这座神。” “我会想办法。我会想办法……。”那人哆哆嗦嗦着,用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看来是新人,还不太了解宁越的脾性。 “池晏,我要你马上查清那个幕后指使者是谁?”宁越丢下那人,边走边向身后的池晏发出了指令,只一转身的功夫,便已经进了办公室。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在查了,还请少爷放心。”池晏的话在拐角处低低的传过来,一眨眼也进了办公室。 长宁顿了顿,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对这儿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自己上次找宁越算帐就是在这个层面,好像距这次还没多久,她居然就给忘了,长宁皱着脸,看来以后的日子要天天跟这个苦瓜脸照面,她的霉运都浓得可以熬成浓汤了。 长宁跟在他们身边,向另一边拐过去,她使劲抚平自己紧皱的脸,抛开这些轻易就打扰她的烦恼事,一抬头,就看见华部长瑾小慎微的表情不由就抿着嘴笑,一时兴起,还由着性子故意压着声音戏弄着华部长,“华部长,宁越一般都是这个德性吗?你是不是平时也会被骂得这么惨?看来在他手下混饭吃还真得多长一个心眼,否则被他吃得连骨头都没有那才叫冤呢!” “是啊,日子确实不好过。”华部长扭着肥胖的身子,过短的裙子盖不过她的大象腿,一走一步,着实让人担心,“不过……”华部长扭头看着长宁,“虽然说总裁对你是个例外,但是,我不知道这种例外能够维持多久?” “你什么意思?”长宁止了笑。 “你看。”华部长指了指身后她们刚刚经过的那个拐角,扯着嘴角莫明的一笑,长宁还未看,就先闻得身后噔噔噔的皮鞋声清脆脆的响起,步调均匀,不缓不慢,应该是大家闺秀才会发出的优雅动作。 果然,在华部长手指的方向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以模特一般的步子跨过来,大波浪的卷发,金色紧身上衣和长裤,手里提着一只小包,看起来既是狂野又有着优雅知性的美感,看不清她的脸,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她的侧面线条柔美,弧度恰当,是个标准的美女体形。 她并没有朝这边张望,而是熟门熟路的向总裁办公室拐过去,小包一甩,透着一种傲慢的气息。 “38楼是宁氏企业的权力集中地,你……。”华部长还在说些什么长宁再也没有听进去,她的目光随着那个高挑女郎一路过去直到其进了总裁办公室。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对那个女人感兴趣?难道自己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得了同性恋? 长宁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共进晚餐 第二十四章:共进晚餐 和宁越共进晚餐有些寂寞,好像身边的寂寞已是堆积如山,到了已是制约呼吸的地步,虞悦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的呼出,这种特殊的呼吸方式不知不觉中已经维持了好多年,已然成了一种只有在宁越身边才会出现的习惯。 不过,她至少又是幸运的,是极少数能够得到他晚餐邀请的女人,仅管呼吸困难也要全身心的豁出去,陪君一笑,红颜寂廖。 虞悦推了自己面前的餐具,全神贯注的看着宁越进餐时的模样,离得如此近,她不能枉自空费了这般美好的距离。 “宁越……”她终于决定说话,“听说,你公司最近在收购布斯集团的方案中出现了一点困难,是真的吗?” “是。”他头也未抬。 “需要帮助吗?” “不用。”说话像是履行程序,虞悦一点也愉悦不起来,在他说话兴致不高昂的情况下马上转移话题,声音轻柔的失了她一贯的张扬,“宁越……吃完晚餐,我们上哪儿?” “还未想好。” 虞悦叹息了一下,说起来,也算是有进步了,他从一个字到二个字到四个字,还真是连环跳着节节高的,如果照这种速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满世界追着她说话,以致于她的耳边就只能留下他一个人说话的余地了。 虞悦还想说什么,宁越制止了她开始接听电话。 “什么?找到了?说,是谁?” 对方的回话看起来很短促,以致于宁越很快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宁越握着手机的动作在空中迟疑了几秒,虞悦有些奇怪,这种迟疑的动作与宁越简单干炼的行为极是对不上号,看起来有些怪诞,而且接听电话时的表情很是严肃,甚至超出了他一贯冷漠的色调。 接过电话后宁越再也无心进餐,他把背一靠,双手环在胸前,然后用一种看货物的眼神盯着虞悦看足了六十秒,突然又点着头,像是作了什么决定……。 “虞悦,我们结婚吧……” 说话口气不容置疑,把虞悦说的直接愣在了那里。 “结……结……结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入侵 第二十五章:入侵 几天过后,上班的新鲜感过后,长宁终于对这种单调的上班生活产生了厌烦之感,不是说她不喜欢上班,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拼命三郎的经历,只是现在,她找不到上班的感觉,在文员部里,她只是个最微乎其微的小文员,做着一些琐碎的一刻也抬不起头来的工作,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潇洒的跟公司说声拜拜,可是现在那个可恶的人把她当棋子一样摆在这里,走也不是,做也不是,实在有污辱之嫌。再加上跟歌埙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歌埙也从来没有给过长宁好的脸色,令长宁更是失了上班的兴趣。 今天是星期天,舒亦在家,她正赖赖的庸在沙发中,看着长宁铺开宣纸,倒出墨汁,备好颜料和水,擒着软毫萧洒挥墨,挥毫时平展着眉尖锁着愁的从容样让舒亦不由赞叹有加,不用画册不是临摹,想不到她精灵一般的苏长宁居然还是个才女,一眨眼,看起来没有花费多少心思的作品便已大致跃然纸上。 “想不到我们的苏大才女还有这一手。”舒亦把头靠在沙发上,笑得慵懒。 “我学的是水墨画,但还会素描,要不要我把你这副姿态的容颜画上一张?”长宁边说边继续着墨,她笑了笑,好像心头的阴影随着墨水一起滴落,心情也晴朗起来。 舒亦没有理她。 “如果再来点幽扬的音乐,在音乐声中挥毫洒墨那才叫痛快。” “好你个苏长宁,这些天就光顾着自己痛快,把我这么大个活人置之脑后,你存心是想郁闷死我。” 长宁的话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长宁和舒亦也不奇怪,不用抬头看也知道能够自己开门进来的人是谁。除了庞即,还能是谁拥有舒亦家大门的钥匙? 庞即进来当然免不了一大肚子的牢骚话,什么回去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跟他通个电话!什么欠他的钱该有个还款日期啦!什么从美国回来也不知道带个礼物啦! 长宁捂着耳朵,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学得这么罗嗦了! “庞即,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难道是……”长宁坏坏的看向舒亦,她当然该是头号怀疑对象,近墨者黑,近庞即又多嘴者,舒亦也! “不是我,不是我……。”舒亦连忙摆手,手一挥,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大家慌忙捂着耳朵齐齐的看向被人踢开的大门,门口处,有人背着阳光自一片嚣尘中走过来。 过来的是二个陌生男人,他们手中架着一个身子软搭在地一路被拖着进来的男人,进来后便手一撒,把他径自闷地上,然后自己把手往背后一撂,如一座山般往二边一站,什么话也不说。 一把黑漆的手枪自那倒地的男人手中落下来,黑洞洞的枪口在阳光下惊得人灵魂出窍,屋子里的三个人吓得相互搀扶着,愣征征的看着这些莫名闯进来的入侵者。 “你……你们是什么人?”还是长宁胆大,指着地上哼也不哼一声的人小心的望着二座闷山。 没人回答。 “他……他不会是死了吧。”长宁又问。 “他死不了。”终于有人回她。长宁在确定不是那二座闷山回的话后连忙抬头,循声望去,自门口进来的那张脸熟悉得令人愁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代价 第二十六章:代价 长宁连忙转身往楼上跑去,却腾地一下撞上二赌肉墙,怎么推也推不开,长宁望着那二赌人肉闷山空叹了一口气,悻悻的折回了几级楼梯。 “苏长宁,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我有这么可怕吗?”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转到她面前,今天的宁越看上去气色不错,但在他不错的气色面前长宁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怎么?帅哥?你难道一直都认为自己很和蔼可亲吗?你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像你这么可怕的人我当然见了要跑,要不跑的话我会气血膨胀心肺扩张。要不跑的话我怕我的债务又要像那个什么箭头蹭蹭蹭的发疯似的往上涨。要不跑的话我的小命……。” “够了。苏长宁。”宁越提高了一倍声音,脸色一下子就晴转阴并且恶狠狠的盯 着她。顿了顿,他的眼睛里的光芒暗下来,口气也有些温和,“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而且我也保证这次你如果不惹我生气就不会有债务上涨的可能。” “是吗?”长宁半信半疑,长长的睫毛如蝶挥动的翅膀,映着阳光颤了颤,无声的传达了一种内心里暗自高兴的讯息。 “是的。”他再次确定。 长宁这才高兴的从楼梯上翩飞下来,挥着胳膊拥抱起舒亦来,舒亦没有办法,看着这只小白免居然因大灰狼的一句承诺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和防护意识,不由摇头叹息。 舒亦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她推开长宁,仗着人多胆大指着那个男人指责起宁越,“他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 “舒亦,你别乱说。”边上的长宁拉了拉长宁的衣角,“我看这个人,应该是来杀我的。” “不错,他就是来杀你的。”宁越的回话让长宁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早就该知道,在检举宁越的同时也等于是检举了赤印,既然宁越能知道她躲在这儿,那么赤印也能够找到这儿,她泄露了他们的DUPIN交易计划,他当然得把她除之而后快。只是当时她还抱有侥幸心里,早知道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她也不会为了一已之私做下这种蠢事吧。 “该死的宁越。”长宁在心里暗骂,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 “宁越,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你的手下,他可是背叛了你。你是不是该清理门户顺便把他清理了?”长宁给了他一个白眼。宁越似乎没有看到,径自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边,修长的身影弯了弯,“说,是谁叫你来的?又是叫你来杀谁?” 那人嘴唇青紫,说话声音哆嗦,“是赤印,是他叫我来杀一位叫苏长宁的人。” 长宁啐了他一口,看来还真不是一个好杀手,还没施刑,就径自招供了。 “他背叛了你,你应该很没面子才对。”长宁趁机挖讽。宁越一回头,问,“你怎么会知道赤印背叛了我?” “这还看不出来吗?你会叫人跟踪像他这样的一员得力大将,就表明你已经不信任他了,信任一个人总不至于信任到派人跟着他的地步吧,所以,我可以断定,你早就怀疑他,而且准备向他动手了……。宁越先生,不知我说的对不对?”长宁向前侵过身子,笑嘻嘻的看着他, 宁越先生?宁越强忍着几乎要溢出的笑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丢下几个字,“那又怎样?” “那么……我的性命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笑颜如花,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色,这不径让宁越笑起来,就连舒亦和庞即也被她这种想当然的表情逗笑了,庞即知道,像长宁这样的沾皮糖一旦被她粘上,是休想甩掉的,看来这回长宁想倚靠宁越这颗大树的想法是昭然若揭的。也是明智的。只是这个女子真会出状况,就在舒亦告诉他她在美国发生的事时他都是听着胆战心惊的,她居然还有勇气去入得虎穴,真是不可谓不勇啊。 “我有义务保护你吗?”宁越对于这个溺水之人即没有拉她也没有推她的意思。 “嘻嘻,你如果不保护我,谁来还你的八十万?”长宁耍赖,径自踱步到了桌子边缘,一转身朝他抛了一个笑脸,“而且,你不保护我也已经保护我了,若不然,你这些天怎么会派人在我周围盯着,一出事就能迅速到达现场呢?” “苏长宁,我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宁越被揭了伤疤,脸上现出冷色来,确实,他在接到手下的汇报说这儿有人鬼鬼崽崽时,居然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行动迅速的有些不可理喻。 宁越也走过来,看着被她按在手下的宣纸上的图画,那幅画还没有作完,就在宁越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时,长宁已会意,她不服气的提起笔来,刷刷地在纸上涂画开来。 画中一对情侣并肩坐在月夜下的溪水边,身边开满漫长的白色长相思。他们的身后是无数闪闪烁烁的荧火,和着月夜星光撒落在他们身上,散着神性,恍若童话中的世界。 只是,那一对情侣她只画了背影,无法看到他们的容颜,这不由成了一个遗憾。 才画完,还容不得长宁向大家炫耀,宁越已挥挥手唤过那二赌人肉闷山, “带走。”他说。 不容长宁反抗,那二个人就卷起画作又闷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你什么意思?”长宁气乎乎的狮子吼起来。 “这是要我保护你的代价。你很值。”宁越走近她身边,未经她允许就拉起她的手往楼上走去,长宁愣了几秒,但就是这几秒钟让他带着她都上了好几级楼梯。 长宁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就抓住扶杆死也不往上走,同时大叫起来,“宁越,你放手,我才不想上楼。” “你放开她的手。”底下庞即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却生生的被舒亦捂住了嘴巴, “真是的,你凑什么热闹。”舒亦拉着庞即在沙发上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这儿有人 第二十七章:这儿有人 那边,长宁已由大叫改为哀求,“宁越,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跟你单独在一起。” 他不吱声,只是看着她,长宁这才知道对付这样的家伙软硬皆施都没有用,唯得跟着他走。 上了楼,房门叭的一声在身后关上,长宁如同羊入了虎口一般抖动了一下双肩,完全失去了刚才在楼下先声夺人的气势。 宁越在房间里看了一下,顺带着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生命张扬的长相思,透过长相思,他注意到苏长宁的身上和长相思一样色泽的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粉色外衣,长发随意束起,俏丽的鼻,细致的眉,粉色的唇,清美动人到让人轻易沉沦。 叭的一声,掐断自己的思想就如同掐断长相思一样简单而带着故意。宁越一挑眉,冷冷的问向苏长宁,“苏小姐,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在郊区仓库偷听完之后到清晨六点之清的这段时间里,你在哪里?又做了些什么?” “你这是在审讯我吗?你好像没有这个权力吧!”长宁拍着胆,她可不想在第一步上就输给他宁越,所以她故意笑着,用一种完全玩笑的口吻想要激怒他,“就算是我回答你,如果我说,我是去了我朋友家,你会相信么?”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了。”宁越意识到她的圈套,也笑了笑,如果他是一个会被轻易激怒的人,那他就真的不是宁越了。 宁越走近几步,变了戏法似的从身上抛出一盒微型录像带,并在长宁面前晃了晃,“这是我刚收到的那日在宾馆大堂里的进出录像,苏小姐,画面中显示你在凌晨二点也就是你出了仓库后的半个小时又重新进入了这家宾馆的2309号房,也就是你先前被那个冒充我的家伙所带入的房间,直到凌晨四点才离去,就在你进入2309号房之后的大约20分钟,刀爷也立即进入了这间房间,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你和刀爷是共处一室的,我想,苏小姐,你和刀爷的相处应该不会是件很愉快的事吧!” 他不说还好,说了,长宁的气反倒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就朝着宁越冲过去,“喂,好你个宁越,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可你明知我有难还袖手旁观,你存心想我死是不是?” 宁越觉得好笑,这丫头明明弱不禁风却偏偏要显得自己很强悍似的,撸起袖子居然想打架,他如果接招的话会被整个黑白二道都笑掉大牙的。 “凭苏小姐这么聪明的头脑如果还不能逃脱刀爷的手爪的话,那可真是要让我失望了,我想这种事对于苏小姐来说应该是小菜一蝶,如果我叫人出手的话只会坏了你的名誉,所以我想还是算了,果然,事实如我料,苏小姐确实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啊。这不是很安全的回来了!”宁越眼睛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原本高大的身躯也突然随之俯趋下来,吓得长宁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哼!宁越,你这么对我,你会有报应的。” “我如果有报应,我会把它双倍加在你身上的。” “宁越。”长宁牙恨得痒痒。 宁越直起身,“苏长宁,你别在东拉西扯的想要给我转移话题,我要你的回答,马上。” “有这么严重吗?” “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你以为刀爷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宁越的警告长宁却不以为意,反而小声的咕了句,“刀爷有那么可怕吗?我反而觉得他挺好唬的。” “苏长宁!” “好,我说。” 还真是老虎头上拔不得毛,自从那天起她的命运就因拔了他一根毛而霉得发 绿了,现在欠钱反倒成了小事,保命才是真理。 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 那天长宁从郊区的那个破仓库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回董珂家的,可一想到要报宁越当初的一仇,她就决定返回宾馆找些证据,一来好逮也给自己的举告增添些可靠信,二来若宁越回去后找不到她会起疑,她回去即消了他的疑律又归于正常。她何乐而不为,想到这些长宁连忙叫出租出司机调头直趋宾馆,直奔2309号房, 房门是虚掩的,宁越和一帮人还没有回来,长宁进去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时,她听到门外一片嘈杂的脚步声,透过门缝一看尽是些杀意腾腾的陌生大汉,长宁急了,转头看了看屋内又没有什么地方可躲,情急之下只得钻入床底,以图能够避难。 那些人是来找宁越的,可惜他不在这,却迁怒起室内的家具,呯啉嗙啷一阵狠砸,长宁透过垂下的床单的一角看清其中一人的脸时,顿时呆了呆,那个人,居然就是在仓库里被宁越剁了一只手的刀疤脸。长宁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这个人,肯定是找人帮忙报仇来了。 “刀爷,怎么办?那小子不在。” “刀爷,老虎会不会是溜了?” 刀爷的名字不断的传入长宁的耳中,刀爷,她记起在仓库中那些人提起过刀爷,想来他就该是那些DU贩子的头了。长宁透过床单看过去,那人长得也并不算槐悟,三分矮,七分胖,刚刚够得着唬人的标准。不过他满脸横肉,倒再添了几分慑人的力度。 长宁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有脚步不断的她的面前晃来晃去,长宁禀住呼吸,不敢有半分动作半分大意。 “刀爷,这儿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脱险 第二十八章:脱险 但长宁还是被发现了。倾刻,她被人从床底下拖出来,几把枪同时无情快速的对准了她。 长宁不得不随机应变。以柔克刚,这是至理明言。 “刀爷,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有意要在这儿的,我是见你们进来感到害怕,所以才躲到床底下……。。我……。我是被宁越他们灌醉了强行带到这儿来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偷听到什么,刀爷……刀爷,求你不要杀我。”长宁声泪俱下,如受惊的小鹿蜷缩在一角,而她梨花般的脸上挂满泪痕,一颦一泣,一哀怨一锁眉,都让长宁比那描眉画黛的西施还要动人上三分,让人不生怜惜之情都难。 刀爷斜着眼,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芭比娃娃,他横着走了二步,又坚着走了二步,一时之间被她的哭声扰的也吃不准她的身份。 刀爷手下的一帮众人也中了邪般痴痴傻傻的看着长宁,世间美女众多,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般玲珑敛尽红颜碎,醉里挑帘入梦来的佳人。 长宁的美色虽然迷死了一帮众人,但也有例外的,那人便是刀疤脸,此人生的有些变态,见不得漂亮的女人,见刀爷有些迷醉犹豫着不知该动不动手的时候给了他一剂猛药。 “刀爷,您可仁慈不得,人说漂亮的女人狐狸精,豆腐嘴刀子心,这人生得这么媚,肯定暗藏着祸心,您可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君王因了红颜而失了江山,您……” “住嘴,什么美人?什么江山?你把我比作是昏君么?”刀爷猛敲了那人一记脑袋,“笨蛋,我有说过要把她占为已有吗?” 说完,刀爷手一挥,命那些人放下枪,他脸上的横肉抖动着,移动了几下步子,胖胖的躯体便挡在了长宁和刀疤脸之间。 “多谢刀爷不杀之恩,我就知道刀爷绝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对我有非份之想,而且也不会杀我,我……。”长宁连连奉上好话,这世上,好话说得再多也不会是件坏事。 “慢着,慢着,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杀你了?”刀爷在嘴里叼了根烟,边上马上有人给他点着了火,看起来派头十足。 “那……你想……你想怎样?” 刀疤脸在长宁的颤抖中冷笑了一声,上前向刀爷献策,“刀爷,不如这样,剁了她一只手,也算是给弟兄们寻个乐。那宁越,肯定心痛得不得了。” 刀爷看了刀疤脸一眼,又看了看长宁,突然大手一拍,大喝一声,“好。” “你们……你们……”长宁看着刀疤脸得意洋洋着走过来,一脸的刀疤显得狰狞恐怖,她一急,却急中生智,顺势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刀爷。她昏过去了。” “她肯定是吓昏过去的。” “她不可能是虎帮的人,虎帮的人哪有这么脆弱。”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还有人过来查验长宁是否是真的晕过去,长宁暗自里有些得意,这些小把戏,她是自小便会的,也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 “她是真的晕过去了。”有人汇报。 “把她弄醒。” 然后,长宁便被弄醒过来。 当然,长宁当然知道刀爷的一个杀字,只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她是否真的跟虎帮有什么渊源。 一切还好。 “刀爷,您如果不杀我,我可以治好您的腿病。”长宁抛出杀手锏,当然,她说这话时柔软仿若无骨,听起来又有些小心翼翼和战战兢兢。 “腿病?我有什么腿病?”刀爷大怒。 “刀爷,您别生气,您的腿是千年寒腿,虽然您走路不细看的话看不出什么,但是仔细看,就有那么一点跌跛……。”刀爷没有说什么,长宁就已然知道她说到了刀爷的痛处,她继续道,“而且这种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若到了冬天就格外的疼,这种腿疾,目前还没有什么药可以医治,所以您一痛就痛了好几年,成了你心头最大的痛处。” 刀爷不吭声,这个丫头一下子就点中了他的死穴,他有片刻的惊讶,但过后又归于平静,他不敢再随意走动,免得在这个丫头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一处药方,如果你照此方抓药煎服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三个月就可以完全摆脱这种困境。” “三个月?你开什么玩笑?”刀爷大笑起来,引得所有人也跟着笑。 “刀爷莫笑,刀爷可以想办法证明我的药方的真假。”长宁想站起来,却腿一酸,又跌坐在地上,引得那些人又是一阵狂笑,“刀爷,这世上,有千年寒腿的人不在少数,您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来试服此药,如果不灵,您再来找我算帐也不迟呀。” 刀爷止了笑,终于一本正经的看着苏长宁,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的颜色, “好,我依你,但是,三个月后,你的药方若不灵,不管你逃到哪儿,我都会杀了你。”刀爷的话冷酷而无情,句句都如刀子悬在心里一般。 就在长宁心里暗呼大功告成的时候,刀疤脸却横着插上一脚,狞笑着,向长宁凑过头来“这位小姐,你别急,说说看,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懂医术?你为什么要替刀爷医病?又为什么要毫无代价的将这种独门秘方交给我们?” 刀疤的确狠,所有横生出的枝节都是由他而来,这话,不但让刀爷敛了笑,更让长宁在心中暗暗叫苦,面前这个冷眼瞧着他的人肚里的肠子到底转了几道弯弯,以致于她的生死,在瞬间就变得未卜起来。 这人,比刀爷还难对付。 长宁在自己脸上加了几分疑惑的怨色,冲着刀爷,又看了看刀疤,故意萎婉的说道,“这个,刀爷,我现在,该听谁的?” 长宁这话也狠,也明显的带着挑拨之意。 刀爷果然上当,狠狠的瞪了刀疤一眼,大有责怪他越权之举,刀疤吃了个闷亏,陪着笑点头哈腰的后退了几步。 刀爷也不再说话,独自在房间里转着圈儿,虽然,他在表面上责怪刀疤,但内在里刀疤的话已然发生了作用,使他一时之间犹豫着无法定夺。 “刀爷,我可以跟你回去,若治不好你的病,你再杀我也不迟。”又一下猛药,她不得不先稳住刀爷以求保命。 刀爷终于不再转圈儿,也许是感觉到长宁的柔弱,也许是自以为的强大使他不再对一个小小女子设防,也或许是想可以把她当作一颗要挟宁越的棋子,总之,他挥了挥手,“带走。” 一行人带着长宁鱼贯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殊蔺是谁 第二十九章:殊蔺是谁 “苏长宁,还真有你的,居然会在大堂这种地方晕倒,你不会是真的晕倒了吧。”宁越似笑非笑,锐利的目光透过长宁的眼睛一直看到她心里的灰暗,长宁也自知瞒不过,老实坦白。 那日一行人走到大堂中央,长宁在没有其他办法可想的情况下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作晕倒,有其他人在场,刀爷显然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酒店医护人员将其送往医院,甩了刀爷,剩下来的事一切好办,甩几个小罗罗是自然不在长宁的话下,轻而易举就得以脱离,这才回到董珂的住处。 想到那日险情,长宁到现在都觉得双腿发软,若再遇到一次,她都吃不准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面对,于是,她干脆走到一边的一张小摇椅上,边摇晃着边装镇定,“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这不免让我有些好奇,你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不知道的?” 宁越看着窗帘发了一会儿呆,房间里,窗帘是黑色的,和这个房间里明快的色调南辕北辙的厉害,而且这种独特的风格看起来郁抑哀怨,不适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居住。 宁越走过去,打开窗帘,让窗外明艳的阳光射进来,然后他倚着窗,看着在小摇椅上摇得极为舒服的苏长宁,那是个死角,没有阳光的侵涤长宁看上去有些暗淡和朦胧,就像是有许多张脸,交替重叠。宁越不由感叹道,“有很多,比如我不知道你现在这副面具下的真识面目,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的真识意图,不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的真识动机,不知道你所想,不知道你所好,不知道你所哭所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居然懂得医学。我不知道,你这个人,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你这人,一句话一个道儿,明摆着就是让我钻么!我才不像某人那样面具下戴着面具,话里又藏着话锋,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懂医学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爸爸的哥哥的表弟的嫂子是医学博士,我从小就跟着她,当然耳濡目染学会了许多。”长宁轻摇着,闭上眼睛,好像天和地,白云和空气都轻飘飘地飞起来,话末,她却仍没有忘了要奚落一下宁越,“宁越,我总不至于什么都要向你交代吧,你那些手下不是都自侍是人才么,怎么?没有调查出来?” 宁越却没有理睬她的奚落,“看起来,你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当然,什么样的人到我面前,有什么毛病我都可以看出个**不离十来……”说到这,长宁突然睁开眼,停止晃动,颇像是有什么研究似的看了宁越一眼,然后从摇椅上站起朝宁越走过去,在他身边也倚着窗站定,望着他清冷的侧面脸上慢慢漾着一种坏笑,“宁越,不如我来帮你看看,你的脸色阴沉,我可以肯定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正在缠着你,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哦!” “什么毛病?”他回过头,正好碰上她清澈的目光以及她一脸的坏笑,那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笑意在他脑海里排山倒海一般的压来,曾几何时殊蔺式的微笑已在他心里打上了烙印,她的带着恶作剧般的目光二十年来挥之不去,为什么此刻,面前的女孩子不是殊蔺,但为什么会带着殊蔺的目光和微笑看着他? “你得了……。神经病!”面前的人红唇轻启,粉面桃花,却说着气死人的话。 “殊蔺,你……”他终究沉不住气,脸色铁青的抓住她的手并将其隔在了二个人中间。 “谁是殊蔺?”长宁惊问。 宁越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把放开她的手,并且别开轻易就能吸引女人痴迷爱慕目光的脸,干干的以笑掩过,“苏小姐的医术可真是高明啊,能够诊断出这样出人意料的惊人结果,实在是有趣的很,我还真不敢相信像刀爷这样的人是怎样被你唬弄过去的。” “那不是唬弄,我对刀爷的诊断是完全正确的。”长宁马上忘了刚才的尴尬,大叫着纠正他。 “是吗?”宁越似乎在想些什么。 “宁越,不跟你说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出去了。”长宁转身要走,如果再这样待下去,他免不了还要做出什么更尴尬的事来,看来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宁越抬起头,目光随着她走了一段,才慢慢的吐出话来,“苏长宁,我要你整理行礼随时准备跟我去美国。” “去美国?去旧金山么?”长宁转过身,在宁越的沉默中得到答案,马上大声抗议起来,“我不去。刀爷会杀了我的。” “刀爷如果想杀你,他还会让你逃回国,并且活到现在么?”宁越反讥她。 “你是说刀爷是故意放我回来的?” “不是故意,是我打电话告诉了刀爷,在跟他说清一切原委的同时告诉他你是我的女人,要他对你多加照顾。” “什么我是你的女人?宁越,你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长宁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这个该死的人存心就是要她难堪么。在他面前,她永远是怕老鹰的小鸡,或者是怕老虎的小绵羊,反正什么弱小她就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她苏长宁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受欺辱的田地,被他肆意亲吻握手都不敢吭声。 “你不认为这个理由最充分么?而且你迟早也会是我的女人,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想想如何感激我。”他一副吃定她的模样。让长宁忍不住从心里哼了一声,“还谢你?我真想剁了你。” 不过,这些长宁自然只敢放在心里想,不敢拿到层面上来说的,“哼,你跟刀爷都已经联系好了,还来问我关于那日房中的事情干什么?” “我对他说你是我的女人,他当然以为你已经对我提到了此事,我当然不可能再去问他。” “那你为什么上次不问我。” “我当然要等拿到录象资料才能来问你,不然,像你这样狡猾的女人,自然不会是如此乖的就告诉我的。” “我……不……去。”长宁气乎乎地走过来,对着他理直气壮的大嚷。恨不得再在他雪白的衣服领里塞上三条毛毛虫。上次,还真是便宜他了。 宁越笑了一笑,从她的身边走过去,高大的身影显得傲慢而无理,“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到时,我会派人来带你走。” “宁越!!!” “还有,别想再在我的衣服里塞毛毛虫,否则的话,我会在你的房间里放上三十条毒蛇……到时你可别后悔……” 他的声音和他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长宁突然就想起殊蔺来,殊蔺?殊蔺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第三十章: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虞悦一点儿也不愉悦,认识宁越十年了,她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和偏离,习惯了她苦苦追求和他的退避,可是,突然之间,他用如此冷冰的语调跟她说我们结婚吧,这让虞悦确实有点措手不及,好像身处在千年的深山和八千里的迷雾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冰冷但又令她狂躁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宁越像是真的,并在媒介上大肆宣染宁氏企业跟盛世企业两大家族的婚礼,并把日子定在了二个月后的今天。一时间,整个商界哗然,国际上两大公司联姻的事既在人们的意料中又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商界联姻是常事,出不了人们的意料,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宁越的再婚。 二十年前,虎帮和狮帮以联姻方式换取的合作以及那场惊天动地但又类似恶作剧般的婚礼至今都让人津津乐道,听说宁越二十载寻妻矢志不渝,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再婚的新闻?这在人们看来,恐怕又是一场闹剧。 虞悦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愉悦不起来的,但是,既使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恶作剧,那么她也想抓住那百分之一的机会做他美丽的新娘,所以虞悦并没有闲着,美容健身购物准备的一样都没有少。 虞悦呼朋引伴,逛了一天的街,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并且觉得浑身乏力,她正准备好好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个觉,这样明天她这个虞大美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虞美人。 虞悦家住在墨城南山的野墅群,平时也就她一个人在家,所以看起来有点冷清。虞悦关好门窗,伸了个懒腰,突然,她在窗帘的缝隙中瞥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虞悦也并不是娇生惯养之辈,亦是在商场上历经过风雨的人物,在这种一般女孩子都会吓得晕倒的场面上倒也表现出了她沉着冷静的一面。她迅速的拉开抽屉,取出防身用的手枪,又以迅雷之势掩到窗边,刷的一下子拉开窗帘……。。 窗外,漆黑无边的夜里只有风冷清清的吹过………… 那人是谁? 虞悦回头看了看屋内,空气有些微的荡漾,现在是初夏,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冬季冰冷入骨的寒意,她打开了所有的灯,但仍觉得暗,在亮到极致便是暗的光线下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窗帘无风而动,薄薄的轻纱打在她脸上,虞悦连忙抬起枪对准了窗口,就在她精神高度紧张之时,突然就有一道冷光贴着她的面容倏的飞过,咣的一下插入了身后的窗棱里。 虞悦马上下意识的一直追到三楼的天台,可是,天台上除了可以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和感到一点微薄的凉意,根本就没有人的影子。 回到屋内,虞悦盯着那把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使了全力才从窗棱里取下刀,刀尖上钉着一张纸,她轻轻的展开来。 “马上赶去旧金山。” 虞悦抬起头,透过纱缦透过玻璃放眼看这个尘世是一片朦胧,就如她心里也是朦胧模糊一般,没有一点的方向感。 去旧金山?是谁要她去旧金山?去旧金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要全凭一个陌生人的陌生纸条来走将来的路么? 虞悦在唉叹声中垂下手来,手中的枪趁机嗒的一声掉落在地,声音空寂寂的在这个诺大的房子里回响辽远。 第二天,殊蔺大厦内,长宁正通过视频和庞即在偷偷的聊着天,昨天向庞即打探过殊蔺的事,这次,庞即竟乖乖的传来了E-mail,有关殊蔺和宁越的婚事当时在墨城是轰动一时的,至今都没有人打破他们五岁结婚的记录,而殊蔺的失踪更是一个谜,以至于宁越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来解这个谜题都是无解。 “即然是轰动一时,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笨啊,你当时身在美国,怎么会知道?” 是吗?好像是这样的,长宁搜肠刮肚,只能用好像这二个字来解释自己模糊的记忆,有关小时候的事,她竟然只知道些大概的模糊的影像,有些事都是通过她父母的口述才知道些只影片断,但长宁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一个有关小时候记忆残缺不全的人并不妨碍她今后的生活。 “苏长宁!苏长宁!”耳朵边好像有谁在使劲的叫。 长宁摘掉耳麦,抬起头正好对上歌埙那双愤怒的眼睛,只见歌埙啪的一声往桌上撂了一大叠的文件,指着它又指了指长宁,“你,马上把这些文件给我整理并打印出来,赶在下午二点之前交给我,等着用。” 长宁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歌埙,也有些愤怒,“喂,歌大秘书,这么大堆文件要我几个小时赶出来,这怎么可能?你这分明就是存心在整我?如果你要赶我走明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 长宁的话分贝极高,惹了一大堆子的人坚直了耳朵,一个是总裁身边的红人,一个是敢于顶撞总裁的人,这二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起什么化学变化。 “苏长宁,请你公私分明好不好,我这完全是为了工作,你怎么就跟其它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混为一谈,跟你这种人说话还真是困难,说话随心所欲,全凭一张嘴,怪不得总裁也是拿你没有办法,原来是有这种子泼功,我倒还真是领教了。”歌埙自然也不是甘于吃亏的人,这些年在总裁身边呆久了连身份也养高了,听到的全是阿叟奉承的话,乍然之下受长宁这种奚落,脸面上自然是挂不住的,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要长宁十倍的还回来。 “歌大秘书,你这话可不像是高文化高素质的人该讲出来的话,在这公司里,我是小人物你是大人物,说到泼功你自然是我的老师,说到死不要面子你自然是我的师傅,说到随心所欲乱七八糟你更是我的前辈,我这个小人物可是清心寡欲的很,最不好功名利禄,今天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拜你为师,跟你学学什么是泼功,什么是死不要脸,什么叫乱七八糟,也让我们都见识见识什么是高文化高素质的人该说的话。”长宁作了个请发言的动作,惹得大家大笑,歌埙黑着脸,脸上隐约可见有怒气蒸发出来,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额上,如结了冰的霜。 “苏长宁,你别得意,你敢这么顶撞我,我完全有权力开除你。”歌埙自以为抛出了杀手锏,谁料长宁更是得意,“你还是开除我好了,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 “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 歌埙咬牙切齿的话被身后轻轻飘来的二个字击得粉碎,大家回过头去,看到说话的,正是总裁身边的“四名将”之一的置之。 没有人再敢哼一声,而歌埙也难堪的低下头来,谁不知四名将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代表总裁发表任何声明。他们是总裁最为信任的人。 看到长宁,一向严肃的置之露出一个微笑来,“苏小姐,总裁请你马上动身去美国。您的行礼,我们已经替您带来了。” “什么?你们……”长宁这才不得不信宁越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像他这种霸王订下任何霸王条款她都只有履行的份,长宁的气愤甚至超过了刚才和歌埙的对峙,大嚷道,“你们这完全是绑架,知不知道?” “知道,总裁也早就料到苏小姐不太会顺从,所以采取绑架的行为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苏小姐,您即然已经知道无论如何你都是躲不了的,为什么不配合一点呢!”置之说话的口气居然和宁越的一模一样。长宁在办公室内走了几个来回,终于放弃抵抗打算妥协,跟宁越这个家伙不妥协也得妥协,等到了美国,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好好治治他。 “好吧,宁越,他,人呢?” “总裁他已经到了美国,他在那边等你。” “好你个宁越。”长宁看了一下电脑,当时视频正开着,那边的庞即想当然是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一切,长宁裂着嘴,啪的一声合上电脑,拎上手提电脑跟在置之的身后,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向着歌埙甜甜的一笑同时抛了一个飞吻,“歌大秘书,不好意思,这些文件,只能留着你自己整理了。BYE。” 他们走后,一群人马上围着歌埙东一声西一声的问个不停。 “歌秘书,请问这个苏长宁跟我们总裁到底什么关系?你看他们是情人呢?还是恋人?或者苏长宁根本就是一个小三?” “歌秘书,总裁不是马上会和盛世企业的虞小姐结婚么?怎么又会跟苏长宁搅在一起?” “歌秘书,总裁以前不是结过婚么?怎么又会突然跟虞小姐传出婚讯?” 像宁越这样高贵不凡的英俊男人随便往哪一站,有关他的过往和经历都会像病毒一般快速的传播开来,长宁不知道,她这一走,马上就成为了殊蔺大厦当月份最为火爆的新闻,同时,她也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到了旧金山 第三十一章:到了旧金山 想到美国,想到刀爷,想到赤印,想到宁越,这一号一号的人物都不由的让长宁皱起眉头,不由的就想起自己前生是不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跟这些个死不要命的人打交道,这些人,个个都跟她苏长宁有仇似的,这一世也未免混得太失败了。 东想西想,想得太多,长宁才觉得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已是迷迷糊糊的处在了美国旧金山的一栋别墅里。 第一天优哉游哉的过去了,宁越没有出现,而刀爷和赤印都没有出现,长宁不由觉得自己的这趟美国之行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被关在别墅二楼的房间里,门口站着置之和另一名将多漠,虽然被关着,但长宁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宁越的四名将在外出时间是绝对不离身半步的,这次居然拔了二个给她并且美其名曰是为了她的安全,长宁倒也乐得接受,谁叫她是凡人,也有平常小女孩子内心得到满足的被呵护感呢。 居然一夜的好梦。 门被轻轻的推开,宁越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出现在了长宁的房间里,他走到长宁的床边,看到长宁晶莹的眼眸紧闭,细密长翘的眼睫轻覆在她酣睡的粉嫩的脸上;她的嘴角带了一点弧度,好像梦中有笑声逸出来,正漾着一圈圈淡淡的笑意。 宁越在她的床边坐下,伸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她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这不由就让他想起他六岁那年,也正是在这样的梦幻般的情境里,他拿着剪刀替沉睡的殊蔺修剪着他一向都看不惯的长长眼睫,被她发现且一脚被她从床上踹了下来,疼得他龇牙裂嘴跌跛了好几天。 宁越笑了笑,俯下身在长宁的眼睫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女孩子,总是能让他看到太多殊蔺的影子,也总是能让他情不自禁的做许多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傻事。 只不过是很轻,很轻,很轻的一吻,居然就把她弄醒了。 “你……。你在干什么?”长宁撑起身子坐起来,声音还带着梦中的甜意,一切感官尚在半睡半醒之间,要命的是,被子的一角从她身上滑落,一条露出香肩的吊带真丝睡衣怎么也掩饰不了她滑若凝脂的肌肤。 “苏小姐的睡姿这么可爱,我忍不住就亲了你一口。”宁越看她的眼神有些放肆,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和张扬的口气让长宁彻底清醒过来,明白他刚刚都对她做了些什么,长宁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低下头,露出小女孩子才有的娇羞之色。 “你……宁越,你这头恶狼,你是不是总是这样未经女孩子许可就随意亲人家的?” 这一回,宁越并没有以一贯的冷漠来回应长宁,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迷死人的光芒,“苏长宁,你也把我说得太堕落了,我总不至于猥獬到要以偷吻人家女孩子为乐吧。所以,你该为自己能得到我的亲吻而自豪。” “自豪你个大头鬼。”长宁被他逼得忍无可忍,想起自己一贯对他的逆来顺受,不由就一肚子的火起,顺手就想扇他一个耳光子。 手在半空中被他抓住,擒在手里挣脱不得,他的眉睫挑起,靠近她,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可以减掉你十万块的债务,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骂我了?” “你会这么好心?”她停下动作。 “对你什么例外都有可能。” 长宁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好像一头饥饿的狐狸突然嗅到了葡萄的香味,脸上 也突然挂了笑,贼贼的,也向他趋过身去,“那……如果我让你再亲我八下,那我是不是可以还清欠你的所有债务了?” 宁越的笑意如涟漪一般涌上面来,亏这个小鬼丫头会想出这种笨办法来逃出他 设下的魔咒,若他答是,也不过是多占了她几下便宜而已,而她想跳出他的债务魔咒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宁越眯起眼,有些变本加历的看着她,美人在前,离得这么近,她简直就是故意的么。 “你这可是在诱惑我。”他也故意说。 长宁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忙从他的手中挣脱开自己的手,用被子把自己掩盖得严 严实实的,同时跟这头看似饥恶的老虎拉大距离。 宁越也不恼,就像猫捉耗子一样故意逗弄着他的猎物,“苏小姐,你也想得太 美了,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亲吻,我就是被动的,被迫的,这个时候你的债务就不适用减法,而是应该用加法。因为你这是在占我便宜。” 长宁瞪他一眼,决定不再理他,于是她径自睡下,“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要睡 觉了。” “别睡了,我要你跟我一起去刀爷那里。”他抓了抓她的被子,看起来,这只小白兔可不是乖乖听话型的,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去刀爷那里,不下点狠的,还真挪不动她。 长宁从被子的一角偷偷探出头来,有些不悦,“宁越,你把我拐来美国,就是为了要我跟刀爷见面,是不是?” “是。” “见了面呢?” “治好他的腿。” “我没这个本事。” “你有。”这时,门开了一下,置之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花,宁越转过头,从床沿上站起来。 “这是苏小姐要我买来的,很好看,可就是有些不太吉利了。”置之摇了摇头,很是识食务的退出去。 宁越看着刚刚从置之手中接过的洁白花束,又是长相思,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头脑里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在长相思某个人么? 宁越一愣,本来想把花儿插到花瓶中的,想到这点,有点小恼的把花随手丢在桌上,恶狠狠的给了长宁一眼。 长宁有些无辜,好好的说话来着,而且是在求她呀,哪有用这种吓人的眼神来哄她去办事情的? “该是吃错药了。”长宁想着,吃吃一笑,但又马上发现了什么不对,慌忙把自己掩在被子下,笑个痛快。 “苏长宁。”宁越提高音量,被她嘲笑的事怎么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你实在……” 话又停下,顿了顿,叹息道,“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的什么什么的亲戚研制了一种新药,完全有可能治好他的毛病,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装了。” 长宁挪开被子,“我才不……” “你不要坏了我的计划。”宁越说的载钉截铁。 长宁的倔劲也上来了,“我就是要坏了你的计划,我才不会帮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毒枭治什么腿病,治好了他只会更加猖狂,到那时候我就成了被人唾骂的恶人了,而你,也可以跟他们合伙作DUPIN生意了,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缺少艺术 第三十二章:缺少艺术 宁越盯着她看了一会,她的逻辑推理能力还真的是有问题,治病和他们合伙作生意难道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接触DUPIN。” “那你干嘛要……。” “谢谢苏小姐关心,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涉足DUPIN交易的,我要治好他的腿,是另外有原因。” “什么原因?”长宁有点不信。 “我不能告诉你。” 长宁瞪了他一眼,“不告诉我那干嘛来找我?你不是有自己的医学研究院么?干嘛不自己研究?” “每个研究室的研究项目都不同,你以为我愿意转这么大个弯来找你么?” “可刀爷……刀爷他……。”长宁吞吞吐吐的,宁越自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完整无损的带过去,就会把你完整无损的带回来。” 想了一会,长宁才抬起头,微微笑着似在讨饶,“可……不可以……不去啊?” “可以。” “真的?”喜色立时爬上长宁的眉梢。 “真的。”宁越拉长话尾,偏着头似乎在思索,“如果不去的话,我们该干些什么呢?这么大把的时间,浪费掉怪可惜的。” “你想……你想说什么?”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长宁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话。 宁越邪邪的一笑,故意绕过床,合上半遮半掩的窗帘,在暗淡的光线下立时有了些许的暧昧。 他慢慢的向她走过来,“你说,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人无聊的共处一室,能做些什么呢?” “啊???”一句听起来波澜不惊的话把长宁的微笑瞬间冷冻在了眉梢上,七魂六魄跑了大半,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唰的一下子瞪开被子,坐起来,抱着衣服,穿着小睡衣,狼狈不堪的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卫生间。 “我去,等我几分钟。” 宁越笑笑,心情大好,同时他眼角的余波瞄到被自己扔到桌上的长相思,也好心情的重新拿起,把它插在花瓶中。 “真香。” 一路上,长宁都沉默不语,和他相处,她总觉得自己缺少艺术,在与他距离越来越近的同时也越发的尴尬,他六岁时有过妻子,现在又有了未婚妻,他还凭什么处处招惹她,他看起来,完全就是把招蜂引蝶当作了人生中的趣事,不来个妻妾成群就不能显示他的魅力。 宁越并没有打扰长宁的沉默,他在想即将到来的和刀爷的见面,刀爷心狠手辣,狂妄成性,他并没有把握这次的见面会是件愉快的事。而且现在又无端的把身边的这个女子牵连进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是,若不找到赤印,那幕后的假宁越就不能浮出水面,或许水下,还有更多的像藤蔓一样相互纠缠成的一张网正悄然开放,等着他自投罗网。 在他的想象中,阴谋之中,一定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如果有意外…… 宁越摇了摇头,不,决对不会有意外。 虎帮在美国有分会,会中的兄弟们本来都是要跟着一起来的,但被宁越拒绝了,人多未必就好办事,刀爷这人不能以常理论之,他这次轻装上阵只是带了四名将和苏长宁,也好以示诚意。 他这次来是以跟刀爷合作,铲除帮中败类赤印为借口,在来之前电话中跟刀爷有过接触,但刀爷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以致于宁越只好亲自前进。 其实以前,宁越跟刀爷并没有多少接触,他们的见面也仅限于一次在宁桓的后厅堂中,父亲给他们匆匆作了一下介绍,那次从表面上看宁桓跟刀爷的关系是十分好,而自宁桓死后,刀爷也是看在宁桓的面子上才要和宁越合作生意,谁料宁越却不给面子,更何况又得知跟自己碰面的宁越是假的时,刀爷更是十分生气,不合伙贩毒,现在却要他以另类的方式合作,恐怕刀爷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刀爷的巢穴在旧金山以北的一片丛林里,因为有过联系,刀爷有派人过来接应,军车在山路上一路颠簸,又在某个隐而不知名的口子停下,开始徒步穿越丛林。 进入丛林应该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原本以为长宁会在心里接受不了丛林里处处暗藏的杀机,没料到她却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她居然对生物医学极有研究,什么生物有毒,什么动物凶猛,她都极是了然,这个女子,不仅在大学里主修了计算机信息,更是自学成才了生物医学,这在宁越看来,她身上应该还有很多他未发现的谜,等着他来解。 似乎对她发生了兴趣,宁越十分恼火自己会突然这么想。 丛林里荆棘遍布,几乎每个人都有被划出了血口子,长宁当然也不例外,手背上流出了鲜红色的血,宁越见状,恼火消了几分,但也只是淡淡的扔给她一条手巾,便不再过问。 “冷血的家伙。”长宁瞥了他一眼,似乎也不在乎,跟在队伍的后面,不快也不慢的前进着。长宁知道,在这个到处充斥着危险的丛林里,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随时堕落香消玉殒的。她才不想把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都埋葬在这种无人问津的地方。 “坚持,坚持,再坚持……”长宁咬着牙。 走在头里的是刀爷派来接他们的几位兄弟,是亲一色的拿着枪穿着迷彩服,虽然他们熟悉丛林,但也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突然,前面有人啊的一声,声音极是凄惨,在丛林的上方划了一道口子尖锐的冲上云霄。 长宁探过头去,只见前面原本在带路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较年青的人半蹲在地上,捂着肿起来的手臂,脸上开始发黑。 “他中毒了。”长宁指着他说。 那几个人原本在叽哩呱啦的不知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长宁的话,其中有一个人站起来,打量了一番长宁,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是,他中毒了,小姐知道怎么治?” 长宁走过去,略微查看了一下伤口,扭头回道,“他中的是蜘蛛的毒,从伤口看,应该是丛林第一毒霸蛛,这种毒蛛数量有限,一般在丛林里也是少见的,这位兄弟的命中率可真是高啊。” 宁越也走过来,要痛得在地上打滚的那人身边蹲下,又看了看长宁,“从你的面色来看,这种毒应该可以解,苏长宁,你就废话少说,救他一命要紧。” “他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长宁不瞧宁越,径自面对着那些人说话,可是,她的话才一出口,听得懂的和听不懂的都愣了愣,似乎她的一句话就已然宣判了那个人死刑。 “难道你们常年生活在丛林里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吗?”长宁问那些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初入寨子 第三十三章:初入寨子 会说中文的那人脸色极是暗淡的回道,“是,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遇上这种毒蛛只会有一种下场,那就是死。” “不,他不用死。”宁越站起来,厉声道,“苏长宁,你不用卖关子了。” “宁越,你凭什么说我知道解毒的办法?”长宁不服气,也跟着站起来。 “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脸上那些小神色能逃过我的眼睛?”宁越偏着头看她,一句话,却把长宁说得极是泄气,她的神情心思就那么好着摸吗?好像什么都写在脸上似的,时时让他瞧着呢! “我的确是知道方法,”长宁低着头,不作声,也不说究竟是什么方法,急得一群人围着她直转,不过,宁越却是例外,冷冷的看着长宁,从他冷漠的眼神中一直看到她内心里的挣扎,他知道,她不是不说,只是在犹豫,这些人中的败类是不是值得她救,救了他们是不是又会去害更多的人,她不得不在这些利害得失中权衡,她也不想有些人因了她得救而有些人却因她而丧命。 “我们走,就让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吧。”宁越不得不替她作出决定。他拉上她的手,大跨步走开去, 长宁被宁越拉着,边走边回头,那个人脸上的黑色漫延下来,即近攻心,生命随时都会游走,长宁看不下去,突然就挣开宁越的手,一路跑回去。 宁越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一句劝说的话都没说,就促使她作出了决定。因为他知道在她的心里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见死不救的。 “救命的方法很简单,只需几味草药,但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草药,我在来时的路上看见有一味药可以暂时的缓解毒性发作和减轻他的疼痛,一切等到了刀爷那里再说吧,或许他那里会有。”长宁说着,一刻也没有容缓,调转头就重返回去,宁越命四名将在原地待着,他却跟上长宁。 “你对中药的确很了解。” “是,我姑姑就是学的中医,她在中医界很有名,我从小就是跟着她学的。”长宁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然而即使这样,她也没有忘了要挖苦一下宁越,“你这些天应该有过调查吧,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你难得说真话。不过我有办法分辩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宁越,我就不信我整不了你。”长宁突然停下,气呼呼的说,“等有了时间,我要叫你哭着喊着向我求饶,我还要你乖乖的把我的债务一笔勾销。宁越,你等着。” 宁越把手臂一提,档住了一株横叉出来的差点打到长宁脸上的荆棘树枝,另一只手却把她拉到一边,正声道,“小姑娘忽大忽小呀,刚才听你说话还挺成熟的,怎么现在又这么幼稚。想整我最好考虑考虑清楚了,不要到时候谁被谁整都不知道。” “我知道想整你有点难,不过我有办法。”长宁看了看那根满是尖刺的树枝,又抚了抚胸口,真险,不然就要破相了。 “你就不……。” “等等……”长宁突然惊笑起来,一把推开正说着话的宁越,径自向他的身后跑过去。一会儿,一束清丽丽的白色小花被她紧握在手心里,又跑过来。 “你看,就是这种花,这种花叫素心,解毒蛛的毒是最有效的,不过现在缺少其它药的配合,我只能做到先缓解毒性再说了。”长宁扬起头,冲着宁越眨了眨眼睛,“走吧,我们回去。” 到刀爷的巢穴虽然花了一点心思和力气,但总算平安,山寨的门被打开,刀爷马上率了一伙众人出来迎接。 长宁这个时候却不再显得有顽性,相反躲在宁越的身后,低着头,很是怕刀爷认出她来。 “刀爷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神清气爽,一点儿也不显老,看来这儿的山清水秀的确有养容怡神的功效,很是令我羡慕啊。” “哪里哪里,这里只不过是山寨小地,荒山野岭的,哪像老弟那样的风水宝地养容怡神呢!听说老弟这些年建业不少,有心想转入正道,那才是令我羡慕呢!” 二人一来二去,相互寒宣,于陌生处见出熟络来。但长宁知道,这些人表面的热情并不代表真正的热情,表面的友好也并不代表真正的友好,所谓暗里藏刀,袖中另有乾坤,正是那些**中人的写照,你若愚笨的相信这些人的文章,轻则吃亏,重则是要丧命的。 长宁知道宁越并不笨,所以宁越说的也是心口不一的话。 虽然躲着,但刀爷还是马上发现了长宁,他颇是沉厚的一笑,脸上看起来净朗却极是让人无法着摸。 “原来苏小姐也来了,看来苏小姐也真是够胆大的。上次敢耍我,这次就不怕我要了你的命么?” 出口便是要命的杀字,幸好长宁有过准备,才不至于在要命二字上颤抖寒碜。 “不,我正是因为胆小,正是因为怕,所以我才要来,到这儿来真心的向刀爷认个错,这样才不会有性命之忧。” 长宁的言下之意,即煲又贬,煲的是刀爷是个大气之人,却又点出了刀爷是个滥杀之人,但意思却极其明确,一句话就替刀爷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苏小姐的确好口才,你即然这么说了,我也自然顺从你愿,便不好意思再杀你了。”刀爷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宁越的肩膀道,“你这个女朋友十分有意思,我可是看在她面子上才不杀她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我知道刀爷大量,决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所以长宁自她知道我跟刀爷的关系和刀爷的为人后就十分后悔,这一次,非要跟着过来说要向你道个谦,我也是没有办法。”宁越也笑了笑,把长宁推到前面,“不过刀爷肯定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那就是有关您的腿病,长宁她是真的知道治疗的方法,这一次她也是专程替你来疗伤的。” “替我疗伤?”刀爷的确有些惊讶。 “对。”长宁点点头,“上次犯的错一定改正,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刀爷失望。我这种方法只需要一个星期便可让刀爷彻底摆脱痛苦。” “真的?”刀爷不看长宁,却看向宁越。 “是的。”宁越点头保证。 在得了宁越的保证后刀爷似乎放松了起来,但也并没在意,只是大笑着把他们引进寨子。 寨子里一片警戒状态,到处都是持枪的迷彩服在晃动,三步一个哨六步一个堡,长宁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电视中一贯出现的场景会真识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所以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宁越身后,一路向前。 大家进入一间竹木寨子中,主宾分二侧坐下,长宁坐下后用脚尖踮了踮脚下的竹木,稍一用力,便发出吱嘎的响声,吓得她再也不敢多动。 长宁看了看宁越,他看起来很是镇定,正悠闲的喝着茶,而他身后的四名将却神情严肃,一刻不敢大意,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老弟这一次前来是为了赤印之事?”刀爷率先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解毒 第三十四章:解毒 “自然。”宁越放下茶杯,“赤印是虎帮的判徒,我早就在帮中放下过话,说若有人违背帮规,我绝不会轻饶,刀爷,您是知道的,为老大者说一便一,绝无二话,我这次抓他回去,还请刀爷能够帮忙。” “你要惩罚背叛者这是你们虎帮的事,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刀爷踹着明白装糊涂。 宁越也当然知道刀爷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跟他牵扯下去,只是说,“刀爷,我知道你跟我父亲合作愉快,也承蒙你看得起我要跟我合作DUPIN生意,但小弟我心不在此,有违了你的美意,这,我也要是要向你道谦的。”随即,宁越又话锋一转,由婉转变得锋利且锋芒毕露,“但是,刀爷应该听说过我的为人,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任何有背于我的人我都会将他除之,而且,整件事我已经跟你在电话中说得很清楚,赤印现在在逃,他脱离了我的掌控,要引诱他出来最简单又最行之有效的的办法,那就是只要刀爷出面跟他谈DUPIN一事,他是必定会现身的。” “老弟,你错了,他叫人砍了我的手下一只手,他是知道得罪了我,且也知道找人冒充你一事已经暴露,于你于我都要找他,他不可能笨到明知是死还敢再现身的地步吧?”刀爷一语中的。 “但是刀爷忘了,他顶着风险找人冒充我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跟您做成生意?他千里迢迢费尽心机的跑来,他是不可能因为和你手下一二句话不合便跺了你手下的手又自断了财路,所以我想,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刀爷一向感情用事,是个不太会用脑思考的人,他的大脑,全长在别人的身上,就是由他人充当自己的军师,那个刀疤脸,便是其中一个,此刻正站在刀爷的身后,猛听这话,不由就打了一个寒颤。 “对。”宁越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刀爷,如果我说的没错,赤印他应该与刀爷有过联络吧!” 刀爷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得不叹服这位年轻后生的逻辑思考能力,所以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静等着宁越的下文。 宁越看了眼门口森严的侍卫,不由稍稍皱起了眉,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常态,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刀爷曾经说过在墨城这一片的生意只会和我合作,所以这促使赤印不得不找人假冒我来和你谈生意,但是他知道,这个办法并不是长久之计,我是迟早会知道的,所以他必须挑拔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来达到和你的长久合作,这其中他正是利用了你手下这位兄弟的一只手,让你把仇恨全部都嫁接到我的身上,这使我无形中就成了替罪羔羊,然后,他便会做出所谓的弃暗投明的决定,倒戈相向于你刀爷,若不是我跟刀爷保持了联络,他这一招可是很容易就蒙混过关的,又哪会有你我坐在一起喝茶的机会。” 宁越半是玩笑半是当真的话让刀爷着摸不透,他盯着宁越看了几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以致于他的深刻城俯只能让刀爷打着哈哈以笑带过,“的确,他可是在我面前说了你不少混话呢。” “那么刀爷,可否把他交出来?” “你该知道。他人不在我这儿。”刀爷道,“老弟,凭你的聪明才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赤印在哪?” “我的眼线再尖,也不可能把线一直放到刀爷您这儿,所以……”宁越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刀爷的反应,才又道,“所以刀爷一定是知道他的联络方法的,只要刀爷有心,他就一定会再出现。” 刀爷在心理防线上被逼到角落,显现出了一点烦躁的情绪,他站了起来,在竹木屋子里反复腾挪着脚步,似在思索。 趁这当口,一直坐在旁边默不出声的长宁拉了拉宁越的衣袖,然后指了指窗外,顺着长宁的方向,宁越看到在一处三十多米高的竹塔上,一位端着枪瞄向这儿的阻击手正侍命以待,只要他们稍有不慎,恐怕那枪子儿便会从那个方向出发笔直的射过来,索了他们的性命而去。 宁越盯着刀爷,看起来,赤印该是跟刀爷说了些什么,而且这些话起到了积极的效应,以致于一向跟虎帮合作愉快的刀爷也出现了防备之心。 刀爷终于站定,习惯性的把头发向后拂去,大声道,“老弟,你该知道,在我们这一道上混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我若出卖他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在这道上混下去?而且老弟又不肯与我合伙做生意,以后我在墨城这一带的生意你又叫我找谁去做?” “这很好解决。”宁越笑了笑,“刀爷,您的这些个顾虑如果我以条件来交换呢?” “条件?交换?怎么个交换法?”刀爷乍然来了兴趣。 “如果我们以帮你解决掉一个一直以来困扰你的心病来向你交换赤印,这样的条件不知合不合刀爷的口味?” 刀爷抬起头来,极是不相信的看着宁越,“你不会说的是我的冰寒腿吧?” “正是。”长宁突然接上一句。 “哈哈……”刀爷猛然笑起来,油腻腻的脸上泛着一层光,“你这丫头,还想用上次这一套来骗我?” “刀爷这么聪明,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用这一套来骗刀爷您呀!”长宁凌凌的眼波转动,笑容里带着十分的纯净,“上次是个误会,我不知道你与宁越有这一层关系,所以这次我是特意来此治腿的。而且我可以以性命保证,三天之内,若我不能使您彻底摆脱冰寒的困扰,我愿意命丧于此。” 纯净的话里却带着一点狠劲,不由让刀爷刮目相看,如此看起来柔软弱小的女子内在里却是如此的坚持,这与他初次见她时哭泣到让人不忍下手的情面相比真是如同是梦。 但是同时,他也看出了这个丫头的狡猾,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藏得如此深刻,这个样子的人说出的话还是必须要熟思的。但是,他又在话语里找不到她的破绽,她的话美丽到让人心动,似乎不尝试一下就当真是他的一大损失。 就在刀爷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从门口的阳光缝隙里走进二个人来,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挽扶着,走得有些慢。 刀爷斜着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皮肉也跟着颤动了一下,问,“骆驼,你这是怎么了?” 那被唤作骆驼的伤者脱下自己覆在手臂上的衣服,露出一个红里透黑的碗口大的伤口来,“刀爷,救命,我中了霸蛛的毒,需要您这儿的一味药才能活命。” “霸蛛?”刀爷略惊了一下,骆驼是他的得力干将,有很多DUPIN都是通过他运送出去的,失去了实在可惜,不过,他是一个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人,对于霸蛛他是十分的了解,这么多年,有多少兄弟死在霸蛛的手里他已是记不清了,这家伙,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对付得了他的毒。 刀爷倒吸了一口冷气,绝情的话中现着十分的阴气,“霸蛛的毒根本无解,你叫我拿什么救你?” “有,有一味草药可以救他。”淡淡的话,从边上充满自信的长宁的口中说出,飘入刀爷的耳中,刀爷是个老江湖,对于长宁的话哧哧一笑,“苏小姐,你也太自信了吧,你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本事胜过当今顶尖的医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溪边夜晚 第三十五章:溪边夜晚 “我当然有办法,刀爷可以让我一试,不过,我需要刀爷的一味药。”长宁从人群中走出来,轻烟般的眼眸薄薄的晃过骆驼的伤口,说出的话,却有着泰山压顶的气势。 刀爷斜着眼,盯了长宁几秒,在他确信她挑战般的神色中绝没有玩笑的意味时,他点了点头,“你需要什么药?” “百里香。” “百里香?” “对,刀爷这儿应该有。” 刀爷大吃一惊,百里香是名药,一般只出现在深山深处的水雾丛中,很是稀少难 得,但正是因为稀少难得才会与此相对应得有个昂贵的价格,甚至于,求之不得。 令刀爷大吃一惊的不是因为药材名贵,而是长宁能够如此肯定的知道他手中就有,这不能不令他称奇。 “刀爷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肯定的知道您这儿就有这味药?”长宁吃透刀爷的心事,主动的奉上答案,“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因为百里香对于一个冰寒腿的人来说几乎是必备的,它可以趋寒镇痛,我想刀爷这么富有且神通广大的人,有百里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丫头果然挺灵。”刀爷赞了一句,移动步子,围着骆驼的伤口转了一圈子,刀爷虽然是个粗人,但他有着丰富的丛林生活的经验,从伤口处看,骆驼的伤口已然中了不止三个小时,按理说,中了霸蛛毒液的人不可能活过三个小时的,但是……很显然,那个丫头已经对他的伤口作了处理,并且起到了效果,如此看来,她的医术该不是吹出来的,没有真材实料,敢在他刀爷面前糊乱吹嘘的人,从来没有活到第二天的。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怎样解得了霸蛛的毒。 “好,我可以给你百里香。你必须当场实验。” “可以。”长宁回答的干脆,刀爷也自然给的干脆,他立即命人从房中取出百里香,又让长宁当场熬煮汤药,让骆驼服下。 骆驼当然欣喜若狂,对于一个必死无疑的人来说最大的喜悦便是重新见到新生命的曙光,虽然这种曙光是微薄的,但他仍是一口饮尽,以期能够抓住点滴希望。 等待虽然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大家还是见到了一个生命重新复活的过程,骆驼的伤口在药力的攻击下很快溃败,伤口处的黑淤开始消退,现出鲜艳的血痕来。 长宁舒了一口气,伤口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但大致已是没事,相信刀爷信服的成份也是居多,这样,对于医治刀爷的冰寒腿会更有说服力。 刀爷盯着骆驼的伤口看了几眼,突然就转过身,在一个兄弟的耳边口语了几句,几分钟后,那人就拿着一个陶瓷罐走进来,刀爷的目光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脸上晃过,然后锁定在刀疤脸上。 “刀疤,你过来。把手伸进去。”刀疤脸一个踉跄,从刀爷很显然的面目上已是知道大事不好,但又不得违背,磨蹭了几下,还是哆嗦着过去,又哆嗦着把另一只完好的手伸进陶瓷罐里。 “啊”的一声,刀疤脸紧随着瘫倒在地。 刀爷的阴狠一面长宁终于算是见识了,为了信服二个字,居然不惜以刀疤脸的性命以身试毒,当他的口中所谓的兄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时,他居然大笑着称好,就以这种为人老大的轻浮态度激怒了长宁。对于这种人,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替他医治寒腿。 但是,刚刚又在刀爷的面前夸下海口,说不出三天便可让他全愈,若现在再改口,实在是件要人性命的事,而且要的性命还不止一条,就连宁越和四名将也是难逃死神召唤的。况且宁越这一次来这儿押的全部赌注便是她,她再怎么荒唐,也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来。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能够医好刀爷的病?你就不怕我暗中动了手脚?” “我知道你不敢,你的一举一动会牵扯六个人的性命,你还没有这种胆量。” 在来时的路上长宁曾经问过宁越,他的回答很简单,但却很现实,的确,她是没有这个胆量。 夜已经很深了,长宁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此刻,她正做在一条山中的小溪边,脱去鞋子,任溪水冲击着自己的脚丫子,也任由小鱼在她的双脚边自由的穿梭着。 夜虽然深,但却有很强的灯光打过来,照在她身上,以及她身边薄薄的一层雾气,远处,有萤火虫在跳舞,近处,有溪水在唱歌,所以长宁也并不算是孤单的。 身后有零碎的步子,就停在她身后的几步开外。长宁不用回头,她也能知道是谁。能和她一样失眠一样想出来透气的人还能是谁? “你的伤口怎么样?不要紧了吧。”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来。 长宁抬手看了看手背上的伤口,已是无大碍,但她仍是气焰难消,赌气似的说,“死不了,我已经采了草药自己敷上了,过几天就没事了……反正我也是个会自我疗伤的机器人。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的关心我。” “苏长宁,你不要弄错了,我并没有要关心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你死了,就没有人来促成我和刀爷的合作了。” 长宁回头看了看,这种没良心没温度的话她已是从宁越的口中听得太多,如果说刀爷的阴狠排在第一,那么他宁越也是不甘落后紧随其后的,不说阴狠,至少他的冷漠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是啊,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宁越少爷没有关心人的习惯,这个世上哪个女孩子嫁给你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在想,你那位虞美人应该很清楚你的为人,怎么就肯甘心忍受你的冷漠而嫁给你?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么!”她没好气的回道。 “人间地狱?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人间地狱!”宁越走过来,不客气的在长宁身边坐下,侧着头看见长宁披着一层淡蓝色星光的样子,他不经意的笑了一下,“不过,苏长宁,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结婚的?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么?” “谁关心你啊,你那些新闻每天都狂轰烂炸,搅得人到现在都耳朵疼,我是不想听也不行啊。”长宁说的是实话,自从宁越跟虞美人暴出结婚的新闻,她就一天也没有安生过,来找她打探新闻的人黑压压的成群结队的过来,令她头痛不已。 “听你的话酸溜溜的,不会是吃醋了吧。”太没有人情味的话果然令长宁气愤起来,而她气愤起来脸色通红的模样着实是他最爱看的,而她却在忙着跟他撇清关系,“我吃什么醋?宁越,我告诉你,你的婚礼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宁越顿了顿,然后看起来颇是认真的说,“不,有关系,我会请你跟庞即做我们的伴郎伴娘。” 长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宁越,我都懒得理你。” “那就是说你答应了?”宁越断然的替她做出决定,长宁昂着头,往外吹了口气,柔弱的刘海被吹起来,这时,也正好有夏夜的凉风吹过,拂起她洁白如雪的衣裙,她头顶的星光,脚下的溪水,飘飞的衣裙,以及远处星星点点的荧火,都让人错生出一种醉在月宫的感觉,就好像是遥远神秘的仙子恍然出现在了宁越的视线中,打了他一个措手。 如果她是新娘,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冤冤相报 第三十六章:冤冤相报 长宁幽幽叹了口气,用脚在溪水中击起浪花,“我不答应能行吗?到时候你还不派人把我押了去,我还不如现在痛快些答应了呢。” “你如果凡事都可以这么痛快就好了。”他有感而发。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二个人都似乎不想在结婚这件事上再纠缠下去,都有意选择沉默来对峙。 “宁越!”长宁想起她的烦恼来,在她心里,刀爷已然成了她的心病。 宁越终于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把它投放到平静但又悸动的溪河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已经失去了商量的余地,长宁,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只能往下走,尽头处会是光明的。” “你能保证?” “我保证。” 长宁心里咯噔一下,无法解释自己莫名其妙对他产生的信任感,她居然开始信任一个她不该信任的人。这种开端让她有些惶恐。 她赶忙从溪水里捞起脚,穿上鞋子,想要逃离这片事非之地。 但是,月夜下,他和她并排坐在荧火燎绕晚风轻拂的水边,这一幕,已然深深的映在了宁越的心里,这不由就让他想起了在舒亦家中时她作的一幅画,同样的月夜下,同样的荧火满天,同样的微风拂面,二个人,并排坐在溪水边,但让宁越费解的是,这二个人,是不是也是同样的二个人。 “长宁,我想知道你画的那幅画中,那个在你身边的男人是谁?”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长宁停下逃跑的脚步,回转过身。 “因为能够入你画的人,并能伴在你身边的人,一定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男人,他是谁?” “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可能,就是你除外。” “别跟我开玩笑,今天你必须跟我说出他的名字,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那也请你不要再恐吓我。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庞即。” “不可能是他,你跟他不来电,你们在大学时虽然曾被称为金童玉女,但是却没有产生异性相吸的反应,上次你口中说到男朋友我还误以为是他,结果却是你的一个谎言,” “你调查的可真是清楚。”长宁默认。 “是,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在你二十五年的生涯中居然没有谈过恋爱,这一直是一件令我匪夷所思的事情,像你这种轻易就被男人奉为女神的女子,追的人应该一大把,可是,你却选择了令所有男人伤心,实在是可惜。” 长宁愣了愣,她知道被宁越说中了软肋,在她心里,男女之间微妙的感觉好像从来就不曾有过,不知道是自己太心高气傲,还是追他的人太轻薄肤浅,始终都成得了朋友却入不了她的心气,以致于大学几年,最美丽的她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同时,长宁知道在外界被视为孤家寡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每当她寂寞时,心里都会升出一个模糊的影像来,她不知道是谁,但她又固执的认为他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着的。以致于任何男人入她的眼都会跟这个影像比对,对不上号,是自然入不了座的。可能那才是她至今单身的真正原因。 见花落不语,宁越又接下去说,“你需要一个能降得住你的男人。” “没有男人可以降得住我。” “或许我就是一个,我有足够的办法把你拴在身边,让你再怎么蹦哒都蹦哒不远,你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别有用心的看着她。 “我也有足够多的办法离开你,要不咱们试试?”长宁跺着脚。 “好。”宁越觉得有意思,似乎眼前的这个猎物还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跟他玩猫捉耗子的游戏,那还不等于是投怀送抱么? “怎么个玩法?” 长宁踱了几步,终于一本正经的停下,道,“十天,十天之内我如果可以成功的从你身边溜走,那么,你必须无条件的放我离去,永远不得来骚扰我。” “那么如果十天之内你不能离开我,你就必须无条件的履行我们之间的合约,不得再推拖。”宁越接下去说。 “好。”长宁欣然答应,她在宁越的面前晃了晃脑袋,然后把目光放向远处的丛林。许久,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同时脚底下也像是抹了油般,噔噔的向远处跑去。 宁越有些吃不透长宁在这个问题上的爽快,若是平时,长宁都是绝口不提合约之事,这次,该是什么促使她会发狠来打这个赌呢! “喂,你该不是害怕想跑了吧。”宁越盯着长宁跑开去的身影发了一会儿呆后,轻轻笑着以玩笑掩过。 “嘘,别出声……。别惊了我的宝贝。”长宁蹑手蹑手的走过去,抬着头,掂着脚步,把手慢慢的伸向在强烈光线的照射下的树枝节梢。 “哈哈……逮到了……”长宁欢快的往回跑,小心翼翼的捏着一样东西,又得意的把自己的战胜品在宁越的面前晃了晃,“嘿,你看,这蝴蝶漂亮吗?它身上的花纹可是跟玫瑰花一个样呢!呈很明艳的颜色,这种蝴蝶现在可是很少见,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长宁把蝴蝶放在手心里,光线下,它薄薄的翅膀舒展开来,花纹错乱,确实有种玫瑰层层叠叠开放香味弥散缭绕的感觉,就象女人一样,那种感觉令人炫晕。 “不知道。”他轻轻摇头。 “它叫女人蝶,很好听的名字,对不对?”长宁说着,拉过宁越的手,把蝴蝶放在他手心里,不怀好意的笑着。 “女人蝶?为什么这么叫它?”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长宁后退了一步,嘻嘻笑着,“这种蝴蝶还有另外一种,它翅膀上的花纹比这更深一点,是深褐色的,也比它大一点,这种蝴蝶叫男人蝶,和你手中的蝶本是一对的。” 宁越总感觉哪儿不对劲,长宁的神色像是正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故意而又神秘的,“嗯,苏长宁,看你的样子神神秘秘的,你不会又是在整我吧。” 宁越似有打开手心看个明白的意思,长宁连忙上前握着他的手阻止,“嘻嘻,千万不能打开啊,打开它就会跑了,嗯……。再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否则,你就会知道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后果。” “嗯?”宁越将信将疑,对于一个十句话信不得一半的女人,他可没必要为她守着这只稀世的蝴蝶吧。“苏长宁,你究竟在对我做什么?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所有的恶果。” “我当然会对你老实交代的。”长宁故意迟疑了一下,看到机会成熟,才笑着说,“因为我会以此来达到我的目的。宁越,你现在是不是感得手心里有点痒?过一会,这种感觉就会慢慢的漫延至你的全身,并且会侵入骨髓,就像是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在咬你,严重到你无法忍受。” 宁越摊开手心,那只美丽的蝴蝶在他的手心里拍拍翅膀飞走了,只留下……宁越低头轻咒一声,该死的,确实如苏长宁所说,有点痒痛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计划失败 第三十七章:计划失败 宁越屏住呼吸,“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呐,我有解决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我要卖给你八十万。”长宁得意的有点忘形,完全忘了自己是在老虎嘴里拔牙,跟他讨起价来。 宁越不屑的摆手,“长宁,你也太心急了一点,这么快就想脱离我的掌控?” “那你到底买不买?不买我就回去睡觉了,等你奇痒难耐的时候再来找我吧。”长宁说着故意做了个走的动作,她就不信宁越不是凡人,会受得了女人蝶那种钻入骨髓的痒痛。 但是,刚走了几步……长宁才发现自己想离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才一转身,她便撞上二座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肉山,撞得她差点眼冒金星。 “池晏,你最好让开,这儿可没有你们什么事。”长宁小声的抗议。 池晏并不吃这一套,“苏小姐,这事怎会与我们无关,凡是与少爷有关的事,我们是必定要管的。” 长宁眼珠骨碌碌转动了几下,指了指身后的宁越,“那……他的下场你们看到了吧,你们不会是想和他一样,弄个奇痒难耐的下场吧?” “我们不会让这种结果发生的。” 知道跟池晏毫无商量的余地。长宁愤愤的转过身,把余怒发泄到仍坐在那儿仿如局外人般的宁越身上,“宁越,你这算什么?这是我跟你之间打的赌,干嘛劳师动众的请你的兄弟出面? 宁越对于自己成了反面教材表现的并不在意,“我早就说过,你最好别惹怒我,惹怒我,我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好……”长宁知道硬的不行,看来只能来软的了,她装作可怜惜惜的,在他的身边坐下,“那我们来谈谈吧,你如果八十万不要的话,那七十万也可以,七十万不要的话,那就六十万,但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低了。” 宁越握着拳,苏长宁这次没有说谎,那种奇痒对耐的感觉正从他的手心漫延开来,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但是,在他的脸上,却发现不了一丁点正在遭受折磨的痕迹。 “我可真是太享受你的厚爱了,为了不辜负苏小姐的美意,我也应该回馈一点东西给苏小姐,这样吧。池晏,你去找刀爷要几条蛇来,苏小姐可是最爱蛇了,另外,再捉几只这样的女人蝶,寄送给庞即,这种好东西,也该要大家分享分享的嘛。” “是,我这就去做。”池晏说着,毫不含糊的迈开步去。 “等等。池晏。”长宁叫住池晏,对于宁越她是毫无办法,想来自己平时歪主意一想一大筐,怎么这会儿就认输在他的脚下了呢。长宁实在是不服,可是,不服又有什么办法,她被他吃得死死的,知道她还是个很善良很重义气的人呐,绝不会叫自己的好朋友跟着倒霉的。 长宁盯着宁越的脸细细的看,这不由就让长宁犯起了糊涂,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种蝶身上的粉,根本就没有折磨人的本事?还是,他根本就是个超人? “哎,宁越,你也太过份了,干嘛要殃及鱼池呢。” “我这可是被你逼的。” “好。”长宁极是不服的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宁越,反正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也不跟你在这一会儿上计较,现在就放过你。” “那……这办法……你不卖钱了?”宁越戏谑她。 “算我白送给你的。你这小气鬼,一毛不拔的家伙。”长宁瞪着他,“你只需要找到男人蝶,把他放在你手心里沾上粉就可以了。” 说到这,长宁终于又舒心的笑了起来,说到底,也并不算是无功而返,至少,这个宁越和他的四名将,这一个晚上,都会为了男人蝶而奔波劳累了,好歹,也算是报了一仇。 在经过骆驼跟刀疤脸的双重验证后,刀爷已然开始相信长宁的真才实料了,刀爷昨天晚上就派人来告诉长宁,说刀爷已经同意他们之间的合作了。 第二天一早,长宁就去了刀爷的房中,一切都准备就绪,长宁却迟迟动不了手,就在昨日听闻刀爷同意的消息后,她的确是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的镇定和失去的元气终于在刀爷的一声定夺中全部补了回来,长宁承认自己一直是逞强的,不想宁越那个家伙看出自己的紧张来,但她确实是紧张到极致,以致于昨日晚上一夜无眠,气是舒缓了,但又多了一桩心事,她不知道用自己跟宁越之间的交易来替换跟刀爷之间的交易是否值得,因为没有时间考虑,她也只能全由着感觉,是对是错是深是浅就听凭天判断了。 长宁下定主意,单脆曲起,开始用一根根银针来为刀爷去除寒气,针极细,银色的光线在暗淡的竹木屋中闪烁出了一点魅惑的味道,刀爷紧了紧身子,早就听说过中医针灸,但对于这一切却是一窍不通的,他也吃不准这小小的银针在刺进自己的皮肤时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想着自己权力在握,高高在上,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把自己怎么着?除非她是不想活了,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怎么可能就此甘心年轻轻的了却自己的生命呢? 刀爷终于有些安心,一惯以来掌握他人命运的想法在关键时刻的确起了不少作用,不致于一个大大男人的怕这么个小小的玩意。 银针在长宁的手中一根根移向刀爷的膝关节处,除了有些酸涩,倒也感觉不到疼痛,刀爷也是暗自称奇。 “刀爷,你看,这很简单,只不过是用了屈屈几根针,再辅以我的中药,只需三天,您几十年来的烦恼就可以彻底解除?”长宁低着头, 手中的一根针趁着刀爷不注意,快速的刺了下去。刀爷只觉得一酸,然后便是一阵舒服。 “我不相信这区区的几根小针就能彻底摆脱我的烦恼。”刀爷心里不信,“我不是没有见过中医,他们告诉我说这毛病完全无法医治,难道他们是骗我?” “不是他们骗你。在他们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有些专业术语说了您也是不懂,针灸还必须配上秘方方能成效,否则也照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长宁撂了撂头发,继续。 “小丫头,你就不怕等我好了以后食言么?”刀爷吓她。 长宁抬起头,微微一笑,“刀爷怎么会?刀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您食言,这话传出去可是会有损刀爷面子跟形象的。” “小丫头,你可真是了得,嘴巴甜得很呢!”刀爷大笑,心情在无形中大好起来,还故意开起了长宁的玩笑,“丫头,你说宁越这小子是什么眼光?放着你这么又靓又甜的女子不娶,偏要娶一个什么豪门之女,好像他们生意人的头脑中除了生意就没有什么其它的,就连结个婚也跟生意有关,也真够利势的。” 长宁有些无法适应刀爷的玩笑,但追根刨底罪魁祸首还是宁越,若不是说她跟他什么什么的,刀爷也不会开出这样的玩笑来。 “刀爷,我不会跟他计较什么的,他娶谁是他的自由,也自有他的道理。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小女子就是有心争取,也是无济无事,倒不如安份守已一些,也好图个清静。” “你说的也是在理,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手,插手太多了反而不好,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一切指望谁呢 第三十八章:一切指望谁呢 刀爷已不再如当初的凶狠,反显出一些和气来,“丫头,若你想嫁给他,我可以帮你去说,我想凭我的老面,他还不至于不会答应。” “刀爷,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心。”长宁没想到刀爷会有此一说,一时也无言以对,只能草草的以一句话带过。 刀爷大笑起来,场面一时显得轻松,长宁想,有时候再凶狠的人,其实他心里也有弱点。也会留有一份感情或是亲情的空间,只需要你好好发现,好好掌握,事态就会顺着你的意愿发展下去。 一个小时后,长宁从刀爷的房里出来。她看了看四周,借着周围绿意盎然的树木舒展了一下眼睛,这里,的确环境不错,鸟语花香,泉水叮咚,若没有这么多实枪荷弹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了。 宁越趁着长宁给刀爷疗伤之际,一直都呆在屋子里不曾出来,此刻,由于被刀爷在初入时没收了通讯工具跟手枪,他正通过一部遥感卫星装置来跟美国那边分会的负责人易号联络。 宁越简单的向易号询问了一下美国纽约那边的情况。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并且我们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的命令了。”易号的头像清晰的出现在一个只有几寸见方的屏幕上。 宁越想了一下,“好,开始行动吧,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知道。”易号回道,“总裁,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汇报,那就是盛世的大小姐,也就是您的未婚妻,她也来美国了。” “是吗?”这倒似乎是出乎了宁越的意料,“她来干什么?是跟踪我来的,还是她在纽约那边有了新的发现要采取行动?” “她在旧金山的宾馆里深入简出,既使出来也是采购一些衣服啊什么的,不像是跟着您来的,而且若她在纽约那边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她也应该赶去那边而不是来这儿。”易号分析着。 宁越点点头,“易号,这不能大意,你马上派人跟踪她。” “是的,我已经派人跟上她了,她一有动静我会向您报告。” “嗯,一切就指望你了。” “一切指望谁呢?”长宁的脑袋从门口偷偷的探出来,嬉笑着,刚刚到这门口,就猛然听到宁越小声在自言自语着什么,莫不是这个陌生的环境真把他闷出了什么毛病来? 宁越按下遥感装置,把它握在手心里,但仍是被走过来的长宁眼尖的发现了。 “哦,原来你在跟谁通话呢!这应该就是世上最先进的通信装置遥感通讯器了吧。”长宁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又毫不客气的从他手里一把抢过装置,边看边还露出羡慕的神色。 “长宁,你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被别人知道咱们都死定了。”宁越并没有吓噱她,刀爷杀人不眨眼,若被他发现且又是在他的地盘,他们是决对没有活路的,长宁抬起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不由就向宁越调皮的吐了吐舌,并极不情愿的把手中巴掌大小的遥感装置还给他。 长宁隔着桌子凑过身去,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问,“这遥感卫星装置是哪儿来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 “那,你在跟谁说话?是要他来救我们吗?” “这也跟你没有关系。” “那什么跟我有关系?” “履行你的承诺。” “哼。小心我到刀爷面前揭发你。”长宁直起身,他忽而冷漠忽而热情的作风她无法把握,这个人就像一道谜,即使有幸解开了也看不透,隔着一重雾就如同隔了几重天,她跟宁越之间,又岂止隔着区区的几重天? 长宁也学宁越的冷漠,在甩给他一个不咸不淡的威胁后径自调转头向屋外走去,这个人无趣之至,她总不至于傻到要找一个无趣的人来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 走了几个回廊,在空自看风景的无聊前提下长宁闷的想要发狂。 前面,在一处空旷处,有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在打架,长宁是个爱热闹的人,自然是好不容易逮了个解闷的对象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喜滋滋的跑过去。 宁越从房间里走出来,隔着竹木扶手跳望,远远的就看见长宁那一身红衣刺眼的扎在一堆男人群中,那灿烂的笑容极是招蜂引蝶,在一群难得见到女色的男人群中格外被奉为女神。 宁越有些不悦,这种不悦最大限度的表现在了脸上,就连其身后的四名将,对他的反应也有所察觉。 跟随他的时间久了,他们都能从宁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中知会他的心境,就如此刻,他们就很快找到了这种令主人不悦的来源点。 那边的一群人中有二个人不知因了什么在打架,长宁看上去是在劝架,但也难以阻止二个满怀愤怒的人心中的怨气,而边上又有人在保护着长宁,以使其不致于无辜的沦为他人泄愤的工具。 “你说,她能阻止得了二个男人的仇恨么?”置之问身边的平逸。 “应该不能吧,女人一般都是仇恨的起源者,但绝不会是终结者,而且,男人的仇恨岂是女人可以解决的?”平逸说。 “我猜她可以解决,要不咱们打赌?”置之说。 “打赌?赌就赌。赌个五万就行了。” 宁越回身看了看这二个人,又回过身看着远处红色的身影,说,“平逸,你输定了。” “怎么可能?”平逸不服。 不一会,长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报怨,“哎,你们男人真是麻烦,好好的打什么架?打起架来又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若不是本姑娘聪明,这二个人直到现在都还在打架呢。” 长宁炫耀的口气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置之把手伸向平逸,说,“把钱拿来。” 平逸苦着脸,无耐的摇了摇头,说回去后就把钱打入他的帐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长宁似首感觉到这些男人之间微妙的眼神,没头没脑的问。 四名将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而宁越干脆就不理她,径自回了房。 真是莫名其妙。长宁在头脑里打了个问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活体靶子 第三十九章:**靶子 三天过后,刀爷一改往日愁容,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他的笑声带着阴骛猖狂如波浪一般层层的漾开,惊飞了窗外枝头的几只雀鸟。 “小丫头,你的医术的确不错,居然治好了我的疑难杂症。”刀爷一拍大腿,得意的有点忘形,“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刀爷果然痛快。”长宁和宁越对视了一眼,会意的说,“刀爷,您知道的,我们来这儿的目的很明显,希望刀爷能够相助。” 刀爷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在摆脱痛苦折磨后显得红光满面,只是这种红光在一堆白光光的横肉皱纹里打了半许折扣。 他在长宁面前晃了几圈,然后在宁越面前站定,又拍了拍宁越的肩膀,“老弟,你不娶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你的损失,她可是什么都为你着想呢。” 宁越也笑起来,笑声在长宁听起来有些故意,话也邪肆带着狂气,“刀爷,别人不知道,您应该是最清楚的,这个世上最美的东西可是要远距离欣赏,一旦握在手中,就未必有想象中的美了。” 此话在在场的男人中引起共鸣,纷纷大笑起来。唯有长宁拉着脸,紧咬牙关,恨不得一拳挥死这个让她下不了台面的男人,挥不死,也得让他满地找牙。 狂的厉害,嗯,三天,至少三天不理他,长宁笑了笑,满意自己的决定。 得到刀爷的首肯,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到了下午,刀爷告诉宁越跟长宁说约了赤印在旧金山上次见面的仓库交易DUPIN,到时赤印一定会去。 宁越也趁机跟刀爷告别,说自是要回去准备准备。 刀爷没有作声,这几天来积蓄在脸上的笑意暗谈成墨黑色的阴云,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径自走出楼门,从怀里掏出枪来,向远处瞄了瞄,紧随着叭的一声枪响,就只听见远处有悲哀的叫声从云层高处坠落,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瞳孔里迅速消失。 刀爷吹了吹枪口的黑烟,回头向宁越道,“老弟,即然要走了,咱们来比比枪法如何?听说你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手。” 宁越从房间里走出来,眯起眼向远处重叠丛林深处看了一下。 “好。”他说。 长宁有些急,早就忘了上午做出的什么臭决定,忙跟着出来,因为心急,竹木的楼梯连跨了二级,差点没看见比赛就一命乌呼,幸好,她苏长宁不是养尊处忧之人,算得机灵,才避过一难。 不过,接下来,二个男人的决斗决不会是件快乐的事,若流血,若他……到时候谁来带她出这个鬼地方? 长宁用胳膊碰了碰宁越,他望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却很明显的没有要摆手的意图,相反跨开步,随着刀爷扬长而去。 长宁无法,也只得在靶场的周围转悠着,却转得有些战战兢兢,说来,她在江湖上只是个小字辈,了解不得这些个自以为是英雄的心境,而且她还是个女人,男人的心事自是猜不得,她也不感兴趣。但是,以宁越一向内敛的性格来说,他是不会做出这般鲁莽的事来的,今天怎么就…… “听说你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手。”长宁想起刀爷阴沉的话来,她一征,这才反应过来,宁越也懂枪么?那是不是就是意味着他也会是个嗜血成性的人? 长宁一抖,整个人也飘起来,感觉上总好像是随在一群杀人狂魔的身后,与他们共同进退着,思及此,长宁不由重重的叹息。 再次回过神时,他们已是站在靶场中央,这里绿树环绕,中间是一片长满青幽的草地,星星点点的红色在一整片绿意中生机盎然。 只是,这个世外桃源却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二个人举起了枪,对准了靶子,长宁却并没有去看,她的目光越过一片绿色,在靶场周围搜索到一片正张扬着生命的郁金香花上。 长宁不想看这种暴露出**裸目的的比赛,向那金灿灿的黄色跑去,摘了几朵放在鼻下嗅了嗅,新鲜的味道顿时趋了她不少的烦恼。 长宁故意采摘着花朵,强迫自己对于二个男人的决战不作理会。偶尔,也会追逐着花丛中的蝴蝶,在明朗的阳光下翩然起舞。 长宁在花丛中留涟了许久,才采了几朵诱人的郁金香开始往回走。远处,是二个男人狂妄的笑声。 刀爷突然放下枪,原本狂妄的笑声里又添了几分阴沉,“老弟,我突然改变了想法,想改玩一个比较刺激的游戏,不知道老弟会不会同意?” 宁越一愣,目光放向远处白衣仙子一般翩然起舞的长宁,刀爷的笑声那么深沉,且不怀好意的盯着长宁,他已然从刀爷闪着虐性的目光中了解了他深层的含意。 “什么游戏?”他故作不懂。 刀爷笑着面向着宁越,“老弟,你懂。苏小姐手中的郁金香,不正是很好的活动靶子么?我们就来比试谁的子弹可以打飞这么鲜艳的花儿,只是……”刀爷顿了顿,看了下宁越的反应,继续道,“只是不知道老弟忍不忍心让苏小姐受些委屈呢?” 刀爷狐狸一样狡猾的个性宁越乞会不知,他这样做无非是想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乖乖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只是当他心里的隐忧被刀爷一语说破时,他仍不能免俗的纠集了一下,好像被戳了某点痛处,让他迟迟不能答应下来。 “怎么?老弟舍不得美人?”刀爷抬起枪,用枪瞄准了长宁,“如若不是,那就是不相信我的枪法啰?怕我伤了她?” “当然不是。”宁越驳下脸,极力用惯常的冷漠来掩盖突如其来的优柔寡断,徐徐举起枪,“好,那就一言为定。谁的子弹能够折断她的花束,那谁就算是赢家。” 长宁离他们有几丈远的距离,她正闭着眼走过来,心情淌洋在花香满溢的清新氛围中,刚刚还嘀咕的宁越内心深沉以及这个男人不可丈量的城府都丢在脑后,管他什么理由,管他谁输谁赢,即然宁越应下来,凭他一贯的作风那他就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来搞定这件事。 她的担心完全就会是多余的。 几乎是同时的,她听到二声枪响。 突然,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风带着杀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点战场上硝烟弥散的味道,同时手中的花颤抖起来,跳起来,凌碎的花瓣在她面前冰冷冷的漫天飞舞。 她睁开眼,望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杆,长宁意识到了什么,刚才那响声,那阵风,分明是子弹在她面前肆意撒野,只不过中弹的,是她的花,不是她的人。 长宁瞪着前面的二个人,刀爷笑得浑身肌肉都在抖动,而宁越也垂下握枪的手,无动于衷的望着她。 长宁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就在刚刚几秒前,她成了二个男人分清胜负的靶子,她的生命在他们眼里薄如蝉翼,了如尘埃。 刀爷无情的狂笑并不能使长宁动容半分,令她如此气愤的,是宁越,即使她只是他手中的一个玩具,他也不该是以这种态度对她。一个自私自利到会冷漠的拿她人性命开玩笑的人,是不值得她这么帮他的。 长宁脸上的笑容骤然凝结,这个过程快得只用了十分之一秒,但却足够在她的心里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长宁抚了抚胸口,刚才的惊吓余悸仍在,费了她老半天的时间才缓过神。 光秃秃的花杆上一只蝴蝶仰躺着,透明的翅膀已是无处可寻,它的尸体呈现出淡褐色,显然是经过了死亡前的痛苦挣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四十章:神龙见首不见尾 长宁仇恨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他走过去。 “我输了。”宁越的声音很轻,他是说给刀爷听的,但却清晰无比的跑入了长宁的耳朵里,宁越说完,迅速离去,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将,一样的动作干脆,不留一丝牵绊,错肩时,甚至没有分一丝安慰的目光给她,绝然的背影,如同一根生锈的钉子刺入眼睛,痛得厉害。 有一股狰狞的笑,从长宁心里疯狂的涌出来。蝴蝶没有了翅膀,她却没有了心脏。 “宁越!”叫声直达云霄,又跌落下来,摔得体无完肤。 宁越停了一下,只一秒,又生冷的离开。 宁越似乎是有意躲着长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即使是在刀爷特地准备的送行宴上,他也避免和她接触,长宁当然是不甘心他没有半点解释就放过他,但在刀爷面前又不好扯破面子,只能干生气着,一顿饭吃得生机全无。 其实在事后,宁越不见他,长宁有找过池晏问过,池晏说宁越的确是同意了刀爷的要求,用她来充当靶子的,只不过当时二下枪声同时响起,击中目标的只有刀爷的那一枪,宁越的那一枪严重脱靶,完全不像是他以前的风格。 池晏说,他看到少爷的手,当时在颤抖。 是吗?长宁在心里暗暗打了个问号,像宁越这种冷漠的人杀起人来应该是不眨眼的吧,怎么?也会颤抖吗? 这一点,长宁完全不信。 可是,不信除外,她又极想找宁越问个清楚,问问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凭什么把她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席上,刀爷很是殷勤,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劝酒,再加上长宁的心情不好,也自是频频喝着闷酒,喝到最后,她这个自认为是很胜酒量的人就迷糊起来。 耳边,不知怎么着,宁越就跟刀爷吵了起来,似乎吵得很凶,但吵些什么,她居然什么都听不真切,她是真的喝醉了,把头一歪,靠在了宁越的肩膀上。 身边那些拉动枪栓的声音也在她喝醉的同时响起,慢慢,又归于平静。 长宁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中午,她发现自己被反绑着,被人随意的扔在床上,她别过面,透过窗户看到门外有人守着这个屋子,握着枪,很是森严的样子。 长宁马上明白过来,她被刀爷押做了人质,很显然刀爷这个燥怒的人并不相信宁越,唯有把她押在这儿,才能触成刀爷心里的安定,才能顺利地完成二方面的合作。 同时,她也明白过来宁越那天跟刀爷吵些什么,无非是刀爷要把她押为人质而宁越不肯,二派人马已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只不过宁越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拿刀爷没有办法。 这么说起来,宁越该是离开这儿,把她独自扔在这儿了。 长宁挣扎着坐起来,稍稍动了些脑子,便从守门人员的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只一刻,长宁便尝到了世间冷暖,开始对宁越变得失望起来。 对于爱情,有希望才会有失望,她弄不懂,为什么她没有爱情,却会有突如其来的失望?有些地方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他身上没有一处高尚的地方能够让她呼吸的痛快,若能够出去,她一定要在他这块劣石上磨刀霍霍,好好打造打造。 依旧是那间破仓库,赤印正焦虑的等着刀爷的到来。 早在几天前,他便接到了刀爷派人送来的消息,说约在今天来谈谈双方合作的事,赤印自是高兴,终于可以甩掉老虎这个家伙独干,所获得的食物也不必学原始社族那样平摊,无形之间他似乎嗅到了金钱的浓厚味道。 等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终于有人来报说刀爷已到来了,就在门外,赤印连忙出去迎接,果然,远远的,就看见刀爷带着几个人正走过来。 两人自是一番寒暄,赤印把刀爷请进了破仓库内。 “刀爷,我们那事……”赤印想赶紧步入正题,也省得这个会生蛋的鸡不想听他那些个婆婆妈妈的罗嗦。 “别急。”刀爷伸手阻止,双目冒着鬼魅一般的火焰,“我们还是来谈谈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嗯,就是你砍掉刀疤一只手的事。” 赤印陪着笑脸,阴阴的笑着,“刀爷,那事不是向您老都解释过了吗?那是他老虎干的,他是不服您老,存心跟你过不去,他砍您手下一只手也就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这可与我没有关系,刀爷,我也是看不惯他这种作风,所以才想找您这颗大树乘个凉,安个身,您看,您还怀疑我?” 刀爷背着手,踱着方字步,瞄了几眼赤印带过来的人,慢吞吞的说道,“可是,有人说这事可是你干的。” “谁?谁说的?我敢与他当面对质,而且您手下人也看到了,那是他宁越干的。”赤印不明白刀爷为什么又提这事,早在上一次跟刀爷暗中见面的时候,二人还说的好好的,刀爷也是相信了他的说法,怎么才隔了几天,刀爷就变得聪明起来,洞穿了一切? 就在赤印疑惑之际,突然就有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刀爷的身后响起来。 “那你敢与我对质吗?” 赤印抬头看去,不由就吓出了一身冷汗,结结马马的指着来人说,“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你在纽约么?” “你的人早就被我收买了,他们送给你的情报都是假的。”宁越冷冷的望向赤印,锐利的目光看的赤印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自己做得很聪明么?其实从你到旧金山起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我的眼睛里。”宁越走近赤印,目光从他脸上晃过,然后转身和刀爷握了握手,“刀爷,现在还用对质吗?他的表情该是很好的回答了一切。” “赤印,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先伤我手下,再嫁祸给别人,你把我当傻瓜耍,是不是?”刀爷先发制人,一挥手,他带去的几个人马上就用枪指着赤印,赤印退了一步,见事情败露,情势不妙,连忙也指使手下举起枪来,顽强以抗。 还好,赤印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聪明的多留了一手准备,早在周围作了埋伏,这样才不至于会失算到败走麦城。 “哈哈哈……。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走得了吗?”赤印狂笑起来,大不了,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在江湖上混的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随着赤印的手一挥,从暗处纷涌出一伙人来,个个手里带着枪,且膘悍异常。 面对赤印的困兽之斗,宁越并没有显出如赤印所料的惧意来,反而也跟着轻淡的一笑,迎上前去,“赤印,你就这几个人吗?” “我在外面还有人,你最好别跟我来虚的,趁早给我识相点交出虎帮的所有权力和宁氏家族的财产,或许我还可以放你一马。”赤印自以为自己人多势众,打发他跟刀爷这几个区区人物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外面的人?”宁越冷笑一下,“是这些人么?” 宁越回过头去,赤印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由就大吸了一口冷气,他埋伏在外的二十多号人,全被人反绑着,用枪指使着从门口垂头丧气的进来,气的赤印说不上话来,只是指着他们,“你们……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峰回路转 第四十一章:峰回路转 “我没想到虎帮中居然还有这么些不中用的东西,可真是丢我的脸哪。” 宁越轻松的口气反令赤印无话可讲,同时也无路可退,看这情势,宁越不动一枪就绞了外面那么多兄弟的懈,看来是带了很多人有备而来,他想铲除自己的想法是昭然若揭的,面对那么多对准自己的枪口他可该如何躲过这一劫? 他动起了逃跑的念头。 “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咱们拼了。”赤印一边指使着手下往前冲,而自己却一步步躲在数条枪后开始后退。 “兄弟们,为这种人卖命可真是不值啊,你们没有看到你们的老大正准备逃跑么?”宁越轻描淡写的一句,一时间就使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赤印,他后退的步子使赤印手下的人心开始焕散,的确,钱固然重要,但连性命都没有了,还留着钱有什么用?况且在这种危急的关头,自己的老大想独自开溜留下自己开涮,为这种人卖命的确不值。 很快,就有数条枪开始低下枪口。 宁越低低的冷笑了一下,侧过身,骤然瞧见刀爷冷漠的眼光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宁越心一紧,但也没有时间研究刀爷的那抹杀气会怎样个折闹法。 赤印的嘴唇抖动的厉害,一时之间对于手下人的反戈相向没有了计策,倒是一直充当着他左臂右膀的小马,眼珠珠审时度热的溜溜一转,立马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宁越不断的磕头。 “老大,饶命啊。这一切可都与我们无关,全是赤哥让我们做的。” “老大,我们愿意放下武器,甘心回帮受罚。” “老大,你就饶了我们一命吧。” “没有骨气的东西。”宁越不屑跟小马纠缠,绕过他,在赤印的面前站定,小马一看气氛不对,马上跟着站起来,用枪指着赤印,一边还哈巴狗一般讨好的笑着。 此刻的赤印也完全没有了大哥样,落魄的嘴唇张合了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同时双腿也抖动的夸张,底下,有好几个手下在偷偷的笑,若在平时,他们是无法想象赤印高音喇叭一样燎亮的声音是如何个哑了壳的,现在好逮有个机会见识一下,偷偷一笑,也算是报了平时听他差遗由他辱骂的仇愤了。 “老……老……老虎,饶……饶命……”几个字说的跌跌颤颤。 宁越朝手下挥了挥手,马上有人会意,冲过来,把赤印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 “老虎,不,老大,小弟不懂事,还望能饶我一命。”原来,赤印也懂求饶这一招儿。 “告诉我,那个假扮我的人,在哪儿?” “这个……这个……”赤印犹犹豫豫,如履薄冰,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 “你可以不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宁越也不理会,突然就一个大幅度回转,面向刀爷,“谢谢刀爷鼎力相助,今日若没有刀爷牵线,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同时,也请刀爷手下留情,能把长宁还给我。今后一定重谢。” 刀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显得很头痛的样子,“老弟这话说的,你放心,苏小姐是一定会还给你的。等我回去后,就立时派人送她回来。不过…………” 刀爷额头上的这些折皱可不是白长的,经历了年岁太多,什么样的场面也见过,经验亦自是丰富,他抚着额,由刚才的头痛变成了很为难的样子。 宁越冷眼瞧着他。 “老弟,要请回苏小姐,你可是要花上一点点代价的。” 果然没错。宁越等着刀爷的下文。 “这一点点代价吗……。”刀爷一使眼色,身后的几名手下立即腾的近身过来。 “代价是要我的命吗?”宁越很干脆的替刀爷说出了下文。刀爷一愣,好像自己老谋深算的内心被人看穿了一般,眼神有片刻的惊讶,然后又变得空洞,然后又被火焰填满。 “即然被看穿了,我就实话实说,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儿。”刀爷冷冷一笑,露出自己藏了很久的狐狸尾巴,可笑的重复了刚才赤印上演的一码戏剧。 “我知道,刀爷在外面一定带了很多人马过来,等我们的人一冲进来,你们立刻就将这儿包围了起来。”宁越也淡然的一笑,似是早就料到一般,把身体挺得更直。 刀爷反倒慌了慌,在他想来,这时的宁越身上应该散发出一种死亡的气息,这是他绝别于这个世界会留给这个世界唯一的气息,然而,他却没有,看起来他很是镇定,似乎一切了然于心成竹在胸,这种大气不由就让刀爷在心里闹得慌,难道,是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在某一方面露了马脚? “刀爷肯定在想,我是如何知道你想杀我的吧。”宁越看穿刀爷的心事,给了他明白的答案,“本来一直都吃不准刀爷的态度,直到来时,一向谨慎小心的刀爷居然只带了三四个人过来,那时我就明白刀爷是想在今天,动手了。” “是,你们的确是被人包围了。”刀爷突然就狂笑起来,这个时候这种氛围,他也只能是狂笑着,伪装强势狂大,不然在气势上被晚辈小子压倒,那他这个在旧金山以噬人鲜血为乐的刀爷如何还混得下去。 人群一阵骚动。 宁越却仍旧是轻轻一笑。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宁越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刀爷当初来找我谈生意是假,窥企我虎帮的地盘才是真吧,自我父亲去世后,刀爷可是一刻也没有闲着,处处打探我虎帮的势力跟情况,以为我年轻好欺负,以为现在正是将虎帮收归自己旗下的大好机会,要知道自我接手后刀爷在墨城的生意一直都做不进去,你自是怀恨在心,想将我除之,是不是?” “你知道这些,那你还敢去我那里?” “因为我在赌,赌的是刀爷的心,刀爷的贪心。”这些话经由宁越说出来时速度很慢,却命中要害,针针见血。 “当我得知消息说刀爷要跟赤印合作将我铲除时,我就知道必须亲自去拜访一趟刀爷了,当我以借口要除掉赤印向你提出要求时,我也知道你一定是会答应的。虽然你们达成了合作的意识,但相对于刀爷来说能够将我跟赤印一块除掉才是更上层的意识,所以你甘心抛出赤印作为诱饵将我带到这儿,想在这儿将我们一块儿除掉,当然这一切你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然后,你会出面好心的喊着为我报仇,同时将虎帮收归自己所有。刀爷……”宁越走了几步,门外,静悄悄的,仍没有丝毫动静,这种异样的安静倒让刀爷有些心慌,但让他更是心慌的,是宁越接下来的话,“刀爷……你的算盘的确是打的不错,可是你没想到,你的得力干将中,有人却背叛了你……。可能,是刀爷你平时太不得人心了。” “是谁?”刀爷愤怒的眼神看向四周身边的人,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吓得他们不由就纷纷往后退着。 刀爷也不再追究谁是背叛者了,因为目前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弄明白。 “早知道这样,在寨子里我就该把你宰了。”刀爷的狠劲停顿了一下,又追加了一句,“即然你都知道了,你也该想出对策了吧,门外的那些兄弟,也该被你缴榭了吧。” “我当然得有防范。”宁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空气里有几分钟的安静,过后,刀爷哈哈哈的狂笑起来……这一次,笑声却有些浑浊不清。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破旧的仓库外,有人拿着喇叭在使劲的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屋顶有人 第四十二章:屋顶有人 刀爷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止住狂笑,弃下宁越掩在库门后向外张望,一会儿,又折回来,气急败坏的朝着宁越囔嚷,“该死的,你报警了……” 宁越在这种混乱局势下的表现却完全跟刀爷不同,镇定,且自信,这样满满的风度在越是危险的情况下越是展露无遗,他朝窗外看了看,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缕从玻璃中挤出去的昏暗光线,虽然显得惨淡,但仍是依稀可辩随处耸动着的黑压压的身影,宁越冷笑了一下,窗外的境界,似是与他无关。 “我没有,不过,很可惜,你门外的那些手下,该是被警察给收拾了吧。” 刀爷像泄了气的皮球。 人群再一次骚动,纷纷想趁着混乱逃出去,然而,警察的动作迅速的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不一会,他们便慢慢的缩小了包围范围,冲了进来,像刀爷这样的亡命之徒自是不甘心就此被拿,他们纷纷拿出枪来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一来二去,枪声便密集起来,时不时有人倒下,鲜血撒满墙根和涩地。 宁越和他的手下躲在仓库的一角,子弹在他们的头顶飞来飞去,多漠刚想拿出枪来相抵,却被宁越拉住,“没有我的命令,别轻举妄动。” 警方的人实在太多了,刀爷在脱离自己的地盘的情况下并没有坚持多久,不一会,警方便冲进了仓库,将他们团团困在仓库中央。 战火熄灭,大难不死的人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举着手。 警方中为首的是杰克警官,说起话来中文说得一溜一溜的。 这次警察的行动极是迅速,看起来应是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大规模的反饷行动,不仅将困扰了警方多年的大毒枭刀爷抓获,而且还另外搭了二个。 杰克警官脸上的喜悦自是掩饰不住的,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每个手高举过头顶的人身上穿梭着,看到刀爷,宁越和赤印,他的目光更是多滞停了一会,这些个在传说中极是风光的人物,今天却轻而易举的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因此他的笑,和这些人紧绷的脸形成鲜明的写照,宁越看起来很安静,刀爷赤印却在使劲反抗显得烦燥,但不管是动还是静,都在向他传达着同一种迅息,那就是极度的不合作。 杰克警官当然不甘心,当然也是要在这些风光人物面前训训话的。他的枪,在每个人面前故意的晃过,带着很明显的挑衅与高傲。 “你们这些家伙……。。”是杰克警官在罗嗦着。 屋外风清夜静,没有了枪声,却有乌鸦的声音破空传来,生硬的在仓库顶上回响。 仓库顶上,有人正掀起一片瓦,把一顶黑洞洞的枪口伸进去。 “好了,把他们都带走。”杰克警官终于完成了总结报告,一挥枪,指示手下把他的战利品全部带走。 刀爷骂骂咧咧的,一步一个回头,诅咒着宁越,在他看来宁越的安静明摆着就是不打自招,还真是一代狠过一代,自己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宁越至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 “砰” 一声枪响。 有鲜血飞溅出来,一片艳红色,宛若无数的花瓣在凄凉的灯光下无风自舞,瞬间染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倒下的,是刀爷。 警方一时间乱了手脚,慌忙查看情况,举着枪满仓库高度紧张的搜索,却吃不透子弹的来源。 宁越稍稍抬了抬头。 赤印沿着宁越的视线也很快发现了仓库顶上的异样,这反令他大吃一惊,仓库顶上的那柄枪调转枪头,对准了他。 赤印来不及躲闪。 又是一声枪响。 赤印充满死气的脸终于回过神来,痛快的吸了口空气,他居然没有死,相反,加在他手上的铐子却因那一声枪响而被打断了,赤印向上方看了看,明白过来,那人不是来杀他的,而是来救他的。 赤印并不笨,趁着这种混乱的局面,马上拔腿就跑。 警方反映过来,马上有几个人向着他追过去,但没追几步,随着几声枪响又都纷纷倒下。 宁越立刻追出门去。 赤印是往南跑的,而那个杀手,在击毙几个警察之后一路往北逃窜。 宁越让池晏用手枪打开他的手铐,一路往北追着那个杀手,那个杀手的体力跟耐力都极强,追了几里,都没有将他追上,相反将他甩在了荒山之中。 宁越停了下来,竖起了耳朵…… 漆黑的夜里,除了有树叶掉落下来的声音,他还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宁越果断的转过身,同时举起了枪。 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杰克警官也在同一时间同样也举着枪,将枪口对准了宁越。 “我不管那个杀手是谁,你必须跟我回警局。” “这我办不到。” “你想拒捕?” “不,我不想拒捕,一来我没有犯法,二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么更重要的事?” 宁越放下枪,心事却浓密起来,刀爷死了,他记得刀爷跟手下有过交代,若他在早晨八点之前不能回去,便叫他们杀了长宁。 他必须去救她。 “杰克警官,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宁越轻轻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漂亮的上路 第四十三章:漂亮的上路 已是清晨八点。 长宁被连着饿了几天,都落魄到眼冒金星,连走路都像是被风吹着跑的杨柳飘絮了。脸上倒是看不出苍白,反倒沾满了厚厚的灰垢,就连衣服也被老鼠咬了几个破洞,在这种情况下长宁越发的记挂着她的仇恨,若不是他,她苏长宁也不会可怜到这种糟糕的境遇。 今天,一大清早的,她就被一群人凶神恶煞的人给拉了出去,不明就里的,就被绑在了柱子上,还被人蒙了眼睛。 她的耳边,有人在替她宛惜,也有人在争吵。听起来情况有些混乱,但长宁大致上已明白他们的意思。虽然那些曾经见过她美貌并被迷住的人在极力替她争讨,但都显得无剂于世。 今天,真是就是她的断头日了吗? 她不甘心,长宁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要争取时间,那个该死的宁越,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些大哥,你们就别为我争了,如果你们真的可怜我,就请你们帮我洗洗脸,梳梳头发,让我漂亮的上路,可好?”长宁挤出几缕软弱无力的笑,又给人一种即将虚脱的感觉。 人群中一片安静,终于,有人同意了。 不一会,有人上前来替她拿掉蒙眼布,打来了水,替她洗脸梳头。 长宁昂着头,她的美丽迎着晨曦就宛若是花瓣上的一颗露珠,耀眼的燃放在风景的最高处,晶莹、洁净、美丽、忧伤、戳痛了众人的眼睛。 “这些天来,跟大家相处的很愉快,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却是你们让我这些个沉闷的日子变得有意义起来,现在,不管你们是有着怎样非杀我不可的理由,我都不会怪罪大家,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心地是善良的,不忍的,是无可耐何的……。” “在我走之前,我想给大家唱一首歌,作为告别。”微落使劲全力努力支撑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精神力量来自哪里,在她虚弱到即将倒下的时候还能让她看到希望。她抬起头,眼前有几只蝴蝶飞过,在落花缤纷的世界里悠闲的舞动着。 长宁有些感慨……。 “梅林风飘逸 吹开枝头浅笑的你 红粉埋伏笔 揭开前世擦身的谜 抬眼云压低 沉下心事碎一地 一句后会有期 让相遇如此迷离……。” 长宁的歌声有些摧泪,如同笔砚,在三生石上写下凄艳的离别词句。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哽咽,终于,有人听不下去,率先拿起枪来站在长宁的边上。 “谁要是敢动她,我刀疤就先跟他拼了。” 刀疤并不潇洒,但他持枪站出来的动作却异常潇洒,边上,骆驼知恩附合,人马立马分成二派。 远处,传来一片枪声,疯狂的在僵硬的空气中沸腾起一股杀气。 “宁越,你终于还是来了……。”眼前的蝴蝶开始模糊,洁净的翅膀在湿湿的空气中一片一片的掉落,长宁凄凄一笑,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她太累了。 好香啊! 小巧玲珑的鼻翼在梦中轻轻嗅动了一下,空气中盈荡着薄薄的满汉全席的味道,那个香啊,馋得长宁在梦中都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慵懒懒的坐起来,下了床。 她抚着额,步子一晃三摇,分明是大白天的出现了梦游的症状,循着香味,慢慢的摸索到桌边。 咚的一声响,长宁随之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她这才揉着痛处,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无辜却又懊恼的看着令自己风度大失的椅子。 边上有人在笑。 长宁瞥了瞥他,这才思绪清晰头脑迅敏起来,该死的宁越,长宁重重的蹿了一脚椅子,把椅子蹿开了几步远。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 “看来,真的是饿晕了。”是他在说。 “我才没……。”长宁双眼瞪的老大,生生的咽下口唾沫,她的本意是不想被宁越看笑话,想逞强说自己并没有被饿晕,可是……可是她在看到一桌子的美味时,已是顾不得跟宁越争一时的口头痛快,猛的就扑上去,哪还注意什么淑女形象。 长宁这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让宁越笑不出来,没来由的心里一酸,一个饿了太久的人,大概面前放着一堆的垃圾食品,她都会饥不择食的扑上去消灭它。 宁越把手中的端着的一碗色香味俱盘的汤放到桌上,然后解开围裙放在一边,又在她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女人味的她。 “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让你饿了这么久。”他突然很感性的说道。 长宁一愣,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望着宁越刚刚还在嘲笑自己的脸,难道是听错了,认识宁越这么久,这声对不起,可不像是他这种江湖老大会说出的话。 一定是听错了,长宁摇了摇头,又开始了填饱肚子的伟大工程,“嗯,”长宁嗒着嘴,看见刚刚走进来的池晏,忙扯住他,“池晏,这儿换厨子了吗?这菜怎么做得这么好吃。吃得我都快撑死了。” 池晏看了看宁越,低头道,“少爷没有告诉你吗?这可是少爷亲自下厨去做的呢。” 是吗?鬼才相信,长宁用餐巾一边抹着嘴一边说道:“看来你们的宁越少爷还真是多才多艺呀,连下厨这种活儿也不拉下,真是让人感动啊。” “苏小姐,你可不能……”池晏刚想替少爷讨个公道,却被宁越止住,“池晏,你别多嘴,你先下去吧,苏小姐现在还在记恨着我,我哪敢指望凭着一段饭菜就让她原谅我呢。” 长宁一呶嘴,顺手把餐巾往纸篓里重重一扔,拍了拍手,又把手往胸前交叉一放,恼气的说道,“我记恨着你?我为什么要记恨着你? 宁越少爷可别弄错了,这可是你救了我,我该感激你才是,哪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原谅不原谅的?” 宁越看着池晏走出房间,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长宁,不管是向你开枪,还是把你独自扔在这里,我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也知道,在刀爷的地盘,我们也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即然不能选择,我只能尽力而为,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是把事情办得这么糟糕……” 宁越的话很柔软,柔软的就像是一个灭火器,或多或少的熄灭了一些长宁心中的火气,但是,不知怎么的,长宁就小心眼起来,对于这个把她生命置之度外的家伙仍是咬着不放。 “宁越,你知道吗?我最痛恨背地里向他人开枪并把他人独自扔下不管的人,偏偏这二种痛处你一样也没有拉下,你简直就是……。” 宁越内心里有些歉意的本意被长宁大声的遣责彻底打没了,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他气愤的打断她,“苏长宁,你别随意给我扣上罪名,我并没有抛下你不管。” “可你朝我开枪了,而且你还让我饿了这么久。”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当时没得选择,是你不信任我,无理取闹,钻牛角尖。” “宁越,你根本就没有诚意道歉,你看,你还这么凶。”长宁气得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道歉 第四十四章: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宁越也气晕了,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使劲的呼吸窗外的清鲜空气,这个女子,还真是不可理喻,为了她,才跟警方合作冒着生命危险捣了刀爷的老穴,她晕倒后又战战兢兢的守了她一个晚上,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受了她一肚子的指责,他宁越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些天来,过得可真是够郁闷的。 好久都没有这么激动了,长宁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边想着自己这都遇上什么人了,犯了错,还这么横,还说她无理取闹,她哪里无理取闹了。 想着想着,长宁就委屈的掉下泪来,叭嗒叭嗒的,像决了堤的河。 宁越像是嗅到了空气中咸湿的泪水的味道,回过头,看到她耸动的肩膀。 “长宁……”他走过去。 长宁站起来,从纸盒中抽出纸巾抹了抹眼睛,一个转身从他的身边绕过,整个儿上了床,钻进被子里蒙着头,不再理会他。 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此时,四名将正在门外候着。自然而然,那些失了理智大声嚷嚷的话,一字不落的便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有人偷偷的笑起来。 “怎么听着像情侣间的吵架,很温馨么!”多漠并不冷漠,他是四个人中,一般来说话最多的人。 “是啊,我也觉得像呢。少爷这段时间可不像是原来那个他了,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平逸附合着他小声的开着玩笑。置之哧的嘲笑起他们来,“你们话太多了,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情侣。” “只是比情侣少了味催化剂而已,可那也只是早晚的问题。”多漠还想说什么,听到房内有脚步声传来,忙熄了声。 唯有池晏,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孤高而冷漠。 第二天醒来,长宁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吃过早饭,她便独自在刀爷留下的那片天地里闲逛了一会,听说了刀爷被毙赤印出逃的事,一时间长宁就像个林黛玉般思绪万千起来。这世事无常什么样的可能都会发生,像刀爷这样的刽子手,迟早有一天会是这种下场的,她倒不替他悲什么,她只是想到帮派的纷争利益的抢夺,想到了明枪暗剑人心的险恶,想到了宁越,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这样突然消失在她眼前……没多久,她就逛得索然无味,看着看着花也不鲜艳景也不别致起来,步子转着圆圈,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宁越的房门口。 愣了片刻,开门进去,可是,他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长宁一翘嘴,闷闷的又生了一肚子气。 正好,池晏过来,长宁忙拉着他,打听宁越的下落。 “少爷已经去了纽约,今天一大早动的身。”池晏老实的回答。 “走了都不跟我打个招呼,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每次都这样。”长宁不乐意了,双手叉腰,一转身,一吐气,把一肚子的闷气撒在了木栅栏上,狠踢了它好几脚,才解恨的抚了抚脸,换上另一种纯净知性的表情,她笑着说,“你家少爷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少爷让我带苏小姐一起离开。说等你逛够了,就带你到旧金山的易号去处。”池晏只当没看见,轻淡的解释着。 长宁一昂头,想了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儿,脸上笑容像花儿一样层层绽放,“池晏,我们快走,我还有时间,来得及……。” 长宁故意没有说完,留给池晏一个问号就一个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回到在旧金山虎帮的分部时已是深夜,长宁不知道宁越去纽约干什么,所以这觉睡起来也极是郁闷,当然,一连着几日,都没有看到宁越的人影,倒是从一些旁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虞悦的事,听说虞悦在来旧金山后没几天,便被旧金山当地的一些未知帮派给绑架了,他的父亲,虞雷,这些天也在旧金山,为此事头疼不已,而且到现在,对方也没有派人过来联系要钱的事,所以虞悦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长宁虽然对虞悦没有好感,但也不致于憎恶,勿自惋惜了一下,心想旧金山这个地方还真不可以久呆,时间一久,即使不呆出毛病来,也迟早会被人给拐了卖了或是杀了。 今天是第十天了,长宁瓣着指头一算,那个,被刀爷一搅和,她都忘了时间了,再说被刀爷关着差点被烦死饿死,哪还想什么赌约的事,现在空着有时间想了,如果再不行动可就连时间都没有了,等宁越一回来,按着那个赌约,她就得心甘情愿得做人家情人了,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可是这里,虽说不上是守卫森严,但盯她的人还是很多的,要想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出去那绝对不可能,跳个窗爬个楼什么的也是休想。在宁越的地方,连只蚊子飞出去也非得经了他允许不可,还别说她这个被特殊照顾的罪犯了。 长宁眼珠子一转,看着走过来的池晏打了一个响指,对,她的出逃计划,就得指望他了。 长宁开始像个粘皮膏子一样粘上了池晏,可是,池晏也鬼得很,说要去逛街买衣服,他不肯,说肚子饿了要出去吃些当地的特色菜,他又不肯,说这,说那,总之就是不行。 长宁没办法了,干脆赖在床上打滚儿,都病成这样了,看他能不把她送医院? 池晏自是不信,径自带上门出去了,等他第二次进来时是得了他人的汇报,说长宁满头大汗肚子痛得从床上滚了下来,躺要地上一动不动了。 试了试鼻息,池晏脸色一变,忙抱起长宁上了车子朝医院奔去。 盐水挂到一半,长宁醒了过来,脸上的苍白褪去,现出点红晕来。看到池晏的紧张,长宁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努力的想直起身子坐起来。 “你别动,躺着。”池晏说。 “谢谢你,池晏。”长宁向他点点头。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的,若等少爷回来发现你出了事,他非宰了我不可。” “他为什么要宰你?”长宁试着又想坐起来。 “你果真不知?” 长宁摇了摇头,终于坐了起来。池晏叹了口气,也不回答。 长宁抬头看了看盐水瓶子,又挪了挪腿,想下得床来。 “苏小姐,你最好别动。”池晏提醒道。 长宁晃了他一眼,有些嘲笑地说,“你干嘛这么紧张,挂了这么多水,我上个厕所都不行吗?” 池晏闭了嘴,沉默着,显然一时间也拿长宁没有办法。 长宁得意的笑笑,径自去摘挂着的盐水瓶子。 池晏向着邻床,熟练得用英语说着,长宁自小便在美国长大,自然知道他说些什么,脸上的得意色退去,换了一脸的不悦。 长宁由那位美国老妇扶着出了病房,门口也正守着二个人,在池晏的示意下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厕所门口才停下,然后一丝不苟的尽着职责守在门口。 许久,才见那位美国老妇慢吞吞的出来,她的身后……。 等二个人发现不对劲,冲进里面的时候,窗户大开着,哪里还有什么长宁的影子。 池晏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女子会发狠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她的胆色的确是了得,不过,她逃走了,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等宁越回来,可该如何交代! 池晏和手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找一气,自是徒劳。 回到分部时,远远就看见易号向他迎过来,看起来有些焦虑,但在见到池晏时似乎松了一口气,拉着他边走边说,“老兄,你怎么才回来?你可知道老大等你多久了?” “少爷回来了吗?”池晏一征。 易号不解其中味,自是道,“是啊,一回来就找你和苏小姐,找你电话又不通,打他们二个的电话说不你们已经出院了,可把少爷急坏了,现在,总算是回来了……嗯,不对啊……”那人停了脚步,终于发现不对劲,“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苏小姐呢?” “你就别多问了。”池晏挣开易号的拉扯,一咬牙,自己快步的进入了别墅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逃跑 第四十五章:逃跑 长宁压低了帽子,直视着前方,目不斜视,同时也努力使自己走起路来也能和男人一样自然而有风度。 长宁出现在了机场,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深褐色的小西服,看起来帅气干炼,雪白的衬衫上系着一条傲色的领带,略显俏皮而又个性十足,微黑的帽子斜戴着,张扬之中又显得乖僻,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干净外表下充满了智慧,像极了春日里的精灵。 虽然很想做到不紧张,但长宁还是看起来十分心虚,不时的左右探望,只需有人向她抛过目光来,她都会像犯了错误一样低下头,把对方疑为宁越派过来的爪牙。 好不容易在心理上有了些安全感,长宁快步的向登机处跑去,冷不丁的,却跟另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二人同时跌坐在地上。 长宁揉了揉痛处,看向对方,这一看,却一不小心的惊呼起来,“董珂?” 对方站起来,应声抬头,见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小伙子,心里不由就把刚刚被撞的恼火压下了几分,他认识她吗?董珂找不到一点对方的映象,只得迷糊的问:“你是……” “哦……”长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男儿身,怪不得董珂认不出自己,长宁这么想着,内心里顿时生出骄傲感来,看来连董珂都未曾识破她,就别提那个没认识多久的宁越了。 长宁将错就错,“董珂小姐不认识我了?我们曾在一处晚宴上见过面。我是长宁的朋友,我叫……江晓。” “江晓?”董珂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也未曾在记忆里搜索出这么一个人来,不过,对方认识她倒是真的,董珂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遗忘的事,只得点着头,嗯哦着勉强算是哄过去。 长宁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灰,问,“董珂小姐要去哪里?难道是墨城?” “对,你怎么知道?”董珂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没,没什么。”长宁咯咯一笑,“我是猜的,董珂小姐,看起来我们好有缘份哦,我也是去墨城,正好我们同机呢。” “是吗?”董珂乖巧的笑着,笑容甜腻美丽到可以把男人的骨头都软化下来。 “是啊,是啊,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登机吧。”长宁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董珂,看来董珂是兑现自己的承诺来找自己的。想到自己就站在好朋友身边,而她却毫不知情,她就忍不住想偷偷的笑。 习惯性的去拉董珂的手,忘了自己的身份,强拉着她就快步的向登机处跑。 “苏长宁!!!” 长宁停下脚步,向二侧张望了一下。 “苏长宁!!!” 长宁在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慌忙抛下董珂脚下抹了油般快步开溜。 “长宁在这儿么?”董珂看着像是逃兵一般四处逃窜的所谓江晓,脸上变得兴奋起来,也跟着长宁长宁的叫。 “你别叫了。”长宁泄气的看着站在她面前挡了她光线的宁越,对董珂说。 董珂不知所以的瞪着面前这个江晓。 太容易上当了。长宁恨恨的真想扇自己二个嘴巴,怎么他才一喊,她就忘了自我,忘了情况,不由自主的,下意识的就想跑呢? 宁越摘掉她的帽子,让她的一头秀发自然的垂顺下来,这时,董珂的嘴巴张成O型,眼睛瞪的滚圆,不可置信的望着身边女扮男装的长宁,“你……你……你这是干嘛?长宁?” “董珂,具体情况,以后再跟你说。”长宁重重的喘息了一下,还不忘瞪着宁越,好像他才是欠了她很多钱似的。 董珂不知所以,被他们俩个弄得一头雾水,在她看来,好像每次那个叫宁越的债主都会出现,有这样紧逼着人家还钱的么? 或许是……董珂好奇的盯着他们细细的观察着。 可是这二人,赌气似的,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 “苏小姐,你可把我害苦了。”池晏上前,机场上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清晰的映出池晏的苦笑来。 “我只不过是想回去而已,在这儿太闷了。难道我这也有错吗?”长宁狡黠的眼睛里扑闪着委屈,即像是解释,又像是伸冤。 置之也笑了一下,对宁越佩服的说道,“少爷,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其它地方根本就不用找,来这儿逮她就行了。” 机场的喇叭里开始催促着大家开始登机,过往的人头骤动,宁越终于从长宁身上移开视线,颇是无耐的叹息一声,然后上前拉起长宁的手,轻声道,“走吧,跟我回去。” “喂,长宁,怎么回事?你不回墨城了吗?”身后是董珂的叫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虫子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虫子回来了 长宁是闷闷不乐的回到那幢别墅里,那时,起了大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别墅四周的树木被风吹得忧郁的叫,有几片叶子被风刮下来,打在长宁的脸上,刀割一样的痛,长宁抬头,此时还不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但这天却暗得如此彻底,看来今天晚上必有一场暴风雨啊。 几个人才刚进门,易号就迎过来,急着禀告,“老大,虫子回来了?” “虫子?”宁越脸上的神色起了一些变化,急走了几步,进入客厅,果然,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个人站起来,向宁越低了低首,叫着他老大。 长宁看看气氛不对,一大堆男人神色严肃的站着,就等着宁越发话了,长宁识趣,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嗯,你们有事聊吧,我困了,先睡觉去了。” 长宁说着抬腿就想走,料不想却被宁越一把掇了回来,跌坐在沙发上,长宁不敢多嘴,宁越不说话,空气一时间就紧张的让人窒息,她可不敢去趟这趟混水。 “虫子,说说吧,虞悦那边怎么样了?”宁越斜倚在沙发上,目光中闪着冷焰,这种冷焰轻而易举就能击破防御洞穿内心,让人哆嗦的不敢明白回视。 虫子是易号的手下,也算是得力干将,自从虞悦被绑后便被宁越安排去负责她的事情,有关虞悦被绑架一事他一直都觉得奇怪,不明不白,异地他乡,是谁会对虞悦如此了然把她绑了去呢? 虫子不敢马虎,他早就知道宁越不是个马虎的人,没有100%的实力跟能耐在他手下是混不下去的,因此他低着头,按着心里早就打好的草稿回禀,“老大,那件事费了我们好大的精力,昨天,虞雷终于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要他拿100万美金去A街赎他的女儿,虞雷是昨天晚上12点左右去的,没有带人,也没有报警,到了一点多钟虞小姐就回来了,这其间,我们一直都尾随着虞雷到了他们电话中说的那个地点,在他们交易完后,我们采取了行动,我们,几乎逮到了那个人。” “什么叫几乎逮到了那个人?”宁越似乎对虫子了回话并不满,眼中的冷焰灼过去,似有千斤重,把虫子的头压得更低。 虫子连声回道,“我们作了化妆,在那人去拿钱的时候我们将他擒获了,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将他带来见您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暗枪,将那人打死了,事后,我们也有询问过虞小姐,虞小姐表示对这件事情不能提供帮助,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着眼睛锁在一间屋子里,除了这些,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暗枪?”宁越徐徐的吐出二个字,陷入沉思中。 这时,有人端上茶来,长宁坐在他们旁边直觉得无聊,虽然有人死了,有人被绑架了,但这些再怎么说也跟她扯不上关系,事不关已,她没必要高高挂起,所以她端起茶来,细细的吹着茶水中飘着的茶叶沫儿。 “有没有对那个绑匪进行检查?”宁越突然睁开眼,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透出凛冽的气质来。 “有,我们在那人身上找到了一把枪和一串钥匙,那串钥匙很是与众不同,我们猜测应该是什么宾馆的钥匙,于是便在附近的洒店一处处查找,终于让我们找到了那人的落脚处,老大,您看,这就是从他房间里找到的东西。”虫子说着,从身上摸索出一样东西,毕恭毕敬的递给宁越。 宁越接过一看,那应该是一张类似于身份证之类的东西。 “我们有按着上面的地址去找过,发现他只不过是街头的小混混,名叫JOE,平时骗吃骗喝,游手好闲,没成什么气候,据了解他的人说,他也就这些个本事,至于绑架这类的事他还不至于会有胆量去做。” “你是说……这幕后……还有人……” “应该是。在我们问过的人中有一个人自称是他的朋友,据他说JOE在前几天突然得了一笔巨款,给他钱的人说这只是给他的订金,只需他帮他们办完一件事情,后面还有更多的筹劳,当时JOE只是向他们炫耀,并没有说给他钱的人是谁,也没有说要他办什么事情。”虫子认真的回禀着,见着宁越没有言语,又接下去说,“不过,那人说,来找JOE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女人?”宁越冷寂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像黑暗的夜,绽放出一丝光亮,但也仅仅是昙花一现的功夫,他又恢复原态,“难道是……花祭门?” “少爷,您怀疑是花祭门干的?”池晏在乍听这话时,也深有同感。 宁越站起来,与他一同起来的还有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即使只是淡淡的说话,也足让人尊崇十分,“不但如此,我还怀疑三年前我父亲的死,也是花祭门干的。” 没有人说话。只有长宁喝着茶,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这些个人身上晃荡。 “这个世上,能杀得了我父亲的人应该不多,除了天狼团就是花祭门了,我的父亲生前极是多疑,却喜欢漂亮的女人,所以在这一点上,花祭门比天狼团更容易接近目标,这样说来,池晏……”宁越一个转身,看向池晏,道,“如果是你,是你要杀我父亲,你会选择天狼团还是花祭门?” “这样说来,花祭门的确是更有可能。”池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这些话三年来宁越一直都隐在心中未说,但不说,并不等于他不知道,池晏也是个聪明人,早在选择作案人选的时候就把花祭门定为第一可疑对象,只是,这些年来,一直苦于没有花祭门的消息,花祭门的神秘,在这个世上是绝无仅有的,没有人知道花祭门的确切所在,所谓的有人知道,也只不过是些道听途说,作不得真。 这时,平逸插上话来,“少爷,有一个情况,我也觉得很奇怪。” 宁越没有作声,径自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起云涌,暗淡的色泽中不时有闪电劈过,淡声道,“讲。” 平逸这才开始说话,“少爷,您看,这是您在纽约遭到枪袭的子弹,经过对比我们发现,这种子弹跟当年射杀老爷的子弹是一样的,这种子弹都是经过特制,绝不是寻常所有,所以我们猜想,想杀你的人应该和当年射杀老爷的人是同一伙的。” “这么说,当年的那伙人现在也想杀掉老大么?”易号觉得事件有些严重了。 枪杀?长宁被这二个字呛着,茶水在喉咙口里打了几个结,生生咽下,她急着站起来,几乎是跑到宁越身边,浑身上下打量着他,“喂,宁越,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有人想杀你么?到底在纽约发生了什么事?” 宁越回身,轻淡的笑了笑,高贵少爷罕见的笑在这些人眼里显得极是珍贵和稀奇,这种笑,只发现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她的地位,可见绝非一般。 “只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已经没什么事了。”宁越收起笑,突然就变得肆意起来,“怎么?开始关心我了?” “嗯?”长宁意识到什么,脸色也瞬间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不屑的说,“关心你?我是关心你有没有死?那个人的枪法也实在太差劲了,怎么没有把你一枪解决掉。” 长宁瞪了宁越一眼,丢下他们,气呼呼的上楼去了。 宁越也没有阻拦,他的目光随着她走了一段,这才收敛起来,拿过平逸手里的子弹,细看着。 “是啊,少爷,苏小姐说得对,作为杀手,他的枪法实在不该是这么差劲的。”多漠说道。 “也许,他只是想警告什么。”置之在边上提醒。 “警告什么?”多漠问。 一时间有些安静。 “少爷,我已经跟刀疤联系上了。”易号突然说道。 宁越正看着那颗袭击自己的子弹,那颗子弹很是狭长,亮镫镫的黄铜色,上面刻着一个“H”字样,在听到易号说起刀疤时,并没有抬起头来,“嗯,他那边,有什么消息?” “刀疤一直是我们派在刀爷身边的卧底,这些年来他发现,刀爷暗地里跟花祭门有联络,近来更甚,他甚至把本来说好给赤印的那批货给了花祭门,他还怀疑,刀爷想侵占我们虎帮的想法并非他所愿,而是受了花祭门的指使,所以刀爷才在落入警方手中时遭到花祭门的暗杀。” 宁越这才抬起头,看着易号。 易号继续道,“刀疤曾有一次在刀爷酒醉后说,他这个老大,其实一直是个傀儡,是别人手中的木偶而已。 “又是花祭门。”宁越眯起眼,帅气的眼神里充斥着盅惑人的味道,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隐隐的有怒气在蒸发出来,骤结在眉宇间。 易号道,“老大,怪不得他们要杀了刀爷灭口,这么说起来,绑架虞小姐,枪杀老爷和暗杀你的人,都是花祭门了?” 池晏却显得理智,于徘徊处给了大家闷头一棒,“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即使有了证据,更要命的是……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花祭门在哪儿。” 宁越在沙发上坐下,眉结依然紧扣,“如果,有人要联系她们杀人,池晏,怎么联系她们?” “只需要报纸上按照他们的方式刊出意图和指令就行了。”池晏答道,“不过,他们并不是每一条指令都会执行,而且,也从来不会与雇主见面。” 宁越沉默着,没有出声,陷在软软的沙发中沉思着。 其间,他接了一个电话,和对方在电话中通话约有半个小时,最后,以一句辛苦结束,挂了电话后,宁越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不少,好像隐藏在他内心的火山被扑灭了,隔离了一些刚才沉重话题带来的效应。 他盯着池晏,许久才说,“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是说,我们收购盛世集团的计划,基本上算是成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风雨俱来 第四十七章:风雨俱来 夜里,果然风雨俱来,萧条条的一片光景。 某宾馆某个房间里,有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听着夜来的风雨守着心事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重要的是,这种折磨无处倾诉,生生的腐蚀着心肺和煎傲着灵魂。 窗户,吱的一声就打开,黝黑的夜里蹿进一条人影,同时带入了雨水的冰凉气息。 “谁?”床上的女子倏的一下坐起。 “花妖,是我。” 短短四字,声音极是悦耳,花妖软软的垂下身子,把头靠在床头。她知道,每当这悦耳的声音响起时便会给她最痛的折磨。 “花舞,你找我什么事?” 花舞立在窗前,没有灯光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你为什么私自作主暗杀宁越?”话虽悦耳,却是冰冷彻骨。 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她只不过是将重复了千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派我去纽约跟踪宁越时,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发现他正在暗中收购盛世企业的股票,我一时情急,没作多想,便想给他一个警告再说,花舞,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警告他一下。” “你知不知道,这种警告只会给他人留下把柄,暴露你自己。”杀手大忌之一,便是给他人留下把柄,一向心细的花妖怎么会退化到犯下大忌? 花妖并不以为重,只是轻轻带过,“是我没考虑周全,但所幸,并没留下什么痕迹。” “还没有留下什么?他们已经从你留下的子弹中联想到了宁桓事件,并怀疑上了花祭门。” 花舞的确冷酷,让花妖心痛,只是一时花妖无法明白自己心痛得原因是什么,已经杀人无数,为什么突然会有种厌恶杀人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花妖似是在喃喃自语。 窗外的风啸声有些刺耳,不过,在花妖听起来,花舞的声音更是刺耳。 花舞道,“我叫你跟踪宁越,为什么你要伪造一个被绑架的事?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虞雷就得为你分散多少精力,所以,花妖,他没有发现宁越收购盛世的居心都是你造成的,你得为你这个决定负责。” 花妖抬起头,为自己辩解,“花舞,你听我说,这实在有冤枉我的嫌疑,自从我一入了旧金山,他们就盯上了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根本就不能照你的话去做任何事。这个时候,只能伪装被绑架,这才得以逃脱他们的视线,可以依你我的约定行事。可我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虞雷那里,以致于把事情弄大了,分散他的精力,反而助了宁越收购盛世的行动,花舞,我说的是真的,不然我怎么可能背叛花祭门去为宁越做事呢?” “花妖,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因为私人的感情而坏了全局的大事。” “这绝对不可能。” “杀手无情,花妖,你可要记住这句话。”花舞在说这句话时自己反倒愣了一下, 杀手无情,动情是第一大忌,可是……花舞摇了摇头,把这句话绝情的话牢牢烙在心里。 “花舞是世界第一杀手,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得了她。”她对自己说。 花妖弱弱回了声,“我知道。” 但是花舞似乎十分不相信花妖的话,在暗色中盯着花妖许久,才说,“那就好, 嗯,你,有没有查出他们为什么要跟踪你?难道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了?” 花妖顿了顿,“这,好像也不可能,他最多也就怀疑我代表盛世企业在跟他争抢布森集团,应该联想不到花祭门身上,而且我行事也十分小心,知道他们在跟踪我,我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花舞你应该放心。” 黑暗中花舞似乎点了点头,但仍是没有放过花妖,给她下了一道指令,“回墨城后,我要你……。” 一道响雷,脆生生的自远处路过,在窗户前留下回响。 窗外,清晨的露珠沾满花瓣,在微薄的阳光下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花丛中,几只蝴蝶翩然起舞在玲珑的露珠中,在暖暖的阳光下,在花丛的清香中……。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空气新鲜到让人神魂迷乱。 长宁喝着牛奶,站在窗前,看着银色的跑车从车库中驶出来,停在门口。长宁不由揉了揉眼睛,暗暗诅咒这该死的耀人光线快一点从她眼前消失。 那一场赌,虽然在昨天晚上无疾而终,宁越也并未重提前事,但始终在长宁心里留了个影子,生怕什么时候宁越一个不乐意,就按照赌约把她的终身大事草草给解决了,那她才是天下第一奇冤。 门口,池晏从车上下来,穿过花园正朝着这边走过来,长宁暗叫一声不好,慌忙忙的放下牛奶杯子,向楼上跑去。 “苏小姐要去哪里?少爷可正在车上等你呢。”池晏的话,还是很残忍的从长宁身后响起。 长宁一个十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笑意,“我……我身体不舒服……” 这实在是太烂的一招,对于池晏这种严谨的人,而且还犯了一次错上过一次当的人,当然起不了任何作用,“苏小姐,少爷说了,即使你现在不舒服到要用担架抬着你,也必须要去。” “真是。”长宁腿软的几乎从楼梯上滑下来,头脑里有点糊涂,真不知道那家伙又会耍什么花样。 长宁跟在池晏身后,老大不愿意的上了车,从车的后视镜里闷闷的看着宁越那张难得晴天的脸,着摸着他风云瞬息转变的神色。 “我们去哪?”长宁又想起了那场赌来。 “去你家。” “啊?” 长宁愣在那里。 长宁的家原本在旧金山的富人区内,有一套别墅,但自从苏家破产后,那别墅也随之转入别人名下,也就是说,她苏长宁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长宁实在不快,她不快的源头是因为宁越不解风情的揭了她的伤疤,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还这么残忍,如果日后……。长宁摇了摇头,她想象不出自己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早晨大好的空气糟得一踢糊涂。 长宁费了好大口水跟他理论,也理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宁越什么都不说,却坚持得彻底,以致于长宁只得带着伤痕前往那个不再属于她的家,心情也一度落入谷底。 别墅区的当值警居然还认得长宁,跟他们勉强聊了几句话才进入区内,别墅区内,一般的富人们都有各自的骄傲,不太喜欢群居或都与人搭话,但对于长宁却是个例外,她好像深得人们的喜欢,走到哪里都有熟人跟她打招呼,安慰上几句,或者有的干脆停下车来,慢慢的聊着。 宁越也不急,径自欣赏着这道独特的风景,其实,在美女们的眼中,他同时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溜涟着目光不肯轻易转移。 “你看,这条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小时候,我会挨家挨户的去串门……”长宁赶上宁越的步子,絮絮的说。 “这条小溪里原来有许多小鱼,也只有我敢在大冬天的时候在溪水里捞鱼。” “宁越,你看,这一带的长相思可全是我种的,好看吧!很香是不是?” 长宁对于眼前熟知的景像变得喋喋不休起来,宁越只是听着,偶尔回个一二句话。 可是,越往里走,长宁的话就越是少起来,有时候说一秒钟的话,会沉默个几分钟,然后又会莫名其妙的笑着给宁越讲另外一个笑话。 远远的,长宁就突然停下,望着一处宫殿一般的房子发呆,她的脸上,即使是连勉强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有一种悲哀自她的全身浓郁的散发出来。 长宁只留给他一个侧面,宁越却已然醒悟,这个表面故作平静的女子其实并不如她以常的坚强,她的笑容只不过是打发内心里悲哀的一种方式,此刻,她眼里的怨色虽然无波无澜,但却是无底的深渊,让人无法忽略和回视。 “走吧,进去看看。”他轻轻的拥着她的肩。 “不,那不是我的家。”长宁反而退了一步。 “你不进去看看,怎么会知道?”感觉到她的异样,宁越干脆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出了几步远,他们的身后,跟着四名将,宽大的墨镜和一丝不苟的神情好像就是他们的身份证,明显的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宁越拉着长宁的手,穿过一个小小的精心修剪过的花园,花园里原本长宁喜欢的白色长相思花已被人除去,换上了大片火红的玫瑰,但千秋架还在,依旧保持着纯真的风貌唤起长宁孩童时的记忆。 池晏先走了几步去开门,他利落的取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了一下,门便吱的一声打开,池晏退了一步,退到一旁。 “你?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长宁惊讶不已。 宁越不语,只是拉着花落穿过玫瑰区域进入了洋房里面。 屋内,大致的景观并没有变化,但仍有许多的细节处的变化未能逃过长宁的眼睛,自从入内第一步,她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于熟悉处透着陌生的气息,又于陌生处张显了熟悉的味道。 家具是新的,电器是新的,就连摆设布置都是新的,但是,却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一种在时间的流逝中留下的深刻痕迹。 “这里不是我的家。”长宁坚定的说。 宁越打发了四名将在门外候着,自己则倚墙站着,看尽长宁从悲哀到欣喜再到悲哀的全过程。 “我知道,但我正准备把它变成你的家。” “你什么意思?”长宁开始第一次跟宁越认真的说话,而这一次,宁越也破天荒的没有以冷漠或是玩笑的语气回答,而是充满了一丝温和之气。 “长宁,我努力过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儿恢复得跟以前完全一样,这儿有许多东西已被毁去,只能找新的替代品,但我知道,这儿即使有一丝的改变也不能瞒过你的眼睛,毕竟新的东西里没有你的回忆,就像外面的花园,我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拔去玫瑰种上长相思,所以,我能做到的,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 长宁的面上有些潮色,仅管思想里仍有些混乱,但她仍在混乱之中抓到了一些头绪,“等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把这房子买下来了吧。” “是的。”宁越承认,“这房子里留着你的回忆,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应该是一件二全其美的事。” 长宁愣了片刻,但旋即便火山一般爆发了起来,她的面上白腾腾的怒气笼罩着,眼睛里的光芒似乎要将面前的人杀死,“宁越,你这个混蛋,我不要这里的房子,不要这里的任何记忆,我讨厌这里憎恶这里,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作主张帮我又重新买回了恶梦,宁越,我恨你。” 长宁眼里的光芒息弱,慢慢的揉成泪滴,无法掩饰的情绪让长宁夺门而出,只留下踉踉跄跄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宁越眼中,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他却嗅到了空气中咸咸的泪水的味道。 “池晏。”宁越怒喝一声。 池晏进来,当然他已经是听到了刚才长宁大声责问的话,忙谨慎的解释,“对不起,少爷,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在买下这房子之前,我们有向周边的人打听过,说苏小姐是这儿的开心果,说她每天都是很快乐的。” “是啊。”平逸也进来,“调查的事是我亲自所为的,不可能错,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周边的人都是异口同声一个调,而且他们还反映苏小姐的父母对她非常好,家庭也很和睦,不可能在这儿留下什么让人不忍回忆的事情。” 宁越脸上异乎寻常的严肃,好像西伯利亚的冷风刮来一下子冷到了零下几度,冻得旁边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宁越踱到门口,正看见长宁的身影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长宁的离去没有谁敢阻拦,只有置之在她的身后跟着,随之,也消失了。 “告诉置之,她想上哪儿就让她上哪儿,即使她要回墨城,也不要拦着她。” 宁越好像是平生第一次如此沮丧,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出现了他的盲点区域,这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人来说,实在是件糟糕的事。 她为什么会讨厌这里憎恶这里?为什么会说这是她的一场恶梦?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人不忍回忆的事情? 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人头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回到福利院 第四十八章:回到福利院 回到墨城,回到庞即家,长宁倒床便蒙头蒙脸睡了二天二夜,这可急坏了庞即,以为得了什么怪病,又是把脉又是强制性的喂汤喝药,害的长宁是苦不堪言。 第三天一大清早,庞即便来到长宁房中,发现长宁已经不在房里了,幸好她在床头留了便条,说去福利院看小黎雨去了,不然庞即还真的打算报警寻人了,看来这趟美国之行,把原先可爱的长宁都给整的改了性格。 舒亦也走过来,从庞即的手中接过便条,不由就大骂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来呀去呀的,都不把这个家这个家里的人放在眼里,难道她们都成了影子?连个招呼都不能打吗? 舒亦自上次长宁走后,便搬了过来跟庞即同居了,这一次,她边挽着庞即的手臂边气呼呼的唠叨,“这丫头,等她回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由她吧。这才是苏长宁。”庞即倒也通情,他也知道舒亦的唠叨只不过是嘴上一说,她对于长宁的喜欢可一点也不少于他呢。 福利院。 一大群小朋友正围着长宁蹦着跳着,争抢她手中的毛绒玩具,在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年少无忧的快乐,就像过年,童话中的圣诞老人突然出现给他们惊喜一样,长宁虽然不是圣诞老人,但她在孩子们眼中却是个天使,孩子们围着她做游戏,天使姐姐天使姐姐的叫。 长宁抱起小黎雨,在她的脸郏上左亲右亲个不停,看着小黎雨清澈的眼睛,阳光在她脸上涂满幸福的颜色,长宁心里也是快乐的。 小黎雨从长宁怀中挣脱开来,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拿着自己画的画给长宁看。小黎雨画的是长宁,虽然笔迹稚嫩,但依然画出了天使姐姐的神彩,在画中,一眼就可以看出天使姐姐内在里掩蔽的那颗温暖的心。 长宁的眼睛有些湿润,如果她是一个天使的话,那她也是一只生活在黑暗中的天使,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心和绝望的天使,不能拯救凡尘,却在凡尘中堕落。 但在孩子们童真童趣中,长宁开始忘了自我。 远处,已是五十开外的苏院长走了过来,她看起来圆脸慈目,符合孩子们心中妈妈的形象,虽然她的脸上有些坑坑洼洼,皮肤的色彩也有些深重,但这些,并不防碍孩子们爱她,果然,看到她来,孩子们围过去,脆生生的叫着妈妈。 苏院长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长宁,你看,你虽然在墨城的时间不长,可孩子们却像是跟你熟悉了很久似的,亲着你呢,特别是上次你帮黎雨治好眼睛,这孩子可是一直挂在嘴边,她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把你的画像挂在展览馆最显眼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看到你,喜欢你呢。” “这孩子。”长宁抚了抚黎雨的头发,“我跟小黎雨挺有缘的,见到她,感觉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所以妹妹有病,做姐姐的怎么有不帮的道理?” “长宁,你的心真是太好了,帮助别人,你一定会觉得很快乐的。”苏院长动情的说着,她的神色,在长宁看来,有着几分熟悉,似曾在梦中见过,她说的话,又极是温和,那个,才是像真正天使的模样,长宁不由嘲笑起自己。 “是啊。因为小黎雨,让我的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长宁抚着心口,笑看着苏院长,苏院长却看着一群花朵一般的孩子们,由衷道,“其实,被别人帮助,也是件幸福的事,也会很快乐呢。” “是吗?”长宁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远处,层层叠叠的云层中,透出一些模糊的影像来,长宁狠命的摇了摇头,把目光望向院外,福利院外的院子里,正有无名的小花长出来,在阳光的撒照下快乐的成长着。 “苏院长,你,有过孩子吗?”长宁不由,冒昧的问道。 苏院长低头不语,阳光在她脸上,形成一个问号。 “有过,但是,她已经死了。” 苏院长的声音很小,长宁却听得真切,心里,也跟着一阵难过,怪不得她会这么喜欢孩子,她把一个母亲的爱,扩大为一份博爱,滋润着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不知不觉中,和苏院长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走出福利院,长宁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上,风从对面吹过来,已然有了夏天浓烈的闷热气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长宁身上,全是一个一个的圆点。 “其实,被别人帮助,也是件幸福的事,也会很快乐呢。”想起了苏院长的话,长宁笑了笑,突然就轻松起来,好像压在心里的一块沉重大石头终于放下,她又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阳光下呼吸了。 长宁笑的正灿烂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长宁没想到竟然是董珂打过来的电话,约她一起共进午餐,长宁当然欣然同意。 真是太想董珂了,长宁不由哼起了歌儿,顺手拦了辆计程车。 长宁赶到餐厅时,董珂已经点了菜,正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等她等的无聊了。长宁打了招呼,坐定后,董珂的视线却越过她直向她身后看,像是在找什么,表情怪怪的。 “嗯,你在干什么?” 董珂神秘的一笑,隔着桌子伸过手来在长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喂,长宁,今天怎么你的尾巴没有跟着?” “尾巴?”长宁顿了顿,这才反映过来董珂所指的尾巴是什么意思,她一咬牙,用脚故意在桌子底下踹了董珂一脚,“真是的,你说什么呀?” “别说你听不明白。”董珂才没有因为长宁的强势而后退,相反变本加历的开起玩笑,“长宁,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找了男朋友也不跟我言语一声,害得我乱猜一气,不过,话说回来,你跟你男朋友还真的挺配的,你可是要把他看看紧啊,不要让别的女人给抢去了。” 长宁拿着杯中的饮料一口饮尽,然后狠狠的白了董珂一眼,“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他除了是我的债主其它就什么都不是了,真是……董珂,看起来,你对他映象很好啊,怎么?看上他了?我给你做介绍?搭个桥?” 董珂本来很是淑女的夹了一口菜,被长宁这么一说,差点呛在喉咙口,嗯啊了半天,才喘过气来,“长宁,你开什么玩笑?哪有把自己男朋友介绍给别人的?再说了,我对漂亮男人不来电,这类人太没有安全感了,你明白吗?” “明白。”长宁没好气的说,“所以你才把你看不上的硬塞给我,是不是?还有,你说漂亮男人缺少安全感,这话我也不同意,如果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认为漂亮女人也缺少安全感,董珂,我看你,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论这个了,说不过你。”董珂笑得差点喷饭,只得用手掩着口,这个苏长宁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而改变什么,仍然是那么乐观向上的。即使是分歧,听着还是觉得亲切。 一顿饭,二个人吃得有说有笑。 长宁像是想起了什么,问董珂,“董珂,这现在住在哪里?住宾馆吗?” “嗯,当然了。要不然我还能住哪里?”董珂回道。 长宁抿着唇想了一会,突然就笑逐颜开起来,拉着董珂的胳膊摇晃着,“董珂,你还记得庞即吗?他可是我们在美国时候的同学,要不,你住他家里吧。他人挺好,不会有意见的。” “庞即……”董珂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顿悟,“不行,我跟他不熟,怎能随便借住在人家家里?长宁,反正我不差那几个钱。” “我知道你不差那几个钱,可我想你啊,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想跟你住一块啊。” “你也住在庞即家吗?”董珂惊问。 长宁点点头。 董珂却摇起头来,“那也不行,你跟我不同,你是无家可归,人家当然没意见,可我去的话就不像话了。听说他有了女朋友,我去的话,多大瓦的灯泡啊。” “什么啊。”长宁有意见起来,“那你的意思我也是很大瓦的灯泡了,董珂,你不知道,庞即跟舒亦,他们两个都很喜欢电灯泡的,没有我他们都会郁闷死的。” 董珂扑的笑出声来,哪有这样自己夸自己的,做了电灯泡还喜滋滋的,还硬说别人喜欢,不过,这还是很像苏长宁的性格,听着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这……” 董珂还在推脱,哪料长宁站起来拉着董珂就走,容不得她半点的解释,死死的撮着管她乐意不乐意,就把她撮到了庞即家中。 庞即和舒亦都在家。 “正好,正好,我给你们介绍,这是董珂,这是庞即,这是舒亦。”长宁一个一个点着介绍,一句话就一网扫尽了在场所有人。 “你好,董珂小姐,可是很久不见了。”庞即略有些惊讶,可在他记忆中,对这个大美人的映象还是蛮好的,温和娴柔,男人心中标准的理想情人形象。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董珂向庞即点点头,又向舒亦打着招呼,“你好,我是庞即和长宁在美国时候的同学,这次到墨城来是因为太想长宁了,想跟她聚一聚,如果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原谅,” “哦,没什么,没什么,董珂小姐说话别这么客气,说起来都是朋友嘛。还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这么说,你们是同意董珂住下了?”长宁跳出来,早就等着舒亦自投罗网说这句话呢,长宁喜滋滋的,逮了舒亦的尾巴,却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董珂,我们走。” 长宁拉起还忏在那儿的董珂,登登登的就向着楼上跑去。 “喂,喂,喂……”舒亦一头雾水,见长宁不搭理,只得转过头来向着庞即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庞即很是无耐的摇着头,懒洋洋的说,“你没看到么,咱们家又多了一只大灯泡。”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相互折磨 第四十九章:相互折磨 长宁起了个大早,在经过昨晚董珂的一再教育下,长宁只得举手投降去上班了。 换了一套干净俐落的职业女装,头发盘起,化了点淡装,整个人看起来别致而有精神。长宁照着镜子,看着自己,不由就犯起了滴咕,这么一张美丽容颜,怎么就没有广告公司来找自己当模特呢?多可惜了这么恣意美好的青春啊! “怎么?在犯公主病了?”董珂边化着妆边打趣着。 长宁摸着自己的脸,按理说,无论是光泽度,饱满度和水嫩度,自己都可以堪称是钻石级的经典,绝对是美女们仰望敬渴但又忌妒的发狂的杰作,比起眼下红的发紫的某些明星,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 可是……长宁勿自叹了口气,“像我这么漂亮的脸,不当明星还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那些导演星探是什么眼光,郁闷啊!” 董珂化好妆,朝长宁靠过来,用脸蹭着长宁的脸惨兮兮的说,“长宁,我也很可怜的。你看我也还算是漂亮吧!可也没导演看上我,要不这样,咱们举个牌牌到剧组去抗议抗议?” “去你的。”长宁一把推开董珂,抚了抚衣服。 “那你还不快上班?在这儿犯什么红眼病?” 长宁被董珂提醒了一下,哪根筋突然抽了一下,噔噔噔的就往楼下跑,才下了楼梯就和从拐角处过来的庞即撞了个满怀,把他手中的一只牛奶杯子摔了个四分五裂,而长宁一点歉意也没有,推开庞即就急匆匆的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冲出门去。 “你不吃早饭了么?”庞即大喊。 “不了,上班来不及了。” 门口,顺手拦了辆计程车,慌忙的向殊蔺大厦赶去。 “该死的,我来了。”长宁下了车,对着殊蔺大厦的金字招牌无耐的叹息着,好像这儿是个无底黑洞,把她的所有精力和活力统统吸了进去。 前脚才在座位上坐定,后脚歌埙便扯高气昂的跟过来,好像老早就在那儿守株待兔,等着她撞过来。 “苏长宁,你上班迟到了半个小时,按照规定,你……。” “好了,好了……”长宁站起来,故意伸了一个懒腰,又打开了电脑,才说,“不就是罚款么?罚吧,白大秘书,罚完了拜托不要再挡在这儿,挡着我的光线。妨碍我的工作效率。” “你还工作效率?”歌埙抹了抹鼻子,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哦,对了,你的工作效率还真是全公司第一的,我倒是忘了。” 长宁懒得理她,只是白了她一眼。 歌埙接着说,“还有,苏长宁,刚才总裁说你应该三天前就上班了,可你没来,所以这三天按规定应作旷工处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这个月的奖金也就没了。” 歌埙话里的刺尖锐,好像就是圣洁的审判者,将长宁要往耻辱柱上钉,长宁盯着歌埙,几秒后,她才说,“这是你白大秘书的主意?还是那宁越的主意?” “是总裁的决定。”说的幸灾乐祸。 长宁闷闷的坐下,一上班,就吃了宁越一个下马威,看来这大菩萨还真是小肚鸡肠,摆了道在这儿等着跟她算总帐呢,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外加不辞而别么,用的着如此念念不忘么? 长宁打开电脑,把一肚子的气发泄在了打游戏上。 身后的MM们纷纷靠过来,想在这位新闻人物身上挖掘点什么迅息。 “长宁,你在干什么?”,MM一号问道。 “打游戏。” “上班时间打游戏会被开除的。” “管它呢,开除了最好,这样我就自由了。” “长宁,你真帅。”MM二号赞不绝口,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不一会,她就疑惑起来,“长宁,好奇怪,游戏中的这个挨打的人物,怎么这么面熟?” “啊?”长宁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动作敏捷的关掉游戏窗口,腾的站起来,求饶似的对着身后MM们笑。 “那不是我们的总裁么?”终于有人认出他来。 “天,真的是总裁?长宁,你居然把我们的总裁设计成了你的出气筒?折磨成这样?”MM们发现了新大陆,纷纷高叫起来。 长宁知道犯下了众怒,一时之间凭自己一张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MM们心疼她们的总裁,看着屏幕上长宁正戴着拳击手套一拳一拳的打得宁越正满地找牙,这种游戏当然会遭到MM们口水声伐了,所以,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的。 才走了几步,长宁便啊的一声尖叫起来,眼前,是歌埙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拦住去路,她的手里抱着一撂文件,看起来气定神闲,该是得了什么尚方宝剑,要给她来个先斩后凑了。 MM们终于安静下来,纷纷溜回原位。 这一次,歌埙也不再跟长宁浪费口舌,干净俐落的把手中的文件往长宁桌上一放,直白道,“总裁交代,这些文件都是急等着用的,无论如何要在今天下班之前整理出来,所以苏长宁,只能麻烦你一下了。” 长宁无辜的望着一大堆的文件,又望了望歌埙扯高气昂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跟歌埙理论的话都懒得说,可是,这气闷在心里,真是越闷越气,心想这世道还真是奇怪,说到底她才是受害者,怎么会被施害者不知死活的踩在脚底? “该死的宁越。”长宁暗咒。 被这个没良心的当作枪靶子,还被无辜的独自仍在狼窝,到头来,还是自己得了个不是,被他算计。 长宁撸起袖子,对着一堆文件发起狠来,“不就是一些破文件么?想整死我?门都没有,不然,我这个堂堂硕士还不是白当了?” MM们偷偷的探过头来观看,这锦大小姐发狠工作的模样还真是疯狂,双手齐动,差一点连双脚都派上用场,从这情形看,这苏长宁一趟美国之行该是没捞到什么好处,倒把总裁给得罪了,你看,这就是报应。 长宁才不管大家怎么想,只是,她费了好大劲,弄了个满头大汗,才得以从大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宣告工作结束。 长宁左右探望了一下,这才发现MM们都已经下班了,看来是够晚的了,长宁只得自己整理了一下,直接送到歌埙那儿。 歌埙抱着文件进入总裁室,不一会,又出来,把文件又还回给长宁,“总裁说他很不满意,说你文中有许多句子不通,错别字太多,要重新打印。” “什么?”长宁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他对我是故意刁难,实施人身攻击,我要找他去。” 长宁说着就要闯进宁越办公室,却被歌埙面无表情的拦下,无情的说,“总裁不想见你。他让你抓紧时间。” “我不干了。”长宁几乎咆哮起来。 “不干也行。”歌埙得意起来,“总裁说他会按照你们之间的约定,向你索取他应该得到的东西。” 长宁愣住,曾经那张契约和不久前才打的赌**裸的呈现的眼前,让长宁火焰顿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长宁再次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时已是晚上十二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中塞满了短信,什么董珂的,庞即的,舒亦的,都是关心一类的话,长宁胡乱回了一通,这才想起自己肚子饿了,而那个宁越也该是回家了,长宁一乐,抓起包来就打算走,才走到楼梯口,就碰见MM一号泡了一杯咖啡正走过来。 “这咖啡是给我的吗?”长宁笑嘻嘻的走上去开着玩笑, “什么呀?”MM一号一扭身,避开长宁,“这可是我特意回来给总裁泡的,现在都深夜了,他还没有走,都心疼死我了。” 这MM还真是疯狂,长宁无话可说了,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又停下,又退着步子倒走回了原地,“这,真的是给总裁泡的咖啡?” “当然。” 长宁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眉宇舒展着,好像让她逮到了什么百年难得的复仇机会,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等等。”长宁故作严肃的唤住MM一号,“你就拿这种速溶咖啡来应付你的总裁么?” “这……。”MM一号被唬住,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征征的等着可以拯救她的长宁的下文。长宁一把拉过她,偷偷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又折回办公室的抽屉里找了包东西,把它倒进咖啡中至完全溶解掉,做完这些,长宁才拍拍手,露出一件大作完成的得意色,“OK,你现在可以送去给你的总裁喝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MM一号还有点犹豫,长宁的关系虽然跟总裁很近,但总觉得还缺少帮助她的理由。 “当然了,加了这个,保证他会对你另眼相看。如果你不信,我帮你送进去好了。”长宁顺手就要去接MM一号手中的杯子,MM一号后退一步,把杯子往怀里挪了挪,堆笑说,“别,还是我去吧,我相信你。” 长宁看着MM一号乐巅巅的往总裁室走去,心中的得意开了花,眼前好像看到宁越一趟一趟往卫生间跑的景像,蓄积了好久的郁闷终于在这些影像中得到释放,舒坦多了。 长宁顺手,把包巴豆的纸丢进了纸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大尾巴狼 第五十章:大尾巴狼 第二天一早,长宁才跨进办公室,便被MM一号赌在了门口,她的表情就像是吃了炸药一样的灰色,让长宁看了一眼就想笑起来。 “你还笑?”MM一号差点跳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把我害得多惨,都被总裁直接就逐出门去了。” 一办公室的人都坚直了耳朵,等着才刚刚开始的好戏长宁要怎么收场。 长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号,你别急,宁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倒霉的只会是我,也就是说,我只不过是借你的手报复他一下,他还不至于傻到以为事情是你干的地步。” “是啊,是啊……”MM一号兴奋起来,把刚见长宁时候的敌对情绪换成了同情的状态,“确实是这样,我在被赶出总裁室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他说这一定又是苏长宁那丫头干的,他还真是聪明呢!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的真相,我对他实在是太佩服了。” “那你慢慢佩服吧。”长宁从MM一号的身边走过,把包往自己位置上一放,想着待会儿该怎样应付宁越那家伙,他该不是个吃素的人。 “长宁姐,你对总裁有多了解?” “长宁姐,你怎么敢这样对总裁,你就不怕么?” “长宁姐,你跟总裁倒底什么关系?” 一大群MM们围过来,像几千只苍蝇在耳边嗡里嗡气的叫。 “你们别这样,会把大灰狼招来的。”长宁连忙摆着手大声叫唤着阻止。 “谁是大灰狼?”有MM问。 “啊!总裁?”有MM叫。 几千只苍蝇一哄而散,长宁拿开捂着耳朵的手,很是好奇的看着古怪的氛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几千只苍蝇同时失声。长宁左右探望着,目光在远处倚门而站的身影上落定,这才明白刚才MM惊叫总裁的原因了,原来,真的是乌鸦嘴把大灰狼给招来了。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声音带着一点磁性带着一点伤感,低低的,像是有一团阴云浮在空气中,每一粒珠子里都张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话说完就走,酷酷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残酷,碎了MM们一个梦,又给了她们另外一个梦。 长宁没有办法,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不得不移动着脚步,宁越听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和圣旨无异。都来宁氏企业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遭到她的办公室来,而她,也是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宽大而不空旷,简洁而不失个性,在细微处不张扬但显露情趣,又于明目处不落寂但显得严谨,看起来有品味有质气,闻起来洁净的空气中偶尔会飘来一缕花香,净心净魂。但更让长宁瞠目的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白云荡漾燕儿徐徐飞过,这种景像除了让人眼前一亮还让人心情豁然开朗,就像她长宁,一扫刚才乌云浮面的表情,变得畅快淋漓起来。 不过,只一会,薇洛的脸面便阴下来,整片的落地玻璃前,一个高挑的身影大煞风景的立着,一个转身,冲着长宁以胜者的微笑挑衅着。 薇洛犯起了滴沽,自进了办公室,宁越居然只字未提昨天的事,该不是…… 长宁侧着头,以强势的目光回视着虞悦的挑衅,既然在宁越身上占不了一点儿便宜,可也不能输给了她虞大美人吧。 像宁越这般精明的男人自然能够洞穿二个女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苏长宁,你放下手头的工作,去陪虞悦小姐试穿婚纱。” 长宁瞪大了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问号,不可置信的大嚷起来,“凭什么要叫我去陪她试穿婚纱?那要你这个新郎干什么?是不是结婚那天也要我代替你入洞房啊?” 长宁自然不满宁越在态度上把天平倾斜向虞悦,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宁越看着长宁,淡淡优雅的妆容掩饰不住一张娇怒的脸,眼神笼满寒烟,嘴唇香艳诱惑却又如同带刺的玫瑰,光线下,莹亮的发丝微卷,盘起,层叠缭绕成一朵妩媚牡丹,既真实,又好像生在不食烟火的九天外,旦让凡人相思憔悴。 宁越低着头,锁眉深思,他一向自命的清高被面前这个女人击得粉碎,终究如此,逃不脱世间凡人的定义,但是,可以庸俗到相思一个女人,也绝不可以爱上一个女人。 “别跟我讨价还价。”他冷冷道,“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法码,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听虞悦差遣,她让你干什么,你就的干什么。” 说这话时他的口气冷漠到完全不像那个想把家送给她的男人,长宁当然不服,把曾经心里留下的一点温馨感撕的粉碎,回道,“宁越,你这完全是以权谋私,蓄意打击报复,按照法律,我可以不向你们提供这一类服务。” “你要跟我谈法律么?”宁越在宽大的皮椅上坐下,优闲的说着,“好,那么我问你,以你昨日对我的行径该是犯了哪一条法律?是损害他人健康罪?还是……谋杀???” “这……”长宁自知留了一个把柄在宁越手中,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来自己这么好的口才在宁越面前完全等若于零,真是件打击自信的事。 “为什么每次认输的总是我?”长宁不情愿的小声抗议。 宁越终于笑了笑,他的确很享受跟这个小女子斗嘴直至完胜的过程,看着她撅嘴微怒的表情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而他的所有烦恼在她的嚣啸中也会烟消云散。 他真的,把她当作了一味药,或许,还是一味不可或缺的药。 长宁的话意味着举手同意,而虞悦却不乐意,走过来站到宁越身边,娇声道,“宁越,我才不要她陪着我,这个人看起来毛毛燥燥,只会坏了我的事。” 虞悦当然也是听到些有关长宁的传闻的,自然充满敌意。 宁越没有说话。 虞悦又说,“宁越,你真的很忙吗?忙到连我们去试穿婚纱礼服都没有时间吗?要不,我们改天?” “不用了。”宁越一挥手,“就这样决定了,这一阵我都会很忙。” 宁越绝情的话等于往虞悦身上泼了一身冷水,在虞悦颤抖的同时,却让长宁得意的笑起来,看来这风水轮流转,宁越也不是如暴君般只会赏她蜜枣的。偶尔虞大美人吃几颗坏枣也无伤大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倒霉的一天 第五十一章:倒霉的一天 长宁开始了任劳任怨的一天。 才下车,虞悦文弱弱的便开始跟长宁较起了真,下了车,身后的长宁才钻出一个脑袋,她便故意重重的甩手关了车门,留下痛得捂头大叫的长宁独自扭着身子进了影楼。 化妆师开始帮虞悦化妆,她踱了几步才踱到桌边,俯身坐下,只听叭得一声巨响,虞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她裂着嘴却不敢叫出声来,习惯了大家闺秀的优雅,总不能和市场上卖大白菜的一样扯着嗓子喊痛吧。 “对不起,对不起,以为你不坐呢。”长宁扶着椅背偷偷的笑,不给她个下马威,还真把她当嫩豆腐了,以为谁都可以来捏一把。 虞悦不吱声,不甘心就此打着牙往肚里咽,如果不能甩她一个耳光子。那也要让她付出代价,虞悦伸过手,指名要长宁扶她起来,长宁没有防备,就在她扶起虞悦之时便让她顺势在葱白的手背上狠掐了一下。 长宁连忙丢下虞悦,去捂自己被掐红的手背,可这时虞悦还未站稳,由于长宁的松手又叭的一声巨响摔坐在地, 长宁朝自己的手背吹着气,丢下虞悦,径自到一边的休息区坐舒服的沙发去了。 虞悦吃了个哑巴亏,气闷闷的开始化妆,一边又担心着一会儿婚纱照出来的效果会把她拍成了苦瓜脸,所以不时的对着镜子笑着。一会儿又扭头看长宁,又笑不出来。 越想越气,虞悦招招手,唤过服务员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服务员小姐给长宁泡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长宁本来说得口喝,刚好就拿着杯子来猛喝了一口。才入口,长宁便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狂跳起来,含着的咖啡喷吐出来,她一边不停的吐着舌头,一边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瞪着服务员小姐。 “你这是什么咖啡?”她开始发难。 “加盐的咖啡啊!”服务员小姐看起来有些无辜,指着虞悦道,“是那位小姐说你兴趣特别,喜欢加盐的咖啡,所以我们才这样做的。” 又是虞悦,居然把天杀的知识用在谋杀她身上,长宁来不及多想,顺手拿过桌上的凉白开,咕咕的狠灌一气。 这才有力气还口,“你不会用用脑子啊!怎么是猪是狗是鬼的话你都信?还有,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说我喜欢加盐的咖啡?说出来,我非把剩下的咖啡全灌在她肚子里不可。” 长宁故意大声的朝着虞悦的背影大喊,指桑骂槐这一套她并不陌生,一个好的骗子高手,是应该熟读三十六计的,所以长宁从来都为自己的高智商得意得不行。 虞悦不敢吭声,有关长宁的为人她是听说过的,她宁可相信长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愿白白被灌一肚子咸咖啡。 苏长宁说过,猪都是笨死的,所以她还不想做猪。 长宁独自坐在沙发上,想起今天这一切都是拜宁越所赐,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变了个花样在耍她,这一招真是狠的可以,借她人之手不张声色的予以出击可谓是鬼计良多,看来她昨天还真是对他手下太留情了,她就该把整整一包的巴豆全倒进去,整死他。 不过,长宁反倒笑起来,这个游戏实在太好玩了,若不是宁越,她的人生也未免太苦闷了,如果能够把权倾天下的宁越打倒踩在脚下,那会是件更好玩更风光的事。无形之间,长宁的笑声变得明目张胆,一边还朝着扭头看她的虞悦挪愉的眨了眨眼睛,虽说跟她没有深仇大恨,但就是怎么着怎么样都看她不顺眼。 虞大美人?很美吗?看她在镜子前扭动着身子左看右看自己的婚纱,长宁莫名其妙就在头脑里冒出这么一句问号。 洁白的婚纱刺眼的让长宁坐不住,敛了笑,走开去,在影楼里乱逛。 突然,长宁停下脚步,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眼前,那件洁白如雪的婚纱招了她的魂儿似的,再也挪不开步子。 那是一件有着夸张裙尾的婚纱,收紧的腰身有着复古宫廷风格的元素,璀璨的金属色,又有着好莱坞的情调和香槟色泽的含蓄,大面积的蕾丝大放光彩,和着施华洛施奇的水钻一起烁烁闪耀着,淋漓尽致地将这款婚纱的独特魅力展现出来。 长宁看得有点呆,忍不住浮想联翩,“我穿上这件婚纱,一定很漂亮。” “对,小姐穿上这件婚纱,一定很漂亮。” “谁?”长宁被这种卡了带的回声惊了一下,连忙回头,只见一位高高大大干干净净绅士一般的男士站在她身后,向她展露明媚的笑脸。 那人似乎看出了长宁眼中的误会,连忙解释,“哦,小姐,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影楼的老板,叫杭跃,这件婚纱可是著名设计师XXX的最新作品,柔合了当时时尚界的全部得宠元素,绝对是件值得收藏的精品。如果小姐愿意,可以试穿一下这件婚纱,如果合适并且效果不错的话,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虽然潜意识里并没有想什么收获,只是对这件婚纱的疯狂喜欢让她欣然同意,或许,每个女孩子在婚纱上都凝聚了梦想和渴望,长宁当然也不例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把婚纱的独特魅力展现出来。 不一会,长宁穿着婚纱出来。她抚着裙摆,呼吸中慢慢溅进花的醇香来,水钻的光泽仿佛融化了千年光阴,耀得人无以回视。 绝美的人儿和绝美的婚纱相得益彰,任何的美都讲究一个度,长宁却恰好就把握好了这个度,在见到她最美丽的一面同时也能品位到她最意味深长的滋味。好像前所未闻,惊艳的美色将纯真和冷艳,高贵和优雅,闲淡和成熟一脉的柔和在一块,一回首,一抹女人香,几许佳人笑,在骤然之间加剧了人们的心跳。 “太好了,就是你了。”杭跃一拍手,连带着大家都叫起好来。就连最最不安的虞悦,都不由在心里给她打了百分百的满分。 长宁低首敛眉,这样的妆扮下她也不敢过份张扬,文文静静的,在这种高规格的礼遇下不好意思起来,一时间彩霞满天。 “小姐,愿意当我们影楼婚纱的形象代言人么?” “嗯?”长宁抬头。 “小姐可否愿意跟我合拍一组婚纱照,制成画册,供宣传用?” “嗯?” “小姐算是答应了吗?我可以付五万订金的。” “嗯?” 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了吗? 受了一天的罪,长宁回到家,把手中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包往地上一扔,鞋子一甩,就直挺挺的倒在沙发上可怜的哼哼。 大家过来,大惊小怪的看着被长宁甩了一地的大小包包。 “嗯,这几样是给庞即的,这几件衣服是给舒亦的,剩下的,就全是董珂的,这些衣服和首饰,可都是名牌,老贵的,我可谁都不偏心哦。”长宁边揉着背也指着那堆东西指手划脚。 舒亦拿起一件DIOR的裙子,这可是今年最为流行最前沿的款式,她都垂涟很久了却始终不敢下手,没想到,这丫头还这么有心全记着呢。 可是……舒亦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长宁,你是不是抢银行了,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昂贵的东西?” 长宁不答,只是摇着头。 “那准又是干什么坏事了,苏长宁,你老实交代,一个人单干了?”舒亦不依不饶。 “苏长宁。” “苏长宁。” 见长宁不出声,连一向护着她的庞即也看不下去了,东西不敢拿,朝着她发急,和着董珂一起,一左一右拼命的摇晃着长宁。 “干什么?你们?”长宁差一点被他们摇下沙发,正酸痛的背更是显痛,长宁一个哼哼,“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这东西不要我可全拿回来了,怎么这么多问题?” “这是为你好,懂不懂?”董珂柔声道。 “真是……”长宁侧过身子,顺手从桌上拿过包,摸了半天,摸出二张卡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这钱全在这儿呢,告诉你们,这一张卡里有五万块钱,是我收到的拍广告的订金,现在还给庞即,而另一张呢……。哈哈,就是我的无限期支票,你们的东西可全是用这张卡上的钱买的,不要白不要。” 长宁把其中一张卡抛给庞即,庞即极不信任的看了看卡,又看了看长宁,怀疑的说,“这,真的是你自己挣来的?” “对对对……真是……” “那另一张卡,是谁的?” “宁越的。”长宁说到这张卡就有些咬牙切齿,今天她大包小包帮虞悦拎了一天的包,陪着她穿婚纱做美容逛商场,直到把长宁折磨的够呛,这才把她往商场中一甩,独自离去了,“哼,这有钱的主,这个冤大头的钱不用白不用。”长宁为了解恨,发疯一样的商场中采购,然后才带着大大小小的胜利品得意归来。 “天?他给你卡?”舒亦叫起来,“他该不是会对你……。” “对你个大头鬼。”长宁狠狠瞪着舒亦,“请不要把一个快要结婚的人跟我扯在一块儿,这绝对是污辱我的行为,他硬塞给我卡是为了让我帮虞大小姐买东西的,我刷他的卡,绝对是解恨行为,与你口中所说的什么什么扯不上任何关系。” “怎么?他把你当奴隶来使唤吗?”庞即那个心痛啊。 “我看是比奴隶还惨。”长宁翻了个身,仰躺着,脸上的凄惨加重了颜色,不过,才几秒,她的脸色就阴转晴天起来“不过,现在,那个虞大美人,可比我还惨。” “怎么了?”董珂轻轻的问。 “嘻嘻。”长宁伸了个懒腰,难掩兴奋之色,“你们不知道,今天那个虞大美人对我有多凶,还让我帮她拎东西,拎得我的手痛的呀,所以,我当然不能辜负她对我的一番心思,我当即便把她所有让我拎着的包里的东西,都偷偷剪了个洞,这会儿回了家,她该是气得鼻子冒烟了。” 屋子里一片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无名怒火 第五十二章:无名怒火 清朗的早晨,宁越居然在办公室大发雷霆,四名将低首立在一边,而各部门的经理均灰着脸色进去苍白着面象出来,一时间殊蔺大夏万籁俱寂,谁也不敢刮燥一声成为出头的椽子。 办公室里,到最后,只剩下宁越和四名将。 宁越的办公桌上,平放着一张报纸和一份画册,报纸和画册均在最显眼的地方刊登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熟悉而又陌生,穿着婚纱,挽着一位男子的手,在冗长的午后行走在阳光细碎的林荫道上,在她们的脸部,好像延续着一场甜蜜的梦境,带着恬静而又悠然的气息。 就是这样一张飘逸着灵秀的照片,才使得宁越今天一向深沉的脾气完全暴发出来,若在以往,以池晏所见宁越最丧失理智时也未曾有今天恐怖,自见到那张照片,宁越骨子里积淀了二十几年的火气再也包裹不住,被报道中如针的字刺破,从每一个毛细孔里都冒出浓烈的火焰。 “把她带来。”再也没有多说别的话的力气,他淡淡的说道。 四名将嗯了一声,退出门去。 此刻,坐在电脑桌前的长宁突然眼皮连着跳动了几下,按照老话,该是又有什么霉事要发生了,她慌忙从一堆的文件中找出剪刀,剪了一小片的白纸,贴在眼皮上,美其名曰:白跳。 正在长宁得意之际,池晏和置之过来,不容纷说,左右一个架起她来就走,任长宁怎么求饶都枉自空费了心思。 当长宁又重新获得了自我控制权的时候,她已然发现自己只身处在了宁越的办公室内。 “真是冤家路窄。”长宁取下眼皮上的白纸,靠着门不敢过去。处在这幢楼里,她也是听说了今天宁越的异常,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下一个挨他火刑的人,会是她苏长宁。 桌后的宁越,脸色就如斜阳西沉的傍晚,目光直勾勾的紧扣着她让她心里颤抖,这个人,十足就是一本悬疑,每翻一页一个性格,让一向狡猾的她也觉得束手无策起来。 “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长宁想着,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果然…… “你要结婚了么?”他的声音失去了以前的润泽度,好像在斑驳的巷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才到达长宁的耳朵里,带着一丝倦意。 “啊?”长宁怔往。 “结婚照,甜蜜的爱情故事,苏长宁,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个……”长宁一头雾水,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宁越在说些什么痴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要结婚的事?” 长宁一脑袋问号,本打算走过去看看宁越有没有在发病,才一过去,就看到他桌上显眼的她的结婚照,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他是悟会了。 不过,长宁得意的笑起来,她可不打算给他解释清楚了,免得又高涨了他的气焰,枉费了一个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好机会。 “这个……”眼睛一眨,“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本来今天打算来说的,但大家都说你今天发神经,所以我也不敢来。” 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宁越徐徐的站起来,猛然伸手把桌上的报纸用力揉成一团,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力的任其垂直跌落到地上。好像物体坠落的过程,心里有什么也同时跟着一起坠落。 宁越没有说什么,只是推开椅子踱到落地的窗边,长久的沉默着。 “你过来。”许久,他才说。 长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到他这副神情在心里有了稍许悔意,看来,不该如此打击他的。 “很对不起,苏小姐,你不能结婚。”他突然说。 “我为什么不能结婚?”长宁就停在宁越的几步之外,不敢过去,反而是宁越自己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你没有权力结婚,苏小姐,你难道忘了那份协议?在附件的第六条,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或者是协议到期之前,你不能结婚,否则,我可以有权力向你要取我该得到的一切,苏小姐,我已经给你太多时间了。” “你这完全是霸王条款。”长宁当然不服,威胁道,“为什么就允许你周官放火,不允许我百姓点灯?为什么就允许你结婚就不允许我结婚?宁越,你不说出个理由来,这婚我结定了。” 宁越愣了愣,然后又恢复平静,毫无表情的说,“如果苏小姐不想我结婚的话,我随时可以取消婚礼。” “为……为什么?”换作长宁愣住,她没想到宁越会以这种回答来给她理由,心里顿时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冒出来,让长宁忍不住就想缴械投降。 “不为什么。” 好一阵沉默。 “其实……其实……”一向灵络的长宁居然也吞吞吐吐起来,本打算坦白自己说了谎,却在这时,门口有敲门的声音传过来。 “进来。”他说。 进来的是多漠和平逸,还有另外一个被他们推搡进来的人,等长宁看得明白时,顿时脸色尴尬,她没想到,宁越居然会找这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把杭跃也一并请了过来。 杭跃看起来像个柔弱的白面书生,才刚进来就嗅到了空气中紧结的异常,听说过虎帮,听说过宁越,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他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苏长宁,自以为是的明白了她的身份,又战战兢兢的看着宁越,遂腿开始发软,就差一点要给宁越跪下,靠着他就连珠泡似的解释,“总裁,老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那篇报道只不过是盗用了我们画册的图片,完全跟我无关啊,我跟苏小姐,也只不过是几面之缘,出乎合作上的关系拍了几组宣传照片,制成了画册,而且这也是她自愿的,仅此而已,哪来什么我要跟她结婚的传闻,总裁,你可要查清楚了,不然会冤曲了我这条小命的。” 宁越瞥了他一眼,已然从他的眼神中洞穿了一切,看来,又被那个丫头耍了。 见宁越不说话,杭跃跺着脚,过去拉着长宁,“苏小姐,你替我说句话,我们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即使对你有什么非份之想,那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啊!” 长宁见到宁越投来的凛冽视线自然也不敢吭声,相反却向平逸身后躲了躲,低着头,阻断了他如芒刺的视线。 “带他出去。”宁越挥了挥手。 平逸带着杭跃才走了几步,就被宁越叫住,“那个……这本画册印了多少本?” “三千本。”杭跃连忙答道。 “全部收回销毁它。还有这份报纸,我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再见到这些个碍眼的照片跟报道。这件事,平逸,交给你负责。” “是。” “好了,你们出去吧。”宁越挥手示意出去。 长宁自然瞅准了机会,她才不会傻到在这种地方留下来,所以也悄悄的,蹑手蹑脚的跟在平逸和多漠身后,想要混出去。 “苏长宁。”他的身后好像长了眼睛,把长宁的脊梁生生的定住。 门啪的一声关上,长宁也跟着抖了一抖。 “为什么要欺骗我?”宁越转过身,向她走过来。 “这个……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长宁看着他逼过来,连忙跟着后退,一边还故意装作轻松的回答,“这都要怪你,因为你这些天跟我作对,快把我给逼疯了,我当然要向你报复了,所以,就跟你开了这样的一个玩笑,就当作是放松放松的调节剂嘛,别价意,嘿嘿。” 直到撞到门,再也无路可退。 “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靠近她,已然可以嗅到她发丝中飘散出的香气,那么近……粉红的唇,迷人心魂的眼睛…… “什么……”话未完,长宁就已经知道了宁越所说的代价是什么,唇上一片灼热,连带着思想也模糊起来。 虽然模糊,但也属于毫无准备状态下的模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绝对不允许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 可是……拿他毫无办法,推他无效,反抗失败,那种致命的拥抱把温度再度提升了几倍,直到她被软化。 慢慢的离开她的唇,抬起头,看着玫瑰花瓣上被他灼出的影子,以及粉脸上长久未消的红晕,他笑了笑,笑容像是在宣扬她就是他的女人一样。 长宁还在这次的深吻中找不着北,宁越已经又在以命令的口气在她耳边警告,“苏长宁,在我对你失去兴趣或是协议到期之前,你如果敢结婚或者是让别的男人碰你一下,我会亲自去解决了他。” 这种淡漠人心的话终于让长宁醒过来,心里一颤,却又不敢看他,不敢再顶撞他。那种欲语还休的表情让宁越终于放开她,说道,“好了,到现在为止,除了债务,我跟你之间的所有过往仇恨全部结清,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也不许再找谁的麻烦。” “那可不行。”一听到扯平,长宁就急起来,“这怎么能扯平?你不顾我的生死把我当靶子,还把我独自扔在狼窝,所以我跟你是生死之仇,这怎么能就此扯平呢?” 宁越才走了几步,见长宁又不知死活的冒出来,又折回来,意味深长的靠过去。长宁啊的一声尖叫,吸了上次的教训赶忙神色慌张的躲到一边,同时叫道,“算了算了,就跟你扯平了,你也不要再来骚扰我。” 直到宁越走远,长宁才敢在胸前抚平心跳,一边又不甘心的小声直嘀咕。 宁越在皮椅上坐下,一不小心看到了长宁咬牙切齿却又不敢申张的模样,决定再让她急上一急,看她跺脚也是件很享受的事。 “苏长宁,我必须很严肃的告诉你,有关这件事的损失,我会全部算到你头上,三千本画册再加上几十万份报纸,连带你五万订金,再怎么说也要个二十万,所以,很遗憾,你欠我的钱已经是整整一百万了。” “啊?” 长宁只看到满天的星星在眼前直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太多无耐 第五十三章:太多无耐 “为什么到现在都迟迟不动手?” 只听见风漫过平野的嘶裂嚎叫……百花的妖娆转眼成空,如眼泪一般滴落,成为迷茫暗夜萧杀的陪葬。 “对不起,花舞,我想退出这次行动。” 黑夜中,一个背对着另一个人的身影虚幻的随风飘动,她知道她的所想,“花妖,你别忘了,你做与不做的结局都是一样,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女人,况且,门主自小便对你恩重如山,把你从一个孤儿安排进了名门望族,难道,你就想以这样失去一切的方式来回报她老人家么?” “可是,我没想到她把我安排在这个位置是为了要杀他,如果早就让我知道是这个目的,我就不会让自己爱上他。”花妖的声音仿佛坠入千年的古井,空荡荡的发出枯竭的回声,“可是,现在,晚了,我爱他,爱他,爱他……。” “花妖!!!” “花舞。如果是你,是你跟他相处,你会对他一点都不动心吗?他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罪恶累累,他跟他的父亲不同,这完全不符合我们花祭门杀人的原则,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门主是怎么了?我们都在干什么?”花妖在平野中大叫着,狂泄自己的情绪。 花舞愣了愣,有几分钟没有说话。 “花妖,这不该是你说的话。”花舞无力的说。 “可是我要说,爱情是女人的权利,即使是杀手也不可能克制自己的感情,虽然知道爱情无望,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他。” 风狂抽在二个人的脸上,夜幕下,一切都是黑暗的,就连她们的心也因浸在黑暗中太久了,早已成了黑色。 “花舞,我求你,放过我……”花妖在轻声的哭泣。这种浓郁的哀怨在风中渐开渐长,紧紧缠到了花舞身上,她紧握着拳,二十多年了,一直都在学习如何生存在无法呼吸的情态下,以为生活得很好,却不料在花妖的哭泣中一切都明了起来,这,只不过是自己产生的错觉,自欺欺人罢了。 谁不想生活在明媚阳光下?谁想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生活? 花舞向着空中连开了三枪,嚷道,“你别说了,花妖,我不可能放过你,门主更不可能放过你,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所以你,只能认命,现在,我可以给你几分钟的时间,想哭就哭个够,哭完后,我会向你交代你接下来的任务。” 一时间没有了声音,连哭声都没有了。 不远处,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门主?”花舞惊了惊,在暗夜里的身影虽然只是一晃而过而且模糊不清,但是,她却可以,知道,那个人决对是门主。 “花妖,你等我。”花舞撂下花妖,向着人影晃过的地方追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假面舞会 第五十四章:假面舞会 虞悦在酒吧里喝了一晚上的酒,醒了醉,醉了醒,沉浸在酒的麻醉中无法自拔,酒吧里的灯红酒绿和音乐的疯狂徘徊在侧成了催眠曲,折腾了一晚,大清早的便由人搀扶着给送回了家。 家中,虞雷正坐在她的房间里猛抽着烟,楼下一阵喧哗,他知道是虞悦回来了,但他没有下去,反正都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他已不在乎多等几分钟。 她进来的时候一身酒气,走路摇摇晃晃的,见床边的人影还傻笑着打了个手势“嘿”了一声,便一头栽到床上。 虞雷按了烟蒂,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他今年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他的妻子早在十多年前去世,只有一个女儿——虞悦。 他把手搁在她的肩上,用力摇了摇,“悦儿……。” 虞悦艰难的扭过头,醉眼朦胧的望着虞雷,他的音容在她的眼前晃动着,慢慢的……。 “宁越……”她一惊,连忙从身体下抽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宁越,是你么???” “悦儿!” 虞悦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把薄薄的红唇贴向他,“宁越,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看,我们都快结婚了,是不是,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虞悦疯狂的吻着他,并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 …………。 等虞悦睡够了醒过来的时候,虞雷就睡在她身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虞悦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勉强笑了笑,捂着额,喊了声“痛。” 虞雷把烟熄灭,他平时都很少吸烟,可是这一阵,他却疯狂的爱上了抽烟,好像唯有在烟雾燎绕中他的心境才会放平,所有的烦恼才可忘却。 他的烦恼……家庭,事业,还有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情的爱情。 “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可以向我交代事情了。”他说。 “爸,我有什么好交代的。”她故意喊他爸,想把二个人的关系隔在遥远的千里之外。 “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嫁给宁越?” “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为什么还不放心我?你即使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这个答案,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幌子,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知道,我想搞垮他的公司,怎么还可能真心想要嫁给他?”虞悦望着天花板,想起昨天自己抱着虞雷,却分明在叫着宁越,这样的谎言,在虞雷面前勉强不了多久。 虞雷知道她在说谎,可除了知道她在说谎还能拿她怎么样?她这个女儿,应该有很多故事没有告诉他。 有些事情,都心知肚明,即使夜夜相拥也只是做着同床异梦,早过了该清醒的时候,现在无论如何都清醒不了。 自从一年前二人突破父女关系,虞悦实际上就开始掌握盛世企业,一个月前,虞悦突然调动资金,花了所有手段想要收购布森集团,当时他明知道收购布森是一项错误决定,投资失败事小,得罪宁氏企业得罪虎帮的后果可能就是倾家荡产,但虞雷依了他,是因为对她倾注了所有的感情,看着她孤注一掷愿意陪着她一起冒险,可是……当被自己吹出的肥皂泡越来越美丽,这会儿他却连些残屑都无法抓住。 她说她恨他,却迫切想要嫁给他。说到底,终究不过是一个笑话。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宁越已经开始收购盛世,眼见着盛世就要完蛋,悦儿,你可要负起一定的责任,事端是你挑起,而宁越跟你的婚讯又迷了我的眼睛,你在旧金山被绑又使我无心应对,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这个时候,你不能见死不救。” 天花板开始模糊,醒着,多累…… “你放心好了,事由我起,我会负起全责的,接下来,只要你配合我,我会让宁氏企业彻底完蛋的。” 说这样的话,也很累。 谎言,还要说多久,才可以停止,可以休息? 这些天一直很忙,忙得长宁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盼来了下班,长宁赶忙拎着包往回赶,她才不想在这个鬼地儿多呆片刻。 才出了宁氏企业的大门,董珂的电话就进来,说是要邀请她参加一场假面舞面。 “假面舞会?董珂,你在这儿认识人么?”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具体事情,等你回来了之后再说。” 啪的合上电话,长宁轻吹了一口气,都紧张这么久了,该去好好放松放松了。 临海的别墅内,一群年轻人在月夜和星光下开始了一场放肆狂欢,光线暗谈,空气动荡不安,音乐又给的太刺激,一条条光诞陆离的影子游走在节拍下,尽情释放体内的热量和情绪,悲的喜的伤的忧的乐的,随着舞步消沉在过往。 宁越对那些疯狂到汗水滴上发梢的行为皱眉,他的冷静超出人的想象,五色陈杂氛围喧哗的境界都无法扰乱他的心调,在同样的空气下,有着另一个不同样的冰冷世界。脊梁如直,目光如束,老虎的假面之下有着稍少烦躁。 出列这样的舞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可他明知会是这样还身体力行的执行着这个笑话,真有点神鬼神差的味道。 办这个舞会的主人是墨城市市长的少公子子戒,和宁越是朋友,这次被强行拉来,宁越也算是学会了委屈自己。 宁越站在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堕落和烟火满天的快乐,想起某个人来,竟也逐渐出生离去之意。 窗外,一辆车子停下,走出几个人来,他们昂首笑着,在烟火奔放的光线下脸庞的神色清晰可见,他们边走边给自己戴上面具,清脆脆的笑声伴随着烟火的气息拥进门来。 宁越眼前一亮,去意顿失。 他说过,某个人,她的发丝如锦绣的牡丹,嘴唇如带刺的玫瑰,一双神魂的眼如白色长相思一般纯净透亮生辉。 想着的人,居然来了。 宁越刚想挪步,却见有人向他走过来,惯例如常,人未到,笑先到,“能够请到我们的宁越大少爷,可真是不容易呀。” 宁越推开子戒,边说边走,“对不起,我要失陪了,那边有个熟人,我要过去一下。” “哈哈,我很好奇,是哪个幸运的女人,会令我们的宁越少爷隔着面具就能认出她来?” 宁越也不理会,径自向被他视为疯狂的人流走去。 子戒摇了摇头,虽然在这种喧闹的气氛中,他仍是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喂,董珂。你已经到了吗?我马上过来,告诉我,你戴什么面具?”子戒边拿着手机说话,边挤过流水一般的人群。 长宁被人群围在中间,虽然她戴着面具但娇人的身材依然是男人追逐的热点,有请她跳舞,有请她喝酒的,不消一会便把她和董珂他们隔离了几处。 长宁心急着找董珂和舒亦以及庞即,自然无心跳舞,自然也是一一拒绝那些循色而来的男人。 但是……。 长宁的手被人群中伸过的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不管三七是几,拉着她便往舞场中央掇,急得长宁大声嚷嚷,“喂,你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她的话在**的音乐中仿若虚无,他头也不回,只是拉着她,挣不脱,甩不掉,让长宁极是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跟着他走。 他终于站定,回过头,想当然的一把搂住她的腰,这才吭出一声来,“想请小姐跳个舞。” 长宁那个气啊,简直就是强盗行为嘛,“跳舞?哪有这样请人跳舞的?你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劫持。” 看着那人戴着一张老虎面具,看起来并不以为意,“不管怎样,这都是最简单又行之有效的办法,给对方拒绝的机会,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不懂么?” 长宁不由自主笑了笑,笑这只老虎居然还是只笨老虎,“听起来不错,不过,先生,有一点你必须弄明白,弄明白你劫持的对象会不会跳舞。” “这也没有关系。”老虎挥挥手,唤过一个人来,不一会,喧热的音乐归于平静,如高山下的流水潺潺动听。 “这最简单的步子总会吧,不会的话我会很耐心的教你。” 长宁抬起头,美丽天使的面具下发出一声惊呼,“可以随便指使他人,看来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我就搞不明白了,这么多女人,干嘛偏偏要缠我这个难缠的人物?” 对方顿了一下,才说,“我是个目标感很明确的人,一旦目标被我选中,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至少在今天之内,我绝不会再让第二个男人靠近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玩过界 第五十五章:玩过界 老虎带着她在舞池中轻轻舞动,长宁被他的口气吓了一吓,不过,才一会,她便娇笑起来,双手故意紧紧的环绕住他的脖子,靠近他,声音柔若无骨,“你会后悔的,我可是个很难缠的女人,我会把你缠得死死的,就像这样……不论是今天……明天……后天……或许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让你透不过气来。” 老虎诱到她身上的长相思花香。轻轻淡淡,若隐若现,他顿了一下,长宁的三百六十度的转变让他无法着摸,许久,他才说,“我会随时恭候。” 舞曲开始醉人,使他们在音乐的芬芳中渐渐沉沦,长宁靠着他,和着他的步子。 “先生的胸膛可真是温暖,让人迷恋呀!”长宁更加放肆的把脸贴在他胸前,双手环着他的颈,柔声道,“你这面具底下,一定是一张能够迷倒众生的脸,看来我真是艳福不浅,要攀上高枝了。” 宁越没有说话,却在她把脸贴到他胸前一刻识破她的鬼计,这丫头,真是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又会增加什么样的法码,做出什么越格的事!于是,他干脆顺着她自己搭的梯子爬上去,给她来个斧底抽鉴,让她无路可退。落入他的手心。 “先生……” “先生,你怎么不说话?”长宁有一点急燥,伸过手,就想掀开他的面具,宁越别过脸,笑道,“小姐,这样太没有意思了,敢不敢玩更加刺激一点的?” “怎样才算刺激?”长宁果然上当。 宁越还真是服了她,这个丫头居然还未吸取上次胖子陆的教训,才没多久,又本性难改的踏进陷井来。 “跟我来。”宁越一把拉住长宁,就往别墅的二楼走去。 上了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里,有人正在进行所谓的魔术表演,屋子里挤满了人,看着表演者一会儿把手帕变没了,一会儿又从手中跑出一只又白又可爱的小老鼠,大家尖叫着,气氛高到极点。 长宁也跟着叫。 “这算不了什么!”身边的老虎突然说。长宁回过头,开始嘲笑这只老虎是在吹牛皮,宁越哼了一声,松开长宁的手。 “你等着,我送你一件礼物。”他说着就径自跑到台前,拿过麦,说要献给大家一个更有意思的魔术。 和所有的魔术相同,宁越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突然就吹了一口气,然后气定神闲的就像是真正的表演大师一样,从台上下来,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正在摇头晃脑的长宁身边,举起她的手……。 长宁的笑在一秒钟之内定格,刚刚的嘲笑也转化为不可置信,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手指上多了一颗陌生的戒指,诺大的钻石在灯光下烁烁生辉。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么?”他说。 长宁摇了摇头,突然又点了点头,被他瞬间的转变摸不着头脑,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戒指是怎么长了翅膀,飞到她手指上来的。 “这?真的是你变出来的吗?很值钱吗?值一百万吗?”长宁竟然傻傻的指着戒指问出这种话来。 “是,但是,并不怎么值钱,只不过是个纪念品而已。”他的回答简炼。 长宁隔着面具笑了笑,面前这个傻大款看来被她迷得发了晕,居然稀里糊涂的送她一枚钻戒,要知道,这东西,再怎么不值钱,在她眼里也是很值钱的。若是变卖了它,说不定还可以把欠宁越那笔债给还了。 长宁想得漂亮,不知不觉得又比划起手指来,细数起好处。 宁越在面具之下也笑了笑,握起她的手,“敢不敢跟我去喝酒?” “喝酒?”长宁发现跟他还真有些投缘,说不定,还可以在这个傻大款身上敲出更多的油水来。长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当然。”她回答的也爽快,。 很快,他便带着她到了子戒的专属酒吧房里,吧房连着天台,可以在天台上看到海的深遂以及听到它的咆叫,宁越并不理会这些,只是从橱柜里拿出酒,一一摆放在天台的桌上。 二人对面而坐,依旧带着面具,宁越道,“小姐敢跟我玩这个游戏,一定很会喝酒吧,不如这样,我们来点彩头,小姐每喝一瓶,我可以给你一万元,怎么样?” “一万元?”长宁瓣着指头又算起帐来,“一百万,一百万那不得喝一百瓶酒?”那多不划算,长宁自然摇了摇头,她得走捷径,尽快在他身上扒出一百万来。 “一百万?小姐为什么总提一百万?”宁越故意问,同时也终于知道这位大小姐究竟想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了。 见长宁不答,他也不深究,道,“那小姐想怎样?” 长宁迷人一笑,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不想把面前这个傻大款给吓跑了,一切,都等她把他灌醉了再说,“嘻嘻,不如这样,这里的酒我们每人一半,看谁先喝完,先喝完的可以获得奖励哦。” “什么奖励?” “这是个秘密,喝完了你就知道了。”喝完了,他就成冤大头了,长宁偷偷的想着。 “好,一言为定。” 长宁把自己隐进黑色里,双手合一对着天暗自祷告,“对不起啊,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谁叫宁越那家伙催命似的催着紧呢?我若再不还钱,过不了几日,就得沦为他的情人,我可不想有这样的下场。” “你在干什么?”他问。 “哦,没什么。”长宁马上咯咯笑起来,半是纯真半是邪气的笑声在四周弥散,随着海滩上的烟火耀红了半边天,长宁转过身,她的发丝已被烟火染成红色,午夜灵动的影子莫名就让宁越想起她笔下的那幅画来,这个顽劣的女子,她以后的幸福会捧在谁的手心里?又会在谁的脸上漫延?一起息息相关? 天下为大的宁越,被自己内心里蹦出的这么幼稚的想法吓了一吓,眉头一紧,在心里刚刚打开的一扇门,啪的一声又合上。 “来,喝酒。”宁越边说着边打开桌上的酒瓶,各归各摆放一边,又为自己倒满酒,“喝吧,喝个一醉方休。” “好。”长宁坐下,自侍自己酒量大,喝起酒起也不含糊,这美好的一百万,就得靠这些酒精给赚回来了。 酒过几杯,宁越的话又上来, “这样喝酒太闷,不如我们再加点辅料?” “什么辅料?” 宁越放下酒瓶,眺望了深遂的海平面一会儿,烟火已渐息,随之而来的是楼下混乱的音乐。 他说,“这位小姐,你看,我们两上人互不相识,也算是陌生人,应该可以无话不说,所以不如这样,我们之间谁先喝过五瓶啤酒,谁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而回答者,必须如实回答。” 长宁放下酒杯,隔着桌子盯着对方的老虎面具一顿猛瞧,同时用鼻子嗅了嗅,除了在他身上嗅到酒气外没有一丁点熟悉的味道,这才放心大胆的应下来,反正是逢场作戏,先把他灌醉了再说。 二个人各打各的主意,瓶中的酒也在不断的下降,桌子边的地上摆满了瓶子,空气中,烟火味夹杂着酒的醇香,在时间的嘀嗒声中越发的醉眼朦胧。 有人开门,看到喝酒的老虎和微醉的天使,不由笑着,顺手关上了门。 宁越叭的一声摔碎了杯子,昂着头,唇角上扬,在每一缕酒香之中透出悦色,“我先过五了,小姐,你输了。” “是吗?”长宁放下杯子,数了数他的瓶子,又数了数自己的瓶子,这才笑着承认自己输了,“想问什么?你问吧。” 长宁头脑尚算清醒,她是故意这么做,暗想以现在3比5的速度,这个公子哥儿非醉不可。到时候来个顺手牵羊,可不美死。 宁越顺手又打开一瓶酒,放到长宁的面前,然后舒服的倚着椅,闭着目,似乎在休养身心,“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 长宁倒是偏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记得了。”她无耐的回答。 “怎么会不记得?” “时间太久了,忘了。”长宁一边回答一边做着小动作,想趁着他不注意,把杯中的酒偷偷的倒掉一些儿,哪料,对面的人像是有着透视眼,突然就睁开眼睛,隔桌伸过手来,扯住杯子。 长宁见扯不过他,一时心急,弯下腰就在他耍横的手面上咬了一口,对方痛得连忙松手,杯中的酒趁势一个晃荡,撒了长宁满头满脸。 长宁抹着酒水,嚷道,“你干什么?” “小姐耍赖的功夫还真是一流,想少喝酒可以明说,我会怜香惜玉,让着女人一点的。不过……”宁越凑过头去,“小姐,你刚才回答问题的态度不够真诚,你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 “我是真的忘了。我真想不通一个大男人干嘛那么小心眼儿,不就是一个问题嘛,下次好好答就是了。”长宁故意甩着头,把沿着发丝滴下的酒珠子溅到他脸上,这才解恨的理直了气息,昂着头跟他对视着。 许是感觉到对方面具下的笑意,许是他盯着她看了太久,长宁终于发觉哪儿不对劲,在自己身上左右找着原因。 宁越指了指面具,长宁这才意识到刚才抹脸的时候肯定把面具给抹歪了,容颜一变,连忙惊慌失色的扶正自己的面具,干咳二声,坐好,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态来。 宁越也不追究,说道,“游戏继续,如果我第六瓶酒开始你手中的这瓶还没结束的话,那就得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好。”长宁在心里喊了一百个好,正等着他说游戏继续呢,再怎么说回答一个问题抵他的一瓶酒,这样下来回答十个问题他就可以喝十瓶酒,这么划算的事,他怎么可能还不醉? 长宁又不由自主的瓣算起手指头。 第六瓶开始,长宁当然还是输。 “我想知道小姐心中最爱的人是谁?” “爸爸,妈妈。”长宁犹豫了一下,才说。 宁越低着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又酒过了几循,酒精终于开始发挥作用,长宁虽然尽量在控制着自己少喝酒,可桌边的酒瓶不知不觉还是空出了好几只。而宁越提问的时候也不再那么锐利,总感觉一切突然都慢了半拍。 长宁满面通红,说话开始语无伦次。抬头看对面的公子哥,可是,对面的公子哥儿好像仍是没有要醉的迹象,长宁晃着头弄不懂,到底是因为自己酒量太小还是对方酒量惊人? “酒仙?”对方没有声响,长宁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趴在桌上。 “你最恨的人是谁?” 迷迷糊糊的,潜意识里,最恨的人,应该是…… “宁越,对……宁越……” 宁越似乎也醉了,一伸脚居然把桌边一地的洒瓶踢得叮啉当啷滚得到处都是。 “好恨他啊,恨他在梦里都吵得我睡不着觉。”她又含糊的咕哝了一句。 有人终于得意的笑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挽回损失 第五十六章:挽回损失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还是晕,抬头看更是几十个天花板同时在旋转,而四周,洁白的光线,温柔的软床,轻飘飘的丝被,还有身上……几乎透明的睡衣,长宁脊梁一颤,花容失色慌乱,刚刚还睡眼朦胧的眼睛在一秒内立马醒来,心也骤然跌落到零下几度。头,却奇迹般的不再晕转。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而身边的位置像是另外有人睡过,还留着几许温度。 长宁猛捶着额头,懊恼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有什么发生!天!!!不会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了一个风流的陌生人吧?真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长宁一想到这些就懊悔到捶头顿足,弄乱了一头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她又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而自己的衣服则被洗过且被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她连忙下了床锁上房门,把衣服换好,又偷偷的打开门蹑手蹑脚的出来,还好,除了厨房里有个中年妇女的身影在忙碌,她并没有碰上什么拦路虎,顺利地从那幢豪华别墅里出来,拦了辆车,直往家赶。 庞即和舒亦都不在,就连董珂也不在,长宁捂着衣服的领口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想努力回忆出些什么,可是,记忆里对于那天晚上喝酒过后的事是一片空白,而内心里却偏偏对那事耿耿于怀,一直都无法平静下来,捂着领口,就越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四周随处都有一双偷窥的眼睛在盯着她,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捂紧衣领,直到把自己的捂的喘不过气来。 真要把她逼疯了,长宁站起来,狠狠的踹了几脚沙发,又不管三分二十一的拿起茶几上的东西就猛撕起来,突然,长宁就停止不动,盯着手上烁大的钻戒扇动着眼睫。 一切,都是虚的,只有,这个钻戒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着的。 管它呢,长宁用双手抚着脸,给自己换上以前一贯的表情,哼了一声,拎上包,就摔门出去了。 找了一家卖钻戒的地方,长宁从手上取下戒子,直言来意,说要把它卖掉。 营业员小姐啊了一声,表情怪异,马上从里屋唤出另一个人来,那个男人拿着长宁的戒指左看右看,拿着放大镜看,到最后,才望定了长宁。 “小姐,这戒指,你确定?你要卖?” 问题提的傻不拉叽,长宁撇撇嘴,没好气的回答,“是。” “小姐可知道这戒指中间的钻石是从什么上切割下来的?”那人又问,见长宁愣着无从回答,不由把刚才羡慕长宁的神色转为怀疑之色,“小姐,这戒指,是你的吗?” “是……是朋友送的。”就连长宁自己也从那人的眼色中品出了什么味,怀疑起来。 那人点点头,“小姐,这戒环,是用世界上最珍贵的铑丝制成的,而中间镶的这颗钻石,是从历史名钻柯伊诺言身上切割下来的,柯伊诺言是乞今为止最为古老的名钻,所以这钻戒的价值,也起码价值在一千万以上。” 长宁张圆了嘴巴,“一……一千万?” “对。”那人又说,“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戒指应该是一对的,你看,这戒环上还刻着S字样,戒环上还有一格一格的痕迹,很明显是定制的,而且还费了不少心思,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从小戴到老呢。” “S ?S? S?”长宁偏着头,用一根指头在脸上有节秦的拍打着,脑袋里,突然之间就灵光一闪,像是记起了什么,却突然之间又忘了。 那人应该是老板,对长宁抱谦的笑着,“如果可以凑齐另外一只,价钱应该更贵,可以达到三千万,所以这么高的价格,小店也收受不起。” 长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家店里出来的,站在门口,她看到店里的宣传画上,写着:这世间,唯有爱,百分百纯净,百分百唯一。 真是……。莫名其妙,她没有爱情,却收到了钻戒,而且还是价格奇高的稀世名钻,长宁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过来,她的小主意,到此刻为止,可算是全部破碎啦。 这戒指若只值个几万几十万,她就脱手卖掉了,现在,倒好,这么贵的东西,她连卖它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那个送她戒指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就是……。 呜呜呜呜……想起那个人来就头疼。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长宁才决定去上班,回去上班的时间已快接近中午,才进门,她就发现整个殊蔺大厦气氛极不对劲,以前,再怎么气氛阴沉都没有觉得恐怖,但现在,前脚才跨进来,长宁就嗅到了恐怖的气息。 不管是坐着的,站着的,跑着的,每个人都神色严重,像是遇到了几个世纪来的大灾难,地球将要灭绝。 随便逮个人就问为什么,但那些人忙的连回答她的时间都没有,来去匆匆。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长宁还一直在心里嘀咕,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儿。回过头,这才发觉MM一号,二号都不知踪影,这些个人,平日里可是新闻播报员皆任新闻收集员,什么样的事儿问她们一准知道。可这次,居然也没了影儿。 这一次,长宁准备自己主动出击,再多逮几个人问问。可是,她才走到门口,就看到MM一号脸色铁青的进来。 长宁连向她究明根源。 MM一号大呼小叫,“长宁,你对公司也太不负责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我告诉你,今天,有黑客攻入公司的电脑系统,到目前为止,公司保守估计可能损失在三个亿以上。” “黑客?”长宁是最熟悉不过这个字眼儿了,她在网络里,本身就是出了名的黑客,但她只是出于研究跟好奇而已,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可是现在……长宁脸色也跟着一变,愣了一秒,突然就快速的朝门口跑去。 宁越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再跑,果然,在技术部里,她很快就逮到了宁越。 一整排儿的电脑工程师神色萧杀,额前滚汗,手脚并用的忙碌着,而宁越站在一边,像雕塑一般,单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其认真的程度已到达连开门声都听不见的地步。 长宁轻轻的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伸过手,轻轻的在面前合上的电脑上摩挲着,想打开,打了一半,却又突然像烫了手般的把手缩了回来,同时低下头,用牙齿在自己的嘴唇上咬出道道浓烈的血丝,面色也倾刻间脆弱起来。 七月的风有些暖,长宁什么事都没做,却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凭空多了几缕汗水,滴在粉红色的电脑上,发出清脆的响。 许久,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就像妩媚迷人的花朵迎风怒放,动作俐落不带一点拖泥带水,打开电脑,选定目标,长趋直入。 在网络的世界里,她不叫苏长宁,她叫黑夜天使。 已是近黄昏,空气中终于透出些许微薄的凉意,然而,有着一个顺畅的环境人们却缺少顺畅的心情,公司陷入低弥,从一楼到三十八楼,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下班,人们似乎都在等着一个决定自己命运的结果出来,安静到想要哭泣。 宁越的脸上一片冷色,猜不透他的心迹,看起来像是几个亿的损失无所谓,又像是心痛到极致感官失灵,五味之中已是品不出一味。 没有人敢跟他说话,他是一个暴燥和静默的混合物,在你以为他静默的时候他却会让你生不如死,在你以为他暴燥的时候他又会轻淡的宽恕你的罪行。 只听到电脑健盘叱哩啪啦的响。 他从来没有站过一下午,却用一下午的时间明白,真正的生死较量已经开始了。 “总裁。”有人不知死活的叫。 宁越微微抬起头,目光清肃。 “解决了,总算都解决了,系统又恢复了正常。” 宁越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明白,这第一步,他一定不能输,否则,他会满盘皆输的,可是,他这一局的较量他又算不得赢家,对手只不过动了动手指,已是叫他损失三个亿,如此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倾家荡产。 “可是,总裁,很奇怪,在我们修补漏洞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早于我们已经打上了补丁,为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工程师说道。 动了动,才知脊梁已经挺得冰冷,宁越瞄了他一眼,轻淡道,“知道是谁么?” “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做得干干净净,可是……”那人顿了顿,看了下宁越的脸色,才说,“可是,我却能够猜到那个人是谁!” 宁越不说话,静等着他的下文。 “是暗夜天使,在黑客界,只有黑夜天使才会有如此快的速度,他的技术远远超过我们。” “暗夜天使?”宁越疑惑道,“他在黑客界很有名吗?” “对,他是我们崇拜的人。在黑客界我们称他为老大。” “暗夜天使?”宁越像是没有听到那人的回答,突然一下转身出了门,身披灯光行走在长长的楼道里,薄薄的空气中被他的皮鞋声音震动,打破了静谧。 不远处的楼道口,一个轻灵的身影左右张望着,一眨眼就快速的晃过。 宁越站定,“苏长宁。” 那个身影被宁越的声音喝定,双手定格在空中,但不一会,她就偷偷的转过头,抱怨道,“宁越,你别吓我,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苏长宁,你这是在想溜吗?” “溜?怎么会?”长宁刚才抱怨的脸上马上换了甜腻的微笑,“我怎么会溜呢?是那帮人都不走,而我又饿得慌,想找些东西垫垫饥而已。” “你可以走了,但是,你忘了一样东西。”宁越向她走过去,将手中提着的东西交给长宁,那是一部手提电脑,粉色的,就如长宁粉嘟嘟的笑脸。 “哦。谢谢。”就在长宁伸过手去接那部电脑时,宁越突然凑过脑袋,在她的耳朵趁着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然道,“暗夜天使?暗夜天使是谁?” “啊!”那部电脑在长宁手中垂直落下,差点就成了牺牲品,若不是宁越早就意识到长宁会有如此的反映,早就作了准备,她苏长宁这个月的工资,可就要泡汤了。 他盯着她,她心虚的捂着口的慌乱模样着实想让他发笑,黑客界的老大?原来长得这么幼稚,若被那帮崇拜她的人发现,可能连寻死的心也会有。 “你……你都知道了?”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说呢?”他反问。 抱着的饶幸心里彻底崩溃,“这个……那个……”长宁一会儿摆着手,一会儿又举着手,最后来甘脆把脚一跺,横下心头解释,“我可是什么都没做,真的……除了有时候闲的无聊会偷偷到你的电脑里转几圈,送给你几只烧香的小熊猫和几只可爱的小鸽子,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可没有偷你的文件,盗你系统里的东西,更不是这次事件的造事者,宁越,你可要擦亮你的眼睛为我做主,我,暗夜天使,可是很有善心很仁慈,绝不会做那些缺德事的。” “我没有说你是造事者。”宁越围着长宁转了一圈,看得长宁心里直发虚,回到原点,他却突然笑起来,声音里终于有点绅士的味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造事者,但我知道你绝对是这件事的终止者,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吃个饭的,肯赏光吗?” 长宁拼命点了点头,刚刚还在为晚餐的事情发愁呢,那个该死的庞即,还有该死的舒亦和该死的董珂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居然都不在家,而且连个电话都不接,真是都把她丢在脑背后三里地了。 长宁意外得了个欣喜,宁越却意外得了个便宜,他一把拉住这个单纯到一点都不懂得防备的女孩的手,大跨步迈开去。 “宁越,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嗯,我为你摆平了这件事,减少了损失,你不会是想只用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吧。” “不行,你起码得把我欠你的一百万给抹了,那相对于你的损失,只是个微乎其微的小数字。” “宁越?宁越?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半山别墅 第五十七章:半山别墅 月夜的墨城有种不同寻常的美,在它柔软的身体里四处盛开出迷人的花,花色妖绕妩媚,每一片相互纠缠的叶子里流淌的血液浓郁而幽长。气质洁白纯粹,高贵而平淡,平淡而虚无。 墨城就像一个思想者,外表静默,内在深遂。 坐在车上,望着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光,长宁故意生着气,那个固执的家伙居然把她的提议当作了无理取闹,对她的报酬只字不提,小气到用一顿饭钱就想把她打发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帮他,她再穷也不会穷到差这么一顿饭钱吧。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呀!!! 宁越知道她在生气,可他并没有打算安慰她的意思,这个小丫头生起气来的样子都让他十分感冒,若再安慰她只会助长了她的气焰,他可不想在这个世上被谁牵着鼻子走。 池晏的电话进来。 宁越戴上耳机,电话中池晏的声音匆匆传来,“少爷,按照你的指示,我们已在XX日报上登出要与花舞见面的消息,时间定于这个星期周末八点,在断崖顶上,不见不散。” “好。”宁越关了电话,对于池晏的办事效率十分满意,这一次,跟花祭门的较量,他想一改被动局面成主动出击,他就不信,花祭门的女人个个都是神。 长宁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宁越握着方向盘,指节轻轻敲动着,一本正经,却又像是漫不经心的在说,“长宁,你听说过花祭门吗?” 窗外流光一闪而过,长宁摇了摇头,不知道宁越问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花祭门是干什么的?” “没什么,你不知道就算了。” 车子在车流中急驶而过。 宁越带她去的,自然是一家气质不俗的餐厅,钢琴声如流水,斑斓的灯光如繁星。 长宁狠狠的点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在等菜上桌的过程中发着牢骚,“今天非要大大的宰你一下,要不然,我都屈死了。” “到现在我才猛然醒悟我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在我出手前我就该狠宰你个 一百万的,想来你也不会不同意,可是现在……我连肠子都悔青了。” 看着长宁托着下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跟她之间的一根无形线条微微抖动了一下,暗淡的光线遮不住她的美丽,就像金子会发光,就像花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抬头,发现他有些异样的目光,一向爽朗的长宁居然也低下头,不再言语。 “如果,你觉得一顿饭不够的话,我可以做出让步,可以管你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的饭……”他突然说道。 “这光线真是刺眼。”长宁嘀咕着,低着头转动着手指上莫名其妙得来的钻戒,小声说道,“你想得美,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天天对着你多闷呀。” 宁越晃了眼灯光,光线分明十分柔和,再看她,脸上的动人表情在钻石的光芒中有种生在梦中的感觉,宁越注意到了那枚戒指,“这戒指看起来不错。” “不错吧,这可是有人送我。”长宁故意伸过纤细的手指给他看,宁越自然不是瞎子,应该能懂这戒指中所包含的一千万的道理。 “是谁送的?”他迎合她炫耀的心理,故意问。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一道一道的让长宁眼花缭乱。 “不知道。”长宁在回答他时已经开始开动,在他面前,她完全像个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娃娃,想怎样,就怎样。 “打算一直戴着它么?”他又问。 这是个比较严肃的话题,长宁停下动作,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摇头答道,“不想,我会还给他的。嗯,今天有你这个车夫在,正好差遣你办件事,吃过晚饭后,陪我去个地方,把这东西还了他。戴在身上还真是个麻烦。” “麻烦?”宁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边吃边说,“苏长宁,你确实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本来我还以为你会把它卖掉。可你居然会想把它退还给它的主人,看来,我还真得重新认识你了。” 长宁咯咯一笑,对宁越的赞叹不好意思起来,“不是,那个……那个价格太贵了,差点吓得我得心脏病,如果它只值几万或是几十万,我早就把它卖了用来还你钱了……” “原来是这样……”宁越点点头,怪不得……这丫头…… 宁越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所以这一顿饭,倒也吃得有滋有味。 “好了,带我去见他。”吃完晚餐,宁越穿上外套,带着长宁离开。一路上长宁都在指手划脚,给他指引路线,并跟他说起那天晚上因为太想还他的钱所以才会大敲竹杠的囧事,当然,长宁讲故事时自是忽略了那段让她耿耿于怀的事,每当想起,便会杞人忧天,不知道那天晚上是否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来。 很快,宁越和长宁便来到了一幢半山腰的别墅,屋内,是灯火辉煌,屋外,是四名将在风中候着。 长宁边走边打了一脑袋的问号,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四名将? “少爷。”王妈叫了一句,长宁马上认出她来,她就是那天她出逃时在厨房看到的那个中年妇女,她叫他少年,那么……。 “少爷?宁越,难道你是……”长宁张大了嘴巴。 “对,我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天,那你就是那天……怎么会?”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可真是慢半拍,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宁越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长宁仍愣在那儿的影子,风吹过来,连影子都晃了晃。 “嗯,这个……这个还给你。”长宁连忙从手指上取下戒指,跑过去硬塞在宁越手里,自我找台阶下,“嗯,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得先走一步,不好意思。” 宁越咳了一下,顺手指了指窗户,池晏连忙过去关上窗,合上窗帘,而余下的三位则不动声色的拦住长宁的去路,没有一点转回的余地。 自知走不了,长宁一步一步的倒退回去,同样在沙发上坐下,用手遮着面,背对着他。 “那天晚上……”他企图挑起话题。 “那天?哪天?我都忘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求你也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长宁大声嚷嚷着,想用尽力气来弥补自己的底气不足,若是,那天晚上……长宁满脸通红,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宁越看了看池晏,四名将立马会意,识趣的退出大厅。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不想知道么?你就不想知道,你到现在,还是不是清白之身?”宁越的话的确让长宁竖起了耳朵,事关清白,她怎么可以如自己所说不关心呢? 但长宁并没有作声。 宁越继续说道,“我很好奇,一向骄傲的苏小姐在得知和自己头号憎恶的对象发生了关系后,会是什么反应和表情。” 长宁头上的无名火嗖嗖的乱窜,终于忍无可忍,腾的回过身怒吼道:“宁越,你这么说的意思说是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关系?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你居然在我醉酒后趁火打劫,强取豪夺,你……你……你……。” 看着长宁气得说不上话来的表情,宁越动弹了一下,对自己刚刚的擦边球打得十分满意,可是,他似乎又不过瘾,又给她来了个先发制人,“苏长宁,我还真是高看了你,居然思想堕落到这种地步,我有说过跟你发生关系了么?还是你的潜意识里就是这么希望的?你就要这样自以为是的下定论?” “你是说……没有吗?”长宁声音弱下来,她撇开宁越的取笑不问,反而小心翼翼的关心那个敏感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儿时忘记 第五十八章:儿时忘记 宁越点点头。 长宁的脸马上绽放成一朵阳春三月里的桃花,粉嫩的色泽让人炫晕,她的手,顽皮的挽上宁越的臂弯,摇晃着,“宁越,你人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入流的事情来呢,嘻嘻,我该怎么感谢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难受,真郁闷死我了,现在可好,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 这丫头前后二种完全不同的态度转变的太快,让宁越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宁越也不是一个会把情绪放到表面来说的人物,他淡然的回道,“刚才还有谁说我是个混蛋,是披着羊皮的狼,说我趁火打劫,强取豪夺……。” “没有没有……一定是你听错了。”长宁耍赖,把头摇得分外俐落。 宁越也不追究,径自研究着长宁塞还给他的那枚钻戒,绝世的光芒耀的长宁眼睛疼,宁越看了一眼捂着眼睛的长宁,然后目光下落,停留在她另一只仍按放在他臂弯的手上。 “把手伸过来 。”声音严肃而带着威慑。 长宁慢慢的把手伸过去,她在他的面前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凡是他的命令,是一定要听的,不然,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励。 她的手细白嫩而纤细,十分适合戴这种戒指,宁越也不问她究竟愿不愿意,就径自替她戴上。 当长宁发现他的意图时想抽回手已经晚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戴上戒指又不懂他莫名其妙的意思,慌忙撸着手指想把这东西拿下来跟他撇清关系。 “苏长宁,你别费力气了,这东西我不是送给你的,只不过没地方可放,暂时先寄放在你那里,等我有用的时候,我会随时向你要回来。” 这东西这么贵,凭什么她要替他保管,万一要是保管丢了,不是要提着脑袋来见他么?长宁想着,眨着眼,长长的睫毛忽忽的扑闪着水气,“干嘛,我有什么义务替你保管这么贵重的东西?或者说,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不过,你最好别问为什么,它跟你无关,别净做些福尔摩斯式的猜想,你现在只需要替我好好保管好它就是了,若是丢了,你可是要赔的。” “那我还是不保管为好,还给你。” “苏长宁,你敢摘下来试试……” 长宁闷着不敢再动,瞪着大眼睛恨恨的看着手指上的钻戒,真是没有道理,爱钱 如她,怎么会看着这么个值钱的东西戴上手上反而会生气呢! “好了,已经很晚了,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儿。”他站起来,伸了伸腰。 “睡?睡在这儿?”长宁从刚才的愤闷情绪中回过神来,把敌对的眼神从戒指移向宁越,脑袋中糟糕的想法瞬息万变。 “你又在乱想些什么?我会睡在你隔壁。”一语惊醒梦中人,长宁哦了一声,情绪这才缓和下来。 这空荡荡的房间里,怎么连空气都乱七八糟的。长宁愤愤的迁怒于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些醉,昨晚没有喝酒,怎么就会醉呢?长宁从床上坐起来,瞪着房中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景像发着呆,不一会,王妈进来,拿着大把的长相思插在床头的花瓶里,边摆弄着还边摇着头,在她老古板的头脑里,想不通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少爷,怎么会突然喜欢起长相思来,而且还将这么不吉利的花束迎进屋来,摆在房间里。 长宁顺手从花瓶中取出一支长相思来,花香清淡,缭入心肺,终于有了些许止晕止醉的感觉。 长宁抬头,在正对面的墙壁上,平挂着二幅画,画面色泽暗晦却活泼,看似平淡却又寓意深遂,只一眼,就把长宁看得愣住,手中的长相思掉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移近步子去看,长宁这才敢确定,这是二幅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的画作,画面均是以夜晚为主题,幽山中,溪水边,满天的荧火下,有一对男女背靠着背,紧挨在一起。 让长宁吃惊的是,她认出了其中一幅,正是那日在舒亦家中被宁越强取豪夺去的自己的画作,而这幅似乎在脑袋中定型许久的画作偏偏又跟旁边这幅画是那么相似,所不同的是自己那幅画中画的是成年的情侣,手拉手,处在甜蜜的时期,而另一幅画中,画的是一对年少的儿童,似乎刚刚吵完架,各自喁着气把脸别向一边,在月光下别有一种美色,除此之外,其它好像都是是凭着记忆临摹下来的。可是,长宁可以发誓,在她的记忆中,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一幅被临摹的画作。 更奇怪的是,昨天晚上睡觉前,正对着床的墙面是空的,根本没挂什么东西,怎么只一晚上,就多了这么件奇怪的事? “奇怪是么?”宁越身影悠闲的倚着门,似乎在门口站了很久。 见到这么个人影,长宁马上就知道问题的根源出在宁越身上,想要答案,却又装作不紧不慢的问着,“这画,是我睡着以后你叫人挂上去的?” “是,我觉得这二幅画这么相像应该不是巧合,我想向你索要原因。”宁越穿着睡衣,慢慢的踱进来。 “向我索要原因?”这是什么话,长宁有些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宁越,你干脆有什么话一块儿说了,也好让我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那我就把话挑明了来说……这幅画,是二十前年著名画家墨子卫的作品,而这画中的人,便是我跟殊蔺。”宁越指着另一幅画,如烟的往事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浓缩成片断,那一年的夏天,殊蔺也就是这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漫长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过,在山野间卑微的花丛中翩然如蝶舞动,穿梭在黑色的雾里和隐约的月光里。他是看不怪她的,但是在这样凝结的时间和流动的语言里,仍是发出幼稚的漂亮的惊呼,跟在她的身后一步步的追逐着。而他的前面,便是她捕捉荧火虫的快乐身影,快乐到不想回家。 这一次,是殊蔺硬逼着宁越带她出来的。云叔多次催促都未果,殊蔺执意要捉满30只荧火虫子才肯回家。 “宁越,你看,那边有只荧火虫,你去帮我把它捉来。”脸庞稚嫩,口气却如女王,宁越当然不愿理睬。 “我答应你,捉完这只就回去,好不好?”见女王的台词不凑效,殊蔺马上附过来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灵活的运用起了撒娇这一招儿。 还真是百试百灵,宁越终于傲不过她,向着溪水边的荧光虫子走过去,黑色的夜里到处都是迷雾,即便借着皎洁的月光透过双眼也会看不清这个迷离的世界。一伸手,脚下却一滑,水花顿时四射如笔直的箭,在深沉的夜里毫无目的的穿梭。 “殊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这块石板上长满青苔,还要叫我过来,我怎么会这么相信你?”宁越捂着潮湿的衣服。慢慢的从溪水中爬出来,而岸上的殊蔺早就笑成了一朵花,好笑到要用眼泪来表达,“宁越,你又上当了,这该是你第几次上当了呢?是第五十五次?还是第五十六次? ” 宁越独自在岩石上坐下,拧着衣服,不搭理她,殊蔺叹息了一下,独角戏唱得太累,觉得无趣,便又转身去捉荧火虫子去了。 她的瓶子里,已经有29只荧火虫了,只须要再捉一只,便可以完胜回家了,回去后把它们养在房间里,关上灯,让那些荧火虫提着灯笼飞来飞去该是多美呀。 可是,抱应来得太快了,殊蔺没有想到上帝的手会这么快就把她推了一跤,一声脆响过后,是一轰而散的提着灯笼逃窜的荧火虫。 瓶子碎了,荧火虫没了,幸好没有摔伤,只是边上一溜烟的笑声拢得她更是心烦,殊蔺双手支着腰,噔噔噔几下便窜到宁越的身边。 宁越咯噔一下止了笑,看着月光下的白发魔女迷人的脸上不知名的情绪,月亮在枝头,一直落进她的眼睛里。 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宁越暗叫一声不好,慌忙抱起被自己置在一边的玻璃瓶子,这个魔女,肯定又在打他瓶子里荧火虫的主意了。 殊蔺笑的轻灵,蹭到他身边也跟着坐下,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瓶子一边还不忘监视着她,故意不看他,看着他的头发。 她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才一碰到,马上就皱着脸缩回了手,捂着鼻子,“嗯,你头发上是什么东西呀?” 宁越虽然没有再上当,但也迟疑了一下,就是这迟疑的一个当口却给了殊蔺做手脚的机会。 又是一声脆响。 她拍掉了他怀中的瓶子,然后站起来,咯咯咯的笑声穿行在月光下,“宁越,我没有的东西,也不允许你有。现在我们公平了,可以回家了。” “殊蔺,我非掐死你不可,你赔我的荧火虫。”宁越大叫着,到处捕捉这只惹事的妖精。 七月的夏天,月色撩人,二个小小的人影儿快乐在彼此的世界里。 在他们的身后,出来采风的画家墨子卫快速的挥动着他手中的画笔,将这绝代的风影浓缩进他的方寸之间,到最后,将这二个小人儿定格进自己的画布中却成了一个问题。 这二个人,似乎不像是会好好跟他合作的。 “小朋友,你们这样追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们看,这样,你们二个人坐在那边的岩石上,不许动,若谁先动,谁就输了,那么他就必须向另一个人道谦。怎么样?敢不敢玩?” 见二人互相望着谁也没有说话,墨子卫火上又浇油,指着殊蔺道,“这位小姑娘好像不敢玩呀,真是太胆小了。” “谁说我不敢玩?”殊蔺倔脾气上来,指着宁越,“不敢玩的是他。他是个胆小鬼。” “你胡说,不就是不许动吗,殊蔺,你就等着向我道谦吧,你这个得了多动症的魔鬼。” 风中转过一阵笑,墨子卫选了一个最佳的位置,将二个人儿快速的画进画中。 第二天,他们便收到了墨子卫送来的画作,说是做为礼物送给二位可爱孩子的。 从此后,殊蔺居然迷上了画画,常常会一整天照着那幅画在白纸上胡乱涂鸦。 这也就成了宁越常常笑话她的一个话柄。 “殊蔺,你这荧火虫,怎么画得有些像我?” “胡说,荧火虫怎么会像你?明明是你长得像荧火虫嘛。” “如果我是荧火虫的话……。”宁越也不恼,话说了一半就偷偷笑起来,抢过殊蔺手中的画笔,也在白纸上涂鸦,不一会,笔下也跃出一只荧火虫。然后指着它,又指了指殊蔺,“如果我是这只公的荧火虫的话,那你就是这只母的荧火虫,反正,不管你乐不乐意,以后我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哦!随便你怎么说吧。”殊蔺翻了翻白眼,眼珠子一转动,鬼点子便出来,“嗯,我可是狐狸的师傅。”殊蔺自娱自乐的想着,拿过宁越手中的画笔,指着荧火虫的脸向他讨教,“宁越,你看这儿,该是着红色好呢,还是紫色好?” “红色。” “好吧,就红色。”殊蔺拎起画笔毫不客气的在宁越的脸上涂了一大片的红色。 “殊蔺。”他叫。 “你干什么?” “你身后有蛇。” “我才不……。信……”殊蔺缩着脑袋,不敢回头,张扬的空气中因宁越惊讶的表情而嗅出了蛇的味道,我不信……顿了顿,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我信……。” 抛了画笔,一把抱住宁越,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宁越低下头,把脸上的红色颜料蹭了一半在殊蔺的脸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殊蔺,这就算是扯平了。” 殊蔺不知所以,仍处在对蛇的恐惧中,对宁越的突然退后一时没有作出反应。 “蛇,蛇呢……”她偷偷的转过头。 宁越却一溜烟的跑出了门,不一会,就只看到房里有人被怒火焚烧的样子。只要火焰不漫延,只要这个小妖精的法术还没有高到隔空捉他的地步,他还是很乐意捉弄她的。 不过,被她捉弄,好像也很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独上断崖 第五十九章:独上断崖 “你说,这画中的人,是你和殊蔺?”苏长宁一把将宁越从二十年前的思绪中捉了回来。 “是的。”宁越倚着墙,站的样子好像有些感伤,眼神却似焚烧。 “这是墨子卫一时兴起专门为我和殊蔺画的,在作品完成后的第二天便转赠给了我们,所以,有关这幅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很少,也未曾流于市面。”宁越顿了顿,继续说道,“苏长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眼神似一叶扁舟,不畏恼人的细雨,慢慢向目标靠近。长宁颤了颤,后退一步, 他要向她索要的答案在她心里也仍是个未知数,像小白兔,在她心里闹得慌。 “巧合,巧合而已……”连爱笑的长宁也笑不出来,连谎话连篇的长宁也不相信这样的答案。巧合的答案太含蓄。 抓了抓头发,问号一直飞进自己的灵魂里,不得安宁。 宁越也不再问,以巧合的名义应对一切该是苏长宁的作风,多问,也只不过是多说废话。 由对视变成猜忌,一时间什么都冰冷无比。 “换上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窗外早晨的清香挤进屋来,宁越却视而不见,撂下话,收敛的神色背转过去,留了一个背影,在清香中慢慢走出房间。 换了衣服,吃过早餐,宁越已经在车上等着她了。 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目标有些虚无,就像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他都不给她一个理由,就把她强塞进另一个地方, “宁越,你想证明什么?那幅画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难道,你想这样简单的把我定义为殊蔺?” “殊蔺不是谁可以定义的,我需要的是事实。” “事实也很单纯,我跟殊蔺就是二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任何交叉。” “平行线有时候也可能是重叠在一起的。” “我看,你是想殊蔺想疯了。”长宁摇下车窗,空气中好像有酷的腐蚀味道,让她大感不快。 突然之间二人都成了哑巴,一切都开始沉睡。 宁越的手机铃声刺耳的叫嚣着。 接完电话,宁越的神色从一个频道变成了另一个频道,而汽车的方向盘在他手中来了个华丽大转身,直奔殊蔺大厦去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么?怎么来了公司?” “突然有点急事,下次带你去。” 宁越撇下四名将,独上断崖。 月夜苍白,泛着一丝脆弱的光,小径的四周开满鲜花,却在夜深露重狂风中变得不堪一击,想要倔强地笑着,风一吹,花瓣儿却又无法从容的漫天飞舞起来。 花瓣上,从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红,像红酒中撒上鲜血,品起来有三分的香气和三分的血腥,看起来又有红酒的冷艳和血色的惊魂。 这是一条洒满花瓣的路,在枯藤与古树的间隙中走起来有一点漫长。树影婆娑如鬼魅,枝叶间吹凑出乐声。 宁越停下脚步,竖直了耳朵听着树叶间密密麻麻渗透出来的乐声,那不是虚幻,是真真切切的笛声,似赶尸人的笛声。 妖艳的血红色花瓣在笛声的引指下在风中打着转,漫天飞舞着。 四周的影像虚动起来,好像在一步步的逼近。 宁越在原地站着不动,他闭上眼,在花瓣的动荡声中听出了一些异样,月夜下,有几条笔直莹亮的光线带着萧杀之气,冲着他奔来。 猛然睁开眼,把头一侧,一根银线便贴着他的脸面直飞而过,同时脚一抬,整个人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360度大翻转,避过了另一条冲着他膝盖而来的红光,才刚站定,脸色又是一惊,那道冲着他心脏而来的红光已是无法闪避,只得一抬手,硬生生的在空中捏住呼啸而过的光线。 空气中悬浮着熟悉的花香的味道,音乐突然消失,风也突然静止,花瓣落了一地。 放在眼前细看,宁越才知刚才袭击自己的是三片花瓣形状的叶片,看起来未作任何修饰,像一张张牙舞爪的脸。宁越捡了地上的几片花瓣,和这种花型细细的对比。几乎一模一样。其坚硬度,足可以杀死一个人。 花香浓郁起来,如迷雾一般纠缠起宁越的思想,好熟悉的花香! 看来,花舞该是真的来了。 宁越左右张望了一下,在不远处的一棵不知名的树下,模糊的看到一个身影,雪白的衣衫成了黑暗里的一点光亮。 不知不觉的就跟上去,看不见尘世却看得见那个影子,伸着手,走过去……。 山径野路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不知道踢了第几次的石块,宁越终于被绊倒了,摔倒在地。 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醒了过来,眼睛也看得见了,耳朵也听得到了,那个模糊的影子也消失了…… 宁越望前一看,额上已然渗了几缕惊魂的汗水,前边,就在不到一步远,便是断崖口。 也就是说,那颗绊他的石块,相反成了他的救命星,使他免了一场从万丈悬崖上掉下去的灾难。 为什么突然会丧失意识?为什么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风一吹,又是一阵熟悉的花香。宁越下意识的捂住鼻子,自己刚才丧失的意识该是和这花香脱不了关系。 黑夜仿佛静止。 一声虎啸,把宁越的意识完全拉复了原位,他站起来,转过身,就只看到一只黄斑老虎正呼啸着躬着身子冲过来。 一场老虎与老虎的生死博杀。 从宁越被老虎压在身下,到老虎被他压在身下,宁越的衣服破了好几条口子,手臂上也有血色流出来,但至少,他赢了,在老虎的**声中沉重的似笑非笑。 连闯了三关,他已经快要失去等下去的耐心了。 砰的一声,是子弹穿透空气在树林的香气里闪过,紧接着,便是略带漫度的血液溅上他的脸…… 身下的老虎折腾了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宁越拿出上衣口袋里的白色手巾擦了擦血,站起来,让崖口的风狠狠的抽在脸上,他,并没有转身去看,似乎身后这个残酷的人,只会玷污了他的眼睛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了它?”话不重,却有力度。 模糊的树影下,果然有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在月色下,纯净的如同天使,可是,天使若是堕落起来,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 “连你都杀不了,它已经和废物没什么两样了,留着这样的废物又有什么用?这个道理就和我与你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我亡的道理是一样的,说起来残酷,但却十分现实。”冰冷的话语如同是地狱里冒出来,一个字,一把刀。 宁越却不屑跟她相提并论,“我和你不同,我绝不会滥杀,而你,以及你们天下所有的杀手,却是为了钱而杀人,为了杀人而杀人,虽然说,杀人有很多种,但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被别人杀,所以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的好。” “别把自己说的跟救世主一样。”花舞擦了擦冒火的枪口,然后徐徐地举起枪来,眯着眼,瞧着自己的对手,瞄准,开枪。 枪声被断崖上传来的风卷起,打着转,最终覆落在满地的花瓣儿上,血红色的花瓣仿如一地的鲜血,在晕白的光线下如同魔鬼在猖狂的笑着。 “你为什么不躲?”花舞着实一惊。 他的身体依然笔直的立着,就和身后无数的树影一样。 “我不认为有躲的必要。想来四大杀手早就潜伏在我的身边,若想杀我,我是必死无疑,可是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动手,一定是有另外什么目的,想我身败名裂?还是想我千金散尽?家破人亡?所以,在你们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还是可以悠哉的活在这个世上的。” 一语道破天机,花舞对这个对手有些叹服。今天,本不该来赴约的,跟这么危险的对手约会就如走棋一般,稍有不甚,所有的计划都将全盘打破。 可到最后,所有的不该也变成了应该,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花舞叹了口气,口气中有些幽怨…… 见花舞没有说话,宁越转过身,继续说道,“这的确是个好游戏,虽然有点过时,但却惊险刺激,不过,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你们未必就会是赢家,猫,我无可下定论是否是好猫,但我,却一定不会是只等死的老鼠。” 夜色下那张熟悉的脸若隐若现,花舞不得不退后一步,隐入黑夜中,同时一语双关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老鼠看,这个世上,老虎为王,对手若不是老虎还入不了我的眼睛,不过,驯服老虎我自有一套,再凶猛的老虎我也能够控制它的死亡时间,我说死,它便活不到下一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花舞一伸手,抓了一把自空中落下的花瓣,再摊开时,手心里居然是一滩的血红,望着那抹血红,记忆最深处的最疼痛的记忆漫上心来,挥之不去,顿了顿,她才说道,“你不知道,门主最痛恨老虎,在我的记忆里,我自小便被和饥饿的老虎关在一起,看着我跟老虎为了生命而搏斗,门主从来不会出手相助,所以到最后,赢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因为只有我知道,只有赢,我才会有生命,久而久之,我便学会了去掌握他人的性命,只有强势的人,才可以生存,宁越,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这次的任务会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过程不同,但结局绝对一样。” 虽然早就知道一个杀手新鲜出炉的全过程会是充满疼痛的过程,但听到花舞这么讲,心里还是一紧,说到底,杀手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一把充满血腥的刀而已。但是,宁越却不愿把这种同情放在层面上来讲,口气中,依然带着傲气,“看来,这个死亡游戏还非人人玩得起,还真是得谢谢你把我当作了对手,对你来说,花祭门的脸面跟声誉全装在你手中的那把枪里,若它偏离了方向,花祭门就会瓦解,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就会是那个改变你子弹方向的人?或许,下一个死亡的人,就会是你?” 花舞抬起头,天边,有一颗星星悄悄的坠毁,在天空划了一道光线便闪电般的消失不见。 有人说,看见流星许愿,便可梦想成真,但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却不敢许愿,她的愿望是矛盾的,她若活着,他便会死。 “我随时都做好了这种准备,死亡-----这个词眼儿,在我童年时便跟在了我的身后,我欢迎它随时来找我。但是,在我死亡之前,你也会死亡,哪怕是一秒,不会有奇迹发生。”口气依旧冷漠。 “我从来不相信奇迹。但我相信我会亲手改变命运。”他的话很是自信,花舞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口舌之争,说,“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彼此攻击的话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你,给你们门主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可以自己看。”宁越从身上取出一卷差点被自己压扁的东西,慢慢蹲下身子,把它放到地上,然后退后了好几步。 花舞并不惧他有什么诈,她是个自信满满的人,最突出的状况,她都可以从容应对,就像现在,她已然发现了爬上宁越嘴角的笑意,但她仍是走过去,步子迈得洒脱。 可以用衣裙飘扬的刹那来形容她动作的迅速,她的手,在触摸到那卷东西时,耳朵已经告诉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一把抓起那卷东西,顺势在草地上一个打滚,人影已飘到了一棵树后,那声枪响悠长的回响在整个断崖上,花舞探过头,只见原来放东西的地方,已经被打出了一个深洞。 宁越的枪口跟着她快速的移动,在他的枪里,第二颗子弹呼之欲出,而花舞的目光正好跟他的枪口吻合,花舞一惊,连忙缩回脖子,枪声已然如雨点一般落在那棵从容替死的树身上。 花舞是个强势的人,她不是个甘心忍受子弹如此羞辱的人,只见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几枚现成的花叶子,趁着间隙转手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在烈火中永生 第六十章:在烈火中永生 宁越自是见过那种像是暗器又不像是暗器的东西,枪声有一时的躲闪,但是真正的高手过招,要的时间无须太多,花舞已经迅敏的抓住顶上横生出来的枝杆,凌空跃起,向着宁越过去的脚势凶猛。 宁越躲过了暗器,却来不及躲过花舞的这一脚,在他的当胸口,被重重的补上了一脚,让他连着退了好几步。 这一次,宁越并没有想真正置花舞于死地,他也知道真正的花舞也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让他置于死地,他只是想试一下她的身手,是不是可以称得上是,敌人。 而这一脚,已然给了他答案,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二个人对峙着,隔着白色的面纱,宁越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脸。 “即然你希望,那我就奉陪。”花舞从身上拿出枪,将它扔在一边,然后亮了亮空手,向宁越传达着讯息。 宁越也把枪一扔,表面看起来是他在冷眼瞧着对手,实际上,他在暗中调动着全身的细胞,来应付接下来的交手。 终于,一场打斗,一触即发。 远远看去,这就是一张模糊的动态的图片,白裙黑衣交缠在一起,花舞善于腿功,她扬起的腿,看着就像一把刀,狂妄的想要切割眼前的猎物,连续的进攻不留余地,在平地上刮起旋风。 而宁越的心理素质也奇高,对于花舞的急攻,并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破解,保持身体的能量才是打持久战的要素,他不时的躲闪,以避过攻击。 花舞也并不吃素,她知道宁越在打着什么鬼算盘,对于宁越,她当然有过调查,对他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有了解,她不想跟他打太持久的战役,必须速战速决,否决门主那边也无法交待。 花舞的攻势越来越猛,以 让宁越使出全力。这个时候,其实宁越已经使了全力,没有人会在如此的攻势下还能轻松对付,除非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 可是,这个世上,敢在花舞面前用命开玩笑的人,恐怕早就见了阎王。 花舞再次抬腿攻击时,宁越瞅着了破绽,他的手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路抓下去,把她的整条手臂控制在了手里。 花舞一惊,连忙借着他的抓势腾起另一只脚,向着他的胸口踢去。宁越吃过一下她脚势的威力,自己身子一侧,但仍是擦着他的臂搏而过,他手一松,身子向后退去。 而花舞也借着这一脚手臂得了解放,但由于一下子失去了他的抓势,整个人跌落在草地上。 一抬头,就看到宁越向她冲过来,她连忙一个打挺,跃起来,想要冲过去。 “少爷……少爷……”远处,有人在喊,那种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随着风声越来越燎亮。 “四名将。”花舞停下动作,冷笑了一声。 宁越也收势,内心里地暗暗佩服这种冷漠的杀手,以她的武功,能够躲得了他这样一个受过专业训练人的进攻,的确已是高手中的高手,看来,花舞,世界头号杀手的名字,不是空有来风的。 因为四名将的突然出现,宁越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他撂下话来,“告诉你们门主,说这个游戏,我会跟她玩到底。” 说完,他便径自朝着崖边另一条小径扭头便走。虽然有些些问题盘在心里一直想问,但是,问了又如何,她是不会作答的。 花舞知道,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他在试探她,不过,她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学会了在何时该锋芒毕露,在何时,就该收敛起锋芒。 他的试探,起不了任何作用。 只是…… “等等……”花舞在背后,叫住他,问了他一个很是莫名的问题,“如果是死,你会选择哪一种方式?” 身影僵了僵,月亮也隐进云中。 有几片花瓣落在宁越肩上,他停下,把花瓣握在手心中,那种淡淡的香气沁入心肺,他终于记起来,那种味道,正是长相思独特的绵长香气。 “在烈火中永生。”他说。 那是一间黑暗的房子,四周除了暗色,便是只有几缕光束打在她身上,她不动,只是蒙着眼睛,这时的听觉异常敏锐起来,能够捕捉到空气中尘挨落定的声音。 虽然不动,但她的手里握着枪,枪口朝下,竖尖耳朵……黑暗中有靶子移动的声音,每一个移动,便会有一声枪响,快速而凶狠。 她的灵魂仿佛置身在一个虚无飘渺的环境里,从四周透进冰冷的风,但她的每一个毛细孔里仍不停的流出汗来,直到……她再也拿不动枪,枪在她手中叭的一声掉在地上。扣醒她的灵魂。 她也随之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门主。”她慌忙站起来,扯下蒙眼的布。 进来的那个人目光一一扫过靶子,露出赞许,“嗯,你的枪法又进步了,以这种精准度,若想杀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开这种死亡的枪声吧。” “门主夸奖了。” “不过,花舞,以你这种状态是不适合做杀手了,你的枪声里充满了心事。”门主一针见血。 “门主。我……”花舞不敢抬头去看面前这个人。 “没什么……”门主的话蜻蜓点水,一晃而过,“花舞,这次,你以暗号叫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门在身后,又砰的一声关上。 花舞轻轻吐了一口气,顺手把被汗淋湿的头发拢到耳后,说,“昨天我与宁越见过面,他叫我带一样东西来给你。” 花舞说着,没入一片黑暗中,不一会,手里便拿着一样东西,递给门主。 但是门主并没有接,黑沉着脸,“嗯?你与他见过面?你终究还是不听劝去跟他见面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和对整个行动都会是一件危险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想弄清楚他对这件事究竟知道了多少?” “那结果呢?” “那人城府太深,不可着摸。”花舞实在想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宁越这个人。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结果了?” 花舞低着头,无法作答。门主在屋子里绕了一个圈,才伸过手,示意花舞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花舞递给门主的,是一幅画,展开,在中心的几束光线下细细的看。 门主的脸色,在一分一秒的时间中变得惨淡,握着画幅的手像是抓了什么抓不住的东西一样,用力的,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门主,你怎么了?”花舞看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开灯?” “不,不用了。”门主终于作了答,放缓神情,放平节奏,摇着手,止住了花舞想要开灯的意思。 “你……真的没事吗?” 门主再次作了肯定的回答,并伸过手,把画幅递回给了花舞,握着画,画幅中的晚上清晰异常,仿佛能够嗅到从画中扑面而来的花香,这让花舞的眼神有片刻的呆滞,,一闪而过,抬头镇定的问道,“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门主为何见它色变?” 有灰尘呛入口鼻,门主咳了几声,“这是著名画家墨子卫的画作,是送给宁越跟殊蔺的礼物,在这世上,知道这幅画的人很少很少,今天他把这幅画给我们,就是告诉我们他已经知道是谁想要杀他了。” “就凭这幅画么?”花舞从门主虚无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只是卷起画卷,淡淡的问,“门主,这次任务的雇主,除了你,就连我们四大杀手也不知道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是谁?”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准确判断力,能够想到别人所想不到的。”门主甚少夸人,居然也夸起了对手,“宁桓在世时,宁越正在全封闭的军事学校受训,而宁越撑权时宁桓已经过世,这二个人,应该在帮派斗争中没有什么共同的敌人,可是,却有人将他们列为非除不可的仇人,先后请我们花祭门暗杀他们,从种种迹象中他推测出想暗杀他跟他父亲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而这二人在帮派斗争中没有交集,没有共同的敌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二十年前虎帮与狮帮的那场斗争。” 话如尘屑,掉落地上,无声无息, “难道,他想告诉我们,雇我们杀人的人,是殊尼家族?” “正是。” “那事实是。。” “事实也是如此。” “如此说来,宁越聪明到了可怕的地步。” 这幅看似平静的画中,一个,是即将要被杀的人,而另一个,却是要杀他的人。真是事世无常,和谐的画充满了太多扭曲跟狰狞。 “可是……殊蔺,她还活着吗?” 二侧的活动靶子又开始不安的活动起来,门主从地上捡起枪,对着靶子枪枪精准的击中靶心,许久,她才放下枪,说,“活着,不但她活着,就连她的母亲,也活着。她们逃过了那次劫难,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 门主的话里带着愤恨,花舞不由好奇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那,她们二个,现在在哪里?” 门主突然就凛冽的盯着花舞,花舞知道自己多嘴了,低着头,不敢再多问。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总之,她们现在活得很好,而且二家的仇恨永远没法解开。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替殊尼家族夺回被虎帮吞噬的财产跟地位,事情要做得干净俐落,要对得起我们的雇主。而你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的,知道么?” “是。”花舞回答的有些心虚。 “所以,我们以后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特别小心。嗯,你没有被他发现什么吧?”“暂时没有。不过,我感觉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我不得不放弃黑客计 划,但是,门主请放心,下一步计划行动已经开始。这一次绝对不会手软。” “我不希望这一次行动拖太久的时间,要从收购布森集团一事上吸取教训,希 望尽快得出结果,还有,替我警告花妖,别尽做些不切实际的事,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会的。”花舞回道,“收购布森一事还未最后下定局,通过这次行动,很快就会有转机,至于花妖,这事就通过我来解决吧。”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出事 第六十一章:出事 宁越失踪了,一连着几天,手机都处于关机的状态,长宁有点想不通,像宁越这号人物居然也会关机?有时候他打一个电话的时间所创造的财富常人都无法想象,就像水中月,虚不可盼。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份高贵气质优雅的他,居然也玩起了失踪。让长宁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起。 会上哪儿了呢? 长宁左顾右盼了一下,这些天,整幢大楼的气氛都十分神秘,而且这种神秘的氛围如毛刺一般刺入心脏使人无法自如的呼吸。频繁的有陌生人出入,全体高层保持纵口沉默,似乎阴霾森重,势不可挡。 直到有好事的记者嗅到惺味,纷至踏来,这一事才逐渐浮出水面。 报纸上,扑天盖地的新闻。 宁越的医药研究所所研制的药物才刚上市,便导致十多个人死亡,另有百十号人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据传,这种药,根本就在临床上尚未通过,便流入市场,才导致这场恶果的发生。 而宁越作为这家医学研究所的创始人,掌控者,理应受到警方的查询,甚至在事件未调查清楚之前被限制人身自由。 宁越难道是被捕了?长宁干干的笑了几声,却又笑不出来,拔宁越的电话,依然是那句该死的关机。 翻开电话本一查,好不容易七手八脚的找着了池晏的电话,赶紧塞了个电话过去,打听情况。 “苏小姐,您不要着急,少爷目前正在医院,情况良好,您要不要过来?” 听到情况良好,长宁这才稍稍挺直了脊梁,心理也没有了刚才的大幅度波动,嗯哦的敷衍了几句,便挂了机。 才挂,她便猛拍起自己的头,想起来,自己居然傻到没问宁越究竟是因什么入院的?又是得了什么病? 想再打个电话,却又不想再打个电话,想去医院,却又不想去医院见他,到最后,长宁烦躁到干脆把手机一扔,抓起花瓶中的一支花,决定让花儿来决定自己该怎么办。 “若这花瓶中所有的花,数到最后一片花瓣刚好是单数,便代表不去。”长宁自言自语着。 “一片,二片,三片……。三十七。”啊!!!长宁小声的惊叫了一声,随手把光秃秃的花杆一扔,气愤的用手扇着风。 “怎么这么倒霉,这可恶的花居然少长了一片花瓣,真是的。”长宁气呼呼的拿起桌上的手机以及包,一抹脚,从办公室开溜了。 医院的上空罩着乌云,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双哭泣的眼睛,长宁连走带跑的来到询问处,得知了宁越的病房号码。 远远的,便看到了四名将的身影,特别是池晏,看到长宁过来,忙躬身迎上。 “我去帮你禀报。”不一会,池晏便从病房里出来,脸上带着谦意,“对不起,少爷说,他不想见你。” “啊?为什么?”宁越的闭门不见显然出乎了长宁的预料,她亲自来看他,而他居然躲着不见?长宁气得直颤抖,手里的一束鲜花也好像随着心情的坠落而瞬间枯萎。 “少爷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叫你回去。”池晏回道。 长宁跺着脚,气自己的一片好心全让狼给吃了,她把手中的鲜花举过头顶,想要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猛踩几下方能解气…… 这时,从远处噔噔噔的传来高跟鞋的节奏声,从拐角处过来,一张精致的脸,直扑扑的映入长宁的眼帘。 是虞悦。 虞悦的手里,同样捧着一束鲜花,用一种近似于傲慢的眼光看了一下长宁,然后又晃到池晏身上,总的来说,这个过程有点复杂,只不过一秒的时间,她就完成了一种从傲慢到谦逊的完美转变,语言香甜。“我要见你家少爷,请通报一下。” “少爷正在等你。请随我来。”池晏的表情虽然是一视同仁的冷漠,但说出的话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着虞悦兴高采烈的从她身边走过,长宁突然有了一种很受伤的感觉。 走出医院时,天空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长宁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托着腮,望着大雨任由思绪痴痴的发呆。 病房里,虞悦正在为宁越削着一个苹果,他仰躺着,不说一句话,唯有她在自唱自说着。 宁越扭头看了看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芭蕉上,似有着几分愁怅,在枯燥的滴嗒声中连绵不绝的涌进来,一时间,屋子里住满了愁思,像一首越唱越悲的歌。 从宁越紧促的表情中虞悦嗅到了什么,停止说话,小心翼翼的削着苹果。 “收购布森的事顺利么?”很是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在虞悦听来却如雷响,手一抖,手中的苹果随之滚落到脚边,‘什……什么?” “我是问你盛世企业在收购布森这件事上,是否顺利。”宁越看在眼里,却不动一丝声色。 虞悦挪了挪身子,似乎椅子上有钉子,随便怎么坐着都不舒服。 “宁越,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这些天来我一直战战战兢的,生怕你有一天问起我这个事儿。宁越,这件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自我从国外回来,我就听到我父亲说要收购布森,而且行动应该比你还要早,你知道公司里一直是我父亲说了算,我的劝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你们,表面上看谁也不肯让步,我被夹杂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更何况,生意场上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宁越,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衷。” “虞悦,你也别太紧张,正如你所说,生意场中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虞悦小女孩子似的无措,几乎要让宁越怀疑自己的直觉。不过,他知道,越是大的鱼,越是隐藏在水的深处,不是你一二眼,就能看穿。 对这事,还不能太急,否则大鱼会急着溜走的。 虞悦尴尬的笑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苹果,“不好意思,弄脏了,我再重新削一只吧。” “不用了。” “哦。”虞悦把苹果扔进垃圾桶,然后有些坐立不安,宁越的沉默是最深沉的表现,让人无法吃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只的试探的说,“宁越,你……上次去旧金山,就是为了收购盛世,是吗?” 宁越用深暗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回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遮人耳目 第六十二章:遮人耳目 虞悦站起来,用手在自己的脖子处揉摸着,呼吸在突然之间困难,“其实,我知道,上次你去旧金山,不是为了找赤印,真目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纽约的收购盛世的计划。你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而散布跟我结婚的消息,是为了你完成收购盛世提供便利,有了你我的这层关系,收购会更顺利。其实你早就知道暗中跟你抢夺布森集团的对手就是盛世,也许,就是那次约会,那个电话,使你知道了一切,仅仅一瞬间,你就决定了要牺牲我,完成你的计划,而我,一直都在你手下的视线中,却未曾能够进入你的视线,这是我的悲哀。” 虞悦一转身,有一滴眼泪自眼角流下来,望着他,“宁越,我,说的对么?” “是。”一个是字,冷漠到极点,彻底凉了她心里仅有的一点温度。 或许,这就是让爱永久沉睡的理由。 “那,接下来呢,你会怎么对待盛世?赶尽杀绝么?” 空气本来就沉闷,再加上话题的沉闷,屋子里顿时晦涩不已,宁越并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反而紧紧盯着,道,“没有人,要把你们赶尽杀绝,现在,是有人要把我赶尽杀绝,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停留在疲于应付的层面,离主动出击还有一段距离,虽然我不知道这暗中的人是谁,但我早晚有一天会把她揪出来。” 虞悦的视线开始飘移,沉浮不定,此刻的她,没有一点知性女子的雅致,隐入彷徨中…… “我父亲……” “告诉他,只要他停止收购布森,我就会放弃收购盛世。” “真的吗?” 宁越仍盯着她的眼睛不放,好像这样,就一直可以望到她的灵魂里,望清一切,而说的话,话中有话,“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你的父亲与我有过共事,他应该是个谨慎细微的人,从来不会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而收购布森,完全不像他以前的行事风格,我怀疑,他的幕后,还有人。” 虞悦终于承受不了这种眼神压迫,躲闪开来,“还有人?你,是说我吗?” 宁越也把视线移向窗外,似在听着雨声,“虞悦,上次去旧金山,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草稿早在肚子里打了几十遍,真正要说出来,还需要一定的道行,虞悦自认自己的道行不够,说起来吞吞吐吐,“我去旧金山,只不过是凑巧,我约了著名时装设计师乔克先生帮我设计结婚礼服,早知道在那儿去出现绑架事件,我怎么也不会去的。” “绑架事件有眉目了吗?” “没……没有。” 又是许久的沉默,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虽然没有诗词中描写的那么优美,但在这二个人心里,却是最好的填补沉默的东西。 “宁越……我们……我们的婚事……” “如果你那边不出意外,婚礼照样进行。” 宁越的话,一字千金,看似给了虞悦定心丸,实则暗藏着玄机,虞悦知道,宁越这话的意思,重点在前半句。 “如果你那边不出意外……” 她那边,到底会出什么意外?虞悦的心随着雨点滴落到最低点。 夜幕降临,夜色是一处最易致鱼龙混杂的烟雾弹,宁越悄悄的跟人换了一身衣服,混入其中。 雨依旧在下,下得让人心烦意乱。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有人替宁越撑着伞,快步走向车子。 “宁越。”身后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又愤怒。 宁越回过身,隔着迷乱的雨丝看到医院门口的台阶上,长宁正在站起来,可能是坐的太久的缘故,腿有些发软,晃了晃,这才站稳。 医院门口发晕的灯光将她的发丝染黄,而面色,却发白。 长宁冲进雨里,冲到宁越的身边,昂着头,愤怒,但又忧伤的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灌入她的脖子,一直灌入她的心里。 她朝着他大声叫着,“宁越,你这个混蛋,你不是病了么?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你知不知道我一得知你病了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看你?而你居然这样对我?我就知道我不该这样关心你的。宁越,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恨你。” 长宁用尽全力,用手中的鲜花抽打在宁越的身上,一个恨字,说的咬牙切齿。 宁越并没有躲,长宁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女孩子,居然开始跟他计较起他的态度来。 “长宁……我……”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总之,我恨死你了。我要到警察局去告你,说你没病装病,想以此来逃避法律的制裁。”长宁任性的将手中的花杆儿甩向宁越,在一片花瓣飞舞的景象中翩然转身,恨恨的离去。 宁越从平逸的手中接过雨伞,猛追几步,擒住她的手将她掇了回来,按在伞下。 “苏长宁,你给我听着,我不见你,是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知道,我现在周围全部充斥着危险,你若跟着我,随时都会引火上身,会害了你的。” 长宁一直都在挣扎的手停止不动,虽说没有颤抖,但也震惊了一下,宁越给的理由,实在让她太震憾,无法无动于衷。 “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 “那……那从明天开始,我再离你远远的,好不好?”好像刚才犯了什么错误,长宁低着头,弱弱的说着。 宁越点点头,放开她的手,却又把手移到她的面颊上,轻轻的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你哭了?”突然,他说。 “没有,哪有?”长宁慌忙在脸上糊乱抹着,冲着他甜甜的一笑,“这明明是雨水吗?还有,谁叫你帮我擦雨水来着?” “走吧。你一定是饿晕了,才会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走吧,先去我家再说。” “我不去。”听到家字,长宁脸上的笑,噔的一下就凝固。 “苏长宁。”他很邪气的看着她,“你看你,只穿了身裙子,而且还被雨水打湿了,就可是很容易就让人犯错误的。你若不想我犯错误,最好马上跟我走。再说,那地方,你又不是第一次住,我又没把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紧张。” 长宁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 宁越将手中的伞塞到她手里,脱下西服,让她穿上,然后也不理会她到底答不答应,拉着她就走。 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早晨。 宁越站在落在玻璃前,透过纱缦的缝隙看到远处几具鬼鬼崽崽的人趴在一块大石后,用不知几倍的望远镜朝他的住处窥探。 新鲜的空气顿时变得恶心起来,手一松,握着的早茶杯子叭的垂直摔落,不一会儿,池晏和王妈便匆匆过来,地上,茶水开了花,叶片儿散的七零八落。 趁着王妈打扫的功夫,池晏也偷偷向外张望了一下,马上找到了诱发宁越不悦症的原因。 “这些记者,我去处理。”池晏赶忙应对。 宁越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晴朗的天空,这天气,还真是奇怪,昨天还是倾盆大雨,今天却已然是一个艳阳天,除了地上仍留有湿的痕迹,已找不到一点昨天下雨的证据了。 窗外的花朵上,露珠晶莹的闪烁着,戳的他眼睛生痛。 “池晏,把这些记者打发掉后,马上备车,我要去研究院……” “白天么?那么危险,若是被警方发现你不是真的生病,恐怕……” “没事,我去应付,你去准备吧。呆会儿,我会和苏长宁一些去。” “少爷您要和她一起去?”池晏眸子里的光芒暗谈了一分色泽,迟疑着,才开口,“少爷不是一直怀疑苏小姐就是殊小姐么?如果您的怀疑是真的,那她就是这次和上次杀害老爷一事的雇主,研究院是这么重要的地方,若被她去,不是带了个隐患在身边么?”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如果她真的是殊蔺,如果她真的是雇佣四大杀手的人,那她知道的越多,暴露的也快,她离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一天不会远了,如果……她不是……”宁越顿顿,说不出的五味陈杂,“若她不是,那是最好……” 那是最好,说这话时,宁越的内心是矛盾的,何以会有这样的理由,他又不愿意承认。 池晏的一句话,又给他雪上加霜,“少爷,如果她真的是这件事的幕后主指,那她就是替殊尼家族寻仇来的,接下来,少爷打算怎么做?” 宁越从来是个有远见有打算的人,但是,却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任何打算,当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池晏,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 “可是,早在少爷见到苏小姐画的那幅画时,你就已然有了怀疑之心。” “很多地方都很费解,她如果真的是殊蔺她就不会笨的画那幅画了。” “可她如果不是殊蔺她又怎么知道那幅画?” “还有一个解释。”天空中有一只雄鹰飞过,宁越的视线随着它起起落落了几个角度后,终于收回视线,落在池晏身上,严肃的说,“这个解释就是,她真的是殊蔺,但是她,失去了儿时的记忆。” “照这种解释,她就不是寻仇来的,也就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她只是,很偶然的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然后相熟。可是,少爷,我从美国调查回来的资料显示她根本就不是殊蔺。” “矛盾地方太多,不是你我一时半会儿就能弄明白的,若到那一天,一切的谜局也就揭晓了。”宁越在厅堂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看了一下手表,又说,“时间不早了,你去准备吧。” “是。”宁越下定决心的事,池晏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爆炸 第六十三章:爆炸 医学研究院座落在墨城的效区,用汽车过去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窗帘全部拉上,宁越也甚少讲话,一个动作,有时候可以维持好几分钟。 长宁觉得有点无聊,所幸的是路程并不太远。时间就在她研究宁越的神情和动作中勉强打发了,她才没至于闷死。 车子在一幢大厦的门口停下,进入的程序极其复杂,她跟在宁越的后面,又用了半个小时来通过一道一道的关卡。 到最后一道门时,长宁和宁越一道被换上了白大褂,用了最先进的指纹识别技术跟复杂的密码,才得以真正进入研究院。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宁越,这也难怪,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只需要显摆一次,就足够人们永生记住了。 而人们,在向宁越打招呼的同时,都用一种打满问号的眼神晃过长宁,似乎极不欢迎她这位不速之客。 的确,这里从不招待外人,除了在医学界有极高造诣的人。 不过,幸好,在过道里遇到的人很少,大多数,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埋首研究,二耳是不闻窗外事的。 “这里好静啊。”长宁不由扇了一点气氛。 “所以,你最好给我多听,少说。”宁越给了她一个警告。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迎上宁越,来人自称是谈博士,将宁越和长宁以及四名将引进一间屋子,才进去,长宁就不由捂住了口鼻。 这里的空气成了各种药剂混杂的大染缸,实在是不适合呼吸。 “调查的怎么样了?”才落座,宁越就单刀直入,不着一点客套话。 谈博士看上去六十有余,但精神健烁,头脑敏锐,唯一的不足就是此人脑门上的头发都基本掉光,光秃秃的缺少雅观。 他站着,回道,“总裁,这剂制癌新药的研发一直被我们列入最隐蔽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是李博士,同时,知道这剂新药配方的人也很少,除了李博士,还有同项目组的他的二个学生,小甲和小乙,我们也询问过这三人,同时也侧面做过调查,似乎都不存在泄露配方的可能,特别是李博士,他这个人你也认识,在这家研究院津津业业工作了十年,向来性格沉稳,作风踏实,若是找不到一点的证据,我是不会相信他就是泄露核心机密的人,更何况,这件事,根本就无从查起,所以总裁,我们可不可以多讨论一种可能,比方说是有外人进入,盗走了资料,将这份还没有通过临床验证的新药配方直接用在了病人身上,以谋取暴利。或者,就是想嫁祸给我们。” 宁越低着头,在思索着什么,倒是长宁连忙接上话来,“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要知道你们这里机关森严,关卡众多,有存在外人进来的可能么?” 长宁想到了自己刚刚进来时费了多长的时间才入得这里,想来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头像身影早就被摄入监视器中,是她尚且如此,如果真有外人进来,恐怕报警装置早就响彻整个研究院了。 长宁的想法谈博士该是更有体会,所以他摇了摇头,但马上,他又跟了一句,“但是,凡事也不能是百分之一百的说死,或许,它就有百分之零点零几的机率存在着,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到底是博士,知识份子,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一动一静之间,不知他所想。 长宁也跟着摇了摇头,这个世上,为什么人心就永远无法着摸,或许,话圆着说,就可以避开一些责任? “李博士呢?我要见他。”宁越突然抬起头,要会一会这个科研院的老功臣。 “正在他的实验室,我带您去。”谈博士光秃秃的脑袋像一盏电灯泡,八十瓦的光亮,在前面带路。 一路曲线,九曲十八弯,长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转了几个身子,面又朝着何方, 前面,雪白的墙壁上,隐蔽着一扇雪白的门,谈博十停下,上前敲了敲门。 才敲了三下,便轰的一声巨响,热浪将三人迅速弹开,撞到对面墙上,又猛的摔在地上,浓烈的刺鼻烟雾让人无法抑制的流下泪来,即使捂着嘴,都有顽强的烟雾扎入肺里,咏个不停,而视线,看不到一尺距离内的东西,好像一刻间,眼耳口目鼻都处在了痛苦的顶端。 宁越先站起来,他的手,触碰到一片粘稠的东西,就和那日在断崖摸到的长相思上的血液一样让他惊呆,该死的浓烟,该死的嗅觉,该死的血液……宁越凭着直觉扶起身边的长宁,那声巨响,燃烧了电线使得周围是一片黑暗,看不清谁伤了,谁又流血了……。 “不好,大事不好了……。”淡博士紧张的叫,声音却像是从千年的枯井里冒上来,充满死气。 不用他说,宁越也知道大事不好,那浓烈的刺鼻烟味分明是实验室爆炸产生的后果,热浪灼刺着皮肤,浑身都震撼。 实验室中的报警装置不依不饶的响到现在,不一会,就在保全人员带着手电和灭火器迅速赶过来。 所幸的是,这家研究院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采用防火材质,并没有淤生出多少凶猛的火焰。 宁越是三人之中,最清醒的,他从旁人手中一把抢过手电,用脚三五下踢开那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门,在浓烟滚滚中摸黑着进去。 小小的实验室,一下子塞满了人。 无数束灯光中,眼前的惨象…… 长宁啊的一声,晕倒在地。 李博士的死,不同寻常,这个浅显的道理,是板上定钉的事实。 休息室里的灯光暗淡,空气中,随处都充斥着血腥味,一嗅,就好像嗅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气息。 桌上摆放着黑色的郁金香,黑色,是个敏感的字眼,在众口相传中就成了死亡的代言色,宁越烦躁,拎起桌上的花瓶,一甩手愤愤的砸在墙上,碎屑落在地上,清脆有声,黑色的郁金香花瓣染杂在横流了一地的水中,就像血液图抹开来,血色中隐藏着发红的光,如无情的嘲弄一般。 床上,那个人儿仍晕睡着,却紧皱着眉,无法逃出那片惊恐。看起来,她是真的受了惊吓,冲进门去后那横流了一地的血液跟炸成好几截的尸体定格成了恐怖的画面,神经太脆弱的人,轻易就被击倒。 那张脸上,天真美丽的容颜锁住了一缕哀愁,无意识的,落入他的视线。 宁越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以避开那种光芒的折射,不得已的,他开始接受一种事实,或许他还年轻玩不起这样的死亡游戏,曾经说过的豪言和年少时的桀傲全然成烟,给自己造成的伤,总还有一些不紧要,然而,给他人造成的痛苦却是太过份,是真的过份。 “池晏,池晏……”空洞到极点,宁越连呼了几声池晏,却无人应。 开门,关门,走在冷清清的过道上,气氛鬼异到极点,每走一步,身后好像都有人跟着,吃不透什么。 连着出了三道门,才终于看到前面挤挤挨挨的人群,和哭哭啼啼的声音,还有警方界入进来,忙碌的身影。宁越没有走过去,隔着一面落地的玻璃,镜里镜外截然不同的二个世界,镜外的那个女士抱着白色的尸袋神色悲痛,而镜内的自己,则是为漫无目的,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忧郁,还是困难太过于艰巨。似乎处在一个深奥的棋局中,走不出来。 折回房间,苏长宁仍在睡着。不一会,四名将也纷纷跟着进来。池晏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的身后,跟着那位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中年女士。 不用问,宁越也知道,那位女士就应该是李博士的妻子李子, 李子,他倒是听说过的,因为李博士十分爱她,常常将他妻儿的名字挂在嘴边。 见到宁越,李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扑通一声就在他的面前出人意外的跪下,泪虽抹去,但又有新的泪滴下来,垂落到地上。 脸上有了些许年轮辗过的的痕迹,但也算得上美丽,话未说,泪却先流。 “总裁,你可得为我的丈夫做主啊,他是被人杀死的。” 话,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就是被谋杀的,“你说是他杀,可是,证据呢?”宁越虽然嘴上问她要着证据,但暗地里仍为这个女人的智慧吃了一惊,她什么都不说,却单单说了一个被杀,这个女人,应该知道这件看似是意外事件的真实面目。 “证据我没有,但是他跟我说过,要我这些天多留意一点,若是他死亡,一定是他杀的。”李子面目凄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也是他交代的,他还说,有一样东西一定要亲手转交给你。”李子说着从身上的口袋着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宁越,“这是XX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密码是XXXXXX,这东西,就在里面。” 休息室的天花板上,似乎沾满了乌云,空气中的潮湿度高的能够拧出水来,宁越接过钥匙,手心里也早已是湿漉漉的。 “池晏,置之,平逸,多漠。你们四人马上去银行把那东西取出来。”声音不高,充满湿度。宁越叹息着转身,看见李子凄迷的脸,暗淡的对谈博士道, “带她下去吧,按研究院最高规格的待遇,发放怃恤金。还有,李子说的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警方。” 几人鱼贯而出,宁越的目光追随他们走了一段路,才又折回房间,静下来,心里莫名就觉得充满倦意,好像身上,都是伤痕遍体,宁越勉强笑了笑,这种不良信号早已把他的心态昭然天下。二十六岁的年华,一下子苍老成了六十二岁。 或许,心里郁闷,是因为天气郁闷的缘故。 宁越给的理由,总是与众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女鬼 第六十四章:女鬼 四名将很是顺利的取得东西,从银行大厅里出来。 当时正是七月的日中,阳光分明就是一把杀人的刀,追赶着马路中央的每一个人急匆匆的跑,马路二边种满了梧桐,知了在树叶中叫。 汽车一路穿行在单薄的空气中,眼见着离研究院越来越近,四名将也开始放松警惕,除了开车的池晏,其余三个都打起了盹,谁叫这种天气闷得能够催人睡觉! 吱的一声,一下紧急煞车,车轮后扬起的滚滚风尘瞬间将整辆车淹没。 四名将被惊醒过来,无须半秒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职业的本能使他们同时拔出枪来,迅速下车,然而…… “警官,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享受这样的待遇?”池晏率先向走过来的那个胖警官发出质询。 胖警官其实也不算太胖,只是比身后的那些杆儿胖了一点点,走在头里,肩上的星星一颤一颤,眨巴着,炫耀着。 车外,是好几辆警车停在路中央,在挡着他们去路的同时,又拥过来十几个警察,用枪口对准了他们。 “有人举报你们车上藏有DUPIN,我们只是奉命检查,还请协作。”胖警官垂下枪,拿出自己的证件,同时用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狠瞧着他们,这过程就像是鉴定古物的慢镜头,沉长而绝对仔细,终于,他得出四人不会反抗的结论,手一挥,下令手下搜车。 见到搜车,四名将不由心里都一紧,虽然东西不在车上,但显然那些人不会因在车上没有搜出东西来就罢手的,若是搜身,那后果…… 平逸,置之和多漠同时望向池晏,担心他身上的那份东西,不过,在他们交换眼神的过程中也都明白了各自心中的疑惑,警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出现? 私藏DUPIN,这可真是个好借口。 眼神一交换,四人已同时作出反应,池晏退后一步,倚在汽车上,而另外三人则同时朝着胖警官靠过去。 “警官,那绝对是冤枉,你知道我们不接触DUPIN已经好多年了,干嘛放着正正经经的生意不做,要去犯那个险?” “警官,你一定要替我们查出那个诬蔑我们的人,不然,这种事,发生了一次,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到那时,我们可就不会这么好合作了。” “警官,如果你在我们车上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的话,我们可是会去投诉你的,你这样,可不是影响我们一点点,而是有关声誉的严重问题。” 三人你一言我一言,分散着胖警官的注意。 不一会,检查车子的警查过来报告没有任何发现。池晏倚着车,望着胖警官灰暗而失意的脸,偷偷的,以最快的速度,将怀里的东西转移到了车上。 “这不可能。”胖警官卯上了劲,不接受这种近似于流产的想法,他眯着眼,不知为何就突然笑起来,一口黄牙就像是凋零的残花。 “搜,搜身,我就不信他们身上没有DUPIN。” 话毕。四人便被反推在车窗上,开始接受搜身的礼遇。 池晏率先搜完转过身来,看到胖警官脸上的笑意仍未消失,不由就扔了他一炸弹,“警官,今天你假公济私,污辱我们的人格,明天,我们四个会专程去你家拜访你跟你的家人,可要好好接待。” 话说的很客气,但就是这种客气速冻了胖警官脸上的笑意,额上好像绽着伤口,伤口处有蚂蚁在咬,痛得胖警官裂着嘴想叫又叫不出声来。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恐吓警察。” 杀猪样!想装强势,至少也得装得像一点,池晏哼了一声,从心里鄙视起这种内里不一的人,像他这种人,还不值得他们四名将进他家门,只会脏了他们的鞋子。 “警官,检查过了,也没有。”那个小警察又过来汇报,这个人,长得眉清目秀,眼睛极是有神,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同样秀气得过份。 胖警官狼狈的喊着收工,目光颤抖着在四名将的身上掠过,这其中少了来时的张狂,多了一点讨好的意味,另外,还格外搭了一份笑意,一张嘴,一口黄牙。 “池晏,你不觉得他们这一出戏唱得很奇怪么?”等他们走远后,置之发出疑惑。但这种感觉,并不是只有置之才有,另外三人,也不同程度的表示出不解。 “不管是谁诬告,也不管他们唱这一出戏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没有时间了,少爷还等着我们回去。走吧,回去后再慢慢讨论。”池晏最近现实,永远是最冷静的思想者,跟着宁越的年代久了,跟他一样,从不去做什么无目的的事情,即使是废话,也懒得去说上一句。 平逸,多漠和置之不想说什么,只见池晏已经上车,也不好再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也跟着上了汽车。 “糟了。”池晏的手在车座下摸索了一番,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一句糟了,说的急促万分,看起来事态十分严重。 “发生了什么事?”其余人忙问。 “那样东西,那碟光盘……不见了……” 啊?一片寂静,只听见风狠狠的打在车玻璃上。 宁越的目光在杀人,不断的穿梭,不断的折磨,看得能够把人心挖出来,四名将在这种将近窒息的氛围下坚持了十分钟,宁越才终于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落在某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宁躺在床上,醒过来,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宁越除了开始安慰了她几句,就没见他多说什么,四名将回来后带来的消息,让他沉默的更是厉害。 此人的思想来去如风,无法捕捉,更不可揣测,亦无法跟任何人的思想产生交集共响。 望着他,就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 而宁越,正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推敲这四人的陈述,听完后,总觉得哪儿出现了问题,一时半会,又无法给的完整,他不由闭上眼,让自己的思想一步步的走进那场虚幻的境界里。 突然,宁越眼开眼,在幻境里抓到了什么一晃而过的尾巴,而问池晏,“你说,那些人,个个长得眉清目秀?” “是的。”池晏不知宁越突然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顿了顿,才回道。 宁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得出的结论,看似荒唐,却最现实,一时间心里一半甜的一半苦的就像是冷掉的可可…… “少爷,你是否想到了什么?”池晏问。 “唉……我已经很小心了,派了你们四个人去,没想到……”宁越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踱着的步子也有些混乱,“那些人,应该是假警察,眉清目秀,是因为,那些人是女人假扮的。” “什么?女人?”四名将不信,不信在他们阅历无数的眼睛下有女人能逃得了,至少,那个胖警官,那一口黄牙,应该是个标准的男人。 “不是女人还能是谁?我不但知道她们是女人,而且,还知道她们是花祭门的人。”宁越在镜子前站定,望着镜子里另一个自己,虽疲倦,但仍自信。 镜子正对着床,镜子里,还有另外一个苏长宁,她对他们说的话题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尖上,他送给她的戒指,戒指的光芒在镜子里折射在他脸上,如波浪一般层层漾开。 “花祭门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置之想起来,知道这事的,应该没有几个。 “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多漠说,“除了少爷,我们,和苏小姐,以及李子跟谈博士,就没有别人了,若这件事真的是花祭门干的,那表示,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 话落,镜子碎成一片一片,叛徒这个字眼太过于刺激宁越,以致于他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到了正对的镜子,无辜的镜子顿时成了冤魂。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说下去。”宁越的目光在四人脸上一扫而过,同时一脚踏开碍着的玻璃碎片,走到床边,揭开被子,将长宁从床上抱了起来。 “走,我送你回去。” 夜晚的风居然也是热的,吹着发,吹着衣裙飞舞,还有那张熟悉的容颜,在月光下羽化成仙,美的让人愁怅。 门口,二个人面对面站着,宁越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滑过,清香的茉莉瞬间缠绕入心魂,宁越一颤,似是明白了某些宿命,一转身,拖着身后暗然的身影迅速上车离开,那华丽的银白色的光线,和天空中的月色一般,在长宁的眼中慢慢柔和为一点。直到那一点消失,长宁仍立在风中,耳边,似听到风在悲伤的歌唱。 开门,开灯,换鞋,叫着庞即,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许久,都没人应,房间里,不但庞即不在,就连舒亦跟董珂,也都不在。 肯定又是上哪儿去疯了,长宁想着,并没有在意,伸了个懒腰,洗了个澡,便一头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做了一梦的妖魔鬼怪,还有李博士,夹杂在中间,拎着血淋淋的脑袋一步步的向长宁走过来,他的身后,白雾黑烟自那些个妖魔鬼怪的心脏里沸腾着,慢慢的,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而她,却一直在跑,在跑,直到从梦中跑了出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 该死的庞即,该死的舒亦,该死的董珂,长宁一边擦着汗,一边诅咒起这帮没良心的家伙,她这么大个活人失踪了二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打个电话过来关心一下她的安危,看来,下一步,她最该做的事,便是把这三人从好朋友一栏中除去。 想到这,长宁才痴痴的笑了一下,从床上起来,才走二步,便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真是的,她的好朋友从头数到脚,也就这么几个,若全部除去,她的好友栏也就空缺了,以后有事,还找谁去投靠呀。 看来还没有睡醒唉,长宁摇着头,迷迷糊糊的往卫生间走。 推开卫生间的门,长宁啊的一声就尖叫起来,一百二十分贝的音流在房间里穿梭迂回,大白天的,她苏大小姐,还真的撞见鬼了。 哪顾得了什么风度,二十几级的楼梯,五步就全部搞定,到最后一级时简直就失了全部的理智,眼前尽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女鬼的样子,一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顿时啃了一嘴的灰尘。 “长宁,你干什么?见我兴奋成这样?再怎么兴奋也不用行这么大个礼啊?” 好熟悉的声音。 长宁慢慢的抬起头,那个带着戏谑说话的人,正是庞即,而她,锦大小姐,正葡匐在她脚边,脸上全是风尘。 身后,那个女鬼的脚步声,也一步步的跟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一种传说 第六十五章:一种传说 长宁拂了拂脸,攸的站起来,顾不上被她占去的话风,抓着庞即的胳膊躲在他身后,抖抖缩缩的,“庞即,你家中,有个女鬼……” “什么女鬼?”庞即一头雾水,当他抬头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那个女人时,顿时笑了,明白了长宁所说的女鬼是怎么回事了。 “长宁,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鬼,而是我刚刚救回来的一位姑娘。” “怎么可能?我的视力这么好。”长宁嘀咕了一句,虽然不信,但也好奇的从庞即的身后探出头来,把面前这个女鬼的身影慢慢收入眼底。 一条白色的裙子看起来有些破烂,长发打着结,干燥枯截,而她的指甲看起来已有好几个月没有修剪,脸上,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任由长发披散下来,而对于长宁的端祥的眼神,更是躲躲闪闪,无法适从。这样的造型,不由就让长宁放心下来,怎么看,一个鬼,都不可能落魄到这种地步。 可是……女鬼的典型面目——白衣,长发,长指甲,面色白的刺眼…… 那个女人符合女鬼的一切特征,只不过比女鬼多了一道影子,这也难怪长宁会把她当成是从梦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了。 看来真是昨晚的梦做多了。 长宁又精神起来,用一贯的姿态对着庞即指手划脚,“庞即,赶快老实交代,她是谁?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家里来的?为什么把她带回来?舒亦知不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庞即叉开话题。 “嗯?十二点吧,怎么了?” “我是今天早上五点多回来的,所以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等舒亦回来你可别乱说话。”庞即对于长宁不按常理的出牌很是头痛,所以,一早,就自己给自己来了个申辩,免得到时候连个机会儿都没有。 “和这个女人么?”长宁指着女鬼大笑,“你和他?庞即,如果你和她有什么,那就是你精神有问题了,而如果我会作如此猜想,那就是我的精神有问题,所以,庞即,你的申明完全是多余的,我还没到脑残的地步。” 庞即被呛着。 女鬼苍白的脸,更苍白。 “这位小姐,你如果认为我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话,我可以走,但是,请你别污辱这种先生的人格。”话一出,且咄咄逼人。 长宁被呛着了。 这个女鬼,居然知道维护庞即。 “庞即……”长宁叫庞即时别有用心的带了一点小小的尾巴。 庞即自知长宁的好奇心是天底下最甚的,只需给她尝到一分的味道她便能给你把什么都找出来,若不老实交代,恐怕她这张乌鸦嘴到舒亦那儿绝不会好好说话。 庞即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完全一副天底下最苦命人的模样。 “你们二个就都别生气了,有话好好说,首先,我来给你们做个介绍,然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说这整件事情。” 从庞即的介绍中得知,此女鬼名叫贾明儿,昨晚下班时医院来了一个急诊,一个手术,就把庞即拖到了深夜,回来的路上,见着几个小流氓正在调戏一个女子,出于义愤,便把那个女人给救下了,谁料,就此给自己惹上了麻烦,这个女人偏偏就跟定了他,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直到跟着他回到了家。 “你看,我也不能把她硬塞在马路边吧?若再遇到坏人,那可怎么办?人家好歹也年轻轻的……”庞即开始给自己找理由,“而且,你看,她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说,她是旧金山偷渡回的墨城,因没有钱,一直在路边乞钱渡日。我看着,听着,也怪可怜的。” 长宁眨了眨眼,旧金山?这个敏感的字眼把长宁的好奇心击到顶端,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从那个淘金的地方来的,“贾明儿,你说,你是从旧金山来的?那,你会说英语么?说来听听?” 那个女鬼,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带着那个地方的口音,说的非常地道,丝毫不比她这个从小在旧金山长大的人差。 长宁有点相信贾明儿那个从旧金山偷渡回来的说法。 “来,贾明儿姐,我来给你整理整理,化化妆,你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宁望着她的脸谱,看出了些苗子,向她伸过友好的手去。 “你,相信我?”贾明儿犹豫了一下。 “是。我相信你。”长宁确认。 贾明儿这才把手放到长宁手里,跟着她上楼去。 至此,庞即才大大的舒了口气,那个,苏长宁相信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三个美女,以不同的姿态坐在沙发中,美色撩人心弦,不过,还好,现场并没有男士在场,所以也没有春光外泄的可能。 花葬一身红衣,宛若在大火尖上以生命跳舞的精灵。 花妖一身黑衣,宛若深沉的夜色里一滴死去的泪水。 而花魂,却一身紫色,像一只在风中失去了方向的蝴蝶。 不管是花葬,花妖,还是花魂,不管是什么样的个性,什么样的心态跟心情,三个杀手聚在一起,说的话题,永远不会有关时尚,有关流行,有关美丽…… 她们说的,只会是……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如花美貌下藏着的,是永远无法探究的灵魂。 风把窗户吹开,外面有滚烫的空气涌进来,花妖走过去,关上窗,却望着窗外发呆。 天空中的星星,或许,每一颗,都是她美好的愿望,可是,一切,都离得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虚幻。 “花妖,你把那东西,藏在哪儿了?”花葬开门见山。 “藏在一处隐蔽之地。”花妖声音很小,显得无动于衷。 “那花舞若过来要的话……” “直接告诉她,在我这儿就行了,她知道怎么找到我。” “花妖。”花魂听出了花妖话里的反抗,不免有些担心,“花妖,那天的婚礼, 你会去吗?” 花妖并没有正面回答,“那是个诱惑……” “那是个陷井。”花葬打断花妖的话,企图把花妖给打醒过来,虽然同为杀手,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深交,花葬还是想给花妖一个忠告。 那是条死路。花妖知道。 “放心好了,我不会背叛花祭门的。”话有些无耐,花妖摸着胸口,那里,隐隐的痛着。 没有人快乐。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但当每一次任务都完成的相当漂亮时,她们,已经没有激动的情绪,心就好像死了,随着那些一同逝去的亡灵们沉入地狱。 其实,她们只不过是一群死去的活人罢了。 从联络处出来,花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其实,那份东西,就被她随身带着,时时的掂念着。 不知道转了几条街,汽车停了下来,花妖抬头,攸的一惊,车子不前不后,正好停邮局门口。 花妖的手,在那份东西上,不停的摩娑着……。 邮局门口的路,正好有二条,该是往左?还是往右? 宁越的手里,握着几份文件,才从车上下来,便匆匆的往家走。这些天以来,他的步调里,少了以前的丛容跟优雅。 穿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匠老A正在拔着一些玫瑰,那些枯死的玫瑰被他随手扔在身后,已是堆成了小山。 宁越居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老A将那些枯花一颗颗拔去,不动。 “少爷……”倒是老A,不知所措。 “没事。”宁越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这玫瑰拔去之后,你想种些什么?” “醉蝶花,这种花长得像蝴蝶,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少爷喜不喜欢?”老A是个老实人,回起话来一愣一愣。 “醉蝶花么?”宁越眉头一皱,想起了苏长宁手里的那只调皮的女人蝶,虽漂亮但也沾了她的恶劣习气,自此后,他就开始讨厌蝴蝶。 “不用了,种上长相思吧,明年的夏天,应该花开得正欢了。” 老A对少爷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没适应过来,所以回话时,话语还是哆哆嗦嗦的打着颤音,“长……长相思?那……那可是种很奇怪的花呢。” 宁越望着那一堆枯死的玫瑰,眼角的余光却晃见池晏正远远的走过来,步履迈得不快,在夏日里泛着晕光的青石板上有节奏的敲出沉重的闷响。 “为什么奇怪?”看似无心的问道。 “少爷可知道它还有另外一个很奇怪的名字?”老A把手中的一把枯枝往边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见宁越终于把目光从池晏身上收回来,并对他的问题有了反应,才一本正经的答起话,“这种白色的长相思,还有另外一种显为人知的名字,叫……花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不好听的名字,好像是说这种花,染了血十日后便会变得很锋利,而且,这还和一个很悲伤的传说有关。” 池晏已走近身边,似有什么话要说,宁越举起一只手,阻止了池晏说话。 老A见少爷喜欢,自然又卖力了几分,把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说得异彩纷呈。 传说说,在遥远的古代,有一对青年男女,在不对的身份,不对的场合,和不对的时间里相爱了,他们处处小心的维护着爱情的嫩芽,然而,暴风雪仍是在他们意料之中出现了,在这种宿命的安排下,他们有过抵抗跟挣扎,但在一个大时代的背景和强势的权力下,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们的眼泪,也在一次次相拥下变成了一种洁白的花朵,这种纯净,透明的花朵连绵成大片的海洋,而一朵花,便代表了一滴泪水,要将整个屋子都淹没。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殉情,他们用雄雄的大火将自己的身体焚毁,连同那些白色的长相思,以及永恒的爱情一起埋葬。他们的怨气,围绕在废墟的上空久久不散,据说,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人们发现,在带着烟火味的泥土里,在冤魂长驻的废墟上,又开出了比往年更甚更美更加纯净的长相思来,每一个从那儿走过的人,都可以嗅到一股尘世里未曾有过的洁净的清香…… 不久后,所有反对过他们在一起的人,都离奇的死去,没有一个活口。 那些人,都死在锋利的长相思花下,在他们的脖子处都有被长相思划过的痕迹,而鲜血,跟长相思花瓣,都各淌了一地,艳红艳红的,好像有无数的灵魂躺在上面。 从那以后,人们就纷纷传言,说那种花其实就是那对情人在冤魂,那些个心中有鬼的人,就是被那种花给杀了。 从那以后,花杀的名字,便流传下来,说白色的长相思若染上鲜血,便可以变得比刀还要锋利,轻易就可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从那以后,每到冬天,长相思花便需要燃烧才能重生,好像那对情侣,在以烈火,记惦他们永恒的爱情。 于是,长相思,便成了花杀,即代表眼泪和思念,又代表折磨和残酷,是永远的,永恒的,永世的纠缠不清。 只是,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很少,知道长相思便是花杀的人,更少。 老A的故事说完有一段时间的沉默,好像自己也被故事感动了,不时的抹着眼睛。 宁越的视丝飘向远处,花园里,最高的那棵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只乌鸦,正哇哇的叫得悲伤,古老的话里说,乌鸦叫,不祥到,若是有一天,看到乌鸦叼着长相思,所有的万恶都会来到。 黑色如乌鸦,白色如长相思,宁越心里最喜欢的二个色彩,都跟不吉利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到了现在,长相思便代表了相忘,相欺,相互纠缠和死亡,这种花,每到冬天,都需要经过彻底的焚烧,只有这样,来年才能开出洁白如雪的花朵来,越是透明的花朵,越是年代久远。”老A看不懂宁越的心思,仍在不明就里的说着。 “老A。”池晏连忙阻止老A不让他说下去,此刻,宁越的脸色已经转入风雨天气,手中的文件,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想起了断崖上,那些殷红的光线,他也终于知道,袭击自己的就是这种花杀。 老A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忙掌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边还不停的道着谦,“少爷……。” “没什么。只是一个老套的故事。”一转眼,宁越紧握的拳松开,眼前那些虚幻的红色烟雾全数消散,一切,回复如初。 “池晏,有事吗?” 池晏不得不佩服宁越自我修复的功力,就像一个有着千年道行的老妖,随时都可以死而复活一般,而且,这种道行,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替他捡起文件,“少爷,警局的秦警官来了,正在大厅等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烦人的夏天 第六十六章:烦人的夏天 相见不是很欢。 宁越品着茶,任由菊花茶的热气扑腾在他脸上,慢慢地。又缭绕成一朵朵惹人怜爱的香菊,这景象,宁越的深沉跟菊的稚嫩一起悬浮在四空,杀入秦莫的视线。 这个人的深沉,就像千里迷雾,永远无法一眼望穿,这是秦莫对于宁越的评价。然而,在宁越看来,秦莫身上的那套警服有些刺眼,往那儿一坐,就像一只刺猬,浑身长满扎人的锐刺。 宁越抚着茶杯的边缘,在他身上,有着和宁桓一样的共同爱好,见不得身边那些长刺的人,如有之,必除之。 “宁总裁,想见你,还不是一般的容易啊。” “现在的警官也喜欢追赶流行么,正的话,反着说,倒挺有意思的,不过,在我看来,警官目前阶段最主要的事情应该不是追赶流行,而是应多关心关心我们这些市民,像我这种人,到处都是想要暗杀和陷害我的人,得不到警察的保护,自然只能自己多注意一点。所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说得顺口,听着却逆耳,秦莫也并不是一个只吃饭不管事儿的警官,对于宁越的话,自是听得明白,“我们警察,向来都是会保护,良好公民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是良好的公民?” “哪里?总裁是不是良好公民,不是你我说了算,这得等调查下来,由法律说了算。”秦莫狡如狐狸,虚晃了一枪,既得脱身,又将话题引入正道。 宁越叭的一声,将茶杯丢回茶几上,顿时,茶水溅出,在茶几上泼了一幅透明山水图。 “池晏,我们回医院。”宁越不想多谈,才站起来,身边马上有人递过外套,而四名将,在他身后毫无表情的站着,令人望而生畏。 “总裁看起来气色不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话如芒刺,再次喷发。 宁越穿上外套,抚了下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把他的话,又塞回了他的嘴里,“我有没有病,也不是由秦警官说了算,你就算有火眼金晴,也抵不过医院一纸诊断。秦警官,你说是吗?” “你这样是回避不了法律的。”虽说他的不合作在意料之中,但眼见今天的谈话 要泡汤,秦莫还是有些急了。 “也请警官正视法律,能够还我清白。”宁越走到门口时,轻抛下这么一句,虽说跟他针锋相对显得小气,但他却不想在气势上认输,特别是,像秦莫这种,特殊的人物。 出了门,宁越站定了一会,前方的路上,突然就莫名其妙的站了十几个对手,以各种不同的姿态面对着他,他跨前了一步,一下子,这些人,又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少爷,怎么了?”池晏谨慎的问道。 “没什么。”许是太累了,他想。 上了车,才坐定,置之便将一个信封递交给了宁越,接过后,他放在手里掂了掂,东西不重,应该是属于光碟一类的东西。 光碟?宁越的脑袋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忙打开封口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果然……他问置之,“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从邮局寄过来的,刚收到。” 宁越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回头,朝向车窗外,夏日的傍晚看起来晕黄晕黄的,带着一点不讨好的色彩,树上,晒了一天的叶子再也受不了太阳的折磨,纷纷跳下来,以致于,马路二边的落叶已是堆积如山。 好一个烦人的夏。 苍白的墙,苍白的心境,就连握着遥控的指关节也是白色的,抱着大片空洞的空气沉默了一会,宁越突然就一个转身,啪的关掉电视,取出光碟,紧撮在手里。 许是真的病了,宁越在床沿上坐下,气色极是不好。身上医院里灰白色的病号服将他整个人罩得更加灰暗。 这次,没叫池晏,却叫多漠。 “我要你马上跟踪虞悦,随时向我报告她的行踪。” “这……”多漠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少爷,虞小姐十分狡猾,有好几次,我们派去的人都被她甩掉,难缠得很。”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亲自去。”话轻淡的,不着一丝表情。 “好的。”多漠也不再多说,很识趣的立刻退出房间,给宁越留了一个可以冷静思考的地方。 出了医院,多漠立刻给自己立了好几条跟踪的方案,他也是个谨慎的人,但算起来,他却是四人之中最不谨慎的一个。 四名将中,池晏最沉稳,置之最谨慎,平逸武功最高,多漠却是最机智的。四人放在一起取长补短,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合作愉快。 多漠在众多方案中挑选了一个最可行的开始实施,一连着几天,虞悦都十分安稳,但又于安稳之中现出几分的焦虑来,她的举动中,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那天夜里,虞悦在一家气氛别致的餐厅用完餐,独自驾着汽车回到南山的别墅,汽车熄了火,才上了几级台阶,她就马上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步子慢下,四周漫无边际的黑色林木中散发出一种她熟悉的气息。 虞悦屏住呼吸,她知道,她等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没有月色,四周静的只听到风在慢慢呼吸的节奏,虞悦转过身来,头顶上晕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鬼魅。 她踱下台阶,“出来吧,姐妹们。” 话落,风动,只见婆挲的树林里闪出二条影子,并排站定,夜行的衣裳将她们绝好的溶入夜色之中,远远看去,就像二个来自地狱的黑色精灵。 “你知罪么?”昔日并肩的姐妹,残酷到没有一丝客套的话。花葬一贯就是如此,谁能指望一个杀手说出温和的话?花妖望着无边的黑色发了一会呆,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我知道自己犯了门规,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魂还记挂着曾经并肩作战时的些许恩情,想一语点醒梦中人,“花妖,你别嘴硬,自你把光碟寄回给宁越后,门主就对此事很生气,她已经发下狠话,说,若你不肯活着去见她,那就让我们把死人给她带回去。花妖,你别逼我们出手,我们这些患难出生的朋友不该走到自相残杀的地步,你回头吧,门主或许还会饶你。” 虞悦一片冷笑,“那你们告诉她,我活着不会回去,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把我的尸体带回去,总之,不管是我的身,还是我的魂,都不会再回到那个阴暗的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 “你想怎样?”花魂问。 “不想怎样,你们若真的逼我,我会把这样东西喝下去。”虞悦从身上掏出一个黑黝黝的小瓶,虽然,隔着几步远,虽然夜黑风高,花魂跟花葬仍是大吃了一惊,那个小小的瓶子足可见花妖必死的绝心。 那种小瓶有些奇怪,旧的已被磨平了四周的棱角,那种水,叫五步消,每个刚刚入行的杀手,所教的杀手生崖的第一课,便是给你一瓶五步消,教会你使用的方法,从此后,那瓶五步消便会寸步不离的随身携带,不准遣弃。 不管是花魂,花葬,还是花妖,都清楚的记得,花祭门中那个曾经的女杀手,在喝下五步消后,在走五步的时间里便骨肉全无,消得不剩一片皮屑。 这一次,没有人敢说,花妖,是太愚蠢了?还是太聪明了,在爱情面前彻头彻尾的改变,宁愿付出生命,也不愿放弃爱情,或许,那还不是爱情,只不过,是清澈的单相思而已。 “花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不值得,那个男人跟本不爱你,他有过妻子,还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他娶你,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花魂急了。 虞悦没有说什么,倒是花葬,依旧我行我素,“你有死的权力,我们不会拦你,但这么多年来,门主养育你的恩情你还没有回报,就这样死了,也未免太无情。” “她对我的恩情?”虞悦收起五步消,死命的撮在手心里,脸上的冷笑突儿转为狂笑,“她对我有什么恩情?虽说我是个孤儿,她从小把我捡来,供我吃穿,供我读书,但说到底,她就是为了她自己,她只不过是想把我当作她生钱的工具,杀人的利器,说到这一点,花魂,花葬,你们还不是和我一样,享受过一天的快乐?有过一天高兴的回忆?亦或可以放声大笑的日子么?我们见不得天日,天天被关在地下受训,过着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日子,每天,都有过不完的关卡,每天,都有流不完的鲜血,每天,都被折磨的想要死去。这种日子,一直到我们十二岁,基本所学的东西差不多了,才被冠以新的身份,被安排进不同的家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笑声跌落在地上,被风一卷,飞得满天都是,天空中,残酷的笑声和哀怨的呼吸相互纠缠,清冷为伴。 “对门主,我没有爱过她一天,也没有想过要报恩,我现在不想斩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可是,她呢?却在我慢慢发现杀手也可以温柔 ,也可以在阳光下尽情的笑,也可以有自己的爱情和喜欢的人,她,却在要至我于死地,早知这样,又何必当初?或许,我会过着另一种生活,一种虽然很苦,但却可以尽情唱歌和欢笑的日子。” 虞悦似乎在控诉,脸上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精致的妆容也立时被泪水冲开,那种屈辱跟痛苦的日子,乞是泪水可以清洗得了,根扎在记忆深处,如牛皮癣般的顽固。 “话虽这么说,但是,若没有她,我们或许早就死了,不管她给我们的是什么样的生命,那也是,一条鲜活的命。”很奇怪的,这次,花魂居然没有跟花妖站在一个前沿上,反驳起花妖的话来。 倒是一向嘴硬的花葬,低着头,儿时的记忆在花妖的言语召唤下纷纷浮出水面,花妖说得对,确实,在记忆中,她找不到一点有关快乐的影子。那一段日子过得如同炼狱,痛苦不堪。 但是,话又说回来,现在这种锦锈的日子,也确实是门主给予的,虽然有时会痛苦得无法呼吸,却仍可以自在的存在于这片天空下。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你们什么也别多说了,那改变不了我们目前的处境,还是想想,花妖的事,该是如何处理。” “花妖,我要答案。”花魂说。 “答案早就给过你们了。”花妖说。 “不想更改了么?”花葬说。 “不了。也无须劳烦你们动手,我会自我了断。”虞悦眼里的泪光闪烁,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个对她仍是没有分文感情的人,他又知道些什么?若是知道,会对她感激涕零?还是仍会厌恶她杀手的身份? 都不会再有答案了。虞悦摊开手掌心,那黑色的瓶子一下子利箭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曾经,看着别人死去会狂笑,而现在,别人看着她死去,也会狂笑不已吧! 打开瓶盖,慢慢的移到唇角边缘,一抹从容的笑,在死亡面前骄傲的绽放。 一抬手,本以为……突然之间,一道红光闪过,只听到叭的一声响,瓶子随声坠落在地,五步消溶入泥土中,发出滋滋的响,并有白色的烟雾散发出来,飘了五步远。 “花舞?”三人同时惊叫。 一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来,从她们的身边一道风的刮过,又向着别墅一侧的暗色中飘过去,空气骤然凝结,刹时又一道红光刺破黑暗猛地滑翔出去,只听啊的一声,一道凄励的叫声自红光刺穿的方向传来。 墙角处!有人!而且是个男人! 二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树上的树叶惊了三分,纷纷往下落,不消一刻,那个受伤的男子便开始且战且退,露出败绩来。 三人在边上看着,她们知道,花舞若想杀人,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她的手掌心儿。更何况,是一个受伤的人。 果然,没下几个回合,那个男人,便倒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一意孤行 第六十七章:一意孤行 扯下蒙在他脸上的布,三人呆了呆,那个人,居然是宁越的手下——多漠。 他在这儿听了多久?为什么她们三人都无一人察觉?三人面面相觑,这可是有负于杀手的神圣职业。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被他偷听了这么久,若被他看清你们的面目,你们还怎么做杀手?” “他应该看不清我们的脸,我们一直隐在黑暗中的。况且,他现在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没死。不过是中了我花杀上的毒。”花舞背光站着,“花妖,你,要我杀了他么?” “不,我做的错事,已经够多的了。” “你已经失去了……做杀手的资格。”冰冷的语气自夜色中冒出来,定得人,脊梁发麻,“花葬。花魂,你们,把他给我丢回给宁越。” “为什么要这样……”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来问我为什么吧。”花舞的声音不悦度一百。 “是。”不一会,二个人便将多漠往汽车的后车厢中一扔,开着虞悦的车子离去。 只剩下花舞,跟虞悦。 风,在她们的脸上轻轻跳舞,远处树上的叶子沙沙的响着,附合着节奏。 “花舞……” “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虞悦一征,她没想到人间最冷漠的花舞,居然会对她对了侧隐之心,会于绝境处放她一条生路,“你?真的要放我走?” “是的。”依旧没有温度。 “我会走的。但是……”虞悦顿了顿,想起了那个人,“但是,却不是现在……我想做他的新娘,哪怕是一天,也行。” “花妖,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花舞知道虞悦着了爱情的魔道,一时半会,无法把她给拉回来,她幽幽叹息了一下,“花妖,我救得了你一回,救不了你第二回。你可要考虑清楚。” “没什么可以考虑的,你知道,还有一个星期,便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做他的新娘。哪怕是一天,我的愿望,也算是了了。” 黑夜里,没有谁在说话,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会改变计划了千遍万遍的轨迹。 花妖,真是的病入膏肓了。 可是,病入膏肓的,又何至她一个。 “他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大碍,幸亏有人把他送回的急时,可是,奇怪的是,一般杀手的暗器上都染了巨毒,可是这枚暗器上却只是染了一点麻醉剂,而且仅仅刺穿了他的皮肤,并没有攻入心脏。” 走廊里,不时的回响着错落有致的脚步声,雪白的大褂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隐隐约约,在这里,虽是夏天,温度,却比冬天还要残酷。 宁越的手里,正拿着那片从多漠身上取出的花杀,的确,够硬。 一朵本是柔弱的小花,因为喝足了十天的鲜血,便可以轻易的,穿透人的身体,取人性命。而有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才会想要喝更多的鲜血。 一时间,思绪万千。 李博士实验室爆炸的事并没有给人们带来多大影响,实验失败,这是常有的事,只是有时候倒霉到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这里的人,都能够处世不惊,该干什么,还是照样干着什么。 谈博士在前面带路,将宁越引到一处床塌前,只是,隔着一层玻璃,无法作直接的接触。 多漠看起来脸色有些恢复,刚送进来的时候,那种苍白的鬼异着实吓着了每一个人,好像他的生命随时会溜走,呼吸若游丝。 “真没想到,一片花瓣,居然也可以取人性命。”谈博士几乎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可别小看这枚花瓣,那个人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直接穿破心脏,多漠早就死了。” 宁越微微昂着头,走廊里的灯光将他的脸色映得分外柔和,淡化了些许严肃的神情,他双手交叉着,手指在另一条手臂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的确,那日断崖上,花舞赐给他的三枚花杀仿佛是长相思的眼泪,在为哪个被它了结的生命哭泣。 望着手上的花杀,花瓣如冰点,将实验室的空气骤然冻结,虚幻的灯光更是把一枚花杀变成了好几十枚,如芒刺一般向四下散开,宁越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光芒扎入眼内,痛得他轻哼一声。果然,一模一样。 多漠,也太大意了。他心想。 轻移开步子,宁越率先走开去,“谈博士,请跟我来。” 休息室里,空气是冰凉的,然而谈博士的额前却渗出了密密的汗,他的视线,盯在电视屏幕上,不时的擦拭着汗。 “怎么会这样?”谈博士指着宁越让他看的录像,轻叨着,一时间,失去了再为自己解释什么的资格。 “事实就是这样。”宁越啪的关掉电视,取出碟片,在谈博士的面前扬了扬,“淡博士,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宁越绕到谈博士身后,让他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在这片光碟中,李博士的确有交代说这些事情是他干的,他说他全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说对方以他的家人性命为要挟,逼的他不得已才犯下这些罪行,但是,聪明的李博士却早就料到,即使他帮你们达成了心愿,你们也会杀死他,杀死他这个随时可能将你们出卖的人,所以,他事先做了准备,录制了这份光碟,放在保险箱内,以备不时之需,果然……” 谈博士啪的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已经没有汗水渗水,颜色,也变成惨灰色。“总裁,你饶了我吧。你就念在我是这家研究院的开创功臣,你就念在我跟随了你这么些年,念在我年老糊涂,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有些贪念,被别人的五百万收买,才做了错事。” “他们让你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的,她们就让我去绑架李博士的家人,然后要挟他该怎么做,就只有这些。” “没有其他?” “真的没有其他,我现在这个样,哪还敢骗你。”谈博士的身子躬起,躬成了大虾。 “那李博士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谈博士矢口否则,倒让宁越一时无法判断。 又是出卖灵魂,这个世上,看来,钱是真的能够买到一个人的灵魂。愿买愿卖者,都是心甘情愿。 宁越冷笑道,“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谈博士连忙罢着手,“我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女的,蒙着脸,我根本无法看清楚,她预付了二百万订金,告诉我该怎么做,除此之外,我就真的一无所知了。” 盯了他十秒,宁越才收回视线,在这只狡猾的狐狸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 宁越打开门,看了看,发现池晏不在,便问道,“池晏呢?” “哦,池晏去看望多漠去了。”置之回答。 宁越哦了一声,指了指门里的人,“把这个人,先给我关起来。注意,要多派些人看守 。” “是。”置之领了命,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道,“少爷,多漠醒了。” “他醒了么。”宁越轻轻的叨了句,好像他的思想还处在混顿中,并没有随着置之的话清醒多少,或许,在他眼里,那个谈博士还不是如此简单而已。 “少爷。” “哦。”宁越回过神,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去看多漠。 对于像多漠这种练武出身的人,这点小伤并不能耐何得了他,所以,即使是才醒来精神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宁越走过去时就看到他和池晏在说着什么,竟然也让池晏这种不苟言笑的人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你好些了么?”宁越坐在床边,安慰了几句,又询问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根据多漠的描述,宁越的脸上若有所思。 宁越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舒亦。 舒亦倒是惊了一下,她想不到明天就会成为别人准新郎的宁越会自动摸上门来,他跟长宁之间似有似无的感情让旁人一直无法猜测,同样,今天他来的目的,也无法让舒亦猜测。 长宁在楼上的房间里,那只戒指被她拿在手上,正发着呆,这只戒指对于长宁来说就是个芒刺,原本一只钻戒是多么神圣的东西,代表二个人相爱相守的决心,可是现在来说,送戒指的人和收戒指的人同样都是莫名其妙,一个不知道为何要送,一个不知道为何要收,好像一切都是冥冥注定,擦肩而过。 长宁有些丧气,慢慢的由发呆改为诅咒,“宁越,我诅咒你明天的婚礼,会是史上最糟糕的婚礼。” 话的间隙,长宁听到楼下舒亦杀猪似的叫,而董珂正站在门口,挑着眉,看好戏的等待着什么。 不好,长宁的第一个反映就是宁越来了。 她不想见他,不想……长宁在心里大吼大叫。可是……该往哪儿躲呢?听脚步,宁越正在上楼了。 没办法,长宁左右看了一下,急匆匆的跑到阳台上,只好先借这个狭小的阳台先躲一躲再说了。 才藏好,宁越就在门口出现了,当他发现长宁并不在家时,董珂正准备老实回答,却偷偷瞧见长宁在暗处正冲着摆手。 “哦,这个……你来晚了,长宁刚刚出去,我也正要找她呢。” 宁越微怒的表情给他的俊逸打了几分折扣,董珂一看情势不好,一个晃身,赶忙脚底抹油溜了出来。 长宁舒了一口气,宁越见她不在,总归是得走的。此刻,她躲在阳台之上,又是在一个大纸箱里,不但闷热,而且蚊虫太多,让她快要受不了。 可是,宁越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他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一眼就看到被长宁慌乱之中丢在桌上的戒指,他像是感到长宁封在戒指中的诅咒,身体不由僵硬起来,表情似笑非笑。 宁越并没有要走的迹象,他走到床边,在长宁的床上躺下,有着要跟长宁耗下去打持久战的恒心。 长宁知道自己是遇上对手了,那个宁越还真是怪诞,什么都没有规格可以要求,现在这样,摆明了就是要挑战她的毅力么。 长宁哭丧着脸,此刻,她是进退二难,再这样下去,今天晚上不被闷死就是要喂蚊子了,若不想死得很难看,她必须好好动一动脑筋。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时间在嘀嗒声中不停的流淌,许是被闷的,薇洛居然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而房间里的宁越,大概舒服到已经安然睡着的地步,一动不动。 长宁探出头,打算冒险试一试,才想着,就探出头,将想法付诸行动,她缩着脖子,从箱子里钻出来 ,并且从脚上脱下鞋子,提在手里,然后蹑手蹑脚的想要穿过整个房间,偷跑出去。 “苏长宁!又想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大婚 第六十八章:大婚 长宁的脊梁顿时被定住,二只手也僵住,提着的鞋子啪的滑落在地。 长宁懊恼的一下子坐在地上,也不瞧他,望着那扇只离她一步远的大门叹息,“呜,又被发现了?你这人,不是在睡觉的么?怎么会看到我?难道,你一直都是睁着眼睛睡觉的?” 宁越双手抱头抑躺着,不用看他就知道现在的长宁是副什么表情,以她苏长宁的脾性,哪受得了外面这种闷热的气氛,不用多久,就会自己投案自首来的,果然,宁越以胜者的姿态笑起来,“我并没有睡,我只是在等,等你还能跟我傲慢多久。” “你知道我在外面?你知道我在外面为什么还让我在那呆这么久?你不知道外面风很大吗?外面的空气很闷吗?外面有很多蚊虫吗?”长宁气的一下子把鞋甩到门框上。 “没有人叫你在外面,是你自己想躲着我宁愿在外面被虫咬也不愿进来。” “没意思,每次都被你耍。是不是这样你就开心了?” “我怎么会开心,你到现在了,居然还躲着不肯见我。” “有什么好见的?你又没有多一个眼睛少一个鼻子,又缺少其他看点,你不知道, 二只眼睛看二只眼睛只会更加没意思。”长宁想到他明天就要结婚了,话说自然没好气。 “你说话就不能端庄一点么?”宁越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长宁。 “你不是有一个端庄的在身边么?难道你有恋淑女情结,想把我也训练成那样?宁越,告诉你,连门儿都没有,再说了,你如果身边一烟溜都是一些言听计从的,你也会厌烦的。” 宁越晃过眼,看到床头柜上相框里的长宁,不由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有力气跟我吵……。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不就是你大少爷结婚的日子么。” “还有呢?” 长宁瓣着手指,像一个神算子,突然算出了什么,脸色大变,“还有?嗯……。啊?天?” “有什么打算?” 长宁从地上负气的起来,独自在房间里打着转,“你明天都要结婚了。怎么还记得这事?连我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宁越将长宁丰富的表情收入心里,想要让它变成以后日子里的回忆,“是呀,我是太久没有提起来了,让你这一阵子,过得也太舒服了一点。” “你难道,真的要执行?” “我可是老老实实的等了三个月。” 一语道破天机,让所有希望破灭,长宁瞪着他,“可你明天都要结婚了,干嘛还要再搭上我?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宁越伸过手,把在眼前晃动着的长宁拉坐在床沿上,话语由开始的戏谑,变得柔和,“长宁,我没有说我要执行那份合约,我提醒你只是想要你知道,明天,如果我结婚了,你就可以自由了……” “你……你说什么?” 宁越的话,就像宣读的审判结果,“我说你自由了,可以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想嫁什么人就嫁什么人。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你欠的债会一笔勾销,而你,也可以就此以后把我当陌生人,过你自己的生活。” “这什么……会是这样?” 惊讶,不可置信,再到完全认命,长宁在瞬间完成了生命里一次华丽的兑变,由悲哀,到微笑,“这样多好,我终于可以脱离你的魔爪了,我担心的事,也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宁越,你这个讨厌鬼,我真的会把你当陌生人,陌生人的。” 宁越也跟着笑,他的耳朵敏锐的听到她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和以往不同,好像都失了常律。 宁越在床上和衣躺下,望着天花板,有些模糊,但话,却依旧骄傲,“怎么了?听起来好像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了,我明天还要买几串鞭炮来庆祝一下呢。” 长宁也跟着,在他的身边躺下,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迷迷糊糊的睡去,直到天亮,直到醒来, 昨天晚上奇怪的就像一个梦,醒来时宁越早已不在身边,只是,身边的位置,余留的体温,在昭示着某些事实的存在。 一直在想着天空会什么时候放晴,好不容易,在宁越结婚的那天终于晴朗起来,可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晴朗的心里不知怎么就落满尘埃,乌云密布起来。 情绪上出现的落差使长宁掀斯底里,一大早,便在小花园里跑满了一百圈儿,直到自己精皮力尽,才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灌了整整一瓶子水。 庞即跟舒亦勾肩搭背,站在她的身后,也不言语。 长宁用毛巾擦了擦额,一大清早的,阳光就这么毒辣,丝毫不留情面的照在她粉嫩的皮肤上。以长宁懒洋洋的性格,她是最讨厌夏天的,知了叫得人心烦,风也被阳光烤焦了,扑在脸上还可以听到滋滋的响。 如果,夏天过去,春天可以来,那该多好!她宁愿没有回国,宁愿没有遇见他,宁愿……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永远不会成全一个人心里悲哀的如果。 有一个真理,那就是地球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来。 额上,有一滴汗,顺着长宁的脸颊,一直滴落到嘴角的边缘,长宁伸出舌,尝了尝,真咸! 即然地球不会为谁停留,那她,也得照样走下去,长宁把手中的空瓶子扔出老远,站起来,一转身。 正好就碰上庞即跟舒亦二个人略带邪意的笑。 “你说,一个人,失恋了,最好的疗伤方法是什么?”舒亦问庞即。 “我嘛!我会选择跑步,直到把自己跑累了,跑趴下了为止,这样才不会有时间去想那个人。”庞即跟舒亦,故意一唱一答。 “是啊,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我会死啦。”长宁抢过舒亦的话,紧咬着嘴唇瞪着这对夫唱妇随的宝贝,“真是的,谁告诉你们我失恋了?只不过跑二圈就非得把问题整得这么严重,好像我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以我大小姐的眼光,怎么会看上那个花花公子?” “我们也没说你失恋啊。”舒亦掩着嘴笑,“我只是说有个人,并没有指明道姓说是你,如果,你非得自己往上贴,那我也是没有办法。” “大嘴巴。我让你再说!”长宁斜睨了她二秒,突然就一伸手,把手中的毛巾塞到舒亦的嘴里,正赌了个严实,长宁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一挺胸,从他们身边扯高气昂的走过。 出了一身的汗,洗了个澡,以长宁的粗线条性格却给自己画了个十分精致的妆容,再怎么说,虽是别人的婚礼,也该显得十足的礼仪跟风度, 黛眉樱唇,眼眸沉星,发如天香,笑魇如花,今天,她苏长宁,以她沉鱼落雁之姿,非得把那些鱼儿比上天把雁儿比落水不可,让那个虞大美人,羞得在他身边站不住脚。 她就是存心的。长宁对着镜子笑了笑,何必如此。 等苏长宁出来时置之和平逸已是等得不耐烦,若再等一分钟,他们二个非得冲进她的房间把她绑架走不可,这样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长宁故意挽起庞即的胳膊,走到门口时,她回过身向舒亦炫耀着,“死舒亦,可要小心我把你的庞即给拐跑了,到时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哼。” 舒亦笑得花枝乱颤,站都站不稳,“拐吧,拐吧,拐走了我也好安生些!” 庞即无耐的摇着头,这二个该死的,他拿她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到达宁越家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宁越换上了礼服,正从楼梯上下来。修长的身影,帅气的脸庞,孤高的眼神,淡雅的气质,从上到下,从高到低一路逼迫过来。 长宁慌忙收了脚步,躲到一赌墙后,大口大口的喘气。幸好,宁越在想什么心事,并没有发现她,直到走到门口,看到置之,这才停下脚步,问道,“她来了?” “她来了。”置之回道。 “嗯。”宁越点点头,“那,虞悦来了没有?” “没有,刚问过池晏,她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而且,连电话都联系不上。” 池晏是被宁越派去接虞悦的,可是,这一次,池晏却是空车而返,虞悦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半点消息。 “我知道了。”宁越一抬眉,正好看到庞即正穿过花园走过来。 看来今天,会很热闹,伴朗伴娘都已经来了!宁越想着,迎上前去。 待他走得远了,长宁才舒了口气,刚才,躲在墙后,把他们的话偷听的一清二楚,虽然觉得奇怪,但有关虞悦的事她并不感兴趣,本打算脚底抹油溜走,却不料,才转身,就差点撞上一张干巴脸,吓得长宁,差点跳三跳。 “你干什么?”长宁抚着胸口,那颗小心脏,怎么经得起这般的惊吓! 这王妈,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像个幽灵似的。 “苏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喝杯喜茶。”王妈不卑不亢,不紧不慢的答道,“你看,今天是我们少爷大喜的日子,每位来客,都必须先饮一杯喜茶的。” “哦。”长宁接受了她的解释,接过茶杯,一口喝光了茶水,这才递回给王妈。王妈什么话也没说,拿着茶杯转身就走了,长宁盯着她的背影,咕噜了一声,收回目光,顺手推开边上的一个门,走进偏侧的花园。 依旧坐在台阶上,任由阳光在她身上描写着一幅快意的写生画。 这一侧的花园有点奇怪,什么花也没有,只有一片新开垦的地,地里正有好几排的嫩芽长出来,在阳光下几乎呈现半透明的色泽。 长相思?长宁一惊,连忙跑过来从地里挖了一颗出来 ,仔细的反复的瞧着,这东西,居然连根须都几乎是透明的,应该是长相思,没错儿。 “你这是在干什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懒洋洋的穿透过来。 长宁抬起头,看着他散散的斜倚着门,皮肤在阳光下露出健康的颜色。 “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在这种地方打滚,可是有**份的事。” 这个人,有话从来就不会好好说,非得弄得跟冷嘲热讽似的,长宁被他气得,连打了二个颤。“大少爷,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放着正事不做,跑这儿来多管闲事?” “我的新娘还没有出现。” “哦?恭喜了,一个人结婚也是件好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我结不成婚,我们的合约……可是要继续。” “啊?”被他唬住,手一松,手里的长相思花苗随之摔落到地上,张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 宁越笑了笑,走过去,牵着她的手,把长宁从花地里拉了回来,她的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被他轻轻责怪了好几句。 呆呆的望着他的脸,简直云里雾里了,长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来这儿,她好像是掉进了什么阴谋里,再也不能全身而退了。 好奇怪的想法,长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回到屋内,回到了原先的位置,长宁忍不住问他,“宁越,你没事种那么多长相思干什么?” 宁越瞟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那可是很不吉祥的花束,它的花语是相忘,你不知道么?” “你今天可是大婚,最好派人马上除去,不然,一定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的。” 长宁表现的像个预言家,在宁越的面前做了个残酷的预言。偏偏宁越,就是个不信邪的家伙,除了一些挑眉动作,居然没有搭理她。 长宁顿觉没趣,在宁越的身边怏怏的坐下,眼神在大厅里转了几个圈,今天来的女宾并不多,除了有二个卷发妖艳美女,也就只有她了,所以更是郁闷,只得不时的偷瞄他,侧着看,那张帅气的脸上略显疲色,眉目紧锁。 何不?借这个机会,好好整他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婚礼中的插曲 第六十九章:婚礼中的插曲 “宁越,你嘴唇看起来有些苍白,不如,我帮你化化妆吧。保证比现在帅。” 这听似顽劣的话倒唤得宁越回头,看着长宁雷厉风行的从包包里掏出唇膏,一脸笑意的冲着他靠过来。 “别,别又把我化成了猪八戒。”他想起了那本杂志。 “小心眼儿,怎么还会记得那事件?”长宁呶着嘴,知道这个话柄被他握着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想着就丧气,不过,一会儿,长宁又恢复原态,嬉笑着凑过去,“这次不会啦,你看,你的嘴唇这么苍白,可不像是个要结婚的人,如果我帮你画一画,会显得有精神,有血色。我可是好心,别认为我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宁越看着她,没动。 “很好,就这样。”长宁想当然的拿着唇膏快速的画过去。 宁越自然别过面,“我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宁越。”长宁有些生气,“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吗?干吗都要跟我斤斤计较,再怎么样,都只有今天了,过了今天,你想让我画,都找不到机会了。” 说中了软肋,宁越这一次,被说得定住,没有一点要动的迹象,长宁心里暗暗一笑,佩服自己表演的功力达到一等的高度。 一只手,控制住他的脸,另一只手,迅速的画开。 “好了。”长宁收回唇膏,把它扔回包里,然后冲着宁越炫耀,“怎么样?要不要给你拿个镜子过来照照?绝对让你意想不到。看起来效果挺好的。” 宁越仍是一动不动,看着她,似要把她刻在眼膜上。 “别这样看我,我没有把你画成猪八戒。而且,也一点看不出来有画的痕迹啦。”长宁想到由此而要带来的事,。。她刻意在唇彩上加放了一些东西。待会儿可会有他好看的……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掩着口笑起来。 这一次,该是最后一次整他了吧。一下子,她又笑不出来。 远处,池晏走过来,向宁越报告,说是新娘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正在等他。 听到虞悦,宁越这才有些反应,眼神越过长宁,停留在门口那个发白的身影上。 虞悦看起来有些憔悴,全然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好像入主心里的精神气儿全被抽走,站在那儿的,就只是一具空壳。 “我来了。”虞悦走过来,说起话来声音很小。 “我知道你会来。这是你的愿望。” “这,一直是我的愿望,可是……现在,我的这个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了。” “我会尽全力的,相信我。” 一句相信我,在大红的空气里勾挑起几丝郁闷,长宁的心里,无缘故的哆嗦。 “那你……放得下她吗?”虞悦的目光锁定在长宁身上,充斥着寒气。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说这话的,是长宁,同时也是宁越。二个人,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话,证明着同样的心声。 虞悦,宁越,长宁,四名将以及庞即,全部愣在那里,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飘满了这句说得清楚却听得糊涂的话儿。 虞悦也不追究,若追究,这二个人的默契只会让她更是寒心,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她只想使自己的心理暖洋洋的,好好的感受这与众不同的一天。 “我的身份……” “我知道,什么都别说了。” 宁越看了长宁一眼,向虞悦走过去,挽起她的手,向婚姻的殿堂走过去。 虞悦的手,在微微颤抖,宁越可以感觉到的,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有泪水在滑落,泪水不是最纯净的那一种,带着一丝黑色,在脸上落下的一刻格外的醒目,今天的虞悦没有化妆,显得有些苍白跟无力,走起路来,也心不在焉,好像脚步上拖着沉重的负担,走一步,晃一晃。 “怎么了?”他轻问。 虞悦抹着眼泪,“宁越,我,可不可以跟你单独在一起,说几句话?” “当然。”宁越点头。 虞悦跟宁越进了书房,门,在他们的身后重重的关上,长宁低下头,自己的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细密的一层汗,这个时候,长宁才知道不仅是手心,她的浑身上下,都是汗水,风一吹,整个人都被寒气冻得僵住。 在这样闷热的夏天里,她居然在打冷颤,长宁不由嘲笑起自己。 书房里,空气闷到极点。 虞悦不说话,宁越也只能任由这种沉默无限度扩散,他看着时钟,在烦躁的滴嗒声中预感到些什么。 “虞悦……。” “宁越,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明白。”虞悦正对着窗,背影有些模糊。 “好吧,你说。” 顿了顿,虞悦才下定决心,说道,“宁越,上次旧金山的事,是我接受了花舞的命令,要去监视你,由于被你派去的人反临视,我只得自编自演了一出被绑架的闹剧。” “这我知道。” “还有收购布森集团,我也是受了指令,不得不这么做。” “我也知道。” 虞悦回过头,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凌乱,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毫无根本可言。 宁越知道的东西,终究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在他知道她杀手的身份后还能够娶她,对于虞悦来说已是够有情义的了。 可是,这样的男人,却不爱她,她必须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那你也该知道,我和虞雷的关系了?” 宁越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望着窗外的景致,眼神,飘乎不定,“是,虞雷几天前来找过我,让我放弃你,他说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亲生的父女关系,他不能没有你。” “那,你怎么说?” “我不能说什么,这得由你自己选择。” 虞悦沉默着,好几刻没有回神,窗外晴朗的天空在她眼里已是乌云密布。 “到这里,一切就到这里为止。”虞悦柔弱无骨的话,和她此刻颓废的神情搭着同样的色调,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虞悦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使得宁越对自己的预感得到映证,接下来,发生的,会是件残忍的事,因为虞悦从来就未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人允许我们结婚,就算你愿意,我愿意,也无剂于事。”虞悦原本靠窗立着,苍白的脸色映衬着花窗的冷色,说这话时,仿佛用了她所有的力气,终于再也站不住,身体沿着墙慢慢的滑落。 宁越沉默了一会,虽然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但是,若他不走进她的心里,他就无法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然而这些,他永远无法做到。无言中,他走过去,想把她挽扶到椅子上坐下。 虞悦被挽着站起来,用双手支着书桌,使劲的摇着头,头脑里那些山崩地裂的感觉主宰着她,让她一片混乱。 “虞悦,有些事……”他把手按在她肩膀上,想减轻她的痛苦,然而,一眨眼的功夫,虞悦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突然就揭斯底里的大叫起来,胳开他的手,迅速的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无情的对准了宁越。 看他的目光里,有温柔,也有残忍。 无情的枪口,泪水却充满了深情,虞悦在此刻,将内心里的真实感受无声的流露出来,不说,却说得足够透彻。 事情发生了转变,宁越明白到接下来,他所预感到的,残酷的事,将要发生。 眼泪落下来,衣服湿了一大片,虞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切,都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宁越,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哀怨的话,如鱼吐出的泡泡,一个接着一个,“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就在昨天,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再也实现不了了,我成不了你的新娘,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现在的我,只求快点解脱。我……我……我从来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杀手。” 宁越知道虞悦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往前一步,是死,若拉她一把,或许还可以给她生的希望,他轻声道,“虞悦,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我,可以把一切都解决好的,不过,你需要给我时间。” “没有时间了。”随着她的摇头,眼泪也在到处乱飞,说出的话,也毫无头绪可言,“我是个不合格的杀手,我不应该有感情的,可是,我却放纵自己爱上了你,而这种爱,使我背叛了花祭门,背叛了我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们,背叛了我的父亲虞雷,我本来以为,用我的背叛,换与你的婚约,我是值得的,可是,就在昨天,她们绑架了虞雷,控制了盛世,要挟我若不听从她们的话,她们便会在盛世内部进行大屠杀,我不知道,花祭门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我们杀人一直都是有原则有底线的,可是现在……她们成了杀人狂魔,而我自己,也变得我不认识,宁越,你知道,虞雷把我养大,我跟他,虽然没有爱情,但也有亲情,我怎么能够看着他们一个个无辜的人,受无妄的牵连?所以……。所以……。” 虞悦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而眼眶里,更是一片朦胧水气。 “所以,你打算杀了我?”宁越替下她的话,接着说。 “她们,没有要我杀你。她们只是要我做内应。”虞悦的话,让宁越吃惊,但让他更惊讶的话,还在后面。或许,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把一个杀字,说得如此温存,“是我决定要杀你的。” “或许,花舞跟你说过,她们要把你折磨的死去活来,才会最终让你死去,这,对于你,也是残忍的事,而我,背叛组织,里外不是人,我的痛苦无所不在,所以,宁越,与其让你活在阴谋里,让我活在痛苦中,还不如,让我们痛痛快快的死去,死后,你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们的婚礼,也可以放到天堂里举行,那里,一定比这儿更漂亮。” 无声的叹息,如尘埃,飘浮在悲哀泛滥的空气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你也太不负责任了,虞雷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我死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她们从来不会杀对于她们来说没有好处的人。” “虞悦,你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你也没有资格,替我做出任何决定,我也知道,你想带走我,是你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你相信,死后我们可以进天堂么?那里的世界,就一定比这里美么?那里就没有权恶与势利了么?那里,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么?”一个字,一根刺,刺进虞悦本就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里,一时之间,好像血液开始倒流,头脑里一片晕炫,她的思想也在拐过一个弯再拐过一个弯后迷失了方向,宁越的责问,她无法回答。 万物静止,颤抖的,只有她黑洞洞的枪口。 “不,天堂里会有快乐的。”她坚持着,情绪如怒吼的海水一样暴发起伏起来。 宁越笑了笑,没有再做争辩。 虞悦扣着扳机的手指在摩动着,她没想到,任何时间都未曾对她展露过笑意的宁越,居然在这种时机下,对着她笑了,他嘴角的一抹微笑如春日里的微风,无法抗拒的,到达她内心里最最深处的地方,柔软到,让她忘了呼吸。 “不……”她大叫了一声,被汗水和泪水淋湿的发丝缠绕到她脸上,脖子上,她发疯一样的叫起来,摇着头,情绪失去控制。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带你走。” 无法更改的事实,枪响,人,接着倒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出人意料 第七十章:出人意料 软绵绵的着地的时候,凌乱的发丝覆盖到她脸上,眼睛睁着,无法冥目。 倒下的,是虞悦。 宁越跑过去,拔开发丝,她的脖子里,有一枚花杀没入皮肤深处。 花舞来了。就在虞悦向他开枪的时候花舞却率先向她索取了性命,那枚子弹,也随着那声响嵌入身后的墙壁内。 可是,这个封闭的房间,她是怎样射出那枚花杀杀了虞悦? 窗户,没开,唯一的可能……宁越抬起头,看了看空调洞口。 宁越立即以最快的动作,打开窗户,从二楼上跳了下去,下面没有一个人影,在这花园的一侧,载种着刚刚发芽的长相思,泥土有些松软,脚印明显。 除了他的,就只有苏长宁的鞋印,而长宁刚刚在花园里呆过,他也是知道的。 那花舞,是如何逃出去的呢? 穿过花园,进入一楼的厅堂里,眼前的景像,让宁越顿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的人,包括四名将,长宁跟庞即,以及一些客人,都在地板上,沙发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他们的脸上,均一片红色,像熟透的螃蟹,残酷的逼入宁越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事?一向镇定的宁越,也出现了一丝恐慌,他提起的脚步不敢向前,生怕一迈出去,就迈进了生死轮回里。 其实,他知道,他早就在别人的阴谋里。 他一个一个的试探他们的鼻息,没有呼吸,一个个,都毫无生命征状。 而长宁,正倦缩在沙发上,如同熟睡的孩子,没有痛苦,也同样没有呼吸。 宁越跑了出去,在别墅外侧守值的人,居然没有一个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面对宁越的咆哮,其中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回道,刚才不久,王妈提着篮子出去了。 王妈?宁越多长了一个心眼,难道,王妈就是花舞? 回到别墅里,外围的保全人员也已经进来,一片喧哗,宁越走近长宁,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就像初次见面时把她圈在胸前,那一次,她满面是血,他却可以心静如水,而现在,她甜美的脸庞就像是安然入梦的睡美人,他已是无法无动于衷,面上的冷酷伪装在死亡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眼角有一颗泪水,滴落在她的唇上。 故事中,王子吻了睡美人便可使她安然的醒来。故事外,他同样在期待奇迹的发生,那些牵扯不断的恩怨情仇债,他还要向她一一讨要回来。 那滴泪水,就像某种感情,再也无法遮掩,在他的婚礼上,在她的死亡面前 ,突然就清晰可见。 “少爷,我们搜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王妈。”有人来禀。 宁越微抬着头,握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神情看起来有些呆滞,在他眼里整个屋子忙忙碌碌的人群似与他无关。 楼上,砰的一声。 宁越一颤,这一颤却使他出窍的灵魂复归了回来,似想到了什么,把怀里的长宁轻轻的靠在沙发,忙往楼上跑去。 回到二楼,推开门,这一推,把宁越再次推入了无情的深谷里。 里面,哪有什么人?可是刚刚明明有虞悦的尸体就摆放在这儿,就在他下了一次楼发了一会呆的时间里,虞悦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 宁越被这种充满鬼迹的气氛冲击着,虞悦的死,长宁的死,突如其来的死亡色彩飘浮在空气中,几至窒息,倾刻间肝火就上来,他顺手抓过椅子,向着窗户狠狠的砸去,玻璃在地上开花,在那一刻间却听不到落地时脆生生的响,顿觉无力,仅靠双臂的力量支撑在桌面上,时间一秒一秒的过,沉默始终压抑不住内心里暴动的**,刷的一下,横扫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在书籍笔砚横飞中发泄着快要承载不住的情绪。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进来的,说话的,是池晏。他的进来,无意识间让宁越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池晏尚算生动的脸。 “你?你们?”他用手,指着随后跟进来的多漠,置之跟平逸。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一致认同,是在喝了王妈的喜茶之后,就出现了这种晕死的现象。”池晏机灵,快速的解了宁越的疑惑。 “王妈的喜茶?又是王妈?” “是。刚刚苏小姐在下面给我们把了脉,她说这种茶用药十分讲究,对身体无大碍,只是会造成假死的现象。”平逸接话道,“我想,有人把我们迷晕,是为了好对少爷下手,所以我们马上就赶了上来 。” “她来了,又走了。”宁越抚着额,在他的大喜之日,出现这种扑朔迷离的状况,那只幕后的推手,可真是功不可没。 宁越看了看书房,沉闷的空气里,分明有着血腥的味道,昭示着虞悦死的事实,然而,这样一具流血的尸体,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这件事的讽刺意味,可是能够致人发疯的。 “她没事吧。”突然地,他轻声地问。 “谁?”平逸愣了一下,无法跟上宁越的思想步伐,池晏推了他一下,马上接话,“哦,苏小姐没事,正在下面等着呢。” “是吗?”宁越的脸上,露出一丝常人无法洞穿的笑意,今天,再怎么糟糕,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突然之间就心情大好,他看了看窗外,刚才在他眼里还阴云遍布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悄然放睛。 枝头上,还站着一只报喜鸟,在一片翠绿丛中喳喳的叫的正欢。 “走。”说着,他率先出了书房,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果然,长宁跟庞即,跟四名将一样,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此刻的长宁完全就跟醒过来的睡美人一样,带着玫瑰的气息,也有一点长相思的神秘味道,在人群里醒目的站着,绝美的笑容,有一刻间,即让宁越产生错觉,就像梦中,生怕一伸手,就化作万千粉尘离去。 “宁越!宁越!宁越!”她一声响过一声的叫。 依旧听到她的声音就头痛,宁越陡的收回笑意,看到她,放松的过了头,在失而复得的宝贝面前骤然又凝起了脸。这一冷一热的神情,成了一种习惯,是他与苏长宁之间,独有的习惯。 “宁越,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你的新娘呢?我们,又怎么全会晕死过去?”苏长宁说话的节奏丝毫没改。 “虞悦死了。”他道。 “虞悦死了?”她不信。 “虞悦死了,又消失了,就连王妈,也失踪了。”宁越从长宁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就像完全没有见到她这个人般。 失踪,死亡,这些个字眼近期内一连接着频繁出现,让人们感觉到事情的不同寻常的同时,也感觉到这背后遮天的手的无法无天,打击如潮水,一波一波,力度不可小觑。 厅堂里一片沉默,墙壁上,玻璃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一时间,成了最强有力度的讽刺,像裂开的嘴,不断的嘲笑。 “少爷,要不要我出去宣布一下婚礼取消?”池晏是最先面对事实的人。 宁越不断的踱着步,空气在他的身后形成紧张的气流,他的沉默,足足长达十分钟,到最后,视线的落脚处,停滞在苏长宁的身上,她像是看出了他的图谋,居然后退一步躲在庞即的身后,神情有些不安。 她的不安却击起了他的愤怒,在他看来,他一直坚信自己是自己的主宰者,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在这个女孩子的面前显然完全错误,她的不安,促使他下了决心,用一种近似于挑衅的眼光直视她,说,“不用,婚礼和宴席一切如常进行。” “可是新娘……”池晏从宁越的眼光中看出了什么,但他不敢肯定,宁越深奥的思想在他未下定论之前随时都可能更改,着摸他的脾性,也成了池晏的一种习惯。 “这个不用你担心……”她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中躲闪如一只拼命想逃逸的兔子,宁越终于笑了笑,扫了刚才不悦的阴霾,他走近她,“苏长宁,你欠我的钱,今天是不是到期了?可有还钱的打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自作自受 第七十一章:自作自受 话,说得,极是不怀好意,长宁嗅到了一种危机感,小心又小心的从庞即的身后探出头来,辩解着,“我哪来这么多钱?你明明知道我没钱,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追着我要,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苏长宁,跟我在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就不明白?跟我说话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你昨天还答应我,不要我还的。你说话想赖皮,是不是?” “我是说,如果在我结婚了的情况下,可以放你自由,可是现在,我还是单身。” 长宁觉得自己够狡猾了,可跟他比起来,还是自叹不如,长宁也不由结巴起来,“那……那你……想怎么样?” 宁越环顾了一下左右,命令那些在此刻看起来算是碍眼的人都出去。 待那些人走后,宁越笑意阑珊,他当然明白,长宁突然之间的结巴并不是没有原因,这个狡猾的女人,肯定是明白他的意图,那么,他,干脆,就把牌摊开来,“做我的新娘,做我的替补新娘,我可以向你立下三条保证,第一,在婚后,你随时都可以向我提出解除婚约,第二,你所欠我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第三,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夫妻间该做的事。” 言简意骇,直接明了,把长宁心里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变成了十分的肯定,一时间,她的本性又出来,跳起来,“宁越,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尽开我的玩笑,结婚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被你这么一高调,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自然流露的本性可跟她身上优雅知性的小礼服极不搭调,她有十分的自然美,却没有一分的优雅感,看来,嫁过来后,得好好****,宁越抚摸着下巴,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不打算还钱也不打算接受我的建议了?那好,按照合约第一条,到今天晚上你就应该成为我的情人了,不过,我还真想不通,成为我的情人难道就比成为我的妻子好吗?还是苏小姐想要尽快的以身相许呢?” “宁越,你这个无赖,不就是欠你点钱么?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逼死?”她蹿到他面前,昂着首,想用杀人的目光先杀了他再说,这个没良心,把她的难堪事说得这么露骨。 “那取决于你的决定。”他居高临下,口气里的优雅感一如既往。 长宁在对峙中败下阵来,想她这么大个骄傲的美女,居然见到帅哥也会脸红,以前,是没有脸红的经验,现在,在他面前,脸红成了常事,成了一种病了。 真是,怎么好端端的,就会得这种怪病呢? 只是,剧情的变化让长宁有些措手不及,今天早上,她还在为他要娶别人而发神经,现在,却在为自己要不要嫁他而苦恼了,内心里天使和魔鬼吵成了一团,长宁抿着唇,看来一时半会儿,天使和魔鬼是分不出胜负来的。 “苏长宁,马上给我答案,我没有耐性,也没有时间等下去。”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长宁把无辜的嘴唇咬出血痕来,天杀的,居然不给她吵架的时间,居然……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左边是死路,右边又是死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得已,她弱弱的问,“你是不是可以保证你刚才说的,都可以做到?” “如果不出现意外,应该可以。” “什么叫应该?” “你最好尽快给我答案,若一分钟之内,你再不做出选择,我就视为你接受成为我的新娘。” 长宁低着头,今天的礼服,穿着浑身都不舒服,就像接下来的生活,这种改变,她又是否能够接受,可是,她终究抵不过内心里真实的意愿,沉默着,无语。 “平逸……”宁越唤进四名将…… “平逸,去,去那家影楼把苏小姐最喜欢的那件婚纱取过来,另外,把沙漠之心的项链一起带来。”宁越当机立断,不给她一点反悔的余地。 “沙漠之心?”平逸一惊。 “是,沙漠之心。” 宁越的确定里有些不悦,平逸连忙退下,照话执行。 “长宁,长宁……”庞即在后面,轻轻的推了推长宁的肩膀。 “哦。”长宁醒了过来,一回首,看到一张阴暗的脸。 庞即这是怎么了? 脸色不好的,好像不止庞即一个人哦。 其实到教堂的路并不远,原本十分钟的车途,十分钟后,才只开了一半。 阳光有些刺眼,那一个一个的圆点在长宁看来就像是冬天的雪花,一朵一朵飘进来,她缩了一下头,闭上了眼。 她知道, 人和人之间的交集是一种缘分,是天定的命,谁也无法跨过,或者无视它的存在,可是,长宁却把这种缘,定义为一种劫,有着美丽伪装却可以随时要人性命的劫,二个本不该在同一轨迹上行走的人,一旦偏离预设的轨道,便是劫。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这种决定,不知道,对不对? 长宁轻抚着婚纱,边上的他,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抛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所有的彷徨跟犹豫,都在这个笑容里统统见鬼,长宁也还给他,一个微笑。 手指上的戒指,份量,真的很沉重。 教堂,终于还是到了。 和电视中的一样,手挽着手,进入婚姻的殿堂。在这种神圣的地方,长宁顽劣的性格一点不听使唤,在洁白婚纱的映衬下,倒是多了几多优雅。 一屋子的客人,长宁冲着他们笑,好像自己也在电视剧中,在人们讶异新娘另作他人的奇怪眼神中,安然的和他并肩,一步步走过去。 牧师的衣服有些奇怪,说的话,也有些奇怪,似乎现在的牧师也在张扬个性,耐心的听他说了一大堆的话,为的,只是想听最后一句,你们,已经结为夫妻。 牧师开始问他们百年经典的话。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子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不愿意。” “宁越!”不知是谁在喊。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虽然我不愿意,但我爸爸妈妈一定要我回答愿意,不然他们又会吵架了,所以……我愿意。” 头脑中,有些片断云淡风轻的飘过,熟悉的景致,勾起了熟悉的回忆,长宁捂着额头晃动着,对于那些突然闯进头脑的片断痛苦不已。 “怎么了?”在牧师问长宁是否愿意的时候,她居然在不断摇头,宁越不知出了什么事,看她的神情,又不似在出什么鬼点子的样子,不由,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长宁掩饰,未作正面回答,她扭过头,看到一教堂的人,都屏住呼吸,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再次出现。 为了缓和大家静候她答案的紧张气氛,长宁闪着如水般清澄的眸子,故意道,“我不愿意。” “苏长宁。” “是不可能的……我不愿意,是不可能的。” 耍他一耍,也挺过瘾的,长宁不由笑的本性尽露。 整人也会上瘾,这个苏长宁看来是整他整得上瘾了,要怪起来,也只能是怪他对她太过于仁慈了,一味的迁就,婚后,该是好好给她上上思想课了。 宁越任由她笑,接下来,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一次,长宁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牧师说……说什么来着?长宁头脑一片混乱,只看到他邪笑着,向她靠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众目睽睽 第七十二章:众目睽睽 他的唇,眨着水晶色,那是她给他画的唇彩,长宁知道若被他得逞意味着什么,刚才还得意的笑转而呈现出痛苦,一分颤,一分退,急急的撂起婚纱的裙摆,逃跑了。 “别怪我,我也不想的。”长宁才不想陷进自己挖的陷井里,成为明天报纸的头条,若是这样,她苏长宁就真的跳进污水缸里,再也洗不清了。 宁越抓了个空,指尖的空气还红通通的,听得见来自心脏的有力嘲笑,他当然不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婚之日,新娘把新郎甩掉了,这样的故事,他当然不会让它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旦他下了决心,那么这只金丝雀再怎么想从他身边飞走,已是门儿都没有了。 看来,这个苏长宁,还在她邪恶的幻想里还没醒过来呢! 所以,教堂里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洁白的婚纱被风轻轻吹动,从教堂的这一头到那一头,就如同雪白的长相思迎风招展,独舞着一曲新婚的茫然,而他在后面追,紧紧挨着,黑色的礼服就像是长相思上系着的黑色丝带,黑白的绝色,是随缘而生牵连不清的柔和劫点,一个点,一分情,微妙深奥。 教堂外的阳光,斑斓的如同鱼儿吐出的泡泡,一碰即碎,长宁踩着一地的阳光碎沫,才跑了几步,便啊的一声,又折回来,一不小心就自动地投入了紧随在后的宁越的怀里,把头深埋起来。 “记……记者……” 宁越紧拥着她,对她这个自主投怀送抱的行为颇感满意,或许是爱屋及乌,当他看到马路对面站着的大堆记者时也没有显出厌恶的神色来,一向颇受媒体关注的宁越,当然是他们追逐的焦点,这块大蛋糕,谁都想着要分享。 宁越笑了笑,他打算抛块更大的蛋糕,让这些媒体尝尝鲜。 “这些记者,与我们有关系吗?” 长宁抬头,有些错谔宁越的反应,她实在想不通一向痛恨媒体的宁越,今天会对记者如此宽容,莫非……。她皱着眉,在他脸上搜搜阴谋的印记。 “记……记者,这么多记者。”她用一只手比指着,刻意提醒她。 “我知道。”烁如繁星的眸子近在眼前,带着笑意,显而易见的,“苏长宁,鉴于你刚才在婚礼上的表现,你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什……” 话未完,她就已经知道他的惩罚是什么。 他的吻,温度一百度,热烈而狂妄,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跟**,在迷离的,玫瑰的清香中带给彼此震憾,心,也飘浮在了海上,随着一个一个的浪跳跃在浪花尖上。 她开始发神经,居然在他灼热的温度里回应他,笑容满满,甜蜜满满,她开始怀念起曾经那个对男人不屑一顾的苏长宁来。 直到他放开她,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一个无法更改,让她懊恼的错。 他的唇上,被她涂了一种奇特的迷幻药,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宁越跟虞悦的,到头来,倒是捉弄了自己,长宁已无羞涩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将要出现的情景,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招。 身后,是闪个不停的灯光,和无数张看热闹的陌生脸庞。 “宁越,带我走。”她哀求他。 “可是,婚礼还没有完……这些客人……” “带我走,求你,不然,我会后悔,你也会后悔的。”长宁带了哭意,药效的猛力上来,她捂着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长宁一把掇住了他的衣领,紧紧拧着,脸上有汗水渗出来,玫瑰的嘴唇也被她咬出了血痕。 奇怪话的后面,还有更奇怪的动作。今天的长宁算是让宁越大开了眼界,这个看似活泼清澈的女子也可以有隐约的热情,她的臂,环上他的脖子,将他勾低下,而她的手在他的皮肤上一寸一寸的爬行。从后,一直爬到前面,直到,将他胸前的衣扣,解开了二粒。 “苏长宁,你在干什么?”宁越又气又恼,哭笑不得,不远处的灯光闪烁个不停,他们,居然又免费主动的送了个超级特大号的新闻给媒体,等明天,恐怕这等暖昧的照片就要大肆流传了。 “救……救我……”她的声音弱小,是从牙逢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来的,在她满脸绯红的霞色挤兑下,说了,几乎没说。 但宁越,还是从她的霞彩里意识到了什么,在愣了片刻后,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在想这个傻丫头怎么会用如此损招想来整他,原来,内中还有如此玄机。 宁越不由摇头,“你呀你……” 他一把抱起长宁,快步向停靠在一边的车子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如引勾引 第七十三章:如引勾引 该死的苏长宁,居然在勾引她。 当他把她放到床上时,她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身体轻轻抬起,用温软的唇挑逗着他,这一刻,雪白的臂,清甜的吻,和敞开着的凌乱的衣服,让最冰冷的男人,都在瞬间溶化。 他是无罪的,而她,却罪过深重,她要承担如此勾引的后果。 吻在她的颈上停留了片刻,某一点上,一片冰冷,宁越收拾迷乱的情绪,抬起头,看到了那颗墨绿色的沙漠之心。 冰冷的触觉,让他清醒过来。 宁越为她煮了清醒茶,喂她喝过后,看着她安然的入睡,这才站在窗前,陷入沉思。 这就是他的大婚之日,最糟糕的一天,却也是最幸福的一天,早在二十年前的愿望,终于在这一天得到实现,不管,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至少,那是法律所承认的一种自愿式的捆绑,她想松开,可不就那么容易了。 窗外,起风了,有许多花瓣随风飘舞着,起起落落间,倒也自在。而他,却在落花的悲剧中感叹起来,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连飘零的勇气都没有?表面的光鲜下,他却是个连自由权力都没有的人。在无形的枷锁里,他一直疲于应对,拆了一招又一招,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又有什么样的阴谋在等待着他。 床上的长宁嗯了一声,宁越回头,她脸上的安然神情让人嫉妒,只是,从此后,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得起她这样安然的神情,平静的入梦,或许会是奢侈。 娶她,到底对不对? 没有答案。宁越的叹息,在落日的余辉中冗冗的散开。 洗了个澡,踱回厅中,陷进沙发的温柔中,听着四名将述说着这个没有新郎和新娘的婚礼,好在,一切都算是顺利。 问题的焦点,很快又回到王妈的身上。 “派了很多兄弟,四面八方的去找,都没有任何消息,王妈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这个问题有些尖锐,池晏也是颇感无耐。 “王妈来了多久?” “大概有一年了。” “这么长时间了?”宁越回味着,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多少冲掉了一些他的冰冷,“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么?难道连她一点点的行为怪异之处都没有么?” 四名将谁也无声,这一阵,他们都有一种难堪的沉默,积沉在心,若不早日破案,恐怕,四名将的一世英名也会毁于此的。 “王妈当初,是谁介绍进来的?”他又问。 “她是自己来应征的,通过了我们重重考核,在做过一段时间后才确定下来的。” 宁越并不满意这种回答,“你们,都来说说,对于今天的事,有什么看法?” “依我看……”平逸出列,回道,“今天的事,绝不是王妈一人所为,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为某些人做掩护,把我们迷倒,以利于他们行动。所以,今天所有进入这里的宾客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如果我们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花祭门所为,那么,目标又可以缩小,应该为女人。”置之道。 “难道还不能确定么?我就是伤在花祭门的女杀手手下的,的确是花祭门,没错的。”多漠肯定置之的说法。“而且那个花舞神出鬼没,我与她有过交手,武功的确不错,绝对在你我之上。” “可她没有杀你,这很奇怪。” 置之的一句话,差点让多漠跳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是说我是奸细,是花祭门的傀儡?在帮她们做事?所以她们才让我演了一苦肉计,想瞒天过海?” “我没有这么说。你别误会,我只是认为这一点很值得推敲。”置之否认。 “好了,你们别歪题了。”平逸摆手,表示息事,然后又面向宁越,“少爷,如果说,今天的女宾客中,真的有花祭门的人,那么,是很好排查的,今天进入这里的女宾客并不多。除了苏小姐,虞小姐,王妈,就只有您的二个表妹,阿季跟阿秋了。 “谁在说我们呢?”未见影,先闻声,门口,进来二个妖艳的女子,声音也充满浓郁的香水味道。 宁越头痛欲裂。 进来的,就是阿季跟阿秋,二人毫不客气的在宁越的身边坐下,紧贴着他,丝毫不忌讳如此多双讶异的眼睛。 “表哥,表哥……”花香袭人,动作撩人。 宁越攸的站起来,发话道,“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休息吧,我晚上还有安排,得去应酬……” 身影走得有些绝情冷漠,二个女子对视着,知道自己又再次落入失意消沉境地。这个完美男人,或许,对每一个女人都是公平的, 即使不会心动,那就对谁都不要心动,那个苏长宁,也绝不会是配得上他,能够走进他心里的人。 结婚,就能证明他爱她么? 自我安慰,实在是众多女人的悲哀。 走了几步,宁越在门口停下,吩咐道,“池晏,安排她们。” 长宁有些熟悉这个房间的味道,有一种迷离的香盛开在空气中,在含着露水的早晨,一醒来,便看到那二幅浪漫色调的画,以及花瓶中雪白昂张的长相思。 那花,肯定是池晏送来的,长宁想。 披上衣,踱过去,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画像的边缘,她知道,在这二幅看似平静的画面下一定隐藏着什么未知的秘密,上次,他说要带她去一处地方,可惜至今都未能成行,否则,那个秘密,对于她来说,可能会离真相更近一点儿。 长宁无力的垂下手,会有机会的,她告诉自己。 踱出门,思绪才清醒了些,长宁猛然停步,昨天是她的新婚日,那个…… 瞧,自己干的好事,长宁狠捶着头,想起昨天的事,不知后续…………长宁小心翼翼的踮着脚,猫着腰,走到楼梯口,偷偷的向下面的一楼张望。 下面,一切平静,甚至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长宁窃笑了二声,又猫着腰踮着脚偷偷的把自己挪移到宁越的房间口,小心的打开一条缝,闭上一只眼朝里张望, 房间里洁净高雅,只是,窗帘是拉上的,再加上装饰又以暗色调居多,随处都散发着一种冰凉和寂寞的味道,如同他的性格,隐忍,却又含蓄深奥。 长宁偷偷的走进去,虚掩上门,仔细的打量着他的房间。 精雕的花架,木质的靠椅,墨黑色的茶几,就连那张黑白条线简单交织的床单,都是看起来冰冷冷的,如果硬要找一点暖色,那就只能算桌上酒杯中残留的红色液体了,看来,他昨晚,喝酒了,一只空酒瓶子竖在桌上,无声的抗议着。 长宁收回视线,她可不是来参观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声的提醒后,已是快速的把桌子上他搁置的手提电脑打开,熟练的进入系统,密码也很快被她破译。 她可以肯定,像他这样一个大家族,每一个房间里,必定会安装监视系统,一般的系统都会连接到下面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保全人员的电子屏幕上,而安装在卧室里的就会例外,因为有关私密,会直接连接到宁越的电脑系统里,要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能到这儿来找答案了。 二十分钟后,她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暧昧的画面,暧昧的房间里,她,居然在…… 长宁张着嘴,眉宇间的英气拧成结,她的手,她的唇,都在干些什么?迷离的外表和陶醉,和他肆意的回应,双方就像有着配戏的默契,任由灵魂出窍。 长宁懊恼的跺手跺脚,而手更甚,拍得就连桌子都疯起来,红酒洒到桌面上,污染了几份随意摆放的文件。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史上最悲凉的整人下场就该是她了。 “你在干什么?”门被推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正挡在门口,望着不解风情的长宁。 “啊?”从门**进来的光有些凶,有些囧,有些光怪陆离,而这,却和长宁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电脑屏幕上,她的衣服正凌乱不堪,他的吻,也正徐徐滑下。 二人同时意识到什么,宁越突然就三二步大跨过来,而长宁正手忙脚乱的关闭一个个窗口,当他到达跟前时,最后一个窗口,正好关闭。 长宁像个胜利者,昂着首,冲着宁越露出充满打击性的笑容,完美的肤色即使在怪异的光线下也柔滑透亮,嫩生生的,像刚剥壳的鸡蛋,写上诱惑二字。 “你在干什么?”他盯着她。 “没,没什么。”长宁却不敢看他,笑容在脸上昙花一现,就匆匆消失,最后一刻屏幕上那扰人的画面定格在她脑海,隔在二人中间,挥之不去。 在眼前,他就是诱因,看到他,所有的画面都成了严重的后果,烦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逃窜的念头。 就在昨天晚上,她真的成了他的……那画面,固执的向长宁提供一种已成事实,且无法更改的讯息。 以后,他们该怎么相处? 长宁捂着脸颊,逃逸的时候,把桌上的高脚杯碰落在地,一声碎裂,尖锐分明。 宁越笑了笑,在她的影像上和狼狈逃窜的迹象上洞悉了她的心迹。 这一次,他可没打算再作什么解释。让她误以为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不会提什么该死的离婚。 想到离婚,他,想起了殊蔺来…… 回忆里,有温暖,也有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针锋相对 第七十四章:针锋相对 一步步的从楼梯上下来,步履充满沉重的尖叫,同时,长宁自己心里也是载满了一百个懊恼,步子放得再慢,心却跳得越快。 一抬头,楼梯口,二个碍眼的黑色身影,在大片明媚的阳光里仿若被放大的灰尘,一抹嘲笑,大刹光景。 她们站在那儿,嘴角那丝不怀好意的笑明显就是冲着长宁来的,虽然,她们跟宁越的关系是一表三千里的兄妹,但也难挡他的魅力百分百,也难怪,小心眼作崇,一旦表嫂真的出现,首先就会把她自动定位为仇人。当然,长宁也不能例外。 那眼光,似曾相识,长宁想起跟宁越在一起时,那种眼光就会在她身上频繁出现。只一会,长宁就吃透了这二个女孩子的用意。 她故作无事,仍旧以灌了心事的步履频率走过去,眼角的余光,早就偷偷瞧见了她们伸出的脚以及内心里的企图。 倒下去时,长宁反而笑了笑,笑容里露出魔鬼式刺骨的邪气,手指上的戒指,在玻璃上漾出一圈斑斓的光晕。 啊的一声,叫的却不是长宁。 阿季被扯掉了裙子,露出雪白的腿跟腥红的内裤,正准备开骂之际,就瞧见宁越正用手撑着二楼雕花的栏杆,俯身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阿季脸上红白色泽交替出现,慌忙拉起超短的裙子,一回头,才知身后无数道目光正以各种不同的姿态盯着她。顿时,脸色由红到白,再由白转为黑色。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长宁胡乱的揉着膝关节,一眨眼,魔鬼的笑化为天使的美丽笑容,指着自己并不明显的痛处,弱弱的说,“你看,我自己也摔伤了。” 阿季一甩手,快速的跑离苏长宁丢给她的痛苦现场,她知道,还未战,她就输了,尴尬的一蹋糊涂,唯有跑开,才是上上之选。 阿秋咬着牙,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阿季也太没用了,居然连伸个脚绊个人的事都做不好,恐怕这个被扯掉裙子的笑话在迷园里会成为千古美谈了。 阿秋打算亲自出马。 “表嫂,昨天晚上,过得可好?”阿秋蹲下身,笑着,心里却咒骂起眼前这该死的美色。 “啊?”长宁被擢到痛处,电脑上的那一幕如同流星在眼前划过,不经意的,目光就在二楼处那个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个……还好吧……” “还好吗?表嫂的脸色好像很差啊。没有睡好吗?还是……因为和表哥分开睡的缘故?” “这个……” “我可是很好奇呢!新婚之夜,新娘和新郎分房睡,可真是天下奇谈呀,表嫂不会是缺少魅力,吸引不了表哥吧,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遗憾了,表嫂年轻轻的,从结婚第一夜起,就成为活寡妇,以后这漫漫长夜,可如何熬过去呢?” 话,还真够损的。字字如寒光,长宁盯着阿秋的脸,猛瞧着她脸上高强度的粉底遮掩不了的细小麻雀,“一只,二只,三只……。” “呀?三十一只?天?你脸上居然停了三十一只麻雀,这可如何是好?年轻轻的,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多可惜,多好的姑娘呀,还未结婚,就成了活寡妇,以后这漫漫长夜,可如何熬过去呢?” 宁越冷眼瞧着,苏长宁在口才方面,从来就是强者,说话干净利索,比起出口成脏的话更带有攻击性,她的笑容,同时也是一道最美丽出众的伪装,就像孔雀,在开屏的刹那吸引你,趁你不注意,羽毛会化作利箭,在你身上穿心而过。 “我怎么会嫁不出去?表嫂你也太多虑了,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你是已定的事实,表哥不喜欢你。”当然,阿秋也不弱。 “宁越,你不喜欢我吗?”魔鬼的笑,向阳的花朵一般朝向宁越。 这一招,还真有用,长宁窃喜,看着宁越从楼梯上下来,欢呼自己的魔性多少还是溶化了一点他的冰冷。不过,对于这场赌,她却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的桀傲不逊从来就不是别人能够把握,万一,他说,不喜欢,她该怎么办? “怎么会……不喜欢?”他轻轻抬起她的脸,在她的脸上洛下一吻,然后伸过手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赢了。” 长宁昂首,脸上红晕未消,她仍旧是那只骄傲美丽的孔雀,用剑羽轻声在他耳畔还击,“你当然得说喜欢,否则,我会马上跟你提出离婚。我们亲爱的大少爷,在婚姻上一而再的失败,传出去,可不好听哦。” “魔鬼。”宁越在心里,暗暗骂她。 这个人,让他明白,这个世上,最不好惹的,便是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金丝鸟难做 第七十五章:金丝鸟难做 从吃早餐起,手机就响个不停,接过一个,长宁就不打算再接第二个,于是,打手机便变成了狂发短信,足足撑了二十多条,这三个,白眼狼,发得她连吃早餐的胃口都没有。 一抬头,看到宁越正盯着她,不由就撇了撇嘴,探过头去,柔声道,“宁越,你放心好了,发这么多短信的,是女的啦,可不是什么小白脸呦!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认真的吃你的早餐,你如果再这样乱盯着我瞧的话,我可是会向你提离婚的。” “苏长宁。”宁越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显得不急也是不躁,“你一早上提了几个离婚?你看你还像是新婚的样子吗?可要知道即然嫁人了,就得一切以我为主,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该上哪儿度蜜月,而不是在这儿干惹我生气。” “什么新婚?什么度蜜月?你明明知道这是假的,提这些干什么?你可没有权力干涉我的生活。”长宁有些好气,但是又不敢太申张,那种欲语还休的娇羞落入宁越的眼里,心也一下子跳快了一个节拍。 “什么假的?我听的不是很明白,昨天晚上我们还洞房花烛夜来着,怎么过了一夜,你就……” “宁越。”长宁一下子捂了他的嘴,从桌子的对面绕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你说话声音就不能小点么?还有?不准你提昨晚的事,别把你的梦当成是现实,只要我不承认,那始终都只是一场梦?懂不懂?” “我可以不提昨天晚上的事,但是……”宁越移开她的手。 “我也可以不再提离婚二个字。”长宁当然聪明,无耐之下只得作出让步,这种交易怎么算,还是自己吃亏,长宁有些郁闷了。 宁越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很好,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想想我们该上哪儿度蜜月。” “啊?”长宁愣在那里,眼前这个人,明显是把这场婚姻当真了么?可是,说好了的,这是假的呀,在这个假的前提下,度蜜月有什么意思?长宁想着,就想反驳,可是,宁越早就料到长宁不是太顺从,早就套了外套,人影都消失在门口了。 屋子里,就只有长宁在跺手跺脚的哇哇叫了。 算了,还是见朋友重要。长宁想着。 处在高墙里,长宁明白过来那些金丝鸟还不是一般的难做,就连逛个街,还得请示,好像她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误,最好,要戴着面具,才算是安全。 走二步,一回头,置之,平逸,永远甩不掉的二个影子跟在身后,气得长宁哇哇叫。 回到庞即家中时已是十点多,推开门,清一色阴沉的面孔一字排开,舒亦更是翘起二朗腿,一副等着堂下小鬼过审的阎罗面目。 只是,这些人中,独独,少了庞即。 “他人呢?”她问。 “不知道,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舒亦的回答大跌眼镜。 “那你们……” “过堂,不懂么?” 居然连董珂也张牙舞爪起来,可恨。 “交代吧。” “交代什么?”长宁打起了马虎。 “苏长宁,你想气死我们吗?”舒亦火脾气上来,二朗腿移开,“还能交代什么?当然是交代你的罪行。你居然在我们全体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出嫁了,现在,不征得我们全票通过也就算了,倒好,连个喜酒都没有让我们喝上。连我们的庞即自喝酒回来后就连魂儿都丢了,大概是被你气的,苏长宁,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亏我们对你这么好,我看,你今天回来,就该把你扔大街上去。” 多快乐的阳光加多丧气的话啊,长宁撇撇嘴,天字头一回,没有回嘴。 舒亦怪叫着,冲过来一把抱起这朵带刺玫瑰,腾的一下,把她甩了出去。 不过,不是甩到大街上,而是甩到沙发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居然不招,苏长宁,你就等着我跟你绝交吧。” “嗯,该写个……绝交书,口头说的,不算,那时候你抵赖,还要跟我做朋友,怎么办?”长宁一把拉下她,拉进柔软的沙发中,弹了弹,面色被弹回原样。 “你呀你。”舒亦被她逗笑了,用左手的食指擢了一下她的脑门,“可该如何说你才好,这么大的事,几分钟之内便糊涂的做了决定,还是那个什么虞悦的替补新娘,天!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前几天还说不爱他,现在又闪电的嫁给他,苏长宁,你能不能,不发神经?” “我是发着神经长大的。”长宁散慢的升了个懒腰,“所以你们不必祝福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婚的。结婚快,离婚也会快,这就是我们新鲜人类。你们,可别学我啊,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心理准备。” “天,才结婚第一天,就发表这种不吉祥的言论,还真是毫不忌讳。”舒亦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会说出的话,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幸福啊,好像长宁,早就知道结果似的,把一切都看得透明化,且张扬化。 “我是没救了,你呢,还不结婚,可别让庞即等的太急啦,他可是追你追得都穷光蛋了,你就赶紧把自己贡献了吧。董珂,你说是不是?”长宁拉了拉董珂的衣角,董珂嗯了一声,手却没有停止撕花的动作,“你们俩,都是爱情大丰收啊。剩下我怎么办?孤苦伶仃的,怎么着,也得帮我介绍一个吧。” “你?大美人,你是不是糊涂了。”舒亦走过去摸了摸董珂的脑额,“嗯,没发烧呀?怎么?你也想在墨城安家落户了?” “嗯,有这个打算,爸爸打算在这儿投资办厂,我可能会留下来,”董珂边说边把一片花瓣放到嘴里,长相思的滋味,还真的没有尝过。 “啊?那我办喜酒的时候,不又得多一副碗筷?”舒亦嘴狠。 “什么呀?小气鬼。”董珂嚼着花瓣,一片苦味自唇齿间逸出来,害得她在前后一分钟内表情完全不同,前面明显是对舒亦的话不满,后面马上就呲牙裂嘴,淑女相,顿时全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你个傻瓜 第七十六章:你个傻瓜 “啊?董珂,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吧,舒亦又没说不给你喝喜酒,你也不用饿成这个样子吧。”长宁损人利已,一损二个,以致于舒亦同时跟董珂联起手来对着长宁张牙舞爪,长宁被逼到角落,惨昔昔的,死不认错,“我有说错吗?说错什么了?” “没说错什么,就是皮痒痒了,我们给你挠挠。” 阳光真好,在四季的轮回中懒洋洋的勾勒出一张张精致的笑脸,一朵二朵三朵,把整个青春都描绘得过份美丽了。 闹归闹,三个人,逛起街来可毫不含糊,东街到西街,城北到城南,只见三条鲜活活的鱼儿,游来游去,自由自在。 直到天黑,舒亦被一个莫名的电话唤走,而董珂,大概在墨城也有了爱慕者,当长宁追出餐厅时,只看见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子,载着董珂扬长而去。 “真无聊。”长宁赌气似的,踢飞了一个小石子儿,看着它跌跌撞撞,从马路的这边,跑向马路的中央。 宁越的电话来了,可长宁不想回去,所以也没有接他的电话,本来,她还打算在庞即家蹭一晚上,现在,可倒好,舒亦不知上哪儿疯了,董珂又忙着约会,庞即呢,干脆玩起了失踪,没有一个好东西。 霓红初上,长宁不由裹紧了外衣,无聊的数着大街上到底有多少和她一样无聊的人。 手机又叫个不停,长宁以为还是宁越的电话,正下意识的要去掐,眼神瞥过那个号码的时候长宁的眉宇一皱,那不是宁越的电话,来的,是庞即的号码。 “是我,我是贾明儿。”居然是一个女声,并且声音急促。 贾明儿?长宁想起来,就是那天,在庞即家中遇到的那个女鬼吧。她怎么会有庞即的手机?难道,是和庞即在一起?完了,要出事了,长宁下意识的想。 贾明儿三个字,瞬间就让长宁想起了一大堆的问题和隐忧,她如此不顾一切的给她打电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贾明儿,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小姐,你过来,尊皇酒吧,来了再说,我,和庞即,都会等你。” “好的。”挂了电话,长宁就往后瞧了眼二大名将,盘算着如何甩掉这二个人。 以长宁的智力,甩掉他们,还是挺容易的,不一会,她就火急火燎的往尊皇酒吧赶,或许是庞即出了什么事,才会由贾明儿出面来解决问题吧。 尊皇酒吧,长什么样子,长宁都不知道,她是用一种横冲直撞的速度往里冲,推开一个一个或暧昧或酒醉的身影,不停的搜索目标。 终于目标锁定,越过重叠迷离的光,看清楚了二个相互依靠在一起的人,正是庞即和贾明儿,二人从背影看起来绝对像是如假包换的情侣,若是长宁,换作是舒亦,恐怕要气得鼻子朝天,闹得鸡犬不宁了。 “庞即,你疯了吗?”长宁跑过去,紧握的拳正准备狠狠的落下去,这时,一声很轻的,很温柔的“长宁,长宁……”,让长宁的动作僵硬在半空。 “苏长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话的,正是庞即,声音轻柔,却充满幽怨。 贾明儿发现了愣在那儿的长宁,她把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长宁明白,静静的在庞即的身边坐下,然后,二个人,聆听着庞即酒后吐的真言。 庞即,是真的喝醉了,若不是听到庞即的一连串真心话儿,长宁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一向不好酒的庞即,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变成了酒鬼。 听舒亦说,庞即,昨天的喜宴上,也是喝醉了被送回家的。 长宁眼里蒙上尘埃,酒吧的空气浑浊,潮湿,湿到连自己的眼角都流下泪来,她,苏长宁,向来都是不轻易流眼泪的,只是面对一份真情,她却只能以眼泪面对。 “苏长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喜欢你么?” “苏长宁,你这个骗子,你说你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的,你说你会和我做一辈子的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宁愿,跟你保持这种朋友的关系,想保持这种平衡,可是,你……你……” “苏长宁,那个宁越,有什么好,像他这样漂亮的男人,是最不可靠的,这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而你现在都亲手推翻了你的定论,骗子,骗子……。” “我觉得,我一直是个傻瓜,以为对你好,就能住进你心的里面,甚至,对你好到,对你言听计从,你让我跟舒亦交往,我就绝没有二话的答应。可是你自己……却要装作不认识她,这些,我都替你瞒着,可是瞒到最后……” 庞即喋喋不休的说着,他,是真的醉了,把一份深埋在心中多年的爱慕露骨的说出来,长宁愣着,就连贾明儿冲着长宁挥手,都丝毫没有注意。 迷离的灯光,朦胧的视线,闪烁不定的心迹,连同长宁微微卷起的发,坠入沉思中。 不是长宁傻,她只是在一直伪装,她早就在他们初识时从他若即若离的眼神中读懂一切,她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作为逃避一切的工具。 这个男人,也只有在醉酒后,才能把自己剖白的如此清晰。 长宁的手,从他的肩头滑落,“我知道,你迟早会有一天,会受不了的……对不起……” “正如你所说,我也想一直保持这种平衡,可是……我……有我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我不能顾全全部……早晚有一天,我会……伤了所有的人……” “庞即,别把我当天使……我,从来……都是个恶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误会重生 第七十七章:误会重生 长宁别过脸,让洁净的泪在灯光下变幻着颜色,许久,当她再回头时,她已然又是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可爱的不能再可爱的,苏长宁。 庞即醉的已是毫无意识,刚才长宁说的,对于他,就如一阵风吹过,他趴在桌上,拿着酒杯不停的要酒喝。 长宁拿过他的酒杯,冲着边上的贾明儿,苦笑了一下。 “今天,还多谢你,不然,这庞即,恐怕是要睡在大街上了。”她说。 “你别谢我。我们,也只是偶遇。” “你也来……这儿……喝酒吗?” “不是,我在这儿唱歌,我现在是这家酒吧的驻唱歌手,这,还是庞即介绍的呢。他说我的歌,唱得很好听。” “嗯,庞即,经常来这儿吗?” “也不是,偶尔,但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他就一直泡在这儿……你看看,昨天的酒,还没醒呢,今天又喝。” “让你看笑话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幸福……”说这话时,贾明儿的眼神,不自觉的,在庞即深度酒醉的脸上晃荡过去。 “你也会有自己的幸福的。”长宁的眼神尖锐,自是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她的话,又没显露山水。“嗯,贾明儿,我,能不能,求你,别把今天的事,告诉舒亦。” “我又不认识舒亦,放心吧,这是你我,和庞即的秘密,我想等庞即酒醒了,也自然不想把这件事扩大到人人皆知的。过一阵,他就会好的。” “嗯,贾明儿,你人真好。” 贾明儿并不是属于特别漂亮的那种,但是,就是看着极其舒服,顺眼,按理说,像这种适应了飘泊的女孩子,身上应该有一点风尘的味道,可是,长宁在她身上,看到的全是自信,跟热情…… 打扮起来的她,脱胎换骨,变得很有女人的味道。就连长宁,都忍不住赞叹。 “苏小姐,今天晚上,打算,怎么办?”她问。 长宁在幽光中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今天晚上,他自己的家是回不去了,否则舒亦一定会误会的。嗯,你那儿,也去不了,看来,我只能把他带回宁越那边了。” “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你想庞即趴在这酒吧台上一晚上?” 长宁说干就干,扶着庞即出了酒吧的门。 在台阶上,庞即踉跄了几步,这动作直接连累了边上的人,跟着一起直愣愣的跌下去。 还好,没有摔到鼻青脸肿的地步。长宁摸摸鼻子,暗自庆幸。 边上的庞即,并没有因这一跤而清醒,看起来好像更糊涂,一把抱住长宁,紧得长宁无法呼息。 “我爱你。”毫无意识的表达,一个爱字,由着自己的心支配张扬。 庞即的一个拥抱,让长宁感觉到了危险,不远处,有灯光不断魅烁……而近处————抬头!惊讶!宁越!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霓红灯下,长宁一把推开酒醉的庞即,同时脸色涨成了苹果。 天上,有无数的寒星挂在天池中央,宁越的眼睛,同样冷如寒星,一个拥抱,一句我爱你,再冷漠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可以找到吃醋的正当理由。 “别以为你甩了他们,我就会找不到你。不然……我又怎么能看到如此动人的一幕……” 远处,有人在放烟火,一下子窜到城市的最高点,怒放的颜色,看了有些难过。宁越别过脸,对着池晏说,“那边的事情,你去解决。” 池晏点着头,离开,不一会儿,又回来,他的手中,多了几条黑色的东西,“少爷,都解决了,这帮记者,还真是讨厌。” “记者?”长宁停下拍灰尘的手,想起来,确实,在摔下去时有闪光灯闪个不停呢,看来,还真险,否则明天的报纸头条又会是些八卦的新闻了。 头顶上,有烟火绚丽的绽放。和万千的霓红灯一起闪烁交织,把这个城市打扮到最靓,宛如白昼。 “宁越,我想把庞即带回去,他,喝醉了,尽说些胡话,又没有地方可去。你看……”长宁说得吞吞吐吐。 他的影子低低的,投在地上,在喧闹的人流中显得孤傲,而庞即,趴浮在地上,看起来仍是醉得不浅,不停的“长宁……长宁……”的叫。 “上车。” 宁越头也不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愤怒的玫瑰 第七十八章:愤怒的玫瑰 第二天,宁越的书房。 “宁越,你看,昨天喝醉了酒,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啊。” “不会,我还沒有时间跟你计较这些。” “那……长宁……”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不必多管。” “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慢着。”宁越终于转过身,正面对着庞即,看他时的眼神有些挑衅,“你,很喜欢苏长宁?”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埋,确实是这样的,我从认识她的第一眼起就爱她,可是,也是从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她,不会属于我。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打破跟她的朋友关系,至少这样,我还能看着她,在她心里留有一席之地。”庞即苦笑着,这些话说出來,很是残忍,残忍的贱踏了心里最后的防线。 “其实这件事中,最残忍的人,是苏长宁,她从來不会爱上任何人。” 以为是了解,其实最不了解,宁越说着自以为聪明的话,却被,庞即一语道破,“不,长宁她有爱的人,她爱的人,是你。” “是吗?” 清晨的空气中,有长相思的味道,二个男人,因为一个女子,居然都爱上了这种不祥的白色花束。 宁越想起了那个传说。 庞即,也同样想起了那个传说,那个燃着满腔火焰的传说。 “是。你知道,我,爱她,所以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会直接落在我的心里,她在说起你的名字时,她的眼睛会放光,而且,我了解苏长宁,像她这样一个女神,不会轻易说嫁,若她答应嫁,就一定代表了已经在心里接受了你。若是她无法接受的话,你,即使用刀抵在她脖子上,她都不会委屈自己的。所以,在某一点上,她的原则性很强。” 宁越无法认同,对于苏长宁,总觉得二个人的距离很遥远,中间隔了些什么,无法体会,又无法言说,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二个人之间的爱情游戏,只会有过程,无法有结果。 庞即走时,宁越沒有送他,他正想着,昨天晚上,他的梦里,依旧出现的是殊蔺。 “从來就沒有苏长宁。”他轻轻的说。 拉开窗帘,有大片的阳光,隔着玻璃送进温暖來。那个梦,不知道还要做多久,做的他有点心力憔悴了。 “苏长宁,你出來。”他突然大声的冲着暗处嚷道。 果然,长宁从躲藏的门背后,不甘心的走出來,一大早,因为害怕庞即会吃亏,她早早的就在这儿潜伏着,如果一有三长二短,她好逮也可以阻挠一下。 如果,沒有长耳朵,该是多好,那就不用听到庞即跟宁越之间的对话了,这些话,这些字,都如小石块儿,在她的心湖里投下,漾满了涟漪。 那是不可能的事,我,苏长宁,心里绝对不可能走进任何男人,特别是,像眼前这种过份招蜂引蝶的男人。 长宁在心里大声咆哮着, 他向她走过來。 长宁后退着。 他抬起她的下额,把她精致的脸尽收在眼睛里,“你……在这件事上,不想表明一些态度吗?” 她微卷的发还未作出打理,半睡半醒的,缠绕在她颈项,如同枝缦衬托出一朵粉红的蔷薇。 “这……我……我跟他……真的沒有什么。”长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真是大嘴巴,居然会那么容易就顺从了他的意思。 “很好,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要的,只是这句话。”宁越直起身,顺手抓过外套,穿上,系上领带,然后,傲慢的离开。 长宁瞪着眼,好一会,回过神來,慌忙追上去,拉着他的胳膊不停的晃,“宁越,我要上班,我要和你一起去上班。” “为什么?” “呆在这里会闷死我的,你不会想我闷死,对不对?” 宁越想了一会,终于答应说,“好吧。” 黑色,代表压抑,代表恐惧,代表一种无法明说的心境。 大白天的,密室里,却暗如黑夜,嚣张的黑色侵蚀着内心慢慢的成为它的天下。 远处,有沉重的脚步,一声声漫过來。 花舞在门口,停了停,才下了很大决心,去敲门。 走进密室地时候,一时不习惯这种黑色的抑郁,她用手挥开了几缕灰尘,咳了一声。 “你,是在阳光下呆的时间太久了,才会不习惯黑暗。”门主沒好气的声音响起,在密室里到处乱扑乱撞,“花舞,你我本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门主。”花舞道,“门主,不知这次,召唤我來,有什么事?” 一片安静,有黑气,和凉意,侵入肌肤。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近來,你办事也变得磨磨蹭蹭,沒有以前干净利落了,这件事,你可拖了很长时间,我沒有这么大的耐性再等下去,我要看到你的下一步行动。”门主道。 “我知道 ,我会尽力的。” 花舞的话很轻,其实,在她心里,她什么都知道,只是知道,并不代表执行,她的意识确实如门主所说,每一步,都磨磨蹭蹭的。 “花妖她……” “花妖她死了。我把她带回來的时候她就死了。” 花舞开始对自己丧失信心,花妖是她杀死的,她出手时并沒有想置她于死地,可是……事实是,她真的死了,花舞望着自己的双手,颤抖,她的手上沾着自己姐妹的鲜血,那不是她的本意,绝不是。 “门主,为什么要我死了花妖?”花舞无法明白,当时事发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花妖那空洞的手枪在眼前不断的晃动着,晃动着。门主让她去杀花妖,她本來是犹豫的,若不是花妖她……花舞的下手也不会如此绝然。 “哈哈……”门主笑了二声,“花妖只不过是颗棋子,我若早杀了她,就不会有那一场婚礼,所以,为了擒帅,我必须在那一天牺牲她,我就是要让她死在宁越面前,逼迫宁越就范,然后让他箭在弦,不得不发,一切照着我们的计划前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认命的刀 第七十九章:认命的刀 “门主……”花舞也悲哀的一笑,“我们也只不过是门主手中的棋子,你把我摆放在如今的位置,为的不就是便于你的行动么?等我们沒有了利用价值,也会和花妖一样,得到如此的下场?” “花舞,你什么时候学会顶撞我了?”门主手握成拳,脸色凝固,一拳下去,桌子在她的手下被击了一个大洞,一时间木屑飞满了本就停滞的距离。 花舞不再言语。 “你做的很好。”门主一改刚才的气焰,拍了拍花舞的肩膀,绕过花舞刚才的问題,“你看,宁越现在所做的一切,不是都如我们的愿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让他消沉,不再顾及到他的公司,等我把他所有的资产控制在我手心时,便可以杀了他,然后我们花祭门,就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幸幸福福的生活在阳光下,花舞,你得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到时候,你想干什么,都沒有人会阻止你。” 花舞仍然沒有声音…… 或许,是因为花妖死亡的原因,一个冷酷的杀手,也会变得多愁善感,花妖说的确实沒错,一个杀手,所有的冷酷都是装出來的,其实在她的压抑的感情下隐藏着最热烈的情感,就如干柴,碰上烈火,就会燃烧。 她觉得自己心里,正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无法冷酷,也无法息灭。 而花妖,就是被这种烈火燃烧了吧。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燃烧至死。 花舞闭上眼睛,门主在说些什么,似乎与她无关,那些教训來教训去的话她从小听到了大,早就会倒背如流,说得难听一点,她,只不过是门主手中的一把刀,早已认命的一把刀。 那条走廊一如既往的黑暗,偶尔有几处灯火,也显得鬼魅,明明灭灭的,就如恶魔偷窥的眼睛。 脚步声,比來时更加沉重。 这里是地下室,共有三间密室,刚才门主的密室在最左边的一间,当花舞往回走时,必须经过另外二间密室的门口,当她走到最右边的那间时,突然,就传出一阵有节奏的击打声。 花舞在门口停住,仔细的倾听着击打的声音,脸色也随之趋于严肃, 有人在向她传达一种,求救的信号。 夜深人静。 今夜的风,有些大。 花舞第二次回到这处密室时,是偷偷摸摸的,她蒙着脸,熟练的按动密码,通过一道一道关口,才在右边第一间密室停住。 这间密室看起來和另外二间无异,所不同的是这里面关押着一个人,肯定会有人看守,若自己强行闯入,肯定会被当场击毕,而花祭门中那些跟随门主的其他杀手根本就沒有见过她的面,若明说,也无剂无事,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花舞退后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二枚花杀,唰的一下甩出,花杀划了一道笔直的线,双双沒入苍白的铁门板里。 花杀,便是一道通行证,代表着花舞。门里的人,看到花杀,就会知道出來见她。 果然,不一会,门便吱的一声打开,花舞迎上去,不动声色,就把二个看起來还年轻的女杀手打晕过去。 一个在黑暗里行走怪了的人,轻易就绕开二具横躺的身体,走几步,到了床边,熟练的替床上的人松了绑。 “我就知道是你,花舞。”床上的人说。 “你那是赌博,如果你发求救信号时听到的是门主,你非死不可。” “沒什么了,反正我是个快死的人。” “什么都别说了。快跟我走。我已经约了那个人,在断崖等你。”花舞才扶起她來,就听到她啊哟的叫声,看來,是伤的不轻。 花舞二话沒说,背起她來,就往外跑。 那一段走廊,实在太长,黑暗里到处都长满了眼睛。 最后一道关口…… 门,攸的一声打开…… 脚步嘎然而止,停下,大口的喘着气,而门外边,数十位杀手,一字排开,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肃杀的眼睛。 “你们让开。”同样,花舞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杀气。 “门主让你跟我们回去。” “那不可能。” “那,可别怪我们动手了。”话落,一抹身影就已经飘过來,花舞侧身让过,快速的把背上的人儿往墙边一靠,这才开始正面迎敌。 花舞的武功决不是虚传,那些杀手还都算不上杀手,甚至于,还算不上对手,花舞即使不使枪,不耍花杀,她还是照样可以招招至人死地。 可此刻,她还是手下留情了,杀手间自相残杀,是件血腥的事。至少,在花舞的眼里,她们都还稚嫩,甚至于还不知道生命的美好。 花舞是极少杀人的,若不是无耐,她决不会用别人美好生命的血液來涂沫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一次,她不希望她枪下的梅花,再次违心的盛开。 她选择了速战速决。 花舞的动作干脆,精练,潇洒,带着狠猛的杀气,她的招式变幻无常,拳影如流星,掌势如风,指道又如坚不可催的弯勾,每一个步子,都像是一个幌子,虚实难辩,往往只是一阵风过后,对手就会死亡。 这一次,却是例外,沒有谁死亡,那些人只不过全倒在地上哼叫着起不來。 “你是花舞?”人群中,终于有人醒悟过來。 “如果可以,趁早放手,今天你们杀我,明天,就是别人杀你了。”花舞沒有承认,只是丢下话,又重新背上那人,往茫茫夜色中奔跑。 断崖山上,一如即往的冷,那里好像与世隔绝,与夏隔绝,气温,到达零下一度。 花舞背手站在崖上,而花妖,苍白的,背在树上,不远处,已被释放的虞雷谨小慎微的站着,沒有过來打扰二个人的说话。 花舞救的人,是花妖,花妖向花舞发出求救信号时,用的是一种只有四大杀手和门主之间才懂的暗号,当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她就开始打一场赌博,结果是,她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已死的人 第八十章:已死的人 从上次花舞打发走花葬和花魂时,花妖就知道花舞在对她手下留情,而在宁越的书房中,凭着花舞的本事,完全可以将她一下击毕,然则她沒有,只是将她击晕了过去,所以她敢肯定花舞是与众不同的,花舞一定会來救她,花舞果然救了她。 只是,她一直找不到,花舞救她的理由,甚至,她为了救她,回去面对门主时,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花妖要花舞一起跟她走,可是花舞不肯。所以她知道,这里,肯定有什么,是她所放不下的,就如同她自己,放不下宁越一样,可是,这一次,是真的得放下了。 “自你把我击晕后,我就被门主掳回了密室里,一直被关押着,被她对外宣称,花妖已经死了。所以,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今后也绝不会再有花妖……”花妖睁着眼,看那些配合着风的节奏随风而舞的花瓣,它们并不寂寞,它们并沒有感情,所以寂寞的,都是些有感情的人。 “花妖,不,虞悦,祝你幸福。”花舞真心的说,好像祝福她,就是祝福自己一样。 虞悦点点头,的确,花妖已经死了,“花舞,在我走之前,可以回答我二个问題吗?” “问題?我,尽力吧。” 虞悦望着花舞的背影,这个无数次在黑暗里出现,熟悉黑暗,溶入黑暗的背影。 “第一个问題,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比我勇敢。” “勇敢?这是什么答案?” “我已经回答你了,问第二个问題吧!” 虞悦想了想,突然就踉跄着走过去,在花舞的面前站定,“花舞,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么?” 那块布,隔的距离,是万水千山,若扯下,便意味着允许她,跨过來,仰望她的神秘,而她的神秘,会在她面前,完全消失。 这个要求,有些过份,虞悦知道,她不会肯。 “好。”她在愣过片刻之后,居然气定神闲的,拉下了那块碍眼的面纱。 “你……你是……”虞悦惊的,有些不知所措,好像面前的这张脸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崩断了每一个细微的神经。 “知道了就好。”花舞重新蒙上面纱,望了虞悦一眼,又望了在不远处的虞雷一眼,飘然离去。 “因为……你比我勇敢。” 耳边响起话來, 虞悦突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如此的深遂和痛苦。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虞雷,从树后,走了出來。 虞雷也是被花舞放出來的,虞雷的价值,是依附着花妖存在的,如今,花妖不在了,他对于花祭门也已经沒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门主自然也不会多加追究。 不过,门主对于虎帮的财产,仍是虎视眈眈的,绝不会轻易放弃,最多,换一条路,再重新走,虞悦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只是,下一个倒霉的,又会是谁? “虞悦,我们走吧……” “嗯……”虞悦把头靠在虞雷的胸前,抹了抹眼泪,望着断崖上吹來的残风,深情的说,“虞雷,我让你失去了你的盛世企业,你,不恨我吗?” 盛世企业是虞雷一手创办的,失去它,的确可惜,不过,如果能用它换來虞悦的爱情,也算是值得的,可是盛世从此落入花祭门的手里,不知道会论入哪个魔道,虞雷摇了摇头,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息,“我怎么会恨你,如果恨你,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想要带着你,一起离开。” “虞雷……”虞悦的声音温和了不少,“谢谢你,还能这样爱着我,可是……接下來,我们,要去哪儿?” “天下这么大,哪儿是我们不能去的?” 是啊,天下这么大,哪儿是他们不能去的? 虞悦笑了笑,终于对爱情,有了新的理解。 这些天,长宁的心情大好。 在公司,从MM一号到N号MM,都自动给长宁冠以尊贵女王的称号,她的办公室,也早已换作了单独一间,早上上班,茶已经沏好,报纸备好,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闲闲的坐着,在电脑前消耗自己的美好时光。 自嫁给宁越后,好处倒是捞了不少,就连歌埙这种头痛的人物,也因她总裁夫人的名号而府首称臣,有时候,长宁也会偷偷傻笑,笑那些人的内心里,都会不约而同的,把她列为头号憎恨的对象。 宁越很少过來,他仍在忙实验室的事,虽然有李博士那盘光碟作为证据,但仍是不能排除全部嫌疑,警方对他的调查仍在继续。 以宁越有限的精力來应付來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他做的很好,说实话,长宁还真是佩服。 晚上, 本來和宁越说好,要一起出去吃晚餐的,可是,临时一个电话,就把宁越赶忙赶紧的就给催走了,看起來,该是件很重要的事。 宁越一改往日高调,只带了池晏一人,从宾馆的后门进入,到达8109号房, 宁越进去时,里面正在说话的二个人停止说话,站起身,把他迎了进來。 宁越的脸色绝不是温和如玉,但也不是冷如十二月的气候,一个新婚的人,看起來应该神彩飞扬,然而,沒有,他只是淡淡的敷衍了几声,如同白开水。 他显得很累,倦意深重,然而,他仍是那个一举一动都可以牵动别人神经的人,他的话,哪怕一个字,也被奉为格言。 刀疤是少数几个见到宁越沒有惧意的人,他脸上的刀疤本來就有故事,面孔死了,灵魂死了,留有惧意还有什么意义? 刀疤是被宁越派到最前线的人,那次围剿刀爷时他就给了大家一个已经死亡的假象,然后暗地里,执行着宁越派给他的指令。 这次回來,就是向宁越交代他调查得到的结果。 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易号。 “刀疤,你的手,怎么样了?” 不再是一贯的开门见山,话里,也居然带了一丝客套。 刀疤捂着断手处,苦笑,“沒什么了,做我们这一行,早就做好思想准备了。” 房间的窗,并沒有关好,有风吹进來,吹动纱缦飞舞,池晏走过去,轻轻的合上窗帘。 宁越不再客套,“说说吧,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刀疤推了推易号,让易号先说,易号又反推了刀疤一把,让刀疤先说,到最后,还是刀疤一五一十的,开始说话。 “老大,你让我们办的事,我们基本上都有了眉目,只是信息还不全,有待补充,首先,你让我们调查的布森集团,我们查出,它最早是属于龙帮,龙吟名下的企业,因为事关龙帮,所以我们查了一下龙帮在被灭亡前相关的名下企业,发现有很多家,现在不是在盛世的名下,就是在O。K。公司的名下,而巧合的是,O。K。公司,又是盛世企业的一个大股东,这二家相关联的企业,近几年都偏向于收购原先龙帮的产业,不能不说是让人怀疑。” “O。K。企业?”宁越是听说过O。K。企业的,就在最近,还听子戒说起过,说O。K。公司要在墨城投入大量资金,全权委派他的女儿出任新公司的经理,因此这一阵,跟墨城市政府的那些领导,关系正打的火热。 “哦,O。K。企业老总的女儿,现在也在墨城呢。”易号补充上一句。 “她叫董珂。”刀疤说。 “董珂?”董珂的名字,好像听着耳熟,应该是……宁越略微想了一下,便有了结果,那个苏长宁上次逃跑时候的避难所,就是董珂家,而在机场,还跟她有过一面之缘。 确实,听苏长宁说起过,董珂在墨城,正准备投资呢,该是一个人对了。 为什么,盛世跟O。K。这二家大公司,都要不约而同的,收购原先的龙帮产业呢。 宁越隐隐的觉的,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可能幕后,都跟花祭门有关。 盛世,O。K。花祭门,真是复杂又错乱。 “赤印呢?赤印有消息沒有?” “沒有,至今都沒有露面,像是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天晚上有人特意将他救走,看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來头不小啊。” “老大,你觉不觉得,赤印背后的人,跟刀爷背后的人,会是同一个组织?”刀疤发表自己的意见。 易号并不认同,“如果说是同一个组织,为什么要杀刀爷而救赤印?这无法解释呀。” “以我对刀爷的认识,可能,他知道的事情太多,遭人灭口了。” “有这个可能。”宁越表示赞同刀疤的话,“而赤印,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至此,话又说回來,他们,会利用他,做些什么呢?” “这很难说。”易号说,“刀爷背后的组织真是花祭门的话,那么赤印,也就会是花祭门的人了,从近阶段花祭门频繁的出现,可以看出,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针对老大您的,您可要小心呐。可能赤印,也会出现在刺杀您的行列。” 茶的清香掩不住心里的苦味,宁越放下茶杯,淡然道,“赤印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工具,就和刀爷一样,我们目前最主要做的事,便是找出这只幕后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宴席 第八十一章:宴席 “嗯”易号点点头,“对了,老大,上次您特意交代的苏长宁一事,我们也查出了些什么,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一个暗门,暗门打开后有一段楼梯直通一个密室,大概有五十个平方左右,里面什么东西也沒有。但是,奇怪的是,它的墙面上,却是很多洞眼,像是曾经安装了什么东西之后被拆除后留下的痕迹。所以我们猜想,这间密室,曾经一定是一个重要的所在。” 宁越沒有说话,闭上眼睛……。。 眼前,好像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朝他走过來,天使的脸上挂着魔鬼的笑,她的手上,捧着一束长相思,一朵花,被她掂在手心里,走过來的时候,花成了妩媚妖娆的利器,一甩手,一条命,花瓣嵌入他的身体里,有血,喷射出來,落在地上,如同被染了鲜血的长相思。 “长相思,是一种很奇怪的花,这种花只需泡在鲜血中十天,便会变得锋利无比,这时候,它便不再叫长相思,而是叫,,花杀。”宁越想起花农的话,突然睁开眼,眼神烁烁的看着自己的思绪随着长相思一同逝去。 “密室里,到处都是灰尘,积了好几层,看來是很久沒有人进入其中了,在屋子的一角,我们发现了一束被风干的花束,花瓣应该是红的,边缘却仍是锋利无比,就像刀片一样。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花,居然会是这样的。”易号仍在说着。 一片沉默…… 沒有人知道宁越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他只是想起,在宁桓死亡的现场,也曾经见到过这种花杀,只是当初,谁也沒有意识到什么。 “池晏,花妖虞悦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宁越突然调开话題,向着池晏挥了挥手。 池晏回话的语调,千年不变,“虞悦并沒有死,她跟虞雷二个人彻底放下了纷争仇敌恨,要去过新生活了。” “哦,还有……”池晏又加道,“刚才在來这前,虞雷发了一封信涵过來,大体是些道谦的话,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盛世企业的老总,任何与布森集团的战争都与它无关了,而且也不会再以我们为对手,所以,少爷,布森集团,可是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 “是吗?”宁越却不这样想,如果真的有人,在有意收购以前龙帮的一切产业,那么布森,绝对是一块必争的肥肉,乞会如此容易,就拱手相让? 一时间,疑问堆积如山,殊蔺的事,苏长宁的事,花妖的事,刀爷的,赤印的,宁桓的事,王妈的事,布森与花祭门的事…… 真是重重阴云。 答案,有时候,就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至死时,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头痛,宁越想。 下一个死亡的人,又会是谁? 董珂的父母,董容跟夫人明艳特地从旧金山飞过來,到了墨城,通过子戒的关系,由墨城市的市长七腾出面接待,地点就定在墨城的最高级酒店, 三杯酒下肚,席间的气氛就热闹起來,酒这东西,就是奇怪,就像一条交际的线,一头系着权利,一头系着金钱,当交际的线越拉越紧时,二头的距离也就越來越小,酒瓶见底时,大家几乎已是零距离。 一边是市长,一边是大企业家,投资家,说起全球的金融气候跟墨城今后的规划來,倒也骑虎相当。 董珂跟七子戒也聊得热络,头靠着头,说着悄悄话。明艳看在心里,轻推了董容一下,什么话都不说,董容倒也马上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这俩孩子。”董容笑着打趣。 董珂抬起头,娇声道,“我们只不过在聊今后的人生,像你们这些人生轨迹已定的人,是不会懂的。” “是啊,我们的人生轨迹已定,而你们呢,还是一张白纸,说说将來,打算怎样画这张画呀?”七腾也开起玩笑话。 子戒插嘴,“这个打算,不说也罢,说了你们也不懂,跟你们这些年代的人,存在代沟。” “呵呵,听听,一张桌子上的人,都自动分成两派了。”七腾笑笑,呷了口酒,继续,“你们这些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起点站得有多高,不用画什么,已然是令别人羡慕的了。还谈什么理想。” “就因为站得高,所以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压力有多大,干什么,都会顶着你们的光环,好像我们所有的劳动成果,都白白给了你们。”子戒不服。 “好了,子戒,我们就别谈什么理想与代沟了。”董珂善解人意的终止争论,拿起酒杯,给自己满上酒,又给七腾满上,“七市长,我敬您一杯……” 气氛一度推向**,当身份跟地位到达一定的高位,他们,已然要的不是酒足饭饱,而是看,合不合拍。 七腾跟董容,子戒跟董珂,正是合拍之人 席宴散后,七腾钻进车里,却见子戒仍站着沒动,问,“你不上车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还有事。”子戒看着董珂,头也不回。 那边的董容也在同样的喊,当然,董珂的回答和神色,也跟子戒一样。 当二辆车扬长而去后,子戒跟董珂,拉起了手。 二人相对而笑。 从一楼到二楼,一共二十五级楼梯,贾明儿数着数,按响了庞即家的门铃,來开门的,正是庞即。 “是你啊。”见是贾明儿,庞即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不用了,我还是不进去了。”贾明儿不想进去跟舒亦照面,虽然一直听说过舒亦,但也沒有见面的必要,况且自己这样打扰也不想对方误会些什么。 “那,你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也就是想把你的衣服还给你。”贾明儿拿出洗得干净且被折叠的很好的衣服外套,递给庞即,“这是你上次喝醉了,忘在酒吧里的,今天路过这儿,所以送上來了。” “你看,你这么细心,而我还让你看了个笑话。”庞即想起那几次,等于是着了魔,次次都醉的不轻,他的心思,也在他的无意识情态下展露出來,这些,都是他所不想的,不想给苏长宁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眼前的贾明儿,应该不是个会多嘴的人。他只想,生活尽快恢复原样,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他接过贾明名递过來的衣服,说了声谢谢。 贾明儿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这些年的风霜已经把她煅炼成了火眼金晴,庞即眉宇之间锁着的想法,已猜透了几分,所以,她轻轻的告辞,下楼。 哎呀一声! 庞即的门还沒关上,就听到楼道里那声惨痛的叫。 他跑过去时,就看到贾明儿捂着脚裸,痛得渗汗。 庞即是个医生,自然在行,只一眼,便知道贾明儿的脚崴了,他用手按了按,说,“你现在不能走路,还是到我家去吧,我给你接骨。” 庞即不容分说,背起贾明儿就往家里走,把她轻放在沙发上。 好一阵忙碌。 贾明儿看着这个为自己忙碌的男人,心里暖暖的,或许是飘泊的时候太长了,突然她就有一种想安顿下來的感觉,找个心爱的人,过下半辈子。 贾明儿的眼里,有一丝异样的神彩划过,当庞即抬起头时,正好抓了一点尾巴,“嗯,你在干什么?” “看你接骨啊,还能干什么?” “刚才你沒觉得痛吗?庞即有些惊讶,“接骨可是很痛的,而你居然还在笑,你可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是吗?我是个奇怪的人吗?”贾明儿在内心里,多少有些顺应了庞即的话。把自己归入稀奇古怪一类的人物中。 庞即点点头,算是回答,他一边收拾起东西,一边说道,“看來你这些天不能到酒吧去唱歌了,就住在这里吧,反正,苏长宁出嫁后,房间就多出來了。你如果不介意,就先住在这儿,我可以住到我朋友家。” “这怎么好意思?”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这儿又沒有亲人,就把我当你的亲人好了。”庞即笑笑,打算拔一个电话给舒亦,跟她说一下。 “你打给谁呢?”贾明儿问。 “打给舒亦,跟她介绍一下你。” “你打算把谁,介绍给我呢?”这话,不是贾明儿说的,也不是庞即说的,而是…… 庞即回过头,看到舒亦正靠着大门边的墙,目光轻屑的瞧着他们二个。 刚才,贾明儿笑眯眯的有所企图的目光,可是一直盯着庞即,女人敏锐的感觉让她预知到危险的來临。 怪不得,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乌鸦叫。 “舒亦,你可回來了,好几天不见你的踪影,一回來,你看你……”庞即觉察出了舒亦面色的不对。 “我怎么了?打扰到你们了吗?” “舒亦姐,对不起,我只是脚崴了,庞即大哥帮我接了骨,正打算回去呢。”贾明儿识趣,当然也不会看不到舒亦脸上的阴云,马上接口,并且起身告辞。 “喂,贾明儿,这样不行。”庞即一把拉住她,“你这样怎么走回去?再说,你舒亦姐,也沒说什么呀。” “可是……”贾明儿偷偷望着舒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会幸福吗? 第八十二章:会幸福吗? 舒亦突然就笑起來,笑声里藏了些什么,“贾明儿?贾明儿,你的脚崴了,我如果不答应你住下來,庞即可是会怪我的,而且,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就住下吧。反正长宁不在,我也会闷得慌。” “而且,我在……庞即也不用住到朋友家去了。”舒亦走过去,把胳膊搁在庞即肩上,依着他,“庞即,你说,是吗?”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然最好,我就怕你又不明不白的跑了,连个电话都不通。” “我那是忙吗,可能忽略你了,咯咯,我会补偿你的。”舒亦说着,在庞即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然后,斜着眼,看着贾明儿。 “舒亦姐,那……那我……我去睡觉了。”贾明儿看不下去,舒亦明明就是一头阴晴不定的怪兽,她在这种眼神的逼视下溃败了下來。 “好的,我送你上楼。”舒亦忙过去,热心的扶住贾明儿。 一步三摇。这几级楼梯,走了好几分钟。 庞即在后面看着,想过去扶一把,但才走了几步,便被舒亦拦住,“喂喂喂,女人的事,你们男人少管。” 一句话,便将庞即拦在了房间之外,他吃不准,以舒亦的个性,会跟贾明儿说些什么。 “贾明儿,你这明显就是在勾引庞即,你知不知道?”果然,舒亦开始发难。 “舒亦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我哪儿勾引庞即大哥了?”贾明儿撂了撂刘海,在床沿上坐下。 “同为女人,从眼神中,总是能看出些端倪來的。”舒亦凑过去,盯着她一顿猛瞧,“这么晚了,你來这里干什么?” “我……我只是來送一件衣服。” “送衣服?呵呵,你都说了,只是來送一件衣服,那送衣服这样的小事为什么白天不能來,非等晚上,是为了等一场浪漫吗?” “舒亦姐,你这样说,可是在污辱我。我也是有人格的。” “嗯,”舒亦点了点头,沒有了刚才异样的表情,恢复常态,直起身,“嗯,我希望能够看到你的人格,受人尊敬的人格。” 舒亦走了几步,顺手从长宁原先放着的花瓶里拿起一支长相思,嗅了嗅,叭的一声折断。她把它抛进垃圾桶的动作干净俐落,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贾明儿一眼,走出了这间屋子。 花舞被绑着,房间里,除了她,便是门主。 “为什么要放了她?”门主的话,冰冷刺骨, 花舞像是被抽了主心骨,并沒有辩驳,从小,她便沒有辩驳的习惯,小时候若稍稍回一下嘴,便会有棍棒加身,小小的身躯时常弄的青紫斑驳,渐渐的,她便习惯了沉默,在门主身边沉默,然后用行动,來证明自身存在对于花祭门的价值。 “为什么不说话?”责问泰山压顶一般压过來。 花舞倔强的抬起头,迎着灯光盛放着粉嫩容颜,“门主,这根本就不存在为什么,我们四个一直就如同是你的孩子,我只是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想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可能我的疑问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门主从來沒有把我们当作你的孩子來看待,所以,今天你问什么经过都是多余的,我只想要结果。” “花舞,你这是,在逼我杀你。” “我沒有违背门规,沒有违背门主的意思,沒有做错任何事,门主若想杀我,我也不会有怨言,就像小时候,我们早就习惯了挨骂挨打一样,门主的话就是圣指,不会有半点违意。”如此的话,说的如此平静,花舞从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平静的跟门主说话,不用老是心虚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门主脸上的表情在错愕之下越发显得模糊。 灯光前,有一只飞蛾,围着火光打转,花舞听说过飞蛾扑火,从來都是义无反顾,那团火焰,就是飞蛾心里神圣的理想,即使会粉身碎骨,灰烬全无,也会毫不犹豫的坚持自己的信仰。 花舞叹息,自己这么大个人,二十多年下來,活的,仅然不如一只飞蛾,它可以如此洒脱的,追求自我,而她,却活的如此战战兢兢,像一个陀椤,被别人抽鞑着不断旋转。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出人意料的,门主如此说,宽宏的心态不像以往的冷酷,花舞愣了愣,但旋即被门主走过來替她松绑的动作感动,毕竟,二十多年了,相处即使是痛苦的,也是亲近的。 “门主……” “什么都别说,执行下一个任务。” 花舞闭上眼,片刻的感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下一个任务的迷茫,这一阵子,好像越來越迷茫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原先那个冷漠,俐落,干脆的她,都跑哪儿去了? 年纪大了,性格也会改吧。她想。 花舞站起來,让眼睛刻意闪烁一种冷寞的光芒,那种可以把任何情绪隐藏的光芒。她,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学会了二种表情,一种是笑,迷惑的笑,另一种,便是冷,冷酷的冷。 第二天的早晨,是个不同寻常的早晨。 长宁记的,她爬起來时,便呼吸到一种奇怪的空气,但哪儿奇怪,她又不得而知。 从楼梯上下來,原本宁越和池晏在说着什么,也因她的到來,而突然终止。 长宁生气,也不跟他们说话,打招呼,只是闷闷的吃着早餐。看窗外那些养眼的绿色。 吃完早餐,见宁越仍沒有要去上班的意思,不由无聊的向老A要了个小桶,替那些长相思的小苗浇水去了。 老A当然不敢要这位夫人亲自动手的,于是什么事,也由他一手包办了,长宁只得无聊的坐在花园里的秋千架上,像童年的自己一样,荡着秋千。 “夫人也喜欢长相思吗?”老A好奇问道。 “喜欢。”长宁边荡着秋千边回到。 “嗯?为什么都要喜欢长相思呢?这花这么不吉利,还有个不吉利的传说。”老A替花苗浇了一瓢水,自言自语,但仍是,被长宁听到了,“传说?你是说,花杀杀人的传说么?” “夫人也听说过花杀?” 何止听过,从小便听过,长宁抬起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又是谁,向她讲起过花杀的传说? 沒有丁点映象,头脑里,一片空白,有关小小时候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却固执的留下了有关花杀的传说记忆。 好像喜欢长相思,也是从那片空白的记忆里,便开始了。 “那个传说一点都不美。”长宁说。 “是啊,那个传说奇怪,那花也奇怪,除了长相思,便沒有什么花,需要经过彻底焚烧才能重新存活。” “我倒觉得不奇怪,这种简单的花,向我们传达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什么道理?” 阳光已经开始刺眼,长宁停止晃动,神情严肃,一字一顿的说,“置之死地,而后重生……” “置之死地,而后重生……”门口,有谁,在重复长宁的话。 长宁和老A同时看到,说这话的,正是站在门口,紧盯着这边,又若有所思的池晏。 “你跟宁越的秘密会议已经开完了吗?”她问。 她荡着秋千,一会儿耸入云层中的飘渺身影,顷刻之间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在池晏的视网膜上留下印记。 “哪是什么秘密会议,只不过是谈些私事。”他回道。 “那宁越人呢?” “去公司了。” “那你为什么沒去?” “少爷让我保护你。” “哼。”长宁不屑的哼了一声,从千秋上溜了下來,“一定是那二个人被我甩怕了,所以宁越那家伙才派你來的,是不是?明为保护,实为跟踪,真是讨厌。池晏,你不会做这种讨厌的事,对吗?” 不做这种讨厌的事,便意味着不会跟着苏长宁,池晏当然明白她狡猾的话里的意思,不过,她那种千古以來难得一见的温和的话,想让人拒绝,还真有一定的难度。 池晏叹息,“夫人,很对不起,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长宁一用力,把空的秋千推入云层里,任由其欢快的晃动着,她的视线,也由着秋千的起落,而起落。 “池晏,你,很久都沒有跟我说话了,是不是?”她突然说。 “怎么会?只是因为这一阵太忙了。” “池晏……”话语柔软。 “池晏到现在都沒有祝贺夫人新婚快乐,现在补上,希望夫人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快乐的生活,沒有忧愁。” 沒有忧愁,那只是骗人的鬼话,这个世上忧愁永远多于快乐,即使是最洒脱的人都只是强掩忧愁强作笑罢了,所以,快乐,并不是祝福出來的。 池晏的话,池晏明白,长宁也明白。 “池晏,你认为,我跟宁越在一起,会幸福吗?” “我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什么,幸福对于每个人來说定义都不相同,我所知道的,比如说少爷,比如说夫人,都为对方改变了很多,虽然说有伤害,但也有回报,这些,池晏看在眼里,烙在心里,所以说,池晏是幸福的,少爷跟夫人,也是幸福的。”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我们离婚吧 第八十三章:我们离婚吧 “是的,池晏是真的这样认为。” 阳光沉默了,连着风,也沉默了,长宁也有好一会,沒有说话,宁越对于她,真的会是幸福吗? “池晏,我想知道殊蔺的事。” “殊蔺?” “是,殊蔺,讲给我听,我想知道,宁越,你,和殊蔺之间的故事。” “夫人……” “你知道,我只能问你。” 冷寞的池晏,更是冷寞,他脸上的刚毅之色,变成一种浓郁的踌躇,越來越浓,逐渐转为黑色。 终于,他点了点头。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 池晏开始讲三个人小时候的故事。自殊蔺五岁嫁给宁越,由于池晏自小便跟着宁越的缘故,三人很小时便成了欢喜冤家,特别是殊蔺,像极了现在的苏长宁,不管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言语情态方面,都如同翻版。 从认识,到结束,池晏源源本本的讲给长宁听。 长宁失了活泼,不断的用左手在右手的手心里,画着问号。 这个故事,浪漫,但是悲哀,却又说不清是谁的悲哀。 长宁站起來,沒有说什么,脚步,走的很慢,到楼梯口时,身影还摇了一摇。 “夫人,你沒事吧。” “沒事。”长宁回过头,脸色如同被雨打后的落花,“池晏,我到现在才知道,表面上,我是虞悦的替代品,而实际,在他的心里,我是殊蔺的替代品……” “你的恭喜,真的是个讽刺。” 长宁的话,遗落在风中。 “宁越,我们离婚吧。” 长宁站在夕阳晚照的迷园里,倚着那棵树,默寞着,好像自己也是一棵独树一帜的树,在山雨欲來的时候越发显得挺直。 她说这句话时,宁越正走过來,乍听这话,跨出的步子停住,在几米远的地方,目光仿佛要杀了她。 今天的苏长宁,好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长宁了,变得深沉了不少。她身后的那抹夕阳,分明就是她嘴角的嘲笑,她在嘲笑什么? “为什么要离婚?”他不想问,却还是问了出來。 “沒有什么原因。”答案如同他的料想,“你说过的,我已经不欠你钱了,只要我厌烦了,随时可以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婚……”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你又何必……” 树上有几片树叶落下,像在唱着悲歌,在二人之间旋转着,旋转着…… 长宁取下手指上的戒指,递过去…… 夕阳透过枝叶如同雨点滴落,落进心里,宁越慢慢的伸出手,接过……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表情上盖着另一层表情,一转身,将那只戒指用力的抛了出去。 “不要……” 但是,已经晚了,那只戒指,在迷园的树林里,落入深处。 “苏长宁,你以为,离婚是这么好离的么?我记的我说过,若是你,把这只戒指弄丢了,你得负责赔偿,你应该问过这只戒指的价格吧,让你赔个100万,应该不为过。所以,苏长宁,在你还清这笔钱之前,你还沒有资格,跟我谈离婚的事。” 他的话,和他的背影一样绝情,宁越并沒有看他,他的视线比羽毛还要轻浮,浮在沒有落点的黄昏。 “宁越……” “还有什么事吗?” 口气如常冰冷,符合他宁越一贯的作风,长宁知道,他有他的法律,他宁越的法律说她欠了钱,就是欠了钱,沒有可以申冤的地方。 长宁低下头,放弃了想要说的话。 余辉下,倒也一片安静,二个相背的身影,身心都有些疲惫,深秋了,黄昏了,看着倦鸟归巢,思绪却不知去了哪里…… 只是,这种安静,沒有维持多久,便被喧闹声打破了。 发生了什么事? 池晏很快就找到这儿,气息尚未理顺,就急着报告,“少爷,不好了,警局的列警官,正拿着搜查证,说要搜查这儿。” “搜查?”宁越原本不痛快的脸,变得更加不痛快。他一转身,绕过池晏急速离去。 长宁跟池晏,紧紧跟上。 那个列警官,一副傲慢,仰着头的时候警服显得前面短,后面长,他的脸,也拉成驴脸,本來,虽说只是胖,倒也不丑,只是被他自己拉长的脸而显得格外刺眼,好像哪儿少了一块,总是不顺眼。 他的手里,拿着搜查证,见到宁越说着官腔十足的话,“我们警方接到举报,说你们迷园里藏了DUPIN,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请配合接受捡查。” 列警官,本名叫列库,和宁越有过照面,那时候的他见到宁越是死皮赖脸的往他的身边蹭,一开口,一说话,都是拍马之言。 可是现在,他宁越一连着陷入几起墨城重点事件中,并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这个人的态度,也就随之改变。 宁越崩着脸,不屑于跟他说话。 列库把手一挥,命令手下进去检查。 池晏看不下去,想要冲上去阻止,却被宁越一把拦下。 “少爷,这怎么能够忍?” “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或许他们正希望我们这样做,将我们击毙,可是名正言顺的很。再说,我不希望把我父亲的这一套,再拿出來用。” 说着,他一晃眼,就瞧见长宁站在他的身后,正偷偷的探过头來,这样的场面,似是沒见过,好奇心,正写在她的脸上。 这个才是苏长宁。宁越笑了笑。 “少爷,我觉得他很面熟。”平逸疑惑的嘀咕了一句。 “对。”池晏一拍脑袋,“我也觉得他很面熟,现在终于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在半道上拦截我们说要检查的那位警察。” “嗯?”宁越似有所悟,“池晏,盯着他,他很可能跟这整个阴谋有关。” 池晏点了点头,向列库靠过去。 宁越并沒有在原地多呆,他拉起长宁,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喝着茶,慢慢的等他们检查的结果。 不一会,就有人跑到列库的跟前,低首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了些白色的东西。 见到那些白色的东西,四名将的脸色在同一时间都严峻起來,手,都不约而同的放到腰际,并在一瞬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宁越的表现却与四名将截然不同,他冷静的气质在这紧要的关头越是淋漓的散发出來,他喝着茶,对那些DUPIN,视而不见。 而长宁,却腾的站起來,她是最沉不住气的,DUPIN,她见过,可不就是那些白花花的玩意儿? “宁越,你真的在贩买DUPIN?” 宁越斜了她一眼,并沒有回答。 倒是列库,喜滋滋的拿着那包白色DUPIN,掂了掂份量,好重,该是可以判到无期或是死刑了。 嘿嘿,风光整个墨城的宁越居然会栽在他手里,这份功劳若上报,可不又要受夸将或是升职了。列库的想法逸于言表,他拿着那个白色塑料袋子故意在宁越的眼前晃了晃。“宁越,能够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宁越望了望窗外,像在等着什么表演结束,然后,又似若有所思,目光划过长宁,在列库脸上停留,“列警官,别多说什么废话,我跟你走就是了。” 宁越站起來的时候,四名将却都蹭的挡在他的面前,用枪对准了列库,以及他手下的警员,一时间,气氛极是紧张,各方的人马都持枪以对。 “少爷,今天拼了我们的命,也不会让你受这些窝囊气。”池晏说。 “就是,一旦被他们带走,能不能出來都很难说。”置之说。 “这一切都明显着,是有人要陷害少爷。”多漠说。 “若被我找出这个陷害少爷的人來,我非宰了他不可。”平逸道。 宁越轻笑了一下,伸过手,把他们的枪口推开,“你们听着,不可轻举妄动。若我有事,去找子戒。” “可是……” “沒什么可是。” 说完,他整了整衣服,抬头时,看见愣在那里的长宁,走过去,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算作告别。 宁越走出这间屋子的动作很潇洒,看的让人痛心。特别是长宁,在他迈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叫住他。 “宁越……”她的声音,很轻。 “会想我吗?”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过头,送给她一个笑容。 “我会等你回來。” 这意外的一招,打了一屋子的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对于四名将,更是打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少爷出事了,而他们,却都安然无样,这实在是所有行径中最耻辱的一种。 急的,都成了热窝上的蚂蚁,一个个,额上渗出汗,搓着手,不断的穿插行走。 所有人中,唯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长宁,自宁越走出这幢别墅的第一步,长宁便开始沉思,一直到现在,都是沉思状,那张沙发将她整个身躯包裹着,任由她掩藏什么心情。 什么安慰,对于她,都沒有用,什么笑容,对于她,也全部消失,以往的苏长宁灿烂的笑脸跟清纯的话语在这样一个夏季里被埋葬了。 嚣张到到处惹事生非,喜欢整人,喜欢骗人,喜欢钱财的苏长宁,好像离得她越來越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迷失的笑 第八十四章:迷失的笑 可是,长宁又有着不甘心,想努力把以往的自己找回來。纵有千张脸,她也独爱这一张,或许,宁越,也是这么想的吧。 宁越一直太忙了,上次,他说他要带她到殊园去的,可到现在都沒有机会。 或许以后,都不会有了…… 殊园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殊蔺,苏长宁,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而最重要的,宁越,到底,会不会有事? 所有的的问題纠结着,乱如麻。 “该死的宁越,等你出來了,看我怎么惩罚你。”长宁掐着手指,就差一点要大叫起來。 “夫人……” “我沒事,发泄一下,不好吗?”长宁冲着池晏挤了个笑,“再说了,你们家少爷,是罪有应得。” “夫人,你相信少爷会贩毒么?” 长宁愣住,池晏的话并不深奥,但却能够让人深思。 子戒匆匆的赶过來,到迷园时已是深夜。长宁窝在沙发中,受不了磕睡的招唤,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脱去外衣,夏季的子夜依然热度不减。窗外的花园,暗香不断的浮动。 子戒,墨城市市长的儿子,特殊的身份,再加上是法律专业的高材生,和宁越的关系,又是非常的不一般,这一次,挑这样的重任,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子戒也是一筹莫展,对这种突如其來的变故缺少应对的能力,他的致命点是他的浮躁个性,沒有宁越冷静。 询问过具体的细节,依照他法律学专业的角度來看,这事难办。 “这事沒有别的办法,你们只能找出事情的幕后真凶,才能帮宁越摆脱嫌嫌疑,但是,堆积了这么长时间的问題,怎么能够在这一时半会解决掉。”子戒从烟盒里拿出烟,熟悉的点燃,吸着,在吞吞吐吐中,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样吧,明天我先替他办一下保释手续,不过,恐怕做到这一点,也很难。” 连保释的机会都沒有,这事的严重性,大大出乎了大家的预料。 “这事就一点办法都沒有了吗?”多漠上前一步,问道。 “也不是,还是等明天我去了再说吧,具体的细节,还得等见了宁越,我才能知道有沒有把握。今天就这样吧,大家也累了,先休息,明天等我的消息。” 子戒走后,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清冷,但是,又不仅仅是清冷,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借着某种力量,在燃烧着。 沙发上的长宁,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子戒去了警局,一起去的还有多漠,置之和平逸,池晏留下來保护长宁,这是宁越的交代, 长宁沒有跟子戒一起去,她对那个地方十分敏感,再说,去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虽说顶着一个夫人的名字,但那也只是虚的,她沒有应该关心宁越的理由。 她在房间里,不断的踱着步,从床到窗口,从窗口到阳台,从阳台到床边,一步步的仗量着距离。 从來就沒有如此烦燥过,从來就沒有二种矛盾的心情并存过,自从认识宁越,好像什么都在悄悄的改变着,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终于无法忍受等待消息的时间,长宁步出迷园,她要出去走走。 池晏使始在后面跟着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和谁的距离,都保持的刚刚好。 左拐了一条街,右拐了一条街,池晏不知道她还要拐多少个弯儿,在何处停留。 这个问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在一片绿荫环绕的树木从中,一个锈迹斑驳的暗红色大铁门半遮半掩着。他看到长宁熟练的推开铁门,径过一条种满各式花的小径,到了里面几间小平房里。 这里是孤儿院,池晏是从门口的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牌牌上知道的。 长宁趴在窗口,隔着锈迹班班窗棱,听着里面传來的读书声,听的有些入神。讲台上的苏院长,年轻的时候也应该很漂亮,举手投足间有着一份从容和知性的美感,岁月在脸的脸上留了些苍桑,在纹里间,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应该有着故事,不愿与人分享。 她教的,都是些孤儿,那些个孩子的脸朝向她,就像一朵朵向日葵朝向太阳,一张脸,就是一个希望。 终于有调皮的孩子发现了她,冲着她直笑,长宁向她们招了招手,退到一边,她不想打扰任何人。 下课了,孩子们赶紧跑过來,围着她,这会儿,长宁也成了孩子们心中的太阳。 长宁喜欢这群孩子,孩子们也喜欢她,彼此之间就像一条双生的链,互相依赖着。特别是小黎雨,粘着长宁,贴在她的胸前不肯离去,惹得其他小朋友大叫着妒忌不已。 池晏在远处,看着,看到了一团快乐的氛围。那种笑,在城市里遗失了很久,原來,都跑这儿來了。 苏院长从屋子里出來,看到长宁,冲着她笑。长宁也走过去,“苏院长,你看,你生活在一群快乐之中,真羡慕你啊。” 苏院长抱着一本书,抱在胸前,二个人一起慢慢的朝前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像苏小姐你,有很多人都羡慕你还來不及呢,你怎么会羡慕我这种清汤寡水似的生活?” “羡慕我?沒有人会羡慕我。”长宁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听说苏小姐结婚了,是吗?”苏院长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她在初看到这则新闻时,一半的脸在笑,一半的脸在哭,沒有人可以懂她脸上的表情。 这次,她特地注意了一下长宁的手指,她的指尖,什么都沒有戴,这预示了什么? “是。”长宁想了一下,才回答。 “快乐吗?” “不知道。” “那他对你好吗?” “我也不知道。”长宁摇摇头,糊涂的婚姻,注定她对于外界的一切问題,只能用不知道來掩饰。 “今天我看到报纸了,说他,被抓了。所以你才不快乐,才会想到我这儿來,躲避一下自己的心情?” 苏院长眼尖的厉害,长宁仿装的快乐被她识破,如今的消息都是散布的快,昨天的事儿,一转眼,连这么僻静的地方,都散播了进來,真是无孔不入。 长宁的目光越过隐约的风,随着云朵一起飘扬,偶尔天空中飞过几只小鸟,也会跟着划过几条抛物线状的痕迹。 长宁叹息,“是的。我想到这儿來寻找快乐。” “悲痛的根源在你心里,现在,即使有再多的快乐堆在这儿,也只能使你短暂的忘记疼痛,治不得根本,想除去悲痛,得在你的心里寻找原因,对症下药。这样才能得到长久的快乐。” 苏院长见长宁沒有说话,继续道,“为他担心就得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在心里为他祈祷,也是你为他所做的。别顾虑这些顾虑那些,有时候跟着感觉走比左思右想來的更为有效,有些东西,再顾虑,再逃避,该來的,总是要來的。” “苏院长,你为什么能够知道我的想法?”长宁疑惑的看着这位品读了生活五味的苏院长。 “孩子,你的内心,写在你的脸上。”苏院长拍了拍长宁的肩膀,鼓励她要坚强。 长宁捂着脸,她的脸上,真的写着东西么?哎,人,真是复杂的东西,活着真累。 长宁盯着她,细细的看着这位慈爱慈善的院长,她抚了抚发,一道刺眼的疤痕随着头发的拔开而显露出來,苏院长的左耳根处有疤痕,长宁看到时,吃了一惊。 长宁知道,她猜的沒错,苏院长的身上,一定有着故事,所以才会逃避世事,來到这儿,而她善懂人意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在记忆里,她搜寻不到。 苏院长在拍过她的肩后,笑着走开了,她的背影,定在长宁的眼睛里,久久抹不去。 长宁在孤儿院里,和孩子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下午。 池晏沒有催促长宁,任由她嘻闹着,玩耍着,像个孩子一个的疯。他只是站在角落,看着长宁,看着苏院长,看着孩子们,脸上,有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深沉。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池晏终于接到子戒的电话,说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列库,他不同意保释。 居然,连子戒出面,也沒有用,可见警局对这次案件的重视。仅仅才一天,报纸上五花八门的报道就纷纷冒出來,毒犯宁越,这个敏感的字眼,一再的出现。 池晏接过电话后,并沒有马上去告诉长宁,他并不想用这个不好的消息,來打断长宁的快乐。 池晏的视线越过花园,他突然发现,这个花园的最里层,居然也载种着长相思,那种白到几乎透明的花束,似乎在墨城特别受欢迎。 “长相思。”思想划过他的脑海,有点乱。 回去时,即使长宁有过追问,但池晏仍是沒有说出这个消息,直到到了迷园,子戒和其余三位名将成员都在,这个消息才无法掩饰的出來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长宁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似乎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只是朝着子戒打了个招呼,便不再说话,一个人,一个身影形单影子的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难走的路 第八十五章:难走的路 子戒和四名将在不断的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池晏去找长宁时,长宁正坐在后园的荷塘边,看着荷花,身影寂寞的倒映在水中,她的安静,就连池晏走过去时的脚步都未曾听见,沉静在一种无法言说的世界里。 “你,爱上他了?”池晏的话,软软的,如同栖息在荷叶上的晴蜓,突然展开翅膀一个点水,轻轻的,点起一层水波。 月色看起來,也有些寂寞。 “沒有。”长宁道。 “那你,就是后悔了?” 她的身影,寞莫的如同雕像。 “沒有。” “该來的,终究还是來了,不是否认,就能否定某些东西的到來。” “池晏……”长宁终于回过头。 “夫人,池晏明白,明白接下來我该怎么做了。” 淡淡的抛下一句,池晏转身离开,长宁望着他,叹息声越发显得沉重,这样的月色,这样的荷塘,这样的清香,都无法不让人动容。 深沉的夜。 黑的深沉。 一条黑影串过大街,影子一晃,轻易就翻上了二楼,撬开了铁栏,跃进屋子里。 屋子的主人也并不是吃素的,他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一摸枪,就蹿了出去,然而,黝黑的空气中突然就冒出一枝冷枪,顶住了他的脑门,一步步的,将他逼到角落。 “你是四名将之一?”列库准确的作出判断,能有如此伸手,动作快过于他这个专业警察的人,应该是些更专业的人。 “正是。”來人也不否认。 “你是……池晏?” “正是。” 池晏一下子扯掉遮脸布,拿下对方的枪,然后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切断了电话线,用枪将从里屋出來的列库的妻儿逼回屋子里,锁上了门。 寂静中,只有二个人的对峙。 “你想干什么?”列库声音里有几丝慌。 “为什么不准保释我家少爷?” “是国家的法律不允许。我也沒有特权临架于法律之上。” “在屋子里找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我们家少爷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的?” “你就这样來判断一个人有沒有犯罪么?那好……”池晏阴狠的一笑,看向列库的眼神中杀意浓厚,说着,他从怀里抛出一包东西,“你看看,这是什么?白粉,我可以把它放在你的屋子里,然后打一个报警电话,不用几分钟,就会有警察來搜查这间屋子,到时候,列警官你,可是会和我们家少爷一个样呢。” “你……你……你真狠……”库列指向池晏的手在拌。 池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做法是最行之有效的,他即使不府首,也得避让几分,至少不会像那天锋芒毕露。 “我不狠,如果我狠的话,今天,我会杀了你。” “那你來的目的……” “我想知道,你在为谁做事?” 话里充斥着火药味,在黑夜里燃起一团熊熊的火,列库这一刻像是被火烫伤了,刻薄的嘴唇动了几次,都沒有发出声來。 “为……为警局办事。” “是吗?那天……”池晏凑过头去,靠近他,“那天你的那些手下,都是些女人吧。” “啊?”列库脸色大变。 “她们是谁,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要你帮我家少爷办妥保释手绪。其他的我可以一概不过问。” 池晏的眉毛轻展,自然的飞舞着形同一个随时可以杀人的符号,每一动,都牵动着列库的神经。 “好。”他擦着额头的汗。 池晏在步出列库家时舒了一口气,若少爷出來了,接下來的事会好办好多。 头顶上,一片繁星,迸发着热情的光点。 为什么沒有流星,那样就可以许一个愿望,把一切的好梦都成真。 池晏笑了笑,笑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得这般的幼稚! 一天,二天,三天……。 外面下雨了,好大的雨,长宁站在窗前,数着雨的滴嗒声,看着它们落在窗外的长相思的嫩叶上,一片怅然。 农花老A进來,朝着花瓶里插了一大把的长相思,然后把已经枯萎的花束抱了出去,透过玻璃,长宁发现老A把那些枯萎的长相思花束捆扎在一起,用一把火,将他们焚烧个干净。 长相思这东西,就是奇怪,凡是裸露在外的部分,被火烧后,居然什么也不会留下,即使是一点儿灰屑都沒有。反而是留在地底下的根,会随着大火的焚烧而越扎越深,來年才能发芽生长开出洁白如雪的花朵來。 长宁的视线,在跳动的火苗上停留,一眨不眨。 “苏小姐在干什么?”刚刚为宁越的事周旋回來的子戒从她的身后,慢条斯理的走过來。 子戒的本质,是属于温文尔雅型的。 顺着长宁的眼神,他马上发现了在某个角落里焚烧花束的老A和那燃的正旺的火焰。 “他在干什么?”他问。 “在焚花。” “焚花?我只听说过葬花,沒听说过焚花。”子戒笑着,无法理解长相思于长宁的感情。 “你不必叫我苏小姐,叫我长宁就行了。” “嗯,那好。”子戒伸过手,和长宁握了一下手,“好奇怪,经常听到你的名字,董珂,宁越,嗯,提起你來最多的,可不是宁越,而是董珂,你们这二个美女,关系好的真让人妒忌。” “可是……董珂说你很天真,很爱笑,可到现在,我都沒有见过你苏长宁型的笑是什么样子的。”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笑得出來吗?”长宁反盯着他。 “的确是。”子戒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宁越那家伙,应该很快能出來了。那个列库警官突然自动请辞,现在负责这个案子的,是秦警官,他这个人,还是很公私分明的。” 长宁只是朝着子戒轻淡的一笑,沒有说什么。 是与不是,得等宁越出來,才能最后确定,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长宁不愿说话,子戒也不好说什么,看向窗外时,发现那团火焰已经沒有了,而地上却什么灰烬都沒有。 奇怪,难道是被风吹走了? “这可怎么办。”有人小声嚷着,推开大厅的门,直闯进來。 长宁跟子戒同时回首,视线落定。 从门口进來的,是四名将,神情肃静,见到长宁,刚才还分明在讨论着什么,现在都马上安静下來。 “发生了什么事?”长宁也锐利的盯着他们。 “这……。”置之吱吱唔唔。 “告诉我。”长宁大叫。 “是虎帮内部出现了问題。虎帮在墨城的十个分部的老大,也即是宁氏企业的股东,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杀死在不同的场合。”置之虽然在回着话,但仍是把一样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长宁的脸色极不好看,身体也晃了晃,但她仍是准确的一把夺过置之身后的东西,那是一份报纸,报纸上对于虎帮的一日消亡做了祥尽的报道,才短短几天,宁越便声名狼藉,身败名裂,而诺大的虎帮也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具空壳。乱成一团。 “一日之间?全被杀死?”子戒拍着额头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难道你们虎帮平日里的威风都只是摆出來吓唬吓唬那些胆小的人么?江湖之中,传说中的神奇人物,哈哈,居然一夜之间全被人杀死?你们叫我怎么相信?” 一份报纸飘落在地上,长宁的手臂垂下來,面如死灰,报纸就落在她脚边,如一只死去的蝴蝶。 “你们有沒有做过调查。”子戒问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长宁什么也沒有听到,突然就一脚踢开报纸,猛地冲进雨里。 “夫人。”池晏叫着,马上就要去追。但被子戒一把拦住,“算了,长宁的心情,不是你我可以理解,让她发泄发泄情绪也好,否则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大家眼睁睁的看着长宁奔跑在雨中,穿过花园,一转眼,便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调查的怎么样了?”子戒转过身來。 “据初步调查,十名死者有的死在家中,有的死在路上,有死在宾馆,也有死在赌场的,这些人生前全部与女人有过接触,从他们身体中取出的子弹來看,与杀死老爷与想谋杀少爷的人应该是同一伙人干的,子弹上有个H字样,应该是花祭门干的。”池晏回道。 “你们虎帮与花祭门有仇吗?为什么她们一心想要灭掉你们虎帮?” “这……”池晏顿了顿,“花祭门只是个杀手集团,一般都受雇于雇主,所以说,目前还不明确是谁在指使花祭门。” “报警了沒有?” “这么大的事,想不报警,警察也会自己找上门來。” 子戒搓着手,一时显得无措,他只是个律师,对于这些江湖帮派的你仇我恨并不是十分了解,就算是十分了解,他也沒有能力在这些谜团之中找出线索來。 “看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宁越,尽快把他弄出來。” “嗯,那边就麻烦子戒少爷多费心了,而这边帮内的事,我会负责调查,警察是指望不上的。”池晏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头痛的厉害。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难堪的沉默 第八十六章: 难堪的沉默 长宁第二天回來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遗落在了某一个地方,好像走着的,只是一具空壳,轻飘飘的,晃的让人心疼。 回來后便发起了高烧,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天,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好不容易,醒了过來,大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说,只是强撑着,说要下床走走。 沒有人拦得住长宁,在她快乐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刁蛮公主,她说往东,就沒有人能拦着她非让她往西。在她不快乐的时候,当然更是拦不住她,她那幽怨的眼神只要看你一眼,便会让你不忍。 一步三晃,高烧未退,着实让人担心。 外面的雨,下的有些狂乱,从天上到人间,拉了一条细密的雨帘。 长宁打着伞,执意开了门,不要人陪同,无声无息的走了出去。 大家站在窗前,看着长宁的背影在迷园的一角,消失。 迷园的青石路面上积满了水,经过连续的下雨已是变得异常光亮油滑,雨帘隔在伞前,水气朦胧,让长宁看不清前面的路,脚下一滑,狠狠的摔了一跤。 长宁要去的地方,便是宁越在被带走之前來找她的地方,也就是被宁越抛掉那枚戒指的地方,她现在,满心思都想着,要把那枚戒指找回來,她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原因,只是有那么一刻,她想顺应内心某处的一个要求,把那戒指找回來。 雨下的很绚烂,每一条雨丝,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轨迹,即使很短暂,但却可以骄傲的歌唱,哗啦啦的,打在伞上,昂然的,落在地上,却渗进人的心里。 长宁打着伞,望着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不认命的,开始找寻那枚被宁越丢掉的戒指。 她捡了一条枯枝,在每一簇草丛里,每一棵树边,甚至每一个水洼里探寻,她不想放过任何一块地方,就以那处他站立的地方为原点,一路放射出去。 雨水把长宁的脸,洗得冰冷。 就在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同样立在雨中,任由冷风刺进心头,看着长宁,看着她那难掩哀愁的朦胧脸庞。 长宁最先看到的,是那双浸入雨水中的皮鞋,抹满了泥浆,却一动不动。 她抬起头,随后看到的,才是他的脸……那是…… “宁越?你……”手中的伞随之掉落在地。 “找到了吗?”宁越许是被冻着了,表情僵硬。 “沒有。” “为什么要找它?” “因为……”长宁眼神开始闪烁,“因为它很值钱,你知道的,我……我很爱钱。” “沒有其它原因么?” “沒……沒有。” 树叶一片一片,细雨一阵一阵,不断的掉落在黄昏的错觉中,远山朦胧,心思朦胧。二个人的身影,难堪的沉默。 宁越伸过手,在她的额前轻轻抚过,温度有些烫手,这使得他有些恼怒,一下扯了她紧握着的枯枝,抱起她來,“你即使想找它,也该找个天晴的时候,犯的着在这个时候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么?” “我……” “该死,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躺着?” 躺在他的怀里,好像连雨水,都是温暖的。 长宁沒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雨水在他的脸上肆意击打着,模糊而清瘦。 长宁醒过來的时候,天边,已有阳光从薄薄的雾蔼中钻出來,光芒折射在仍滚着雨珠的绿叶上,更显了几分生机趣意。 长宁望了望房间,此刻,除了她自己,一个人也沒有。 可是,在她的记忆之中,好像一直有一双手,握着她,在一片白茫茫的界域里把她领了回來,虽然,那么虚芜,但也那么真实,甚至于看到了他遗留在她梦中的焦虑神彩。 这时,宁越正从门外进來,他沒有说话,看到她醒着,只是伸过手在她的额上大概量了一下温度,已经是趋于正常的稳定状况了,宁越舒了口气,说道,“好了,看來你沒事了,再休息一会儿吧,昨天可是说了一夜的梦话。” 梦话?长宁一惊,挣扎着要坐起來,“我说了什么梦话,说了什么梦话?” “我已经不记得了。”宁越对于长宁的追问轻轻带去,倒显得长宁大惊小怪了。 宁越用双手抚了抚面,神色倒比先前亮了几分,但疲惫之色依旧充斥着,占领着主导地位,“你再睡会吧,我也要去补充补充睡眠了。” 宁越走后,长宁开始瞪着天花板,想着,自己到底会说些什么样的梦话呢? 该不会…… 看起來,他真的守了她一夜。 十个人,虽然死亡地点都不一样,但死亡方式却绝对一样,都属于一枪毙命型,甚至于沒有鲜血流出來,只是一个小小的洞,夺去他们生命之时都不曾给他们遗留下痛苦的表情。按照江湖上的传闻,只有花祭门中的那些杀手,才会有如此的本事,一枪下去,命丧时,都不会有鲜血流出來。而那人绝不是花舞,因为花舞杀人时的鲜血,落地是呈现花瓣形状,满满六片,紧紧挨着。所以说,每个杀手在无形之中,都在杀人的现场留下了姓名。 可是,除了花舞,花祭门到底有多少女杀手,谁也不知。 迷园的别墅里,刚刚送走了秦警官,这个案件,本來是列库负责的,大概是受了上次的惊吓,主动向上级请辞,因此这个案件,就落入了秦警官之手。 秦警官这个人,看上去,还是比较正派,比较保守。 一下子死了十个帮中负责人,宁越这些天來,脸色自是极差。都有好些日子沒有在公司出现,而那些报纸,更是不遗余力的抹黑宁越,毒枭,黑帮,黑商的名头接踵而來,一时之间,给了宁越不少压力。但是,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虎帮眼前的处境,有沒有再存活下去的必要。 这些天來,宁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題。 午餐席上,宁越不说话,就连长宁,也识趣的闭上嘴巴,不敢打扰宁越,用过餐后,便独自上楼一个人发闷去了。 大厅里,虽然有人,但一时也显得有些冷清,寂静的可以听到窗外树枝拔节生长的声音。 宁越走出别墅,看着老A在忙碌的修剪花条的身影,内心,突然受了某种感动,他从老A的手里接过剪刀,静下心來,帮着修剪枝叶。 倒是老A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沒过多久,四名将便走了过來,他们推搡着一个女子,极是惹眼。 “少爷,真是太好了,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真的抓住了一个花祭门的人。”置之远老就高叫着,声音里充满兴奋。 其实,四名将都是兴奋的,宁越的那个计策的确十分神奇,他似乎算准了那些人的下一个行动目标,就该是杀了四名将了,所以宁越故意支开四名将,将他们调单,引诱到早就设伏的地方,那些杀手们果然上当,以为得了一个十分便利的杀人机会,却不料,中了宁越的埋伏,虽然那些个,都是高手,且数量众多,但凭着四名将,还是逮到了一个,若能撬开这位女杀手的嘴巴,那么花祭门,在他们眼里也就不再那么神秘了。 宁越却不急躁,平静的,很是像模像样的整理着花枝。 他甚至于都沒有回过头去看那个女杀手一眼。 “说吧。” “少爷,我们都问过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池晏显得有些丧气。 “哦?”宁越这才抬起头,目光从那个女杀手的脸庞带过,都说花祭门的女杀手很美,果然一点都不假。 “其实,说与不说,你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宁越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在杀手身上,起了软化的作用。 “你……想说什么?” “你认为你还能活得了吗?你若说了,花祭门会杀了你,你若不说,花祭门还是会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女杀手果然是久经训练,对于宁越了无痕迹的话,已是听了九分明白。“我知道,你会放出风去,说我把什么都招了,花祭门是从來都宁愿错杀而不可放过的,所以她们还是一样会來杀我。” “聪明,那你选择说还是不说?” “说了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帮你改头换面,重新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我知道一个女杀手长期生存在黑暗中,必须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重新开始生活,应该是你的梦想。” 话,点到为止,似是点醒了在某些人体内早已逝去的灵魂。 宁越仍旧在修剪着花枝,剪刀所到之处,便有花叶狼狈的跌落,女杀手心内一疼,似乎听到了枝叶落地时的挣扎声。 “你说,你想知道什么?”许久,她才说。 “名字。” “花梦。” “现在有多少人在墨城?” “十多个,除了四大杀手,还有门主也到了墨城。” 宁越的视线停了停,落在锋利的剪刀口上,他的手指,在口上磨了磨,将汁液均匀的涂沫的刀口上。 “你们來墨城的目的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惊魂未定 第八十七章: 惊魂未定 “杀你,使你身败名裂,名誉扫地,让你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让你痛苦,然后,夺回财产。” 果然,一切如所料,手中的剪刀随着思想的颤抖,叭的一声,一支漂亮的花束被折断。 不知怎么,宁越就想起殊蔺來,夺回财产,是什么样的人会用夺回这个词语?真的是殊蔺么?这真的会是殊蔺所说的话么? 他的视线飘离起來,远远的,便看见二楼的窗口,苏长宁正倚在窗前,神情落寞的望向这里。 宁越注意到自己,用了一个神情落寞的词眼。 “你们门主是谁?” 女杀手回答的干脆,“不知道,沒有见过门主,我们所有的任务,都是由四大杀手交付的,即使门主亲自交代任务,也不会让我们见到她的面目。别说是门主,我们这些小的杀手,就连四大杀手的面,也不曾见过。” “宁桓是不是就是你们杀的?” “是,是花舞亲自动手的。” 宁越叹息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落在花枝上,再抬头时,二楼窗口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见。 “告诉我,花舞是谁?” “你知道的,沒有谁知道花舞是谁,除了门主。” 花梦的回答,并沒有触及多少实质性的问題,对于宁越内心里的肄惑,仍是无法正确的给予答案。 不过,宁越并沒有多少失望,因为一开始,他就沒有抱多少希望。 “那你总该知道,在墨城,你们的联络点,也就是你们门主,都住在哪里吧。” 花梦并沒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一下,在确定自己打算弃暗投明的前提下,才放弃了内心的斗争,回道,“她们住在……” 这一句话,成了花梦的绝句,话在口边,并沒有能够成行,就有鲜血从她的胸口喷涌而出,身体,也软绵绵的,倒了下來。 她的眼神,盯着某一处,死死的盯着,不曾闭上。 枪响过后,宁越和四名将马上就反应过來,循着枪声,从别墅里诱到了什么味道,向着那边狂跑过去。 才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凄励的叫,在空间里不停的颤动。 “不好。”那种凄励,一直渗透到宁越的心里,让他的脚步,跑得更快。 二楼的窗户大开着,而长宁正跌坐在地,捂着摔痛的膝盖疼的眼泪直掉下來。宁越直接在她的面前停下,而四名将,则在窗口,和在房子里,仔细的查找着什么。 “长宁,你沒事吧?” “痛。”长宁带着哭意,指着自己的膝盖,而她的微卷的发,正好垂到她的膝盖处,在他和她之间,隔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果然,她的膝盖已经红肿起來,“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听到一声枪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从房间里跑出來想看个究竟,沒想到,有一个人从楼梯上跑上來,一把推开了我,从窗户里跳了下去,逃走了。”长宁指着窗户,眼睛里,还残留着后怕,她的手,有些惊魂未定的,握着他的手,甚至于,还在抖。 “有沒有看清他的面貌?” 长宁摇了摇头,但又马上说,“好像是一个女的,当时吓坏了,也沒有看的多清楚。” 宁越沉默了一下,然后用手抚摸过长宁的痛处,“还可以走么?” “应该可以吧。” 宁越扶着长宁站起來,走了几步,除了有点痛,应该沒有多少大碍。 宁越把长宁抱到床上,同时自己,也在她的床边坐下。这时,四名将走了进來,汇报刚才的发现。 池晏汇报道,“二楼的监视器被人为破坏,那人应该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多漠道,“二楼通往下面小花园的窗户大开着,前些天才下过雨,地还未干,但我们在花园里沒有发现任何脚印。” 置之道,“我们在花梦的身上,搜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的药水不能够准确判断,现正派人送往研究院检测。” 平逸道,“从轨迹着,子弹应该是从别墅里射出去的,凶手应该事先是潜伏在这里。作了充足准备的。” 多漠道,“我倒不觉的是作了充足的准备,因为这样做很容易让我们发现目标,我觉得,他应该是临时作出的决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时间很仓促,留了很多破绽给我们。” 平逸道,“多漠,那么,你说说,是什么促使凶手突然之间作出这种极易暴露自己的决定?” “我不知道。”多漠摇了摇头,“可能,是花梦说到了什么,才迫使她杀人灭口的。” 宁越边听着四名将的汇报,边看着长宁,看这个女孩子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虚弱的靠在枕上,脸色看起來,有些苍白。 “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去看一下那个花梦,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些什么东西。” 四名将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长宁跟宁越,二个人,突然就在彼此未知的眼神中,变得微妙起來。 长宁的房间里,依然摆放着长相思,那种清淡的花香沁入心神,恍惚之间,好像幽幽岁月浮现,转入轮回。那大把的眼泪,透过咸湿的空气,滴落在地,变成大片大片的长相思死亡的火海。 洁净的泪,洁净的长相思花瓣,带了前生的记忆,悄无声息的,徘徊在侧,乱舞一气。 宁越闭上眼,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抹去了全部思想,只是轻淡的,但又不容拒绝的,道,“从今天开始,你搬到我房间來住。” 好像做了一场梦,兜兜转转,又來到了这间神秘的房间里。 走了几个來回,屏风上一半柳絮一半飘雪,泼墨的山水中画了个模糊的影像,倒让长宁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个画,也会看出感觉來。 门口,有些微的声响传來,长宁耳尖,脸色一变,一时就无措的跳到床上,捂着被,装睡。 进來的,自然是宁越。 灯光被他调到最暗,他穿着睡衣,身影有些感性,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他知道,长宁只不过是在装睡,那时不时跳动的长长睫毛早就暴露了一切。不过,他仍是不动声色,绕过她,在她的身边躺下,仿佛沒有她这个人般。 怪只怪,灯光太暧昧了。 长宁沒來由的感到丧气,她这么大个美人,对于男人,居然连一丁点儿吸引力都沒有,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这个宁越根本就是冰块做的? 哼,离婚,离婚,离婚,长宁在心里直嚷嚷!!! 夜色平静,如流水在躺…… 一个身影在房间里晃动着,幽暗的色泽里透着些许紧张,时不时瞧着床上熟睡的人,同时又动作利落的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晕黄的灯光将一个修长的身影拉的老长,看不见表情,却听得出不悦。 “啊?”身影一晃,忙将一样东西藏到身后。 宁越将灯光调亮,一回身,正好看到她慌里慌张的模样,不由靠近,“苏长宁,你的习惯可越來越不好了,什么时候连偷东西这一套也学会了?快把东西给我。” 长宁故意长长的重重的叹息了一下,看到宁越仍是无动于衷的脸,这才不甘心的,磨磨蹭蹭的,把手伸出來。 她的一只手里,撮着一张纸,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枚章。 纸上的字,更是字字如针,感情再粗线条,被刺着也会跳起來,宁越虽然沒有跳,但他的理智有些崩溃,一张纸,被他撕的粉碎。 那是一张离婚协议书,苏长宁居然偷了他的印章,想把离婚这件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切,于她,都想得太美了。 宁越斜睨着她,眼睛里,似有什么在燃烧。 “苏长宁,你是不是要我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才能不提这该死的离婚二字?” “生米煮成了熟饭?”长宁抓了一个话柄,“你是说,上次我们之间根本就沒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啊?”宁越实在是气疯了,话才会脱口而出,脱离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不过,他冷笑着,向她走过來,“苏长宁,我的意思是,现在……你明白现在的意思吗?” 长宁哪会不懂,依着她的脾性,自会跳起來,“宁越,你又不喜欢我,干嘛非要……非……非要扯着我不肯离婚?”。 长宁连说了三个非要,连冒出后面一句并不连贯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那你说你喜欢我啊?”长宁也卯上了劲。 话脱离思维先跳出來,二个人都有些惊讶。这似乎不是冷静的人,该说的冷静的话,宁越挥挥手,“算了,我不想跟你在大半夜的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題。” “所以,我会不停的,跟你提离婚,离婚,离婚。” “苏长宁,你不要逼我。”宁越又上前一步,那种架势里有着要不顾一切的意思,长宁马上感觉到空气的异样,退后着,“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提离婚了,我要睡觉,要睡觉去了。” 说着就风一阵的溜回床,蜷缩在一角. 宁越却迟迟沒有上床,他的耳边,不断的充斥着离婚二字,就在刚才的梦里,他甚至于刚好梦到了殊蔺,她也在梦里,不断的跟他提着离婚,离婚,离婚。 心里一阵冰冷,人,仿佛被冻在那儿,无法动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安吉小岛 第八十八章:安吉小岛 这一夜,宁越沒有上床,而是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入了梦。 这一次,居然破天荒的,殊蔺沒有在他的梦里出现。 他睡的极不安稳,似乎在梦里叫着谁的名字,长宁好奇的从床上爬起來,走到宁越身边,低下头,想听清楚他究竟在叫谁的名字。 “苏长宁。” 长宁吓了一跳,抬头时秀气的头发顽皮的抚过他的脸庞。 谁在叫她? “长宁,你,别走。” 长宁听的真切,如果说第一个苏长宁是咬牙切齿的口吻,那么第二个苏长宁,已是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即使在长宁听來,在长宁的记忆里,从來沒有听到他如此温存的叫过她的名字。 是他在梦里,叫着她的名字。 “别走,长宁。”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努力握住什么,终于在抓到长宁的手后,安心地把她的手抱在胸前,睡的安稳了些。 长宁在他身边坐下,倚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带着笑容睡着了。 这时候的长宁,看起來,温顺的,像只可爱的猫咪儿。 那二天宁越醒过來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杆,很自然的,他发现了猫咪一样乖巧的长宁就枕着他的肩头,睡得正香。 他的手,用一种充满怜惜的温柔动作抚摸着她生动的脸,如果,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或者,停留在这一刻,该是多好。 痴人说梦的想法!宁越笑了笑。 在底楼,已是有人等的不耐烦了。按照惯例,宁越总是早早的起床,不会在睡眠上多浪费一点时间的。 可能是…… 有人笑着,心照不宣。 池晏开始抽起了烟,在一层层的烟圈中看到另外三张自以为是的脸,其实,他知道,自己心里的不悦与那些人无关,只是,就是怎么看着,心里就是不痛快。 池晏的抽烟历史并不长,就是从昨天夜里开始的。此生最憎恶香烟的人,现在却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一会儿,就有人來报告,说有人來找夫人。 夫人?池晏出去了一会,再进來时,他的身后,跟着舒亦和董珂,还有庞即。 “听说长宁生病了。我们过來看看她。”舒亦笑着向另外几个人解释。 其实,也用不着解释,彼此之间,还是有过接触的。 虽然有客人來了,但沒有一个人敢上去禀报,只的等着。等的舒亦火气一步步上來。 “真是的,臭丫头,看你回去后我怎样修理你。” 面对舒亦的怨气,董珂和庞即倒也温和,不急不燥的,一副即來之则安之的神态。 差不多等到中午,才看到二个人从楼梯上下來,似乎仍在赌气,沒有谁要先理谁的样子,可他们走在一起,即使闹腾,也显得和谐不已, 他们的般配指数,可居世界之首。 就连庞即,也不得不打心眼里暗暗承认,他们的确是一对完美的人儿。完美到可作比喻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苏长宁!!!”舒亦的声音突然就杀进來。 “长宁……”还有董珂软绵绵香甜甜的声音。 长宁揉了揉眼睛,这才从二个人的赌气中抽出神來,马上笑容展露,扑过去,“哦!我亲爱的舒亦,董珂……” 抱了抱舒亦,抱了抱董珂,走到庞即身边时,长宁停了一下,但仍是笑着,张开臂弯,拥抱了一下庞即。 不快不慢,不偏不差,宁越和庞即的目光在半道上相遇了。 礼节上,二个人互相点了点头。 庞即收回视线,对长宁说,“长宁,我们还是朋友么?” 长宁愣了愣,仅仅半秒,就恢复常态,拍了拍他的肩膀,“庞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不是朋友,难道还是敌人?还是你心里早就不把我当朋友看了?” “不是,不是,我怕你……” “怕什么?”长宁很自然的拉过他的手,用小手指对着他的小手指拉了一个钩,“我们永远是朋友。所以,庞即,以后有人欺负我,你得替我出头哦。” 长宁在说这话时故意恶狠狠的看了眼宁越,然后才收回视线,得意的色彩挂在脸上。 而庞即,脸上更多的是,感动!!! “走,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楼上去谈。”长宁大声的扯着话,一边拉过舒亦,一手拉过董珂,从宁越的身边骄傲的走过去。 自被保释后,宁越被指令不得离开墨城,于是公司和别墅,成了他身影出现最多的地方。 宁越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解散虎帮,从此之后,他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商人。 这一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各样的遥言又四处散起,宁越对于这倒也无所谓,解散虎帮,是他早就想做的一件事,只不过,由于那些帮中老臣的存在,都迫使于宁越沒有做出这种决定,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他也沒有必要守着虎帮,他早就觉得,有些累了。 现在,实验室的事情,被污陷私藏DUPIN的事情,再加上帮中十位负责人的死亡事件,让宁越不得不慎重的对待每一件事情,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找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予以还击,否则,等到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之后,就该是对他下手的时候了。 或许,他离他死亡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宁越站在三十八楼的层面上,俯视着墨城的车來车往,思绪飘进云朵里。 几天过后,有关那瓶药水的结果很快便出來,那种药水里包括的成份,有红血树,还有长相思…… 四名将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池晏这一阵,似乎习惯了沉默。 所以汇报,由置之开始。 “长相思随处可见,在这上面我们找不出什么文章,但是,在红血树身上,我们却找出了些珠丝马迹。”一份资料拿在手上,置之开始汇报研究院的检测结果。 “红血树?”宁越问。 置之道,“对,红血树这种树十分珍贵,只在少数地方有。查过许多资料,多数的资料上显示这种红血树只有在北美洲的安圭拉岛上才有,它的汁液是红色的,本身并沒有毒,还有些香气,资料上对红血树的介绍并不多,除了这些便沒有什么了。” 平逸又道,“本來我们以为所得的资料就只能这么多了,在调查回來的路上,我去了一趟研究所,想看看研究院那件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谁知,就在研究所里,我又有了新的发现,我是在无意之中跟吴博士提起了红血树,沒想到,吴博士向我提供了一个在资料上所无法查到的消息,他说有一次在美国旧金山的琴曼博士家中,无意中看到了她写在一个小本子上的记录,说在太平洋海中的一个小岛上,也生长着一种红血树,它的汁液本身并沒有毒,但是,若跟长相思的汁液混合起來就会产生变异,这种混合后的汁液一旦倾入皮肤,或被吞服下,都可在顷刻之间便把**溶化,只剩下一副骨架,这是琴曼博士的发现。” 天空中的迷雾越來越浓,似乎要将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染上黑色,宁越摇了摇头,看着天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好几年了,具体哪一年连吴博士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琴曼博士的身份?” “是生物医学博士,在这个领域上很有名气。”平逸回着,脸上带着兴奋的成色,“不过,吴博士却记住了那个小岛的名字,因为这个小岛很神秘,时常会出现在人们的笔下和言谈之中,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叫安吉岛。” “安吉岛?”宁越身体有些僵硬,转身的时候看起來还有些颓废。 安吉岛?谁沒有听说过安吉岛?那是个神秘到不能再神秘的地方,沒有哪个旅行家或者探险家或者其他好奇者,能活着从岛上回來,即使是飞机或大型海轮从那儿经过,都会神秘的消失,所有的仪器在那儿起不了丁点的作用,即使是卫星拍出來的照片,安吉岛也是一片模糊,无法辩认出些许大概。 这些,都是构成安吉岛神秘的所在,所以至今,都沒有谁敢确定,安吉岛上是否生存着人类。 到现在,就有一个问題出现了,即然安吉岛如此神秘,那么这个琴曼博士,又是如何知道安吉岛上生长着红血树呢? “有沒有对琴曼博士进行调查?” “这个……”平逸看了看置之,置之又看了看多漠,似乎谁也不想回答宁越这个问題,最后,还是多漠硬着头皮回道,“有,但是……” “但是什么?” 多漠摸了摸后脑,这才勉强说道,“对她进行过初步调查,她在生物医学领域上的成绩也就不多说了,我们,在她的有关身份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 “啊呀,我來说。”置之终于忍受不住,抢过话題:“我们发现,这个琴曼博士,跟夫人她,有很大的亲戚关系,她应该就是夫人口中提到的那个懂医学的人。” “苏长宁,琴曼……”宁越凝视着某处,灵魂有片刻的出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可疑之地 第八十九章:可疑之地 在这关口,谁也猜不透这层亲戚层面下她们微妙的关系。 而对于苏长宁,这个词儿只会让宁越更是头痛,是爱?是恨?说不清楚。就像躲在阴云背后的答案,需要他拔开迷雾,才能看得清。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副面具下的真识面目,不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的真识意图,不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的真识动机,不知道你所想,不知道你所好,不知道你所哭所笑,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居然懂得医学。我不知道,你这个人,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在苏长宁身上看到的,永远是一层光晕,这层光晕让他人无法接近,更无法理解,准确的懂得她这个真实的人。 宁越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念叨这二个人的名字的时间太长,转而只念,“琴曼,琴曼……” 突然,他止住,盯着池晏,问“池晏,在这之前,你有沒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我不记得了。”池晏愣了愣,才说。 “你们呢?”宁越的矛又指向另外三个人。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印象,但这些,也仅仅是脑中一闪而过的一些影像,到最后,什么都沒有抓住。 宁越这才说道,“这个人的名字,好像出现在我父亲死亡时在场人员的名单上。” “那么说起來……” “难道是巧合?” 宁越摇了摇头,下令道,“马上对琴曼进行下一步调查,不必惊动她。另外,我需要所有关于安吉岛和北美洲的安圭拉岛的资料。这二个地方,都必须列为可疑之地。” 庞即走在大街上的身影有些寂寞,最近,和舒亦在感情上出现了一点问題,二个人,总是动不动就吵架,庞即埋怨舒亦老是见不到她的人影,而舒亦则埋怨庞即和贾名儿有一腿,对感情不认真了。所以相互之间都沒有好脸色看,以致于庞即下了班,并不如以前一样,立刻就回家了。 庞即觉得舒亦有一句话儿还是说得很对,他对感情已经不认真了,自从醉酒后对长宁说出了真感情,他就开始觉得无法面对舒亦了,把感情的寄托安放在别人身上,得到的也只能是替代的感情,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累很累。 脚步,迈得也有点模糊。 路灯有些暗,人行道上过往的都是些行色匆匆的人,唯有他,在毫无目地的行走。 突然,路灯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过,一转眼,便沒有了踪影。 是舒亦!庞即凭直觉,可以断定那一阵风,便是舒亦带过來的。 舒亦从哪儿來?又要到哪儿去?这一阵,她都在忙些什么?忽然,庞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舒亦,不知过去将來,甚至现在。 晃着晃着,庞即这才发现自己晃到了熟悉的酒吧里,又见到了熟悉的人儿,现在,好像只有贾明儿才是可以倾诉心中苦闷的人了。 贾明儿的歌声充满穿透性,又带着一点苍桑,就像一只游历在外许久的倦鸟有了归家感,惹人倾听思念。 贾明儿唱完了,便來到庞即身边,看着他喝酒,只有她知道庞即喝下去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忧愁。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积累的愁绪压趴下的。 于是,贾明儿便在他身边坐下,给他讲自己从小到大,从旧金山到墨城,一路走來的心酸与痛苦,本來想告诉他,他的这些个忧愁只不过是在自寻烦恼,而她所经历的,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可是,说着,说着,她自己就忍不住哭起來,每说一个字就像是揭了她一层伤疤,让她痛不欲生。 贾明儿也开始喝酒…… 在酒吧里喝酒的,只是二颗受伤的心,直到最后,喝得烂醉。 酒吧的门口,舒亦正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昂首走进來,她穿的很高贵,华服在身,气质也雅气了不少。 可是,她沒走几步,便远远的看到了二个头靠着头的背影,那么熟悉,那么刺眼,扎着了她的痛处。 她沒有走过去,仍对着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进里面的包间里。 终于,有人好心,从庞即的身上掏出手机,找到NO。1号,不一会,长宁便匆匆的过來,把二个人送回了各自的住处。 庞即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醒过來的,他摸了摸身边,身边的那个位置,仍是空的,冷的,看來,舒亦是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这个时候,庞即却不想去想二个人的将來,他的头,痛的几乎要裂开。 断崖的顶上,月光离得最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得到月亮的心事。 夏天已经在渐渐过去,所以飞花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花瓣,夹杂着,花香一片混乱。 三个身影,立在崖上,染满了油灯闪闪烁烁的晕黄。 “前几步,我们都完成的很好,现在的宁越已经身败名裂,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夺取财产,到手后,立刻将他击毙。” 一个女人,残酷的,说着计划。 “那,门主,我们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花葬问道。 “很简单,绑架苏长宁。” 花魂听到了门主的几声冷笑,身上起了一层疙瘩。为什么杀手,有时候也会陷入要选择的地步,或许,这只能说明,女人虽为狠毒,但她们都还是有感情的。 “门主,必须这样做吗?” “对,必须这样做。” 花葬和花魂沉默着,一时间崖上冷清清的,偶尔听到几声风啸的声音。 月亮,多圆,可惜的是……月圆人却不会圆了。 迷园里,长宁却不想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别墅里,这一阵子,她似乎学会了安静,喜欢呆在这个小小荷塘边上,听风赏荷,让燥动的心平静下來。 可是现在,已是过了可以赏荷的时节,荷塘里出现了萧条,所以她的心,也跟着乱起來。 听风声,这样的夜里,或许,会发现点什么事情吧。长宁迎着风,想着。 果然,当长宁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时,已是來不及了,有二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她,发出冷笑声來。 宁越极不相信长宁会在他的迷园里凭空消失,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整个迷园翻了个遍,他这才无力脱虚的承认,苏长宁,在他的眼皮底下,失踪了。 谁都以为,一场风暴是避免不了了。然而,宁越却异常的冷静,站在那些已开出腾蔓的长相思前,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站,居然站了一下午。 背后,池晏却用一种无耐的眼光,将这些收在眼底,只有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宁越,内心里,正在做着某个决定。 夏天的尾巴还沒有溜走,秋天就急着过來,不温不火的太阳也皱着眉头。 沒过几天,一封來自拉斯维加斯的信件,如约而至。 信中什么都未曾提起,只是邀请宁越到美国最古老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参加一次豪赌, 看完,宁越便把那封信给烧了,然后命四名将,准备行礼。 美国最古老的赌城。每年大约有3000万人次的游客光临此地。拉斯维加斯大概聚集了数千家世界上最好的酒店,一到美国,宁越和四名将,便在最著名的酒店泰姬?玛哈中住下,不一会,易号便匆匆赶到,同來的,还有刀疤和虫子。 这次到美国來,就连宁越都是盲无目的的,他只是凭着直觉认为那封信会与长宁有关,他也凭着直觉,知道自己会在这次豪赌中损失惨重,他可能会失去一切,到头來,连长宁的气息也无法触到,可是,他的内心里即使有所多不愿,但这些不愿在苏长宁这三个字眼儿面前,都是苍白的,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刻在他的生命里,与他一同呼吸。 易号他们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从宁越的情态中,知道苏长宁对于他的重要性,由此看來,接下來他们工作的重心将会发生转移,由调查苏长宁的身世变成全力营救她。 可是,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沒有,甚至于,不知道是谁让他们來这儿,來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趁着这个无头绪的机会,易号对这些时间里的工作作了些汇报。 易号在说着什么,宁越了无心绪听下去,但是,当易号说到苏长宁三个字时,他才从藤椅上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我们去苏小姐的小学做过一些调查,她确实是在六岁时上学的,这,不容置疑,可是,就在我们对苏小姐家周围的邻居询问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易号见宁越有了反映,说的更加卖力,“据其中有一户人家反映,苏家夫妇似乎对小孩子特别钟爱,经常有一些黄皮肤的小孩子进出他家,由于在他们眼里黄色皮肤的孩子都沒有多少区别,所以他们也就不能确定苏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美国,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苏小姐就是在美国出生的。” 虫子又补充道,“据他们还讲,苏家有时候夜里会传出哭声,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有听到的时候。而且应该都是孩子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苏家背景 第九十章:苏家背景 刀疤道,“有一次,附近的居民因怀疑还报了警,以为他们在贩卖儿童或者是虐童,可是事情查下來才知是误会,那些孩子都说是他家的亲戚。” 宁越一动不动,似乎是是从卷轴画里走出的人物,神色有些萧条。“有沒有调查过苏家的背景?” “苏家在旧金山经商多年,早就从父辈的父辈起就居住在那儿了,背景也不复杂,全是靠多年的打拼才立业的。”易号说着,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回道,“不过,早在二十年前,有一次,苏家也曾经受过一场灭顶之灾,据说已经到了申请破产的当刻,可是后來,不知怎么,就有人肯出资挽救了这家企业,从此后便一帆风顺,直到今年再次遇上危机导致破产。” “那会是谁出资的呢?”宁越似在自言自语。 “这无从查起,当事人只有苏家二人,但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除非是那个出资人自己跳出來。”易号道。 空气一时变得冰冷…… 池晏嗅了嗅这种冰冷的空气,潜意识里,有一点窒息感,但是,有些事,他又不得不说,以致于,犹豫了很长,他才说道,“少爷,我们在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墨城那边打过來的电话,说谈博士把什么都招了,他说,当初的确是他把琴曼安排进了实验室,又从中穿锋引线,使她认识了老爷,他还交代……” 池晏左右环视了一下,这才附近到宁越的耳边,低语一番。 宁越眼睛里的光芒几乎是黑色的,如一层迷雾,层层叠绕。 “有沒有人安排行动?” “有,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來了。”池晏回道。 宁越正准备再说什么,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去开门的是刀疤,只见一位服务员拿着一封信站在门口,说要亲自交给宁越先生。 信在宁越的手里抖动的厉害,脸色也黑的更是厉害,看到最后,他狠狠的把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摔在地上,站到落地的窗帘边,猛吸着气。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置之忙问。 池晏却不问,径自拾起被宁越扔掉的纸团,展开,轻念。 信是一个叫史密斯的人写來的,说长宁正在他手里,若想她安全无事,就必须参加明天的一场豪赌,以他全部的身家财产为赌注,而且,必须输,否则,到时候见到的将是长宁的尸体。 信写得很张扬,怪不得宁越看了会有如此反应,用他全部的身家财产,去交换一个女人,这样的选择,根本就称不上什么选择,谁会傻到洒尽家财去做一些沒有把握的事呢? 沒有人了解宁越,就要大家都摇头表示不可能的时候,宁越偏偏就转过身來,用异样坚定的声音,说道,“池晏,你去准备,明天我会亲自前往。” “少爷?”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的喊…… 宁越摆摆手,“沒什么,你们去准备吧。” 这个时候,沒有人知道,苏长宁这个名字,在他心里的重要。 人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宁越一个人,寂寞和思念,开始爬到他的额头,长满他的身体,束缚他的呼吸。 他开始一丝一缕的回想和她的相识,相处……他笑了笑,她的天性天真到让他头痛,却又带给他笑声,给他高处寒冷的生活带來温暖,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从來沒有抗拒过,甚至于打开心门在迎接她,不管來的那个人,爱不爱他,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嫁给他,也不管,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身份的人,他都坚持着,承认她就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他从來沒有怀疑过,甚至于,晚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把她,和殊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所以,这一次,就算倾家荡产,以此來换一个爱字,也是值得的。 他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 华灯初上,在美国的街头灿烂的穿过,一行人,气势中有些慷慨赴死的信念,那些个路灯就如同來自地狱的眼睛,一路尾随前行。 豪赌的地点定在一艘游艇上,全程将由电视新闻对外直播,所以,宁越的这个决定,已等同于向全世界宣布,放弃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成为一个穷光蛋。 上了游艇,早有人等候,从开始起他的一言一行便被纳入监视范围,在游艇的另一头,史密斯先生正神气活现的接受着采访,史密斯本人就是一位赌王,他的财产本身就多得沒法数计,或许从这一举动上,合二大财团的财务,将会又诞生一个新的世界首富。 二人相见,神色鲜明可见并非一般,史密斯春风得意,洋洋闪闪的说着自己的赌博辉煌历史,而宁越,则拒绝接受任何采访,避开媒体的追击后,宁越向史密斯提出要见一见苏长宁。 史密斯狡猾的笑着,从附从人员手里取过一只摄像机,让宁越自己看。 镜头里,长宁被绑着,什么话都沒有说,她看起來有些削瘦了,眼角似乎含着泪,却仍是倔强的昂着头,咬着嘴唇,笑着。 宁越随手把摄像机扔进了海里,沒看史密斯一眼,便直接进入了赌场。 进赌场的规则自不必说,每一个环节都不可少,等二个人真正面对面坐下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在赌场上,二个人之间,赌的根本,就是心里防线,然而,这二个人之间由于有了另一层隐晦的关系,所以眼神之间就充斥着杀人的**。特别是宁越,一直习惯掌控别人,突然之间被别人撑握了,这种转变让他有些无法适从。 不过,或许以后,他就不会有任何特权,成为万千普通人中最最普通的一个。 然而,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回报。 所以今天这场赌,实际上,是他和苏长宁之间的一场赌…… 回到酒店,沒有一个人脸上带着表情,五官僵硬的像是从千年的棺木中取出的干尸,每走一步,都有一根骨节开裂,痛不欲生。 这些年來,四名将早就习惯了跟随着宁越,彼此间形成的默契跟信任成了身心愉悦的保证,虽然,有时候宁越的脾性也会糟糕透顶,但这并不妨碍彼此间的兄弟情意,这相对于其他老大们动不动便是性命得不到保证的情况好上数倍,叫他们突然之间,要离开,甚至于,还沒有这个打算。 但是,现在,宁越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虎帮已经解散,宁氏企业也已经沦入他人之手,他已经是一个彻底的穷光蛋,若再跟着他,他只会连工资都付不起。 宁越说这些,似乎小看了四名将,他们干这行的人重的是一个情一个义字,即然宁越当初把他们当兄弟,他们此刻,也会把他当兄弟,不管有钱沒钱,都是兄弟。 四名将,当然不愿意离开,他们一一推开宁越早就准备好了给他们的信封,态度坚决。 宁越有些感动,在一个落难的时候,最是难够显得人心的可贵之处。 宁越终于点点头,说,“这家酒店的钱只付到今天晚上,明天,我已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们还愿意跟着我?” “当然”四个人一起道。 “少爷,我手上有上次我们买回的夫人家的房子钥匙。我们可以搬去那里,再想办法,东山再起。”池晏表露出诚恳。 宁越环顾着客房内的奢华,或许这种奢华是他最后一次享受了,在以后,他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也或者,和心爱的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爱的人,到底爱不爱他?即使爱,又会爱到跟他走的地步?还是她会有许多牵绊,让她什么也不能放下,却独独能够放下他? 如果是一个人上路,那未免,太悲哀。但这条路,说到底,是他自己选的,他沒有退路。现在只希望那个人,可以感觉到他的感觉…… 但是…… 宁越甩甩头,不想让太多的想法阻碍自己,思想,是用來决策的,绝不是用來悲哀的。 第二天搬到长宁老家的时候,池晏已经把那里整理好了,看上去干净透明,最主要的,凡是显眼的地方,都摆放着长相思,他知道,那已经成了少爷跟夫人之间一根必然的钮带,从某种程度來说,是他们彼此间的一种依赖。 池晏也知道,夫人,是依赖着少爷的。他的这种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正在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來看待整个事件经过。 大家都在等待着,夫人的回來。 夜已经很静了,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过窗外的玫瑰花海,喃喃私语着什么,宁越内心里的某根神经被玫瑰们这种相互依偎的情景触动,开了门,走进夜色中。 今晚,有很多星星,每一颗,似乎都带着甜蜜在酣睡,柔和的光芒是彼此间温存的拥抱,让人感慨。而花海中,被玫瑰们簇拥的秋千架依然在,在微风的抚弄下轻轻的动荡着。 远远的,宁越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秋千架上,而她的身边,盈绕着无数的荧火虫,随着她雪白的衣裙,一起飞舞起來,越來越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风雨俱来 第九十一章:风雨俱來 “长宁!”宁越模糊起來,或许是梦做多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在不远处的长宁,是真的存在。 随着他的一声唤,那架秋千慢下來,咿咿吖吖的,显得有些苍桑。 长宁从秋千上下來,借着星光,看到宁越在朝她走过來,步伐很慢,在他年轻的脸上,竟然也有了些许岁月的沧桑,长宁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宁越,与此刻颓废的宁越,已然是判若二人。 长宁擦了擦眼泪,想努力笑着,走过去。 但她擦眼泪的动作沒有逃过宁越的眼睛,他虽然颓废,但并沒有老眼昏花,那些薄薄动荡着的星光映在她的脸上,却相反把眼泪衬得更晶亮。 他知道,那只秋千,只不过是长宁在进门前发泄情绪的寄托,她想把自己的眼泪埋葬在这种黑暗中,把她的微笑,当作礼物來回报她。 可他需要的,是她真心的笑,而不是一种用來掩饰内心的空虚的笑。 二个人之间,始终还存在距离,不管是心灵上,还是在双方的脚步上,都停留在若即若离的状态。 长宁抬起头时,果然在笑。只不过笑声有些变味。 “宁越……”她想说…… “什么都别说。”风在他的耳边高歌着,唱得忧伤,宁越也感伤道,“一切都成为事实,无法挽回了,所以,什么都不要说。” 长宁无法回视他的目光,此刻,她已经呼吸不到玫瑰的香气,唯有把目光停留在远处那些沉睡了的花草上。 “值得么?” “沒有比这,更值得的东西。” “如果……”月光轻轻的吻着玫瑰,长宁的眼睛重新湿润,“如果,我说,我欺骗了你,一直都在欺骗你,你,还会认为是值得的吗?” 屋子里射出的光,印染了青石板的路,把漆黑的树梢也染了些晕黄,连同宁越的心里,也一起改变了色调。 欺骗?他用他所有的家产疯狂的打了一场赌,又用这场赌的结果來验证是否存在欺骗,结果会是什么? 宁越叹了一口气,“长宁,即使欺骗,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你会后悔的。” “你,会让我后悔么?”宁越不答,反问。 长宁愣在那里,她,会让他后悔么? 沒有答案。 心很乱。 一滴眼泪顺着脸郏流下來,她扬着头,她的脸上似乎仍在笑着,用玩笑的口吻,说,“宁越,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你爱上我了?” 宁越伸过手,在她的脸上把那滴眼泪抹去,似乎也在笑着,笑的有些不清不楚,有些无言的隐痛夹杂在其中。 “其实,我……” 门,吱嘎一声打开,远远的有人的脚步声走过來,踏着枯黄的光线越來越近。 宁越的声音,嘎然而止。 “是夫人回來了吗?”池晏的声音由远即近,带着一点欣喜。 “是的,池晏。”长宁向池晏点了点头。 池晏有着心事,看着少爷,又看了看夫人,“哎,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 倒是宁越,和池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着摸出了池晏的脾性,“池晏,有什么事吗?” “哦,是子戒少爷的电话,他说他在墨城有了发现。” “我知道了。”宁越示意池晏先走,然后抬头看了看天,风又大了起來,星星也隐沒进云里,看來今天,又将会是个风雨天气。 他拉起长宁的手,朝屋里走去。 夜里,果然是风雨俱來。 拖着夏天尾巴的雷声仍是异常响亮,而闪电也仍是不遗余力的闹腾着,风雨携手在窗前使劲的敲打着玻璃。 房间里,一张床,被长宁用东西隔成了二半。 窗外的空气不畅,但窗内的空气更是压抑,二个人,各有各的心事,谁也不想多说什么,即使说了,也是些无关痛氧的小事,好像突然之前,二个人都变得客套起來,从末有过的客套。 拉了灯,休息,好像谁也睡不着,但仍在努力睡着。 夜入三更。 “苏长宁,原來你一直在骗我,你骗得我倾家荡产,骗得我声誉扫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苏长宁,你过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到底长了几张面孔?” “苏长宁,你欺骗我,所以,作为惩罚,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长宁,苏长宁,苏长宁……” 一个响雷,和闪电一起从天的东边跑到西边,划过整个长空,啸过整片大地。 “不……”长宁大叫着,从梦里一坐而起,更准确的说,是从恍惚中一坐而起,然后,大口的喘着气,睡梦里的声音从梦里一直追到了梦外,在长宁的脸上留下一片惊恐。 她抓着被子,使劲的,想拧出痛苦來。 一回头,就看到宁越在她的身后,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的问。 “沒,沒什么。”长宁擦着额上的汗,窗外的雨下得她连心律都快失常了。 宁越一把推开隔在二人中间的东西,从后面,把长宁轻轻搂在怀里,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沒有个了结,那个恶梦会永远伴随着她。 若痛苦可以一个人承担,他愿意扛下一切,即使她不是殊蔺,他也愿意扛下一切。 为了长宁,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可是,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料么? 此刻的长宁很乖,偎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而她的唇角却轻轻抿动着,咽下了一颗泪水,原來,窗外的雨,一直都是下在心里的。或许,心里的雨下的更大更悲伤。 第二天起來,长宁就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到外面有花店的人送來鲜花,宁越接过來时,嗅了嗅,那种白到几乎透明的花束不知何时起成了他生命里的最爱。 宁越捧着花从楼梯上上來,长宁连忙钻进被子里装睡,她现在胆小到连宁越的面都不敢见,见了,又说些什么?说对不起么? 偷偷的睁一条缝儿,看到宁越正侧对着她,把花插进花瓶里,然后,看着它发呆,他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认真?在那些花朵面前把本來的表情都尽情展露? 那些颓废,伤感,和其他无可言说的表情,一一落入长宁的眼睛里,他甚至专注到都忘了在花瓶中加水。 他的身影,孤寂的印在窗上,留下大片的阴影。 曾经桀傲不逊,孤高至上的宁越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长宁的心里,在隐隐作痛。 一个男人,王一样的男人,为了她,抛弃一切,为了什么?似乎什么都不为。 可是,他的那个未曾说完的答案,又纠结在长宁的心里,他爱她么?否则为什么要为了她作出如此牺牲呢? 这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答案。 这时,宁越已经转过身,在她的床前停下,看到她熟睡的脸,忍不住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他走了,长宁这才睁开眼,目送着他离开。 长宁想起來,昨天偎在他胸前,睡的好香。 或许,自己,真的该为他做些什么。 夜已经深了,深到百分之九十的黑度,剩余的百分之十,被一些稀稀落落的暗淡灯光填满。 郊外的一幢别墅内倒是灯火通明,围墙森严,夜里值守的人员也不在少数,大有五步一哨的警戒程度,特别是那些枪枝,來來去去的晃悠着,看了也心慌。 一个黑衣人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站定,探看了一下情况,她的手里紧紧的撮着什么东西,一步步向别墅靠过去。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有人发现了走过來的黑衣人,上前盘问。 “我找史密斯。”黑衣人道。 “你是谁?这么晚了找他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你只要通报就行了。” “他不在,你还是回去吧。”那人突然想起史密斯先生的交代 ,说这二天任何人來找他都得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不得有一点马虎。 “是吗?”黑衣人冷笑了一下,手一扬,一道血红色的影子逆着光线闪过,悄无声息的,人便在她的面前轰然倒下。 “找死。”黑衣人冷漠的丢下二个字,看着那些听到风吹草动声响跑过來的人,又看了看手里握着的花杀,它是那样红,那样刺眼,悄无声息的就可以取人性命,她本不想这么做的,可是…… 沒什么可以让她后悔。 花杀飞过去的一刻,只看到人影一个个的倒下。 黑衣人的脚步在他们笔挺的身躯旁走过时,停下來,重重的叹息,而地上,有无数的鲜血,喷射出來,朵朵都缠绕成长相思,红色的,长相思。 手一陡,一把枪,便出现在她的手里,她紧握着,贴着墙,朝着朱红色的大门迈过步去。 她的手,轻轻的推开门,目光沿着花园里打了几个转,院子里有一种不寻常的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凭着直觉,她知道院子里有埋伏,史密斯那个老家伙这些天一定谨慎的不得了,若不在院子里布个天罗地罗,还不符合这家伙的风格。她若直接闯进去,肯定得成蜂窝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虎口拔牙 第九十二章:虎口拔牙 黑衣人又转回來,从门外拎了一具尸体抛进院子里,果然,立时响起一片枪声,而她本人却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翻身上了围墙。借着些微的高度朝下看,院子里稀稀落落躲藏的人一一收入她的眼底。 她的枪,稍作瞄准,这个世上凡被她瞄准的目标,沒有不被击中的,所以说,她的枪,等同于阎罗,取人性命于无形,于无间。 可是,她开始厌恶这种杀人的游戏。 枪响……枪声不绝…… 黑衣人沒有恋战,在同一个目标呆久了只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她轻轻的跃下墙,绕过他们,熟门熟路的穿过林廊。向北,一路摸索到史密斯的房间。 黑衣人深呼吸了一口,现在是,需要面对的时候,只要推开门,她所要面对的,将是重重困难。 不过,再大的困难,她也要沉重应对。在门口,她拿出一块黑布,将自己的脸蒙了起來。 门啪的一声被她打开…… 果然,数十枝枪,忽然从黑暗中闪出來,齐齐对准了她的太阳心。 灯亮了,史密斯笑着从暗处走入亮处,那副狂笑的姿态如同魔鬼,张扬在一张张呆板的面孔丛中。 “花舞,还是你们门主了解你啊,你果然來了。” 那种仰仗着数十条枪而发出的狂笑不寒而粟,但在花舞看起來却可笑至极,以她花舞的实力,数十条枪若对付不了,她还有什么本事被称为世界头号杀手? “史密斯先生,你笑的太早了。 字如人,冷傲而拒人千里。话落时,史密斯那狂笑的嘴巴还沒有合上,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他连忙连同口水一起吐出來。吐出來的,全是鲜红的血液。 “你……” 那些手下有一刹那望向了史密斯,但花舞需要的就是这一刹那,这几秒钟,够她杀多少人了。 不用枪,花舞照样可以凭着伸手干掉他们,她一脚蹿开前面的人,而她的手臂伸展开去,胳开了靠近她的几枪枝,那些人扑上來,他们当然知道花舞,这个传说中神秘的女杀手死神一样的伸手,只不过,听说与亲见是二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扑过來时,多少也有些谨慎,用了全力做拼搏。 花舞的动作的确快的如同传说,她的武功在她几十年如一日的锻炼中早就已经炉火纯青,对于赤手空拳的博斗,甚至不会放在眼里。 但今天,史密斯安排的都是高手,花舞虽然善战,但也经不起一下子这么多人的群攻,若这么持久的耗下去,她首先会在体力上耗不起。 花舞并不是一个只会愚战的人,她的智商即使在紧级的状态下也能沉着做出相应的对策,屋子里能用來做为抵抗的东西都已付之一拒,一片狼籍。 被逼到角落的花舞顺手摸到了一根棍子,这倒成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棍子在她的手里被舞的飒飒生风,人影被溶进了一片旋窝之中,仿佛有龙卷风來袭。 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见几十个人影纠缠在一起。然后又一个影子一个影子的被她甩出來,到最后,墙角已是堆了一堆人,在痛苦的**。 在武功上來不及花舞,那些人便纷纷掏出枪來,明的,暗的,大有让花舞血溅当场的声势。 只见花舞的袖子一甩,站在最前排的人便从脖子处撕裂开來,脸孔狰狞的,不敢相信死神会光临自己身体。 倒下去时,溅起一屋子的尘埃。 站在第二排的人开始后退几步,但也仍是小心的举着枪,怀着绞幸心理抵抗着,一时间,枪声四处响起來。 花舞一个翻滚,从地上捡起手枪,借着桌子挡住了枪眼儿,同时手里的枪也不示弱,一声枪响,便是一条命归了西去。 她枪声中那种果断与绝然,随着冷酷的焰火一起冒出來,与此同时,冷酷与凶狠,这几个词儿在杀手的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若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便不会入得了此行。 枪声开始稀落起來,花舞的枪是从來弹无虚发的,有多少人多少性命可以经得起她的折腾,沒过多久,剩下的几个人便同时住了手,不敢向前。 花舞一转身,射杀了一个在后面想要偷袭他的人,在那片枪火中冷笑了一下,又迅速的把那乌黑的枪口调转过來,逼着那些人后退,而她凛冽的眼神更是咄咄逼人,“出去,全部出去,我数到三……” 不用到三,房间里那些三脚猫们便溜了个精光。 史密斯本想和那些人一起溜出去,但花舞的子弹在他的头顶划过,燃着了他头顶的一缕头发,他这才不敢动一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花舞冷笑,此刻她与史密斯之间再无阻隔,,她的枪,慢慢的抵住他的脑门,左边的冰冷从右边冒出來,史密斯的腿,开始颤抖。 刚才的狂气全无。 “花舞,你……你想干什么?” 史密斯这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今天了,早就得了花祭门门主的提示,但以他狂傲的性格,并沒有把花舞放在眼里,虽然作了些准备,请了些高手,但也仍沒料想到花舞的强势已是到了如此地步,二三十位高手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一个女子在死亡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冷静冷酷,确实不虚别人对她的称谓:死神。 “别多废话,你知道我想干什么。”枪口也在冷笑。 “我……我……我已经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把东西交给花祭门了。” 枪口又紧迫了些,“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我已经作过打探了,东西还在你手里,今天,我只想问你,你是想要你的命,还是那箱子东西?” “这……” “说!” 史密斯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道,“我如果交给你,我如何向门主交代,还有,你怎么向门主交代?” “你怎么交代那是你的事,你也别來插手我的事情,我沒有耐心听你在这儿罗嗦,给你十秒钟……” “我给,我给……”史密斯沒有待到花舞数出來,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听说过花舞向來说一不二,今天就算他不交,她掘地三尺也会把东西找出來的。 所以说,即使看起來最强悍的人,在枪口下也会变得软弱起來,凭着他多年赌场上打混的经验,这条才是正理。 史密斯掀开墙上的一幅画,露出一个机关,只是左右旋转了一下,便趴的从墙上弹出一扇门來,他首先走了进去。 那是间只有几个平米的暗室,宁越所带來的装有全部家当的箱子就在保险柜里面,史密斯开柜取出箱子,交给花舞。 花舞的枪口却仍是沒有从他的脑门上移开,暗室里光线暗淡,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现在,你必须写一份申明书,申明你在赌场中有作蔽行为,所有赌资全数退还。” “这个……我即使写了也沒有用吧。”史密斯的眼珠溜溜的转,“这种申明必须有公证处人员公证才行。” “这是我的事,不必你担心,你还是快给我争取时间吧。” 史密斯见不凑效,只得埋首,乖乖的照着花舞的意思写了份申明书,并且按了手印,交给花舞。 花舞略看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看來今天晚上还算顺利,只需要再等一会,等那个人一到,便可算是成功了。 沒僵持多久,门外便有人推门进來,一个推搡着另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同样,那个人也蒙着面,挟持着另一个人,要他快点,动作麻利点儿。 不一会,那儿便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章來,往史密斯所写的字条上盖了个章,然后便腿一软,瘫软在地上了。 “好了,我们走吧,不能再在这儿耗着,一会儿警察快來了。”花舞说着,顺手把枪一抬,把史密斯逼到脚落里,然后倒退着,和那人一块儿快速离开。 幽暗的夜下,是一辆汽车急速离开的影子,即使撞坏了围墙,即使在急的打转,也沒有谁敢阻拦车子的离去。 一路狂奔。 静的可怕。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同行的男子首先打破沉默。 “回去面对。”花舞扯下布块。 “你这是在考验她的耐性,如果她沒有耐性,你就会完蛋。我看还是……” “不用,我主意已经定了。敢做,就必须敢当。” 又是沉默。 “后面的事,就拜托给你了,就让一切,都到此结束。” “花舞……” “什么都别说。” 汽车抖动了一下,爬过一个坡,四周被浓密的树林包围,沒有月光,只有二柱车灯在暗色中如同鬼魅的眼睛,一路随行。 前面的林子里,突然就飞出大片的雀鸟,扑腾着翅膀无助的飞行的夜空中,哀鸣的声音搅乱了平静的夜色。 花舞和那个男子对视了一下,汽车刷的一下,就停在了路中间。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有人來了。 果然,车灯的光晕里,分别站着红衣姑娘和紫衣姑娘,枪在她们手上,无情的对准了车内的二条生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与死亡对峙 第九十三章:与死亡对峙 花舞想要推门下车,被男子拦了拦,花舞摇摇头,说道,“沒用,现在只有我下车去解决,你呆在车上,见机行事。” 花舞沒有等男子的回答,便蒙了脸下车,在风中用勇气跟死亡对峙。 她什么都沒有问,却用最有力的眼神拷问着对方,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什么答案了。 “花舞,跟我们回去。这是门主的意思。”花魂拿着枪,走近了几步。 “告诉门主,我会回去,但你们必须给我一天的时间。”眼前的花魂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片紫气,与周围的黑色溶为一体,慢慢变为一种液体,逆行在花舞的血液里。 “那不行,你已经背叛了花祭门,门主说无论如何都必须带你回去。” “我有沒有叛变,这还由不得你來说。”花舞骨子里杀手的冷漠气势散发出來,像一个排斥的磁场,排斥着周围的一切。 “若你坚持不回的话,那么,就休怪我们了。” 花魂手里的枪步步逼近,从枪管里冒出的死气浓郁的缠结在每一个人心里,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结束别人的生命,但也会,成为自己生命的休止符号。 花葬在远处,冷眼瞧着,但她手里的枪,同样也不马虎。 只有花舞是安静的,她的手里沒有带枪,在她的心里,枪是用來对外的,而不是用來自相残杀的。 花舞闭上了眼睛,或许用死亡來结束一切纠缠,是最好的结局。 花舞听到了扳机拉动的声音。 “你们疯了,你们知道她是谁么?”有人在风中狂喊着 ,跑过來。枪声在夜空中狂啸了一声。 “什么都别说。”花舞睁开了眼睛,急叫着。 男子的枪与花魂手里的枪同时对准了对方,花魂对自己的枪法从來都沒有怀疑,所以在对峙的时候带着傲视的神情。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花葬,却突然以一下冷拳袭击过來,移动的影子呈现出红色,如同一道猛扑过來的血水,让花舞不得以连退了好几步。 “感觉倒是挺敏锐的,但我倒要领教一下,四大杀手中被称为头号称手的花舞究竟还有沒有资格冠以这个称号。” 花舞的避让反引來花葬的讥笑,在她杀手的概念中,似乎沒有避让这个字眼,有的只是往前,这才对得起冷血的概念。 花葬的确是冷血的,冷到连自己的同伴也可以随意取而杀之,花舞被这种冷漠击怒了,开始出手反击。 夜幕下,一边是二个人持枪对峙的身影,另一边是二个不断打斗纠缠的身影,树叶在他们左右不断的飘零着,把他们置身在另一个模糊的世界里。 不远处,一棵树后,一枝冷枪,悄然的探出來,半睁的眼睛里露出凶残的光,在飘零的叶片下,如同半夜觅食的狼。 花舞的敏锐观察力的确不是虚传,她的耳朵,除了可以听到花葬不断的急促的呼吸,可以听到树叶挣脱下來时痛苦的呼叫,还可以听到…… 她一只手猛然胳开花葬的攻击,回头时,一道光线穿越生死,直冲着树后的人影奔去。 花杀向來出手便是置人死地,绝无生还的,但这一次…… 花杀嵌入了树身。 枪却在同一时刻,响起。风啸了一下,很轻很轻…… “小心。”花舞一抬腿,压上花葬的肩,顾不得许多,将她一脚踢飞了出去,同时她自己的人影也跃起來,冲着持枪的男子奔去,一把推开他。 “花舞!”男子痛心的叫着,看到花舞手臂上隔着衣服渗出的血红,跌坐在地上是那么狼狈不堪,男子心慌了,忙弃了花魂跑过來。 树后的人影一晃,消失不见了。 而这时,枪响声,从身后立时响起,连接着,响了三下。 第一枪是花魂向那个男子开的一枪 第二枪是花葬向花舞开出的一枪 第三枪,是男子向花葬开出的一枪。 受伤的,是花魂和花葬,花魂捂着手背,她的手背上插着一朵花杀,殷红的血液沿着手指直滴下來,染红了枯黄的草。 花舞避开花魂杀人的眼神,她是逼不得已,花魂若不先开枪,她也不会出此一招。而对于花葬,花舞沒想到花葬会真的向自己开枪,刚才纵身跌落在地,她却趁此机向她开出冷枪,一时间心寒不已,而救自己的,却是那个男子。 同一时刻,居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冷暖在一刹那间定格。 花舞摊坐在地上。 花葬受了重伤,男子开出的那一枪毫不留情,击中要害,花魂一把从地上扶起花葬,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冷刺着花舞。 “我会向门主禀告这一切的,你好自为之。” 花魂背上花葬,迅速的消失在黑幕下。 男子并无心去追她们,目前最重要的,是花舞也受了伤,那些血才是会让人心疼到会颤抖的,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花舞却轻轻的避开。 “沒什么大碍,只不过擦破了点皮。”花舞扯下蒙脸布,轻吁了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面对男子,现在的一切,都还不是值得流眼泪的时候。 **上受伤算得了什么? 沉默是一道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花舞,如果我沒有看错的话,树后的那个人,应该是赤印吧。” “是……是吧。我沒有看清。” “为什么要放了他?” “……我沒有,那只是意外。” “任何人都可以有意外,唯独花舞不会有,花舞的神话沒有人可以打破。” 沉默…… “你……你已经好久沒有叫我的名字了,我不喜欢你叫我花舞。” “那该叫你什么呢?你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名字,你都改变不了你是花舞的命运。” 无边的沉默…… 长宁不在的夜晚有些空洞,就像风中那些玫瑰都在逐渐枯萎,心里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一起枯萎了。 宁越在大门口,看着有些许的荧火虫从夜里一直舞到了清晨,当天际的太阳伸起的一刻,宁越重重吁了口气,他知道有些结果今天一定会出來。 房间里,宁越喝着早茶,看到电视上出來的有关赌神史密斯的报道,冷笑了一下。 宁越扬着头,他和苏长宁之间的赌,终于在这则报道中,分出了胜负。 宁越询望了一下身后,身后四名将中,独独缺少了池晏,然而,一杯茶的时间还未到,池晏就匆匆的从房间里出來,一边抱歉的说,“少爷,对不起,我睡晚了。” “沒关系。”宁越并沒有动弹一下,只是指示着多漠,“多漠,你过去门口看一下,刚才应该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门口。” 多漠半信半疑,凭他的直觉,刚才根本就沒有听到什么动静,哪会有人把东西放在门口。 不过,当多漠打开门的刹那,他就完全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门口一只沉甸甸的箱子正用嘲笑的嘴角看着他,让多漠多少有些丧气。 多漠朝四下望着,并沒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他这才拎过箱子,返回屋里把东西放在桌上,应着宁越的指示打开來看,里面的东西,顿时让除了宁越外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箱子里装的,就是几天前宁越赌输掉的全部的家产。 “这……”一片稀噱。 “我就知道,这个赌,我会赢的。”宁越似在自言自语,在多变的脸上爬了些许的微笑,刚刚还食之无味的早茶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清香起來。 宁越朝着池晏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然后又不紧不慢的问,“池晏,你知道夫人现在在哪儿么?” “这……我怎么会知道?”池晏的话语有些躲闪。不过还好,宁越并沒有深究,闭了一会儿眼睛,仍用一种深沉的口吻,道,“她现在好么?” “您是指夫人?嗯……她应该……很好吧。我也不是清楚。” “她安全么?”紧接着又一句。 “这……” “池晏。”宁越突然睁开眼,眼里的睿利让池晏心里也发毛。那些沒头沒脑的问題,好像不该是少爷所应问出來的话,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池晏,替我下死命令给易号和刀疤,我要他们即使把旧金山翻遍了,也要把夫人给我找出來。” 睿利的眼神终于从池晏身上移开,移向其他三位,“你们,立刻把旧金山所有的医院都一家一家的找个遍,不允许你们漏过任何一家医院任何一个病房。” 多漠,置之和平逸正准备退下去时,宁越却突然回转过來,慢慢的跟了句,“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花舞一个人窝在山野郊外的小屋子,把自己置身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倚着窗,在浓郁的黑色里看着窗外的星星,而星光下,则熟睡着一大片的长相思的海洋,洁白的,枕着美梦甜甜的随风飘动着。 花舞以前常來之里,之所以喜欢这儿是因为喜欢这儿的长相思,那种淡淡的香气始终萦绕在心头,成为一道抹不去的印记。 花舞记的自己在小时候,不快乐时便会独自跑來这里,把自己忧郁的身躯安放在那些花海中,让那如同波浪一般的花香托着自己,让她短暂的以为自己是快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最后的杀手锏 第九十四章:最后的杀手锏 即使是现在,每一朵长相思的花芯里应该还残留着她的梦吧,就算年年的大火可以烧去枝叶跟根茎,那些梦也仍在土壤里面埋着,等待來年花发时候让梦得到漫延,就算过了一万年,那些花们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在每一朵花辩上,都写下了一个纯真的梦,也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花舞倚窗坐着的姿态一直沒有变,只是眼里时不时有泪水流出來,顺着玻璃一直滑落,在这种漆黑的夜里,即使眼泪滴落时的声音巨大,也不会有人來心疼。 她只不过是一个黑暗中的天使,等着谁來救赎。但是,她知道,自己即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地狱,这才是她真正的悲哀,沒有谁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堕落了却想重想复活的天使。 花舞的手,习惯性的转动着胸前的玉色吊坠,即使是手臂上的伤仍在隐隐作痛,她还是握着不愿松开,这个世上,该松开的和不该松开的东西她都放手了,仅仅留给她的,也就只有回忆跟这个吊坠了。 窗外,白色的长相思花海上空,突然就爬上一条焰火,红色的和龙一样迅速上升,溶入那些星光中,那些焰火,好像有着生命,在天空中铺陈开來,形成一道HW的字样。 花舞的手,顿时僵住,刚刚还在沉睡中的所有感官,都随着那一道焰火醒过來。 该面对的一切,终究是要面对的,花舞的叹息声沉重,在夜里不断的回响。 花舞站在长相思的花海中,而她的脚边,不断有花瓣亲吻着她的足裸,但此刻,花舞已然感觉不到这些,她的面前,站着的那个身影,在平野的风声里散着无尽的残酷。 “门主。”花舞小声叫道。 “花舞,你别紧张。”门主移开了冷酷的背,一转身,脸上居然难得的带着些许微笑,“我这次來只是看看你的伤势,有沒有好些?” 花舞一时摸不着门主的心路,只得小心的回话,“好多了,谢谢门主关心。” “再过些日子吧,等伤完全好了,回到宁越身边去。” 门主只语不提她找史密斯算帐一事,而且也不提起与花葬与花魂的互伤事件,这些都不由使得花舞多长了一个心眼,即使摸不着心路,多长一个心眼准不会错。 “回去么?” “是的,回去。” “我怕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沒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他已经离不开你了。” “好的,我照门主吩咐就是。” 门主伸过手,拍了拍花舞的肩膀 ,难得的展露出一个笑脸,仅仅从这一个笑里,花舞就可以看出门主曾经的美艳,应该是万中无一的。 “好好干吧,我知道,我们的花舞,是不会背叛花祭门的。” “门主,那件事……”花舞不由想要解释。 “什么都别说了,你这么做应该有你自己的意思,我不会干设,但是不管你怎么做,我希望结果都是一样的,沒有人能改变结局。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清楚。” “那花葬和花魂,她们的伤……沒有什么大碍吧。” “死不了,休息几天就沒事了。你知道我们花祭门的人受伤是常事,不必过多担心。你处理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可是,她们终究是被我害成这样的。” “那是她们咎由自取,我只是叫她们把你带回來,并沒有要她们杀你,可是她们擅自作主,低估你的实力,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静,只有黑暗,门主的话并沒有让花舞抵触,花舞深知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是有被利用的价值的。因为一直以來,她都是门主培养的最后一张王牌,花费的精力,绝不是给上一枪就可以了断的。门主若是得不到最大的收获,就绝不会冒险走出这一步。 不过,赤印,花舞想起赤印,门主终究还是留了一招,如果她背叛了花祭门,赤印会成为她最后的杀手锏。 花舞的思想有些疲倦。 “去吧……去吧……去吧……”门主走后,她的话遗留在了风中,不断的打着转重复,而花舞却在花海中迷失了,甚至于连灵魂在哪里都找不到。 花舞躺在大片的花海中,任由花瓣不断的飘落在她脸上,身上,将她慢慢的掩盖。 她已经嗅不到任何的花香了。 风有些轻,不断的敲打着门,而鹊鸟也在不断的叫着,一切都在预示着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早晨。 池晏是最早起來开门的,才开门,他就发现门口不远处的一处树林后,有人看似正在溜达着,可是神情和目光都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讯息,他们的目标,应该就集中在这幛房子里。池晏并沒有作声,他只是眯着眼睛,仔细的辩认着那些人并不太清楚的影子,突然,从一棵树后,探出一个画满了光线的脑袋,削瘦,但却用百倍的精神瞄向这儿,池晏一惊,凭他的记忆,很快便把这么个人给搜了出來。 “赤印!” 池晏不敢伸张,虚晃了一眼,待他再虚晃另一眼时,树后已经沒有什么可以让他辩别的脑袋了。但池晏并不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池晏低下头,无意的,就发现门口躺着一封信,是写给宁越的。 宁越因这些天连接着寻找长宁,身心都是俱疲的,所以起的,也有些晚。等他下楼时,就看到池晏握着那封信,站在楼下正等着他。 那封信,是用电脑打印的,信中并沒有出现过多的字,只有短短的三字,“回墨城。” 沒有任何蜀名,但宁越却笑了笑,在这个赌城都快二个星期了,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短暂的放下來,他踱了几步,对池晏说,“准备行礼吧,我们回去。” 回到墨城并沒有多费周章,很是顺利,但到了墨城就沒有那么顺利了,因为宁越的擅自离开,受到了警方的传讯,但碍于宁越的特殊身份,无法作出扣押的决定。 倒是子戒在国内一直沒有闲着,左右张罗着事情,非但如此,还帮宁越设宴接风,以去除他这些天來的诲气。 酒店的门口,子戒跟董珂并肩站着,男才女貌,看起來极是搭调和谐。 宁越独自从远处走过來,黑色的风衣跟黑色的墨镜,将他美好的轮廓稍稍遮掩,而他修长的影子在他的身后仿佛成了他的气质,威严到够人窒息。 幸好子戒的开场白够大方,而董珂又是见过场面的人,还能够压下他稍许气势,不过,宁越对于子戒还是比较柔软的,虽然沒有拥抱,倒也握了握手,搭着他的肩,这才算是正式注意到了旁边的董珂。 他笑了笑,算作招呼,然后问子戒,“这位是嫂子么?” 子戒温和的看着董珂也笑,“现在还不算,但不过多久就应该算了。” “什么叫不用多久?我也答应过你什么吗?”董珂抗议着,惹來二个男人的大笑,这才搭着肩,进入到预设的酒店。 今天的董珂穿得有些招遥,大红的衣服将她包裹得婀娜多资,映的她的脸,更像一朵映山红。席上,董珂频频向宁越敬酒,有些显露出主帅的峰芒。 而董珂说的话,又软绵绵的,充满亲和的力量。但是她敏锐的嗅觉似乎嗅到了宁越跟长宁之间的微妙,所以绝口不提苏长宁三个字,这样下來,席间的氛围倒是十分美好,有一点幽远流长的味道。不过,她的酒量不是很好,才稍喝些,便有了醉意。 倒是子戒显得温和,看着自己的女友微笑,然后又和宁越台上一句台下一句的聊着。但并沒有接触些实质性的问題。 子戒喝得酒比较少,倒也清醒着。不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就吵起來,从言语的谈吐看來情势还十分严重,才挂了电话,就急急赶着要回去。 董珂喝得有些醉,子戒走时一再叮嘱宁越,沒有办法,宁越只好答应下來要送董珂回去。 自从长宁出嫁后,董珂也并沒有从庞即家中搬出來,她掩然和舒亦成了好朋友,以致于让舒亦一再挽留,而董珂又比较心软,再加上在墨城并沒有真正立得住脚,以这儿为心灵上的窝点,倒也蛮好。 汽车的尾灯熄灭,宁越扶着董珂上楼,他沒有想到她会是这样能喝,以前虽然听长宁说起來,但沒有说到喝酒这一项,以致于她在宁越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文弱女子为居的,可现在,董珂是真的喝醉了,醉酒后的她倒也显得妩媚成熟,不像清醒时候那样文雅静气。 但是,董珂的身份,又是让宁越多疑的,四名将的报告中,明确的说明董珂就是O。K。公司的接班人,这不得不让宁越多长一个心眼。 董珂的身子,整个依靠在宁越的身上,以致于上楼时,花了他不少的力气,而且她的嘴里,不断的说着疯话,舞动着胳膊,说到深处时又会笑得花枝乱颤,到后來,她的手,甘脆很直接的挽住了宁越的脖子,把热红的脸贴在他的胸前。这让宁越很是无耐。 门开了……立时,宁越愣住了,而來开门的人,也愣住了。 “长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误会 第九十五章:误会 长宁沒有说话,这样的场面不能不让她浮想连翩,躲藏在心里的某种感觉,在这种画面的刺激下,汹涌而出。 怀里的董珂浑然不知,自己无意识的举动,会带來的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长宁,谁來了?”舒亦从后面探过头,先看到了宁越,再看到了董珂,当时也愣了愣,但马上就堆着笑,从宁越身边拉过董珂,“怎么喝成这样?真是的,这酒看來真不是好东西,老是让人欢喜让人愁的,哎……” “长宁……”宁越想说什么,长宁已然一转身,留给她一个嚣啸的背影。 舒亦扶着董珂进了房间,一时间大厅里就只剩下这么二个人了。 “苏长宁,你又在小心眼了不是?”宁越出其不意,不道谦,反责怪。 “我小心眼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小心眼?”长宁猛地往沙发上一坐,懒懒的回了句,看起來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 “你不想听我解释?” “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又不必征得我同意。” “苏长宁,你这个样子,我可以解释为,你在吃醋么?”宁越毫不客气,在她身边坐下。 这一下,倒像是踩了长宁的尾巴,差一点要跳起來,“宁越,我为什么要吃醋?请你给我个理由。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不要以我已经爱上你了这样的烂理由來搪塞我,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算北极的冰川都溶化了,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你的心还真是比北极的冰川还要冷,就算我为你花光了所有的家当,为你改变了许多原定的计划,为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感动你么?”宁越的话语里,多少有些泄气。 “是,不能,本姑娘,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这一点,应该是有根有据,你也应该明白。” “算了,玩笑开到这里,沒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宁越首先有心里抵制,这丫头再说下去,恐怕他连存在的价值都不会有了,想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惹她为妙。 长宁撅着嘴巴,显然余怒未消,但也沒有再说什么。 “怎么会突然回來的?回來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难道连行动的自由都沒有了吗?” “长宁,你别说话句句带刺好不好?”以宁越的性格,显然不甘心就此妥协,“你若再这样,你就必须要承担后果了。” “承担后果?什么后果?宁越,告诉你,我若通知你回來,我怎么能看到这种好戏?” “又來了。”宁越看到长宁的眼里闪烁着委屈,这种委屈,似乎并不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绝情,以致于让宁越产生错觉。 “苏长宁,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还能有什么?所以,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有过多解释,你也不要再多想什么,我也不会多给你时间去想,现在,你必须无条件的,跟我回家。” “回家?可我的家在这里。我不想去其它任何地方。”长宁赌气的把手里的抱枕塞到宁越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苏长宁……”宁越自然不甘受到长宁的冷待,话落,人也跟在她的身后,从她臂弯里伸过手,将长宁整个人横抱了起來,强行带她离开。 “宁越,你放我下來。”长宁的拳毫不客气的落下來,脸上的神色,紧张,气愤,无耐……掺杂了五味。 “我说过,你别惹我。” 门啪的一声,在背后合上。 漆黑的房间里,只听到二个人的呼吸。 长宁低着头,蜷在床的一角,她以为宁越会问她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沒有。 不过,他即然什么都不愿意说,长宁也懒得去问他这些天來发生了什么,反正,二个人,近些日子倒是习惯了沉默,距离也就在这种沉默中越來越远,以致于闭上眼,长宁就会看到他离开,很绝情的留给她一个背影,越來越小的背影。 致于他跟董珂,长宁也懒得去想,一切,顺其自然,或许会更好,如果,可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会更好。 相拥而眠,慢慢的,也在变成一种习惯。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在成为,一种宿命。 第二天,宁越很早就起了床,不知干什么去了,长宁一个人,在房间里徘徊,其实从东到西,短短的几步距离,她却好像走了很久,漫长到仿佛一个冬天。 一转身,胳膊很容易的,就碰上了花架上那只细长颈的古董花瓶,长宁慌了慌,她虽然不懂古物,但也知道宁越对于那东西的喜欢,这下,若被他知道是她干的,也不知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长宁才不是个会傻到乖乖的等待惩罚找上门來,她一抿嘴唇,在她再次张开小巧的嘴巴时,已是变得十分坦然,她顺手拿了本书,镇静的走出房间,关上门。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外面的全程景色。 风景真是好啊!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袅袅。 宁越这个家伙还真会挑地方,住在这种芙蓉露下,摇着小袖,在朝朝杨柳风中或写生或看书,真是惬意得很。 此刻,长宁正坐在一颗约有五米高的大树上,手里捧着书,双腿悠悠的晃动着,凭由阳光透过枝叶在她的身上随意涂鸦。 每看几行,长宁便会抬起头來向远处张望一下,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才敢大大的呼吸一口。 这一次,长宁把自己发配到树上,当然是有原因的,宁越房间里那个他最珍爱的古董花瓶被他一不小心给打碎了,若按照惯例,她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发现是自己干的,就让它成为一桩悬案好了。 长宁伸出手臂,看着阳光在她的皮肤上烙下五彩斑谰的圆点,枝叶间,一只顽皮的蝴蝶穿梭着,误停在她被彩绘了的手臂上,长宁挤了挤眼睛,一时得意的忘形,忙伸过另一只手想捏住它的翅膀,书本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下來,咚的一声,像是砸上了什么东西。 长宁拉过眼前碍眼的树叶,伸长脖子,向下看,这一看,惊的她差点从树上掉下來,树底下那个郁闷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幽灵一样飘过來的? 更要命的是,她那本书,不偏不倚 ,正好砸中了幽灵的脑袋。 宁越捡起书,头朝90度角向上看,郁郁葱葱的枝叶间,只看到二条雪白的小腿若隐若现,张扬着玲珑美色。脚上的鞋子不安份的晃动着,随时也有砸下來的可能。 原來躲在这园子的最角落,怪不得…… “狡猾的狐狸。”宁越拈了拈手中的书,故意自语道,“看來,还是这本书对我好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找她找到什么时候。” 长宁在上面当然听得真切,自知瞒不过,躲不掉了,方才把刚才紧紧遮上的树叶片从头顶身上拿开,露出一小片脸來,“你在找我吗?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什么事?你会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可是一整天都在这儿待着呢。”长宁特意强调,一整天这个词儿。 “苏长宁,你最好下來,下來坦白的话,我大概还可以从宽处理。” “我不下來,下來我就死定了,我才不会……”上当二个字卡在了喉咙口,长宁自知犯了低级错误,慌忙捂着口,为自己的言多必失懊悔不已。 宁越笑笑,这个丫头虽然嘴硬,但也天真的很,犯的错误一般不用多少强势攻击就能从她的嘴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接下來,该给她一点惩罚,不然下次,说不定不是损失东西而是牺牲他整个儿人了。 宁越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沒人,便撸起袖子,攀附着树杆开始往上爬。 树上的人儿开始急了。 “宁越,你在干什么?” “别,你别上來,这种爬树的事,可是很失你老大的身份跟风度的。” “宁越,你再上來的话,我可要向你扔鞋子啦。” 长宁急的大叫,吼声爬上树梢,被风一吹传下了一二里。 见宁越马上就够着她坐的地儿了,长宁是真的急,慌张张的从脚上脱下鞋子,也顾不得什么后果,反正被他逮到总得受一次刑,趁机多占点便宜也未尝不可。 连鞋子都不帮忙,一只鞋子从他身边飞过,另一只鞋子被他抓个正着,只眨眼儿的功夫,他便拔开树枝坐过來。 呜,倒霉的树,断了该有多好。长宁一边想着,一边又向外面挪了挪,并顺手抓过一枝繁叶茂的树杆來,挡在二人中间。 宁越看过去,这个角度的长宁正好被树叶片儿挡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长宁,按照惯例,你现在该做些什么?” 长宁就最怕听到他说这一句,可是现在,她怕哪样他就偏偏给她來哪样儿,这个样子下去,就算是心理分析师也该给他挪位让地儿了。 “这个……”长宁手一松,让树杆从二人中间弹开,嬉笑着靠近他,摇着他的胳膊,撒娇求饶,“宁越,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我吧,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若下次再犯,你再一块儿罚我也行啊。好不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被人暗杀 第九十六章:被人暗杀 宁越眯着眼,享用着她暖暖如阳光的撒娇笑容,同时伸过手,替她拿掉发丝上不小心沾上的几片树叶,柔声道,“并在一块儿罚的话我会很吃亏的,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会向你要回來。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最近,能够逮到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小丫头学的聪明了。” “沒有余地了吗?”长宁弯了弯身子,避开他的目光的同时就着摸起了该是如何避难才是。 “沒有丝毫的余地。”回答了和不回答一样。 “好。”长宁突然眼前一亮,昂着头,盯着他脸上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阳光圆点得意的笑,笑完,又抓住边上的树枝条用力弯下去,一松手,枝条反弹出去生生的打在宁越的脸上,宁越刚想怒,就被长宁按住。 “别动。”她说。 长宁认真的凑过脸去,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游走,眼眸中他的美色丝丝渗透进來,像是下了什么毒,让她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 长宁暗叫了一声不好,慌忙摇了摇头,闭上眼,把香艳的唇自动奉上。 宁越才品尝到她唇齿间的清香,就立刻感觉到有一双手在使命的推他,树枝上的着力点本來就小,被这么一推,重心一个不稳,就往后重重的跌落下去。 长宁接着,也往下掉。 她沒有算准宁越会那么贪心,在霸占她嘴唇的同时双手也霸占住她的腰,她这么一推,在推落宁越的同时连带着自己也遭了殃,双双从树上跌落下來。 结果是,宁越当了肉垫,长宁趴落在他身上,四目相望……。。 “你沒事吧?”他问。 “哦,沒事。”长宁脸一阵发烫,忙从他身上爬起來,坐到一边,揉着自己被摔痛的胳膊肘,顺口问道,“你也沒事吧?” “我……腰痛。”宁越挣扎着坐起來,抬头看了看那颗树,又看了看长宁。 “很痛吗?”长宁连忙凑过去,伸过去,“嗯……从这么高的树上摔下來,应该很痛吧,要不……我帮你揉揉……” 长宁像是想到了什么,伸过的手到半路,却又缩回來,“算了,还是你自己揉吧。” 宁越摇摇头,被这丫头弄得哭笑不得,刚才这一剧,诺不是这丫头故意为之,他宁越也用不着吃这么大个苦头。 可是,追究起來,还是只能怪自己,若不是被这丫头爽快的回答弄蒙了眼睛,以他一向的精明也不至于不会发现她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四名将终于闻声赶过來。 “布森集团已成功收购,只需要对它做些整顿,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上市。至于原先跟我们抢夺布森的盛世此次元气大伤,资金出现因难,但最重要的是虞雷跟虞悦二个人同时失踪,所以导致出现无人真正管理的局面,将会面临破产。但是,我们听说,有公司意欲收购盛世……”军师面向宁越,简单的汇报。 诺大的办公室,宁越在宽大的坐椅上轻轻的旋转着,盛世资金困难是此次竟争的必然恶果,而且有公司意欲收购盛世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么大的公司,原本就被人暗中控制,虞雷跟虞悦走后,自然不会再拱手让人,所以,宁越笑的有些轻松,“那家公司,应该是O。K。公司吧。” “总裁的消息可是真准啊,的确是那家公司。”军师还是有些奇怪。 宁越沒有再多说什么,军师走后,池晏进來,在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宁越的落寂,他俯着头,靠着倚背,微闭的眼睛,疲倦的神色,都显现出颓废來。 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大起大落,今天,永远不会知道明天的事,把生命放在枪口上,如果这样还能快乐的话,那样的人,应该就是超人。 宁越终究是个凡人,所以才会颓废。 宁越沒有看池晏,只是从门口进來的单调步子里,简单的判断出是何人进來的。 “少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说。”池晏站了一会,才下定决心把心里的苦豆子倒出來,“少爷,我在美国的时候,看到赤印了。我觉得他已经出动,可能会对你下手。” “赤印么?”宁越仍是安闭着眼睛,左手搭在右手之上,手尖轻轻的抚摩着腕口的一处伤口,有些深情,就像是徜徉在某一段未知的记忆里。 “是的。” “我知道他早就在身边了。”宁越懒得动弹,“那天跟秦警官接触过后,从迷园里出來,我就看到赤印了,虽然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于他,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池晏擦了擦手,目光停留在宁越的手腕处,他清晰的记的,那个地方,就是曾被殊蔺咬过遗留下來的痕迹,一些五六岁时的记忆就深藏在里面,池晏移开视线,话语里充满无耐,“那,少爷,我们打算怎么办?” “让他來吧,我等着他。”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宁越还能有如此心境,池晏再一次感到一种无可攀比的高度,须让他敬仰。 “池晏,我让你带谈博士來的,他人呢?” “这……”池晏延缓了一下情绪,指关节舒展开,“少爷,就在我们第三次提审谈博士时,他就被人暗杀了,我这次过來,最主要就是告诉您这件事的。” “什么?”宁越这才睁开眼,手在冰冷的桌上的一触而过,桌上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他都不曾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谈博士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好好看守的吗?怎么还会被人暗杀?是谁透露了看押地点以及他的消息?” “不知道。淡博士的死法和李博士的一样,都是死于爆炸。” “又是爆炸?”宁越想了想,“本來我以为李博士的死是谈博士亲为的,现在看來我们实验室还另有他人被收买了。” “我这就去查。” 那个女博士,子戒在墨城执行什么任务。 “长宁,哦,不,应该是总裁夫人,您还要來亲自上班么?”MM一号站在办公室门口,见长宁抬起头,这才端着一杯咖啡进來,递上长宁的办公桌,然后嘻嘻笑着。 长宁径自涂抹着指甲油,吹着气,又把手臂伸直,左右看着自己的杰作,对于MM一号的搭话,许久才回答,“一号,你不必对我这么好,我这个总裁夫人迟早有一天会完蛋的,对于你们只会是浪费感情。” “嗯,是吗?”MM一号偏着头,弄不清楚状况,“你怎么这么说?总裁不是对你很好吗?而且你们才刚结婚沒多久,说这样的话多诲气啊!” 长宁也不理会,站起身來,打算要离开的意思,眼睛溜了一下MM一号,“你,有什么事吗?” MM一号赶紧把头摇成了波浪鼓,还连忙在身边侧过一边,靠墙站着,“夫人有事的话,我送送您?” “不用了。”长宁抚了抚胳膊,觉得手臂上有些微微的凉意,她关掉空调,给自己披了件外衣,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宁越那家伙说要请她出去吃晚饭的,总不能让他等得太急。 才走出公司的大门口,长宁就接到了宁越的电话,电话里,宁越的声音听起來有些急促,“长宁,改天请你吃晚饭吧,我现在有事,走不开。” “喂……” 长宁才喂了一个字,那边就很直接的挂掉了电话,害得长宁在原地愣了大半天。 今天的晚餐泡汤了,长宁无聊外加郁闷,她抬头看着天,这个时候的天空虽然很是湛蓝,但也露出了些许昏黄的色彩,奇怪的是,刚才在办公室还觉得异常的冷,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又觉得异常的热了? 长宁不想马上回去,她沿着马路边上一直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拐了几条街,她流动的影子成了梧桐落叶里的一道衬托色,把秋天的落魄刻画的入木三分。 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舒亦打过來的,说要约一约她这个大忙人一起吃个饭,顺便安慰一下她那颗受了创伤的心。 长宁含糊的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等做到车上,司机问她去哪儿,她这才想起來沒问舒亦究竟约在了哪儿。 哎!长宁叹了口气,这一阵,叹息声频繁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难道,自己真的过的不幸福吗?还是原先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被什么东西,改变了? 回拔了个电话,问清了地点,然后直奔过去。 舒亦约的地点倒也幽静,不在闹市,但也品味不凡,长宁去的时候,舒亦已经点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就等着她了。 长宁坐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舒亦的旁边还坐着庞即,不免顽性又想,开起二个人的玩笑,“庞即,你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么美丽的舒小姐,娶回家呀?你们不急,我这个外人看着,也是替你们着急的。” 庞即咳咳的干笑二声,朝着边上的舒亦看了一眼,被长宁这么一追问,倒也尴尬起來,“这个问題,你最好要问你们的舒亦小姐,她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逃避 第九十七章:逃避 舒亦一瞪眼,干脆朝着长宁手臂上啪的就是一下,“苏长宁,这样的玩笑开不得,所以你最好马上给我 闭嘴,否则的话,我当场跟你绝交。” 舒亦一扬头,倒使长宁大张着嘴,透不过气來了,这时,再看边上的庞即,尴尬的更是厉害,长宁又长叹一声,自以为是的悟出了什么,直摇着头。 “哦,牧遥呢?”长宁询问。 “说新公司很忙,今天不回來吃晚饭了。” “哦。”长宁又哦了一声。这一阵,不但舒亦忙,连牧遥也挺忙的,她那个新公司,该是开业了吧。 “喂,长宁,不是说要请你和宁越二个的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來?”庞即发现了新大陆,二眼也开始闪着光。 “他说他有急事,來不了了。”长宁又重重的叹息了一下,放开眼神。 “长宁,你好好的,干嘛老叹气?” 舒亦的嘴巴就是这么毒,才短短几分钟,就发现长宁连叹了好几声气,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长宁却沒有回答她,她的目光越过几个走动的人头,停落在不远处的一张桌上。 那边,应该是一副很和谐的景色吧。帅男靓女,画面温馨,而在长宁看起來,桌上那些跳动的烛火更是讽刺,一时间,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像是被点着了,呼呼的响。 从來沒有这么安静,除了空气被点着,这种安静有点可怕,只是,长宁的脸色,有一刹那,也很可怕,和这可怕的氛围谐调十分,不过很快,长宁就恢复了常态。 庞即跟舒亦也很快就很长宁的眼光中,知道了真相,那边的桌上,二个都说很忙的人,正在约会,一个是宁越,另一个,则是牧遥。 “长宁……” “什么都别说。” 酒吧的灯光,突然间就熄灭,乌黑之中响起一片刺耳的惊叫,还有各式各样的皮鞋迫不急待的穿梭声,以及酒杯落地,红酒飞溅的狼籍声。 一分,二分,三分钟过去了…… 突然一个女子尖锐的叫声,在黑暗中弥为凄烈。穿行在餐厅里,从门口一拐弯,溜进夜色中。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庞即和舒亦同时发现,一直坐在对面的长宁,不见了。 顾不了什么,庞即的急切在脸上起伏着,扯开嗓子就叫唤起來。那边,宁越听到长宁这个敏感的字眼,也抬头向四周张望,总算是发现了庞即跟舒亦的影子。 凭着经验,庞即知道长宁一定是气走了,一时急着从餐厅里追出去,倒是被宁越拦下,“告诉我,长宁是不是刚才在这儿?” “宁越,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我就该极力反对长宁嫁给你的,我真是瞎了眼睛。”庞即沒有了畏惧,不知从哪儿來的力量,一把推开宁越,独自追出去。 “舒亦。”宁越又拦住舒亦。 “这还用多问么?如果长宁刚才不在这儿?我们难道发疯了,在这儿要找长宁?”舒亦摇着头,从他身边走开,但她的眼神,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边上的牧遥,她正捂着脸,委屈的紧。 刚才那声叫?舒亦联想丰富,难道?是长宁? 舒亦笑了笑,正准备走出餐厅,却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越过她,吹得她差点转圈儿。 宁越沒有见过长宁真正生气的样子,在他的映象中,长宁的微笑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与他的情绪息息相关的,最过生气的时候也不免几个小时,她的乐观,向上的个性在改变着遇到她的每一个人,但是,这一回,宁越知道,长宁是真的生气了,她的生气似乎印证了什么,让他必须下定决心去追溯根源, 长宁会去什么地方? “少爷,我想起一个地方來。”池晏站在路灯下,身影有些虚幻,虚幻的网罗着万千落寞和心事。 “什么地方?” “孤儿院。” 长宁的确在孤儿院,坐在种满长相思的花坛前,秋天了,长相思洁白的花瓣上已经现出了枯萎的色泽,打着卷儿,好像病了,让人看着心疼。 长宁的确在心疼,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使命的想要钻出來,想要排山倒海的,想要摧毁一切,长宁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让她手足无措,想起來,自己不该是个沒主见的人,也不该是个会被别的情绪轻易感染的人,那种虚幻的叫**情的东西她从來都是拒之门外的,她知道轻易品尝的后果,这些年來学会的坚持、冷静、和拒绝在这儿会都脱出了她的身体,离得那么遥远。 有些无助,可这些无助在长宁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导致她有些迷茫。她望着长相思,又望着院门口那盏孤零零的灯,以及那些围绕着灯火死心踏地的飞蛾,疲倦感越來越浓烈…… 这一会儿,院门被悄悄的推开,苏院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长宁并沒有回头,她知道这是一种友善的脚步。 苏院长披着外衣,眼角有睡过的痕迹,她的手指,和长相思的花瓣一般,洁白却有些枯蒌,微微卷着,无法伸直。 苏院长的手,在长宁的脸上轻轻抚过,抚过了那颗滚烫的,却又不争气的泪珠。 “苏院长……” “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大半夜的,坐在这里?” “我有些心痛。”长宁指了指心脏。 “心痛?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你……”苏院长话到嘴边,又留了一句,等着长宁自己來确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长宁摇着头,眼睛里的哀色使花瓣儿又枯萎下了几分。 “好了,我们不说了,如果你还不确定的话,就该给自己时间,若你能够确认,再做选择。” “苏院长……你为什么……总是能够……轻易就洞穿一切?” “不是我轻易就能洞穿一切,是你轻易就泄露了一切。这,可不像是苏长宁的作风。” “我知道了,我会花时间,去寻找答案,然后……选择……”选择二个字,长宁用尽了力气,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总要去选择? 或者,逃避,会更好。 可是这个世界,沒有人会允许长宁逃避,就连苏院长,也不会同意。 “苏院长,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再走。” “嗯。”苏院长起身,用枯萎的手在长宁的肩上按了按,眼里无限温柔。 长宁用目光送苏院长离开…… 秋天的风,已有些凉意了,长宁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手臂,驱逐着凉意。 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心里的凉意,该是用什么來驱逐。 院门外,有汽车的声响,从老远就传过來。 车子停下,宁越跟池晏急匆匆的下车,孤儿院的门是开的,院子里,沒有人,宁越的目光晃过花坛里的长相思,在那些洁白的花瓣上,似乎看到了刚落的泪水。 “少爷,刚才肯定有人,你看,这儿还是热的,有人坐过。”池晏说。 “我知道了。走吧。” 身影一前一后,在夜色中散发着浓郁的缪落。 “少爷,这件事,未尝就是件坏事。”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给她时间。” “花舞,今天晚上,替我解决他。”门主的话,绝决。 “为什么?”花舞的话,惊讶。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花舞,你可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由于你的状况,我不得不放弃原计划,若再耗下去,我怕你会找不到自己,所以他死了,是一了百了的好事,你必须做个选择 。” 天空,十分晴朗,突然就电闪雷鸣起來,在花舞的耳畔不断的辗转着,这样的话,这样的结果,在想象中有过无数次,今天,终于來了。 居然沒有时间选择 ,门主是从來不会给她时间选择的。 是,或不是,都是那么艰难。 ………… 进入迷园,并不难,杀一个人,也不算太难,难的是,今天必须死亡的人,是宁越,花舞已经答应了门主,也已经在心里做出了断,所以今夜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个结果。 “绝不能手软。”花舞咬着牙,告诉自己。 翻过围墙,翻进窗户,这些,对于花舞來说并不陌生,门口的那些人,在花杀的一阵风的袭击下,一个个倒下。 但这一次,花舞不想大开杀戒,花杀上,被她涂抹上了一层麻药,他们会暂时的睡上一会儿,等他们醒來的时候,他们的主人,早就魂归了西去。 花舞这么想着,却笑不出來。 黑暗的屋子里,花舞不需要凭借任何灯光,就可以利落的摸着楼梯上楼,站在宁越的床前。 他的呼吸起伏不定,就和花舞的心跳一样,花舞记得自己第一次來这个房间,也是在这样的夜里,也是如此的情形,所不同的,那时的他呼吸平静,虽有心事但起伏还有规则,而现在……即使在黑暗里,花舞也能感觉到他呼吸中所带着的不安,执着,和等待。 他决对想不到,他的执着等待,换來的,会是什么。 一场华丽的等待,奢侈到,要用生命來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无力的誓言 第九十八章:无力的誓言 花舞似乎在黑暗里被冰冻着,无法动弹,她的枪,就在她的手里,可她连举起枪來的力气都沒有。 究竟是怎么了?一次一次发的誓呢?说过不会反悔的,一定会用力的,把子弹射穿他的身体,用鲜血來冷漠她的心脏,还原自己。可是……发的誓呢?为什么不起作用? “我花舞今晚若杀不了他,便会生生世世轮入痛苦,永无笑颜。” 誓词尤在耳畔回响。 花舞举枪……一点一点,瞄准她的目标。 他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他,仍然,沒有发现阴冷的枪口后面阴冷的表情。 手在扳机上犹豫着,心在黑暗里挣扎着……从枪口到他心脏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为什么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去衡量? 枪口慢慢的垂下,花舞的身体沿着墙慢慢的滑落,跌坐在地上。她失败了,她知道。在最后一刻,心还是背叛了她,作出了另外一种选择。 当作出这种选择的时候,出人意料的,心,却不再痛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花舞,你不能完成的事,我來替你解决。”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的在身侧响起。 “赤印?” 赤印已经向宁越举起了枪。 “不,赤印,我命令你马上回去。”花舞有些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沒有资格命令我了。”赤印冷冷的回道,“你已经背叛了花祭门。” “那我决不允许你杀他。”花舞的枪口,顶在赤印的背上。 “你……” “少爷。”门口传來急促的脚步声,花舞和赤印在黑暗中敌对了一下,幽的身影一动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一直躺在床上的宁越,眼睛,突然就睁开來,在黑暗里犹如猫眼发出绿光。 长宁独自站在断崖上,躺在长相思的花海中…… 长相思,已经开始枯萎,就连花香也跟着在一起枯萎,可是薇洛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表象,真正枯萎的,是她的内心。 她的处境,就如同这悬崖,已经到了非跳不可的地步。 黑夜,一直是她喜欢的,而现在,她却开始讨厌黑夜,那种山雨欲來的萧条侵蚀了她的思想,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在乎一个不完整人的感觉。 这一阵,悲哀让她流了很多眼泪,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流眼泪的人,再痛苦的事,她都会沉默而又倔强的坚持过來,可是现在……她却沒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为什么要流眼泪?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爱情,真的是件很糟糕的事。 那些思想,也都乱七八糟。 有人在朝她走來…… 有人在她身边停了数秒…… 有人在她的身边躺下…… 长宁装作无动于衷。 “长宁,你不能这样对我。”宁越终究受不了彼此间的沉默,先开口。 长宁摸了摸眼泪,有点潮气,不过还好,她还沒有流眼泪,这至少证明,一切,都还沒坏到最糟糕的地步。 “宁越,我们……离婚吧……”她说得尽量,平静。 “离婚?”宁越把头转向长宁,笑了笑,“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放弃了你,跟牧遥在一起?” “牧遥并不重要。”的确,牧遥并不重要。她跟他之间不是如此简单。 “那你告诉我,离婚的理由?” “宁越,你知道,我们的婚姻并不真实,我们也都沒有爱上对方,而且你也说过,只要我离婚,你随时都会答应。” “那,如果,我说我爱你呢?”宁越探过头,俯视着她美丽但又有些忧伤的脸,那张脸上曾经的笑容是那样灿烂,让他怀念。 “你不会爱上我,你也不能爱上我。”长宁不敢看他,目光有此躲闪。 “长宁……” “什么都别说,就这样决定了,我已经厌烦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了。多沒劲。”长宁稳了稳情绪,挤出一个笑,努力想回复成原样。 宁越的笑里,一片苦涩。这种答案,他早就猜到了几分。 “苏长宁,你究竟要我怎样做,才可以使你不和我离婚?” “这……”长宁想了一下,毕竟思想里,还是带着迟疑的,她笑的有些刁难,“宁越,这样吧,如果,你能找回那只被你丢掉的戒指,那我可以考虑,不跟你离婚。” “真的么?”宁越一坐而起,脸上的阴色也扫除了几分。 “真的。” “那好。”宁越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伸过手,把长宁从花丛中拉了起來。 “你干什么?” “伸出手。” “为什么要伸出手?” “因为要给你戴戒指。”宁越见长宁在迟疑,一把拉过她的手,不顾她的抗议,强行给她戴上戒指。 “宁越……”长宁有些无法适应,撸了几次戒指,都被他制止,无法,她说,“这只戒指,你不是丢了么?怎么还会有这儿害我?” “我哪有丢,那天只不过是作个势罢了。”宁越狡笑。 “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找得好苦。”长宁才说完,便赶紧捂起了口,真是说话不慎,什么都给败露了。 “好了,跟我回家吧。”宁越也不答,话虽这么说着,但他知道这个丫头绝不会轻易跟他回家的。 “嗯,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我只是说考虑,又沒有答应你不离婚?” “苏长宁,你想跟我使诈是不是?”宁越气不打一处來,温存色泽退尽,换上本色,话也冷起來,“你最好别惹我,今天若不跟我回去,绑架也会把你绑了回去。” “宁越……”长宁瞪着他,不一会,长宁的神色就暗淡下去,一脸委屈的作出妥协,“好吧,回去就是了……可是……牧遥……” “我就知道你还是要跟我提她,刚才也不知道谁说她不重要。”宁越叹息了一口,作出解释,“那天晚上,我因为有紧急事,沒有等四名将,就一个人出去了,谁知途中遇到一大阵的人追杀我。我势单力薄,眼见着就要吃亏,幸好牧遥从那里路过,机智的替我报了警,才使我免遭杀害。” “牧遥从那里路过?”长宁不由愣住,灵魂有片刻的出窍,重复着这句话。 “是……长宁,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哦,沒,沒什么……”长宁笑着,连忙摆了摆手,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忙又加了句,“那,那你受伤沒有?” “沒有,我命硬得很。” “哦,那就好。”长宁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肯松开。宁越腾过手,用手按在她的手上,突然就感性起來,“长宁,这个世界,充满了许多不定的因素,我真的害怕你有一天,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所以,承诺我,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会再轻易的离家出走,可以吗?答应我。” 一片安静,长相思花海,也好像被感动,纷纷昂起了头,等着长宁的回答。 “宁越,把我拴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不会,相信我,我绝不会让那些可怕的后果,发生。” “宁越……” 长宁的声音低下去,念在心里。不断的,不断的…… 庞即有些迷茫,就像走到一条路的三叉口,让他不知所措,三个女人,对于他都是心痛的,他开始后退,都说女人是天使,同时也是魔鬼,这话一点不错,他只能尽自己的力量來离得她们远远的。 不过,在他的内心里,还是牵挂长宁的,自从得知长宁从宁越那边出走后,他就沒有睡过整夜的好觉,他会不知不觉的走在大街上,到处张望,希望一个转身,就可以看到长宁的笑脸,可是,他的关心,他不敢张扬,只是暗暗的把自己的关心表达,即管长宁无法知道,都不能改变些什么。 而对于舒亦,庞即是越來越不了解,她依旧我行我素,从來不给他一个解释,只是偶尔的温存并不能挽回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和舒亦都在努力,只不过他总觉得有什么阻隔在二个人之间,使彼此无法透明,相反,只是离得越來越远,远到……他想要放弃。 而第三个女人……庞即只能叹息…… 门口,有门铃声,他打开门时,正看到贾名儿站在门口,真是天意,刚想到她时,她居然就來了。 他知道贾名儿是爱上他了,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自己,和这三个女人,都不会花开,都不会结果。 他已经萌生出离开这个城市的念头。 “我……”贾名儿喝着庞即泡的茶,口吐清香,“庞即,我已经离开那个酒吧,找到真正的工作了……” “是吗?恭喜你。”庞即是真心的道喜,这个女孩子一路走來挺不容易的,如果能够在这个城市有一个立足之地,让她生生不息下去,那会是件美好的事。 贾名儿也不是糊涂的类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就洞穿了庞即的心思,他躺在脚边的箱子,正无言的诉说着离别. “你要走吗?” “有这个打算,想离开这座城市。” “为什么?舒亦姐知道这件事么?” 庞即摇摇头,却看到茶几上二个人甜密相拥着正笑的甜蜜,照片上舒亦有些小鸟依人,然而生活中的舒亦,随着接触时间的久远,越发的强悍,陌生。 “你和舒亦姐之间出现问題了吗?为什么要跟她不辞而别?还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罪恶的子弹 第九十九章:罪恶的子弹 庞即明白,他啪的合上茶几上的相框,这才安心的说,“我和舒亦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长宁……”见贾明儿愣着,庞即解释,“我和长宁是在美国时候的同学,她学的东西有些杂,经常到我们教室來偷听医学课,所以一來二去,关系就变得很铁,甚至在毕业后也保持着联系,今年年初,她突然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而且非要我接受不可。否则就跟我绝交,我沒有办法,只得接受,还得我装出追她的样子,而且责令我不准说出她认识舒亦,为这件事,我犹豫了很久,也困惑了很久,长宁认识舒亦,而舒亦根本就不认识长宁,那么长宁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人介绍给自己,这个问題,在后來私底下问了长宁无数遍,都沒有答案,所以只能作罢。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舒亦成了朋友关系。再到后來,她因为家庭变故,说要到我这儿來住一阵,你知道,我对长宁是有所图的,自然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以为只要看着她,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幸福,可事实远非如此,所以只能借酒浇愁,沒想到一次酒后乱性,和舒亦从假情侣变成了真情侣。而长宁也离得我越來越远,直到远到成了别人的妻子,我才真正的死心,可是,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本來想试着爱上舒亦的,可是舒亦却一次次让我失望,她有些神出鬼沒,经常让我看不到她的影子,不过,最近倒是奇怪,天天安静的在家,精神看起來也不太好,手臂上还有一处伤口,不肯让我看。所以我们吵了一架,我就准备了些行李,向医院申请了调职,打算等申请批下來,我就走。” 庞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贾名儿过了很久才反应过來。 “那你,准备上哪儿?” “那得等医院决定。” 一时间,贾名儿倒也显得无话,她沒有任何理由,让庞即留下來。 而在同一时间里,长宁,董珂,舒亦三个人围坐在咖啡馆里,捧着热咖啡,却都无法静下心來,打破沉静,说些什么。 长宁坐在一边的阴影里,似是习惯,又似乎不习惯……从始对终,都不想改变姿态。 董珂不断的搅动着咖啡,那一杯子的热气慢慢的模糊了她的容颜。 而舒亦,居然也少有的寡言,窝在方寸之间,不时的看着出入口,眼睛在暗色调里异常明亮。 为什么沉默会是永远的主旋律?即使是再熟悉的关系,都逃不过沉默的命运? 这段日子,宁越看长宁的眼神有些异样,而长宁看宁越的眼神同样也是异样,当二份不同的异样相撞在一起时,产生的效应是巨大的,就像一场爆炸,已经放射出來就无法收回。 为了调节彼此走了许久都未曾走出的阴影,或者是为了缓解这段日子來压郁的心情,宁越载上长宁去打高尔夫球,放松一下。 已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了,天空中很是随意的飘了几朵云,而风也偷懒去了,沒有踪影。 这正是打高尔夫的好天气。 几里之内,都被宁越作了封锁,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进入。 长宁对于高尔夫也很是内行,二人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就有大把可贵的时间遗落在这片绿茵上。 打了一会,长宁说有些累,独自去一边休息去了。 不远处,有一位服务员正端着茶水过來,她替长宁倒茶时的动作并不娴熟连贯,这让长宁不由就抬头看了她一眼,迎上对方视线。 “啊!你……” 沒有时间犹豫,女服务员迅速将长宁的头按在桌上,手中不知何时就多出一柄手枪,向着远处瞄准。 “宁越……”是长宁在叫,声撕力竭的,空洞洞的音律随风转入天涯。 宁越一惊…… 女服务员手中的子弹已经呼啸着出來。 四名将中,平逸离得宁越最近,只见他飞奔过來,身子猛的向前一扑,替宁越挡下了那颗罪恶的子弹。 顿时鲜血就如一朵一朵雪花,冻结了空气,宁越在身后扶住平逸,感觉到來自他身上冰冷刺骨的寒气,探过手去,呼吸若游丝。 宁越沒有去看后续,后续已是和他沒有关系,那些事,另三个兄弟会替他解决,而他现在只能无力的看着平逸眼中的色彩暗淡下去,他无法为他做任何事,只能不断的,不断的,喊着“救护车。” 休息区内,长宁被按在桌上的头终于得到解脱,那位女服务员,那位杀手突然就擒住长宁,将她挡在胸前。 她的子弹不断出击,成了最有利的爪牙,而四名将因长宁的原因,不敢再擅自轻易开枪,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暂且闪避枪雨,一直处于被动局面。 长宁关心着宁越,她知道这位杀手的目的绝不是四名将,也不是她,而作为对象的宁越,却将自己完全的暴露在枪口下,他随时都会丧命。 女杀手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宁越,在她看來,这次,绝不会再有意外。 长宁狠狠的,用尽全力,往女杀手的脚上踩下去,她终究无法逃过疼痛,射出的子弹在疼痛的当口偏了方向,子弹沿着宁越的脸庞,直杀过去。 由于手的颤抖,四名将也终于找准了机会,子弹毫不留情的穿出枪膛,嵌入杀手扣住长宁的手腕处。 长宁也一疼,随着杀手的松手,长宁摸到自己脖子处开出了一小条口子,看來那颗子弹是完整的穿透杀手的手腕,那么她…… 长宁望后看去,只见女杀手痛苦的捂着手裸处,枪和血水溶为一色,红色的鲜血正顺着指节滴落在碧翠的草地上,而她的呼吸,已转为急促,但她仍在做顽固抵抗,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握枪…… 置之,池晏和多漠的枪口同时对准了她,那是一种绝不允许她子弹出膛的速度…… “不……”长宁大叫,居然挡在女杀手面前,伸直双臂,阻止四名将开枪。 “我不允许你们杀她。”长宁仍在叫,挥着手,不肯从女杀手的面前挪开身体。 “苏长宁。”宁越从后面冲过來,一把夺过池晏手中的枪,一边对准她,一边命令池晏将平逸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 长宁睁大着睁,看到宁越一脸的悲怆,以及他被血污染了的上衣,都让长宁纠结起來,她想起她和宁越的第一次见面,她就是以这种独特的方式送给宁越一脸的无可奈何,以及一件被红色的颜料染红的衬衣。 长宁在宁越的枪口下,依然不肯移开身子,她留给宁越一个背影,面对着那位女杀手。 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为什么她的眼睛里,都能看到那刺眼的鲜血? 长宁咬着唇,那位女杀手已经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而她在前面四把枪的胁持下,不敢动弹丝毫,只能任由鲜血滴遍,在草地上开花夺目醒眼的花开。 “舒亦,快放下枪。我送你去医院。”长宁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扶住她快要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位女杀手睁大着眼,即使在绝处,也仍是有些高傲,像冰山上的雪莲,绽放在寒处。 “长宁,你走开。”舒亦用另一只手,想要拔开长宁。 “我不走。他们会杀了你。” “你不走,我会杀了你。” “舒亦。” 舒亦用胳膊一把胳开长宁,然后大义在站在长宁的前面,竭力平静的注视着宁越,然后,缓缓的举起枪。 “舒亦,不准你再开枪了。”长宁从后面狠冲上來,一把夺过舒亦手中的枪,由于她冲上來的速度过快,反让舒亦无法站稳,摇了三摇,才终算沒有摔下。待到舒亦看得真切时,长宁已经站在宁越的面前,正架势十足的跟他讨价还价。 “宁越,我也不准你开枪。舒亦已经放下武器了。” “长宁,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要替平逸报仇。”宁越在这件事上毫不相让,在他看來,他不能让平逸的鲜血白流,以致于在跟长宁说话时,毫无商量的余地。 “舒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就这样死在你的枪下。” “同样道理,我也不能看着平逸就这样死在她的枪下。” “宁越。”长宁急得跺脚,“舒亦虽然做了错事,但我不想她死在我面前,宁越,以后你们要如何杀她是你们的事,你们的恩怨,我管不了。我现在只知道我不会让你杀掉她的。” “那你真的不让开?” “不。”长宁坚持着,用手去握住了宁越的枪口。 “那我会连你一块儿杀了。你相不相信?” “我信。”长宁看到了宁越眼里的血红色,不由,就闭上了眼睛,如果,他真的下得了手,那她至少可以知道一个真相,把一切做个了结,未尝不好。 宁越看到长宁微昂的头,即使闭上眼那如玉的颜容都有着百分百的磁性,吸引着他的目光,不肯轻易放开。 要去摧残这样一朵羞怯的花,他知道,自己即使再冷漠上一千倍,他都下不了手。 宁越不得不承认,她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白被单下的尸体 第一百章:白被单下的尸体 “苏长宁,回去我找你算帐。” “宁越。”长宁的微笑里,带着几分勉强,似是高兴,又似忧伤。 宁越无法回应,他撇开长宁,站到舒亦面前,刚才面对长宁时的宠溺收敛了起來,变得冷漠十分。 “舒亦。”他挥了挥手,让另外三支对准舒亦脑门的枪挥手,然后轻描淡写,“让我放你可以,但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題。” 舒亦却不是那种软骨头的类型,对于宁越的开恩,并不领情,“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題,所以,要杀就趁现在,别让我逮到逃走的机会,否则,下次你一定不会这么幸运的。” 四周的人,见枪声停止,都有些蠢蠢欲动,探头朝这边张望,他们对于这种枪杀事件好奇心提高到了极点,所以,不消一会,就连警察也会闻迅赶到,宁越知道在这当刻,他一來不能再发生任何意外來添乱,二來对于舒亦找不到突破口,她强硬的口气一时间也使人头痛,再加上平逸的生死未知,他是沒有时间再耗下去的。 “舒亦。”他咀嚼着这二个字,似有所领悟,几分钟后,他便命四名将将舒亦放了。 舒亦的疑惑表现在她的犹豫中,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横斜着,原本鲜艳的唇彩变得苍白,美丽妆容亦无情的枯萎,而她那带血的手指因为无法弯曲痛苦的抖动,滴下來的,好像不是血,好像是她一点点积甸下來的负担心事。 舒亦对于宁越的言语无法着摸,她盯着宁越看的眼睛里满是血红,不知是因为妄自杀人,还是因为内心的悲怆,才会有如此凄绝的颜色出现,但不管怎样,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已经沒有别的路可以走。 听到警车的呼啸声时,舒亦已经快速的离开,宁越向着离他最近的置之晃了一下眼神,置之马上明白,也起身离去。 长宁站在宁越的身后,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恍然隔世,风吹过她的头发时随意的抚弄着,长宁已是沒有心思去整理,她只是跨前一步,和宁越并肩站在一起,这时候,二个人,就像二朵花,由于长宁的调整,已是有着相同的花期,开得也是一样的华丽。 接受例行的询问,从警局出來时已是近黄昏,然后宁越还是沒有饶过长宁,拉着他一起到医院去看平逸。 半路上,宁越接到了电话,说是平逸的枪势太重,终于沒有捱过來,已经于医院去世了。 车里的空气有些潮湿,酸涩,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切的感情都变得不可竭制,宁越把目光飘向窗外,借着飘过的星火掩饰着情绪。 四名将的每一位成员都跟了他很多年,彼此间建立起來的信任跟兄弟情谊已超越生死,不管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不会在记忆里将他们一笔抹杀,如今平逸走了,连一向冷酷的他,都有些无法适从。 到了医院,看到白被单下的尸体,宁越别过头,不忍再看第二眼,他脸上的悲怆,握紧的指关节,都在传递着一种不好的迅息。 而另三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中独独缺少了置之,另一些追随在宁越左右的人,却突然之间失声了,崩溃了,那是怎样一副悲伤的场景? 医院里雪白的墙壁,折射着一种人生百态。 “带他回去,为他设立灵堂。”宁越转过身,眼神在缩于一角的长宁身上停留了片刻,声音听起來,仍旧沒有感情。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 迷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迷失了自己,在平逸的挽相前,哭得真实自然。 只有长宁哭不出來,她的表情是悲怆的,迷惘的,有些情绪像是消失了已久,突然之间就回來,安放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法适从。 或许走出这一步,就是错的,长宁狠命的捶着头。 夜已经很深了。 灵堂上的烛火仍在跳跃,來哀悼的人都已经回去,宁越跟长宁,才得以喘息。 房间里。二个人都沉默着,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谁都沒有睡意。 床头的灯光贪婪的映照在红妆美女的身上,其实,长宁是一身素衣,但床头的灯光红的刺眼,她那一头满载着心事的秀发也变得通红,好像身体里的毒素拔节出來,她就可以重生一样。 这样的景致当然落入宁越的眼里,长宁的思绪在他看來原本是透明的,但是现在,她的身影在他眼里像极了长相思,一朵浸染在血泊中的长相思,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棱角变得越发分明,就如此刻,她是离得那么近,可是任由他怎么触及,都不能触摸得到她的内心。她的内心就是一处谜宫,让他不敢轻易涉足。 长宁低着头,在静谧的夜里,她却能够听得到响动,应该是自己的心跳声吧,随时都是从喉咙口冲出來,她是被宁越身边的各种各样的危险吓怕了,她开始在乎他,她开始无法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开始害怕某一天的到來,开始想象如果他不在了她会怎样? 她再也逃避不了,不管是眼,还是唇,还是心,都在放纵他,默认他走进她的生命里。 窗外,该是秋风萧索了吧。 而心里,却四个季节同时存在,有着春的温暖,夏的挚热,秋的萧条和冬的悲凉。 长宁的眼神里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无助,她抿了抿唇,爬到床的另一头,靠在宁越的肩膀上,这一阵子,她已经习惯枕着他的臂,被他搂着睡觉的感觉了。 这是在眷恋!长宁平静的承认,内心里已然沒有当初的彷徨和和徨恐,即定的事实,她不想违背内心的意愿。 “睡吧。”他轻轻的说。 然后长宁,就真的睡着了。 花舞睁开眼,从床上下來,打开窗跳出去,绕过花园,然后翻身上墙,沿着墙壁一路向前,轻易就绕开探查的人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大街上有些清冷,穿梭过几个曲道,花舞在一处几乎长满了爬藤植物的墙壁前站定,她用手按下了壁上凹下的一角,墙臂便自动打开,待她进入后,又倏的自动合上。 花舞的步子迈得很轻,对于这里,她是最熟悉不过,那条无缘于灿烂阳光的通道,将把她带入黑暗的世界,所以,她的步子,迈得很轻,很慢。 花舞穿着雪白的衣服,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在她心里是种圣洁纯净的颜色,不沾染风霜和世俗,与世无争的,默默的品尝孤独。 白色同时也是一种孤独的颜色吧。 花舞走过一道道关卡时都沒有人拦截,她身上孤高冷傲的气息早就告诉她们,我的名字叫做花舞。花舞在她们心里,就是黑纱白衣,永远,一成不变。她那蒙在她脸上的黑纱与她黝黑的发丝相得益彰,即使美女与美女之间,也存在着妒忌。 在门主的门口,熟练的输入密码,门便在吱嘎声中打开,房间里黝黑的气息一点点呈现。 见到花舞时门主有些意外。她凭着直觉可以断定这个时候花舞的到來绝不会有好事,所以,开门见山,“花舞,发生什么事了吗?“ 花舞环视了一下里屋,并沒有发现花魂的影子,她收回视线,才说,“门主,这儿不安全了,宁越已经知道我们的据点在这儿,所以今天晚上一定得要搬走,否则会被他端掉的。” “你能够确定?” “确定,宁越派人一直在跟着花魂,应该探查到了这儿。” 门主倒也一惊,“可是花魂说她特意在外面兜了几个圈子,停顿了几个小时后,发现并沒有跟踪她,所以才敢回來的。” “不,凭我的直觉,宁越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一定会有行动的,我才会特地半夜里溜出來告诉门主,我这么出來 ,已是万不得已了。” 门主在房里不断的踱着步,在极度的思索,做出准确的判断。 大约十分钟后,门主终于得出结论,唤进门口的守值人员,急切的下着撤退命令。同时,唤进花魂。 花魂在进來时,与花舞约有几秒钟的对视,那种对视怀着几分敌意,四大杀手,虽然都受命于门主,但实际上并不平等,花舞凌架于她们之上的权力让她们妒忌,再加上上次受的伤,自然而然,孕蕴出了敌视的情绪。 花魂的手指上缠着绷带,看起來行动不便,她在花舞的身边站定,望向门主。 “花魂,你可知罪?” “我?”花魂被问住。 “你也太沒用了,不但杀不了宁越,现在还把对手招惹到了家里,这一切的责任,你要全权承担。” “门主。我可以确定沒有人跟着我。一定是有谁冤枉我。”花魂说着看了眼花舞,眉结柠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痛楚,还是出于对花舞的敌意,这一眼,比先前这一眼历害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我现在还沒有时间來追究你们谁的责任,现在最首要的事情,便是马上撤离这里。”门主望着这间房间,她可是在这儿安营扎寨了好多年,现在突然之间要撤离这里,未免有些匆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死战 第一百零一章:死战 门口的灯,突然暗淡了几分,门主的瞳孔也猛然一缩,似是料到了什么,神情慌张,不一会,门口便有依稀的枪声传过來,紧接着便有人來抱说是受到攻击,快要抵挡不住了。 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唯有长宁异常清晰,她从身上快速的拔出枪來,对着她们大喝,“你们快走,这儿由我來挡着。” “好吧。”门主按了按花舞的肩膀,然后身影一晃,打开了房间的另一道暗门,和花魂一起进入了逃生的暗道,不一会,门便自里关上。墙壁又合成了一个整体,丝毫看不出破绽。 花舞仰天长叹一声,往事开始厉厉漫上墙菲,花舞的嗅觉里,已然嗅到了花朵残败的味道,一瞬间,红颜老去,她那一头清瘦的发丝,随着颤抖的心事飘散着。 她的手,按着枪,而耳畔越來越密的枪声已无法使她从容,收回所有的思绪,她又重新开始熟悉的冷漠,戴上面纱。 身影如风,再见她时她已出了门,转过了几道弯,站立在地下通道的中央。 她的前面,是三个彪悍的黑衣男人,花舞冷笑了一下,这些人,她是接触过的,四名将么,如今也就只剩余三个人。但是,即使是三个,若放在以往她要招惹他们,还是要考虑再三的,但现在她沒有时间考虑,她必须尽自己所能來维续生命。 池晏,多漠,置之,三个人并排站成一直线,当花舞出现在他们眼里时并沒有惊讶,高手与高手之间,已然感觉到危险磁场的存在。 从花舞身上散发出來的大义禀然之气无法遮掩,连同她那把孤零零对准他们的枪,都让他们敬畏,一个女子,独自一人,以一敌三,即使是杀手,那种勇气也该是受到尊敬的。 四个人间,竟然有种腥腥相吸的感觉。 花舞的枪首先挑起了战火,那颗子弹带着狠劲,迅猛的彪飞过去,站在中间的池晏眼睛眯起,捕捉到子弹刹间飞过的痕线,及时的把头向后一仰,躲过一劫。 而多漠和置之也一起出手,踩着二边的墙壁,如同飞身的蜥蜴,借势跃将过來,娴熟的动作,再加上掌上的力道,杀一个人就如同是摘一朵花那么容易。 可惜的是,花舞并不是一朵寻常的花,在他们冲过來的时候甚至在笑,手中的花杀随着她的颤笑一起扑出去,咬住多漠和置之不放。 二人猛然收手,各自在空中一个狐步飞跃,将花杀踩在了脚下。 多漠向花舞笑了笑,向花舞宣泄着上次的不满,上次,若不是夜黑,他注意力太过于集中,他也不会着了花舞的那一下花杀。不过,若不是他着了那一下花杀,他也不会知道,花舞对他并沒有痛下杀手,想要将他置之死地。 这一回,他想要找出花舞沒有杀他的原因。 花舞并沒有息手,和多漠以及置之乱战在一起。 而池晏却沒有和他们纠缠下去,径自绕过他们,进入了门主的房间。如他所料,房间里已是空荡荡的。 待他再折回來时,就看到花舞以一敌二并沒有露出什么弱势,她的拳势劲狠,招招带着风声,划过眼前时如同流星。 花舞的动作虽狠,但也有些飘逸,她那雪白的衣衫舞动着,像一袭纷纷扬扬的白雪,而她的发丝间,依稀可以看见结了千年的愁怨,不肯从发尖上剥落下來,因此也使得她的眉眼,心情,和一招一式,都有着绝对的杀伤力,绝对冷傲跟无情。 池晏并沒有在此耗下去,却一路前行,出了前面的小门。 花舞的眼梢晃见了池晏的背影,她慎密的心思复苏过來,猛然想起,为什么沒有见到宁越的人影? 他人呢? 花舞被这个突然冒出來的问題惊住,三钞钟后,她就计算出了答案,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宁越的一个陷井,而她,居然钻进了这个陷井里,在跟多漠跟置之浪费时间。 花舞一个收手,身形如燕子一般轻飘过二人头顶,她现在是不想在这多呆一会,多漠跟置之只不过是宁越用來困住她拖延时间的方法,他真正的目的,是门主,也就是说,此刻,门主应该是有难了。 果然置之跟多漠并沒有要放过花舞的打算,这令得花舞必须想出最快的办法來脱身。 花舞沿着墙壁狠跑了几步,她知道二人会跟过來,在这当口她狠然转身,用枪口对准了他们,手指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二人同时向二侧倒下去,待他们爬起來,在枪声的硝烟中,只看到前方雪白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这花舞还真聪明,一定是知道了少爷的目的。”多漠说。 “是啊,所以她才会想拼命甩脱我们。”置之无耐的承认。 “那,接下來我们该怎么办?” “回到少爷那边去,而这边池晏应该检查过了,沒有什么发现。” “嗯,就这么决定。”多漠点点头,却又带着疑问,“置之,你想不想得明白,为什么少爷下令给我们,让我们只准跟花舞拖延时间,而不准我们伤她?” “我怎么知道。”置之并沒有多漠那么强烈的好奇心,在说这句话时已经一脚迈出去,把多漠甩在了后面。 花舞飞速的向后门奔去,她知道门主房中的那条通道最终是通向后门的,若她料想不错,宁越应该带着人马,在后门口等着门主她们自投罗网了。 可是,为什么宁越会对这儿如此熟悉? 花舞一时之间也无法想通,按理说淡博士已经被她们解决了,在解决他之前应该沒有透露过什么,可是…… 花舞一拍脑袋,难道,他们在谈博士家中搜出了些花祭门所遗露的东西? 极有可能。 因为,花祭门在墨城的联络处,就设在宁越的研究所下面,由当初谈博士建造这所研究院时一手设计的,这正逢合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老话,花舞不径有些恼。 花舞在拐角处,探过头朝外张望,果然,不远处,一片激烈的打斗,宁越这一次似乎是志有必得,带了很多人马过來,所以场面很是壮观。 看起來,宁越虽然解散了虎帮,但所保留的人手,还是不少啊。花舞暗自唏嘘。 打斗的人影里,花舞同时还发现了花葬,那一身红衣宛若飘飞的鲜血,模糊着月光,花葬,是四人中实力最接近于花舞的人,她的招式变化无常,且老道狠辣,有时候为达目的,会誓不罢休。 二方的对垒,显然花祭门在声势上显弱了不少,在对方越战越勇的情况下节节退下。花祭门的杀手一般情况下都派谴在外,再加上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行动点,所以人员并不多,门主因一时失策,让宁越钻了空子,从而找到这里,大有一举将它端掉的气势。 宁越沒有加入战斗,他只是站在一边,冷眼瞧着一切。 同样,花舞也无法参与其中,多漠和置之随后而來,对她左右进攻。 事态有些糟糕,就连花舞,也有些焦急。 时间过得好慢。 那边的声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是清澈起來,花舞无心恋战,眼神匆匆一瞥,便瞧见那边的战火已熄,花祭门中,只余下门主和花葬,以及有伤的花魂,被一大群人包围着,三人以背相对,以枪相抵,成为一个枪靶子里的中心点,正被无数的枪瞄准。 舒亦有些心急,她因为握枪的那只右手被伤,现在正用左手握着枪,毫不懦弱的抵抗着,即使在被围的情况下,依然护着门主,枪中的子弹,越过无数的头顶,向宁越冲过去。 这一次,宁越只是轻轻的偏了偏身子,便绕过了子弹的轨迹,而他身后的池晏,连忙跃上几步,手中的枪毫不留情的向她开火。 只见鲜血,从舒亦的额前喷涌而出,她那曾经鲜活的身影,在瞬间,便对于人世毫不留恋的离去。 舒亦对于这个世界,是绝望的,她在死的时候,仍有一抹笑挂在嘴边,这是她所能留给大家的最美的容颜了。 就连门主,都无心应战,放下手中的枪,抱紧了舒亦,狠命的摇晃着。 顿时,所有的枪都对准了她,而花魂,也随着门主,立在一边,不动。 花舞大急,使了全力甩脱多漠与置之的纠缠,冲过去,冲破那道圆形屏障。动作因为出奇,再加上她的花杀在前面开路,在一连着扫落几个人之后,她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宁越的身边,一晃,一把冷枪顶住了他的脑门。 宁越的所有神色都被压抑在眼里,那里沉重的负担让他忘了喘息,呆呆的望着近在只咫的人儿,她那身雪白的衣服凝结成十字架,将一些感情瞬间盯在了悲哀柱上。 “命令你手下放下枪,让她们走。”四周的疏影密密的横斜着,打在花舞脸上,就连声音颤了一颤。 宁越沒有说话,依旧看着她,看着她那双裸露在外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沒有笑意,只有杀意。 “快说,不然我就开枪了。”花舞狠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人生中的大悲 第一百零二章:人生中的大悲 花舞的烦燥,倒让宁越淡然起來,一时间他撇开那些旧愁新怨,在枪口下,居然笑得有些灿烂。然而这在花舞看來,那种笑完全就是一种定时炸弹,有时候,微笑着反击才是最致命的,曾经的曾经,她就是这样,在强有力对手的面前,喜欢笑着置其死地,可是,现在,情况已不是如昔。 “那你开枪吧。”他说。 花舞沉不住气,握枪的手在抖,他的话,分明是将了她一军。他知道她不敢开枪,有他在,她才能保住花祭门人员的安全,否则,她连要挟的筹码都沒有,而她,也会在瞬间被身后那些枪只打成蜂窝煤,这种决定,当然不会划算。 “你别逼我,我已经沒有退路了,若把我逼急了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你看到前面的那颗树了吗?”宁越并不作答,只是扰着发,然后指尖朝前,影子落在不久处一颗看似繁茂的树上。 花舞的眼神跟着动了一下。 “那颗树,表面上看起來繁茂,而实际上,它底下的根已经**了,最多,它活不过今年冬天。” “我沒时间听你讲故事。” “我沒有跟你讲故事,这颗树,其实就和人一样,往往看起來年轻,而实际上,它已经是频临灭亡的边缘了。” 二个人的眼神有片刻的对视,他们中的一个,被人拿枪指着,却是咄咄逼人,而另一个,分明拿枪指着别人,却在畏怯躲闪。 以树寓人的故事,结局是什么,早下了定论。 “你到底放不放人?”花舞有些揭斯底里的大叫。 “在我回答你问題之前,可以问你一个问題吗?”他说。 “说。” 宁越均匀的呼吸着,锐利的眼神好像隔着面纱能够洞穿一切,包括她内心里,连她自己都不敢面对,不愿承认的东西。 “如果,在你的身后,有一条退路,你愿不愿意回头?” 风从枝林间穿过,一片狂吼,而四周秋天的落叶不时凋零下來,落在大家的脚边,时时吱嘎的响。 花舞沉默着,她的沉默倒让门主焦虑,她怕她在最后关键的时刻倒戈,那结果,就真的是再也沒有转还的余地了。所以花舞的耳边不时传來门主叮咛的叫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手中对准花舞的枪,也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们并不弄得懂二个人之间的谈话意思。 “我愿意。” 花舞沉默的片刻不知灵魂去了哪儿,再回來时,已是泪水婆挲。 她的声音很小,借着风的传递,宁越终于重重的舒了口气。 “放了她们。”手一挥,决定成行。 “少爷。”置之和多漠以及池晏都不约而同的向前,想要阻止宁越这个冒险的决定。 “放了她们,我已经决定了。” 宁越说的无力,大家听得也都无力。手中的枪,纷纷垂下。 花舞木纳的眼神望着舒亦的尸体,一眨不眨,似乎疼痛入了骨髓,又似乎有着与已无关的冷漠,玉颜上,尘埃下,心境无法寄托。 早晨醒來的时候,宁越发现床头柜上,留有长宁的一封信,信封上,以一滴眼泪封缄,内中酸甜,无言中已是体现。 折开信,如宁越所料,信封内除了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沒有,只是白纸上,同样滴着一滴眼泪,同样无声的诉说了什么。 宁越闭上眼,让信纸上迷迭的香气沁入心脾,他知道,他跟长宁,已经越走越远,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现在,平逸死了,舒亦也死了,对于长宁,昨天才赶了平逸的葬礼,今天,却要赴舒亦的葬礼,这人生中的大悲,在她身上一起喷发出來,这或许,正是考验她毅志的时候。 舒亦的灵堂,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舒亦在世时并沒有亲人,她的所谓父母也早在几年前就死去,只留她独自一人,在世飘荡,所以,前來吊唁的人,除了公司里的几个,还另有些朋友,并沒有其余太多的人员出现。 所以,道别的仪式,办得有些简单。 这些人中,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庞即了,本來庞即打算今天跟舒亦摊牌,然后转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的,可是现在,一切被这个死讯打乱,那些计划全成了过期货物,再无有用的余地。 虽然说,庞即在心底里爱的人,始终是长宁,但是对于舒亦,这些日子的相处,也并不能说沒有感情,他一直在尝试让自己爱上她,本來以为可以,本來也是可以的,可是到后來舒亦对他若即若离,将这份感情看得比他还要淡泊,他才不得不做出远走他城的决定。 现在,一切乱了。一切,都无法接受,太突然了。 其实,他有问过长宁,问舒亦是怎么死的。因为知道舒亦死是在接到警方的电话后,而警方告诉他说当时宁越还在场,所以他以为长宁会知道原因,可是,长宁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在舒亦的遗像前,一坐一整天,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进一滴水,一粒饭。 庞即可以理解长宁的心情,长宁认识舒亦应该在他之前,二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他不得而知,但是在后來他所看到的情形,知道她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很好,所以长宁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为过。 第二天,贾明儿來了。 第二天,宁越也來了,他的前來吊丧,证明警方并沒有能够控制他的行动,虽然警方怀疑这整件事与宁越有关,但是苦于沒有证据,拿他也是沒有办法。 然而庞即却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宁越前來时,并沒有给他好脸色。 宁越一身素衣,脸上带着倦意,在行完礼后,在长宁与庞即的面前站定,“一句节哀顺变。”说得有些苦意。 “宁越,这边不需要你假惺惺。”庞即不知是哪儿來的勇气,在宁越的面前跳起來,“是你指使人杀了舒亦,却在却來吊丧,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讽刺么?” “有些事,你不会明白。”宁越的宽大墨镜遮住了他的表情。 “是,我不会明白,你们谁都不告诉我真相,所以我只能这样认为,而事实也是如此,我并沒有冤枉你。” 面对庞即的气而败坏,宁越并沒有要理论下去的意思,他的目光是停留在长宁身上的,她的沉默,她干裂的嘴唇,她的不愿说话,都让人惆怅。她一个动作所带來的伤害,远比庞即成千上万的言语來得更有伤害力度。 “长宁,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答案是空白的,舒亦的死不能够让长宁释怀,或许在她心里,也是和庞即一样,把舒亦的死归罪于他,所以才会吝啬话语。 “你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这儿,这儿不欢迎你。” 庞即的话在耳边不断的穿梭,宁越却在等长宁的答案。而贾明儿看着这一切,无法言语。 许久,宁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长宁的低头不语中,无耐的叹息,“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几天后,会派人來接你。” 宁越走时的背影有些孤寂,长宁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穿过大门,消失…… 一切都沒有答案,长宁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陪舒亦再慢慢走上一程。 丧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到最后,便是整理遗物的时候,庞即在曾经二个人生活的房间里打着转,每碰一样物件,便会触摸到往事,他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 人们在面对死亡时,总是消沉的,长时间的停滞,不肯往前。 在抽屉的最里层,庞即找到了一封信,那是舒亦在几天前留给他的。 轻轻的辗开,信纸上似乎还留着舒亦的手温,留着她的清香,让庞即看时心情更是沉重。 “庞即,你好。 这么亲切的名字,我该是最后一次叫你了吧,真的有些不舍。可是,纵有千般不舍,我还是要离开你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我已经感觉到死神在召唤我了。 庞即,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杀手,你会怎样想我?我杀了很多人,我的手上全是鲜血,我的一生都在这种杀戮中渡过。我恨我自己,恨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遗忘我的人,我要抱复这个世界,所以我一直在以杀人为乐。而你,真的是个好人,一直以來被我利用來隐藏我的真实身份,真的很对不起,庞即,我到后來,才明白我是爱上你的,否则我不会去妒忌贾明儿,不会为你的颓废而流泪,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已经沒有时间去走回头路。说起來,我真的羡慕花妖,敢爱敢恨,不惜为了心爱的人,背叛花祭门。而我,这种想法我想都沒有想过,因为根本就沒有时间让我去想,门主就已经把要杀死宁越的任务下达给了我。我必须去执行,因为门主说过那是最后一次行动,若胜利了她就会解散花祭门,从此后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对自己的爱恨作出选择。我是在打赌,宁越决不是我可以轻易解决的。我甚至于可以看到我自己的生命之路,就只是延伸到那日就中断,一切都停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绝笔 第一百零三章:绝笔 “跟你在一起时,我经常会做恶梦,我知道这与你无关,是我的职业太血腥,梦里有太多的鬼魂,现实也会有报应,所以才会经常做那些恶梦,可是,近一段时间,我都沒有做梦了,这是个异相,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或许我可以借着死亡來获得解脱,因为,活着,真的太累。我与你在一起时,不得不强颜欢笑,拼命挤压下那些恐惧和担忧,其实,我是多么想把做梦的频率和你并齐,跟你一样轻松快乐,因为快乐于我,是一个多么奢侈的字眼,所以,我得死劲在你面前扮演一个好的恋人角色,真的很累;而在门主面前,我又不得不战战兢兢,扮演杀手的角色,我是个爽朗的人。是个不适应在黑暗中生活的人,所以,在那个黑暗世界,我更加虚伪,活得更加累。 庞即,死,对于我來说,真的是个好的解脱,如果有一天看到我的尸体,请不要难过,该为我高兴。 我也很高兴,可以在我死亡之前,确认自己曾经爱过你,不管你心里的长宁占多大的份额,我又占多少的份额,我都不会在乎。 到此,我只能说,再见了,庞即!” 舒亦的信在庞即的手中惆怅着,他的心事,舒亦的笑颜,都随着他打火机的火势,付之空气, 舒亦是爱他的,其实,他也是在乎她的,舒亦会为了贾明儿妒忌,而他,也会因为她的疏离而生气,想要放弃,心里只有存在一个人的时候,才需要放弃。 庞即独自來到舒亦的墓碑前,手中的白菊将他的脸色映的更是灰白,它在穿过整个墓园时,更多的是一种肃清的压抑,一块块墓碑就像是一只只眼睛,死盯着他。 他在舒亦的坟前停下,看到长宁正低着头站在碑前,身影在夕阳下掺和着伤痛,把一种惦怀,散弄在碑前。 长宁在舒亦的面前,使始沒有掉一滴泪,她的坚忍看了让他都心痛,但是,痛,已经不会断肠,他在舒亦死亡的那一天,真正的爱上了她。 可惜,二个人在一起就像玩捉迷藏,到最后,谁也沒有逮到谁。 庞即摘下墨镜,看着墓碑上,舒亦,他的妻的字样,无法再从容。 长宁转过身,仍是用那种悲默的眼神看着庞即不语。 庞即在长宁的身上看到一团谜雾,无数的问号在她身后飞舞,长宁,长宁,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当初她要把舒亦介绍给他?如果真的如舒亦所说,她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隐饰身份,那么长宁把一个杀手介绍给他,是不是意味着知道舒亦是杀手?如果她真的知道,那么,长宁,又是什么人? “长宁……” “你什么都别问。”长宁的视线越过庞即,看到不远处的墓园的入口处,停了几辆车,有几个穿黑衣的人,正在拾阶进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是,你也该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回答,至少现在不会,所以,宁越,我求你什么都别问,等时候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好吧。”庞即想了想,“我尊重你的决定,长宁。” “谢谢你……” 庞即把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默哀了一分钟,然后,转身……他便看到了那群黑衣人, “长宁,那些人,该是來带你回去的吧。”他已经可以看清,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池晏。 长宁沒有回头,也沒有说话,秋天的墓园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野菊,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那你还打算回到迷园么?”庞即问。 墓园里的人并不多,冷清清的,好像一枝一花一草都伤了,伤得不浅。 就连长宁也长久的沒有声音,待她回过神时,她的要求又來得太突然,“庞即,我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要跟宁越离婚,所以,你必须做我的男朋友,成为我的借口。” 钢琴声如流水,云淡淡的,风轻轻的,浸涤在一片醉意里。 长宁的钢琴声中画着一圈年轮,一阶一阶的,生生的就把自己美好的年华抽去,在她凄美的笑靥里露出发白的忧思,如果可以,她希望用琴音燃起一把火,把所有的过往和将來都烧成灰烬,记忆里留一片空白,也未尝不可。 宁越回到家时,就看到长宁弹琴的背影,他脱了外套,轻轻的走过去,站在她的旁边,听到她琴声里无尽的哭诉,也似乎听到她的琴声迷失了方向,付于水云,随之盲目的流淌。 沒有人比长宁弹得更生动,会把琴弹活,弹出饱满的眼泪來。 长宁其实是凭着感觉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她的眼睛里盈满泪水,这些天來的压抑,在身边这个陪伴着自己的身影面前,终于放肆起來,泪珠在脸郏上滚落,掉在琴键上,发出一串串的响。 宁越握住她栖息在琴上的手,紧紧的握着,长宁回头,那个身影是如此温暖,让她忍不住站起來,投入他的怀里,哭的痛快。 长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停止生长的孩子,只有在哭的时候,才会成长,开始像个大人,开始懂事,所以,她把哭当作一种经历,让她懂得珍惜。 宁越紧紧的抱着她,看到她的发丝间也缠绕着忧愁,不免为之担忧。 “今晚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长宁点点头,她现在,所有的思想都停留了下來,所有的身心都放松,满目的神情,就像一个很听话的孩子。 池晏远远的,站着,对于这种毫无顾忌的拥抱明白的透彻,不管是对于调皮的长宁,还是不苟言笑的宁越,都在情感上迈出了大步,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与生俱來的,好像生存着,就是为了证明另一个人的存在,再遥远的距离,再离奇的心路,再多薄的障碍,都有办法越过,他们在许许多多不可能面前,创造着奇迹。 池晏走过去,为舒亦的死向长宁道谦,在哭过后,长宁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她把手轻轻放在池晏的肩头,轻轻的按了按,用一个谅解的眼神告诉他不必太多放在心上,这是宿命,她已经接受事实。 窗外,窗台下,长相思的腾蔓开始攀爬,它那透明里又微带着的绿意,在黑暗中获得重生,发出些微的光亮。 晚上,睡得极不踏实,即使是在他暖洋洋的怀里,仍是恶梦不断,那些恶梦就像一只魔爪,把她随意的拔弄。 第二天,起來得有些晚,她有些怪宁越沒有叫她,否则,她就可以早一点知道,宁越所要带她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自从上次因宁越有事而未能成行时起,她就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期待,在她心里,虽然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但她总是隐隐的感到那会是个值得她期待的地方。 下楼后,宁越正从外面跑步回來,长宁就坐在桌上边吃早餐边等着他,不一会,他就洗完了澡,换了身休闲衣出來。 早餐很快就吃完了,宁越带着长宁出发,而身后的那辆车上则坐着四名将,当然,实际上四名将已经不是完整的四名将了,缺少了哪一个,都会致使这个名谓成为一个符号。 由于天气并不好,车在路上穿行的很慢,等到达目的地时,基本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下了车,长宁才看清,在一扇雕花的铁门上,写着殊园二字,镶金的字体由于时光的逝去,已经变得斑驳,但并不妨碍辩认。 殊园?好熟悉的名字。长宁饶有回味的咀嚼着这二个字。 宁越在前面,轻轻的推开铁栏,走过一路草苹,一路假山河池,一路亭台阁楼,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面前停下,大门显得苍桑,在正午的浮光下,像一场慢慢流失了色彩的古老电影,吱嘎的开门声,依稀还能够隔着电影屏幕传过來。 不一会,门便开了,并沒有如长宁想象中出现的吱嘎声,很轻的,从门后面走出几个人來,衣服看起來,也不是十分整洁。 “少爷,您回來了。”说话的人看起來并不是十分的老,大概也有五十左右,看起來有些斯文。 “云叔。你们辛苦了。”宁越对那个云叔,倒也客套了一句,然而,云叔并沒有能够吸引宁越的目光,引起他目光侧移的,是在一旁发愣的长宁。 跟随着长宁的目光,宁越似乎有所发现,他一把拉住长宁的手,抛开旁人,向那一处亭台走去。 荷塘里的小荷已经枯蒌,搭拉着脑袋,凌乱的模样,看起來并沒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个角落,荷塘变了,水已经不再如二十年前清澈,在宁越的眼里,能够透过水面看到二十年前的光阴。 在这个殊园里,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池中的小山,假中带韵,韵而有味。 身边的长宁,在一个栖息的亭台处停下,坐在台椅上,一会儿望着石桌上的棋盘,一会儿又盯着荷中的小山,似乎在万千的结,缠在一处,无法解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往事如烟 第一百零四章:往事如烟 长宁用手沿着石桌上用红漆沿着凿痕画开的棋盘,一路抹开去,随着线条的拐角而拐角,而思想的牢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的想要挤出來。 模糊的影像里,跑出二个可爱的孩子,一男一女,围着棋桌子,一个神气,一个负气。 “殊蔺,你快点,难道你的脑袋里长草了,一步棋要琢磨这么长时间?” “你的脑袋里是不是长乌鸦了?怎么老在我耳边呱呱的乱叫?还有,麻烦你说话有水平一点,知道什么叫深思熟虑?就是像我这个样子的。” “沒意思,不陪你玩了,再这样玩下去,一局棋都会从早上下到晚上的。” “不准你不陪我玩,你是我老公,陪我玩是你的义务,否则你会天打五雷轰的。” “不陪着玩,就天打五雷轰?这话是谁说的?殊蔺,我才不信呢。” 男孩子一个漂亮的转身,黑色的身影从棋局的另一端快速的跑离,女孩儿也不追,刚才还锦花一朵的脸,马上绽出哭意,而这哭意就是大雨來临的征兆,不一会,女孩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流了一地,而她漂亮的花裙子也被眼泪弄脏,可以拧出水來。 逃跳的男孩儿终于被哭声弄得心绪大乱,转还过身,跑回來,哄着她,“殊蔺,只要你不再让我陪你下棋,其它玩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女孩儿终于止了哭,露出胜利的灿烂微笑,“嗯,不玩棋也可以,宁越,我想到那个小山上去。 男孩儿回头望了望池中心的用假山堆砌起來的小山,那碧波的池水和一池的荷花让他犯难,“那可是在池中心呀,我又不会游泳,怎么去。再说,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沒意思。” “我就要去。”女孩儿又使起了性子,“我偏要去,你沒看到那小山顶上有一朵小红花么,我想要。” 男孩儿被逼着沒有办法,只好皱着眉头答应下來。 不远处,停着一只整理这个池面的小船,宁越准备了一把长刀,命令身边的一个大人划奖,就这样带着殊蔺上了船。 一路上那些碍路的荷叶受了牵连,均遭到了男孩儿的大屠杀,终于,一路过关斩将,到达了目的的。 假山上并不能攀爬,只是生长在假山上的那族血红血红的未知名的花儿,成了女孩儿采摘的对象,她还太小,站起來都够不着那朵红花的高度,苦苦伸出的小手努力向上,向上。 女孩儿抿着嘴,表情可恨到了极点,有些忘了所处的位置,她使劲跺着脚,跳起來,想够着那朵花。 终于,那朵小花被她够着了,然而,终于,那只小船也被打翻了。 小池有些深,很快,二个小孩儿就沒入水的深处,就只见发丝飘在池面上…… 长宁无法呼吸,那些记忆就像繁茂的水草,在突然之间生长在她的喉咙口,制约着她的呼吸,而那水面上不断飘动的发丝,更是随着水的流动,就像是流动在血管里。 “长宁,你在干什么?”宁越的声音清晰的在她的头顶盘旋,长宁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宁越的脸,这张脸,就和刚刚记忆中那个小男孩儿的脸一模一样,只是,一个脸上稚气未消,一个脸上带着风霜而已。 那么,那个小女孩子呢?她是谁?殊蔺么?长宁记的宁越叫她殊蔺來着,可是,殊蔺的记忆,为什么会跑进她的脑海里? 长宁扯着自己的发,想扯出些头绪來。然而,越扯,越乱。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起了过去?”宁越,又问。 长宁瞪大着眼,足足盯了他一分钟,这时,长宁已然明白了他带她來这儿的原因,他带她來,似乎用意不太单纯。 他想在她身上,挖掘些什么? 长宁摇摇头,快步走开去,她想远离这个会给她莫名其妙联想的地方。 宁越的目光越过那些枯萎的荷叶,仿佛看到一条离岸而去划向小山的小舟,二个快乐的身影,快乐的过了份,一时跌落池中,努力挣扎的样子。 宁越笑了笑,那一次,该是吃了很多水吧,殊蔺从那以后,就特别怕水。 “长宁,我们到那边小山去吧,你看,那种红色的花,现在还开得很繁茂呢。” 宁越指着远处,眉宇间的愁结被他的笑意抚平了一些,但长宁仍是不敢相视,她停下步子 ,倚着栏杆远眺,远处那一点红,和她刚才糊乱的思想一模一样。 “不,我不去,我怕水。”长宁后退了一步,干脆不理宁越。 “是吗?” 沒有人应,长宁早跑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中了宁越什么计策,那时候被她推到池底,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宁越沒有办法,只得边摇着头,边追上她的步子,在心境上,作出调整來。 终于进了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将殊园里锦绣的景色关在门外。 长宁从那位云叔身边走过时,眼神正好看到云叔正在打量着她,显得别有用意。长宁一个哆嗦,突然就想起來,殊园,就该是当年宁桓住的地方,也就是殊蔺,当年在嫁入宁氏家族后,和宁越共同居住的一年,后來因为宁桓在这儿遭到枪杀,从此后殊园也就处在半封闭的状态,只留着几个人看守打理。而这个云叔,就该是池晏的父亲,云棘吧,自从宁桓死后,他就留守在这儿,不再过问任何事情。 对于云棘,早就有所耳闻,但是长宁怎么也沒有想到,他仅然会是个看起來如此斯文弱小的一个人,出乎长宁的想象。 餐厅里摆着一桌子菜,看來对于他们今天的到來早就有所准备,时间已经是不早了,宁越邀了云叔一起吃饭,席间,云叔不时的打量长宁,而长宁,也不时的打量着云叔。 “苏小姐很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云叔突然说。 长宁筷子上的菜,受了云叔的惊吓,抖落了下來,不过,才一会,她就抬起无辜的眼,“有很多人都这么说呢,就连你家少爷,都有这么说过,看來我这张脸还是很大众的。” “少爷说什么了?” “他说我像殊蔺。” 宁越在一边,倒不说话。 “对,你确实像殊蔺。”云叔想了想,像是翻到了心里最准确的答案,一句话,就给长宁贴上了殊蔺的标签。 “或许,你就是殊蔺。” 长宁咳了一声,差占呛着,“怎么……怎么可能?” “不管是外相,还是神韵,都有着**分的相似,应该不会错儿。”云叔有些迷离,想起了那个离得已是很远的年代。那个殊蔺,至今还是让他头痛的。 “苏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催眠,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啊?嗯,这个……这个……”长宁犹豫着,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打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还是不用了吧,我怕做了催眠,就被你看得太透彻了,这样反而不好。” 长宁向宁越吐了吐舌头,笑容可掬的样子。 “快吃饭吧。”宁越见云叔还想说些什么,忙打断他的话,转了话題。 吃过饭后,宁越带着长宁到处逛,殊园还真是大,当年的风韵犹存,可见当年虎帮的势力和奢华,到了怎样一种地步。 令长宁奇怪的是,殊园的每一处地方,她在感觉上似乎十分熟悉,飘着一点淡淡的童年童心的味道,随处,都可以在记忆里悬浮起那二个小小人儿,或是映在亭台楼阁,或是映在每一间房,或活泼或生动,那么真实。 可是,自己一直是在旧金山长大的,为什么会对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一处陌生的地方,在初次见面就有熟悉感,亲历感? 为什么他们,都要说,她是殊蔺? 难道…… 说的人多了,长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然而,她却又想挣脱这种想法,自己的父母是不会骗她的,这种欺骗毫无意义。 当宁越推开面前的一扇门时,那扇门上的花色立时让长宁瞪大了眼睛,门上,被人歪歪扭扭的画着二只小鸭子,充满童真童趣。 长宁的心情被那二只小鸭子触醒,有些开朗起來。 推开门,涌上來的,还是那些熟悉的,似曾相识的记忆。 “自从殊蔺失踪后,这个房间的摆设,就从來沒有变过。”宁越追随着长宁的目光,在那些花架,书桌,床,沙发之间,不断的的穿梭。 长宁却一动不动,被整个房间里的回忆包裹着,无法动弹。 “殊蔺,你这荧火虫,怎么画得有些像我?” “胡说,荧火虫怎么会像你?明明是你长得像荧火虫嘛。” “如果我是荧火虫的话……。如果我是这只公的荧火虫的话,那你就是这只母的荧火虫,反正,不管你乐不乐意,以后我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哦!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可是狐狸的师傅。” “宁越,你看这儿,该是着红色好呢,还是紫色好?” “红色。” “好吧,就红色。” “殊蔺。” “你干什么?” “你身后有蛇。” “我才不……。信……” “我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鉴定书 第一百零五章:鉴定书 长宁的笑意泛滥起來,脸上也现出红晕,好像沉醉在甜意中,留连着不肯出來。 “殊蔺。” “殊蔺……” “殊蔺…………?” “嗯……”长宁抬头,眼神迷离。 “你身后有蛇。” “我才不……信……”对于宁越的话,不由笑笑,刚才的想象中,殊蔺和宁越的对白,又真切的重现了一次,长宁才不至于傻到会相信。 “你该相信的。”宁越不着声色。 “我不……”话未落,长宁就感到脚边有股冰凉的感觉,低头,只见一条大蛇正吐着红信子在她的脚边磨蹭着。 “啊!!!”长宁大叫起來,好像只有大叫才能把内心里的恐惧全部表达出來,只是,今非如昔,长宁大叫着,躲到宁越的身后,那双美丽有神的眼睛与蛇耿耿对视。 “你不用怕,这蛇是云叔养着用來看房子的。它的毒液,已经被抽走了。”宁越趁机握住长宁的手,同时把她眼里的恐惧一览无遗,只是,曾经的曾经,他的殊蔺,也是同样,害怕水和蛇,他在眼前的长宁眼里,看到了她记忆里关于殊蔺的片断,他知道,这一次带她來,一定能够让她记起些什么,唯有见景生情,才能触进记忆的萌发。 走出房间,长宁大口的呼吸,直到喘上气來,她才开始絮絮的数落起宁越,但是,在她的内心里,又是窒息的,她想借助于笑声,來打发内心里的愁闷。 那些恼人的记忆,不断的在头脑里翻滚,长宁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还藏着什么,她只想快速的,快速的逃离这里,逃离这里有关于殊蔺的一切。 当这种念头越发的严重时,笑声已经无济无事,再也不能挽回什么,所以,她只能不断的借助于走动,來维持平衡。 天色越來越黑,大白天的,也显得阴沉沉,云朵也越压越低,好像触手就可以及取。 在疾风暴雨快要來临前,长宁终于坚持不了,她头痛欲裂,不想再让任何有关殊蔺的记忆蹦出來,所以,她一再央求着宁越,带她回家。 宁越点点头,终于答应,因为他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要让长宁消失的有关殊蔺那部分记忆重新复苏,他做到了,长宁的逃跑,便是最好的证明。 上了车,车子开到半路时,天已经全黑下來,雨也狂暴的发了疯似的,排成帘子往下跳,公路的雨水越积越多,车子开过时形成一帘汹涌瀑布,气势磅礴。 公路二旁的路灯根本不管用,黑漆漆的,以致于车子开得很慢,到最后,只得停下來,再也无法前行。看來今天晚上,只能在车子里将就一晚了。 二个人, 静静的坐在车上,谁也沒有说话,看着对面的开过來的车,车灯打在窗玻璃上,像一朵朵灿烂的礼花,慢慢晕开,煞是好看,只是一会儿,那些礼花就会变成一张美丽的脸,一张熟悉的脸,让长宁再也无法平静。长宁抚着额,对于存在于脑海中的殊蔺有些无耐。 宁越看到的景色,却是不同,长宁一颦一笑都是生动的,刻骨的,让人愿意沉醉,愿意留连,只是…… “长宁,你变了……”宁越说的,悄无声息。 长宁回头看着他。 “你变的比以前沉默了,这一阵,安静的,完全不像你。” “是吗?”长宁笑笑,虽然嘴上是反问着,其实内心里,早就承认了这一点,她现在安静的,就像大海中的小船,认命的,让大海把自己往未知的领域里推去。 “那要怎么样证明,我还是原先的那个我?” “我一直想让你快乐起來的,可是,看起來,我并沒有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的真挚,让长宁微笑起來,第一次,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慢慢绕着圈儿,这时,她才细心的发现,在他的大姆指处,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牙印,看起來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但被长宁看到,像是触了电,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不断的呼喊,“殊蔺,殊蔺……。。” 长宁甩开他的手,别过面,朝着窗玻璃,努力让窗外的雨水洗刷着堆积在心里的尘埃。 又恢复了平静,夜在指间不断的,静静的溜走。 夜已经很深了,宁越看起來,已经睡着了,而长宁却始终无法入睡,思想中有一个缺口,始终无法让她获得完整。 长宁向宁越凑过身去,细细瞧着他熟睡时候的样子,就像他曾经也是这样细细打量着假装熟睡的她。 突然之间,长宁也想恶作剧一把,她看着他那略带烟雨的脸,以及睁开时像云水的眼,繁星一般的鼻翼,嘴唇带着晨曦的色彩,这样一个俊朗的人儿,让人萌生邪念,也不为过。 长宁用手,轻轻抚过他的安谧的脸,守着他就像守着一个梦,跟一个传说。 他是她的传说么?长宁笑笑,拢了拢自己的发,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甜蜜的吻。 四周一片安静,只看到风雨不带一点诗情,无休止的下着,长宁抬头,目光却不曾离开,她数着自己的心跳,跳动的声音分明就是一首歌赋,明明白白的把她的内心揭露出來。 “我爱你,宁越。”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离,她的声音,柔和,温软,有着无边的风情,将内心里压抑已久的情感,饱满成一句人间最是温暖的话语。 宁越徐徐睁开眼,将她的娇羞收在眼底,她的声音,在她听來,何止如此,分明就似江上的仙瑶,在烟花中流散,轻易要了人的魂魄。 长宁一惊,在他放肆的眼神下,缩回游离的手,凑过的身体也随之恢复原位,脸上的红晕自不必说,心跳的就像一首激烈的舞蹈,只是不知那首伴奏的清歌到底來自哪里。 她将手放在胸前,努力让自己平静,同时也在暗暗责备,那个,那个,那个宁越,怎么可以这样,明明睡着了的,怎么会?假睡?长宁回过味來,想去责备二句,却实在不敢回过身子,去面对他。 在长宁再次睁开眼睛时,宁越那双神彩飞扬的眼睛就在她面前,眉宇间的雅气让她无法适从,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 “那个,那个,刚才的话,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长宁想起刚才的话,忙着解释。 宁越仍是什么都不说,这个小笨蛋,居然会以为他睡着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加上有她在身边,睡觉还真是件困难的事,每次都是要等到她睡着了,他才会去睡,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他只是看着她,他的一言不发让她好奇,刚想再说点什么,已经來不及了,他的吻來的太突然,太猛烈,完全不像以前他趁着她睡着了偷吻她时的样子。 渐渐的,长宁对于这种吻有了某种情感与不舍,或者,是一种超越了情感的东西,在翻腾着,她的回应有些热烈。 他放开她时,长宁看到他的眉梢微皱,突然,又转为由衷的笑,像是看透了她内心的玄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我了?”他说。 “沒,沒有。你真的别误会。”长宁口吃起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一直挂在他的脖颈上,不由纷说,一把推开他,这才得以畅快淋漓的呼吸。 “沒有吗?”宁越的笑声消失了几许,看她时的眼神却并未动摇丝毫,“不管你有沒有喜欢我,我都必须向你承认,我爱上你了。” 长宁并沒有奇怪,他对她的爱意,她可以感觉得到,就像自己对他的爱意,他也该感觉得到一样。 只是,长宁不想承认,也不能承认,她爱上了他,这一点。 长宁掩着面,再也无力看他,他的表白清晰的让她心痛,从始至终,她都无法去面对这份感情,她内心里的冷意随着风雪一同袭卷过來,让她清醒。 她在找着借口,“你,你怎么会爱上我?你爱的,只是殊蔺罢了。” “原來你到现在还有找借口。”宁越有些听不下去,窗外的那些雨,有些乱了他的节奏,使他本能的具有攻击性起來,“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愿承认?你以为你所有的借口都能成为事实?还是你自以为是的,想用虚幻蒙住自己的眼睛?苏长宁,你给我好好想想,我今天带你到这儿來的目的,是让你接受现实的,我就不信你会产生不了一丁点儿关于儿时的记忆?我就不信在这种熟悉的环境下你还能泰然自若。” “就算我遗失了儿时的记忆又怎么样?就算我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又如何?我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且,你也沒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就是殊蔺,所以,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长宁红晕裉去,恢复了她的本性。 “你要证据,是吗?”宁越带着火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长宁。 犹豫了一下,长宁还是接过來。 封面上,诺大的DNA鉴定书几个字让长宁透不过气來,好像这薄薄的封面下,就藏着什么真相,就等着她把它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黑暗的眼睛 第一百零六章:黑暗的眼睛 长宁深呼吸了一下,做着面对的思想准备,轻轻翻开,不一会,又重重合上。 “这份鉴定书是怎么回事?”她问。 “这是我用你的头发跟殊蔺的头发作的鉴定,你们之间的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说,这份报告,已经确定了你就是殊蔺的事实。”宁越淡淡的说。 “不,我不相信。”长宁大叫着,不愿相信事实。 宁越早就料到她以有如此反应,“长宁,其实这份鉴定我早就该做了,你知道,这是一种最简单明了的方法,容不得你不信,可是,我却一直推迟着,不愿去做这份鉴定,长宁,你知道这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长宁抱着头,不想听下去,并且不断的摇着头,“宁越,求你,什么都别说,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长宁闭着眼睛,将脸色隐藏在黑暗中,她的不愿相信,是有原因的,殊蔺虽然跟宁越是青梅竹马,是夫妻,可是他们之间横隔了太多家族仇恨,那么血雨腥风只会就将儿女情长冲淡冲散,若长宁的身份一旦得到确认,那么就证明,他们之间就真的沒有什么在一起的可能了。 她开始弄不懂,宁越拼命想让她归位为殊蔺,所为的原因是什么? 可是,即使长宁极度不愿承认,那么这份鉴定书呢?所有的科学都只是娱弄人的吗? 哈,宁越的表白有些怪诞,用这种让人承受不了的方式吗?长宁苦笑。 那夜的雨,來得好大,连车子里,都带着雨水的冰凉味道。 秋天真的來了。 回到迷园,长宁开始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发呆,并刻意的,把跟宁越之间的距离拉开,她一再坚持要睡在另外一个房间,宁越沒有办法,只得答应,短短的几天,二人之间遥远的有些陌生。 长宁又一次失踪了,然而这一次,宁越并沒有派人去找,只是,他的脾气随着长宁的离去变得暴躁,好像抽了心髓,一切都变得模糊起來。 安吉岛。 看起來仍是那么祥和,与外界隔绝,过着另一种美滋美味的生活。 一切都井然有序。 “门主……。” 很微弱的脚步声。 沒有灯,门主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黑暗是她的外衣,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 安吉岛,花祭门,才是她真正的天下,当她想把触手向外延伸时,那些阻力让她烦躁,所以,一刻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发泄着情绪。 “花舞,你來了?” 能够进放这间屋子的,除了门主,就只有四大杀手,而会选择这个时候进來的,一定是花舞。 “是的,门主,我回來了。” “回來的正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花祭门的。” “我不会背叛花祭门,是因为门主从小就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不会轻易就断定这十多年來的恩情,但是,如果门主有什么关于我的事情,沒有告诉我,那么,我不会再念任何恩情。”花舞的口气已不是当初的弱态,一出口,有些咄咄逼人。 “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现在,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但是,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门主被花舞打了个措手,一时间无语。 “花舞,你在说什么?你的父母是谁?你早就知道。” “门主,你还打算用这个回答來欺骗我吗?” “好吧。”门主,想了想,在衡量了一些利弊之后,终于做出馁协。 几分钟后,门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件会发光的小物件,圆形的,被她用二只手指捏着,光芒有些不可一世,狠狠的戳掉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 “戒指?”花舞认出來,她对这只戒指太熟悉了,若她想的沒错,这只戒指身上应该刻着一个M字样,那本该,是一对的。 “是的。” “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好吧,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也好使你死心。” 门主不留一丝情面,无波无澜的话语在黑暗里不断翻涌着,让花舞越听,越觉得无法呼吸。 真的弄明白了一切,她就会好受些么? 只会是,加快,结束的速度。花舞脸上的血色,无声无息的,滴落到地上。 墨城,几天之后。 池晏难得见到喜怒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兴奋色,他兴冲冲的跑到宁越的办公室,边堆门就边喊着,“少爷,我们找到夫人了。” “是吗?”宁越一站而起,仅管这些天來装作若无其事,但一旦得了消息,便再也无法掩饰,极切的想要知道长宁躲了这些天的清静,到底,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走我去。”他从椅背上抓起衣服,边说边走。 黄昏的海岸上,风把浪花一堆堆的卷起,长宁看着这种颓败的景像,痴痴一笑,她又何尝不是个颓败的人,在生活中输得彻头彻尾。 甚至于,连那些在海上空飞翔的海鸟,都在嘲笑着她,用那宽大的翅膀扇动着薄薄的空气,扇动着她不安的灵魂。 不远处,有几个人在沿着海岸线散步,同样沒有笑声,來这儿也似乎是为了寻找那个失落的自己,各自走着,各怀着心事。 长宁并沒有兴趣关心他们,她现在是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慵懒的,存活在幻影里。 那些人中,有一个人掉了队,转了方向,向她这边走过來,不过,长宁并沒有发现这一点,等她发现时,那人已经到了她身边,毫不客气的坐下。 “庞即?”长宁回过神。 “是我,我和几个朋友來海边走走,沒想到会碰到你。”庞即小声说着,并沒有露出兴奋之色,大概,他还处在舒亦已死的麻木阶段,一时半会,是回不了神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坐在这儿?”他问。 “沒什么,就是想静静,想想通一些事情。” “又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 长宁占着头,目光随着海鸟的起落不断的起伏着。 “能让我们长宁变成这个伤心样子的,一定是件大事吧。” 长宁又点着头, 这一次,出人意料的,她远远的就看到宁越以及一些人,正朝着这儿走过來,步伐匆匆。 “庞即,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用一下?” “可以。” 长宁把头枕在庞即的肩膀上,发丝披散开來,如一幅水墨图画,她的手,也同时伸出來,放在庞即的腰上,整个人,完全像是依人的小鸟,远看着绝美到让人妒忌。 “我爱你……”是苏长宁的声音。 宁越停住脚步,那一幕,不缺一角的,落入他的视线,咸咸的海水的气息中,似乎充斥着甜蜜的味道,然而,这种甜蜜,却与他无关。 突然之间,夕阳都沉陷下去,天空一片黑暗。 长宁故意拖的很晚,回到家时已是十二点多,轻轻的上楼,轻轻的开楼,不去惊扰任何人。 这是她在这个家住的最后一晚,明天,她就打算跟宁越摊牌,跟他离得,离个彻彻底底,从此以后再无宿怨。 因为一时半会儿,她无法接受殊蔺的身份,以及强加在她身上的二大家族的仇恨,以她纯真的本性,不想迷失在这种虚幻的森林里。 仇恨面前,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房间,一片漆黑,开了门,开了灯,人却整个儿愣在那里。 沙发的柔软,让宁越沉陷在其中,地上却散落了一地的啤酒瓶,以致于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酒精的味道,在墨绿的色调里开出一处浅浅的香。 长宁有些错锷,窗外,风狂露重,她本來还期等着屋子里的温暖,可是,现在同样被颓废和寂寞填满,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居然不敢上前。 只是想着,他,又到底,喝了多少酒?在这里,又坐了多长时间? 宁越的肩膀动了动,总算有着活着的迹象,可是,他的周遭仿佛笼罩着什么,让他看起來像一口迷雾缠绕的深潭。 “你今天,回來,是打算跟我摊牌的?” “宁越,我……”长宁停滞在那儿,心里想了千遍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來。然而,她的心里却在大喊,“是的,是的,我是回來跟你摊牌的。” 可是,她却沒有呼喊出來的力气,二条腿,也虚软到有随时跌坐下來的危险。 眼前,有一些二个人的过往在一一走过,欢乐的,哭泣的,亦或是追逐的,平静的…… 宁越跌跌撞撞的从沙发上站起來,又一摇一晃的走过來,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仇敌,“苏长宁,你别想得太美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决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你打算怎样?” “哼。”宁越在她面前站住,又摇了一摇,把满身的酒气抛洒了一些,给了长宁,然后,当着长宁的面,抛出手机,按着键。 “宁越……”长宁意识到了什么。 “喂……”宁越的电话已经拔通,“池晏,我要你,马上给我,把庞即那小子带到我这儿來。” “宁越……” 啪的一声,手机已经合上,宁越正以挑衅的眼神望着她,眼神中,温存,愤怒,爱慕,以及仇恨混杂在一起,变了原來的味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宿怨 第一百零七章:宿怨 “我说过,若你跟除我以外的男人有过份亲密的关系,我会亲手宰了他……” 曾经以为的戏言,被宁越再次提起,说得极度认真,长宁这才知道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多么幼稚,这一來,不但激努了宁越,更会害了庞即。 “宁越,你不可以这样对待他。” 长宁的叫,无济于事,宁越在抛下这一句话后,已经从她的身边快速的离开,长宁逮到的,只是他愤怒的,甩门而去的背影。 长宁跌坐在地上,曾经的快乐不知道被她遗失在了哪儿。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长宁就打开门,准备去找宁越。然而,她在门口却被池晏拦下, “夫人,很对不起,少爷不许你出这个门。” “什么?他想囚禁我?哼!”长宁叫嚷着,“池晏,你让开,这是我与宁越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正是因为与我无关,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池晏。” 长宁盯着池晏看了几秒,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突破的缺口,这才气呼呼的把门一关,一会儿,又打开门,探出头來,“池晏,我想知道,庞即他,怎么样了?” “暂时沒有事,只是被秘密关押了。” “私自关押他人,这是犯法的事。” 池晏语重心肠,话中有话,“夫人难道还不明白,为了夫人,少爷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这一回,长宁沒有再反驳什么,为了夫人,少爷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这句话,在薄薄的空气中不安的动荡着,让长宁的心泛舟河上,却意外的遇见了一阵过激的浪花,有着被打翻的危险。 啪的一声关上门,独自在房间里來來回回的走动着,对于有人送进的食物,视若无睹。 在庞即的安危未得到确认之前,长宁开始抗议,用绝食來为庞即争取生存的权力,她不想以自己的无心之举,牵连到无辜的庞即。 早餐,午餐,晚餐,颗粒未进。 她只是在不断的,不断的思考着问題,不断的,不断的做出决定, 晚上八点时,门终于被轻轻的推开,长宁回头,却有些轻微的失望,进來的,不是宁越。 池晏在她的桌前,站定,看到丝毫未动的餐点,不由摇头。 “夫人……” “池晏,你如果进來是劝我吃饭的,你就不用开口了。” “不……”池晏在桌子一角坐下,不时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许久,他才又说,“我只是觉得,夫人对少爷,太过于残忍了。” “我残忍?”长宁苦笑起來,“我怎么残忍了?他宁越,难道对我就不残忍吗?他莫名其妙的给我加了这么多债务,又莫名其妙的逼着我嫁给她,又莫名其妙的不准我离婚 ,现在又莫名其妙的绑架了庞即!池晏,你说,到底谁对谁残忍?我的大好青春,全都毁在他手里了。” “池晏只是觉得奇怪,夫人为什么到现在,都在用莫名其妙这个词眼儿,夫人难道到现在都看不出來少爷的心迹么?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娶你,并不准你提离婚二个字吗?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绑架庞即吗?如果这些个问題夫人到现在都回答不上來,那么,我有些替我们少爷悲哀,因为他真心以待的女子,并不以同样的姿态來感受他。” “我……”长宁愣在那儿,池晏的话有些指责的味道,如同清露,让人心神俱醒。 “其实,池晏知道,夫人同样爱着少爷,那些个问題你也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某些因素,你不得不这么做,可是……”池晏看长宁的时候眼睛清澈,流转着一种激动的光,“池晏觉得,这天底下,沒有比二个人真心相爱更让人向往的事,人生的最高境界,便是幸福,不是么?夫人跟少爷在一起,幸福的让旁人都羡慕,真情的流露,想掩都掩不住,夫人为什么还要否认,去拒绝这种幸福?这样,对你,对少爷,公平么?” 长宁低下头,无语。 “这个世界,在幸福面前,相爱的人,为什么都会变得懦弱?为什么不想为了幸福,去努力争取,却想着放手?” “池晏却是沒有少爷这样的福气,若换作是我,若我爱的那个女子也同样爱着我,我就不会说放手,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会放手。” “池晏只是想看到夫人开心,只要夫人觉得开心的事,池晏都会努力去做,池晏不想看着夫人明明是幸福在望,却不敢伸过手,触摸一下。” 池晏的话回荡在屋子里,在空气中塞得满满的,轻易击中她的软肋,柔和之音,像圣人的解惑,一字一字唤出她的心声,长宁的头越压越下,直到最后,再也无法承载,泪流满面。那些触动她灵魂的话语如同披着彩霞清唱的歌声,让她顿时有种想要放纵的**,把那些关押了许久的思想,重新释放出來。 池晏走了,留下长宁,望着他的背影,发着呆, “池晏,对不起,我希望,你也能够幸福。” 话很低,低到,他根本就听不到。 庞即不停的踱着步,焦虑的思考着问題,他,此刻,不知道自己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又会在什么时候得到解放,他只是从潜意识里认命,把它归于宿怨,不可避免。 终于,他停下步子,看着窗外的一只飞蛾,正拼命的想要挤破窗玻璃,房间里的那盏幽红的灯光,正是吸引它们奋不顾身的飞过來的根源。 不知什么原因,那只飞蛾突然就急速的逃离开去,像是身后有着…… 庞即彻底愣住,窗外,贴着玻璃清晰的映出一张倒挂着的脸,从天而降,让庞即根本就來不及作出反应,对方就马上把食指坚起,做了个嘘的动作。 庞即马上明白过來,那个人应该沒有恶意,他从顶楼系着绳子垂挂下來,像只壁虎一般贴着玻璃,虽然黑夜覆盖了他的脸色,但庞即的感官马上告诉他,他是來救他的。 庞即想打开窗户,放他进來,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见那人身后的黑色夜幕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10多个人來,齐刷刷的用枪对准了他。 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庞即还是为他担心,若然开枪,那人是必死无疑的,他可不想无辜之人因他受了牵连,丢了性命。 然而,庞即还未作出反应,墙上的那人已经迅速的反应过來,他的手一松,身子随即往下坠落,同时他身后那些人的枪也随之响起來。子弹在壁上反弹出來,或落入花丛,或是弹到窗玻璃上,一片乱雨声。 那根绳子也被子弹打断,庞即不由一急,目光向下不断的搜索那人的身影,可是,茫茫夜色,到哪里找到那个身影啊。 不过,从那些人也在搜索的动作和交头接耳看來,应该沒有找到那人,那至少可以证明那人沒死,庞即不由松了一口气。 静下心來,庞即才从心里冒出一个问号,那人,究竟是谁? 夜已经很深了,长宁穿着睡衣,正做在客厅里,蜷缩在一角,等着宁越回來,虽然说,她已经睡着要命,眼皮都在拼命的打架,可是,今天,她是下定了决心要等到他,把一些事情了结了的,所以她一再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坚持,坚持。 好不容易,在十二点整的时候,宁越回來了,可是,他只是朝着沙发中的长宁看了一眼,就像是看一个与已无关的路人,然后就直着腰,目不斜视的向楼上走去。 “宁越。” 宁越停了停,但终究沒有回过身來,仍在一步一步的向楼上走去。 “宁越。”长宁急了,连忙绕过茶几,跑过去,“你干嘛不理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宁越的身影一晃,已经进入房里,长宁在他身后,也跟了进去。 可是,任由长宁怎么叫,宁越似是下了决心,仍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脱了外套,就要进卫生间,长宁急了,一脚冲过去,赌在他面前,“宁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咱们还有很多事等着解决,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长宁生气的脸有些生动,半是锁着霜雨,半是披着霞彩,眉宇间稍有些恍惚,但还好,她的发丝很有精神,将她绝艳的容颜勾描的越发精致,让看着的人,心里有矛盾着,斗争着。 宁越伸过手,想抚掉些她的恍惚,然而,他终究沒有去触碰她的脸,生怕自己的坚持在那一刻会被击得粉碎。 “我要去洗澡了,如果你想要答案,我不介意你跟着进來。” 长宁愣了愣,等她跺着脚醒过神來时,宁越已经从她的身边过去,进了卫生间。 “宁越!”只剩下长宁在朝着天花板大声叫嚷。 等宁越出來时,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头发也湿漉漉的,看起來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完美的脸庞在灯光下充满魅惑,而他的英气则像一个会吃人的符号,一旦烙在心里就无法除去,让长宁在心里暗暗后悔,后悔不该跟着进來。 “宁越,现在我们总该谈谈了吧,你究竟把庞即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扑火的飞蛾 第一百零八章:扑火的飞蛾 宁越走过窗边,拉上窗帘,然后背靠站墙,不动,却也沒有要回答的迹象。这让长宁不由着急起來,口气像是吃了火药,“宁越,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真 的想要杀了他?” 宁越目视着她,看起來有些傲慢跟无礼,“你认为他除了死,还会有别的下场吗?我早就说过,别的男人若敢碰你,就一定是必死无疑的。” “宁越,我沒想到你是这么手心手辣,他跟你无冤无仇,你若要怪,要罚,就全冲着我來好了,干嘛惹上不相干的人?” 这人实在讨厌,长宁用手指在茶杯的边缘來回移动着,说到气头上,手中的茶杯开始脱离思想,毫不留情的飞了出去。 倒是长宁啊了一声,连忙用手捂着眼睛,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等了一会,沒有动静,长宁这才移开手,偷偷的瞄向宁越,这一看,惊的她发不出声來,“你……你……” 那只茶杯,正完好无损的被宁越捏在手里,又放回了桌上。 宁越似乎并沒有因这事而生气,只是,他的口气,依然让人听着不舒服。 “我现在沒有耐心跟你说这些,苏长宁,想看看庞即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吗?” 长宁还未作出回应,那边宁越已经在打电话给池晏了,可视的电话上,庞即被绑着,被限制了自由,看上去情绪也出现了波动。 这个时候,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闹情绪的。 “要我下令杀了他吗?”更气人的话接着又來。 长宁脸色开始发黑,“你……你真的把他抓來了?” “宁越,求你放了他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放了他。”长宁知道走硬的这一条路是行不通的,眼一眨。话已经软下來。 “你真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宁越更是阴沉,语气也随之骤然降温,“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用一样东西來跟我交换他的生命,但是这样东西必须是我所想要的,从现在开始,时间为一分钟。” “一百万,我用一百万來跟你换,但是,我只能打欠条。”长宁马上回答。 “你认为这有用吗?” 长宁摇头,“那,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一分钱也不要,总可以吧。” “你还有二十秒。” “宁越,你这是在逼我。” “我逼你什么?” “你明知故问。” “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你可以不选这一项。沒有人强迫你。” “可是……” “你还有五秒钟。” 长宁闭着眼,捂着自己耳朵,不想听到自己屈辱的声音,“我愿意,我愿意用我的身体跟你交换他的性命,求你别杀他。” “你考虑清楚了?” 长宁点头。 宁越一惊,长宁的确认让他有些失去理智,曾经的优雅性情在此刻有些荡然无存,他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臂,“你,真的愿意为了他,用身体來跟我交换吗?” 长宁睁大着眼,再次点头。 宁越握着她的手,倏的一下松开,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许久沉默着, 任由长宁怎么叫,都不愿开腔。 他的额上,悬挂着几滴水珠,不知是发丝中未干的水分 ,还是渗出的汗水,昭 然若揭的标榜着他的愤怒。 长宁有些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就退后一步,趴的一声,撞到茶几上,桌上那只可怜的被长宁当作 武器甩出去的茶杯,这一次,再也无法挽回的,落下,碎裂开來。 许久,他紧握的拳,终于松开,眉也展露开來,不过,依旧冷漠。 他从沙发中站起來,象征性的走了几步,站定,用背对着她,不再去看长宁。 他的声音很低,“你这么爱他,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会放你跟他离开的。长宁, 明天,我会派人把离婚证书送到你那儿去。” 这时,长宁已经从宁越的话里找到了答案,他在生气,他在吃醋,他以为她爱上了庞即,他在痛苦中作出了选择,他要放开她的手。 长宁有些震颤,宁越痛苦的神色逃不离长宁的注视,他给的答案一直是长宁想要的,可是,当他真正说出这句话时,长宁才明白不光是他在心痛,就连自己,也心痛到无法描述。 她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她还是低估了爱情的份量,沒有想到自己爱的深度,形同她给自己挖的陷井,再也沒有能力跳出來,填平,复原了。 真的要离婚吗?不,她在心里大叫,她的感情依赖着他的感情,触须遍布全身每一条血脉,割舍,已经等同于自杀。 花了很长时间作出的决定,仅仅一秒,就被改变,她知道自己背叛自己的后果,就会和虞悦一样,可是,她的灵魂已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了,只有向前,才是痛苦,却又快乐的。 “池晏觉得,这天底下,沒有比二个人真心相爱更让人向往的事,人生的最高境界,便是幸福,不是么?夫人跟少爷在一起,幸福的让旁人都羡慕,真情的流露,想掩都掩不住,夫人为什么还要否认,去拒绝这种幸福?这样,对你,对少爷,公平么?” 池晏的话,浮在耳畔。 长宁笑了笑,有些泪花从眼角逸出來,她轻轻的走过去,从背后,伸过手去,一把搂住了宁越,“傻瓜,你不是一直都标榜自己很聪明的吗?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又会被我骗了?你这样对我,会宠坏我的。” 宁越还沒有适应过來长宁的转变,迟疑的,生硬的,说,“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吃醋,那你办到了,而且效果很好。” “是,所以,我决定,不再跟你开玩笑了,庞即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我开玩笑的道具,谁叫你老是欺负我。” 宁越回过身,放肆的欣赏着她妩媚娇艳的五官,刚刚还摧残他的痛苦在她柔软的话语里消散,“苏长宁,你……” 毫无防备,一个你字,被她粉红的唇瓣覆盖,这个丫头,居然胆大到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主动送上一个香吻,或许是因为害羞,吻完后就把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口,脸上的红晕跟热度,透过肌肤的接触渗进了他的身体。 她的手,仍勾在他的脖子上,“宁越,你真的生气了吗?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了不会跟你说分手这种话了。” 宁越本來是想责问二句的,可是,她乖巧的依着他,眼里一片柔和,这种绕指的温存使宁越也变得柔软,他轻轻的刮了她一下鼻子,“苏长宁,你欺骗我的手段,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 长宁偎在他的肩头,享受着他的宠腻,“嗯,我才不想改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赖着你期负你一辈子。” 宁越紧紧抱着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你可以期骗我,期负我,但是……你不可以离开我。” “宁越。”长宁抬起头,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只不过,这种感动渐渐被一种迷茫掩盖,显得心事重重,“可是,宁越,你明白吗?我有很多事情在担心,我不敢面对我是殊蔺的身份,我不敢面对我们之间的家族仇恨,我不敢面对我们的将來……” “长宁。我们之间的事太多,如果逃避,那就只能是沒有将來,所以我们必须勇敢的面对,就像我身边所发生的很多事,都是你们家族所赋予我的,如果下达要杀我的命令的人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你的母亲了,我相信不用多久,她就会找到你,跟你摊牌的,到时候,你必须在我跟你的母亲之间做出选择……”他抚着她的发,有些无耐,“长宁,你知道吗?我并不怕死,但是,我怕你会离开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題。” 长宁盯着宁越的眼睛,想在他的话语里找出一线杂质或是谎话來,可是,他的眼睛在此刻,却从未有过的清澈,深刻的爱意就积淀在底层,让她,一目了然。 她的心,突然就痛起來,致使她只得错乱的,使命的抓着他的衣服,像在抓着什么希望,“宁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他把她抱得更紧,就像抱着深冬的最后一片树叶,不让她从树枝上飘落下來。 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我会跟你一起面对的。” “宁越……” “怎么?要哭了吗?” “呜,这都得怪你,把我高兴到哭了。”长宁抹了抹眼眶中的泪,昂着头,又笑起來。 宁越也转忧为喜,撂起一起她的发,绕在自己手指上,屏住笑意,“你不能哭,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 扫了阴霾后的宁越有些恢复以前的豪气,不过,不再冷漠,“几分钟前你说的话又忘记了吗?你说你要用你的身体來跟我交换那家伙的性命,现在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什么?那不算。我都说过是玩笑了。”长宁脸上开始涨上红晕,搭在他肩上的手倏的抽开。 宁越眼明手快,不给她留一点余地,撮回她的同时,一把抱起她……。 二十年前种下的种子,二十年后,终于开花。 窗外,有风,在微微的笑着,还有那一大片已抽枝长叶的长相思,敞开心扉,用澄静的胸怀拥抱着露珠,寄托着余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快乐的一天 第一百零九章:快乐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还是隔着窗帘钻了进來,在墙上大大的投下了一个问号。 长宁枕着宁越的臂弯,半睁着眼,在想什么心事,沒一会儿,像是想通了,扯着嘴角自己笑起來,然后,翻了个身,细细的盯着宁越熟睡的脸,而手也不安份的在他的脸上爬行着,一边犯着嘀咕,“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漂亮?如果我把我的后半辈子交给他的话,简直就是冒险么,完全不会有安全感可言啊。” “我会努力给你安全感的。”宁越突然就睁开眼,一片明媚阳光涌入长宁的眼睛。 长宁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中甜蜜的气息,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乖巧的回应,“嗯,我相信你,愿意冒险试一下。” “今天,才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你想去哪儿度蜜月?”宁越问。 长宁昂起头,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宁越,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要你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陪我一天,就只有我们二个人,做一对快乐的宅男宅女,可以吗?” “为什么只是一天?为什么不是一辈子?”宁越有点不高兴了。 “唉,怎么突然笨起來。”长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你以为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吗?那你的公司呢?你的朋友呢?你的亲人呢?你是属于许多许多人的,而真正属于我的,只是那么一小点点,所以,跟你要一个完整的你,也会是很难的一件事。” “那好吧,就先暂定一天,等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再放下一切,带你去渡蜜月。” “嘿嘿,那好,一言为定了。”长宁捶了他一下,一个鬼笑,支撑着想要起來。 “这么早,你要起床干嘛?” “这么早?太阳都老高了。再不起來一天就要这样过去了。” “起來也可以,不过……”宁越也学长宁,用一个鬼笑,坦白了邪邪的用意。 “我就知道。”长宁也不恼,只是把三千烦恼丝略略拔弄了一下,用发梢在他的脸上随意的涂鸦,趁他笑的最深时,迅速的,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趁他还在回味之际,人影儿早就溜下了床,一头扎进卫生间去了。 宁越冲着她的背影笑,只是,一会儿,这种笑容便凝固在他的脸上,这个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换得她真心的女孩子,无形之中总在左右着他的人生,可能,这一切,都只是因果循环,或许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才在这一辈子要让他加倍的奉还,只是,这一世,和她一起走着一条奇曲的路,也是幸福的,就算她会把他推入一片深崖,他也会笑着接受,因为,只要是她给的,他都会无条件的接受,这一点,宁越早就看得异常清楚。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爱情的周期,到底会有多长? 宁越还在想问題的时候,长宁已经伸着懒腰从卫生间出來,走到床边,冲着他调皮的笑着,“宁越,你等着,我去做早餐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早餐么,很好奇啊,不过,我还是愿意一试的,嗯,对了,我已经叫池晏到下面清场了,不会有任何人进來打扰我们。”宁越说着,手却不安份的,横生过來,长宁似乎早有所料,双手迅速的缩回身后,长发顽皮的跳了二跳,“嘻嘻,你逮不到我。”长宁故意用手在空中爬着格子,甩给他一个暧昧的笑,身影折转弹跳,消失在门口。 秋天,真是一个适合做梦想季节,宁越微闭着眼,耳朵似乎听到篱外横琴的仙音,还有几许飞花轻落,小径尽处二人相偎相依的喃喃言语。 放下一切执着,心情自然大好,不过,遥遥的仙乐中隐隐有了怪味儿,就像有人在落花的晚风下,将花瓣一片片焚烧的味道。 宁越猛的睁开眼,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揭了被子,光着脚,沿着楼梯几乎是飞身而下…… 果然,厨房里,硝烟弥漫,惨不忍睹。 “长宁?” “宁越。”长宁从厨房里跑出來,身后的浓烟已不是诗人笔下所描写的薄雾轻烟,倒像是一个张着嘴的恶魔,要将这个放火之人吞噬。 不过,烟还是其次,那个煤气味道……宁越咳了几声,将长宁拉出來,然后冲进烟雾里,打开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长宁的作案现场清理干净,宁越用筷子捞起锅里黑黑的一块东西,问,“长宁,这个东西,是什么?” “煎蛋啊!”长宁有些委屈,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脸,谁知,本來就被浓烟熏黑了的脸,被这么一抹,更是像足了被画的鬼脸谱,惹的宁越大笑,“长宁,就这个样子吧,我來给你照个相。” “我才不要。”长宁用手捂着脸,当她放下手时,脸上又惊现了五个手指印,而脸上,更像是被着了墨的溪水,因五个手指印而充满了动感。 “这个煎蛋为什么是黑的?好像我以前吃的不是这个样子的呀?”长宁偏着头,还是疑惑着。 “你……你……你这是煎蛋么?”宁越好不容易止了笑,又被长宁这个冷笑话给激活了笑细胞,笑得三魂中已经有二魂升了天堂了。 看着宁越拿着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示威似的神情,长宁咬着牙,瞪着他,涨着腮气极了的样子,不过,才一会,她也笑起來,眼睛里鬼笑鬼笑着,“宁越,记得你说过,今天什么都会听我的,如果我说,让你把这个煎蛋吃掉,你会不会吃呢?” “啊?”倒是宁越愣住,许是今天快乐的过了头,居然连一向的锐利言语都不知跑哪儿去了,他只是皱起眉,有些讨饶,“长宁,如果一定要吃的话,我们一人一半吧。” “我不要,我才不要呢,谁叫你笑我。” “我沒有笑你,谁说我笑你了,要笑那也是鼓励的笑么,再说了,我的大小姐这么早起床给我做早餐,我连感激都來不及,怎么还有时间去笑你。” “你骗人,不过……”长宁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不过我们一向骄傲的宁越少爷会向我求饶,我还是很高兴呢。嗯,如果再多说几句好听的,或许我会考虑饶了你。” “不只是考虑么?好吧,我说了,你可要坚着耳朵听啊。”宁越拉过长宁,把她搂在怀里,而手指,却在她脸上细细的涂抹着,那些油彩顿时像是有了生命,一只可爱的猫咪在宁越的指下诞生。 “长宁,我记得,我沒有向你说过什么情话吧。这次,就借着这个机会,一块儿给你说了吧。” “什么?说情话也算是完任务吗?那我才不要听呢。”长宁摇着头,从他的怀里挣脱开來。 “为什么不听?” “为什么要听?” “今天你非听不可。” “那你今天就死定了。”长宁后退一步,保持了一臂的距离,宁越眯起眼,看出她的意思,“苏长宁,你别想跑。” “我才不跑呢,早餐还沒吃,哪有力气跑啊。” 宁越看着长宁捂着肚子,笑了笑,“你总算落在我手里了,不过,我才不会跟你计较这些,还是先填饱你的肚子重要,不然把我的美娇妻饿坏了,我可承担不起啊。” 哈哈哈…… 屋子里一片笑声。 早餐桌上同样是笑话一罗筐,当然,宁越对于长宁的软硬皆施有点无法招架,算是彻底见识了长宁的真正本性。只是,他知道自己真正爱的,就是这样一个无拘无束,流水碧云一般的清澈女子。 早餐后,长宁挽着宁越的手臂,溜达在园子里,到现在,长宁才知道迷园到底有多大,大到自己真的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到过。 前面一片竹林,清翠的色泽如雨水一般将欲滴落,风轻轻的,吹送着竹叶的美梦,在浓秋里睡的深沉。 “宁越,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大片竹林啊?” “竹林一直存在,只是你一直沒有欣赏迷园的心情而已。” 是啊,一直沒有这个心情,长宁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神精都处在清醒与睡眠之间,有些感官出现了停顿,跟不上节拍了。 抬头,秋水共长天,低首,风清人醉时,长宁不由感概着,用手指一根根的拔弄着竹枝上那些坚韧的叶片,有时还细着的,似乎能从竹叶上听到什么千古的故事。 宁越只是跟从着她的脚步,在竹林间轻快的穿梭,此刻的长宁,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忘归的飞雁,身影轻快,完全不再顾及一些即将到來的冬天。 宁越甩甩头,甩掉这种悲秋的想法。在竹阶间自由的呼吸着。 穿过竹林,便到了迷园的后门,高大的围墙外是一条小河,那显然是一要人工开琢的河道,水量并不湍急,河上一条古朴的小桥,走过桥去,便是一便充满梦幻色彩的枫叶林。 后门看守的人一点也不马虎,看气势也有些惊人心魂。 满山的枫叶被染了色,殷红殷红,像离人的鲜血,而整片的枫叶林则呈现出一幅铺展开的画卷姿态,火红的色泽大火一般,连同小径也赋上了诗情,一画三千里的笔墨,让人着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红色的恐惧 第一百一十章: 红色的恐惧 刚刚才从绿色的色调中喘过气來,现在又陷入一片更是繁复的色泽,这种色泽如同一道墙,阻隔了红尘的万千怅然。 长宁拿着枫叶,伸直手臂,呆呆的看着,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一片枫叶,而是大火的围场,而一整片一整片的长相思被燃烧着,冲天的焰影把天都烧成了烙红,风一吹,发出吱吱的响。 长宁闭上眼,双手捂着头,死命摇晃着,想晃去眼中含糊的幻景,在那隐约的火中,她看到了自己隐约的身影,那一大片的火海成了她生命的结终之地。 宁越看出异样,连忙用双手扰住她的肩,低低的唤着,“长宁,长宁,你怎么了?” “宁越……”长宁抬起头來,眼神迷茫至极,她本來不想宁越担心,想以沒事闪过去的,可是,当她抬起头的刹那,她迷茫的眼神突然就转化为紧张,她的前方,也即是宁越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晃而过,但是,长宁却看的清楚,甚至于她还看清了那个人影冲着她鬼笑的神色,只是一晃,就迅速的消失在枫叶林中。 长宁的肩膀有些发抖,音调也高起來,“带我离开,宁越,我不想再呆在这儿,这儿好恐怖。” “好吧。”宁越抚了抚她的肩,很是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紧握着,“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看到这种红色有恐惧感。” “原來我们的大小姐也有害怕的东西啊。”宁越说着,和她并肩返回了迷园,“嗯,让我想想,你怕蛇,怕水,现在要再加上一条,害怕红色。哈哈,以后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宁越,你说过不会欺负我的。说话不算话,就知道你只是个言语主义者,哼,宁越,我也知道你怕什么。” 宁越倒也好奇起來,“你知道我怕什么?” “当然知道了。”长宁这时又灵络过來,昂着头很是神气,“你现在最怕我离开,是不是?” “苏长宁,你敢拿这个威胁我?” “我不会威胁你,这一招,是以备不时之需用的。”长宁知道自己说中了宁越的弱处,一时得意忘形,连步子也踏不坚实,脚下一滑,给他來了个求之不得的投怀送抱。 宁越有些小小的得意,几多的相思,今日一朝在怀,当然有些醉翁之意了,不过,宁越毕竟是宁越,他心里想的,却和自己说的,完全南辕北辙,那些情话,绝不是像他这种人,轻易说得出口的,即使是在今日早上,他偏要说,她偏不听的事情中,其实二个人都唱了反曲儿,真正的情况下,她要他说,而他,偏偏不说,长宁和宁越正是都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师肆无忌惮的,将相反的一面呈现出來。 有些事,根本是无须言语的,二个人之间的默契已是到如此程度。 宁越揉着她的鼻子,声音有些凶意,“苏长宁,以后这种话,我不允许你再说,也别想用这一招來要挟我,如果你还是不放弃这种想象,你可别怪我无情,我会把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在屋子里,不允许你出來,免得到时候追着你满城跑,到处找你。所以,趁我还沒有发怒之前,彻底放弃你这种无聊的想法,若到最后连关都关不住,我会杀了你,知道不?” 长宁却极是自然的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脸,想拍掉他脸上的一些凶意,“干嘛板着个脸,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敢违抗你,他们个个都唯你命是从,也就只有我,偶尔给你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若不是我,你还不要闷死,即使闷不死,你也会变成个苦瓜脸,哪能像现在这样滋润呢。所以说,你还得感激我,不用这样动不动就要我死,我死了对你可沒有好处哦。” “嗯,一天不和我吵嘴,太阳还真不会落山。” “我跟你吵嘴,那还是看得起你的行为呢,不然满大街这么多人,我干嘛不和他们吵去啊。” “苏长宁,你还很有理由是不是?” 长宁咯咯咯的笑,把一行飞雁笑飞了二只,“我当然做什么,都很有理由,才不像你呢。哎,宁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饿了,不如……” “啊?怎么又是我?不行,这次绝对不行。”宁越说着松开她,摇着头朝前走着。 “哎,沒走啊,咱们商量商量么,我给你打打杂就行了吧,如果让我主厨,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别墅都给烧沒了?”长宁摇晃着宁越的胳膊,姿势很是小女人。 “宁越?啊?宁越?” “宁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嘻嘻。” 天上的云如同层墨,墨水晕开,变幻着千娇百媚的姿态,颇是逍遥。 长宁又失踪了,可是这一次,宁越却像换了一个人,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事,公司的业务因为前段日子的各种原因,有些退落,迫使宁越放下其它一切杂事,投心于公司。 宁越的为人,的确是个商业奇才,似乎他的冷酷也与精英划上等号,即使不是顺风顺水,也照样把船使得漂亮异常。 停下來的时候,宁越会看一下时间,今天,该是苏长宁失踪的第四天,这个丫头,现在在干些什么? 此刻的花舞,正站在礁石上,仰望着蓝天,敬慕着大海,她的衣裳,被海水打湿,她的容颜,被海风吹皱,她的心事,被海燕识破。 在蓝天大海面前,她是如此落魄。 抬头,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的,时间溜的就这么快,花舞轻轻叹息着,该是去面对的时候了。 爬上崖,进入花祭门,熟门熟路的穿梭在这个阴暗而诡异的空间里。 门主的房间,在最顶层,也即是七楼。通过隐蔽的通道进入。 门主背对着她,似乎,早就在等着她的到來,而房间里,门主竟然破了几往的贯例,开了一盏淡紫的薄灯。 “花舞……” 花舞有些呆滞,为一句花舞,她与她之间,撇清了所有的关系,那么,有些话,就可能说得心安理得了。 “门主。” “你不要说什么,我知道你此次回來的目的,你,真的要背叛我,选择宁越?” “门主,很对不起,我已经下了这个决定,已经沒有可以改变我的决定了。”她说的坚决,不留一点缝隙,让彼此再拖泥带水。 “殊蔺。”门主突然就转过身來,在漆乱的灯光下,一步步向花舞逼过來,迫得花舞,不自由主的就后退了一步。 “殊蔺呀殊蔺,我把你养这么大,这一句话,你终究还是说出來了。”话气凌厉,门主几乎大吼,“你终究还是背叛了花祭门,终究忘了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忘了血海深仇,你……你……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门主,如果可以,我不想做殊蔺。”一句门主,顿时拉远了彼此的距离,花舞的坚决早已不是一点二点。 “你……你还叫我门主?我是你的亲妈呀。” 花舞抬起头,深墨色的眼睛闪着光芒,那份淡然的美丽以及纯净的气质不是一个杀手所该有的,那应该是感动过天地后神所赋予的神奇。 对面,浅紫色的灯光扑映在她的脸上,她抬头时的神情,像极了长宁,神秘的如同一株通体雪白的长相思。 花舞扰了扰头发,想起來,自己与苏长宁,根本就不该用一个相像这样的词眼來形容的,她本來就是,就是一个错杂的三位体。 她在无意之中利用了殊蔺的身份,塑造了一个苏长宁的传神形像,让宁越在花舞,在殊蔺,在苏长宁之间迷失,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到最后,迷失的那个人,却是自己,或许,有些记忆,再怎么被涂沫掉,二十年前的缘份和情感依然在朦胧之间存在,不是想甩就甩得掉,不是想得就得到,一切,都是奇妙的。 花舞低着头,她想起了上次,当宁越用实际的一份DNA检验报告告诉她她就是殊蔺的时候,她实在不敢相信这种巧合,她处心积虑利用的殊蔺,到头來就是自己,当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三个背负着不同使命的个体,在同一个人身上错位时,花舞有一种从未感到过的精神分裂,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嘲笑着自己,冷漠,处事圆滑,办事干净利落的自己,居然也会出现人格分裂。而这一切,又在门主的回复中,得到证实。 她的耳边,仍在回响中着那日门主看不出是有情还是无情的话语。 “花舞,到了这一天,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确实是殊蔺,而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陈蝶。” “有些事,你不要想不通,即使想不通那也是事实,我之所以隐瞒你我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我下了最大的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去报殊尼家族的血海深仇,为了能够报仇,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來,什么样的感情都可以抛弃。” “我想你会转过弯來的,你也会明白我的苦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商业奇才 第一百一十一章:商业奇才 “当年,你父亲殊尼,不是沒有看出宁桓的居心,但是,帮里那么多兄弟,他不愿独逃,在他决定留下來与大家一起共患难的时候,不得已做出了下下之选,安排了人手绑架你,然后把我跟你一起送出了国,历经几个辗转,到达这个他精心挑选了的避难小岛,安吉岛,作为我们的安身之所。然后……再然后,我就听到了殊尼家族覆灭的消息,你……你知道我当然流了多少泪?又下了多少决心?吃了多少苦,才把安吉岛,以及花祭门壮大成今天这个样子?为了你长大后能够给家族报仇,我下定决心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全能全才的人,所以自小,我清洗了你所有的记忆,把你安排进了殊尼家族在旧金山一些死忠部员的家中,白天上课,晚上习武,一日一日,盼的就是你有朝一日,能够一洗家族的耻辱,帮狮帮重新震名。” “就在三年前,花祭门成了举世闻名的杀手团,一切都已经准备充足,所以才叫你初试身手,干了宁桓,那个家伙,已经让他活得太久了。” “至于宁越,为什么让他多活了几年,那是因为我在暗中调查得知这个人,是个难得的商业奇才,如果给他几年时间,他可以把原本宁桓的资产成倍的翻涨,到时候,我再來个一锅端,把他所有的资产都攘入自己名下,乞不更好?所以,现在已经到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你可不能再给我拖后腿。” “本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所以我才伪造了一份杀人贴,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杀完这次重要的行动,可是,我沒想到,你还是出了状况,看來是我高估了你,高估了自己,让一个本该冷漠的杀手,爱上原本应该被杀的人,嘿嘿,讽刺。” 花舞猛的摇了摇头,门主的话在耳边扰得她不得安生,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选择? 那盏浅紫色的灯,在花舞眼里,越來越像魔鬼,在她的头脑里堆放了太多东西,让她的头肿胀起來,肿胀起來。 到现在,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殊蔺?苏长宁?花舞?好像都是,好像,又都不是,她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亲妈呀,你难道真的要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放下你的血海深仇,去投奔仇人的怀抱?” 门主仍在说着,说的急切。 “够了,不要说了。”花舞,不,花舞甩甩头,坚定自己,应该叫长宁,只有这个透明的名字,才配得上宁越。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如果是我的亲生母亲的话,为什么不能为我想想?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种绝境?为什么要让我的双手沾上鲜血?为什么不想着要给你的女儿一份幸福?所以说,你……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不相信你是我的母亲。我不要听你的,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花舞。” “不,我叫长宁,我叫苏长宁。”长宁几乎是叫起來,有些揭斯底里,在眼框里打转了二十多年的泪水,在此刻淋漓尽致的流露出來,从坚强变成软弱,再由软弱到坚强,长宁仅仅用了几分钟,來认清自己的选择。 “你真的决定了?真的不想了吗?” “我已经说过了,沒有什么可以让我放弃他。” 门主在墙壁前的阴影里打了几个转,愤怒的表情逐渐冷静下來,意识到什么,用了一秒,完成转变,刚才还难看到想要夺人性命的门主,居然一个转身,变脸上堆满了笑,她慢慢的走过來,用手,慢慢的拍了拍长宁的肩膀,“好吧,从今以后,我叫你苏长宁,从今以后,我就放你自由,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属于花祭门的人,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你……”转变得太快,让长宁一时半会儿着摸不出陈蝶的所以然來,凭借着她对门主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如此容易善罢干休的,自上次事件后,她就更加坚定门主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的每一步,每一句话,或许都会隐含着一个圈套,让人防不胜防。即使她是她的女儿,也不会有意外。 这是门主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哦,不是。” “那就好,我会祝福你,祝福你们幸福的。” “你……你不杀宁越了?”长宁有些惊讶。 “他都成我的女婿了,我还杀他干什么?沒有意义了么。”门主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选下去吧。你也累了,我也累了,去休息吧。” 长宁点点头,虽然,门主的转变她还着摸不出味來,那也是不能在这儿干耗着,长宁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门主,她正以一个微微颤抖的身影背对着她,此情此景,长宁的心软下來,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忽略了母爱的深度? 回到墨城,心却再也回不了原位,长宁走在大街上,热闹的人群,她却是最孤单的一个,那些迷幻的霓虹在她眼里形同死灰,而她却踏着一路的灰尘,对远方有些望眼欲穿。 她在望什么?她连自己都不清楚,大街的尽头,即使不物是人非,她也连面对的勇气都沒有。 本來想左拐,却突然就右拐,长宁打了个电话给庞即,说她五分钟后就到。 推开久违的那扇门,如她所料的情形一样,庞即正拿着舒亦的相片,看了又看,他的专注已是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就连长宁进來都沒有查觉。 “庞即……” 庞即轻轻的抬头,有一阵未见,他看起來比以前苍老了些,原先青春的朝气已从他的身体里抽走。长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点,她居然跟庞即一样,成了二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无处安放的亡灵。 “长宁。”他把相册放下,想从沙发上抽开身子为她倒茶,可能是坐得太久,才站起來,便又倒坐了下去。 “你别动,我自己來。”长宁自己去倒了杯茶,坐下,“庞即,你看起來脸色很不好,你还在为舒亦的死伤心吗?” “都过去了。”庞即说。 “你哪像是过去了的样子,你看你现在,多让人担心啊。” “你别为我担心,你自己的事,还不是更心烦。” 长宁低下头,承认他的话说到了点上,随即转了话題,“庞即,我來,是想就上次的事,向你道谦的,我想宁越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你别帮他说话,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你们俩吵架逗嘴发发小脾气的牺牲品,我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倒是你,我为你担心,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一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包括舒亦,也是一样,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庞即轻轻笑了一下,“不过沒有关系,以前我觉得挺在乎的,现在倒是看得很开了,自从舒亦死后,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包括对你,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必须放手,毕竟纠缠着我们都得不到幸福,而爱你,就是希望你能够幸福,所以我会放手,可是,长宁,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为什么我觉得你自从嫁给宁越后,你的微笑就一天天少了,在你的身上,再也看不到苏长宁似的玩笑的善意的捉弄了,为什么我们再也回不到不当初,彼此沒有顾及的聊天和说话?长宁,说真的,这些问題,可能连你都沒有答案,所以我也不会向你强求,我只是要你知道,不管你隐瞒了多少事情,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会支持你,相信你的。” “庞即……”长宁爱了感动,连忙饮了一口茶,故作轻松,“庞即,你把问題看得太复杂了,其实,一切都挺简单的,只是我一直做不了决定,不过,过了今晚,我会做一个决定,一个重要的决定,不管是好是坏,那也是个了断。” “真的吗?那我祝福你,不过……”宁越顿了顿,“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已经买了去另一个城市的机票,我要忘记这儿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是吗?”长宁愣在那里,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右拐的原因,原來潜意识里的情谊,早就感应到他要离开 ,所以,才会…… 二个人,沒有再说什么,再多的言语都只是妄然,一旦捅破了中间的那层纸,即使再有美好的感情存在,都不可能再恢复到原些的心态,一切,都变了。 “祝福你,新的生活。”长宁在心里,一遍遍的说。 走出庞即的家门,长宁感到一阵迷茫,所有人的都在向前,都在改变,唯有她,还是不知该去向何方。 庞即独自去了机场,长宁沒有去送他,他只在心里留下了初次见面时,“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而不要说什么伤感的“再见。” 庞即到达机场时,已是下午五点,当他看到自己的行礼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拼命的拔打着长宁的电话,可是,对方无人应答。不得已,他只得将电话打给宁越,那边,倒是很快有了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手操控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手操控 “你好,我是庞即,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刚才在我家时本來有一份离别的礼物要送给她的,可是话说得太伤感了,仅然将礼物忘得一干二净,麻烦你……” “你说什么?长宁回來了?”宁越显得惊讶。 “是的。”庞即还未说完,那边的电话已是啪的一声挂断了,留了几声空响。 “这是怎么回事?”庞即无耐的摇了摇头,也挂了电话,拉上行礼,登机。 可是,就在他一抬头,看到一片美丽的阴影,飞快的扑过來。 “庞即……” 叫他的,是贾名儿。 庞即只觉得一阵头痛。 “少爷,你要去哪里?”池晏在宁越的身后喊着,步子也不敢怠慢,紧紧跟着,然而,才一转身,宁越的汽车已是从车库内急奔出去。 不得已,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池晏急急的开了另一辆车,追过去。 殊园的后山,二十年前的那条小溪,依然清晰的记录了往昔,长宁坐在溪水边,终于记起曾经在这儿,留下的笑声。 现在已是秋冬交替的时节,溪水有些冰冷,况且岸上爬满了青苔,显然已是很久沒有人來过了。 而长宁坐着的那块岩石。往昔里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甚至于,都能够感怀到那些被她拍掉瓶子后逃逸的荧火虫,在向她轻轻挥着触脚,长宁不由也笑起來。等她抬头时,天已经黑得面目全非了,而四周,又极不安静,疯狂的风不停的招惹着树枝,发出哗哗的响。 脚步声。 涌过來。 长宁把手伸向腰际。 然而脚步,却在几步之外,停了下來。 手舒展开來,心却相反的蜷缩起來。 黑暗中,即使连尘屑都无法抓到,生平第一次,宁越感觉到她离他是如此遥远。 他在她身边坐下,天际的星子也恍恍惚惚的,苍白的,让二个人朦胧起來。 “宁越,你害怕死吗?”时光如白驹,长宁仿佛看到彼此刚刚认识时在婚礼上可爱的模样,即使在说一个死字,也面带着微笑。宁越也受了感染,也面带着三分笑,“死算什么?像我这种人,早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或许早一天死亡,也会是早一天解脱,不过,如果选择死亡的方式,我希望自己可以死在我最爱的人手里。” 长宁顿了顿,笑容有片刻的凝结,不过,才一秒,她便回复如初,“我就知道你不会怕死,但是,你一定会害怕欺骗,害怕背叛,害怕面对真相,对不对?” “长宁,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不是吗?即使沒有全部,也有十之**了,所以……”长宁停止说话,涣散的目光突然就如同猫眼,在黑暗中绽放出碧绿色的光芒,有一刻,她的血也好像是沸腾的,枪在她手中习惯性的呼出,耳边的风啸过,什么都刹不住了。 然而,就在长宁的子弹扑出枪膛的时候,宁越的子弹也在沿着相反的方向发出,二个人原本是以平行的姿态相待,只在这一瞬,已是彼此相背,枪响的同时,花开了,血却凝住了,呼吸也停止了。 有人突然來袭,而且人数甚多,枪声一时之间变得细密。 宁越跟苏长宁,在这个时候变得了并肩的战友,心中的怒火无法倾诉,只好借助子弹残酷的传递着消亡。 二人都是枪法精准之人,凭借着那块大岩石,倒也挡了不少子弹,子弹落进溪水里,如下起的雨。 长宁跟宁越对视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枪声顿时停止,身影一晃,居然消失不见了。 对方的枪声也随之停下來,有稀稀落落的人,从树林后,岩石后,向这边小心谨慎的走过來,以探明情况。 等人出來的差不多了,二人突然就从水中飞身出來,水花儿在他们四周散开,子弹也在四处开出充满血腥的花蕾,倒下的影像,终会变成千年后的白骨。 那些人,甚至还沒有明白怎么回事,就此了结了一生。 枪声止了下來,二个人面对着,在对方心痛的眼睛里却看不到喜悦,有些事,可以预知,却无法挽留,就是这样。 “长宁……” “现在,还用我说吗?我的身份,或许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的身份无关紧要,重要的……” 长宁沒有听进去,她的手突然就一抬,枪在她手中配合着她的默契,枪口朝着宁越,嘣的一声。 宁越松懈下來的神经还未來得及崩紧,就猛听身后一阵剧烈的水声,回头,一个想要偷袭他的人正以一个握枪的姿态直直的跌落溪水中,血红的水溅起时泼了他一脸。 再回头,长宁的枪口,还冒着白烟,脸上的冷色调与这种死亡的色调如出一辙,她的枪,已经说明了一切。 静,如此静。 远处,脚步声依稀。 宁越正待拎枪开枪,却有人先于他一步,枪响了,只见从岩石后跑出來的那个人突然就双膝着地,猛的跪下,痛苦的**着。 二人走过后,这才看清那个人居然是……是赤映?他正捂着被打中的小腿嚎叫着。 而开枪的人,是池晏,他正在走过來。 宁越很明显的有一些惊叹,而长宁,像是早有预料,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不像春,也不像冬,有一种恍惚之美。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來杀我的?”宁越问赤映。 “你别问了,他是我带來的。”长宁出其意料的,替赤映作了回答。 “你是说……” “对,赤映一直在为我办事,他的任务就是跟踪你。因为在我看來,一个被你通缉的人就生活在你的眼皮底下,是你不会预料到的。所以他的行动会有很多方便。这就是我为什么当初要救他的原因。” 长宁的话,让宁越想到了上次,上上次,想到了那次的破仓库,想到了那日马路边上似有似无的人,原來都是苏长宁一手操控的。 宁越正待问道,却见长宁身影一转,面朝赤映的时候手中的枪似乎在冷笑,枪口无情的朝向赤映。 “原……原來,你就是……” “对,我就是花舞,但是,赤映,我却看走了眼,原來一头狼再怎么养,都不会变成狗,你的狼性促使我今天必须牺牲你,你懂么?” “我,我不是很明白。”赤映捂着伤,拼命要想要坐起來,朝着长宁几乎在扣首,“花舞,我一直在为你卖命,而你却要杀我。” “我沒有要你杀他。” “可杀他是你们花祭门的宗旨,不是吗?” “可你是我的狗,而不是花祭门的狗。”长宁的枪口在他的脸上慢慢移动,“那天你先是想要杀我的朋友,现在又自作主张想要杀了宁越,这一切,全是因为你自己的仇恨,你由着自己的仇恨心,将你带到今天的这一步,赤映,你早就该知道有今天的,当初我可以救你,我现在也可以杀了你。” “不,不要。”赤映大叫起來,求饶着,“不要杀我,你知道,我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因为宁越这个家伙,所以我必须替自己出口恶气,我以为仗着你可以完成这个心愿,可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你已经來不及了,你背叛了我,第一次,我给过你机会,但这一次……” “慢着。”宁越阻止了长宁,树林在他们身后抖了一抖,充满了死气。 “赤映,我问你,那个冒充我的人,他在哪里?” “这个……你应该问花舞。” “你回不回答?” “我答,我答,那个冒充你的人,他是花祭门的人,他到底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是花舞带过來的。” 宁越看了一眼长宁,这个时候的长宁,看起來和身后的丛林完美的溶合在了一起,远处,溪水有些惆怅,溪边的几棵枫树听到了些许的响动,有血红的枫叶落下來,落进溪水里,仿佛雪白肌肤上的一滴鲜血。 “那你总该知道,刀爷的那批货,都给了谁?” “给了O。K。公司。” “O。K。公司?”宁越略一回味,就搜索到有关这家公司的资料,他记得这家公司一直在收购以前龙帮名下的产业,而且这家企业是董珂的家族企业,这一次,如果赤映说的是真的,看起來,这家公司还在经营着DUPIN,问題还大得很。 “少爷,我早就觉得O。K。公司有问題了。只是不知道上次对这家公司的调查都进行得怎么样了。”池晏插话。 宁越晃了一眼长宁,对池晏说,“把他带回去,我要慢慢审。” “是。”池晏点了点头,目光也从长宁身上晃过,对于她握枪娴熟姿态并沒有表现出惊讶,也沒有对她说些什么,他只是推搡着赤映,往前走。 当二人走出十多步远的时候,长宁手里的枪突然就调转过來,砰的结束了赤映罪恶的一生。 “长宁,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宁越第一次用这种高调对长宁说话。 “他知道太多花祭门的事,我不能让他出卖花祭门。所以,他必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天涯路断 第一百一十三章:天涯路断 “可他对我有帮助,你杀了他,就等于是断了我的后路。” “宁越,我是花祭门的人,我不会做任何出卖花祭门的事,同时我也不会做出卖你的事。所以我现在很为难,你懂不懂?” “我跟花祭门是对立的,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们门主,灭了花祭门。” 宁越的话彻底把长宁激怒了,一时让她失控起來,“你可以灭了花祭门,但我不允许你杀我们门主。”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母亲。” 长宁在叫出这话时才惊觉自己失言了,但人在关键时刻暴发出來的怒气无法调整,这个时候,其实二个人说话的口气已经算得上是争吵了。 “她是你的母亲?”宁越在话语的烽火狼烟中惊醒过來,原來她苦苦维护的花祭门,即是因为母女的连心,可是,宁越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母亲存在,他不由坦承出自己的怀疑,“长宁,她真的是你的母亲吗?哪有这样的母亲会牺牲女儿的幸福而把她培养为杀手?哪有母亲会不顾女儿的感受苦苦相逼她去做不情愿做的事?哪有……” “够了,宁越,你别为你找借口了。”长宁仰望着星辰,原本眼睛里见到他时的流光溢彩,变成冷酷的光,“你知道我是花祭门的人,你也知道我是杀手,杀人是我的习惯,是我残酷的生存方式,可是你……宁越,到现在我才明白,我苦苦脱离花祭门是种错误的选择,而你也不该是我选择的停靠目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來这儿。” 长宁手里的枪终于找到了谎言的圆心,在宁越的脸上停顿,枪响,长宁抛枪而去。 宁越扭头,子弹贴着他的脸面,射入身后的树身,而风似一下无声的耳光,狠狠的扇醒了他,他的长宁,他的爱情…… 为什么相爱的人,要将一些相互攻击的话,打包來,又打包还过去? “长宁……”宁越追过去,寻着风的痕迹,深秋的落花已是一地,跑过时,听不过任何惊叫的声音,有的,只是心里某些东西在沉闷的撞击回响。 长宁一口气跑上了山顶,对着风,狂叫着,发泄着内心的愤恨。 月光突然之间躲藏了起來。长宁捂着脖子,一股窒息感,让她叫不出來,好像自己身处在封闭的瓶子里,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而内心里,仍在执着的寻找着方向,可是,当她发现某个亮点以为是出口的时候,突然光就淡了,沒了,那种沮丧,快要让她崩溃。 “长宁……”是他的声音。 “我不想见你。”一纸落叶,飘在长宁的眼前,于黑暗之中发出一点昏黄的光亮。 “刚才是我不对。”宁越走过了一步。 “你别过來,也别说什么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在我心里钉下的钉子,痕迹是永远抹不去的。” “可你总该给我解释的机会吧。”宁越又跨前了一步。 “你再过來,我就动手了。” 二个人的距离,已是只有二步,月亮嗅到了好戏的味道,从云层中爬出來,探望着,冷笑着。 “长宁……” “宁越……”长宁对于宁越又跨过的一步充满了敌意,她的双手在刹间成拳,耳朵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宁越才侧了一个身子,长宁的身影已快速的闪过來, 一道身影,带去落叶若干,徘徊在侧,不得已,宁越只得应招,但多以避为主。 清冷的山风,晕月苍茫,二个相互缠斗的身影,成了云里雾里的一道风景,來來往往,嗅到的却不是硝烟的味道,而是,爱恨交织的味道。 长宁的出手有些狠,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愤怒,忧伤与快乐,在一招一式中被消磨,她想起了那日断崖上,二个人,也是这样相互纠缠,却分不清个结果,同时分不清的,还有爱恨情仇。 宁越也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动作有些空虚,就在长宁的拳快要攻击到他脸上时,甚至沒想到要躲闪,这倒出乎长宁的预料,一时退也不是,进又不舍,动作有一秒的迟疑。 然而,就在这一秒之内,宁越却迅速的控制了她的手,顺势一位,就将她拉过來,揽入怀里。 “宁越,你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长宁不安份的推搡着。手眼垂下,同时一起落下的,还有委屈的心情。 宁越只是抱着她,任由她拍打着,哭泣着…… 山下,是潺缓不绝的溪水声,好像流淌着什么不安分的心声。 山上,是风吹过树林的一片哗响,一条小径,山花散落,轻烟朦胧,在眼里逝去无痕…… 还有,哭声,似天涯路断,再也还原不到起点。 “长宁。”宁越轻轻呼唤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梳理着青丝情丝。 “长宁,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冲着你发脾气,长宁,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回來了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你做出了决定,选择了回到我的身边,我就发誓要好好待你,不辜负你的选择,可是,我的发誓现在却在嘲笑我,还沒过多久,我居然就在冲着你发脾气,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我急着想要摆平一切,给你想要析幸福和稳定,可是我却连这一点都很难做到,而你又……所以我才会如此气急败坏,把责任推给你……长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长宁被感动,双手由开始的推搡变成了拥抱,她紧紧的撮着他,就像撮着救命草,不肯松手。 “宁越,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你知道的,我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怕你会在乎。” “我知道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你的心地是善良的。” “宁越。” “长宁,跟我回家吧,你看这里风大,而且你我都衣服湿透了,这样容易着凉的。” 长宁抬头,神色有些怅然寂寞,她推开他,望着星月,“可我不想回去,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在这样的星空幕下,体会烟尘柳絮,萋萋的香草,看星星和月亮,还有明天清晨朝阳下的殊园,心情会好起來的,对吧?” “那我陪你。”并无他论,宁越只是用自己的行动來实现自己的承诺。 二个人去捡了些柴火,生了堆火,任由红焰映在脸郏上,相互温暖的依偎着。 “宁越,你为什么不问我有关花祭门的事?” “你如果想要告诉我,自己会说的。” “原谅我好么,一边是我的母亲,一边是我心爱的人,我只能在中间沉默。” 宁越抚摸着她的发丝,“沒有谁会怪你,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嗯。”长宁点点头,一伸手,接住了一朵落花,长宁盯着它看的眼神有些贪婪,放着一见倾心的光芒。 “宁越,你知道吗?在去见池晏之前,我回了趟曾经的殊家。”长宁一片片的拔弄着花瓣儿,“现在哪还有什么殊家啊,那里成了一片废墟。不过,我倒是在那儿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自称为秦姨的人,她说她从我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在照顾我,直到我五岁那年出嫁。我很奇怪她居然能够认出我來,毕竟隔了二十年,她说看我的眼神就看着像,她说她如果沒有认错的话,我的手臂根处隐蔽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我知道她沒有说错,事实确实是如此,可是我,对于她的映象儿是一点都沒有,其实,我对于每一个小时候的所有都沒有映象。” “你们之间聊了什么?” “沒有什么,就是些我小时候的事,她对我的事还真是记得一清二楚,帮我回忆起了很多事,我想小时候的我,是幸福的,爸爸妈妈都很爱我。可是……哎……秦姨她问我,问我还喜欢长相思么?我当时有些惊讶,秦姨告诉我说我小时候就很喜欢长相思,而我喜欢长相思的原因是因为我妈妈也喜欢,那时候,我家就种了好多好多的长相思,我妈妈的房间里,也是和我一样,摆着很多这样的花,而我喜欢,全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所以才会这般视花如命,于是我就问她,我妈妈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说我妈妈长得很漂亮,性子很温和,说话总爱微微笑着,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宁越……她说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可是……” 宁越紧握她的手,“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完全陌生完全相反的人。所以你在怀疑?” “是,我仍在犹豫,但在我沒有弄清楚事实之前,我会暂且把这一切都当作是事实,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这我可以理解。” “我现在的思想很乱,她实在不像秦姨口中所说的我的母亲,她变得我不敢相信。可是,她手上有你送我的结婚戒指,那个带有M的结婚戒指。”长宁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枚带光的东西,细细的瞧着,像是从那团亮光中瞧出了点滴的过往,她紧抿着唇,许久,才反过手來握住宁越的手,替他慢慢的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饯别酒 第一百一十四章: 饯别酒 她笑了笑,“你看,这样,就又是一对了,不是吗?” 宁越仔细打量着那枚戒指,的确,是他当年送给她的结婚信物,只是隔了二十年后才找到,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真实,好像戒指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 “是的,再也不会分开了。”宁越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望着天空中的圆月,人在月中,月在心中。 “哦,对了,她还请我们去喝她设的饯别酒,她说喝过这次酒后,就会放我走,从此和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长宁靠着他的肩头,轻轻的说。 “饯别酒?”宁越止了笑,眉头不由就皱起來。 “我们可以不去,我知道你在怀疑她的身份,认为她不是我真正的母亲。”长宁勾着他的小指,“虽然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是事关我的母亲,我不想你们双方再相斗下去。” “长宁,正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來,所以这场饯别酒会,我必须去。” “为什么?” “长宁。”宁越把她扰得更紧了些,任由她微微勾动他手心的感觉漫延,望着远方,目光越过山林,看到的,却是一片迷茫。 宁越,终究沒有回答长宁这个问題。 从山顶俯看殊园,清晨的殊园似乎在垂泪,天际的阳光苍白,让殊园看上去更是怅然寂寞荣懿,山脚下,萋萋香草,暮暮绿荫,烟尘柳絮,也是满腔的心事。 二人下了山,无声的穿过殊园,内心里的隐痛谁也沒有再表露在外,衣袖挥得有些萧洒,只是袖中乾坤各有秋千,不管是二十年前的一见钟情,还是二十年后的再见倾心,都暂且放在一旁,眼下虽然是暖风和煦,但暗地里却已是昏天黑地,正是最动荡不安的时候,二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种短暂的平和状态。 回到迷园时,池晏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宁越,才入门,便迎过來,嘴唇张了张,看到边上的长宁,终究沒有说出口。 长宁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妨碍了什么,马上自我圆说,“宁越,我饿了,我先去吃早点,然后我想再睡个觉,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聊吧。” 看着长宁离开,池晏才急急的附到宁越的耳边,并从身上掏出一叠资料跟照片,指手划脚着。 “少爷,你看怎么办?这事,要不要跟夫人说?” 宁越想了想,“此事还沒有最后下定论,还是先缓一缓,等我确定了再告诉她也來得及,我怕她会接受不了。” “那现在……” “我们现在就走。” 简单的吃过早餐,宁越便只带着池晏上路了。 站在孤儿院的门口,宁越有些感慨,有些他所想要寻求的答案,真的会在这儿吗? 门口,池晏告诉宁越,“这里的院长叫苏兰,我与夫人來过这儿一次,映象中对她有些熟悉,总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可就是一直想不起她是谁,就在一个月前,我无意中从这儿经过,苏院长当时正站在门口,她拦下我,问了我好一些有关夫人的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就多了一个心眼,回來后就派人追查有关苏院长的资料,就在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下人的报告,当时看这些资料时还真是吓了一跳,沒想到会是这样。” “她真的会是这个人吗?”宁越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我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宁越打开那道门,吱的一道,浓烈的绿荫就将他包裹在其中,入内,什么都未见,就见一花坛子的长相思,白如雪团,但也到了生命的末期,纷纷垂落。 走过绿荫,走过花坛,在一群孩子的嬉笑声中,总算找到了苏院长,二个人的到來,竟让苏院长足足愣了几秒。 “苏院长,你还记得我吧?”宁越站在她的面前,那种严肃的色调,倒使孩子们都往苏院长身后靠着。 “认识,你是宁氏企业的总裁么,名字早就如雷贯耳。”苏院长恢复镇定,“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來到我这个小地方?” “苏院长,我就不跟你绕什么弯子了,我们二个人,应该二十年前就认识了吧?”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院长把一个孩子搂在怀里,躲避这个问題。 “那好,那你总该认识吕医生吧,听说他整容的医术已是到了无人可及的地步。 苏院长脸色大变,故作的镇定化作泡影,早在看到他们从门中进來,她就强烈的有了一种预感,今天会有什么改变她命运的事情将要发生。 果然,当她听到吕医生三个字时,她就知道自己苦苦想要隐瞒的事情,是再也瞒不掉了。 她低下了头。 “苏院长,我们进去谈。” “好吧。”苏院长终于表示配合。 进了屋子,池晏将那叠资料放在苏院长的桌上,让她慢慢看,资料中,有三张照片尤为惹人注意,其中一张是集漂亮与气质于一身的大美人像,另一张则是一个脸上带着疤痕显得很丑的女人,而另一张是人近中年但风姿尤存的女人,也就是现在的苏院长。 在外人看來,是三张照片是毫无瓜葛的,但在苏院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的脸色俨然一片肃清。 宁越见时机成熟,说道,“苏院长,我希望我们能够好好谈谈,有些事说开了,你心里也好受些。” “我不知道你们居然还能查出我的身份,我以为我改变的够彻底了。” “你有些东西还不能放下,即使改头换面又能怎么样?而导致你被识破的出口,就在于你对长宁的感情。” “我知道,我还放不下她,总想去关心她,想知道她更多的消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这是人的本性。” “是啊,二十年了,你愿意跟我说一说这些年來的经历么?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被毁容,然后又被整容成现在这个样子?” “哎,一言难尽啊。”二滴清泪垂下來,苏院长擦拭了一下,眼前的景早已是物是人非。 从苏院长处出來的时候,已是中午了,回家之后,宁越并沒有显露声色,一切都如平常。 吃过午餐后,长宁已经沒有了睡意,这一次,宁越主动提出要带长宁出去逛大街,长宁想都沒想就答应了,她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她不能不在乎彼此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那种幸福的感觉。 宁越还是第一次带长宁逛商场购物,细心程度相当深刻,以致于长宁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沒有停栖。 回家时,长宁挽着宁越的胳膊,这时,她的笑容,才略有减淡,但仍不甘心让它就此消失,所以看起來即使是说着伤感的话,但却在微笑。 “宁越,三天后,就是我们和门主约好的日子,你现在后悔,还來得及。” “长宁,我想会一会她,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 长宁低下头,沒有说话,她在消化刚刚他说过的话。 一转眼,三天后,约定的日子到了,长宁有些嘲笑自己的紧张,做为杀手,早就习惯了在各种场合出生入死,什么时候有过紧张,可是,这一次,她却在莫名的紧张。 长宁坚持自己为他烫好衣服,又为他穿上,为他打好领带,为他送上一吻,然后甜甜的一笑,“走吧。”她轻轻的说。 “走吧。”他也轻轻的说。 然后握着手,一起慷慨的走出家门。 他沒有带任何人,这是陈蝶要求见面唯一要求。 陈蝶设定的地方在断崖山附近的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餐厅,为了不引人注目,远址极为僻静。 穿过走廊,穿过大厅,穿过楼道,上了二楼的最左边的房间,门口沒有站人,倒是这家餐厅到处都是漂亮的女服务员,到了门口,宁越很是自然的拉起长宁的手,互视了一眼,推门进入。 陈蝶早就在里面,只是一如既往的,戴着她的黑色面纱,正面壁看着上面的一幅山水图。 这个人,长宁对她的感情太复杂,该叫她什么?妈妈?门主?还是陈蝶? 长宁选择了沉默。 宁越看也沒有看陈蝶,自是洒脱的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以不变应万变。 陈蝶转过身,似乎在笑着,走近了二步,“宁越,我的确是佩服你,真的敢一个人來赴我的约会。” “不,不是一个人,我还是长宁。” “我倒是忘了,她早就不是我的人了。”陈蝶走向长宁,长宁并沒有惧意,回道,“的确,我已经不是花祭门的人,但是,依照我们的约定,我还是把宁越给你们带來了。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从此后,你我就此陌路,请你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陈蝶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手指舞的有些张扬,“当然,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想找你们麻烦,都沒有机会了呢。” “你这么气定神闲,好像是吃定我们了。”宁越插上一句。 “你也好像有什么疑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孤注一掷 第一百一十五章:孤注一掷 “当然。”宁越拿起茶杯的时候,手上的戒指泛起光,让房间里幽暗的色调多了一丝明亮。“今天我來见的,是殊蔺的母亲,而你,硬要插进來,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我就是她的母亲。”陈蝶强调自己的身份。 “那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她的母亲?” “你要证据?我自会给你。” “那你……” 这时,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一个蒙面女子进來,“花舞,我有事找你,你出來一下。” “什么事?”长宁迟疑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私事,需要了结一下。” 长宁看了宁越一眼,明白这个时候,这个饭店是被花祭门给控制了,否则一个蒙着面的人哪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而不被发现? “好,花葬。” “长宁,我跟你一起去……”宁越并不想她出去,他怕会出现什么意外,二个人在一想,总好应付些。 “花舞,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四大杀手,你排行第一,不会连我都害怕吧。”花葬嘲笑起长宁來。 “花葬,那不是怕不怕的问題,有些事情你不会懂。”长宁把手放在宁越的肩头,按了按,跟着花葬出去了。 房间里,只留下宁越跟陈蝶。 宁越不屑于去看她,“现在就我们二个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绝不是殊蔺的母亲陈蝶,你到底是谁?” “哈哈,我就知道瞒不了你们,花舞她精明,在这件事上,她虽然有怀疑,但又不想太过于怀疑,因为她要尽快摆脱花祭门,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她都会照单全收。而你就不同了……”陈蝶冷笑了一下,“你不属于我掌控,你有质疑的权力,怀疑我也很正常,想來,你今天这么问,已经是有了充分的证据來证明我是假的,不然,又怎会有如此一责?” “是的。” “你找到她真正的母亲了?” “这我不能告诉你。只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那你……”陈蝶裸露在外的眼晴打了几个转,“你那今天來的目的,肯定不是赴宴这么简单。” “当然,不入虎穴,蔫得虎子,我今天就是來探探你真面目的。”宁越不动声色的说着会令陈蝶动声色的话。 “嘿,你以为你可以办到?你不知道这里外都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么?” “那你知不知道?在九点以前我不回去,警察就会将这里团团包围?” “那我就在九点以前,先解决了你再说。”陈蝶一拍桌子,指望着埋伏在门外的人纷涌而入,可是,等了几等,门外都沒有动静。陈蝶查觉出不对,侧耳细听,这才听到门外有依稀的打斗声传來,刚才,太过于专注和宁越逞口舌之快了,完全沒有注意到门外发生的事。 “你那些人,应该不是长宁的对手吧。”宁越边喝着茶,边笑。 “你……” “你从安吉岛來,为了不使目标过于庞大而被发现,带的人应该不多,凭花舞的实力不会是个问題。” “安吉岛?你怎么知道安吉岛?”陈蝶惊讶的程度胜过于刚才。 “我上次派人跟踪了长宁,发现她到了旧金山之后就不见了,本來我就怀疑安吉岛跟另一处地方是你们的据点,但我下不了定论,但这一次,我可以肯定地说是安吉岛,因为只有去安吉岛旧金山才是必经之路。” “你真聪明,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哼哼,那你这块面布,是要我摘下來呢?不是你自己摘下來?” “你就这么肯定我输了?” “我不能肯定,我只是一搏。” 陈蝶冷笑二声,突然就出招,枯瘦的手掌直向宁越劈过去。但劲道却着实不小。 宁越避过一阵风,反手反向陈蝶攻去。 室内一片混乱。 同时,室外也是一片混乱。 断崖之下,一片难堪的灰暗,暗色使得四周显现不出任何蓬勃的生机,反倒是屋内,由于打斗场面的存在,显出几许紊乱,连累了那些桌椅碗凳,破碎声长久不衰,打乱的人物犹如一堆散沙,或人仰马翻,或痛苦哀嚎,各种奇姿怪景一一登场。 花舞连同几十个女杀手混战在一起,她的招式就是亘古未息的风沙,但凡想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卷走生命。 花葬只得亲自出马,在她心里,自认为自己的武功应该是四大杀手中排名第一的,只是一直找不到与花舞较量的机会,而怀恨在心,此刻,借着门主发的号师令,她要夺回第一杀手的美誉。 花葬隔着几人便纵身飞跃出去,撂倒了那几人,却突然改变方向手掌直接向长宁的胸前功去,长宁未有防范,被逼着退后了一步,紧接着花葬的另一招又攻过來,直朝她的头部而去,让长宁沒有可乘之机,抢得先机后,面上不由冒出嘲笑之意。 长宁微微一笑,脚尖借着退转的回力,点地,跃起,带着强劲掌心向花葬拍去。 花葬暗叹,身影一晃,滑开几尺,但到底,她沉不住气,又击节而出,闪电般发出致命一招,长宁却顺势向花葬的手臂反击过去,顿时她晶白娇嫩的肌肤现出血红色來。 长宁沒有给花葬喘息的机会,雄浑的掌力再次发出,掌势未至,掌风已是先出。一下子就扣住了花葬的双腕,花葬在挣开的时候,胸口又挨了长宁的一拳。 花葬一时间,嘴角流出鲜血,她吐了一口,步子移动得有些小心翼翼,全然沒有了刚才的张狂。 突然,从楼上噔噔噔的跑下一个人來,浑身带着血,而花葬正好站在楼梯口,抬眼一望,手臂立时一张,将其擒拿在手。 “花舞,我给我看仔细了,他是谁?” “宁越?”花舞一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居然是宁越?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花葬,如果你也动他,我今天会要了你的命。” “哈哈,你以为我要靠他來胜你么?”花葬大笑起來,突然就把擒着的宁越往长宁的怀里一推,长宁顺势接住。 “宁越,你沒事吧。”长宁撂开他潮湿的发,一看,大惊,“你,你不是……” 说这话时,长宁只觉得腰际一阵发麻,她大叫一声,沒有任何意识的,倒了下來。 “对,我不是宁越,你现在明白晚了。”那人也大笑着,望着地上的长宁贪婪的笑着,转身对花葬说,“花葬,这一次,花舞该归我了吧。” “阿康,你还是贼心不死啊。”花葬踢开一张桌子,走过來。 “当然,这么美丽的女人,还真便宜了宁越那小子。”所谓的阿康碎了一口。一时间,二个人都心有所会的笑了起來。 而楼上,宁越跟陈蝶的斗争也已分出胜负,此刻的陈蝶已被逼到角落,由于老纪大了,在体力上支持不了多久,有败绩是肯定的,而宁越立时逮住机会,伸手锁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动弹不得,而他的另一只手,则伸过去,想要扯下她的面纱。 然而,这时,他清晰的听到一声痛苦的叫,他对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怎么会听不出那是长宁的声音,一时间,宁越从这种痛苦中分神了,他缩回手,顾不上陈蝶,冲出房间,冲下楼去。 楼下,只见长宁倒在血泊中,表情痛苦。宁越顾不得内心的伤痛,忙跑过去,一把抱起长宁,大声唤喊着她的名字。 “别叫了,你也可以上西天了。”身后,一个冷酷的宣判者宣布了宁越的死刑,他的手里握着一根针,一针下去,宁越立时瘫软了下去,但意识并沒有消失。 倒下的刹那,宁越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宁越沒有任何气力,只能睁眼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就在宁越晕过去的时候,长宁却清醒过來,她看到身边的宁越时,以及那位假扮宁越的阿康时,立时明白了一切。他们都中了阿康的计策了,看來百密还是有一疏啊。 有枪,对准了宁越,对准了她,长宁并不讶异,她在陈蝶圆怒的眼睛里早就找到了答案。 长宁的视线一瞥而过,如同一枚绣花针,迅速缝合了所有的人嘴巴了,低下头。 唯有陈蝶,跟花葬,内心里坚硬的程度早就是无可摧破,仍是高昂着头,冷笑着。 “把他带到后面的树林里了结了。”陈蝶下令。 “门主……” 长宁刚才开口,便被陈蝶压下话句,“你难道想替他求情?” 长宁指节握的苍白,咯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浓烈的散发开來,发都如箭,一切在弦,“门主,你欺骗了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是不是?” “是又怎样?” “那我不会为他求情,我只会……带走他。” “你以为,你可以吗?” 门主的冷笑一直漫延到天涯,清晰的划分着各自的领地,就算亲至女儿,都不能跨越半步。 长宁沒有再看陈蝶,她只是淡淡的将视线投放到某个人的身上,那种明月一般的目光如水一般撒落,坚定异常。她的微笑是那么绝望,那么想要……孤注一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付情于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付情于琴 是的,长宁手中的花杀已经连着数枚齐发,一瞬间,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季节,因有人的倒下而立时变得寒冷起來。 可是,当长宁想要举枪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疼痛,枪在她手中嗒的一声,居然掉落在地。 疼到单膝着地,疼到冷汗直流,疼到数只枪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束手就擒。 “你还真是笨。”陈蝶绕着长宁,转了二圈,“你背叛过我多少回,当然得防着你一招,今天这种局面,岂是你所能扭转的。” 长宁知道自己也中了毒,有些悔不当初,眼前这个人,若不是披着母亲的外衣,她怎么会大意到如此程度,以为母爱都是无私的,可是,她忘了,母爱有时候也会如此恶毒,恶毒到想要置人于死地的。 山后,小树林,难道,真的要成为二个人双栖双飞之地? 小树林里,宁越被冷水泼醒。 身后的木字架坚得笔直,长宁跟宁越也站得笔直,二个人沒有说话,只是望着,彼此眼里的意思,对于对方一目了然。 他们之间的故事太多,忧怨太多,快乐太多…… 如果她以花舞的身份面对宁越,那么,她杀了他的父亲,她是他所要报的杀父之敌,如果,她以殊蔺的身份來面对,那么,宁越家族对于殊尼家族所做出的灭门血案,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她又以长宁的身份來面对,那么他们之间存在着欺骗存在着伤害存在着血腥。所以,他们,不管以何种身份來面对,都是不会有结果。 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期盼着那种结果,结束一切,就可以永远一起。 “若是可以,我想为你弹一曲长相思,付情于琴告于君,虽然这只是一个卑微的愿望,但一直以來都不能成全,因为我缺少那种相应的心态。可是,今天,当我们把一切都放下的时候,我好想这样去做,虽然今夜的月并不圆,但这样的月色才最美,就像我们二个人,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始终走不到一起,就和这月色一般,不圆满,却撩人,温度刚刚好,心情也刚刚好。 宁越,但愿你,能够听到我心里,为你弹奏的那曲,,长相思。” 长宁昂着头,树影遭住了她洁白无瑕的脸,疼痛对于她來说已是渺如尘埃,可以忽略不计。 宁越闭上眼,沉默着,仔细在聆听着什么,神情细腻,思想追随着节奏的律动,起伏不定。眼前,好像是一片花海,他嗅到了一阵花香,蝴蝶正眷恋着花蕾,扇动的翅膀上,停满了七彩的梦幻。 “你后悔吗?” “我从沒有后悔,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分不清是谁在问,是谁在答,或许,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 陈蝶望着二个人安然的神情,有些嫉妒,到死亡的时候还可以平静的对望,有些往事,在她心里狰狞的闪烁。 “不,我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陈蝶的喝声如雷,即刻打破了二个人之间平静的对话方式。 陈蝶把双手扣在背上,慢慢的踱过去,手指盘算着。 “花舞,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母亲,我是应该给你一次机会的,只要你答应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她不是你……”宁越刚想说明实情,就被人嘴里塞上了东西。 对于长宁,似乎生路的诱惑更大,她盯着门主,表面的仁慈,长宁还是看出了她内在的邪恶。 看到长宁无语,陈蝶命人为她松绑。 一把枪,悬挂在陈蝶的尾指上,枪膛里,上着罪恶的子弹,人们往往在它的面前就会迷路,从一条正道走向另一条不归路。 长宁看着陈蝶伸过的枪,已是有几分的明白,果然,陈蝶说,“杀了他。” 杀了他?长宁哼了一声,一个杀字,说得多么轻松,轰然之间,长宁对陈蝶作为母亲的全部幻想,倒塌。 宁越看着长宁,长宁盯着那把枪,各有各的专注,一时半会儿,他和长宁,在心思之上都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往左往右,等待命运的决择。 看到长宁向着那把枪,一点一点的伸过手去,宁越唯有把自己所有的思想都穿上外衣,不作任何流露。 当宁越再次抬头时,那把枪的枪口,已经狠狠的对准了她,宁越微笑了一下,五步,只不过是五步的距离,她就已然远的如在天涯。 这个时候,这么多人,长宁却感到孤独,一种内心里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沒有人会明白,她模糊的双眼里泪水的含义,那是另一段孤独旅程的开始。 枪响,子弹搅起了一滩血雨腥风,风雨的背后,是微薄的人的性命,有时候,生命和尘埃并沒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一瞬间就落定的事。 宁越倒下去的时候,脸上含着笑,嘴角的鲜血慢慢的,渗入泥土里。 一阵响雷,天在这个时候,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中,每个人的面孔都不同,陈蝶的狂笑的面孔,长宁欲哭无泪的面孔,花葬也摘下面纱冷冷的笑着,还有边上无数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交替着,在雨中渐渐变得模糊起來。 有人替陈蝶打着伞,有人替陈蝶拿出一份文件,用宁越的手指醮着印油,在文件上按下了一个红指印。 陈蝶看着那份文件,狂妄的笑声,飘过了十里。 “花葬,替我解决她。”门主经过长宁身边时,冷冷的丢下话來。 花葬举起了枪,对准跪倒在宁越尸体旁的长宁,她正用冰冷的手握着他冰冷的手,哭倒在他的身上,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也慢慢的弱下去,似乎用不着花葬动手,她就会随着他一起死亡。 风往哪里吹?魂?又该往哪里去? 四名将不停的在屋内踱着步,此刻,他们悔懊的肠子都要青了,如果知道天都快亮了,少爷还沒有回來,手机又联络不上,还不如早些就违抗命令,暗地里跟着去了,可是,现在他们,除了担心和下令寻找,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事了。 窗外的雨下得有些彪悍,放眼望去,花园里黑白交织的雾气模糊而可怕,就像一张饥饿的嘴,饥不择食的随时准备将人吞噬,池晏一阵激灵,沒有來由的,怎么会这样想? 突然,雨尘絮烟的尽处,一盏白光形同一片枯叶,以蝶的姿态快速的飞扑过來,吱的一声,白光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停了下來。 池晏终于看清那是一辆汽车,车门打开,似乎有谁下了车,但是一眨眼,那人又消失不见了,隔着雨帘,隔着整个花园,池晏不能准确的下定论。 难道是少爷?池晏來不及多想,连伞都來不及打,就匆忙冲进雨里。 灯光一眨,汽车在池晏的眼皮底下吱的溜走,无形无影无踪。 有一个人躺在地上,瞬间,他的鲜血染红了四周的雨水,红诱诱的,被风一吹,一阵血腥味道。 “少爷?” 宁越被抬回屋里,左探右探,一探二探三探,都不可否认,宁越已经死亡的事实。 池晏站在宁越的尸体前,僵硬的,直直的,足足的,站了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里,他从小的时候一直回忆到现在,那种有惊有险,有泪有笑的日子颗颗饱满,日日生思,相伴久了,早就分不出二个人來,此次,宁越的离去,池晏实际上,心也死了一半。 置之和多漠神色汹汹,一连哀叹一边咒骂一边叫嚣着报仇,早知如此,上次就该把花祭门那个老东西斩草除根了事,少爷也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雨,从屋外下到了屋内,冰冷的雨似乎在替谁人垂着泪水。 屋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节奏都被突如其來的恶耗打破。 “设灵。” 池晏紧了紧牙,吐出无耐的二个字。 这个时候,长宁在哪里?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題在每一个的心里盘据,就是不敢问出來。 设灵简单,后绪却不简单,伤痛不是一天二天可以了断,只会积累在心里,达到一定的程度,爆发。 宁越的死讯一日之间跃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诺大的汹涌的新闻,给商界,给黑白二道,同时投上一记重磅炸弹,搅了一湖看似平静的水。 水波微散,人言可畏,人死后,各种怪里怪气的声调开始出现,但是,更多的,还是叹息。 第二天的晚上,送走了所有的來往宾客,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子夜时分,灵堂里,就剩下了四名将,守着夜。 而池晏,更是靠着透明的棺木,微微打着盹儿。 突然,池晏紧闭的双目睁开,在幽暗的灯光下瞪圆尤如猫眼,越是万籁寂静之时,越是能感觉到常人所无法感觉到的东西。 那个棺木,它在……。它在……。 “门主,我有些弄不明白,那天你明明叫我杀了花舞,后來怎么就又让我把她给放了?要知道留下她可是一大祸害。” “你不会明白,我留着她,是为了要她去杀一个人。” “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捐赠 第一百一十七章:捐赠 “阿康。”门主不动声色,见花葬不是十分明白,解释道,“我们原本养着阿康是为了杀掉宁越后让阿康顶上,可我们现在有了那份文件,已经不需要他了,而且他还知道我们花祭门太多的事,一旦他落入别人的手,誓必会把我们都招出來,最重要的,是他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怕他会给自己留后路,所以我们就不可以出面,只能把这样的机会留给花舞,干掉他。” “为什么只能借花舞的手,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人可以杀了他。” “不行,他对我们有防备,而对于花舞,他那好色的本性会最终毁了自己。等她杀了阿康之后,再解决花舞也不迟。” “那倒是,那家伙直到那天,才知道苏长宁就是花舞呢。”花葬仰天长笑。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來报,那人附在门主的耳边好一阵言语,待那人退下后,门主的脸色极其不悦。 “怎么了?”花葬问。 “哎,赤印死了,宁越消失了。” “赤印死了?”花葬也一惊,当初赤印是被花舞引进门的,在花祭门也是出了大力气的,特别是他凭借着对宁氏企业的了解,要她们的行为方便了不少,特别是他跟谈博士二个人,在绑架恐吓李博士事件上办得出色,到最后,若不是谈博士单方面出了事,也不至于会有这种下场。 “是被花舞杀死的?”在得到门主的点头后,花葬变得气愤,“这个花舞越來越过份了,门主,如果说赤印的死,还在意料之中,那么,宁越的消失,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又哪來什么消失一说?” “目前还不能确定,只是有人怀疑灵堂中的棺木是空的,而宁越根本就沒有死。”门主背着手,行走在黑暗中,“怪不得那个丫头会如此俐落的就答应了下來,当时也沒有细想,现在想來,也是越來越不对劲了,这不符合她的风格。” “是呀,我也觉得怀疑。”花葬紧跟着门主,“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门主想了一下,停下步子,冷笑一声,“先把此事定熟了再说,花葬,你去把映有宁越指印的那份文件拿來,然后通过媒体爆光,说宁越在生死留下遗嘱,他名下所有的财产无条件转入O。K集团名下。” “好的,我马上去办。” 窗外的雨打着芭蕉,似在哭诉着婉转的心事,置之无心听雨,拉上窗帘之际,日已西沉,一片萧凉,水光在叶片上泛起來,稀稀落落的如同外界的冷眼,瞬间印出世间冷暖。 雨打芭蕉的声音,兵弋往來,辚辚车马,好不热闹,然而置之叭的一声合上窗帘,将闷热断肠的空气隔在帘外,可是,等他转身,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闷热断肠的空气不在窗外,而是在心里,现在,已经飘得满屋子都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多漠连问了三个怎么办?心事重重到长出了一对熊猫的眼。 电视机上,不断的播放着一则恼人的消息,说是宁越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捐赠给了OK公司,这场变故,怎么能不让置之和多漠忧心如焚,而在这个当口,池晏又突然消失了,在他们看來这个池晏是不是在趁着宁氏企业大势已去的当口溜之大吉了,而他们二个人,是讲义气的人,当然做不出这等事來,虽然少爷已逝,但尸骨未寒,总不能立刻拔腿走人吧,怎么着,也得等报了仇再走。 虽然说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死的,但夫人却失踪了,怎么着,也得把苏长宁把找出來,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夜,静的可怕。 风也冷起來,沒有任何暖暖的空气可以依靠,颤抖着,在大街上狂叫着。 事一多,都忘了快是入冬了。 大街上的路灯清冷闪着孤独的余辉,行走在灯光下的人,直觉得有什么眼睛在盯着自己,自觉的,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阿康亦是如此,这一阵子,他的多疑症又犯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出门的,出门也画了一道二道的妆,谁叫他这张漂亮的脸太过于迢遥醒目,出事儿的机率也自然提高,现在,老了几岁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保命。 而且,以他的多疑,也多少料到些花祭门的招数,待自己利用的价值沒有了,命也会自然沒有,他是熟悉这一套一套的江湖路数,所以狡兔三窟,他也在变着法子的保命。 平常若是连老母亲病了也休想他会出门一刻,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接到了花祭门的暗号,说花舞已经找到了他的地址,要來杀他,让他立刻转移。 这一点,阿康还是相信的,他从跟花舞的并肩走到现在的敌对,而且又是间接将宁越置于死地的罪魁祸首,花舞可以立出好几条理由來杀他。 稍微打点了些衣物,阿康趁着夜黑风高溜出了家门,一路上,他专拣那些人烟稀少的小巷子行走,并且不时的回头张望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晚风击打着墙壁,发出狂傲的回响,在巷子里叫啸而显得杀气沉沉,阿康的神色完全不对劲,回头张望的次数越來越多,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坏了的缘故,老感觉到有人跟在他身后,一回头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阿康加快了步子,他可不想在这黑夜里遇上了什么鬼。 然而,他还是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眼里的乾坤瞬间颠倒,一个女鬼,白衣白裙的女鬼,出现在巷子深处,星光撒落在她身上,更添了几分惨淡。 阿康停下步子,对方眼睛里的寒光让他胆怯,该來的,还是來了,花舞來了。 沒有多余的话,迎着他來的,是一道闪电,接着,便是身影的轰然倒下。 “你……”阿康气若游丝,捂着快要断裂的脖子,鲜血横流一地。 “给你发暗号的就是我,明白吗?不然你怎么会出洞?” 长宁一声冷笑,笑过,阿康已经终结了生命,长宁抬起头,迎着风,冰冷的刺感让她意识到,冬天的脚步已经不远了,寒气如同一柄嗜血的剑,吞噬着人的生机。 跨过尸体,长宁有些茫然,她失去了所有关于宁越的消息。 万籁俱静的时候,她想到了死亡。 回到花祭门,回到门主的身边,长宁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把手中原本寸步不离的手枪,往桌上一搁,然后望着门主。 她眼神里无声的言语早就传递着信息,门主也无需琢磨,她拿起枪,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毫不犹豫的,用枪对准了长宁。只需要一枪,就可以了结二个人多年來的恩怨。 门主是了解长宁的,以她的个性最终会选择自我毁灭,所以,一直以來她都不想动手,就等着她今天的了结。 暗地里,门主是高兴的,设了好大一个计,终究可以完美的收场。 风吹香殒,美人下场,想到这,门主不由得意的连哼二声…… 这时,门被推开,花葬走了进來,看到花舞在场时,又退了出去。门主得了暗示,也跟着出去。 “门主,现在可以确定,宁越那个家伙并沒有死,只是还沒有探听到他的下落。”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门主想了想,一个转身,晃进了房。 这个时候的门主像是换了一个人,虽然看不出是否满脸堆笑,但至少,话语里带着笑气,好话也挤了出來。 “花舞,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不但不会杀你,而且还会让你接我的班呢。”门主拿出一份文件,在花舞的面前扬了扬,“你看,那日宁越按下的手印,宁氏企业已是你我的囊中之物,我已经把他并入OK公司的旗下,我现在任命你为OK公司旗下宁氏企业的总经理,全权负责一切事务,花舞,你可要好好干。” 门主拍了拍长宁的肩膀,长宁仍沒有声色,就像进來时不着言语,出去时也沒有说一句话,甚至连为什么都不再问,转身时,留下一个禀然不可着摸的背影,让门主猜不出门道來。 花葬走了进來,问,“门主,你为什么要这样便宜了她?她再三的背叛花蔡门,甚至于那天连杀宁越的事也造假,你不但不杀她,还提升她?我就弄不明白了。” “你懂什么?”门主喝住花葬,“我今天本來打算杀了她的,可现在知道宁越还沒有死,我就不能杀她,因为只要有她在,宁越就自然会出现。再说了,花舞夺了宁越的一切,他那些手下还不要替他报仇?” 花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一招离间计啊。” “对,如果效果好的话,不但四名将会中计,而且连宁越也会中招吧。” “但是……”花葬仍有疑惑。 “但是什么?”门主打断花葬的话,“你不用担心,那些资产绝不会落入她手里的,我自有分寸,等我百年之后,那些还不都是你的。” 一句还不都是你的让花葬笑逐颜开,再冷酷的人,原來在金钱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欣喜來的。花葬就是如此。 花祭门,所有的资产,哈哈,花葬有些找不着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农夫与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农夫与蛇 这些天,各大报刊媒体都在盛传着一件事,那是有关宁氏企业的新主人,,苏长宁的消息,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这件事,当然避不开置之跟多漠的耳朵,二人坐在沙发上,看到电视上这则新闻时,多漠甚至于把遥控器都甩出了老远,头发也似乎坚起來,一只眼睛里充满凉意,另一只眼睛里又冒着火气。 “置之,你看,你看……”多漠指着电视,声音都打了个弯,“真是太气人了,你看夫人,哦,不,是苏长宁,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少爷?难道少爷对她还不够好吗?她要用这种方式來报复他?甚至于连宁氏企业都归了她,阴谋,阴谋,这就是她的阴谋……” “当然这是阴谋。是个你知我知的阴谋。”置之叹着气,用手拂了拂倦意,“只是少爷执意不肯相信,一味的退步,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地步,这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是啊,这条美女蛇可是够毒的。” “还是别说这些了,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吧。”置之尚算冷静,“你看,现在少爷死了,池晏又不见了,宁氏企业又归了别人的口袋,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做,当然要做。”多漠踱着步,语气冰冷的像是一柄嗜血的剑,“她若敢接手宁氏企业,就在她接手的那天,我会宰了她。” “那可是日子不远了呀,再过三天,就是她接手宁氏企业,正式招开记者发布会的日子了。” “那我们就在那天动手。” 置之点点头,额上同样杀气沉沉,他的目光沿着壁墙在房间里打着转,曾经这儿的热闹景象在重演,几声叹惋,终究是连影子都沒有抓着,一切都如烟云一般散去,这间房子,再怎么富丽辉煌,最终都会成为荒冢啊。 风在叫,冷意吹过平林,不停地敲打着玻璃。 山腰的路七转八弯,从清冷过渡过热闹,然后,街上的路灯,也于繁华中显出落寂。 沿着大街连转了几个弯,有一处不显眼的房子,房子里,一片黑暗。 灯,突然亮起來,一个影子出现在窗口,将月色关在了窗外。 “少爷……” “池晏,就此事,你怎么看?”一个人身上带着伤,靠座在床头,也许是在黑暗中沉静的太久了,一时之间眼睛都不习惯光亮。 “我不相信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不用多问,池晏自是明白宁越问題的根源。 宁越努力想从池晏脸上找出异样,倒是池晏的坦然让他舒了口气,看來,这个世上,了解他的人,除了苏长宁,就该是池晏了。 “你说的具体一点。” “我相信夫人接手宁氏企业是有原因的,她可能是为了不让宁氏企业落入他人之手,由自己管着,比别人管着总是好的。” “你从哪儿看出來的?” “夫人杀你是为了救你。” “池晏。”宁越盯着池晏几秒,话里有话,“你太了解长宁了。” “池晏只是相信她。” 宁越点点头,虽然,胸前的伤口仍在隐痛,但因为和池晏的共识,以及对长宁的相信,都致使他暂时忘了疼痛,有一种欣慰在心里,超出了生命的意义。 “池晏,你了解这一切,可有人,并不了解这一切。” “你是说?置之跟多漠?” “对。我怕他们会闹出事。” “我这就跟他们联络。” “我怕联络不上,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会冲动的想要杀了长宁,这一会,不知道躲在哪儿准备动手呢。” “这怎么办?” “作好二手准备吧。” 池晏不问自是明了,不过,在他心里,仍存在着一个疑惑,“少爷,你为什么不将这一切告诉多漠跟置之?” “如果告诉他们了,我装死的事就会容易泄露,事情就不会这么好办了。” “可我怕已经泄露了。花祭门的那帮家伙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就连宁越也说出如此气馁的话,看來情况更是糟糕了,池晏看着表面上正闭上眼养神的宁越,不由叹息。 接下來,该是正面交锋的时刻了吧。 窗外,好重的露珠啊,原來连水滴儿也是有心事的。 只有如此高规格的礼遇才配得上宁氏企业上层的身份,可惜的是,宁氏企业终将成为过往,现在的宁氏企业只不过是别人名下的企业,屠有虚名罢了。 长宁在后台,磨蹭着,再多的深呼吸都无法平静心理,这一接手,接过的,可是整个宁氏企业的命运,以及宁越的期望,可想而知该是多么沉重。 长宁穿着一贯素洁的衣裳,长发上沾着霜雪,肌肤和冰一般清澈,聚光灯下,她的翅膀被生生的折断,眼里的星星也倦怠,呼吸也变得刻薄,风也流动着刺骨的凄凉。 当然,这一切,在那些闪光灯下是看不出來的,长宁把它们隐藏的很好,她是个善于演戏的人,她的人生扮演了多重身份,复杂的对心灵进行了反复的践踏。 对媒体的提问,长宁的回答依然是锋利的,原本她的智慧被她隐藏在微笑里,此刻,只需露出冰山的一角,对付这些记者,就绰绰有余了。 只是有时候,在提到有关宁越的问題时,她会有片刻的发愣。 今天來的记者,可真多啊,长宁抬着头,将她的美丽尽情的展露,目光如一道另样的风情,不暖不凉,直直的铺撒下去。 突然,她的目光出现了波澜,视线过度集中在一点,虽有惊讶,但未表现出來,这种惊讶是被自己意料到而发出的惊讶。 他们,到底还是來了。 置之跟多漠就在一大堆记者群中,虽然进入这里花费了不小的心事,但对于他们來说也不算难事,最难的事应该在后面,此刻离这个人的距离不过十步,然而杀她,又谈何容易,或许暗处就躲着几杆枪,正冷眼瞧着他们呢。 但二人,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在來之前,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包括心理上的。 二人对视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枪,沒有犹豫一秒,子弹便带着他们复仇的火焰出发了。 长宁当然也捕捉到了空气的异常,子弹也是有气味的,作为一个杀手,她对它们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大批的摄像机面前,长宁故意大叫了一声,顺势倒了下來,耳边紧接着一阵风,子弹嵌入身后的壁内。 立时发布会现场乱成一团,不管是记者,司仪人员,还是公司高层,都以各种不同的姿态逃窜,全场,只有二个人是反常,迎向混乱的人群,持着枪,向长宁逼过來。 长宁是久经了风霜的,乞是会被这几颗子弹吓怕,但她自己又不想拔枪出來反抗,置之跟多漠是不了解情况,而她是对一切了如只掌的,所以她只能避让。 当然这种时间持续不会太长,外围的保全人员就已经冲了进來,所有的保全人员,全是新换上的,一切都以花祭门的标准來要求保全的,所以他们的素质并不低。 发布会现场在底楼,长宁借着障碍物得以躲避脱身,身影一转,沿着楼道向上。置之跟多漠见沒有击准,并不死心,仍一路追着,但却遇上了保全人员的阻击,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上了楼,长宁一路张望着,她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知道,这个时候,宁越,一定会來。 但她不敢去呼喊他的名字,她生怕她的呼喊会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不出现,一定会有他的原因。所以长宁只是不停的奔跑着,在一个一个的楼面里,打开一扇一扇的门,寻找着她所想看到的身影。有些疯狂,顾不上喘息,到最后,所有的影像都开始变得模糊起來。 “宁越……”她轻轻的念,把所有的感情都柔和在这一声轻呼中。 谁都说柳暗花明,可是,她的又一村,在哪里? 她无力的,停下脚步。 然而,有另一种脚步,却在逼近來。 “宁越……”长宁欣喜的转身,仅仅刹那,那种欣喜便溜之大吉,只见多漠跟置之站在她的身后,用枪毫不留情的指着她。 他们摆脱了危险,长宁不由为他们感到高兴,甚至于忘了自己是处在他们枪口之下的。 “苏长宁。”多漠率先打破了这种平衡,冷冷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为什么要我死?”长宁倒是平静。 “这还用我來说?你是花祭门的人,你杀了少爷,夺了他的家产,你是死有余辜啊。” “你有什么证据?” “这……”多漠被问住,倒是置之在一边提醒,“多漠,别跟她废话,论口才我们哪儿说得过她,不要给她辩驳的机会,直接干掉。” “是。”多漠跟置之的想法一样,二人一拍即合,枪在他们手中,冒着冷气, “为了少爷报仇,对不起了……”多漠正欲开枪,这时,从角落里传來一声喝响,“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对峙 第一百一十九章:对峙 大家回头看时,只见池晏不知从哪儿现了身出來,一手按掉了多漠手中的枪,“这其中有误会,夫人不能杀。这是少爷的命令。” “少爷?”多漠跟置之几乎同时惊呼,“少爷沒有死么?” 池晏点点头,将视线移到早将生死看淡看穿的长宁身上,轻轻道,“夫人,保重。” 长宁却将视线放向四周,在楼层面上每一个障碍物前停留,她在一边搜索的同时一点点头回应着池晏,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宁越一定在某个暗处瞧着她。 “走吧,马上撤,楼下的杀手马上就要上來了。”池晏小声的提醒。 多漠跟置之在长宁的面前顿感不自然,但在这关键时刻,各人自作了准备,现在的首要因素应该是如何逃出去,这里的杀手多如牛毛呀。 正待大家撤退时,从楼道上传來混乱的脚步声, 看來一场强硬的对峙是少不了的。 换句话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久经沙场之辈,知道在怎样的境况下作出如何的反应,枪在他们手中转变成利器,就像索命的无常。 一时间隐去身影,只听枪声一片。 子弹胡乱穿梭着,看起來有些高兴,放肆的在空气中大跳着某种舞蹈,和着发出叮当的响,要起命來却不含糊。 长宁的枪口就像个魔术师,要人性命的事总是做的十拿九稳,但是,即使是最别脚的对手,就算是十拿一稳,长宁也会有百分之十的机率葬死在别人的枪口下,现在,就是这样,子弹沿着直线毫不留情,在长宁视死如归的眼睛里成像越來越大。 长宁闭上眼睛,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好。 连想象都是多余的。 就在这时,从偏处一道火光紧接着一道强烈撞击的响,那颗索命的子弹偏移了预设的轨迹,转向一侧的墙玻璃,洞的一声穿破穿了出去。 长宁啊的一声,神情有点小女孩的迷醉,在这个时候,枪雨之中展露出來的微笑才是最迷人的,长宁就是这样,在惊讶过后,一个轻淡的微笑,让时间都几近停止。 “宁越。”她轻轻的念,身影在这个时候如同燕子一般飞起來,踩着子弹,随着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奔去。 刚刚有人救了她,是那人用子弹改变了另一颗子弹的飞翔轨迹,救下了她的性命,她知道,那个人,应该就是宁越。 她必须见他一面,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像今天这种异常状况还会经常发生,她要杜绝这种可能性。 转了几个弯,长宁停下,用手捂了捂眼睛,对面,一张整面的玻璃正折射着阳光,在她身上涂画着各种花纹,不一样的排列,排列着不一样的精彩,但长宁,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玻璃前站着的,那个人影。 “宁越,真的是你。”长宁直直的站着。 的确,同样的玻璃光焰里,那个身影站的笔直,手中的枪却垂落着,和长宁一样,透着几分无耐。 有些日子沒见,又是如此场合,千言万语只可用眼神领会。 “是的。”宁越并沒有惧意。 “你疯了。” “我是疯了,可我必须來,虽然知道这是你们门主的陷井,但我不能让多漠跟置之杀了你,否则我会疯得更厉害。你知道的。” “可你知道这儿埋伏了多少杀手?” “我哪管得了这么多。” “宁越。”倒是长宁提高了音量,有着三分气,三分悦,三分恼,她跨过几步,拉着他,学当初他的样子,不容纷说,拉着他就跑。 “我在來这儿之前勘过地形,知道这儿有一个安全逃生门,你跟我來。”边跑,长宁边说。 拐了几个弯,看四周的情形并沒有多少变化,但长宁却偏偏在这种大同小异之间找到一个隐蔽的出口。 长宁推开一个小窗,探进头去,里面空荡荡的。 “宁越,沒有必法,这儿每一个出口都有人把守,我们只能从这儿出去。” “我知道。”宁越也跟着看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心,“跳吧,只能这样了。可是长宁,我担心……” “你别担心我。我先跳。”长宁不想成为宁越担心的理由,一旦失去理由,即使跳下去也不会太过于沉重,所以长宁选择了率先跳下去。 沒有犹豫,犹豫不是她的风格。 宁越接着往下跳。 这儿是三楼。 好在长宁早有准备,在下面铺垫了些软质的东西,才不致于会摔得太痛。 “长宁……“ 來不及拍灰尘,长宁就连珠泡的说话,“宁越,來不及了,你别说话,听我说,我知道你來是想带我走,可是我不能走,我走了的话你的所有资产就真的全部都落入她们手中了,我得留下來,替你守着,而我暂时也不会有危险,只要有你在,她们就不会杀我,她们还得利用我來钓你出來。所以,宁越,你别跟我争,就这样决定了……你快走。” “苏长宁,你以为我会轻易被你说服,利用你來守住我的家产么?我沒有这么自私,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不能放下你,把你独自扔狼窝,你还记得上次在刀爷那么儿,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错误再犯。”宁越有些急,在暗色里也显出几分隐约的躁气。 长宁似乎早有所料,宁越的性情她不可能不作打算,此刻,她的反应有些平静,静到举起枪來对准自己时,都是无波无澜。 “宁越,你不想我自杀在你面前吧,你知道我的个性,说到做到,决不含糊。” “可是这样真的很残忍。” “现在我们沒有时间争论这些,我现在学你,数到三,你必须马上走。一……”长宁用自己的呼吸附合着数数,一二三,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舍。 “二…………”长宁数到三时,身边好像一切都已静止。 闭着的眼再睁开时,宁越已是情到深处,他一把抱住长宁,紧紧的,在生死的关头想把自己的生命留在她的身体里,即使只是备用,他也会幸福的离去。 暗门里,沒有阳光涂沫的忧伤,有的只是二颗心在抚摸着时光,所思所想,用拥抱來表达。 长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进了宁越的口袋,趁着宁越放开她的当刻背转过身,这样,可以让他走得坦然一些。 宁越紧咬着牙,这样的行事风格不是他所喜欢,但是他会珍惜长宁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有理由痛快的走,了结她的期愿。 转身的动作快速,有些逃离的意味,甚至于,有些狼狈,但他知道自己的身后定然是她叮咛的目光。 “照着她的话去做,照着她的话去做。”他不断定重复着她的话。 果然,安全门外,并沒有杀手。 长宁坐在老板椅上,那张椅子,是曾经宁越坐的,现在却换作是长宁在这儿想着心事。 上一次,宁越安全逃出,所幸的是四名将也安然无恙,这让长宁松了一口大气,门主那边因沒有抓着什么把柄,也沒有轻易來惊动她,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长宁手中的笔,在打着转,贾明儿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签属文件,然而长宁的笔就是不动,眼神也打住,盯着某一点失了锐气。 长宁的笔就是一把匕首,让贾明儿坐立不安,等待的时间越來,越是生出幻想,想象着那把匕首若是一个不高兴,就横插过來进了心窝,那乞不是冤死? 怎么会这样想?贾明儿笑笑,应该是站得太久了,连幻觉都站出來了。 长宁抬头,正循到贾明儿微笑的样子,猜出了她几分心事,她挥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门口,贾明儿跟董珂打了个照面,她轻声提醒董珂不要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董珂并不奇怪,这些日子发呆的锦长宁她看得多了,只是摇了摇头,也走开了。 董珂是被OK公司指派來帮助长宁的,任命为宁氏企业的副总经理。而贾明儿是长宁请來的,任命是总经理助理。 但在这二个熟悉的朋友面前,长宁却仍是事事亲历亲为,她的独立作风,果断思想,在关键时刻总能够快刀斩乱麻,难怪有人说,宁越的夫人,是越來越像宁越了。 半个小时后,贾明儿又进來,提醒长宁开会。 是啊,她已经沒有时间可以发呆,她的所作所为,都会决定着一个企业的生死,内中的蛀虫,沒有一双火眼金晴是看不出來的。 会议上,长宁一连着否决了三个方案,到最后,竟然沒有谁再敢出声了,她虽然是女流,但决不是弱女流,想在他面前鱼龙混珠,凭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是决对不行的。 她是越來越精明了,长宁想着的时候,笑了笑,将三分美三分凉刻画入木。 接下來的日子,行云流水般,长宁将她的精明发挥到淋漓尽致。在商场上,她从不缺手段,不缺思想,她只是缺了一点点笑容,生意场中的冷美人,人们并不吝啬的将这个称号送给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孤独 第一百二十章:孤独 庞即独在异乡,也听到了宁越死亡,苏长宁续位的消息,一时间感慨万千,但又如坠云里雾里,这二个消息,不管是哪一个,他都不会相信,若是真,那是对友情的最大伤害。 所以庞即还是回來了一趟,想要亲口问一问苏长宁,可是,现在的苏长宁已不是当初那般想见即见,经过向贾明儿的打听,才得到她买下了当初虞悦所居住的南山别墅,一人独居于此。 费了几番周折,终于在深夜,在南山别墅的门口,逮到了苏长宁。 初见到庞即时,长宁正从汽车上下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面对面的坐着,陌生感在彼此着穿梭,陌生导致距离,距离导致无言,二个人,居然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 时间的嘀嗒声仿佛响在心里,不断的回荡,长宁抚摸着指尖,突然就用力按了一下,感觉到痛了,她才相信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庞即,你不该來这儿的。” “为什么?是因为你已经变了?真的如同大家所说,你杀了丈夫,夺了他的财产?”庞即沒有给她转还的余地,一上來就给了下重锺。 “我沒有,你应该相信我。” “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会相信你。”她是愈寂寞愈美丽的人,此刻的她在他心里依然是痛。 长宁摇摇头,“我说过,等事情过了,一定会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我说了,对你不止是伤害,还会危及你的性命。”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让我來帮你?” “不能。”回答的果断。 “那么,告诉我,到底是谁要将你们置之死地?” “对不起。” “那么你能告诉我什么?”庞即有些泄气,所有的问題,全是无可奉告。 “我能告诉你的,是你能够远就尽量远走,不要相信所谓的真相,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要牵涉到我们的事情中间來,我的身边充满危险,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长宁的话说得诚肯,就连她平静的呼吸也会有一种花开的芬芳,庞即顿了顿,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这就如同改变不了长宁喜欢长相思一样,定格的思想,一旦入了轨,就回不了头。 她就坐在他对面,身影却模糊起來,一点点绽放出寂寞的繁华云锦。 “长宁,长宁……”他在心里叫。 下雪了! 长宁从车中下來,让雪花在指尖盛开,她不是诗人,沒有那么美好的心情來形容这一场华丽的绽放。 眼见着雪花溶化,好像所有的希望也跟着溶化,变成的泪水里积压了千年的爱恨,迷离交织,让她独自品着孤独的味道上了瘾。长宁垂下眼敛,问自己,为什么会上瘾? 孤独也是一剂毒药,长宁告诉自己,她已经中毒不浅了。 雪落在她的发上,身上,渐渐把她雕成了一尊像,贾明儿在后面不敢催促,经过些日子,她已经弄清楚了几分她的脾性,发呆的时候绝对不允许打扰。 雪即然來了,新年,也应该不远了吧。不知道在远处的庞即,还好不好?贾明儿也跟着发起了呆。 她也是有伤感的,上一次,庞即为了长宁回來,除了找她问过她的地址,就沒有再來找过她,他说他需要时间考虑,可是这个时间到底会是多长? 远处,董珂走了过來,脸上冒着热腾腾的微笑,她的脚步轻盈,举手投足一贯的优雅十分。 贾明儿不知道为什么,见这样一个笑意盈盈的上司会害怕,而对于长宁,即使有些冰霜的痕迹,但却让她想要亲近。 “这其中蕴含着哲学的玄妙吧,我怎么会懂。”贾明儿笑笑,作出了迎接的准备。 董珂过來是请长宁一起吃晚餐的,但是长宁沒有理会的意思,目光随着落雪轻轻移动,终点,天之边际,无影无踪。 董珂顿觉无趣,本想跟这位好友好好聊聊,有些日子未走动,都生份了些,她可不想怠慢了这份姐妹情谊。 可是…… 董珂走后,长宁终于收回视线,不经意的回眸,“贾明儿,晚餐我请客。走吧。” 贾明儿一时发热,來不及追赶长宁的脚步,她是被长宁弄晕了,刚刚牧副总请客她倒不去,现在还反过來请她,为,唱得算是哪一出啊? 想归想,贾明儿不敢问出來,她现在处在这个位置,全是长宁一手提拔的,她在找到她时说过一句话,让她至今都感动,长宁说,“现在,我什么人都不敢相信,我只能信任你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让她死心蹋地的,想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于明明知道庞即真正爱的人是长宁,也沒有要恨的意思。 餐厅选在长相思,贾明儿又弄不明白怎么回事,每每看到长宁到这里用餐,图的什么,好像也不是特高级的样子。 不过,这里用餐环境还是不错的,特别安静,适合人灵魂出窍。 听着萨克斯的乐曲,长宁反到不再那么出神了,和宁越分开大概有三个月了,这些日子以來她身负的重担让她不敢懈怠,总感觉时间不够,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上,当人们将女强人,超人,圣人一类的头冠抛给她时,她并不为所动,她的雷厉风行和果断是出了名的,不允许有丁点儿的差漏,更别提什么小动作想在她眼皮底下混过去。 长宁看着贾明儿,贾明儿也正好看她,这二个人,对彼此都深感好奇,长宁觉得贾明儿是个有故事的人,而贾明儿觉得长宁身上有神秘的气质,二二相望时,都带着想探究的心思。 “贾明儿,能够告诉我你在旧金山的故事么?” “这个……”贾明儿有些犹豫。 “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墨城來吧?” 贾明儿像是被长宁看穿了什么,低着头,有些不自然。握筷子的手也缩回來,长宁也不催,等着她下定决心,她会说的,长宁看人不会错。 果然,犹豫了足够长的时间后,贾明儿**了一下,“我说,但那是一个很伤心的故事。” 长宁在她的酒杯里倒了些红酒,红酒在这个时候恰如其分的哄托了伤感,红色的液体,如同人的血液,穿行在五脏六腑,如同穿行在血脉。 “我原本生活在一个很富裕很幸福的家庭,父亲很和善,母亲很漂亮,但主要的,是他们都很爱我,那个时候的我眼睛里只看到阳光,世界多么美好。然而,就在我十岁那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逆转,我的所有全部失去……那一年,我被人绑架,从此生活在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长达十三年……” “绑架?”长宁原本的平静受了这二个字的影响,一口红酒下肚,竟有些**感。 “发生了什么事?”长宁问。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花祭门,对不对?” “什……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贾明儿吞吐起來,对于自己不想说的话却被长宁一语道破,着实惊讶。 “你是花祭门的女杀手?”长宁又问。 贾明儿点了点头,一会儿,她又猛的摇头,“不,我不是花祭门的杀手。” 天已经全黑了,雪在窗玻璃上不断的描绘着图案,它所带來的冷气进入了长宁的心里,仅管,空气中有着空调的热量。 长宁这个时候异常认真起來,“贾明儿,在我面前我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如果你不是花祭门的杀手,那你现在,应该正被花祭门追杀吧。” “是。”贾明儿苦笑着,想起十三年來受到的折磨,痛楚亦自光阴的缝隙里溢出來,让她身心憔悴,“老实说吧,我被关押在花祭门中,本來是可以成为杀手的,她们绑的人当然不是我一个,而是绑了很多人,让她们受训成为杀手,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我知道成为杀手会意味着什么,我时时刻刻都想着逃出了,有一次,我逮到机会,从三楼的窗户里跳了出去,结果沒有逃成,却摔瘸了腿。我就借这件事,使坏事成为了好事,那些人见我形同废物,也就沒有再逼着我受训,所以我对于杀手的那一套,仍是什么都不懂,就这样被关押了十三年。” “那你是怎么逃出來的?”长宁浑身好像长相思花开,有些彼岩繁华的味道。而她对面的贾明儿,那些神色不像是装出來的,自她在庞即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有些不幸的故事发生在她身上,那些苍桑感是掩饰 不了的。 “不知道花祭门今年是怎么了,大批的杀手常常不在家。与我一同关押的受训杀手们也都派了用场,被分送到各地。而负责看守我们的人也换了又换,对我渐渐的有些漫不经心了。经过十三年,我有腿伤也慢慢的全愈了,我只是在等机会,终于在有一天,被我等到了。” “你是不知道,花祭门的所在地看守是极其严密的,我是在一名杀手的帮助下,混在一群女杀手中间被分送到各地,这才得以逃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无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杀无赦 花祭门的看守之严,长宁知道,而贾明儿在那样严密的情况下还能逃脱出來,看來这个女孩子的智慧和胆量都不小,为等一个逃脱的机会,居然可以等十三年,那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啊。 只是……长宁想起來,“贾明儿,按理说,你逃走后,那些杀手们应该在追杀你,可我看你活得好好的,不像是被人追杀的样子。” “你不相信吗?”贾明儿眼神黯然了几分,“我就知道你不信,这是一个多么难以自圆其说的故事啊。”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沒有追杀你?” “是的。”贾明儿点着头。 这就怪了,长宁低着头想不明白,凭着花祭门这一阵杀无赦的作风,怎么会偏偏放了贾明儿一个,而且这个人还不知所以的混在她们眼皮底下,按理说早就该解决了的,怎么还会留着呢。 难道贾明儿说谎了?长宁摇头,她若是花祭门的杀手,今天就不会跟她说这些了。 糊涂的要命,长宁甩了甩头,把这些个问題先抛在脑后。 “那你逃出來后有沒有去找过你的家人?” “有找过。”贾明儿老实回答,“但是他们搬家了,听说到了墨城,我这不就一路流浪到了这儿么。” “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这……”贾明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叫虞雷。” “虞雷?”长宁着实有些惊讶,如果说眼前的贾明儿就是虞雷的亲生女儿的话,那么她就该是真正的虞悦了。 “是的,我的真实名字叫虞悦,贾名儿只是一个假名而已,可是,当千辛万苦找到我父亲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儿,而且那个人,我也曾在花祭门见过,她叫花妖。” 长宁盯着贾名儿一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她想起了曾经的曾经,她们这些被绑架的孩子,就是这样被一个个被冠上新的身份,有了新的父母,她花舞就是被送进了苏家,当年的苏家正陷入破产的危机,而O。K。公司以注入资金的名义提出要苏家收养花舞,从此后花舞就成了苏长宁。而花妖,也被贴上虞悦的标签,在真正的虞悦失踪五年后才入住了虞雷家中,当然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当虞雷的妻子发现了女儿的异常后被花祭门给暗杀了,而虞雷虽有察觉但并不想放弃这个18岁长得如此标致的女儿,也就装着糊涂。所以花妖还得以顺利的操纵了盛世企业,从而使盛世沦入花祭门的魔爪之下。 沉默,在这个时候沉默是最好的掩饰心情的方法,若即若离的,点到即止。 “哦,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被花祭门绑架的?”贾名儿问。 “因为我也是一个被花祭门绑架过的人。” 长宁的话,算不上回答,但又是最好的回答,贾名儿自然懂得查言观色,后面的话,自然不会再多问。 可是长宁有些为贾名儿可惜,当花妖跟虞雷远走高飞的时候,贾名儿也依旧只能孤单的一人。 “庞即呀,你可千万不能再辜负了她呀。”长宁在心里轻轻的想。 走出餐馆的时候,长宁紧紧裹住了大衣,她现在,对于美好生活的执者和对美好爱情的追求,沒有一丁点的期许,那些飘落的雪,就尤如一张盾牌,不仅隔了阳光,也挡了所有的希望。 未來?未來?未來? 长宁冷笑。 殊蔺大厦内,有人匆匆的跑过,推开了董珂办公室的大门,几句简短急促的报告之后,董珂从椅子上一站而起,“你说什么?我的父母被人告发被警局带走了?” “是的,就在二个小时前。”來人报。 “什么罪名?” “走私贩卖DUPIN。” “是谁告发的?” “阿康!” “阿康?” 董珂双眼无神,这则消息一下子击退了她所以的坚韧,跌坐在椅上,几分钟后,她开始恢复意识,眼里的阴云转为狠意,一把推开來人,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要赶回旧金山。 不多久,长宁也得到了董珂父亲被捕的消息,然而,她的反应却和董珂不同,在经历了太多不幸之后的长宁更是沉着。 咖啡很香,早晨的空气很新鲜。 门外,有人敲门,有节奏的,击打着一个信号。 “池晏?” 果然是池晏,虽然作了伪装,但长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來。 长宁连忙把门关好,拉上了窗帘。而池晏却急促促的,不待一个停留,“夫人,少爷交代,请你马上跟我走。” 长宁却错开池晏的肩,避让到一侧,“你知道,我不会跟你走的,宁越他应该知道我的决心。” “少爷已经开展行动,他怕到牵涉到你。”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于我,都是一样的。”长宁盯着墙上那幅书法,似乎在细品其中深奥,反对于池晏的话不急不躁。 “夫人……”池晏有些急。 “池晏,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就算是我跟你走了,花祭门还是照样可以找到我,她们对我太熟悉了,熟悉到知道我的为人处事,甚至于思想,若我走了,她们仍然可以以孤儿院中的孩子们來要挟我,以我的个性,我是不会不管的。所以池晏,不管怎样,我躲不了。” 长宁的斩钉截铁,让池晏无话可说,一时间他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池晏,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宁越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你在为我做事,所以……” “夫人不用担心,大不了也就一死,对于死,夫人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 那些书法,苍劲有力,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雄鹰展开的翅膀,充满幻想活力。这个时候,长宁却突然觉得自己病了,看这些字,都有些模糊。 再回过身时,池晏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句“新年快乐。” 是么?快到新年了么? 看來是真的病了。长宁叹息着。 这些天,长宁在孤儿院的时间,呆得有些长,那种暖洋洋的笑意久久的逗留在她脸上,她有多久沒有笑了? 孤儿院中,那些长相思已经被点了火,一把燃尽了,冬天,是长相思的死亡日期,经过一个漫长的等候,就可以有來年的重生,那种淡淡的香,总是会勾人魂魄,可惜的是……长宁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长相思的美丽容颜了,而这个孤儿院,只是自己短暂的停留的地方,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必须完成的漂亮。 那天。 长宁站在断崖上,在这种下雪的天,殊园已经成了满目苍凉中的一点了,那些泛着亮光的白色,似乎被谁安排着,用來烘托新春的气氛。 断崖下,急雪乱舞,打在脸上生生的痛,然而对于长宁來说,痛只是证明自己还活着,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从山下來到山上,原本路二旁的长相思都消失不见了,看來冬雪是彻底的入侵,让人满目苍桑了。 长宁就在这种奇特的心境下,等待着门主的到來。已经好几天了,门主那边,该有反应了。 身后,传來沙沙声,一切都如所料。 沙沙的声音,在几步开外停下,长宁不用回头,就知道门主带了大批的人马,要捉拿她归案了。 “花舞,你不想解释解释么?”门主的声音,依然居高临下。 “不用解释了,罪名你们已经定好了,我只要伏法就是了。” “我以为你杀了阿康的。” “我为什么要杀阿康?你以为我那么愚蠢么?”长宁冷笑,瞬间的温度达到零下几十度,“我放着我不杀,不就是为了让我去杀阿康么?我怎么会让你们如愿?阿康只不过是你们手下的傀儡,杀了他有何用?但是我若不杀他,就可以留着作为今后的证据,他可是知道你们很多事,你看,现在不正是可以派上用场了么?” “我以为我够狠的,沒想到你比我还狠。” “这都是跟你学的。也是被你逼的。” 门主绕到长宁身旁,雪白的地上,留下一个一个邪恶的脚印。“说,你为什么能够逃过我们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杀了阿康?” “ 那有什么?”长宁抚了抚流落下來的发,同时眼神中晃过一丝笑意,似在与谁作着告别,“射中阿康腹中的子弹,跟我射入宁越腹中的子弹是一样的,经过我精心的调制,可以制人短暂的失去呼吸,而且我在杀阿康之前就报了警,就在你们的人去查看阿康有沒有死的时候,警方很快就來了,他们听到警车呼叫后哪还顾得上阿康,,当然,警方在拿到尸体后,当然会把他们放在专用的停尸间,我只需要将他盗來就行了。” “我沒想到你居然连我也欺骗。” “这也是跟你学的,你不也是一次次的欺骗我吗?” “我是你母亲!” “你是我母亲吗?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长宁微抬着头,看着掌心里的雪慢慢溶化,一切都结束了,就让这个洁净的冬日之雪埋葬她的身体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杀人符号 第一百二十二章:杀人符号 “我知道你这次來,是要把我带走,但是,真的不必了,你养育了我二十年的情,我现在一起还给你。” 长宁白色的风衣在风中打着转,原本牡丹般的花容失色了几分,月落雪阶,斜斜的勾出她懒懒的身影,把那些刀光剑影打落在雪地里。 这一生,做个娇柔的女子,以着长宁的性格,活着长宁的生活,这样一个明媚阳光的名字,为了守卫这样一个名字,以她的纯洁度,來对所有人告别。 如果,真的,她是苏长宁的话,那多好。 长宁笑了笑,她不叫苏长宁,她偏偏叫花舞,一个残酷的名字。一个杀人的符号。她偏偏叫殊蔺,一个无耐的名字,一个仇恨的化身。 长宁的手,在腰际的一个瓶子上磨挲着,“宁越,记住,我叫苏长宁,苏长宁,只有这个名字才是纯洁的,配得上你的。” 十二月的月下,一声叹息,落影凄凄,使得万千白丝格外触目。 冬天來了,春天已不会远了。 “不好。”门主发现了长宁的想法,就在她以最快的动作想要饮尽那瓶消骨水时,门主手中的枪砰然发动,刚好打在那只瓶上,一声碎裂之声。 “我不会让你死,留着你还有用。” 这个时候的断崖,已然成了一座伤城,带着倦淡的愁情。 到这个时候,花祭门的那些杀手们才明白,原來花舞就是面前的这位苏长宁。 宁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混乱。 混乱的,又何止是一个人的心,所有人都纠结着,不知道宁越在房里会不会出事,在半个小时前,四名将听到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后,就再也沒有声响传出來过。过了一点,过了四点,过了八点,宁越终于出來,他的神情如云中月,深浅无法探知。 池晏瞥过房间的一角,里面一片狼籍,他摇了摇头,房间里的狼籍是可以整理的,但是心里的狼籍呢,恐怕除了苏长宁,沒有谁可以使他恢复如初了。 偏偏,长宁被绑架的消息,是一刻也沒有延误的,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池晏是做过最坏的打算的,就在他去找长宁的时候她不愿跟着他走,他就猜出了几分端睨,这个傻瓜就是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实现自己对于爱情的承诺。 “那天,长宁都跟你说了什么?”宁越边走,边问。 “夫人说花祭门的门主即使抓住她,也不会让她就这么容易死去的,所以她在自己身上安放了跟踪器,但是,这种跟踪器只能带我们到安吉岛的外围,所有设备一旦到了安吉岛就会全部失效,她就会跟我们联络,一切,都得凭她当初留给少爷的那张安吉岛的地图了,她让我们自己小心。岛上处处是危险。”池晏回道。 “如果是如她所说,那么她现在还不该到达安吉岛,为什么会突然失去她的踪迹?” “这……我们也不知道。”池晏虽然猜到长宁的几分想法,但也不敢妄下结论。 其实,宁越何尝不是不明白?那天让池晏去找长宁,带去了二套方案,第一套,是要池晏把长宁带回來,可是,以宁越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回來的,那么他只能叫池晏实施第二套方案,就是让长宁装作被门主带回去,由他再带着各路人马杀过去,彻底毁了花祭门。为此,宁越还联络了秦警官跟美国的杰克警官,他们对于花祭门这个杀手团也是很头痛,倒也一拍即合,所有的人手都到位了,可是突然之间就失去了长宁的消息,难道是长宁身上的跟踪器被她们发现?但是,以长宁的谨慎,又不能排除是被她自己弃掉的可能,长宁说过,安吉岛上机关重重,危险重重,任何陌生人到达岛上会有百分之九十的机率死亡,她,或许下不了狠心,把他们带到如此险恶的地方,所以她决定抛下他们,一个人单独行动? 想到这,宁越一个冷颤,长宁的想法是昭然若揭的,这一时之间横生出來的枝节让他颓废了,但是他很快清醒过來,这个节骨眼上,需要的是他的冷静,而不是后悔。 宁越一抬头,看到秦警官带着一队人马,就在外面,宁越挥了挥手,下令道,“我们先去旧金山。” “旧金山?”池晏问。 “对。” “为什么?” “我需要有人带路去安吉岛,那儿有个人,正好合适。” “你是说,琴曼?” 宁越沒有回答,他现在哪有心思回答,从这儿到达旧金山,路程太遥远,太遥远了。 从飞机上下來,杰克警官已经在迎接了,早在几天前,双方就交换了意见,并达成了一致,这一次,只不过是行动的开端而已。 宁越不禁有些感概,自己虽然不曾把这些个警察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依靠的还是这些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概。 特别是秦警官,宁越不得不佩服他的冷静,当一个被外界鉴定为已经死亡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能够镇定的迎接他,问起问題也一点不含糊,因为有求于秦警官,宁越不得不把这一年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秦警官,他知道只有这样,能求取得合作的可能。 果然,当秦警官听完所有的故事后,头脑里的结论已经形成,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知道宁越所说的关系到什么,一个神秘的小岛,一个神秘的杀手团,关负着多少人的性命,如果不除掉,真的该是做为一个警察的耻辱,所以他很快上报,取得了权利,这才着手于下面的步骤。接着,便來到了旧金山,和杰克警官碰了面。 另一面,因为董容夫妇被抓,让董珂一下子乱了心神,连日來奔走在警局,打探着情况。 她是个习惯于生活在黑夜里的人,十二点的时候回家,还应该算是早的,汽车一路飞驶着,用那种仿佛要脱离世界的速度來摆平内心里的某些恐惧。说到恐惧,董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近些日子來,恐惧感越來越强烈。这倒是不是因为董容夫妇出了什么事,而且她预知到背后肯定会发出翻天覆地的事情,让她失了往日的平静。 突然,汽车一个紧急刹车,虽然她的精神不是很集中,但仍是看到了前方路中央横着那棵树,正好挡了道。 董珂朝四下观测着,精神一度紧急集中,她从车位下,拿出防身用的枪來,然后才下车查看。 这棵树,是被人齐根锯掉的,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投下了拦路虎,想让她下车的,然而这个时候她沒有多余的时间思考,目光紧束,探查着幽静树林的深处。 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漆黑的林中,董珂犹豫了一下,但仍是跟了进去,她深以为傲的武功是她跟进的资本,这个世上,敢找她麻烦的人,都是些想找死的人。 这个时候的董珂,全然看不出是当初那个柔弱的女子。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就在她对着前面的人喊出这句话时,后面也同样有人,冲着她喊出了同样的话。 董珂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怪圈,一时间头皮发麻,仿佛刺了三根锈花针。 前面的人也同样站住,转过身來,把枪对准了董珂,这个时候,董珂腹背受敌,凭着武功是沒有用的,唯有用智來周旋,或许…… 董珂观察了一下,她的后面有二个人,前面有一个,从她居然沒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的情况看,都是些武术造诣极高的人,所以董珂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是谁?你们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究竟是谁呢?”前面的人边说边打开了一支手电筒,把光束打在董珂脸上,董珂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但也借着这个机会看清了对面的人,“池晏?你是池晏?” “是的。花葬小姐。” “花葬?你认错人了吧,难道连我也不认识?我是长宁的朋友,董珂啊。”董珂连忙解释。 “别跟我装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四大杀手之一的花葬。” “你开什么玩笑。” “别装了,长宁把什么都告诉给我们少爷了。”池晏看着这个女子平静的脸,对她是杀手的指证不再怀疑,若她是一个弱女子,在前后三把枪的逼视下,怎能还如此平静? 董珂屏了屏嘴,腾起一把怒火,同时在心里啐骂道,“这只死乌鸦。” “好吧,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我确实是花葬。跟你们说这些,反正都无关紧要了。” “是啊,是无关紧要了,因为你们抓了花舞,料想我们也不会对你动手。” “知道就好。”董珂昂着头,尖尖的下巴透着傲霜,全然沒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错了。”池晏冷哼了一声,让她的自以为是见了鬼,在她错腭的时候,手一挥,示意身后的人将董珂带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路渺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路渺茫 董珂低着头,也不说话,这时候反倒显得十足冷静,可能是当杀手早就会知道这种宿命吧,看起來有些认命。 董珂这个时候已经看清,在他后面的人,是秦警官跟置之。 一行人穿过树林,到达公路边上,董珂的汽车就停在那儿,就在大家低头上车的时候,董珂突然就一拳挥过去,将正在上车的秦警官打倒在地,由于事发突然,后面的置之也來不及躲避,被董珂反攻过來的拳击中脸部,那下功击应该是记绝命的反击,置之顿时被击晕。 池晏听到拳风声,腰一弯,虽说是避过了董珂的反击,但手中的枪,仍被她踢飞开去,而且,她的拳势越來越劲,听起來飒飒生风,远远看着就像一团流星,上下翻飞着。 池晏一时找不着董珂的破绽 ,只有暂时坚守了,池晏是个自幼习武的人,舞起拳來动作十分利落,动若飞鹰矫健,缓若浮云悠悠。 二人的功夫不相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树上的树叶被他们的拳风吓落下來,架势十分了得。 池晏对董珂暗暗相佩,看來花祭门的确不是虚传,培养出來的都是些人才,只可惜走错了道儿,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时间僵持得越久,体力消耗也就越大,董珂见一时难以摆脱,知道自己该下狠招儿了,董珂一时退至于倒地的置之身边,以最快的速度将置之一脚朝空踢了过去,池晏一分神,想要去接住从空中坠落的置之,而这些正是董珂所想要的,正是她溜之大吉的时候。 池晏明明知道接住置之董珂就会溜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当他放下置之后,下意识抬头看就沒有抱什么希望,然而…… 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董珂迎风站着,并沒有逃远,池晏下纳闷儿,忽就的看到了她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儿,正用枪指着董珂,逼着她步步后退。 池晏跑过去,这时看清了那人,居然是……子戒? 子戒的脸色极不好看,紧逼的步子也迈得不稳,握枪的手也不从容,或许,子戒早先就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拿着枪指着别人吧。 “为什么?”子戒的声音失了温和,恼怒之情溢于言表,一句为什么,就是从内心里极愤中暴发出來的。 “不用为什么,沒有为什么,你就是我利用的一颗棋子,一个傀儡。”相对于子戒,董珂的回答相当不屑。 “你……”子戒手上的青筋暴起,料不起自己有着市长儿子的身份,从來都是戏耍别人,现在也沦为被女人耍的地步。 “你就从來沒有爱过我吗?” “爱?爱是什么?哈哈……七子戒,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明白了,你一直在利用我隐藏身份,好接近于宁越。便于行动。” “对,看來你还不傻。”董珂的话里沒有一丝对这个男子的留恋。花葬,一个葬字,便表明了她的冷酷跟无情。 置之跟秦警官,这个时候也醒过來,站在池晏的身后,冷眼瞧着。 “我会杀了你……”子戒手中的枪颤抖的厉害,情绪失控,一向的温和之色转变为狰狞的怒火,似乎,他想要燃烧起來。 “子戒少爷,不要……”池晏连忙跃起,一把扑住子戒,愤怒的子弹改变了路线,射向了空中。 “子戒少爷,你要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來。” “那你就开枪啊。”董珂倒是步步紧逼过來,话语里透着让人喘不过气來的高傲,而子戒从根本上就排斥这种叫枪的东西,取人性命于无形,他还不是个会陌生到会用枪造事的人,所以,以他温文的个性,面对董珂的紧逼,反显得无措。 “子戒少爷,注意。”池晏是个老江湖了,瞧出了不妙,他甚至于在大叫的同时人就飞了出去,然而,相对于他和子戒的距离,董珂和子戒的距离就近了很多,董珂看中的先机,绝不会让池晏抢收了先,二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子戒飞过,但在距离上,池晏还是吃了亏,董珂一把夺过子戒手中颤抖的枪,一反身,对准了子戒的脑门,一边还冷笑着,盯着池晏。 飞出的身势猛然而止,池晏紧握着拳,感知到一些前路的渺茫。 门铃响了好几声。 庞即去开门的时候,贾名儿就在门外站着。 “怎么了?不让我进來?” “哦……不……”庞即回过神,把贾名儿让进屋里,给她倒了杯热咖啡。 现在是年底了,大街上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越是这个时候,庞即越是开始怀念起曾经的朋友,他现在所在的城市就是他的父母所在的城市,和亲人走得近了,却和朋友隔得远了,以致于这些天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回墨城看看,可是,他又弄不明白,回墨城,到底是看谁?看早已葬身于天地的舒亦?还是看早已成了他**的长宁?亦或是紧追着自己不放的贾名儿? 正因为沒有答案,所以一直沒有成行,却不料,贾名儿这个时候就自己跑过來了,倒让庞即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 中间隔了些暧昧的气氛,所以说起话來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起來贾名儿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失了一些以往的洒脱。 “贾名儿,你看起來气色不是很好。”庞即说到了点上。 “是有些。”贾名儿刚才强撑的神色瞬间萎弥,“还不是因为公司那些事儿……” “公司?公司怎么了?”庞即想起长宁來,贾名儿所说的公司有事,会不会就是长宁有事?果然,贾名儿的回答说中了庞即的软肋,“说到底,还不是我的老板,苏长宁出事了?” “她出事了?”庞即无法再平静,坐着的身子一站而起,他见贾名儿不出声,不断的催促着。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凭我的感觉,她出事了,或者说,她失踪了。” 庞即有些无法接受。虽然说在心理上早就放下了长宁,但是一旦得知她出事,仍是免不了为她牵挂。 “说具体点,是苏长宁失踪了,而且连董珂也失踪了,这二位可是公司的直接领导者,怎么可能凭空失踪呢?”贾名儿有些想不通。 “你确定?” 贾名儿摇摇头,对于庞即对长宁的关心有些伤神,但仍是回答道,“这一阵子大家都在这么说,一时间失去了她们二位的消息,谁也联系不上。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们一定是出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 “苏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拼命的三郎了,以她的个性,她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那么多天的,而且,通过这一阵子的接触,我对她……产生了一点点怀疑。”说完,贾名儿看着庞即,看着他的反应。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庞即沒了反应,双目无神的,紧盯着某处,如同一个木偶,许久,他才从冬眠中苏醒,叹息着,“你也对她有怀疑么?” 贾名儿一愣,嗅出了一点他话外话的味道,“你是说……你也对她有过怀疑?” “是,不过,你还是先说说你的发现吧。” “嗯。”贾名儿点着头,道,“我怀疑她是花祭门中的某一个杀手。” “哦。”庞即倒显得平静。贾名儿只得接着说,“有一次,因她的传唤,我到她的房间里时她当时正好在洗澡,我只得在房间里等她,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她的床头柜上有一只很奇怪的玻璃瓶子,但里面装的药水,我却一眼就认出來,那是花祭门的五步消。” “你怎么会知道花祭门的五步消?难道你也是???”庞即这会儿再也平静不了,原本以为强健的心脏这会儿变得弱小,再也经不过这意外之外的意外了。 “我不是……”贾名儿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住自己感情上的倾斜,把自己这些年來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给庞即听,当然,这些,她早就告诉过长宁的,当时她问起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鬼使神差的把自己不想说的部分全部都说了出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庞即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还有一次,我在跟她说起自己被绑架的经历时,她居然一下子就说中我是被花祭门绑架的,她似乎对花祭门十分了解,我记得,当然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回答了我一句,‘因为我也是一个被花祭门绑架过的人。’当时想想沒什么,但回來后越想越不对劲,她这句话是不是包含了什么意思,你知道,和我一起被绑架的,还有很多女孩子,她们在后來都慢慢变成了杀手,如果说苏小姐真的被花祭门绑架过,但她就只能有二个后果,要么成为杀手,要么和我一样被关押,再找机会逃走,可是,很显然,她沒有被关押,她生活得很好,那么唯一的解释,她就是成为了杀手。” “可是,她如果是杀手,怎么会告诉你这些?她的话很明显在告诉你什么,一个杀手是应该掩饰自己身份的,怎么把这么明显会暴露身份的话告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肮脏的灵魂 第一百二十四章:肮脏的灵魂 “可能她知道接下來会发生什么大事,相对于身份这种事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会是什么大事让一个杀手认为无需隐藏身份了呢?” “除非……” “死亡……”二个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來,一时间把二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交错着,无法复原。因为他们知道,死亡二字意味着什么。 庞即再也坐不住,不断的在屋子里溜达着,一会儿说要报警,一会儿又要去找长宁,一会儿又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大口的喘气。 还是贾明儿镇定,终于把庞即劝慰着坐下,一时间,有很久,二人都沒有再说话。 “我本來,就对长宁的身份很好奇的。”庞即幽幽叹息,眉宇的愁情无法隐藏,“那个时候我们在大学,虽然我们关系很铁,但我也不常去她家,因为她的母亲很古怪,似乎极不喜欢我,脸板着跟个圆饼似的,而且我常发现长宁的身上的伤,问她为什么,她总是不语,她喜欢发呆,常常一上午或一下午的坐着,什么都不坐,表面上,她很爱笑,但是我也经常看到她哭,沒有來由的哭,你知道,我喜欢过她,我对她的观察是细微的,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内心一定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本來,我以为是她家族内部的事,现在回想起來,终不是那么回事。她若是杀手,那是怎样一条不堪回首的血路啊。” 庞即半躺着,脸上有些死气,头脑里,从长宁,到舒亦,一一回忆,好像想通了很多事,也好像,头脑淤塞,什么都想不起來,人也浑沌起來。 马上就是新春了,看來这个年,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一片黑,一阵疼,子戒觉得自己就是在地狱里,接受着无休止的刑罚,末了,连心都被掏空了,黑黝黝的空气中飘荡着无数游魂。 子戒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用手摸去都是些木质纹理,粗躁的荆棘刺入手指,粘稠稠的。 不过,身体的疼痛倒是其次的,内心里的被背叛的羞辱感才是要命的,子戒骨子里是个优雅清高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一个女人抛弃,而且是一个他真心想跟她过日子的女人,可是,越是失意,他的脑海里鸳鸯那种生死相随的画面越是频繁的出现,子戒一边暗骂着自己,一边又按奈不住的失落。 这时候,门却吱嘎一声开了,一缕光线旋承着琐碎的尘埃,和着一个细尖的脚步声,一起进來。 那个脚步声,曾经是如此**,可如今……子戒甚至于闭上眼睛,拒绝看那个肮脏的灵魂。 思想里,不自觉的,就把董珂归入了肮脏一类。 “怎么?不想看我?”她的声音亮起來,原本二个平等的身影,一个突然之间就居高临下起來,另一个被腑视的人,自然反感。 子戒不愿回话。 “不想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 子戒仍不语。 “不想知道自己接下來的生死?”为董珂变身花葬,所有的被忽视都是不能容忍的,血腥的杀气立时腾起,怒道,“我看你是想找死吧!” “跟我说这些个废话,本身就显示了我们的陌生,如果你曾经爱过我一丁点儿,就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什么。”子戒不冷不淡的抛给她一句。 “你还指望我爱上你?”董珂冷笑着,“虽然说,你优雅有余,但个性不足,爱心有余,但智慧不足,地位么,说起來也一般般,我哪能把你放在眼里?” “那还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现在被你利用完了,已经跟你沒什么好说的了。”子戒有些刻意保护自己,都被别人说成这样了,一般人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何况是子戒这种要面子的人,她的那些话,杀伤了绝不亚于几枚绣花针插入脊梁骨,痛快淋漓啊。 董珂哈哈笑着,“我來不是跟你说沒用的爱情的,我來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终点站,将是安吉岛,现在正在海上,还算是安全的,但是到了哪里,你是生是死,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枪毙了我?” “我是想啊,但是,有你在手,就等于有了保障,行事时我们会少了许多后患,所以,我就把你交给门主处置……” 见子戒不回,董珂又道,“七子戒,我问你,你为什么会來旧金山?” 子戒低着头,拒绝再回话,哀漠大于心死,大抵便是如此。 他的指尖,有鲜血汩汩流出。 “少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宁越挥挥手,他早就知道董珂比那个琴曼难对付多了,再加上子戒的突然出现,的确是很棘手,不过,他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子戒会突然出现?是因为担心董珂家里出的事情,才赶过來的么? “丢了董珂,我们还有琴曼,现在最主要的,是攻下琴曼,让他设法带我们去安吉岛。我想子戒也应该是被他们带去了那里,必须想办法把他跟长宁一起救出來。” “可是,那个琴曼,也不是好对付的样子,那些花祭门的人都不知给她下了什么盅,死活不肯说。” “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我相信她现在正犹豫着,如果我们趁此给她下些猛药,她就会如我们所愿了。” 池晏知道宁越说的正确,可是,那副猛药,乞是那么容易找的? “可惜的是,长宁在那封信中,对琴曼的述叙并不祥尽,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前路有些凄迷,正如宁越的眼里蒙着沙尘,冬夜的浊酒撕愁,又能撕了几分? 正当这时,有人推门,置之难掩兴奋之色,进來就大嚷,“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等到了,船上的人告诉我说今天晚上会出海。” 宁越跟池晏交换了一下眼神,马上就知道置之所说的太好了是什么意思,宁越一声令下。 “走。”喊得一点也不含糊。 琴曼博士开完一个研讨会,会议结束时又回了趟实验室,再出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时候路二旁的灯光十分刺眼,冷风毫不留情的扎入她的皮肤,她上了车,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奔了海港。 到了十二点多的时候,琴曼已经上了船,船开始起航,她习惯性的取出钥匙时,习惯性的打开那扇门,开。 跨进了几步,开了灯,换了鞋,这才想起臂弯中的包,不由笑了一下,想随手把它扔到沙发上,然而,就在这时,她才意识到,今日的房中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窗台下的沙发上,赦然坐了二个人,倒让琴曼吃不准是什么回事儿。 “你们……你们……” “琴曼博士。我是警局的杰克警官,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我们來,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題,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回答?我回答什么?你们是警察,警察就可以胡乱闯入他人房间么?”琴曼博士倒是一点不含糊,针对性较强。 杰克警官拿出几份资料,放在桌上,“琴曼博士,这是有人对你所做的调查,矛头直指你是花祭门的人,你不想为自己做些辩解么?” “真是滑稽,我有什么好辩解的,请你们出去,要不然,我就要叫人了。”琴曼的态度强硬,并摆出要开门求救的姿态。 杰克警官也不出声,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边上的宁越,“海,朋友,该你出山了。”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宁越当然听得明白,这次來,之所以沒有跟琴曼先打招呼,为的就是希望能在房子中间有所发现,由于早先就对琴曼有过调查,倒是对她的日常生活习性掌握得一清二楚,琴曼这个人对生物的研究绝对对得起博士这个头衔,并且有着废寝忘食的精力,一般來说并沒有什么异常,只是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不知所踪,而且都是在上了这条船之后,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上,几后天就自然的出现。这种反常的行为不得不引起宁越的注意,以他的大胆想象,如果她真的是花祭门的,那么这几天她就是回安吉岛去了。所以,他才设了这个局,掌握住她失踪的日期,找到带她出海的船,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警员和另一些熟悉海轮的船员潜代了原先船上的人,不过,另外自然也收买了些熟脸,一來骗不了琴曼上船,二來也需要他们带路。 当然,因为长宁的那封信,在吃准琴曼的身份上很为重要,捏准了这一点,后面行动起來自然方便了不少,但是,长宁的信里却沒有提起花祭门到底在哪儿,可能,是她不想宁越不远千里跑过去送死吧。 而且,在上船之前,宁越和池晏还去了趟琴曼家里,在她家的房间里自然沒有发现什么,发现什么的,是外面的一个植物温室,里面载种着许多植物的稀有品种,尤其是一株,红血树,还有一片被烧过的荒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刽子手的职责 第一百二十五章:刽子手的职责 当然,这些对于琴曼來说很正常,她是生物学博士,但在宁越眼里,知道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琴曼除了生物学博士的头衔,还皆任着刽子手的职责。 杰克警官不说话,宁越当然知道他是词穷了,如果一位警官被被询问人质问住,后果是很严重的。宁越叹息了一声。 “琴曼博士,我想问一下,每个月的15到20号,你都在哪里?” 琴曼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傲气,“我沒有必要回答这种无聊的问话。” “那我來替你答好了,每当这五日,你就会乘这艘船,穿行在太平洋海上,直到抵达死亡之岛??安吉岛。”宁越这个时候就像个厨师,把煮食的火候掌握的相当好。 “你在开什么玩笑?谁都知道死亡岛上从來沒有活人,我去了那还不是自寻死路,怎么还可能好端端的站在你们面前?”琴曼否认。 “我的确得佩服你们的智力,你们解开了一个千古谜团,并且利用着这个谜团,干些罪恶的勾当。”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丰不丰富,我们到了安吉岛,也就知道了。” “谁说这船会到安吉岛的?”琴曼哈哈大笑。 “花朵,别再否认了,长宁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宁越一下子叫出琴曼的代号,给了她一下狠锤,当然,长宁在信中除了把几个人的名字划上等号,其它什么都沒有说,但宁越这么说自然有用意,他在搅混这趟水,让琴曼不知水的深浅。 琴曼果然止了笑。 “我父亲的死,跟你也有关吧。” 琴曼又是一征。 “你通过谈博士进入了我父亲所创办的实验室,以你的美貌接触到我父亲,我的父亲被你迷住,在他宴请群朋的时候也同时请了你去,当然那日长宁就掩伏在某个偏僻的屋顶,你利用机会将我父亲骗至她的射程之中,就轻松的完成了暗杀的任务。花朵,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琴曼的肢体语言有些僵硬,手指轻颤着,停了约有半分钟,她才幽幽叹道,“我早就接到情报,说花舞叛变了,花舞的叛变是很正常的事,花祭门里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但令我沒想到的事,居然花舞就是苏长宁,哈哈……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丫头,我就会告诉门主这丫头不可靠,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谁办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你们门主当然也不例外。” “你们想让我带你们去安吉岛,救出苏长宁?”琴曼话锋一转。 “当然。” “就凭你们这几个人?” “当然不是,船上的人几乎全是我们的人。” “这也不够,你们不知道安吉岛情况,也不知道安吉岛的神秘跟森严,就这样妄自闯入,无非是白白牺牲的事,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返回。” “你知道你说这些都是沒用的,为什么还要说?” “哦?那么,如果我不带你们去呢?” “那些海员可以带我们去。” “指望他们?哈哈……”琴曼笑笑,“他们只可以接近安吉岛,但不能带你们到安吉岛,这船上,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安吉岛在哪儿,即使知道了,也不知道如何进去。” “你不会不带我们去的,是不?因为我们是去送死,这么令你们省心的事,你怎么会不答应呢?”宁越还了她一个笑声。 “那也是,这事,就这么成交了,不过你们成了鬼的话,可别來找我哦。” 琴曼的浅笑,终于不可抑制的变成狂笑,笑得窗外的海水涨了三分高。 宁越转过身,对着杰克警官:“你后悔么?” “那你后悔么?” 二人相对着,也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突然…… 谁也笑不出來。在宁越的眼里,杰克慢慢倒了下去,池晏倒了下去,接着置之,接着多漠…… 长宁被关在地下室里,凭着直觉,这应该是古堡的地下室,里面阴暗潮湿,但比想象中好了些许。 关在这里有几天了,长宁的心一直都是揪着的,她之所以扔掉跟踪器,是因为她不想宁越跟过來,白白丢了二条性命。但是,仅管如此,长宁还是不放心,她知道宁越的个性,决不会因为自己的阻止而放弃,或许,此刻,他正在另僻它径风风火火的赶过來。 长宁作着各作猜想,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门主來过了,除了丢给长宁一个坏消息之外,什么也沒说的就走了。她跟她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断了,原本心中存在的百分之零点零点的希翼也成肥皂泡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现在能令长宁有所谓的是门主丢來的消息。她说宁越也已经來到这个岛上,而且很快就会跟她见面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 这样漫长的时光…… 地下室的门,咣的一声打开,把长宁从半睡半醒之间震惊,长宁眯着眼,有些适应不了突如其來的光线,模糊之中,有几个人把另一个人扔了进來,随后门又自动的关上。 那个被扔进來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长宁爬过去,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呼吸,然而,她的手顿了顿,突然就改变方向慌里慌张的去拔他的发,看到的,果然,是一张熟悉而心痛的脸。 被扔进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宁越。 “宁越……”她使劲摇着,完全像个沒有主意的孩子…… 一直不动的宁越,突然就朝着长宁眨了下眼,长宁一愣,但二人之间相通的意识让她马上明白过來,长宁起身,借着一小盏的灯光,沿着地下室的墙一路摸索下去,不一会,长宁就找到了监视器跟窃听器并且解决了。 “宁越,发生了什么事?”长宁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经过,他的到來,看起來不像门主所说的宁越等一伙被他们擒获,那么,事情的经过…… 宁越坐起來,并不急于讲事情的经过,而是把长宁拉着在身边坐下,细细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脸。 “怎么了?”长宁故意笑着,问。 “好久沒见,你真的瘦了。”宁越由着自己的心思,把曾经想了几千遍的容颜和眼前的人儿作着对比,确实,一如他所料。 “这,都是我的错,长宁。” “你别说这些傻话好不好?”长宁拍掉他的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如果还有心思,那就多想想自己该如何出去,不要在这儿白白陪着我浪费性命。” “那你呢?” “我?门主不会放过我。” “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在这个时候,二个在情感方面都不善表达的人,敞开了心扉,“我如果不带你走,我來这儿又有什么意义?” 另一种结局 “宁越,这个游戏不好玩,你不是小孩子,该知道自己做些什么。怎么会傻到一个人过來虎穴?”长宁对于宁越这种自杀式的营救方式悲忧参半。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现在船上等着我的命令。” “你在说什么?” “听我慢慢跟你说。”宁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把长宁抱在胸前,“自从你被门主带走,我失去你的消息,那个时候我收到一封來自花祭门的信,信中内容是要我以自己的性命交换你的性命,只需我自杀,你便可以自由。其实,牺牲我的性命我可以无所谓,但在沒有见你安全之前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以我对你们门主的了解,即使我死了,她们也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不想选择这种方式來结束一切,我必须采取更积极的办法來营救你,我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你跟我说的琴曼,想到了你跟我说的董珂,这二人,琴曼早就在我的怀疑之中,但董珂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感觉她离得我比较遥远,沒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在我认为很是温柔的女孩身上,也会有着残忍的禀性……因你说到了这二人,所以我就想在他们身上找原因,恰好,董珂因为他父母的关系跟琴曼二人都同时在旧金山,我就急着赶过來,董珂这人比较狡猾,被她逃跑了,但琴曼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我们揪住了她的尾巴,由于事先听船上的船员说过,他们每次出海,都会莫名其妙的昏死过几天,等他们苏醒过來时,船只已身在太平洋海中,所以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些天中,船究竟去了哪里。这个问題对于别人可能一头雾水,但对于我们,就可以很快得出结论,琴曼是回花祭门去的。所以我们混上了这艘船,并在海上跟琴曼摊了牌,琴曼很狡猾,她想利用毒气來把我们毒晕,当然,这一招我们早就想到过,这当然得感谢那些船员的叙述使我们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将计就计,事先做了准备,并用假装晕过去的方式來让琴曼对我们放松警惕,船到岸后,你们门主想把我跟你关在一起以期套出些有价格的线索。所以,我就來到这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机关重重 第一百二十六章:机关重重 长宁静静的听着,此刻,她既有着惊喜又有着担忧,心一时半会儿搁在半会中着不了陆了。 “琴曼的确是我们花祭门的人,所以我跟她的亲戚关系自然也是假的,她的确很是了得,那种消骨水就是她发明……” “你也一定奇怪为什么像琴曼博士这样出色的人才要替花祭门卖命,其实她是情非得已的,花祭门控制了她整个家庭,逼迫着她为花祭门卖命,她也是沒有办法。当初花祭门让谈博士在宁桓的研究院初建时便在暗中设下了地下室,并让琴曼通过淡博士认识了你的父亲,而你的父亲因为好色,自然不会放过如此香艳的猎物,于是就有了三年前由琴曼让宁桓单独引开,由我亲自出手将他杀死的一局。” “而就在几个月前,淡博士因为事情败露,我们不得已将它杀之,因为我们怕你猜到,当初就是他将那盘带子的事泄露出去的,很快就会找他追根溯源。” 宁越沉默着,这一切,早在当初怀疑长宁时就作下了猜测,只是如今这话由长宁自己说出來,仍有些感慨。虽说父亲是自作恶不可活,但他始终是他的父亲啊。 长宁知道宁越在想些什么,但她已经顾不了太多,她继续说道,“所以说,宁越,这一切都沒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儿机关重重,你想和外面留在船上的她们以为晕死过去的人里应外合,这很难实现,这城堡里机关重重,再多的人进來也是死路的。” “长宁,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都已经來了,这是即定的事实,我们现在把命都交到了你手里,你必须都把我们安全的送出去。所以,我不许你再说什么死不死的。” 长宁点着头,把身体靠向宁越的怀里,这些天來的寒气因他的到來而暖和了不少。 “宁越,我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想要杀了你,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 “我如果恨你的话,我就不会來了。” “宁越。”长宁主动握住他的手,“我一直有个问題想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宁越将她搂得紧些,用体温尽量把寒气驱得远些,对于长宁的问題,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答,“是从你杀花梦的那天开始的。” “我想也是……但那天,虽然知道我存在着暴露的可能,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花梦暴露了我们的处所,后果会更严重。虽然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 “以前,我一直怀疑你是殊蔺,在是与不是之间犹豫,后來,我又怀疑你是花舞,又在是与不是之间徘徊,那种矛盾的心思,我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快得精神分裂症了,一会儿想你是,一会儿又想你不是……” “宁越,我知道你很矛盾,而我,又何尝不矛盾。”地下室的墙上,结了一些薄冰,看起來,刺人眼睛,长宁闭上眼,“那天,池晏在找到我之后,告诉我我就是殊蔺,我是不信的,因为门主告诉我说我是在旧金山长大的,我本來想骂他神经的,可后來一想,我若有了这个身份,你就不会怀疑我了,所以,我对池晏承认说自己是殊蔺,而且以我女性的直觉,一眼就看出了池晏是喜欢殊蔺的,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要求池晏回去后向你报告说不是,而我却处处表现的跟殊蔺一样,让你去猜是或不或,这样更暧昧一些,持久一些。你被我牵着鼻子走你就不会怀疑到我是花舞。而对于池晏,我说我是殊蔺,我要报家族仇恨,我要杀了你,池晏对你很忠诚,他说他能做到的便是不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但是我若要杀你他必定会阻止。后來你们开始怀疑我是花舞,池晏也來找过我,我知道我瞒不过,干脆向他透露了真实的身份,池晏这个时候很矛盾,但他仍遵守约定,沒有将我的身份透露给你,这也是我向我自己打的一个赌,而且我蠃了。后为池晏还和我一起去了史密斯家帮你取回了保险箱。宁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我不要怪他?” “是。” “其实对于你的身份,我在拿到那份DNA检测报告后,就知道池晏说了谎,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这些事都办不好。后來又有几次,他救我,但又放走你,我就不得不认识到他是知道你的身份的,并是他也是爱你的。所以,那天,我是站在窗前,看他拿着保险箱回來,放在门口,然后自己翻墙进入屋里,告诉我他睡多了。我知道这些,但我也同时知道他对我的忠心,他一次次的救我,并沒有跟你站在一起,也并沒有要害我之意,所以我故意装作不知道,这样,大家可以相安无事。” “宁越,你的确比我想得深远。就让池晏永远不知道好了。” “嗯。”宁越深呼吸了一口,想起他跟长宁的第一次见面,她故意耗上他的车,一切的缘份就已经重新续上了。该是他的,逃也逃不掉。 只是,门主一直是知道花舞就是殊蔺这一点的,当初她绑架走殊蔺并消去她幼年时的记忆,把她培养成杀手,又把她安排到他的身边,她就不怕她记忆复苏,会重又爱上他么? “门主是以她自己的思想來衡量别人的思想,她想的是若我知道我是殊蔺,我就会杀你为殊家报仇,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恨,还有爱,而且爱才是无私的,能够包容一切的,包括仇恨。”长宁似是洞察了宁越的内心,笑着解释。 这一点,可能门主做梦也想不到吧。宁越点头承认。 “还有,长宁,那个王妈,是不是就是你们门主?” 长宁摇摇头,“她当然不是,但她在你跟虞悦结婚的前日,被花葬绑架了她的儿子,要她按花祭门的要求办事,也就是在喜茶里放假死药,后來王妈由于害怕,放了药之后就赶紧跑了,这才让你们以为她就是门主。” “说到假死药,那日你就是用它做的子弹杀我从而达到救我的目的的?” “对。当然我也不知道胜算有几层,但还好,她们被你那张财产转移书兴奋过头了,所以才沒有对你仔细检查。” “长宁,其实我有很多问題想要问你,但我现在不想以此來打扰你的心情,目前我们最该做的事,但是想个办法,从这儿逃出去。”宁越说。 说到逃的问題,二人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这些关于到生命的计策乞是这么容易就能被解决的。在思考之余,空气也好像突然冷下來,冷下來…… “长宁,这间地下室好像很长,知道另一端是通向哪儿吗?”宁越指着前方的黑暗问。 长宁摇摇头,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就连这间地下室,她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 “那我们试着走一下?” “嗯,不过,我猜想是连着海的,因为有时候静下來,可以听到海水涨落的声音。” “试试,证实一下也是好的。”宁越扶着长宁站起來,并用钻木取火的方法,点燃了用地上稻草扎起來的火把,然后二个人靠着,向前慢慢走去。 地下室的阴冷自不必说,一路上海啸声越來越清晰,等换到第十个稻草火把的时候,二人已经可以证实那是一条死路,前面,就是一个溶洞,海水渗进來,成了地下海。 “若这儿有通道,门主怎么可能把我们关在这儿。”长宁苦笑着,站在岸边,看海水涨上來,沾湿自己的脚。 宁越自是也有些惆怅,在一个小山坡上,在一个古老的城堡,在城堡的地下室里,一条通道居然直接连接着到海,这一点,虽在情理这内,但也出乎意料,一时之间二个人都站着,不能用言语來表达。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响起一片拉动枪栓的声响,二人并沒有回头,只是从彼此眼神中探寻着什么。 “把手举起來。”有人大声喝道。宁越跟长宁假装服从,待有人过來想要捆绑他们的时候,二人同时出手,飞起一脚直踢他们的脑门,在他们倒下的时候手中的枪呈抛物线状飞出來,二人接住,子弹从膛中横扫出來,趁着他们未发应过來之时,就地一个打滚,借着岸边几块突出的岩石掩护。 对手人多,飞过來的子弹瞬间结成天罗地网,在岩石上发出清脆但又残酷的回响,那种密度,甚于于不给二人或抬头或反击的机会,而人随在枪后,一路逼过來。 “怎么办?” “跳海。” “跳海?” “对,我刚才打量过了,我们只需游过很短的距离,对岸就有一个溶洞,洞口虽然很暗,很小,很难发现,而且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我们沒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嗯。”长宁表现出百分百的信任,宁越在得到她的回应后,故意朝外虚晃了几枪,缓和一下他们前进的速度,然后找准机会同时跳入海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诅咒的传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诅咒的传说 在他们跃出的同时,枪声也是不绝,被十二月冰冷刺骨的海水所吞噬。 那些人在岸上寻视了许久,在确定海中无漾,在确定二人必死的情况下,才急急的折回,去上级禀告去了,她们,并不想在这儿多呆一刻,这儿有个古老的传说,一个诅咒的传说,她们生怕一个不注意,这种诅咒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所以说,这个地下室,除了被囚人员之外,一般是沒有人进來的。 听不见说话声,长宁才从海水中探出半个身子,她的水性很好,这一切,都得感谢门主,若不是她苦心载培她成为一个全能的杀手,今天这一劫还不知道怎么躲过,虽然说这个季节的海水几乎将她冻僵几乎将她手脚都冻沒了,但她求生的**支撑着她,长宁知道此刻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多人将生命拴在了一起,若她就这样死了,那么外面船上的人,又如何能够存活? “宁越……宁越……”她细细的查看着海面上,宁越到现在都沒有浮出水面,长宁有些焦急,喊他的名字时连声音都在颤抖,但她又不允许自己往坏的方面去想,只是一直坚信着大海也是有情的,绝不会吞噬无辜的人。 “宁越……”但是,长宁有些发狂,声音由颤抖变成嘶哑,海水也在她身边被她拍打出了几千层,希望,百分之十,百分之九,百分之八…… 长宁快要绝望了。 希望,百分之零,她对自己说。 “长宁……”弱弱的声音,随之,有人浮出水面。 “宁越……”长宁猛然回头,将一腔的伤感于一瞬间换成惊喜,她奋力渡过去,“宁越,怎么回事?” “长宁,别说,先游到对岸的洞里去。” 长宁点着头,和宁越一起挣扎着被冻僵的身躯,向对岸游过去,宁越说的沒错,对岸,确实有一个溶洞。刚够容得下二个人。 “宁越,你受伤了。”尚未坐稳,长宁就一眼瞧见了宁越腿上的伤,伤口的血水已经被海水洗去,只剩皮肉往外翻着,长宁伸过手去,轻轻的触摸,那种痛,好像是痛在自己的心里。 “沒关系,只不过皮外伤而已,还不会妨碍行动。”宁越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苍白,他同样伸过手,用手去测量她脸上的温度,同时,很好的转移了话題,“长宁,虽然到了这里,我们暂时安全了,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 长宁朝洞里张望了一下,“这个洞似乎很大,我们可以往里走,看有沒有希望找到出路。可是你的脚……” 宁越摇摇头,很自己的伤情淡化,同时一刻不容缓的,在长宁的挽扶下,往里走着。越往里,洞越大,别有天地。 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奥妙繁复,迂回曲折,到最后,竟出现一个洞中之洞,奇异天成,而奇怪的是,进入之后会产生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它并非來自地球,浑身都不觉得那么冷了。 二个仔细的观察着洞内,四周的壁上发出一种水晶的光泽,在洞内呈现一个圆圆的光晕,就像置身于一个发光的球体内。 四壁是圆润的,倒也沒有多少锐利,洞很大,简直可以说是空旷,在洞的中央,放着一张与这里的情形完全格格不入的一物,,桌子。而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本书,一本线装本。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地方,会有一个山洞?在这样一个山洞,会有这样一本书? 如坠雾里。 当二人费力的从洞口爬出的时候,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冬天的太阳虽然不是太过于强烈,但对于在黑暗中呆了长久的人,自然一时接受不了。 当适应过來,二人又朝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瞄到有人,便准备快速的离去。谁知,还沒走几步,便从身后的土坡上冲出一大批人來,将宁越跟长宁围得水泄不通,这一次,人太多,多到二人都不敢造次。 门主从这些人后,迈着八字步过來,在他们面前傲慢的笑着,她的笑声过于尖锐,将她的面纱吹起了一点,而她身后土坡上的泥土也滚下了几层。 “你们发现了那个山洞?”她问。 “是。”长宁道。 “那你们也一定发现了安吉岛的秘密?” “当然。” “所以,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门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背过身,手一挥,绝情的下达指令,“杀了他们。” 顿时,所有的枪都瞄准,准备…… 枪声响起…… 长宁跟宁越握着手,经过生死,再也不必多说什么,眼神早就将一切交代得清楚。这样也好,死在一起,这样可以少掉很多仇恨,痛苦,跟无所适从的将來。 然而,当枪响过后,二人仍是沒有中弹的迹象,而身后的人却相继倒下。 不远处,有人正持枪凛然的站着,那些结束他人生命的子弹正是从她的枪膛中射出來的。 长宁跟宁越无法多想,也立时加入反击…… 长宁一个跃起,踩着他人的肩膀,落在他人身后,夺过他人的枪,转身,结束他人的生命。 宁越虽然腿受伤了,但人还是十分精神,只见他飞起另一只脚,将身边的几人踢飞,当枪在半空中时,一个鸽子鹞,跃将过去,稳稳的接过枪。 门主虽然蒙住,但她的反应也是极快的,若是以她的身后,再年轻几十岁,定是无人以敌的,她不动声色的穿插到长宁的身后,想要一掌击断她的脖子,那股狠猛之劲带着一点风力袭过來,长宁虽说是门主教出來的,但长宁天智聪颖,并不是一切都死搬硬套,当她凭着直觉意识到身后存在危险时,忙向前压下身,避过这一劫的同时,猛然向半空中跃起,身轻足健,出手快捷,趁着门主袭空的瞬间,向门主的头顶戳中一指,门主直觉一阵痛楚,但并未受伤。 长宁道,“门主,从这一掌,我们以前的所有恩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养虎为患。”门主咬着牙,狠念。 说话之间,宁越已经把身边的女杀手们全部搞定,并且站在了长宁的身边,而那个來救他们的人,也悄然隐于他们身后,长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來人束起了头发,在耳朵处露出一块显眼的伤疤, “苏院长。”长宁动情的叫道。 “什么都别多说,有话回去再讲。” 这个时候,门主一见气氛不对,乌黑的眼珠四处一转,立马脸上腾起冷意,只见她向着长宁冲过來,发力的速度奇快,而长宁正和苏院长说着话,沒料到门主的突然袭击,宁越自是不会让长宁成为门主的目标,全力出手挡击,回臂反扑。但宁越受了伤,对付一些手下的杀手自是不成问題,但对于门主这种老江湖,自然有些吃力,一招一式,都留了些破绽。 门主揪着机会,将宁越逼后了几分,而这个时候,长宁正抬起头來,双掌分扬,准备向门主反扑,门主自然不会傻到让他们合二人之力來对付自己,她快速的掏出枪來,趁着长宁反扑之际,扣响了坂机。 “苏院长……”长宁大叫着,扑过去。 苏院长大睁着眼睛,眼里的神彩开始一丝丝褪退,然而,她的脸上沒有痛苦,相反是极其安祥,就像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样,看着长宁,在空中向长宁伸过手去。 苏院长救了长宁,她洞察了门主的意图,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颗原本是射向长宁的子弹。 长宁扑在苏院长的身上,眼泪不断的掉下去…… “长宁……我有个要求……”苏院长伸过手,用满是鲜血的手抚摸着长宁的脸,手心的温度,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长宁点点头,却又向着门主,投去仇恨的目光,那一眼,似是签下了生死状,似是要用门主的生命來贡献给苏院长。 门主一看计策未完,况且行势对自己大为不利,一撒手,居然跑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长宁,还是宁越,都无心去追。 “少爷,夫人……”远处,池晏的声音渐渐传來。 长宁窝在沙发里,眼神中五味陈杂。 苏院长死了,她死的时候,长宁答应了她的要求,叫了她一声妈妈,苏院长就在这一声亲呼之中满足而去,她的脸上,一片安祥。 简单的埋葬了苏院长后,长宁把大家带到了原本花妖的处所,暂时算是安宁的,等大家情绪都缓和下來后,长宁向池晏问起苏院长为什么会來安吉岛的事,池晏顿了顿,叹了好大一口气,才开始讲出原委來。 原來苏院长连着一阵子看到长宁的情绪不对,终于于一天晚上去找长宁,想和她好好谈谈,可是她刚到达长宁家门口时正看见她出门,于是她跟着她一路到了断崖,于是就看到了断崖上长宁被捉的一幕。也不知道苏院长用了什么方法找到池晏,非要他帮忙带她去救长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母女连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母女连心 池晏无法拒绝苏院长的请求,因为他无法拒绝一位母亲想要救出女儿的急切心情。 “长宁,你知道么?其实苏院长……”宁越向着长宁,打算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长宁摆摆手,其实,在她心里,早就知道,她真正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苏院长。而这一切,都是缘于一种感觉,一种母爱的感觉。让她把陈蝶与苏院长划上了等号。 当门主告诉她她就是她的女儿时,长宁在她身上沒有发现那种母女连心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在苏院长的身上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翻涌出來,这迫使长宁下定决心要去弄明白一切,正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秦妈,当她跟长宁说起她母亲的长相跟个性时,她更是坚定了这一点,于是长宁从苏院长脸上的疤开始查起,同时找到了那位整形医生,在他那儿见到了苏院长以前的照片,她的长相跟长宁,跟秦妈所提到的长宁的母亲,正是一样。 在得到证实后,所以的问題都迎刃而解,包括苏院长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以这么理解她,只是长宁无法去跟她说,因为她的身份注定会为她带來灾难,说了只会比不说糟糕,所以二个彼此都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人,都这样自以为是的隐瞒着对方,尽可能的为对方少带來伤害,自然,长宁也就无法得知二十年前所发生的事,以及苏院长为什么整容,并且隐瞒身份,这一切,随着苏院长的死,不得而知了。 大家沒有再去打扰长宁,要从这种丧母之痛中醒过來,需要时间的安慰。 大家出去后,同样,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宁越更甚,想起这一年來发现在大家身上的事情,都只因为着花祭门的门主所谓的最后一次任务,夺回家产?适用这句话的,如果不是殊家?那么?宁越猛然一抖,当时有三大门派,除了狮虎二帮,还有一个龙帮,难道那个门主就是龙帮里的人? 宁越边抚着手上的牙痕印,边想着心事,一时间有些豁然开朗,如要真是这样,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殊蔺会平白无故的被绑架了,原來都是龙帮的残余份子在搞鬼,使得狮虎二帮反目,这才迫使宁桓下定决心要先下手为强,以致于发生了后面的惨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O。K。公司为什么要收购龙帮以前的产业,就自然不足为奇了,想必它后面的主子,就是原先被毁的龙帮,现在的花祭门了。甚至于那个门主在杀死他后连替身都替他找好了,就等着他一死,由那个阿康接手,一切都看起來顺理成章。 想到阿康,宁越曾在旧金山的时候,向杰克警官提出要见见阿康,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门主安排这个棋子的用意,同时也知道了花舞指使花妖杀掉刀爷的目的,这一切,看起來,O。K。公司不仅仅是做着表面的生意,还做着贩卖DUPIN的买卖,而当提供货源的刀爷被抓之后,自然要杀之灭口。 同时,宁越也明白了几分长宁的留情,其实她在山寨的时候就利用被绑架,巧妙的掩过自己的身份,又识破了刀疤的身份,而这个时候的长宁完全可以将他彻底除之,可她却沒有下手,可见长宁并不是一个滥杀之人。这一点,宁越倒是深有体会,据调查,虎帮中的十个老大的的死亡,是与长宁沒有关系的。 想到这,宁越叹了口气,这些年,还真是有些错怪父亲,原來一直以为殊蔺的失踪是因为父亲存心想挑起战火而制造的借口,到现在,变成了他在明哲保身而已。 “少爷……”见宁越沉思久了,池晏不由在边上小声的提醒。 “哦。”宁越回过神,开始简要的交代接下來的行动步属。由于这次是因为苏院长跟四名将不放心,私下偷偷下船的。现在船上还留有杰克警官一行人,宁越用手机跟他们联络了一番,把一切行动都定了下來。 “池晏,你跟我晚上到那个城堡,去探听一下子戒的下落。” “不,我跟你去。我对那里比较熟悉。”长宁已经从里间出來,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药箱,不由纷说的,替他下了决定,并为他的伤口上好了药。 “你沒事了?”宁越问。 “我沒事。”她也回得干脆。 “可是……”置之吞吞吐吐起來,“我们把一切都预想好了,好像还遗了一项吧,回去,我们怎么回去呢?听说这个死亡之岛,从來沒有人可以活着回去。” “什么死亡之岛?这里也沒什么奇特的地方呀。也不知道这个名儿是怎么得來的。”多漠倒是一颗平常心。 “这里确实沒什么奇怪。”宁越站在墙边,身影跟墙几乎溶为一色,而他的话,却震摄人心。 当大家都禀住呼吸当宁越的下文时,只有长宁是深知其中奥妙的。她望着窗外,注视着外面的动静,一丝不敢懈怠。 “我跟长宁被关在了城堡的地下室里,是通过一条与大海连通的地下暗河逃生的,其中有一处溶洞,洞内有一本发黄的史书,其中就记载了有关安吉岛的秘密。其实说穿了,安吉岛就一点也不神秘了,这儿地处太平洋海中,气候潮湿,空中常年气雾缭绕,卫星自空拍下來,自然是一片模糊,此是其一,其二,安吉岛下是一座磁场,强大到足够吸附所有带有铁质性质的器物,当然包括船,飞机一类。而在北续31度的地方,是所有磁性最弱的地方,船只可以从那儿安全通过,而知道这一点的,除了我跟长宁,肯定还有门主,至于其他人,知道的机率当然很少,因为从古至今,还沒有人能够离开过这座岛,所以才有越來越多的人,在这座岛上繁衍生息下去。” “原來是这样啊。”置之发出感叹。 “是啊,其实说穿了也就不其怪了。只是……”宁越皱着眉,转过身來看着长宁,问,“只是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门主是谁。长宁……”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长宁摇着头,回过身來:“真的,长这么大了,从來只是叫她门主,她也从來不让我们问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是花祭门的规定。” “难道这么多些年來你就沒有感觉到些什么?” 长宁闭上眼,细细的沉思着,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找到突破口,所以沉默,越來越长。 夜已经很深了。 二个黑衣人悄悄的撂倒了门口守值的几个杀手,潜入了古堡里。他们摸黑着上楼,轻易的打开其中一间的房门,身影闪了进去。 房里的人听到动静,立时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來,用一刻也不曾离手的枪,借着床的掩护,想要射出去。 只见一道光一闪,她手中的枪随即变成二断,她在惊讶的同时从这个行为判断出來人是谁。 猜出结果,她倒是平静了,从床后站了出來,“花舞,到我这儿來,可以光明正大的,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 二人从门后闪出,立于暗处,一开口,果然是花舞,“花葬,废话少说,你知道我们來这儿的目的。” “为子戒?”花葬倒是笑了起來,“他可真是好骗,自己一个人呆呆的跑來旧金山找我,以为可以给我一些安慰,实际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成为别人的靶子连累朋友,所以,为了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搭上你们的性命,实在不值得。” “好狠的心,真是枉费了子戒对你的一片真心。”另一个人插上话來,带着明显的不屑。 “宁越,现在你们说什么话都无所谓,因为今天会是你们的死期。” “那在我们死之前,会先杀了你。”宁越在冷漠的说话的同时,长宁已经掠过身去,拿枪抵住了花葬的脑门。 “带我们去找子戒。” “好,我不会拂了你们的愿望。”花葬也不退缩,反是轻轻的推开长宁的枪,在前面带路了。 对于此举,宁越跟长宁虽怀疑,但也顾不了太多了,前山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的。 上了几层楼面,终于随着花葬将大门的打开,见着了倦于一角的子戒,他灰头土脑,眼神凌乱,完全沒有了作为市长公子的高贵样子。 宁越在步跨过去,将子戒扶了起來,在细细的查看下不免生出叹息。 “宁越,我沒想到來救我的人会是你。”子戒有些黪然。 “先别说这些,出去要紧。” “你们还能出去么?”花葬突然大笑起來,笑声充满傲气,随着她的笑声,从她的身后冲出无数的人來,她们,和她们的枪,都做足了噬血的准备。 这种场面对于长宁他们來说显得不足为奇,但这一次,人数之多,似乎集合了花祭门所有的精气,非要将他们置之死的不可。 “花舞,我们已经沒有什么要说的了,动手吧。”门主显得迫不及待,要将这些眼中钉子彻底除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门主真面目 第一百二十九章:门主真面目 “慢着。”长宁跨前一步,声音有些凛然,目光也在门主和花葬之间穿梭, “在我死之前,问你一个问題,你和花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长宁问门主。 “这个……我是她母亲。” “那么说起來,花葬是早就知道我就是花舞了?” “是的。” “如果我说得沒错,你应该就是清文?” 门主还是愣了愣,“你居然能够认出我是清文?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长宁瞥过视线,正好瞧见宁越扶起子戒,站在窗前,月光将他们包裹着。 “也就只有你们龙帮,会将我跟宁越一起视为仇人,你苦心积虑的掳走小时候的我,为我就是让我除掉宁越,或让宁越干掉我,好让我们自相残杀,來达到你报复的目的,多阴险的想法,你差一点,就要达成目的。” “是的,可我还是低估了你们。”门主恨得牙痒,她千想万想,还是沒有料到爱情的力量会是改变这一切的关键。她想法设想把长宁培养成冷漠的杀手,一部只会杀人的机器,即使在面对宁越这种顽敌时还是可以出色的完成任务,可是,她不想出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她给她抹掉的那些记忆在宁越面前时就犹如冬天里的野草,有着春风吹又深的同工之妙。 “当初你们二家联手,灭举了龙帮之时,就应该想到你们会有报应,当时,幸好我在国外,才逃过了这一次劫难,可是,你们仍在派人四处追杀我,所以我只好不断的逃亡,直到有一次,无意中闯入了这个死亡岛,发现了古堡地下海中的山洞,我才知道了这个死亡岛的秘密,当初我來到这个岛上时,岛上就有很多居民,都是些历代无意只被卷进來人,以及他们的后代,我发现这里很安静,很像世外桃源,我就产生了一种想法,把这儿作为我的窝点,用不断杀人的钱來笼络人心。而且我还抓了一披童女,训练她们來充当杀手,当然,这其中,首先就有你苏长宁,而对于董珂,她是我的女儿,但我自來到这个岛上就隐瞒了我们之间的真实身份,我要使一切都重新开始,并且开始我伟大的计划。” “你太可怕了。”长宁摇着头,虽然不能相信这些,但在见过门主的真实为人之后,还是不得不相信的。她居然成了她手中挑拔殊家跟宁越家族的导火线。可想而知,当初殊尼发现自己女儿不见了,该是把宁桓列为头号怀疑对象吧,二家的关系可在当时是如何的紧张,这才是迫使宁桓痛下杀手的根源,因为他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若不然,他早晚会被殊尼干掉。 “哈哈……”门主狂笑不止,“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们龙帮,他才是最无辜的,我要夺回家产,替我们龙帮的弟兄们报仇。” “当然,也包括你的母亲,为什么会毁容,你也该找到原因了吧,而她避过我的劫难后,居然躲在孤儿院里,逃过了我的追捕,这倒出了我的意料,直到我跟着你到了孤儿院,我才找到了原委,可我无法下手,因为宁越这小子居然比我早知道了她的身份,派人在那儿盯着呢。这一次,倒是她自己跑过來送死的。” “我。会。替。她。报。仇。的。”长宁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沒有机会了。”门主笑着,一挥手,下达了杀无敕的指令。 正当身后被誉为精英的杀手们冲上來之际,原本映得灯火通明的房间突然就一片漆黑,然后就只听到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凭着声音,门主跟花葬马上就知道有人从窗户底下跳了下去。当灯光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就只见长宁站在窗前,大义凛然的望着她们,而宁越跟子戒却失了踪影。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长宁用她的花杀远距离按灭了房间的灯光,让宁越带着子戒跃窗逃脱,这时候,二个人其实都知道,子戒是无辜的,他们必须把他从这件事安全踢除。 只是,这个窗,这么高,长宁在心里又是有些隐隐担忧的。 见她放跑了宁越跟子戒,几乎所有的杀手都追杀了出去,而余下的门主跟花葬,一前一后把长宁裹挟在其间。 今天,生死,是一定会有一个分晓的。 门主跟花葬都是高手,长宁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但她知道宁越若能得以安全,是必定会回來救她的,所以她内心是安定的。 对手开始发动袭击,持枪的手丝毫不含糊,但她们正准备开枪之际,枪已被长宁的花杀打落在地,这二人开始恼怒,开始发动疯狂的进攻,对于长宁,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清清楚楚的落入她的眼里,并以精微的武学相对,掌风奇幻,变化莫测,而对手也怪招叠起,刹忽來去,混战成一团,但时间长了,长宁开始吃不消二人的轮番进攻,她不是神仙,她在体力上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原本幻招频生的步子有些乱了,肩上也受了几下攻击,更重要的,是她的嘴角渗出血來,或被抛到墙上,或被狠狠的摔到地上,或是被逼得无法,吃了几下重掌。血便自然而然的成为需要发泄的负担。 原本轻盈的动作,眼花缭乱的掌风,和快速无伦的步子,都开始消逝,长宁知道,自己的生命,似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这个时候,花葬却沒有手软的意思,相反,她在求速战速决,想要快一点解决了长宁,所以拳势有些生狠,她跟门主左右夹击,使长宁顾左而弃右,花葬瞧准了机会,飞起一脚,将长宁踢飞了出去,顿时,长宁从墙上重重的砸下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花葬借势,又以一招必死之势向长宁贯过來,而边上的门主,则笑得有些狂肆,眼里胜利的曙光薄发而出。 花葬发出的必死绝招眼见着就要取了长宁性命,而长宁已经沒有躲闪的力气,只是听天由命的闭上眼,在心里向宁越默默的告别。 然而…… 发生了什么事? 待她睁开眼时,自己并未死,而花葬则在一旁痛苦的**,另一旁的门主,则瞪的眼睛老大,胜利的曙光变成一腔的怨恨。 “宁越……”她看到了宁越,在最后的关口,到了她的身边。 “长宁,对不起……”宁越无法忽视那些鲜血的存在,正当他伸出手准备替、长宁擦掉鲜血的时候,门主突然就袭击过來,宁越不得不是抬肘相迎。 长宁虚弱的靠着墙,这个时候,门主的用意很明显,她要使用疲劳战术拖跨他们,再加上一边花葬的参战,更是减弱了宁越得胜的希望。 而楼下,更是喊杀声一片,看來,池晏他们应该是闻声赶过來了,和那些杀手们斗得火热。 不一会儿,楼下便有惊恐的声音传來,“不好啦,起火啦……” 几乎在同时,门主和花葬都迟疑了一下,宁越得到趁着这个机会,给了她们一个漂亮的反击,花葬被他一掌拍出去老远,大门被她撞碎,下面的烟灰趁机跑了进來。 长宁也紧接着一阵咳。 宁越连忙甩开门主,将长宁扶起,“长宁,你坚持一会儿,池晏他们解决了楼下的那些杀手们,很快就会上來的。” 长宁却沒有回答,只是睁大着眼,瞳孔里一片灰色,而脸上更是露出惊恐的色泽,她挣扎着,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将手中的花杀甩出去。宁越只听身后传來啊的一声,花葬正捂着血淋淋的手腕,痛苦的碎骂之余,不得已放弃了暗袭。 而长宁在甩出花杀后,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她的眼睛,正含着笑,眷恋的,望着宁越。 “长宁……” 沒有人给宁越痛喊的机会,门主的身后的攻击又一轮过來。宁越含着泪,将所有的痛苦喧泄着,动作中杀气腾腾。 宁越因为愤怒是越战越勇,而门主就显得无心恋战,而且花葬受伤,她是背腹二受敌,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门主借着一个滚势,正好摸到一把枪,她毫不犹豫的把它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就在她准备开枪之际,自己的背部却突然一痛,一股烧灼皮肤的味道散发出來。 “池晏?” “少爷。”池晏闯了进來,顺带着一并解决了门主,除去了后患。 门主脸上带着不甘,她千想万想,都沒有料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以自己的残废而告终,而自己苦心建立的小王国,也就此崩溃。 她有些死不冥目。 在旁捂手而立的花葬,首先想到的是溜,然而现在局势发生了扭转,乞是轻易就能溜成的?才在她一转身,池晏手中的枪,就恶狠狠的宣告了她生命的终结。 “长宁……”宁越回到她的身边,眼里饱含着千言万语。 “少爷,这座古堡马上就要蹋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无声的结局 第一百三十章:无声的结局 因着提醒,宁越这才清醒了些,这时硝烟已经进來,弥散的到处都是,而顶上的砖瓦墙屑都纷纷落下來,随时都可以取人性命,他不由抱起长宁,紧走了二步。然而就是这个时候,顶上的天花板开始砸下來,脚下的地面开始裂开,有些举步维艰了。 宁越抱着长宁右躲左闪,然而……一块重重的天花板掉下來,还是砸中了他的脑袋,一个踉跄,跌下了裂开的地面,这个时候,整个古堡就如同脆弱的蛋糕,一个挤压全然无形了。 就在宁越往下掉的过程中,他还是使出了全力,将长宁抛了上來,而他自己则在裂开成二半的古堡里,坠落,坠落…… 长宁跌坐在上,身上的伤已使她喊不出声也哭不出來,她就这样绝望的望着他坠落,离开她的视线,永别于她的生命。 往事一幕一幕在这个时候却越发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这样深情专一的宁越,这样舍生忘死的宁越,这样拥着她可以细细呢喃的宁越,这样在她绝望时拉着她的手慢慢一起走的宁越,难道从今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 “不……不会的……”长宁摇着头,她在心里大声的叫,“宁越,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少爷……”池晏从后面大跨步的赶上,终究抓不住这一切,一切都如风般散了。他只能呆呆的望着长宁,而身后断瓦残砾不断的变本加励着下來,危险随时都在。 长宁用尽全力,从地上摇晃着站起來,却很奇怪的拢着发,对着池晏浅笑着,“池晏,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这一辈子怕是沒有机会再还你了,如果能有來生,我会把欠你的债,一点点还清,还请你原谅我好吗?” “夫人……你想干什么?”池晏警觉起來。 “我答应过宁越,不会再离开他了,所以我们要永远的,在一起。” 长宁的笑莫名的让池晏想起长相思來,那种洁净的花朵却要以火來洗礼重生,而长宁…… “不,夫人……”池晏想到了什么,长相思是以火來埋葬自己,而长宁,是不是也要以这场大火來宣告结束,或者,是重新开始? 然而,一切都晚了,长宁的动作快过于他的思维,她终究沒有给他任何机会,毅然绝然的纵身一跳,坠落在古堡里,消失在火焰中。 “夫人……”池晏声嘶力竭的叫着,扑过去却抓到一把绝望的空气,那火啊,扑天盖地的漫过來,池晏闭上了眼睛,几滴泪水从眼角滴落下來。 也许这样的结束也是好的,在烈火中死去,在烈火中永生,实现彼此间那个“永生在一起”的诺言。 这一天,正好是新年的第一天。 两人沒有墓碑,只有一些永远纠缠不清的回忆,在日复一日中渐渐沉弥。 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一下子像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标,死去的人活在人们心里,而活着失却如同死去的人一般。 每一天都是黑色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要走出黑暗,迎接光明。 三年后。 庞即跟贾名儿还是结婚了。那场婚礼,充满了太多人的期待。 其实后來,池晏并沒有告诉庞即真相,因为这种悲伤的故事,他还是不知道为好,就让这一切都如谜題还是继续原先的轨迹下去。 池晏已经成为宁氏企业的总裁,按照宁越在去安吉岛之前所写的遗书,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转入池晏名下,并指定宁氏企业每年必须将一定数额的款项用于慈善,而池晏也忠诚的朝向当初宁越所定下的方向前进着。 而每年的新年第一天,池晏,多漠跟置之,以及子戒,都会前往安吉岛,去奠惦二个在那儿永生的灵魂。而这四人,也永远的保守了安吉岛的秘密,就连同一起去的杰克警官跟秦敬官,也未曾告知。 就让他们在那儿永远安息,不受纷扰吧,四人的本意很单纯。 这一年,四个人和往年一样,在新年的第一天,來到安吉岛。只是年年到此,心情却各不相同。 原來古堡的所在之处,原來的一片灰烬,如今已消失无踪,整个山顶被一片树木覆盖,绿绿葱葱的,即使在冬天也昂扬着生命。 这个时候,整个安吉岛都在用火燃烧着长相思,用一抹红,将纯洁的白色幻灭,等待來年的开出更加洁净的花來。 长相思,可以借助火焰重生,那么人呢?每每看到如此的场景,各人总是倍加感概。而越感概,往日总是越上心头,耳畔也总似绕着他们的话语,不远,也不近的,传达着思念。 “你这人,慢点儿跑,我刚才只不过是多看了那位帅哥二眼,你犯不着跟我讨醋喝么。” “我沒有吃醋,只是想着上哪儿找个美女來,也多看她二眼,搭搭讪啦。” “宁越……你敢,若被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就來啊。” 空气有些潮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飘起了雪花,随着潇然的风儿一起,轻歌曼舞着。 然则池晏在这样的气候里,却听到二个轻脆脆的声音,从身边闪电一般飘过,转瞬就沒了影儿。 “少爷?夫人?” 池晏的目光急速的四处搜索,四周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和大街上拥挤的迎接新春的人们,那二个熟悉的身影,又在哪里?难道,是在自己的幻觉里? 池晏摇了摇头,有时候思念太盛,也会植入灵魂深处的,更何况是出现幻影幻听呢? “怎么了?”子戒轻声的问。 “我好像看到少爷跟夫人了。” “哎,你呀。”子戒的手臂搭上他的肩,“都这么多年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呀,一切都过去了,真的沒什么是可以纠结的了。若少爷跟夫人活着,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天堂,他们一定不希望再有人去打扰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就让一切都过去,让他们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了却余生吧。 (呜呜呜……番外结束了……好伤感……小伙伴们给点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