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狸》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百里挑一】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千狸》鄢摇 文案 说好只是来邦jiāo,为什么突然要嫁人! 嫁人就嫁人,为什么偏偏要嫁给已有心上人的兴王,还得撮合夫君与他的爱人。 这公主活得真是累! 千狸满脑子不理解,反正来周国只是为了寻找救人良方,怎么又被越王发现自己是九尾寒火狐? 被自己夫君的哥哥爱上已经够糟心了,还得帮他们打退敌军,要求也太高了点吧! 千狸会靠妖力克服一切难题,还是成为周国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内容标签: 宫斗 宫廷侯爵 灵异神怪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千狸,越王 ┃ 配角:兴王,傲敏,蛮蛮 ┃ 其它:狐妖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悲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73306字 第1章 一舞倾了谁的心 “哥哥,我……过几日便……便要离开了……”千狸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后怔怔地望着床边。 在那简单的榻榻米上平躺着一个女人,虽是成熟端庄fù人的打扮,脸上却丝毫看不到岁月的痕迹,白皙的肌肤在窗外映入的月光笼罩之下更透着淡淡的光。那是一张雅致的脸,即使现在毫无知觉,也似乎能看到嘴角的笑容,若是她能睁开眼,想必会光彩照人。 半木跪坐在一旁,看着千狸眼中的害怕与担忧,强打着精神说道,“你只管安心前去,我会在此好好照顾追丽大人,况且这也是我身为神使的责任。只是,”半木顿了顿,对千狸说道,“让你孤身一人前去异地,你一定要小心。” 千狸听了半木的话,知道他也担心着自己,便充满笑意地说道,“比起哥哥在这儿照顾追丽大人的辛苦,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两国邦jiāo,本就是我应尽的责任。” 半木感受到千狸内心的不安,正准备安慰时,突然传来侍女深子的声音,“公主,您在吗?”。 千狸随即应道“我在,进来吧。”半木只得无奈地将手收回,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深子缓缓地走了进来,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好多次了,每次进来的时候,都看到公主独自一人在床边跪座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时候还会隐约听见公主的喃喃自语,恐怕公主自己也很害怕吧,但事情就是这样,谁也无可奈何,“公主,您应回宫了。” “好,我这就离开。”千狸微微笑着说道。 深子看公主脸上淡淡的微笑,越发觉得有些凄凉,虽说公主只是去周国礼节出访,但这一路迢迢,浅子心里想着,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了出来,眼泪便掉了下来,止不住了。 千狸一下子慌了神,赶紧起身将深子抱住,用手轻轻地拍深子的背安慰道“只是去去而已,不要担心。” 深子好不容易收住了眼泪,对着千狸笑道,“公主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回到宫中,千狸便去大殿向父亲行礼,只见得三位哥哥们跪坐在一旁,些许无奈地看着她。皇上则叹了口气,让皇子们先行退下后方对千狸说道,“是父亲难为你了。” 千狸连忙低下头说道,“这是女儿应做的事情,父亲何来难为女儿之说?” 桑云王伸手召千狸前来在身旁坐下,握着她的手说道,“按道理应当是你二哥或三哥去,怎么也轮不到你。只是这次周国皇子的册封大典十分重要,父亲需要你去献舞,实在是难为你了。” 千狸浅浅一笑,自己虽从不过问政事,却也知道周国刚经过□□,新皇仓促登基,各附属国均来不及朝拜,这次的册封大典意图便是重振国威。“父亲已经为此说过多次了,女儿从不不觉得为难。女儿不能像哥哥们那样在政事上协助父亲,若能在邦jiāo上能为父亲出份力,是女儿的荣幸。” 桑云王听了千狸的话语,心里一阵温暖,却又越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母亲去世得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诅咒,你母亲、外祖母、祖上都是如此,只要生了女儿,不出一月就会心力jiāo瘁而亡。”桑云王看了一眼千狸,继续说道,“你母亲去世前,让我将你送入稻荷神社寄养,想必也是希望神明可以庇佑你,只是这么多年来,父亲没能好好照顾过你。” 千狸见父亲说了母亲的事情,心里不免难过了起来,又见父亲说出了心里话,一时间感受颇多,竟不禁流出了眼泪。桑云王为千狸轻轻拂去眼泪,对她柔声说道,“你舅舅在路上会好好照顾你,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父亲等你安全归来。” 千狸和浅子一回到房间,只见得一片漆黑,浅子便嘀咕道,“她们怎么连灯都不点一个。”浅子推了门,千狸刚一进入,便见得一个黑影朝自己袭来,千狸不得多想,便上前制服。浅子听得打斗声,赶紧喊道“来人”,侍卫们便都冲了上来,借着灯光看去,浅子便惊呼道,“三皇子!” 百清嚷道,“跟妹妹开个玩笑,你倒当真了,下这么重的手。”众侍卫们见无事,这才纷纷退下了。 千狸连忙松了手,替百清揉着脖子,“三哥是你先吓我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 “再不看你,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三皇子又胡说了,公主最多只去一年。”浅子在一旁说道。 百清点了点头,“是我说错话了,妹妹不要见怪。”转而又对浅子说道,“一路上你可要好好照顾她,让柴胜一多注意点。” 浅子一听见柴胜一的名字,便低下头去。千狸见了便说道,“三哥,你别话里话外地取笑她。” 百清整了整衣衫,“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至于稻荷神社那边,我会让人好好照看的。” 千狸花了将近两个月放到长安,已几乎接近周国的封王大典。近年来,周国不大太平,先是有臣子叛变,紧接着又发生了宫乱,相比五年前的繁华光景,多少出现了颓势。千狸听舅舅东浦谨讲着见闻,才多少对这个相邻的宗主国有了更深的了解。 按照规矩,千狸代表桑云国与其他前来的使臣们依礼拜见过大周的皇帝后,便只呆在驿馆里,其它的正事都由舅舅东浦谨处理,自己则忙着与带来的巫女们排练,准备在封王大典上献舞,以祈求周国的昌盛与两国的邦jiāo。 周国刚历经兵荒马乱,册封之事的意义被放大,虽然财力上大不如从前,但这热闹与隆重却远远比桑云国来得气派。千狸规规整整地坐在一旁,珠帘相隔,半点没有将热闹放在眼里,偶尔抬起头,也只是微微看一眼站在人列中的舅舅。 内监们念的诏书又长又复杂,千狸虽然从小学习中土文化,却也听得晕乎乎的,只听得些什么“古之哲王,必由斯道……仁孝温恭,动必由礼……宜乘鼎业……”之类的话语,总之最后就是,大皇子淮广王宇文则封为了皇太子,三皇子南阳郡王宇文系封为越王,四皇子东阳郡王宇文封为襄王,五皇子新阳郡王宇文仅封为兴王。 四位皇子接连上前受封,千狸只远远地看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不免想起自己的三位哥哥来,大哥一德身xìng豪迈,颇有英雄之风;二哥十仁不喜欢说话,与父亲比较相似;三哥百清是个事儿精,虽是庶出,与自己却反倒更像亲兄妹。千狸一想着自己的三位哥哥,便不自主地微微笑着。 浅子缓缓走近千狸,在她身旁跪下轻声说道,“公主,该您上场了。”千狸便探了探身子,在浅子的服侍下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东浦谨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了。 待桑云国乐师们的一声轻鼓音,乐曲缓缓升起,悠扬的笙琴音在畅饮殿中若有若无,随着太鼓的鼓点,水榭舞台上的蜡烛已然闪耀,千狸缓缓地立在中央,随着沉寂后的一声鼓点,千狸轻抬手臂,抖了一下,神乐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划破夜空。 众人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杯箸,朝着千狸看去。齐刘海,简洁的发髻上chā着樱花簪子,瀑布般的长发被白檀包裹着,满是碎色和小狐狸图案的浅紫色外袍随着每一个动作而dàng漾,深紫色樱花裙服看似紧实,却能完成每一个复杂的旋转,偶尔会从中冒出藕色的小脚,随即又不见。手的动作是那么完美,一举一动都是透着优雅与灵动。五色带在空中旋转时,神乐铃并不发出声音,当与缓缓的左手相触碰时,整个场地都环绕着肃穆的铃声…… 太子宇文则静静地看着,虽然之前早就与公主见过一面,却不想她是个善舞之人,更难得的是舞蹈动作虽然极其缓慢,却不是单纯的柔美,反而透着一股富有迸发感的力量,如同骤雨初下,鱼游逆水。 越王宇文系则无所谓地欣赏舞姿,他端着酒杯正准备一饮而尽时,忽然间听得一声笛音融入舞蹈,便抬起头来看过去,果然是四弟宇文。越王便知趣地笑了笑,一杯酒尽入口中。再见得兴王也极其认真的样子,便“哼”了一声,只觉这舞蹈并无太多过人之处,何以这般。 周后随手招了招,兮颜便上前俯首听周后轻声问道,“这公主跳的是什么舞?” 兮颜低首回答道,“奴婢听说,桑云国公主自小生长在神社中,是有名的巫女。今日表演的是桑云国祈祷风调雨顺的神乐舞。” 周后叹了口气,“可惜了,竟是个巫女。” 兮颜顿了顿,对周后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位公主是桑云国王的独女,虽然是巫女的身份,迟早还是许人家的。”周后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兮颜便回了原位。 千狸的动作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小,慢慢地将整个人收了回来,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舞蹈要结束的时候,千狸突然缓缓地旋转起来,无声的神乐铃上的五色带随之飘舞,千狸的速度在逐渐的加快,便在那颇有力量感的一刹那,伴随着神乐玲发出一声脆响,舞蹈戛然而止,白檀裂开,长发飘舞。襄王李的笛声还在继续,伴随着笛声的停止,千狸的衣物恢复了平静,只有几缕发丝随着微风轻拂。 良久,周帝拍手笑到“果然是舞姿动人。”众人也都纷纷赞扬起来。 千狸从水榭舞台中缓缓走下,其它配舞的巫女们跟随着千狸的脚步走了下来,随即散了过去。在一旁候着的千狸的浅子接过千狸手中的神乐铃,快速退了出去。千狸沿着正道缓缓走到中央,行了个大礼,缓缓说道,“恭祝大周永世昌盛,世代庇护桑云安宁。” 周帝点了点头,赞许道,“好好!” 千狸行了礼,便慢慢退回自己的位置,东浦朝着千狸浅浅一笑,千狸也笑着做了回应。 好不容易等宴会结束,浅子扶起千狸来准备离去,便见得一位皇子朝了走来,只得与千狸一起行了礼。襄王便说道,“公主今日辛苦了,此刻夜深寒重,小王应当尽地主之谊,送公主回驿站。” 千狸尚未反应过来,东浦谨便走上前来,作揖说道,“多谢襄王厚意,襄王今日也忙了一天,实在是不敢叨扰。” 襄王正要说什么,越王走了过来,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对襄王说道,“可惜神女无心啊。”东浦谨将话听在耳中,略微有些不快。襄王打圆场道,“三哥,你又喝醉了。” 偏不巧兴王过来凑热闹,对着越王说道,“三哥你又不是神女,怎知神女无意呢?” 千狸站在一旁,听得他们借用楚襄王与神女的故事轻薄自己,顿时面色难堪起来,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太子远远看着,还以为兴王失了分寸,走过来朝他们说道,“公主原来是客,切不可怠慢了。” 越王听得如此,点了点头,走到千狸面前鞠了个躬,说道,“是我宇文系的错,还望公主见谅。” 千狸见得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东浦谨则迎了上来,“想必各位皇子也都累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东埔谨话说完后,望了一眼浅子,浅子便扶着千狸要离开,千狸低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襄王看着千狸离开久久未曾将眼神离开过,越王看在眼里,笑着打趣他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啊!” 第2章 结缘菩提树 千狸一回到房中,便屏退了众人,随即化作一团狐火飞了出去来到安国寺门口,她双手合十,轻声说道,“愿佛祖饶恕千狸的无理行为。”转而到了寺庙的一处庭院,在角落的古井旁有一颗千年的菩提树。千狸用手轻轻触碰树干,却不想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么晚了,姑娘你怎么在这?” 千狸一愣,将手收回转身望去,一个穿着浅黄衣服的少年扶着回廊处的栏杆微微笑着,这少年年纪似乎与自己相差无几,长得十分瘦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脸上十分有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的澄澈。千狸浅浅一笑,算是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 少年望着千狸白衫绛裙的打扮,便说道“姑娘并非中土中人。” 千狸微微低着头回答道“我来自桑云国。” 少年想起近日的确有桑云国的人来到周国,不免警觉道,“姑娘只一人过来,可有何事?” 千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抬起头来,略带紧张地对着男子说道,“看月亮”。 少年抬起头来,见得一轮明月正在空中,它的微光轻轻洒下,散落在菩提树周围,使得四周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而眼前的女子也在这轻纱之中,淡淡展现着自己的幽静。少年一时间怅然若失。 千狸见少年似乎在发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准备离开时,少年缓缓说道,“我很喜欢这棵树,外面那么热闹,这棵树却千百年来一直耐着寂寞住在这里,从来也没有觉得孤独,反而一直这样随xìng生长。” “它也是这么想的。能在繁杂的地方寻得一方净土,实在是难得。” 少年听了千狸的话语,有一种多年来不被人理解的理解,顿时间对她起了惺惺相惜之情,情绪上来,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千狸用手捋了捋吹到脸庞的秀发,少年便清晰看见她微抬的面庞,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好像看见这棵菩提树般。 千狸知道今日是不能问出什么,便对着少年行了个礼,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少年点了点头,在千狸转身的时候,说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斯字,不知姑娘……?” 少年的话停在了半空中,千狸只当没有听见,小步徐徐离开了。 宇文斯目送着千狸的背影逐渐消失后,方才坐到栏杆边上,抬着头看着树上的月亮,这一天原本是何等的热闹,四位哥哥共同分封晋位,自己不仅没能送上贺语,还躲在这里求得清净。宇文斯想了想,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也罢,明日进宫庆贺便是。 “六弟,你总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你错过了多少好风景。”兴王早已迫不及待地对宇文斯说道。 “我错过什么了?”宇文斯笑道。 “你一回来就只知道问错过了什么,难道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们说吗?”越王故作生气地说道。 宇文斯一愣,随即朝着越王行了个礼,一本正经地说道,“恭喜三哥,当今的越王。” 太子走了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便说道,“三弟,你不要再寻六弟开心了,他若再跑了你如何向父皇jiāo代。” 宇文斯转而面向太子行了大礼,“六弟恭喜大哥成为太子。” 太子将宇文斯扶起,对他说道,“原本父皇也要加封你,但你却执意不肯回来。这次父皇难免会生气,还是想着让他消气才是。” 宇文斯脸色一沉,对着太子缓缓说道,“我知道了。” 兴王见六弟面色不太好,便笑着圆场道,“你这次不仅错过了桑云国公主的表演,更是错过了四哥当时的神情,真是可惜!” “四哥发生什么了?”宇文斯未免有些好奇。 “五弟,你趁着四弟不在,就要这么欺负他了?”越王见宇文斯望向自己,转而笑道,“哈哈,那天晚上啊!” “我来说,我来说,那天晚上啊……”兴王绘声绘色地将襄王为桑云国公主伴奏的事情说了出来。 待兴王说完,宇文斯点了点头,先是通透地一笑,“怪不得五哥这么高兴,那是因为再也不怕四哥与你争傲敏了,是不是?” “我才没有呢。”兴王满脸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 宇文斯紧接着想了一番,对众人说道,“四哥很少这般失规矩,此次恐怕是……但对方毕竟是桑云国的公主,你们之后又说了些轻薄的话,终归是不好的。” 太子点了点头,“还是六弟想得仔细,这也都是因为三弟不够拘谨,好在桑云国那边没有理论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呀?”兴王不知道为何众人都沉吟不语了。 越王便开了口,“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官家闺秀也没问题,但这到底是桑云国的公主,事情涉及两国,四弟未必能如愿。” 兴王笑了笑,对着兄弟们说道,“我以为是什么呢!这还不简单,桑云国是附属国,只要父皇下旨就是了,哪里有你们说的那般复杂。” “若是这般容易,你为何到现在还不向父皇请旨娶傲敏。”越王紧接着打趣道。 兴王被戳中了心事,脸上的笑容立即黯淡下去,只得连连叹气,转而看向太子去。太子也只看了众人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兴王便低声说道,“天常不遂人愿。” 越王笑了笑,拍了拍兴王的肩膀,“你就别替你四哥担心了。这桑云国公主自从册封大典之后,基本没进过宫,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四弟的心思到底如何!” “我如何不知道,当天晚上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四哥的心思还用得着猜吗?” ”我的什么心思不用猜?”襄王缓缓走进门中,对着宇文斯笑了笑,“六弟,我有事来晚了,不过你总算是回来了。” 兴王刚准备说话,襄王便制止了他,“你不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又对着越王说道,“三哥,你总是陪着他胡闹。” 越王笑了笑,“大家也是为了你好。” 襄王无奈地笑了笑,“也罢,能让你们开心,我也就不在乎被背后遭人取笑了。” 五个人正说着话,便有小太监来了,周后宣太子、越王、兴王和襄王到淑瑞宫中觐见,四人正在疑惑时,小太监继续说道,皇上命淮阳王到承明殿中去。宇文斯看着四位哥哥叹了口气,“少不得又要被骂一顿了。” 太子等四人到了淑瑞宫向周后行了礼,便见得桑云国的公主站立在一边,五人彼此行了礼后,依着次序坐了下来。周后笑了笑,对着千狸说道,“公主远道而来,尚未见过我朝的皇子,今日本宫特意为公主引荐。”千狸站起身来,屈了屈身子算是应答,便坐了下来。 周后向太子使了使眼色,太子便站起身来,对千狸行了个礼,说道,“在下是太子宇文则。”越王等也纷纷起身自我介绍。几位年纪较小的公主们行了礼后便随着宫女们先行离开了。 周后待公主们走了,方对千狸说道,“最小的一位皇子被他父皇叫去了,公主今天怕是无缘见了。” 千狸点了点头,对着四位王爷一齐行了个礼,方缓缓说道,“奴家是桑云国千狸。” 周后早已将千狸的事情打听得七七八八的,便朝她说道,“听闻公主不仅舞姿动人,更是从小熟习中原文化,我们周国这些个皇子,都是不怎么喜欢读书的,只有老四强些。襄王颇爱曹植,不知道公主你偏好什么?” “其实,我只是跟着哥哥们识了字,其它的都不大懂。” “是嘛,公主真是谦虚了。”周后笑了笑,便指了指兴王说道,“仅儿,这话用在你身上也是合适的。” 兴王听了自知有亏,又见太子、越王和襄王朝自己笑,便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聊了些时候,只见得周后扶了扶发髻,缓缓说道,“这天气也渐渐转凉了。” 兮颜知道周后有些乏了,便请她去更衣。周后想了想,对着皇子公主说道,“罢了,今日天气正好,也不能老拘着你们。太子不如带公主去休宜苑中逛逛,现在有些早菊都开了,值得赏玩。” 众人便行礼告退,随着太子的脚步出了宫去。兴王笑着对身前的襄王小声说道,“四哥,这可是个好机会。” 现在虽不是菊花开时最好的时节,但园中仍有不少正在吐艳。千狸看着些熟识的品种,桑云国皇族本看重菊花的气节与美,千狸此刻见得难免不会有所感怀。浅子拉了拉千狸的衣袖,对千狸小声说道,“公主,这儿的果真比宫中的好,我都没有见过如此盛景。” 千狸点了点头,对着浅子小声回应道,“但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宫中的万分之一。”浅子听了千狸的话,知她有了思乡的意图,便不再多言语。 太子陪千狸说了会话,便让襄王陪着千狸前行。襄王见千狸神色间有些凝重,便轻声问道,“公主可是身体有些不适?” 千狸恍然发觉自己失态了,便浅浅一笑,眉间仍带着些伤感,“我没事,多谢襄王的关心。” 襄王点了点头,知道她有想法不便明说,便也不再去窥探,只跟在她身后,越王看着四弟这个样子,未免心里有点发急,便走上前去,对着千狸说道,“公主可知道,宫中最好的菊花不在这。” “那是在何处?” 越王看了一眼襄王狡黠一笑,“当然是在襄王居住的天静殿了。襄王可有着稀世品种月摇潭。”千狸望了一眼越王,她并不知这月摇潭到底稀罕在何处。越王便笑着说道,“公主可见过水中绿菊,月色之下,烛影之间。” 千狸眨了眨眼睛,未曾听过菊花竟能在水中绽放,实在是好奇不已,便不自主地说道,“好想看一看。”一说完便连忙用手捂住了嘴,自知这要求有些无理,眼睛也低垂了下来。 越王见得千狸的模样,心下不快,总觉得矫揉造作了些,与普通的小姐王孙女无异,反不如表妹傲敏郡主来得亲切可人。奈何襄王喜欢,对着千狸充满期待,有些略微颤抖地说道,“我若是能邀请公主参观,实是三生有幸。” 千狸低头沉吟了一番,望了一眼浅子,见浅子脸上也满是期待,便轻轻点了点头,“那便要到襄王宫中叨扰了。” 襄王听在心里,难免有些喜色,却又怕被千狸看了笑话,便微微转过脸去,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迎接这个公主,让她对自己多一分关注。 第3章 百鹤子登门 千狸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想着舅舅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嘱咐,一时间陷入了两难,浅子在一旁为千狸梳着秀发,轻声说道,“公主可是为东浦大人的话语烦恼?” 千狸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我知道舅舅的苦心,我若是留在此地和亲,对桑云来说是件有利的事情。” 浅子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挨着千狸跪坐道,“其实东浦大人的建议,我觉得公主值得考虑。毕竟回去后,也不过是嫁给一个将军或者文士,失去皇家尊荣,过上百姓的生活。” 千狸望了一眼浅子,“难道你以为我会看重这所谓的尊荣?” 浅子轻轻低首,为自己的失言弥补过错,紧接着又轻声说道,“我知道公主不是如此,但东浦大人的苦心,公主不得不思量。公主即便回去,也是长居神社,嫁人后也不能呆在宫中,如此与在这周国又有何异。公主若是呆在此地,正如东浦大人所言,于桑云是大大的有利,毕竟……” “浅子,我有些不明白,你从来不懂这些的,怎么今日说了这么多?” 浅子心里想着,断不能将自己在桑云国宫中听到的皇上有意将公主留在周国和亲的消息说出来,只得对着千狸说道,“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襄王对公主有意。恐怕周帝也有心促成此事,既然公主是逃不掉的,不如主动争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千狸从未想过这些,突然听到襄王对自己有意,十分地不解,便拂了拂袖子,转过脸来一脸严肃地盯着浅子,“你不觉得这样妄自揣测他人的心思不太好吗?” 浅子见得如此,立马俯首跪地,急着说道,“公主,是我多嘴了,还望公主原谅。” 千狸听得耳畔传来声响,“公主的架子可真是大啊!”心知是百鹤子到了,便对着浅子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就会叫你的。” 浅子便略带委屈地走了出去,百鹤子靠在千狸的身边,对着她笑道,“浅子说了些什么,让你发了脾气,不如也说来让姐姐听听?” “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哪里发脾气了,不过就是语气稍微重了一点。”说完,千狸捻起手指,“你看,就这么一点点。” “行了,不跟你计较了,你在人界的事儿太复杂了,我没兴趣管。不过你都走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消息,我跟半木很是担心。” “路途遥远,总是要时间的,我才来这没多久,一直忙着应酬,所以都没有时间联系姐姐。既然姐姐来了,不如告诉我,追丽大人的身体最近是否好些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百鹤子打开扇子,轻轻扇了扇,看着房中的装饰华丽,巨大的青色幔帐深深垂了下来,在秋风中轻轻晃动,透着烛火的微光。各处放置的花樽也都是上好的作品,相比在桑云木质朴素的房间,显得分外华丽。但百鹤子并不知道,真正的周国皇宫之中更加富丽堂皇,使得千狸都不太能理解这种所谓的奢华之风。 百鹤子略带醋意的说道,“在周国的待遇果然与众不同。” 千狸朝着百鹤子甜甜一笑,“但我还是觉得在家里好。不过姐姐是担心我,所以来了么?” 百鹤子发出一声鬼魅的笑声,“我要是再不来,按照你这个xìng子,怕是一百年也成不了什么事!”话一说完,百鹤子便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服随之摆动,媚媚地望了一眼千狸,“我这样美吗?” “姐姐本来就是最美的,只不过姐姐远道来,绝不是为了向我炫耀这新做的衣裳。” 百鹤子捏了千狸的腮帮子一把,“就你聪慧,走吧,姐姐带你出去。” 两人便转眼到了安国寺的菩提树边,百鹤子望了一眼这千年的菩提树,对着千狸不解道,“这样的树,在桑云也有不少,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得有什么神奇之处。” 千狸轻轻敲了敲菩提树,对着它唤道,“古爷爷,古爷爷,你醒醒。” 菩提树精古安存打了个哈欠,树叶沙沙作响,他耷拉着眼皮说道,“谁打扰了老朽的清梦?” 千狸对着古安存行了个礼,“古爷爷,我是从桑云国来的千狸,有事情想向你讨教。” “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讲礼貌,有事情不会白天找爷爷我吗?”古安存说完话后,又闭上了双眼。 “古爷爷,我的确是情非得已,才会这么晚来找你。”千狸说完话后,见古安存又睡了,便不再多语了。 “你这臭老头,什么态度!千狸,你一把火烧死他算了。”百鹤子将手中的扇子合上,一脸生气地说道。 “姐姐,你不要生气。本来就是我们的不对。” “你!”百鹤子叹了口气,“都是半木把你宠的。”随即将扇子张开,几百只啄木鸟便朝着菩提树而去。 “姐姐!”千狸刚叫了出来,眼见着啄木鸟们要向菩提树发起攻击,便随着一声树叶沙沙响,化作了一张张白色的纸片,古安存轻轻松松便将百鹤子的法术破解。 古安存打了个哈欠,“小姑娘你的脾气实在是不太好啊!”话一说完,便让地上的落叶如利箭一般朝着百鹤子刺去。百鹤子站立着不动,待树叶要靠近之时,用手中的扇子猛地一扇,树叶们便随之改变方向,朝着古安存刺去,古安存略微用了点力,使出了藤鞭,向树叶们打去,并一路朝着百鹤子鞭了过去。 百鹤子冷笑一声,轻轻飞上半空中,借着扇子引领身上的法力,将藤鞭回击,古安存似乎有心与百鹤子斗一斗,算是睡前的身体锻炼。千狸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得不可开jiāo,甚是无奈。古安存输在不能离开原地,百鹤子输在道行不够,但到底十几个回合下来,明显百鹤子处于下风,千狸知道百鹤子不是会认输的xìng子,便飞上空中,一手挡在百鹤子身前,一手将手中的圆叶撒了出去,将藤鞭击回,手上燃起熊熊的狐火,“你们不要打了!” 古安存看着千狸手中的狐火,暂时压住了心里的不快,转而想到些什么,“小姑娘你刚才说自己是从桑云国来的?” 千狸点了点头,应声道,“是,我叫千狸。”在一旁的百鹤子恢复了平日的样貌,整理着自己的衣着。 古安存仔细看了看千狸,“你?”心知她应是狐妖与人生下的孩子,仔细看了看模样,与当初的故人有几分相似,“追丽、逐华与你是什么关系?” 千狸朝着古安存行了个礼,“小女祖上便是逐华大人。” 古安存点了点头,想起逐华年少之时就颇为活泼可爱,爱上从桑云国来的使者,便随他去了他国,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竟能见到故人之子。“逐华那个小丫头,没想到都有后人了,她现在如何,是儿孙满堂?” 千狸摇了摇头,“逐华大人早已过世多年了。” 古安存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纵使嫁为人妻,成为人母,逐华也不至于早早过世,古安存料想当中有些缘故,便使法力透过千狸寻找答案,看到过去的一幕后,古安存原以为自己已经老得不再在乎,但还是不免叹了口气,良久才对千狸说道,“那追丽呢?” “这正是我找您的原因。追丽大人如今身染沉珂,桑云的神灵们都无法医治,有神明出主意让我们回追丽大人的故土寻找解决之道,您曾是追丽大人的故人,想必会有所建议。” “追丽身染沉疴?”古安存吃了一惊,又定了定神,对着千狸问道,“那她这么多年还好吗?” “追丽大人一直过得很好,从中土去了桑云国后,因着福泽大地的能力,如今是桑云的稻禾神,主管桑云的农作。但不知为何,从十年前开始,追丽大人的身体便出现不适,到现在已经一病不起。” 古安存叹了口气,想起追丽与逐华围着自己的场景,那时两人虽已修炼千年,但仍是十五六岁少女的心xìng,与眼前的千狸并无差别,而到了如今,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一个死一个伤,不免更添一份感慨,“既然是身染沉疴,恐怕还需神医。” “千狸远道而来,对中土之事一无所知,还望古爷爷能够有所提点。” “既然如此,老朽想,或许乌参子可以帮助你。乌参子是中土妖界的神医,又是沙狐,你应该知道,沙狐一族虽然妖力不强,但医术甚为高明。只可惜他行踪难觅,一时之间恐怕你也很难找到他。此事急不得,小姑娘也不要太过忧心。” “这……”千狸叹了口气,望了一眼百鹤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百鹤子哼了一声,对着古安存说道,“你既然说出了乌参子,多少也该告诉我们,他有什么特征,又该如何寻找吧!” 古安存望了一眼百鹤子,“你这海鸟,脾气倒不小。” 百鹤子平日最恨他人称呼自己海鸟,一脸的不快,她冷笑一声,“千狸,把狐火拿出来,我就不信他不会不说实话。” “姐姐,我们有求与人,怎可如此、况且我相信古爷爷的确是尽力了。” “尽力!他在中土存活了上千年,怎会一点妖脉都没有,找个神医算得上什么!摆明了不想帮你罢了。” “姐姐!”千狸劝了一句,又对着古安存行了个礼,“还望古爷爷见谅,姐姐也是过于担忧追丽大人的身体。” “罢了,老朽替你打听打听,若是有他的消息,老朽告诉你就是了。” “既然如此,还请古爷爷及时通知。”千狸摊开手掌,将掌中的圆叶轻轻吹到菩提树上,“若是有消息,古爷爷只管差遣这片圆叶即是。”千狸行了个礼,“千狸不便继续打扰,就此暂先告辞。” “等等,千狸姑娘暂且留步。”千狸听得如此,望了一眼百鹤子,百鹤子叹了口气,”你这个xìng子,真让人着急”,说完后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追丽成了桑云的神明?”见千狸点了点头,古安存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想必你在桑云没经历过什么吧。这儿不比桑云国,你涉世未深,虽然承袭了逐华的本事,但单靠法力是万万不够的,况且她姐妹二人在这中土也还是有仇家的,你万事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有机会,在中土收个机灵一点的小妖,行事总是方便些。” 千狸点了点头,“多谢古爷爷的建议,不过我想这一点还是不必了,毕竟在桑云” “桑云怎么了!怪不得刚才那姑娘说你的xìng子,罢了,老朽看你要多吃点苦头才知道世事。”古安存再仔细看了一眼千狸,她虽身穿着深蓝色的裙服,但与当日那白衫绛裙的少女极为相似,“上次,那个姑娘可是你?” 见千狸点了点头,古安存微微一笑,“其实,宇文斯是个不错的少年。” 千狸“啊”了一声,古安存什么也没有说,便让千狸回去了。 第4章 失约却有约 襄王打发小内监向千狸送了帖子,邀请她三日后到府中做客赏菊,千狸看着帖子,心里想着拒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让浅子先打发小内监回去了。襄王见千狸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整个人身上的精神气也都没了。 浅子倒是劝千狸前去参观,“公主,这不过是去看一看,又算不上什么,难道公主还怕了不成?” “我当然不是怕,我不是很想去,怕去了会麻烦到襄王。” “公主,襄王是邀请你,怎么会有麻烦呢。再说了,您现在不给襄王明确的答复,不也是在使他人困扰吗?” 千狸见浅子说得有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却不知东浦谨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便过来劝慰千狸,希望她能前去赴约。千狸见舅舅都如此诉说,便让浅子去回了襄王,说自己会按时赴约。襄王心里十分畅快,连忙安排着事宜,整个宫殿也变得喜气了不少。 过了三日之后,浅子替千狸好好梳妆了一番,千狸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浅子说道,“穿成这样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浅子笑道,“怎么会呢!公主平日在桑云宫中不也是这么穿的吗?” “但那毕竟是自己家啊,再说这件唐红色的,实在是……” “公主,这样才能更衬得你肌肤似雪啊。”浅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黄金枫叶簪替千狸戴上。“这样就好了。” 浅子正准备打开房门时,千狸见得自己的圆叶悠悠出现在面前,便伸出手来接住了。“慢着,我不去了。” 浅子愣了一下,又将房门合上,缓缓走到千狸身边,“公主怎么了?” 千狸朝着浅子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随即广袖轻轻一挥,浅子便晕了过去,千狸一把扶住她,将她平放在床上,又从手中化出一片圆叶,点到浅子的额头上,“变!”浅子便化作了千狸的模样,千狸又将一片圆叶点到自己的额头上,变成浅子的模样出门去了。 化作浅子的千狸向外面等候的人声称公主突然间身体不适,不能前去赴约,随即回到房中布下结界,变回原本的模样乘着狐火离去。 “古爷爷,可是有什么消息了?”千狸迫不及待地问道。 古安存点了点头,“现在妖界传闻乌参子正在寻找瑶草。你若是能够寻到,必定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瑶草是什么?”千狸眨了眨眼睛,对此一无所知。 古安存略微笑了笑,“这个问题恐怕你要问问宇文斯了。” 古安存话一说完,便消失在本体中。千狸正准备说话时,感觉到身后有人,便转过脸去,见得宇文斯正朝着此处走来。千狸只能朝他笑了笑,宇文斯便略微加快了步伐,在靠近千狸又不会太唐突的地方停下,轻声说道,“今日又碰巧见到姑娘了,姑娘仍是过来看这菩提树的吗?” 千狸点了点头,宇文斯朝她笑了笑,对着菩提树说道,“我常常对这棵树默默低语,总觉得它能够听得明白。”宇文斯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了这番话来,又怕千狸笑话自己,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千狸看了一眼菩提树,古安存仍旧尘封着自己不肯出来,便略微一笑,对着宇文斯说道,“公子的这番话,想必此树听见,也会老有所怀。” 宇文斯听得千狸的话语,心中转瞬一喜,在面上表露无遗,转而看到千狸的眉间微蹙,思量了一番问了出来。千狸犹豫了一下,对宇文斯说道,“我想问问公子,可知道何为瑶草?” 宇文斯先是一愣,在脑海中努力思索了一番,灵光一闪想到这似乎是《山海经》中的东西,便对千狸说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完便行礼快步离开了。 宇文斯喘着粗气一路小跑回来,手中拿了一本书递给千狸,“姑娘请看这一段。”千狸微微低头示意,将书卷取了过来,宇文斯定了定气,指着一段念道,“又东二百里,曰姑瑶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那姑瑶之山在哪里呢?”千狸脱口而出。 “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山海经》是本志怪奇谈,里面所说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那如果真的有这个地方,会有谁知道呢?”千狸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失言,连忙将嘴捂住,为了转移话题,千狸眨了眨眼睛,对宇文斯说道,“公子似乎常常在寺里。” “但姑娘似乎只见过我两次。” 千狸被抓了个正着,便低下头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宇文斯便说道,“呆在寺中,无拘无束,心思也分外明朗。” “公子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么?”千狸见宇文斯的眼神黯淡下去,连忙说道,“我只是觉得,人多一些会热闹,但是,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想着热闹的,我是觉得,嗯……” “姑娘喜欢热闹?” 千狸摇了摇头,“倒不是说喜欢热闹,只是习惯了大家都在身边的日子。” 宇文斯朝着千狸淡淡一笑,那笑容里仿佛融入了深情,眼神也分外深邃起来。千狸这样看着,听得耳边有树叶的沙沙声,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低下头去。宇文斯看着千狸脸上的一抹红晕,便也别过脸去。 宇文斯远看着太阳将要落山,便对千狸说道,“这儿的夕阳也分外动人,姑娘是否有兴致观赏。” 千狸点了点头,宇文斯便带着千狸到栏杆处坐下。“这儿的地势高,又没有阻隔,看日出日落和月色都是很好的地方。对了,姑娘想必饿了吧,我去拿些吃的来。”宇文斯正要站起来,千狸伸手拉住宇文斯的衣角,抬起头来睁着大眼睛轻轻说道,“不用了,我不饿。” 宇文斯笑了笑,便又坐了下来,他望着夕阳说道说道,“上次姑娘走得匆忙,那次的着装似乎是桑云国的巫女服饰,但你今日穿着裙服,想来你或许是桑云国献舞的舞姬。” 千狸笑了笑,“其实我的确是巫女,不过巫女也能有这家常的打扮啊。” 宇文斯笑了笑,“是我不太了解桑云的风俗。”宇文斯知她的裙服做工精巧,色泽献礼,必定价值不菲,绝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拥有,又听是家常打扮,便思量着她是否是桑云的公主。宇文斯转而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公主哪里能行动如此自如,或许不过是有官宦身份的巫女罢了。宇文斯想问又不敢问,干脆绝口不提了。 夕阳已几乎被大地所吞噬,只留下一抹抹的金黄与浅红做最后的挣扎,这倒让天空顿时温情起来,泛着令人心怡的蓝色。更有那一阵阵的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风吹来,树叶沙沙声,鸟鸣声,僧人的诵经声,还有那只一刻的钟鸣声。千狸沉静在其中,仿佛又回到了稻荷神社一般,巫女们忙着夜幕前的工作,浅子和深子盯着房檐上的自己,还有半木和百鹤子等妖的笑颜。追丽大人尚清醒之时,也会起身向外看去,那一幕一幕使得千狸脸上挂满微笑,却又因着追丽大人的病重,百姓收成的艰难而愁上眉梢。 “你怎么了?”宇文斯关怀问道。 千狸抿了抿嘴,撇开话题说道,“夕阳虽好,终究只是一刹那。” “可它几乎每日都有,这也算是一种永恒。怜春惜花,感怀伤别,虽然是一时难堪,但年年春日,岁岁花开,有相逢自会有别离,有新生便有老死,那些看似一刹那的东西,不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展现,说它变了,也可以说它没有变。姑娘实在无需太过介怀,只要此刻看了,此刻记得,便是永恒,谁也夺不走。” 宇文斯见千狸好奇地盯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我失礼了,一时糊涂说了这样的话,还请姑娘见谅。” 千狸微微摇了摇头,不免想起自己祖上的命运,转而缓缓说道,“我是觉得公子,说得在理。这样的话,我是说不出来的。” “我不过是看了几本佛经,信口胡诌而已,只让姑娘看了笑话。” 千狸没在言语,只与宇文斯静静地欣赏着美景,早已忘记了驿站中浅子与被失约的襄王。襄王得知千狸身体不适,便推测这不过是一个借口,当即心里有一阵轻微的难受。看着园中布局好的景致,正在怒放的绿菊,立在湖边的琉璃灯,精心准备的茶点,一切一切都在那一刻成了泡影。 襄王一直静静地呆在亭子里,夕阳早已褪去最后一抹色彩,天色已渐渐黑了。宫女们点起湖边的琉璃灯,如同繁星一般,灯光折shè在水里,使得幽然绽放的绿菊更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襄王看在眼中,所思所想却是嘉德殿中那一夜的刀光火影。 夕阳已经散尽,月亮正慢慢爬了上来,千狸自己不饿,而宇文斯从中午便没有吃什么,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他故作镇定地笑着,却难掩腹中“咕叽”一声。千狸察觉到后,宇文斯还说并不是什么,结果又发出几声,千狸看了一眼宇文斯的肚子,便轻声笑了出来,随即恢复神情,连忙道歉道,“我不是有意的,既然你腹中饥饿,还是快回去吃饭吧。”说完便站起身来,“我也先告辞了。” 宇文斯也站起身来,自知不能再留姑娘下来,微微行了个礼,千狸便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宇文斯对她说道,“姑娘可还记得我叫宇文斯?” “我记得。”千狸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叫千狸。” 第5章 被找上门来算什么 千狸飞回房中散了结界,将浅子唤醒。浅子打着哈欠说道,“谁呀打扰我睡觉!”半睁开眼睛发觉眼前的是公主,便连忙跪了下来,“公主,我知错了。” 千狸笑了笑,对浅子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拿些吃的给我。” 浅子这才直起身子来,对着千狸浅浅一笑,“我这就去。”刚准备站起来时,浅子又坐了下去,“公主,今天不是要去天静殿吗?我怎么却在这儿睡着了?” 千狸这才想起襄王的事情,便说道,“我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房中休息,刚一醒来,就发现你竟然睡着了。” 浅子歪着脖子挠了挠后脑勺,转而两手撑地,身体前倾,眼睛直直地盯着千狸,“不对!公主答应人的事,再难也会完成,怎么会因为身体有些不适就放弃呢?” 千狸伸出手指在浅子额头上一弹,浅子感觉到疼意,用手去抚摸,半只眼睛仍旧盯着千狸看。千狸瞧了她一眼,说道,“还不快去给我拿吃的。”浅子只得吐了吐舌头,小步跑了出去。 千狸叹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觉得有些累,便歪在了床上,一边玩弄着自己手指,一边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所谓的姑瑶之山。乌参子到底是中土的妖怪,他得不到瑶草,要么是找不到姑瑶之山的所在,要么就是瑶草不易获得。可如今,我一点信息都没有,该怎么办呢?千狸这样想着,便长吁了一口气,摊开手掌释放出一大团狐火来。 千狸对着狐火说道,“我问问你们,你们可听说过姑瑶之山?或者知道瑶草?”狐火团里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千狸也不管它们,任凭它们嘈杂。浅子轻轻敲了门,千狸便将狐火收了回来,“进来吧。”浅子便推开了门,侍女们将饭菜搁好后便行礼出去了。 千狸拿起筷子缓缓吃起来,浅子在一旁看着yù言又止,千狸便用眼神示意她说话,浅子便说道,“公主,你真不打算去见见襄王吗?” 千狸刚送了一口汤,差点要喷出来,便赶紧咽了下去,咳嗽起来。浅子连忙拍着千狸的背部。千狸感觉好了点后,对着浅子缓缓说道,“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事。平日里不见你这样抓着事情不放。罢了罢了,你明日让厨房做几样点心送过去,替我好好道个歉,说我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公主你怎么像应付我似的。” “我有吗?我需要应付你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浅子便说道,“有什么事情?” 侍女隔着门说道,“越王已经到了,请见公主一面。” 千狸望了一眼浅子,“他来做什么?你替我回了他。” “公主,这样不太好吧,毕竟礼节上,他比公主要高一阶,公主这时候实在不适合任xìng。” “我不是病了吗?若是现在见他,岂不是奇怪?” 浅子点了点头,“那,我替公主回绝了?” 千狸摆了摆手,“快去吧。”便继续慢慢品尝着晚饭,吃到一半就觉得差不多饱了,便动了动手指,将小桌移到别处。原本应当饭后休息一个时辰再练习的,奈何今日晚归,时辰到了,千狸也只能取出神乐铃来。 “越王,您不能进去!”不知从哪里传来侍女的嘈杂声。转瞬间门便被“嘭”的推开了,越王一看,竟见得千狸高举着神乐铃在缓步旋转着,五彩带在空中随着千狸的发丝飞舞。原本跳神乐舞就要百分之百的意志专一,千狸全身心沉寂在练习中,丝毫没注意到周围。浅子在一旁十分的尴尬,却也不能作声。只见得千狸的步伐停了下来,将右手向前一伸,神乐铃便清晰发出一声脆响,缓缓朝四周散去。 千狸这才抬起头来,迎面看见一个宽阔的胸膛,一时间惊慌失措松了手指。就在神乐铃要落地之时,越王弯腰一把接住,轻轻将它递到千狸面前。千狸咬了咬嘴唇,羞愧地垂下了双眼。浅子弓着腰将神乐铃接了过去,放到柜中的锦盒里收好。 千狸朝着门外的侍女说道,“还不快奉茶。”转而邀请越王坐下。 越王坐定后,对着千狸说道,“你今日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躲在房中练起舞来?” 千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故作镇定道,“我的确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刚才才会想着要舒展一下筋骨。”话说完便见得越王冷冷看着自己,仿佛在说你说谎,便越发低下头去不敢看越王。 侍女们将茶奉上,浅子便随着侍女们离开,顺带将房门关上。越王饮了一口茶,方对着千狸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四弟,也就是襄王,看起来是铮铮男儿,心思却十分细腻。你今天没能赴约,他心里一定很难过,说不定还在自责,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你生气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 没等千狸说完,越王摆了摆手,对着千狸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今日来是唐突了你,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四弟着想。不是当事人,有些话本不该说的。但我想着,公主远来是客,或许我四弟的行为让公主觉得轻薄,那公主一定是想错了。” “我并没有这么想。”千狸咬了咬嘴唇,没有想到竟会被越王误解至此,但理由又不便明言。 越王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神情,“公主就当是我多心了,我宇文系在这里向公主赔罪。” 千狸低下头来,“不,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突然有事,实在是不能赴约。我怕襄王有所误解,才会说自己身体不适,早知会如此,我便实话实话就是了。” 越王站起身来,朝着千狸行了礼,千狸也连忙站起身来回礼,“今日我对公主有所冒昧,还望公主见谅。现在夜已深了,我也不便在此叨扰。” “既然如此,奴家送越王出去。”千狸跟随在越王身后,一阵爽风轻轻吹过,树上有些早黄的叶子禁不起折腾,便纷纷落了下来。两人走在其中,踩在落叶之上,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到了门口之后,千狸朝着越王点头告别。越王笑了笑,轻轻抬起手来,将黏在千狸头上的黄叶取下,“你头上的枫叶簪子真别致,配上这身唐红裙服很合适,”越王顿了顿,“就跟我们家的马似的。” 原本越王称赞时,千狸颇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越王突然转了话题,竟说自己像家养的马,正准备发火的时候,听到一声马啸,越王指了指被家仆牵来的马匹对着千狸挤了挤眉。这是一匹汗血宝马,身上浅浅透着一层红色,而马头上赫然缠着一缕金丝坠子,千狸一时间羞愧与恼怒迎上心头,但还是浅浅笑了笑,“既然越王不喜欢这身打扮,我下次会多注意些。”说完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浅子跟在身后千狸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越王见千狸笑眼应对,看不出一丝的不快,竟有些出乎意外,不知道她是真的好脾气还是故意为之。他转而上了马,摸着马颈上的鬃毛,想起千狸那一身的红衣,和自己突如其来的比喻,不禁笑了起来。 千狸一回到房中,便一把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准备扔掉,浅子赶紧迎了上去,将千狸拦住,“公主,这簪子可是三皇子送给您的。”见千狸停下了动作,浅子赶紧将簪子接过。 “换衣服!” 浅子一边帮千狸换上睡衣,一边说道,“越王只是与公主开个玩笑。”千狸没有答话,只换好睡衣后打发浅子离开,再次将狐火团散出。“你们讨论了那么久,可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狐火们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千狸盯着它们,用手指了指,“一,你说!”其他狐火们都窃窃笑了起来,狐火一的声音本就十分尖锐,此刻十分幽怨的说话,充满着渗人的意味,“为什么又是我!我是最早陪逐华大人的,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对我?就算你有脾气也不能发在我身上啊。” “别拿逐华大人压我!让你说就说。”千狸话语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我想,可以找这里的神兽问一问。” “这样不好,千狸大人还要去找神兽。” “直接让中土的狐狸帮忙不就好了吗?” “或许可以回去让桑云的妖怪们过来寻找。” “你是不是傻,势力划分,哪里能说过来就过来?” “这样不对!还不如直接去抓乌参子来得容易!” “能不能说点靠谱的呀,我们干脆去找古安存再问个明白。” …… “好啦!”千狸一声喝止,“你们吵来吵去就是这个结果吗?亏你们一个个都活过了几百年,出的注意还是这么不靠谱。” 狐火们便都又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不知道说什么好,千狸手一挥,将狐火们一个个单独分离开来,“你们一个个都出去替我打听,没有消息就别回来了。” 狐火们纷纷叫嚣起来,”千狸大人,不要这样!我们需要你啊,千狸大人。” 千狸叹了口气,“还不快去!”千狸隐约听到有狐火窃窃私语说自己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凭什么使唤,便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一百六十七,信不信我捏死你!”狐火们便“嗖”的各自逃走了。 狐火们一离开,千狸便感受到力量的损耗,静静地坐了下来,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便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听得耳边似乎是狐火九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眼来,看得狐火九的蓝色光芒分外刺眼。狐火九见状飞到了一边,千狸便起身来,对着她倦意说道,“你查到什么了吗?” 狐火九yù言又止,千狸困意上来,望着她说道,“让你来汇报,我就知道什么都没查出来。”狐火九上下动了动,以作点头的姿势。千狸揉了揉头发,突然大声吼道,“那你们还不再去查!”狐火九一见千狸发了脾气,顿时吓得四分五裂,一边往外面跑着一边努力将碎片捞住合在一起。 狐火们见狐火九狼狈着出来了,纷纷十分担忧,“连你都被轰出来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狐火二十八感叹道。狐火三十一也说道,“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今天都差点被一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妖怪给吃掉了。”“可不是嘛,这里还有道人,要不是我跑得快,就不能回来见你们了。”狐火五十四哭哭啼啼地说道。 霎时间十几片圆叶朝狐火们打去,“你们吵够了没有!”狐火们听到千狸的声音,纷纷都散去了。这么一闹,千狸清醒了不少,索xìng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秋风便扑扑进入,树叶发着渗人的声响,偶尔听到一声声若有若无的犬吠,千狸抬着头看那一弯月牙,难免不想念起桑云的人和事来。 第6章 原来襄王是个才子 一大早,浅子便被使唤来使唤去,先是忙着派人去厨房准备糕点,后是忙着叫人准备车马,此刻正在与千狸一同准备着装,虽然行李不多,但千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还是带了十几套颜色各异的裙服来。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没有合适的选择,浅子在一旁挑选着,千狸都一一否决了。“罢了,我还是穿巫女衣去吧。” 除了太子居住皇宫外,其余皇子们都住在城北的吉九宅处,据东浦谨所说,那原本是周国第三任皇帝明宗尚为平王时的住处,之后便成了皇子们的居所,算得上是皇宫别苑。千狸的马车一到天静殿停下,兴王便知道了此事,立即兴致冲冲地去找越王,打算一同前往看好戏,越王则表示不急,两人便先下着棋解闷。 襄王一直盼着今日,到了此刻,更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只得靠着练字平复心思。这时候听得内监报称公主已到了门口,便一时间惊喜,竟松了手上的笔,白白毁了宣纸上的字。襄王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着,对着内监说道,“我这一身可还好?”内监笑道,“王爷这一身浅杏衣甚好。” 襄王听了便急匆匆到门口亲自迎接千狸,千狸这才从马车中下来,透过珠帘露出半张脸来,襄王切切看得清她的每一根睫毛,那大大如水透着灵气的眼睛,心里这才觉得好受许多。与襄王各自行了礼,千狸缓缓说道,“上次失约,无论如何,都是千狸的错。这次前来赔罪,还请襄王见谅。” 襄王淡定自若地回答道,“哪里哪里,公主的事情更为重要。” 千狸从浅子手中接过食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准备什么赔礼,便想着不如让襄王试一试桑云国的糕点,虽然比不上贵国的,但好歹是我赔罪的心意。” 襄王耳中听着千狸的声音,只觉得温情如水,与那急躁如蜜蜂的傲敏差距甚大,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千狸轻轻向上掂了掂食盒,襄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手接了,一个不小心或者是故意,略微触碰到千狸的手指,便觉得全身如同被刺了一般,酥酥麻麻的。旁边的内监看在眼里,连忙将食盒接了过去,免得这糊涂的襄王打翻了食盒,落得笑话。 千狸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浅浅朝着襄王笑着,襄王强行定了定神,请千狸继续前行,打算先带她到书房小坐片刻。进了书房门口才猛然想起书桌上的笔墨尚未收拾,乱糟糟的怕是要被笑话。 千狸进了屋中,并没有四处观看,只直盯盯地盯着前路,随着襄王在桌边坐了下来。桌边即是一柜子的书籍,千狸扫了一眼甚是吃惊。襄王则缓缓说道,“房中太乱,让公主见笑了。” 千狸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你房中书籍甚多,”千狸又抬眼看了旁边的一副字画,画的是水中绽放的绿菊,想必就是月摇潭,画中笔墨清淡适宜,恰到好处,将水色、菊影融合得天衣无缝,充满写意的精髓。题字也甚是俊雅,看得出来是有意学习书圣的笔墨,但又有自己的个xìng在其中。 “瑟瑟满池碎绿凝,习习凉风浪蕊新。扶摇一梦终无据,也罢秋月也罢晴。”千狸浅浅念了出来,好一个“碎绿凝”,“浪蕊新”,写出了风过之后水面斑驳,月摇潭在其中的妙处。但后一句读来似乎多了些苦楚与无奈,反倒与画中所表达出的恬静不太符合。 襄王见千狸轻轻将诗句念了出来,有些惭愧地说道,”让公主见笑了。”转而切换话题说道,“公主可是想去看看月摇潭了?” “我暂且不急,”千狸转过脸来,“没想到襄王竟如此厉害!” 襄王听了赞扬,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是随意画着消遣,难登大雅之堂。” “这也算是随意画的!”千狸惊叹起来,“那我真的是难以想象,你认真起来的画作。”千狸顿了顿,“倘若我没有记错,册封大典时你可曾吹奏笛曲?”见襄王点了点头,“没想到,你只是第一次听配乐,便能吹奏。” 襄王耳中听着千狸的赞许,淡淡一笑,心中越发宽慰了许多。忽然间有小雨淅淅沥沥起来,但太阳似乎还在天上。襄王看着这雨,没有一丝烦恼,反而多了些欣喜,这样便能多留千狸片刻。襄王低下眼来看了千狸一眼,见她面上略有喜色,一时间又低落下来。 千狸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襄王行了个礼,便快步走到门外,顾不得小雨撒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正见得天上有一队身穿红衣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十分的热闹。千狸笑了笑,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合前去道喜,便轻轻动了动指尖,让狐火九上前去道喜。 襄王迟疑了一番,这才出去用袖子替她挡着雨,见她不知为何对着天空满是真挚的笑意,便也抬眼望去。千狸感受到襄王的存在,本不在意,余光撇到他也抬眼,便立即转过脸来。被男子窥探到狐狸嫁女是大忌讳,千狸情急之下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住他的双眼,却又猛地想起襄王应当是没有能力看见的,如此一来这般轻浮的行为甚是难堪,襄王一时间也愣住了。 千狸只好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襄王的额头,轻声说,“你额上有雨珠。”随即缓缓将手放下,襄王见得千狸脸上专注的神情,一时激动,便握住了千狸落在半空中的手,直直地看着千狸,千狸被他看得十分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低下头来。 襄王一下子松了手,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正准备说什么辩解时,千狸行了个礼便扭头进了书房中。襄王平复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方进了书房,见千狸立在书柜前,便轻轻走上前去,“天寒露重,公主身上沾了雨珠,恐怕容易引发风寒,要不要留在宫中换套衣衫?” 千狸早已用狐火蒸干了衣衫,她故意低下头来看了一看,笑着对襄王说道,“我身上并未沾染多少雨珠,襄王不必为我担心。” 襄王听了千狸的话语,一时哑口无言,半天才说道,“这雨要不了多久,等雨停了,我便陪公主去看月摇潭。” 千狸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着舅舅说今日要我早些回去有事相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两人正在尴尬时,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兴王与越王的笑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近书房,襄王便赶紧迎了上去。四个人相互见了面,行了礼后沿着桌子坐了下来,兴王首先开口笑道,“听说公主给我四哥带了桑云国的糕点,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品尝一番呢?” 千狸浅浅一笑,便让奉茶的宫女去叫浅子端食盒过来。等浅子到了后,便将食盒中的糕点一份份拿出来,并相应的讲解。兴王看在眼里,觉得面相虽然精致,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顿时间有些失望,随手拿了一个小花形状的糕点尝了尝,甜甜的略带酸意,就是这一点酸意带动了味觉,与御膳房中尝的有了区别,一股新鲜的气息融入了口中,兴王便赞道,“真不错!”越王听了兴王的赞扬,便也随手拿了一块尝了尝,的确味道有些别致。 兴王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对襄王说道,“四哥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傲敏要回京了。”襄王一听这话,便连茶也喝不下去了。越王以为襄王担心什么,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千狸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便发问,如同玩偶一般笑着。 襄王朝千狸解释道,“傲敏是我们的表妹,前段日子她哥哥生了重病,便回沧州了,最近要回京。” 兴王则继续补充道,“姐姐或妹妹们大多出阁了,算下来待字闺中又讨父皇喜欢的,只剩傲敏表妹了。” 千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我在宫中未曾见得年纪相若的公主们。” “何止是公主,就连我们兄弟几个你都没见全。”越王在一旁嘲讽道。 “三哥!”兴王与襄王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千狸听了这话,对着越王轻声说道,“越王说的实在是有理,六皇子我的确未曾见过。” 来了周国许久,千狸虽知桑云为附属国,本就应当处处低人一等,但周国皇子,尤其是越王的态度,总是那般轻佻,未免太无待客之道,即便高高在上也应当对人友善。千狸一时间神情便也顿时凝重起来,不免又想起舅舅说的话来,“大周虽然现在国力渐衰,但他们地大物博,桑云仍要在大周的庇护下生存。你身为公主,也该多为皇上考虑考虑,皇上舍不得父女之情,你却不能不尽自己的责任。” 东浦谨已经不止一次对千狸提点过这些,“你若是嫁回桑云,对你父亲的政权毫无益处,但你若在此嫁入皇家,可维系两国的邦jiāo。” “舅舅,我是巫女,是与神明缔结婚约的女子。” “但你更是桑云国的公主!这才应该是你遵守的身份,舅舅不求你嫁给太子,只希望你能在周国皇子中尽快做一个选择,我看襄王待你不错,你何不考虑考虑?” “舅舅……” “千狸大人,我到底只是臣子,不能左右您的决定,但您多年来一直只是在神社与宫中生活,您不知道皇上的辛苦,不知道这些年来百姓的苦难……” “舅舅,我怎么会不知道,每天都有很多百姓来稻荷神社祈祷收成,我知道这些年来……”千狸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若不是追丽大人病重,怎会有这样的情况。 “千狸大人,但你可又知道,我们来一次周国,上供的贡品够百姓们吃喝三年。若是你能嫁入周国皇室,那我们便有缓转的余地。”东浦谨看着自己的侄女,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越王没有想到千狸竟会这般直接的作答,不知是她并不懂话里的意思,还是有意为之,只觉有些琢磨不透,反倒有些意思起来。 狐火九飘飘然晃了进来,它对着千狸轻声说道,“千狸大人,雪狐们邀请您今晚去参加婚礼,我已经探好了路径,就等着您出发。” 千狸便站起身来,向位皇子告辞,兴王有心留下千狸,但千狸执意推辞,越王看千狸的确是有事情的样子,便拦住了兴王,并让襄王送千狸回去。 襄王便与千狸并排着前行,偶尔转过脸来看看她,千狸便用微笑着回应他,秋日里的吉九宅黄叶轻轻飘舞,千狸白衫绛裙地走在里面,如画上的美人。襄王想着千狸下午为自己擦雨珠的事情,心里又不免的犹豫起来,待千狸离去后,兴王和越王必定会探究个究竟,到时候说还是不说,都觉得不妥当。襄王这样想着,心里多了一层涟漪。 襄王本打算送千狸归去,但千狸执意不肯,襄王只能就此作罢。千狸暗地里朝马车施了法术,很快回了驿站,再次将浅子变成自己后,方才跟着狐火九前往雪狐的婚礼。 第7章 他是我的夫君 越是靠近雪狐的婚礼地,越是感到寒冷,身为火狐的千狸都有些招架不住了,便见得皑皑白雪一片,整个山丘都被冰雪所弥漫。千狸远远见得白色里显眼的一抹红,便知那里就是婚礼的所在地,于是缓缓落了下来。 在门外守护的雪狐狸一见到千狸便围了上来,左看看右看看充满着好奇,千狸俯下身来摸了摸雪狐狸的皮毛,他们感觉到舒服,发出娇媚的叫声来。雪狐们因见着客人而充满好奇,同样千狸对雪狐们也充满好奇,毕竟在桑云国只见过住在森林里的狐狸们。 进了洞门,千狸便见得一群正在忙碌的雪狐,看着他们下垂的大尾巴时不时地摆动着,白色的或略带蓝色的狐狸耳朵也随之一颤一颤,便浅浅笑了起来。 雪狐们闻到一阵人类的味道,都各自停下手中的工作,朝着味道所在的地方看去,便见得一个身着粉色异国裙服的少女微低着头缓步走了进来,直瀑般的秀发黑得发亮,白雪般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虽是微微低着头,但仍遮掩不住全身散发着的温柔气息,好似清风吹过竹林,如同荷叶上颤抖的露珠。待她轻轻抬起头,那双充满灵xìng的大眼便占据了心扉,使人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双大眼水汪汪的,无辜的眼神像极了狐狸,虽没有一丝魅惑xìng感之态,却使人心驰神往,远观而不可亵玩。 雪狐们沉浸了一番,方才醒悟过来,为首的一只男狐走了过来,“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们狐族的洞府。” “孟瑜,不得无礼!”一只穿着喜庆服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千狸姑娘远来是客,怎可如此怠慢!”话一说完,便朝着千狸笑道,“老夫便是这儿的狐长孟幽,孩子辈们见识浅,还望千狸姑娘见谅。” 千狸朝孟幽轻轻一笑,“是我自己冒昧了,还望各位原谅才是。” 孟幽笑了笑,对着雪狐们说道,“这位便是桑云国的火狐千狸姑娘。” “原来是火狐!”雪狐们纷纷谈论起来,“那为何竟是人类的味道?”“狐长说的肯定没错。” 孟幽望了望千狸,见千狸点了点头,便对着雪狐们说道,“千狸姑娘的父亲是人类。”雪狐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暗自低语,“竟然是狐族与人类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我们狐族能够与人类通婚吗?” 孟夫人与孟幽一样是人类的模样,见得千狸便拉着她说起话来,“先前过来见我们的狐火甚是乖巧,没想到它的主人也这般年轻。” 千狸浅浅一笑,指尖便出现了狐火九的身影。孟夫人看着狐火九,对千狸说道,“我见你的狐火是蓝色,想来你母亲可是寒火狐?” 千狸不想过多谈及自己的身世,便点了点头。孟夫人便笑了笑,“我曾听人说桑云国只有林狐,看来传言也不尽属实。” “这个传言倒是真的,”见孟夫人有些疑惑,千狸便继续说道,“祖上本是中原人氏。” 孟夫人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们便也算得上是同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正说着话时,便听得门外有雪狐来报婚礼即将开始,孟夫人便带着千狸来到前厅,孟幽与一位老者皆上座,千狸则随着众人站在一旁,便见得新郎与新娘一起缓缓走了进来,新娘子头上顶着流苏玉珠凤冠,肌肤胜雪,比自己还要白许多,一弯魅眼在流苏里若隐若现,是十足的美狐。 司仪准备开声时,便听得一只年纪较大的雪狐发话,“慢着,”这年老的雪狐对着新娘的随从说到,“听闻在嫁亲途中,有男子擅自窥测,所以在成亲之前,新娘必须要先将这男人杀死。” 新娘脸上的笑容顿时见有些凝滞,她身旁的喜娘对着年老雪狐说道,“这是没有的事,孟老您这是在开玩笑呢。” 孟老“哼”了一声,“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 孟幽对着孟老说道,“爹,这件事可是真的?为何您没有早点告诉我?” “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你费心,我不过是随便留意了一番。真没想到,堵山的林狐也不过如此。” 新郎怕妻子难堪,便对着孟老说道,“爷爷!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 “怎么,难道我还不能说?你想娶这林狐我依了你,难道还不能说几句?” 喜娘便对着新娘轻声说道,“你还是听了孟老的话,否则你日后进了门也是艰难。” 新娘叹了口气,便说道,“既是如此,奴家这边去将那男子擒来。” “不必了,我早就将他带回来了。” 两只小狐妖便将双手被反缚的男人压了上来,那男人身穿秋衣,在这寒冷之地,冻得整张脸都已经发青,但他强咬着牙关,不肯展现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眼睛里则残留着神气。千狸一眼望去,狠狠地吃了一惊,这不正是越王嘛! 千狸叹了口气,连忙躲到了人后,轻轻使了法力,在越王身上下了结界,使他不至于受这寒冷之最。越王便渐渐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暖意,眼神也更加坚定起来。 一个小狐妖将匕首jiāo到新娘手中,新娘迟疑了一番,还是接过了匕首。她看着满脸无奈的新郎,淡绿色的眼眸闪着微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要到手的幸福,终于下定了决心,举起匕首便要刺去。 “慢着!”越王倾尽力气喊了一声。新娘举着匕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你们为何要杀我!” 一旁的喜娘回答道,“狐族非常忌讳出嫁时被人间男子看见,你既然看见了出嫁队伍,新娘便只有杀死你,才能出嫁,获得幸福。” “若是杀了我就能保证新娘的幸福,那新娘日后若是不幸了,又是否与我有关呢?那些没有被窥探过的新娘,日后不幸又应当与谁有关呢?” “这……”喜娘望了一眼新娘,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在狐妖的历史里,确实有未曾被窥探的新娘仍旧不幸的例子。 “嗦什么,这是祖上的规矩,杀了他便是了。”一旁的狐妖说道,其它狐妖们便也跟风说道杀了他杀了他。 越王叹了口气,对着狐妖们说道,“你们可知道,我是当今的越王。我若是死了,父皇必定会派高僧过来收服你们,那才是真正的不幸。” 孟老冷笑了一声,“你是越王又如何!这北几山常年冰雪覆盖,别说是普通人,得道高僧也未必有能力上来,就算他上来了,也未必就能打赢我们。” “难道就任由你们这般胡作非为吗?”越王定睛望着孟老,眼神充满着坚定,透着凌厉的气息。 孟幽立即回复道,“我们不过延续祖制,怎就成了你口中的胡作非为。倒是你这个凡人,竟敢随意窥测,难道不知道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吗?” 越王冷笑了一声,对着孟幽戏谑说道,“明明是你们妖力不够,才会让我看见,现在反倒说我的不是来!” “明明是你的错,竟然在此强词夺理!”新娘见越王言语中竟也瞧不起本家,一时间怒火上来,手中的刀便朝着越王刺去。越王直盯盯地看着刀尖,双肩都被狐妖按住,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可叹男儿不是战死沙场,竟死于一帮畜生的手中。越王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听得一声刀落地的咣当声,越王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得新娘正用左手捏住右手的手腕,紧咬着牙关,似有疼痛之意。一旁的新郎赶紧将新娘扶住,在她耳畔安慰着。越王跟随众人的目光朝一侧望去,便见得一个微低着头的少女。 她!她……她不正是……桑云国……桑云国的公主千狸吗!她为何会在此。 千狸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孟老说道,“孟老,您不能杀他!” “千狸姑娘,我们当你是客,这事你就无需chā手吧。况且你应当知道狐族的规矩,难道你出嫁时面对这样的事情,能够选择赌上自己的幸福吗?”孟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显然对千狸的做法不满。 千狸叹了口气,在这种环境里,她不想引发纷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孟幽见千狸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便朝着旁边的狐妖使了使眼色,那狐妖便将匕首捡起jiāo回到新娘的手中。千狸见状,自知不可因为越王一人的xìng命与雪狐们大动干戈,却又不能眼见着越王死于非命,只得对孟幽喊道,“他是我的夫君!” 他是我的夫君! 他是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 夫君! 越王整个大脑都被千狸的这一句所占据,像是受了巨大的重击一般,一时间傻在了原地。 雪狐们也都有所冲击,一时间各自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孟幽先瞧出了不对劲,“他既是你的夫君,为何你刚才不声张,非要等我儿媳动刀时才救她。” “那是因为……因为他惹我生气了,我想他吃点苦头。” 孟幽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似乎合理。孟老则对千狸说道,“我听闻越王尚未娶妻,他如何是你夫君!况且当时你明明与另一男子在一处,你这话不过都是借口!” 千狸心里“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孟幽说道,“千狸姑娘,你实在是让老夫失望,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先行离开吧。” 千狸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事到如今已经不能不救越王,但要救他便难免不得不伤害雪狐,这之中总要找个权衡。千狸感到左右为难,便扭过头来看着越王。 越王见千狸眼中饱含深情,又为了救自己不惜自毁名节,心里隐隐有些不忍。“谁说她不是我的王妃!”他小声叨咕着,挣扎站起身来,朝千狸猛地亲了上去。 千狸一个不知所措,只觉得冷意从唇上弥漫开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越王再次抬起头时,眼前的千狸并不是早前的模样,原本被白檀扎住的头发披散开来,在微风中舞动,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一颤一颤的,眼睛变成了蓝色。粉红色裙裾下方被一团蓝色的火焰所包围。 越王看在眼里,她竟也是狐妖! 千狸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她对着孟老说道,“孟老现在可相信,越王是我的夫君。既然他是我的夫君,便也算是狐族的一员,与忌讳无关了。” 孟老叹了一口气,原本狐妖依着本事与领地的不同,分了金、木、水、火、土五项属xìng,不同属xìng通婚生下双属xìng狐妖已属罕见,这千狸原本便是寒火狐狸,又擅使圆叶,定然有林狐的本事,如此这般,恐怕是九尾狐无疑,便只得说道,“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千狸拉着越王的衣袖,让他向孟老赔罪,越王先是不肯,被千狸强行行了礼。千狸这才朝着新娘说道,“今日我夫君搅扰了你的婚礼,”说完,摊开手掌,圆叶上赫然立着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就连越王也未曾见过如此硕大的尺寸。“千狸不知该如何赔罪,还请夫人收下这颗夜明珠以平怨气。”新娘原本便不想伤害越王,于是转头看了看孟老,见孟老点头示意,便收下了礼物。 第8章 我跟你什么愁什么怨 千狸自然没了脸面继续呆在婚礼上,只得等新娘与新郎行过大礼后,带着越王离开。飞到一处林地后,方才缓缓落了下来。天上廖廖的没有几颗星辰,千狸便放出狐火九在一旁照明。 千狸望着越王,突然跪拜在地上,这倒是越王所没有想到的,只见她低俯着上半身说道,“今日之事,希望越王能为我保守秘密。” 狐火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此事它也不打算告诉其他同伴们。若是其它的狐火,尤其是一百六十七,肯定要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便是千狸最疼狐火九的原因。 “我可对你的事情没兴趣,不过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你,你是否真的是桑云国的公主,你来我大周又有何目的?” “我的确是桑云国的公主,我来大周也只是为两国邦jiāo而已。” 越王定睛看着她,“你的话我暂且相信。”转而便俯身伸出手来。 千狸看着越王的手,犹豫了一番,没有接受好意,自己站起身来。“我的确是桑云国的公主,我母亲柔信王后也如我一般,是狐狸与人类的女儿。但此事,我父亲与舅舅东浦大人并不知晓,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够谅解。” 越王浅浅一笑,“既然你救了我,我想我能够相信你一次。” 千狸见得越王如此说,心里的石头便落了下来。抬眼见他时,看到他红红的嘴唇,想到被他强吻之事,虽然是情非得已,到底是被轻薄了,便低下头来。也是怪自己竟那样恬不知耻地说话,脸上又是羞愧又是羞涩。 越王见得千狸的模样,虽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但仍强硬着态度说了句,“我们回去吧。”毕竟现在手里可是握着她最大的把柄。 “等一下,你身上有冻伤,若是这样回去,必然会有麻烦。”千狸犹豫了一下,“你不要被我的真身吓到可以吗?”见越王点了点头,千狸便露出九条尾巴来。 “你是九尾狐?” “嗯。”千狸点了点头,四条尾巴紧靠在土地上,另五条尾巴则包裹着越王,将土地里的灵气散发到越王身上,越王便觉得全身上下的经脉像被打通了一般,身上的伤也逐渐愈合了。 千狸将尾巴收了回来,缓缓站起身来。越王见她毛茸茸的小耳朵甚是可爱,便不自主用手上去摸了摸。千狸立即跳开,“你干什么!” “没什么,只好奇这是不是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啦,这就是我的耳朵。”千狸定了定神,“为什么你不会害怕?” “害怕?害怕狐妖吗?”越王说道,“一开始有些害怕,但仔细想想,你们也不过是一群狐狸而已,我一身正气有什么好怕的?”越王顿了顿,对千狸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们狐狸的规矩真是多。” “难道人世间的规矩就不多吗?”千狸立即解释道,“妖怪的世界也有妖怪的法则。我们努力守护我们自己的生活,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越王冷笑了一声,“你说得倒是如此正义凛然,但妖到底是妖,总想着如何祸患人间,从中牟利。”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误解。纵使我们之中有坏妖,也掩盖不了大多数妖都善良的事实,他们顶多就是捉弄你们而已,这就如同人也有好坏之分。”千狸顿了顿,“你可知道新娘根本就无意杀你。她愿意为了你的xìng命而不嫁。” “匕首眼看就要刺进我的心脏,你竟然还说她无意杀我!” 千狸看着越王,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新娘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不是你救的我吗?” “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新娘的幸福。” 越王万万没有想到千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刚被千狸激出的好感便立刻消失殆尽,“果然,妖就是妖,你们从头到尾想的只有自己!”越王冷冷地盯着千狸,“罢了,我不想与你讨论这些。” 千狸看着越王的背影,终究不忍心他独自在黑夜里跋山涉水地走回去,只得飞身上前,用圆叶将他捆住,命狐火们送他回了吉九宅的寒危殿去。 千狸回到房中,见浅子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她,便自己和衣睡了。以此相安无事一个星期后,千狸才被周帝邀请入宫,说是去见见傲敏郡主,那个让襄王有些害怕的人。 傲敏郡主与周帝、众皇子们叽叽喳喳地谈论个不停,千狸在一边chā不上嘴,她不敢看向襄王,更不敢与越王目光jiāo汇,便只得微微低着头发呆,以至于连众人jiāo谈了什么都没有听进一句。 越王倒是偶尔看了看千狸,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襄王到底是看上了她一点,难不成就是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只是越王一个不小心看到她那双水灵灵无辜的大眼睛,便不免好笑起来,只觉得果然像极了小狐狸。 襄王见千狸如此,知她受了冷落正是好时机,便将太子妃怀中的宜华郡主招手唤了过来,嘱咐了她几句。宜华郡主便走到千狸所在,对她轻声说道,“听说公主姐姐你舞姿动人,不知道可不可以教教宜华我?”宜华郡主见千狸没有反应,便一边摇着她的袖子,一边重复之前的话语。 千狸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宜华郡主浅浅一笑,“宜华郡主喜欢跳舞吗?” 宜华郡主点了点头,“那公主姐姐可打算教我?”见千狸点了点头,宜华郡主笑了笑,便跑到母妃怀中说了此事,太子妃听了便劝道,“公主远来是客,你怎么能麻烦人家呢?” “不嘛不嘛,公主姐姐已经答应我了,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妃你就同意了吧。” 周后听见宜华的声音,便对着太子妃说道,“宜华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正准备回话时,宜华郡主便跑上前去,对着周后撒娇道,“皇祖母,我请公主姐姐教我跳舞,公主姐姐已经答应了,但是母后不同意。” 周后便对着千狸说道,“我这孙女淘气惯了,千狸公主不要见笑。不过,公主可真是答应了?” 千狸点了点头,周后便对着周帝说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您恩准。臣妾想请千狸公主教宜华跳舞,不知道皇上您看可好?” 周帝对着众人笑道,“如此便要多谢千狸公主了。朕这孙女儿若是能如公主这般温柔动人,那才是朕的荣幸啊。” 周后便继续补充道,“既是如此,千狸公主便是宜华的师父了。做徒儿的总是要勤快些,臣妾想着不如让宜华去驿站向公主讨教学习,来回路上请襄王照顾,您看可好?” 周帝想着千狸公主原来是客,便笑道,“如此甚好。” 傲敏郡主本觉得没意思,却听得要襄王照顾,又见得襄王脸上掩不住的高兴,早前在路上听得襄王似乎对这千狸公主有意,还以为不过是传言,如今倒确实了,心下增了几分酸意。再看其他的皇子们,似乎各个都挺乐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脸上总归还是勉强笑着。 一等各自散了,傲敏郡主立即缠上襄王,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得不亦乐乎。兴王则在一边闹腾道,“敏敏你怎么都不理理我,就只知道找四哥,他哪有我的花样多。”太子和越王两人在一旁干看着笑话。太子妃则拉着宜华与千狸说着道谢的客套话。 周后回到宫中换了装后,兮颜便奉了茶上来,在一旁yù言又止的样子,周后看着她,便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兮颜便缓缓说道,“娘娘,您不是有意撮合兴王殿下与千狸公主吗?为何竟让襄王前去照应?” 周后冷看了一眼兮颜,“让仅儿去照应,他会答应吗?你今天走的时候没看见吗,仅儿一心扑在那个孽女身上。况且,本宫若是意图太过明显,皇上知道了倒没什么,太子那边就难免有大动作了。” 兮颜知道皇上原属意太子娶千狸公主,幸好皇后给了劝言,说是先不急,暂且等等。“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傲敏郡主是对襄王有意。” “兮颜,你都跟本宫这么久了,这么点小手段都看不明白了!”皇后饮了一口茶,“那襄王若是看得中傲敏,早就喜欢上了。何况他如今一心都扑在桑云国公主的身上。” 兮颜听了周后的话语,这才恍然大悟。襄王多了与千狸公主相见的机会,傲敏郡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定会想着法子整千狸公主。如此一来,兴王看在眼里,认清她的真面目竟是如此狠dú,自然便失了兴趣。 “但娘娘,您不担心到最后那千狸公主喜欢上襄王?” “她若是喜欢上襄王也就罢了,就襄王那个德行,根本无意储位,本宫更担心的是宇文则。” “太子若娶到千狸公主自然是对我们不利,但奴婢想来太子妃怕是不肯的吧?” “她!她当然是不肯的。但是那又如何,还不是帮着太子和王爷们一起演了这场戏。” 兮颜将周后手中的茶杯接了过去,经此提点,方才明白了这事情里的玄机。当时在场的还有慕阳、云阳、琦阳三位公主,年纪也都与宜华郡主相仿。襄王不挑这三位亲妹妹,却专门找宜华郡主,这必然只能是商量好的结果,那出这个主意的想必就只是太子了。 明面上襄王去太子处总比找妹妹们方便,但背地里确是太子更有可乘之机。如今皇后用了一招,便将这其中的利害化了过去,只是……兮颜想到这里,对着周后说道,“娘娘果然高明,奴婢十分佩服。只是奴婢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兴王与襄王不明白,尚说得过去,如何能够瞒得住越王的一双眼睛?” “越王,他自然是能够想到,但他哪里肯如此想!他这个人只看重兄弟情谊,哪里想得到他的大哥会是这样的人呢,况且他还想着有太子妃约束!”周后瞥了一眼兮颜,“越王这个人,注定要因此吃个大亏。” 兮颜听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周后的洞若烛火,想来有着周后的精心谋划,兴王未来的道路必定平坦,于是对着皇后说道,“还是娘娘心思缜密。” 第9章 撕画 不知道是宜华郡主勤奋还是襄王太过主动,总之浅子接连一个星期都要招呼这两位主子,可比在神社时还要忙。千狸听着浅子的抱怨,笑着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就该让深子来了。” 浅子连忙立起身子来,“公主我不累。再说了,公主不就是因为我热闹才让我跟来的吗?” 千狸笑了笑,探起身来拍了拍浅子的头,“我才不喜欢你热闹,是父亲大人。” 浅子挽起千狸的手,笑着说道,“你看连皇上都知道我是最会逗公主开心的。” “不知道深子在神社里好不好呢?”千狸鼓了鼓腮帮子说道。 浅子见状便安慰道,“她肯定很好的,一定很期盼我们回去,不过再过段日子我们就能回去啦!” “是啊,马上就能回去了。”千狸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公主你不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啦。”千狸笑着回答浅子,却还想着瑶草的下落。这些天来白天要教宜华跳舞,晚上则出去寻访瑶草的下落,却一直一无所获。想到这里,千狸对回桑云国没了兴致,总不能这样空手而归吧。 午休过后,宜华郡主便随着襄王前来,但今日还多了一位傲敏郡主。她今日打扮得格外华丽,就是打算与千狸一较高下,却不想见得千狸穿着一身白衫绛裙,顿时便气不打一出来! 千狸不能教宜华跳神乐舞,便教她学些桑云国的基本舞蹈,还好两者皆有相似之处,便是讲究静如处子,以雅致为上。宜华学着觉得有趣,更重要的是难得有姐姐相陪,总比老宫女陪着强,尤其这位姐姐还会讲些桑云国的故事,听起来甚是有趣。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每天回去的时候,襄王都会带着自己逛逛街市,买好玩的还有好吃的。 宜华练习的时候,襄王便在驿站的一间雅房里编撰整理书籍,这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爱好。今日傲敏来了,襄王便不再工作,而是陪着傲敏在一旁看两人练习。襄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傲敏见得襄王那一脸仔细的表情甚是不快。于是走上前去,对着宜华说道,“姐姐跳舞也很好看,姐姐教你好不好?” 宜华看着傲敏郡主说道,“我不要!再说了,你不是姐姐,你是姑姑!” 襄王听着宜华的话语便笑了起来,傲敏转过脸来,对着襄王说道,“哥哥,不许笑!”转而又指着千狸对宜华说道,“那你为何要朝着她叫姐姐?” 宜华笑着答道,“因为姐姐与我亲近些呀!” 傲敏郡主看着宜华说道,“两三个月不见你,就变得这么调皮了。看我不告诉你母妃去。” “你要是告诉母妃,母妃只会嘲笑你的。” 傲敏郡主双手叉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伸出右手来捏了捏宜华的小脸,“你呀!怪不得皇上和皇后那么疼你。” “哎,如果你像我这样,说不定四王叔就会喜欢你呢!” “宜华又在这里大放厥词了。”兴王笑着走了进来,顺势将宜华抱起来,宜华便甜甜叫了一声,“五王叔。” 千狸看在眼里,甚是觉得有趣,旁边的浅子则向千狸送了杯茶,“公主,也不知道他们是过来练舞的,还是过来聚会的。不如我们先行离开吧。” “你说话声音小点儿。”千狸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们这样离开会不会不太好呢?” 浅子坏笑了一番,便拉着千狸出了门去。 兴王直拉着傲敏说话,襄王见千狸已不在房中,便打算出去寻她。傲敏见得如此,连忙拉住襄王,对他说道,“哥哥,你又要去找她做什么!” “敏敏,你就让四哥去吧,我陪你就是了!”兴王笑道。 “我才不要你陪呢。”傲敏郡主看都没有看兴王,只紧紧地拽着襄王的手臂。兴王觉得无奈,便只得抱着宜华先离开了。 两人便在小池塘边的亭子里坐着,秋天里的池塘水面十分清澈,能清晰见得池里的鹅暖石。宜华用双手拖着腮帮子,看着五王叔一脸失落的样子,大大地叹了口气。 傲敏郡主在门口拦着不让襄王出去,襄王无可奈何,索xìng席地而坐,傲敏便挨着他坐了下来,“哥哥,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 襄王没有说话,免得伤了傲敏郡主的心。傲敏见得如此,心里便有了答案,她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听宫里的流言,你对那个桑云国的叫什么千狸的公主一见倾心,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比我跳舞好一点,”傲敏忍了忍,将最后一句小声地嘀咕出来,“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 襄王叹了口气,对着傲敏说道,“流言你也当真?” “我问仅表哥的时候,他支支吾吾,我也就没当真,谁知道!”傲敏郡主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石,你给我进来。”在外的丫鬟小石便低着头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幅轴卷。傲敏使了一个眼色,小石便将画轴打开。 襄王看了一眼,立即跳起身来,从小石手中将画轴抢了过来赶紧卷上。“你!你竟敢私自进我书房偷我的东西!” “偷?怎么是偷,我是光明正大地拿。”傲敏郡主站起身来,扬着头对襄王说道,一双杏眼睁得老大。 “傲敏,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傲敏听在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想强行将襄王手中抢过画卷,襄王便侧身将手举起,傲敏身高不够,便大声“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好东西?”襄王只顾着防备傲敏,却不想身后来了“黄雀”。兴王一把将画卷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衫绛裙,赫然就是千狸公主今日的装束。画上只有一个背影,若是平日里,说是随手画的便罢了,偏偏傲敏今日亲眼所见,已经无力辩白了。 宜华踮起脚勉强看到了画卷,对着兴王问道,“这画上的是不是千狸姐姐?”兴王赶紧朝宜华“嘘”了一声,又对着小石努了努嘴,小石便带着宜华郡主先出去了。 兴王见得自己闯了祸,只得活跃气氛笑道,“四哥,敏敏,快到晚膳的时间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襄王与傲敏均没有应答,兴王便继续说道,“那我们去三哥那可好?听说他新得了一个宝贝。你们总有兴趣了吧。” 傲敏“哼!”了一声,便过去伸手抢兴王手中的画卷,兴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嗤的一声,画卷已分成了两半,傲敏将自己手中的一半胡乱撕成了碎片,又立即将兴王手中的一半扯了过来,硬是当着襄王的面,撕成了碎片。 襄王看在眼里,脸上已经涨得通红,这画上的人看似是千狸,其实是依着傲敏的身影所绘,可未曾想到画上人如今活灵活现在身边,却是这般蛮横无礼,不免愤怒得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硬是没能吐出来,半晌才憋出一个“你”字,狠狠地甩了袖子离开。 傲敏看着襄王的背影,便也怒气冲冲地跑了出去。兴王见状,顾不得其它,只好一边喊着“敏敏”,一边追了出去。 千狸回到房中,只见得地面上有一堆碎片和断了前后的两个残轴。风一吹,碎片便在房中地面上来回地跳跃。千狸有些不知所以,只见得上面略微有些颜色,似乎是画作,便使了法力将这些平升到半空中,拼成了原本的模样。 “这……”千狸不由自主地发出声来。 “公主,他们人呢?” 千狸被浅子这么一吓,碎片们便失去了法力的支持纷纷掉落下来。浅子看着地上一片凌乱,有些好奇地说道,“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一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浅子放下手中盛着糕点的碟子,准备俯下身去收拾。千狸说道,“你先去园子里,看看襄王他们还在不在?”待浅子离开后,千狸便摊开手掌呵了一口气,用狐火将碎片们付之一炬。 傲敏郡主一边朝着池塘里扔石子,一边嘴上抱怨着襄王。兴王人在一边看着,不知道该如何规劝。等傲敏郡主脾气发完后,才对她说道,“四哥一向很珍爱自己的东西,你这样撕毁了他的画,他心里肯定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怎么了,我还不高兴呢!”傲敏说完,又将手中的一颗石子扔进水里,发出“咚”的一声来。 兴王弯腰捡起几颗小石子,“你明知道四哥喜欢温柔的女孩子。”说完便将石子递给傲敏。 傲敏抓了过来,一股脑扔到了水里,对着兴王说道,“你们都是一样的欺负人!” 兴王伸出手臂拦住傲敏的去路。“别拦着我!”傲敏一边说一边用力推开兴王。兴王看似柔弱,但多少有些力气,傲敏见推他不过,便接着他手从下面钻了过去。 兴王看着自己横在半空中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嘴里缓缓地说着,“随你怎样好了。” 宜华再来练舞时,襄王并没有陪同一起前来。浅子觉得奇怪,还以为襄王有事先离开了,千狸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是宜华道破了天机,说四王叔因为生了傲敏姑姑的气,这几日都躲在天静殿里不出来,傲敏姑姑去看他时也被侍卫拦在了门外,气得她也天天在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里发脾气,只是难为了兴王在两人之间周旋,碰了一鼻子的灰。 浅子听在耳中觉得有趣,便不免笑了出来,宜华也笑着说道,“浅子,你也觉得有趣是不是?他们三个从小就是这样,不知道闹了多少次脾气。傲敏姑姑喜欢缠着四王叔,四王叔不怎么搭理傲敏姑姑;五王叔喜欢跟姑姑玩,姑姑却总是欺负他!”宜华说完,便又叹息了一声。 浅子见宜华一副大人的模样,便笑道,“郡主你也不过八岁,却说他们从小都这样,难道还是你亲眼所见不成?” “我亲眼见了八年还不够啊!”宜华得意地辩解道。 千狸听着两人的对话,也觉得有趣,勉强忍住了笑声对着浅子说道,“你越发没了规矩!” 宜华在千狸这儿用过晚膳后,不想是太子亲自来接,便冲过去将父王抱住。太子摸了摸宜华的头发,将她抱起,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千狸知道太子一向喜怒不行于色,并不觉得奇怪,只向着太子行了个礼。太子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小女十分顽劣,想必给公主造成了不少困扰。” 千狸浅浅一笑,“郡主十分可爱,我很喜欢她。” 宜华听了,便用得意地眼神望着自己的父王。太子看着宜华,浅浅露出一丝笑容,转而对千狸说道,“秋苑围猎的日子快到了,公主可准备妥当了?本宫听说公主要亲自上阵,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千狸在一旁便笑着微微低了低头,浅子在一旁chā话道,“太子可别看公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每年桑云国的围猎,公主总能拔得头筹。” 太子听了这话,便不免吃了一惊。千狸盯了浅子一眼,对着太子说道,“你别听她胡说,那都是哥哥和武士们让着我,毕竟要讨得我父亲的欢心。” “公主实在是谦虚了。围猎之时,本宫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公主的英姿。” 第10章 孤独的他与热闹的她 眨眼间便到了中秋佳节,千狸才算真正见到了传说中的周国六皇子淮阳王。只不过这个淮阳王看起来分外面熟,千狸听着周帝唤他“斯儿”,便想起那个在菩提树下的少年,一时间分外觉得尴尬。显然,宇文斯也早已看到了千狸,看到自己的猜想被落实,宇文斯虽然有些失落,转而也就释然了。 周帝与皇子和大臣们饮着酒,彼此间其乐融融。千狸看在眼里,难免不想起自己在桑云国的事情来。等宫宴过后,父亲、未出嫁的三位姑姑、哥哥们和自己就会坐在殿前的绿道上看月亮。哥哥们娶妻之后,就只剩下父亲、姑姑和自己五人了。父亲每到这时候就会笑哥哥们成家了不顾父子之情。 “等千狸以后嫁人了,就只剩下姑姑们陪父亲罗。” “不会的,女儿以后一辈子都不嫁,只陪着父亲大人您。” 未出嫁的三位公主听着千狸的话语,也都笑着说道,“哥哥也不会舍得千狸嫁人吧。” 在桑云国,公主嫁人就会除去王籍,成为普通贵族女子,履行妻子的义务,为此每朝都有不少公主选择孤独终老。千狸的父亲一共有五位妹妹,有两位分别嫁给了朝中的权贵,生活虽然优渥,但比不上未出嫁的三位妹妹来得自由。“我当然不想千狸嫁人了,”桑云王望着月亮叹了口气,“但你母亲希望你能够幸福。” “陪着父亲大人,就很幸福呢。” 千狸叹了口气,如此一来想起远在桑云国的父亲,想必此刻陪着他的只有姑姑们了。父亲若也如自己这般想起往事来,一定感到十分孤独吧。东浦谨看着千狸愁眉不展,便对千狸说道,“公主可是思念皇上?” 千狸点了点头,东浦谨便叹了口气,对千狸说道,“等宫宴散了,公主能否陪臣喝一杯?权当是陪陪舅舅?” 千狸便点了点头,笑道,“千狸定当奉陪。” 傲敏郡主看着与兄弟们喝酒的襄王十分不快,自从上次与他闹翻后,襄王便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见面的机会,又不肯看自己一眼。傲敏心里觉得难过,难不成襄王竟真的会为了一个异国公主而与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生分。 兴王见傲敏郡主不高兴,便在一旁说着笑话逗她开心,傲敏郡主“哼!”了一声,并不理兴王。兴王虽觉得无趣,却还是在一旁说个不停。兮颜在皇后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这些不免叹了口气。皇后见得,对兮颜说道,“急什么!” 傲敏郡主越看襄王越觉得有气,便离开席位打算出去走走,兴王见得连忙跟在傲敏身后,两人随意沿着有光的路上走着,隐约听得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傲敏郡主便挥了挥手,与兴王两人悄悄摸黑走了过去,躲在柳树后面。 宇文斯对千狸说道,“这是第三次见姑娘了,但不想姑娘你竟然是桑云国的公主。” 千狸微低着头,“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周国的淮阳王。” “淮阳王如何,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公主所见到的,应当是我宇文斯这个人。” 千狸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淮阳王所见到的,就不是桑云国公主,而是千狸我本人。” 宇文斯听了千狸的话语爽朗一笑,不再好奇她为何独自出现在安国寺中。 傲敏郡主和兴王在远处听不清两人的对话,隐约见着两人相谈甚欢,兴王笑道,“她还真是厉害,很少有人能与六弟相谈与欢。” 傲敏郡主想起宇文斯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便对兴王不屑道,“我才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知检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走吧!” 千狸早就知晓傲敏与兴王二人在周围,见他们走后,便愈加放下心来。宇文斯望着千狸,“对了,”宇文斯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上次公主不是问过有关瑶草的事情吗?我替你查了些资料,不知道有没有用。” 千狸接过笔记,心里满是愧疚,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随口问了一句,竟给宇文斯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便赶紧朝着宇文斯行了个礼,“实在是抱歉,是千狸麻烦你了。” 宇文斯笑了笑,“帮助朋友本是分内之事,况且我终日不过呆在庙中,有些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些。” 千狸满是感激地望着宇文斯,随即又不免好奇地问道,“淮阳王为何进宫会带着它,难不成……?” 宇文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从上次一别后,没能再见过公主。原打算去驿站送给你,但又怕引起误会。我之前以为你或许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便想着可能会在宫宴上遇见。” 千狸听了宇文斯的话语,越发觉得羞愧起来。宇文斯倒不在意,只问着,“不知道我是否送得太迟?” “当然不迟!”千狸抬起头来,眼睛笑成弯月。 宇文斯回到位置上后,远远地朝着千狸微微敬了杯酒,千狸见了便也微举酒杯以作回应。不巧襄王正看了千狸一眼,不知道她在与何人举杯,总归不是自己,难免有些失落,便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拿到有关瑶草的信息后,千狸心里十分畅快,只想着快快回家翻阅,便有些坐不住了。总算等宫宴结束了,千狸陪着舅舅与各位臣子们道别,忙了好一阵子。待到了宫门口,见得浅子正在与柴胜一说着话,便悄悄走了过去,吓一吓两人。两人先是被一吓,转而则像是做小偷被抓住一般,各自羞涩起来。 傲敏看襄王喝得醉晕晕的样子很是担心,却不想听得他口中念着“千狸”二字,便负气回了嘉德殿,那原是她母亲章琳长公主的住处,现在是傲敏在宫中的居所。兴王见傲敏心情不好,便执意前去开导,不与越王三人回吉九宅去,打算夜深了再回母后那的偏殿歇息。 宇文斯看着襄王醉得不省人事,对越王叹了口气道,“四哥是兄弟里最安分的一个,今日这是怎么了?” 越王苦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四哥果真对千狸公主动了真情?” 越王苦笑了一声,算是做了应答。他看着醉酒的襄王,又不自主地想起二哥来。虽然人人都不再提这个因叛变而被赐死的建广王,但他一直住在越王的心中,尤其是这逢年过节之时,总不能断绝那份私心。 东浦谨端着酒杯,对着千狸说道,“舅舅不是逼你,你当知道,周帝早已动了心思,你不如趁着他尚未想好,先下手为强,最好是在秋苑围猎的时候给舅舅个答案,舅舅也才好帮你。” 千狸听着东浦谨再次提起与周国皇子建立婚约的事情,十分地无奈,“舅舅,我……” “公主,皇上是不会逼你的,正是因为如此,舅舅才不得不逼你。你可知道,大泉国的皇帝与周帝是八拜之jiāo,回琅国原本地位就不同,而我们桑云国……” “舅舅,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是我……”千狸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东浦谨说道,“我一定会在秋苑围猎时告诉您我的选择。” 东浦谨将酒杯放下,两只手紧紧抓住千狸的双臂,上半身弯曲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如此,便有劳公主了。” 千狸缓缓站起身来,向东浦谨行了个礼。东浦谨望着千狸的背影说道,“王上知道柔信王后怀上的是个女孩后,曾想让王后堕胎以保全她的安全,但王后仍然坚持要生下你。 她在家中待产时曾对我说’哥哥,我不能为了自己而剥夺王上拥有女儿的权利,我相信她生下来后一定会给他父亲带来快乐’。 那个时候我问她,’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王上失去你的痛苦呢?有没有考虑过父亲兄弟失去你的痛苦?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也将命不久矣的痛苦呢?’ 你母亲只是笑着看着我,’这不就是女儿家应该尽的责任吗?哥哥应该为我欣喜,而不是难过’。” 千狸听了东浦大人的话,眼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推开门去缓缓离开,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房中。一旁的浅子尝试与千狸说话,却见她毫无精神,只得默默替千狸更了衣离开。千狸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却又不知从何想起。 “千狸大人!”突然一大群妖怪冒了出来,千狸被吓了一大跳,眼泪簌地落了下来,围着他的妖怪们见千狸突然流了泪,还以为她是激动的,便都闹哄哄地将她扶了起来。千狸突然看着旧时的好友们,便破涕为笑,“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来看看你,陪你一起过节啊!”为首的三只眼的妖怪浊举起了酒坛子对千狸笑道,旁边的小妖们也各自举起手里的东西对千狸叫道,“我带了鱼干”,“我带了油豆腐”,“我带了樱花饼”…… 千狸想了想,对着妖怪们问道,“你们的法力都不够,是如何过来的?” 浊便笑道,“我们早就商量好要来看千狸大人你啦,所以便去求百鹤子。” 千狸chā嘴道,“那百鹤子姐姐呢?” 浊便继续笑道,“百鹤子说要陪半木照顾追丽大人,就不过来了。送我们来的是安海神大人,他让我转告您,您父亲在家中一切安好。千狸大人,我们不如到外面一边欣赏月色一边聚会如何?” 千狸笑了笑,转而便恢复成妖的样目,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深紫色的裙服,众妖们便都在草地上饮酒作乐起来。一只尚未成年的小狐狸举着狐火灯笼在一旁,千狸知道这些小妖们过来必定是要喝个痛快的,便将那小狐狸唤了过来,抱在怀中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千狸便渐渐觉得有阳光刺眼的感觉,同时隐隐约约有人在摸自己的耳朵,便懒懒散散地揉了揉眼睛,一看竟是越王。越王笑着对她说道,“你怎么睡在这儿,还是这个样子,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千狸的酒尚未全醒,伸出手来准备摸摸头发时,半眯着的双眼倏地睁得大大的,两只狐狸耳朵也微微颤动着。千狸向四周看去,小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独留自己在这园中的草地上,只得站起身来,恢复chéng rén的模样。心里想着这群小妖真是不够靠谱的。不对!他们不能自己回去,看来就是那个安海神怀久泽的错了! 越王见千狸恢复chéng rén的样子,便说道,“你变化得倒是挺快的。” 千狸好奇问道,“你怎么能见到我是妖的样子?”随即又自问自答道,“嗯,应该是上次婚礼的缘故。”千狸继续解释道,“一般来说,人是不能看到妖形的,只能看到本体或者是变chéng rén的样子。你能看到我应该是因为……。”千狸话说到一半,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上次越王是如何见得狐女嫁亲的队伍呢? 千狸微蹙着眉头,用右手从眼前扫了过去,越王便见得千狸的双眼又变成了蓝色,但耳朵并没有出来。 “原来是这样!”千狸恍然大悟,便举起左手朝着越王的眼睛凭空取了一把。越王再细看时,千狸消失不见转而又出现在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越王看着千狸似乎托着什么在看。 千狸一把狐火将悬在手心的雨珠蒸发殆尽,对着越王说道,“那日下太阳雨时,你抬头看可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眼睛?” 越王回忆了一下,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千狸便说道,“狐女的眼泪不小心落入你眼睛里了,所以你凭着这个才能看到的。想必这些日子,你看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吧。” 越王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我除了你,就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就好。”千狸浅浅一笑,“你若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要装作看不见就好。对了,你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父皇命我来通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们,准备去秋苑了。” 第11章 风过无声 千狸呼吸着饱含青草香味气息的空气,便觉得一身都轻松了下来。她毛茸茸的耳朵在月光的照耀下蒙着一层淡淡的光,伴随着耳中传来的风叶声抬眼望去,便见得在桐叶掩映中的狐女。千狸便飞身迎了上去,对着狐女行了个礼。 狐女便也立即回了礼,对着千狸赔罪道,“绿藤原本便想着要拜会恩人,只是婚礼之后一直未有闲暇,前几日收得恩人的邀请,自感惭愧,希望恩人不要介意。” 千狸听得狐女叫自己恩人,有些羞愧,眨了眨眼睛,对狐女说道,“孟少夫人叫我恩人实在是……我差点都破坏了你的婚事。况且,少夫人温柔善良,根本无意伤人相比之下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恩”绿藤想了下,改口说道,“千狸姑娘,我当时的确是想杀了他,好在我及时回了头。但若不是姑娘你恰好击伤我,使得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你身上,甚至不惜自毁名节力保那人,恐怕今生我都不能嫁入孟家。” “我与他,此事你们都知道了?” 绿藤点了点头,“爷爷当时便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只不过担心姑娘是九尾狐狸,若是闹了起来,事情不好收场。” 千狸一听此话,便担心地问道“那,孟老爷他们可曾为难于你?” “其它雪妖们并不知情,此事也就算过去了。如今我已经是孟家fù人,夫家对我很好。”绿藤满脸幸福地说着。 千狸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将心中刚悬起的石头落了下去,脸上也出现了笑意,转而又沉寂了下去,抿了抿嘴唇对绿藤说道,“今日我请你前来,其实,其实是有求于你。” “千狸姑娘但说无妨,我当尽力相助。” “我听说少夫人你来自堵山,不知道你可知道堵山附近的姑瑶山到底在何处?” “姑瑶山离堵山不远,只是此山处的结界极强,一般的妖怪都很难接近。”绿藤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姑瑶山上也只有瑶草这一样宝物而已,瑶草的主要目的是媚人,按理说千狸姑娘并不需要此物,莫非……姑娘也是想以此物求乌参子?” “啊!”千狸不得不佩服绿藤的心思细腻,只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姑娘随我走一遭便是。” 千狸便跟着绿藤来到一处山头,绿藤指着前方空dàngdàng的一片说道,“那便是姑瑶山了。”绿藤见千狸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姑娘既然知道姑瑶山在堵山附近,想必早已来过此处,却寻访不到姑瑶山,原因便在此。姑瑶山山在缥缈之间,就连神仙都难以看见。我们家族到堵山定居已有百年,曾有族人有幸见过一次,所以我知道是此处。” 千狸恍然大悟,对着绿藤行了个礼,“实在是万分感谢孟少夫人。” 绿藤便笑道,“我法力有限,不能陪姑娘前去。姑娘只管记得向前飞一百里便可试着冲破结界。” 待绿藤离去后,千狸便按着嘱咐向前飞了一百里,果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结界气息,便停在半空中,意yù打破结界,但试了十几次,仍然毫无进展,反倒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许多体力。千狸叹了口气,便坐了下来,浮在半空中思考该如何是好。 千狸考虑良久,试了多种方法,仍旧无效,即便利用九尾集中力量也没能冲破结界。眼看着太阳都要出来了,千狸只能暂时放弃选择离开。 一晚上没有休息过,千狸感到精疲力尽,偏生还要听周帝训话,便只能偷偷地眯着眼。越王在一旁见得千狸的脑袋时时上上下下,像是舂米一般,便不免觉得有趣,偷偷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等着狩猎大赛正式开始,各队整装待发。千狸上了马,才觉得睡觉在望。身后的桑云国武士们纷纷暗自打气要赢个好彩头,柴胜一见千狸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便贴近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柴将军,我没事,等会你带着他们去狩猎就好,我自己随意走走。” “公主,您一个人恐怕会有危险,我想还是让属下们陪着您。” “不用了,”千狸摆了摆手,眼睛都睁不开了,“我不会有事的,以前不也这样过吗?” 柴胜一见状只能应承下来,公主的实力在桑云围猎时已经见识过不少,他还是相信的。 随着一声啸声,各队人马纷纷向前奔去,太子的队列此刻自然是在最前面,千狸好不容易等人马都各自分散了,便独自驾马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将马绳系到树上,轻轻摸了摸马匹的头,便飞身上树换成妖形歇息起来。 襄王见得桑云国武士们聚在一起,却不见千狸的身影,无奈傲敏郡主一直缠在身边。柴胜一则笑道,“我们公主可是桑云国的高手,十个男人也不及她一个呢。”太子听了,便朝着越王缓缓说道,“想必这位公主躲在某处,要让我们大吃一惊。”越王便也朝着太子笑了起来,想着她之前睡意朦胧的样子,恐怕是去哪里凉快了。 接近正午阳光格外刺眼,千狸便将手搁在眉毛处挡住阳光,另一只手则随意地垂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袖子中的小海螺掉了下来。越王见得千狸的马匹时,便让部下们先行离去,自己独自驱马过来,却在四周不见人影。越王笃定她就在周围,便下了马,见得阳光下地上有样东西甚是刺眼,捡起来是个精致的海螺。再抬眼时,便见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条尾巴。 越王顺着树干爬了上去,盘坐在树主干上看着大半张脸被衣袖遮住的千狸。偶尔她的手动了动,便能从缝隙中看到半张嘴唇。越王便不免想起狐妖婚礼上强吻她的事情来,反倒觉得可爱起来,手也不自主地提起来轻轻触摸她的耳朵,顺着她的耳朵又轻轻拂过她的秀发。转瞬间越王想起四弟来,便收回了手,一脸严肃地从树上下来牵马离开了。 日薄西山,众人便准备撤退,越王便笑着问兄弟们捕到了些什么,太子本就善骑shè,自然是有大丰收。宇文斯天xìng善良,这一队一如既然地只捕获了两三只山鸡算是jiāo差。傲敏郡主则骄傲地对越王说道,“哥哥可厉害了,shè中了好几只狐狸,还没伤到皮毛,我打算用来做披肩。”兴王便连忙在一旁嚷道,“敏敏,你怎么不说我,我也替你shè中了一只呢。” 越王听在耳中,自知不好,便对襄王说道,“四弟,我能不能拿五匹雄鹿换你全部的狐狸?”襄王笑了笑,“三哥开口了,自然没问题。”傲敏在一旁虽然不乐意,却也拗不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襄王将狐狸们拱手让给越王,嘴里叨咕着,“你又没有娶妻,要这个做什么。” 千狸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了下来,骑着马往回赶,便遇见了正在寻找她的武士们,柴胜一看着千狸的马上空空,连箭筒都是满的,不免好奇说道,“公主竟然没有抓猎物?” 千狸便笑了笑,“这里又不是我们的主战场,无需那么努力抢风头。” “东浦大人也嘱咐过了,但是没想到公主您竟然……” “竟然一支箭也没用,对不对?”千狸笑了笑,“还有两天呢,急什么。” 内监们清点完毕后便将结果报了出来,太子一队猎得鹿七匹、野猪一头、羊五只、兔三只、飞鸟一双和野猪一头。越王一队猎得鹿一匹、羊三只、狐狸四只、兔一只。襄王一队猎得鹿五匹…… 千狸听得越王猎得四只狐狸,便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周帝在一旁点评着,笑着对越王说道,“没想到系儿你一向骁勇善战,今日竟然连儿都不如。”越王则笑着回答道,“儿臣很是惭愧。”周帝又当众表扬兴王的表现不错,全然忽略太子的佳绩。 千狸只盯着越王看去,见他脸上满是笑意,心里愈加觉得有些难过。晚上兵士们建篝火烤ròu以作晚餐,皇上则与众皇子和大臣们在账内议事。千狸坐在篝火边,柴胜一等人则在旁边烤ròu边说着家乡话。 柴胜一将烤好的羊腿递给浅子,浅子羞涩地看了一眼柴胜一,转而接过羊腿递给千狸。千狸摇了摇头,浅子便说道,“公主,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少吃一点吧?” “我不饿。” 浅子与柴胜一相互对视了一番,彼此间摇了摇头。武士们便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千狸见得便说道,“我想去周围走走。” 浅子立即准备站起身来,“我也去。” 千狸便轻声说道,“你别去了,还是留在这儿吧。”浅子便只得缓缓坐了下去。 待千狸走后,柴胜一对浅子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浅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公主是思念桑云国吧。” 千狸缓缓走在路上,穿过笑闹的人群走到储物房中,看着被吊挂着的狐狸们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轻声说道,“愿你们早日安息。”说完后,千狸便缓缓走了出去,见得越王正在不远处,便走上前去。 越王见得千狸便说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千狸微张了嘴,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走在路上。倒是越王先开了口,“你是不是想问问我,为什么明知你是狐狸还要猎杀你的同类?” 千狸顿了顿,缓缓答复道,“我原本是想问你的,只不过,生而有序,各司其类。我也曾狩猎,自然会shè中兔子、鹿、鸟之类的,总不能说因为他们非我族类,就可恣意伤害。再者,我平日也食鸡鸭鱼ròu,难道因为他们非我族类,就可以随意宰割吗?”千狸转过脸来对越王说道,“所以我觉得,凡事有度,最为重要。” 越王原本以为她会冲着自己发火,在心里早已排练好台词,打算打她个措手不及。千狸若是说你为何如此过分,自己便说狩猎本就是看见什么合适就选择什么;千狸若是问我为何要猎族类,自己便说你的族类生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为了你就放了他们;千狸若是说他们是无辜的,自己便说那你平日吃的鸡鸭鱼ròu就不无辜了?可是没有想到千狸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回答,没有一丝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自我宽慰,那一句“凡事有度”更是说得真切在理。 千狸脸上满是真挚的笑意,一双大眼弯弯如月,明亮而又灿烂。秋风已经开始逐渐转寒,千狸被白檀包扎好的秀发只能有限地舞动起来,白衫绛裙也随风的方向而晃动,这些原本容易令人怜惜的画面,却因着她那温暖的笑容而转变了画风,只使人觉得心旷神怡,岁月静好。 越王在这一刹那,从心底涌出一股yù望,那yù望正在灼烧着他,使他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只能够听到“嘭、嘭、嘭”的心跳声。越王便觉得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手掌上,只消一个动作便可化解,他清晰听到来自心底的呐喊,“快拥抱住她!”。 但他终究强忍住了。 越王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与自己挣扎斗争,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对千狸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千狸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走着,越王下意识地落在后面一些,好看见她的侧面。越王自觉身体根本不受意志控制,整颗心仿佛都脱离了胸腔,所有的气息则强烈凝结于此,越王只觉呼吸都变得艰难,但是即便如此,越王仍努力着,他咬紧了牙关,双手使劲地握拳,他渴望这一路能长久些,却又盼着能立刻到达有人的地方。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竟让越王两难。 越王就这样看着千狸缓缓进入了帐中,一股失落随之袭来。他漫无目的地走回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与他请安的兵士们。一进了营帐,便觉得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一头栽在了软铺上,就连在战场上最绝望的时候,越王也没有这样倒下过。 第12章 悬着的心 “哥哥,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去找那个桑云国的公主!”傲敏将襄王拦在帐中,不肯让他出去。 “傲敏,你!”襄王不想与她计较,便又坐了回去。 傲敏郡主便在襄王对面坐了下来,对他说道,“就算你喜欢她,她也是不喜欢你的。” 傲敏郡主见襄王没有说话,便对着他继续说道,“你不相信?还是你不敢承认?”傲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桑云国的公主喜欢的是……” 兴王连忙将傲敏的话语拦了下来,“敏敏你别乱说话。” 襄王看了兴王一眼,说道,“你让傲敏说吧。” “中秋节那天,我跟仅表哥在湖边见得她与斯表哥聊天。他们两个人聊得很是开心,好像很早就认识的样子。”傲敏郡主说完便看着襄王,好像是在说,你看,她就没有这样跟你讲过话。 “所以,你认为她喜欢的是六弟?” “难道不是吗?” 襄王浅浅一笑,对着傲敏说道,“如果只是这个,六弟已经跟我讲过了。” “讲过了?”兴王来了兴致,“六弟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说之前在安国寺见过千狸公主两次,只是当时彼此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在宫里相见后,自然要相互间解释几句的。” “你就这么肯定?不怕是yù盖弥彰?”傲敏反驳道。 襄王浅浅一笑,自千狸上次在府中为自己擦拭过额头之后,襄王便断定千狸对自己绝非无情,或许只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又或者是因为傲敏的原因在闹脾气,总之他努力使自己心中的天平倾斜 兴王便在一旁说道,“敏敏,我都说你的推测不对吧,你还不相信。” 傲敏站起身来,对着襄王大声说道,“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能喜欢你,也不会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欢你的。”说完,便跑了出去,兴王只好对着襄王说了句“四哥,我先走了”,也跟着跑出去了。襄王看在眼中,不免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傲敏何时才能明白五弟的心思。 但傲敏郡主的话多少还是进入了襄王的耳中,使得他不得不重新仔细审视起来。 待将浅子变成自己后,千狸又飞了出去,未免明日又打瞌睡,千狸打算速战速决。她在下午睡醒后,又将宇文斯送给自己的笔记重读了一遍,见得有段写着,“我帝之季女也,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於巫山之台。精魂依草,实为灵芝,媚而服焉,则与梦期。”想着既然那瑶草已经化作瑶姬,便可与之沟通,或许便可无需打破结界而进入姑瑶山。 千狸便立于高空之中,手持神乐铃,跳祝神之舞,希望得到瑶姬的回应。千狸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其认真,将自己的力量融入其中,偌大的高空便被千狸的灵气所沾染,神乐铃清脆发出声响在山谷之中回dàng。 千狸刚跳完第三段,便见得一个美貌的女人出现在结界之内,那女人体态娇美,衣饰华丽,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气,千狸见了自残形色,一时间竟有了丝丝妒忌之意。 “你这小狐妖,找我有何事?”瑶姬的声音如黄莺般悦耳,又如钟鼓般庄严。千狸心生羡慕,反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瑶姬见千狸迟迟不肯说话,便又再重复了一次。 千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瑶姬行了跪拜之礼,将头深深埋在半空中对神女说道,“奴家是桑云国稻荷神追丽大人的随从千狸。此次前来,是向神女求得……。”千狸的声音由强转弱,渐渐停顿了下来。 瑶姬自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听得追丽二字,并不觉得如何,转而想起一个名字来,便缓缓问道,“你口中所说的逐华,可是那一百年前来偷我瑶草的九尾寒火狐?” “逐华大人的确是九尾寒火狐,一百年前从中土去了桑云国。至于她是否曾……这些我便不知了。”千狸隐隐有心不安,却也不知逐华要这瑶草是为了什么。 神女再看了千狸一眼,只觉她眉眼间的确有逐华的影子,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便说道,“也罢,既是故人之子,我送你一株便是。”话一说完,一株瑶草便穿结界而过,千狸便摊开手掌接了。待神女离去后,千狸方起身离开。 千狸飞到古安存处,古安存看着她脸上略有笑意,便问道,“你已经拿到瑶草了?” 千狸点了点头,对古安存问道,“古爷爷,我有一件事情想问问您,您可知道逐华大人与瑶姬的关系?” “此事老朽并不知晓。”古安存坚定地回答道。“既然你已经拿到瑶草,我不如此刻便替你散布消息,想必那乌参子明日夜里便能去找你了。不过,想得到这瑶草的妖怪知道了消息,也必然会去找你的麻烦,你需要明辨清楚,切不可认错了人。” 千狸浅浅一笑,“如此一来便要麻烦古爷爷了,只是,我如今在围猎别苑,恐怕有些不大方便,还请古爷爷推迟五天散布。”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百鹤子鬼魅的一声传了过来。千狸便见得半木和安海神怀久泽也都来了。 “半木哥哥你来了,那追丽大人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让鲤姬去了。”怀久泽解释道。 千狸一听这话,脸色略微一沉,心里想着鲤姬最不靠谱了,一定又会想着法儿折磨妖怪们,但她既肯乐意相助,便不能这般挑剔,转瞬间便对着怀久泽浅浅一笑。 怀久泽察觉出千狸的心思,为让她宽心,便继续说道,“鲤姬虽然贪玩,但对大事还是很上心的。”千狸听了便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先回去休息吧,让这老头传消息说瑶草在我们这就好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称呼古爷爷呢?”千狸连忙将白鹤子拉到一边。百鹤子只鬼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千狸回到帐中时已经是寅时了,好不容易睡了一两个时辰便被浅子唤醒,千狸一脸困意地任由浅子摆布,“公主真奇怪,这两天总是这样困意连连的,是睡得不太习惯吗?”千狸没有回答,只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勉强休息一番。 快到午时,各队人马均打算先行休息,太子一队正缓缓行进,打算挑个好地段生火烤ròu,便见得襄王与兴王骑马过来,太子见傲敏在两人之后悠悠地骑着马,也不似以往般闹腾,便猜想三人之间闹了矛盾,不想参与其中,却不想襄王驱马前来,便只能随意地聊几句。果不其然,襄王说了什么,傲敏便要在一旁反驳。 “别让它跑了。”太子正愁没有机会,此刻听得越王的声音,见得一队人马从前面的林子穿过,便对襄王说道,“我们不如去瞧瞧。”襄王此刻也有心避开傲敏郡主,便随着太子前去,让其他人等留在原地。 傲敏一见两人快马加鞭,便”哼“了一声,兴王在一旁宽慰道,“跑了一上午,你一定饿了吧,我专门为你带了好吃的。” “我不饿!”傲敏一说完,便下了马,在兵士们铺的席子上坐了下来。 越王命人左右包抄,这母鹿已经跑了多时,体力上大有损耗,如今被围住,已经很难有突围之法。太子与襄王在一旁看着,听得似有急行的马蹄声,便见得白衫绛裙驱马而来。襄王见千狸挥鞭自如,马行急促,在绿黄色的林间甚是亮丽。 越王得意地看着那匹慌张的母鹿,挽起长弓准备一矢中的。却不想听得一声马啸,越王看过去见得千狸正猛地拉着缰绳,马匹的双蹄高高跃起,又平缓落了下来。既然千狸无事,越王方心下安稳,箭也顺势离弦而去。 “等一下!”刚听得这一声,众人便见得千狸从马上飞跃了下来直奔母鹿处。众人看着那离弦之箭,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千狸便已经挡在了鹿前,身体努力向后平仰,硬生生地用手将箭拦了下来。那一刻,众人悬着的心方落了下来。 “你做什么!”越王早已下马冲到千狸身边对她大吼道。这话听上去是责怪,实际却满是越王的担忧。 你用法术不就好了,为何要以身来挡! 千狸听到越王的心声,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忧,心下有一股无法名状的感觉,抬眼看得越王的眼中满是担心与疼惜,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 越王便握住千狸的双手查看,“你没事吧?”见得千狸的手上有因为握箭而留下红红的痕迹,“疼吗?” 千狸朝着越王笑了笑,“我没事的。”转而低下眼来示意越王。越王明白过来,赶紧松了双手,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意。 “她怀孕了。”千狸的声音还是细细微微的,摸着母鹿的脊背好言安抚。 太子见她此刻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若不是亲眼所见,竟不知她还有此等武士风姿,果真如浅子所言,能够在桑云国狩猎中拔得头筹,只是当太子与襄王两两对望时,明显看出襄王眼中的无奈 柴胜一也早已尾随千狸到了此处,见得千狸正在摸母鹿的背脊,便走上前去,对着千狸行礼。越王见千狸已经无事,便带兵士们悄无声息地走了。待千狸反应过来时,早已不知道越王的去向,她脸上虽然仍对众人挂着笑意,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感。 这事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在兵士间传开了。中书令林域和故意与东浦谨说起此事,便恰好被周帝听见,周帝命林域和仔细讲解清楚后,朝着东浦谨笑道,“贵国公主看起来娇滴滴的样子,当初说要参与骑shè,朕只当是玩笑话,却不想是真怀有一身的本领。这倒有些堪比我朝文昭沈皇后啊。” 东浦谨听得周帝对千狸如此赞誉,内心不免堪忧,但仍旧一副喜乐的样子对周帝回复道,“皇上谬赞了。公主少时身体不好,所以学了些功夫强身健体。” 林域和则笑着说道,“公主这般文武双全,实属难得。” 入夜之后,千狸甚是担心百鹤子那边如何,急着用过晚膳后便回了营帐,却不想浅子虽去了柴胜一处,但东浦谨已经在帐中等候,只得定神坐了下来。 “公主,臣时时刻刻提点您,您还是……犯了错。” “舅舅,我又做错什么了?” “今日你救鹿之事,”东浦谨摆了摆手,示意千狸不要说话,“你可知周帝说什么了?他说你像文昭沈皇后。你应当知道,文昭沈皇后是明宗唯一的妻子,早年曾随明宗征战沙场,虽不会武功,但胜在有智慧,替明宗拉拢不少贤才,更是为周建国立下汗马功劳。据说她xìng情温婉却有大将之风,博学傲物,善于识人,是镇国公沈应物的妹妹,但民间一直有传言称她其实是姜国末代公主。” “这……与我犯错有何干系?” “舅舅原本属意你嫁给襄王,如今你是非嫁兴王不可了。” “舅舅,我不愿意嫁给兴王。” “你没得选,为了桑云国你没得选。好了,夜也深了,公主还是早点歇息吧。”东浦谨一出了营帐,便派人将浅子唤回。 浅子一回来,见千狸在一旁发愣,便笑道,“公主,你今日可大大涨了我们桑云的威风,让回琅国、大泉国、姜武、栖观等等都好没面子呢。”浅子见千狸没有反应,便走近看去,见得千狸满脸愁容,便轻轻晃了晃她。 千狸抬眼看是浅子,方说了句,“你回来了。”这才想到乌参子之事,连忙用圆叶将浅子幻作自己,出门去了。待到了古安存处,便见得百鹤子、半木、怀久泽和古安存四人正无聊地玩着纸牌游戏,于是上前轻声说道,“乌参子还没有来吗?” 四人猛地听见千狸的声音,吓得将纸牌扔到了地上。百鹤子率先发了话,“你怎么悄无声息的,想吓死我啊?” 怀久泽则淡淡笑道,“乌参子没有来,倒是来了些小妖而已。” 千狸靠着百鹤子坐了下来,“既然如此,我陪你们一起等吧。” 怀久泽对千狸说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在这也是干等。” 百鹤子举起折扇,鬼魅地笑了一声,“安海神就是知道为千狸着想啊。” 千狸只得浅浅一笑,便见得灵光一现,一个打扮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们就是有瑶草的那群人?” “你是什么人?”百鹤子用折扇半遮着脸问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乌参子。” “哟,古安存,没想到你跟桑云国的妖怪也有jiāo情啊。”乌参子望了一眼古安存嘲讽道。 千狸四人便望向古安存去,古安存便对乌参子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我避而不见,一见面就这个样子,也太不看重我们的jiāo情了。” “什么jiāo情?”乌参子挥了挥手,“自从上次下棋我输了你后,咱们俩就没有jiāo情了。” 千狸听在耳中,觉得这乌参子甚是率真有趣,便对着他说道,“乌爷爷,我找你……” 千狸话还未说完,便被乌参子抢白道,“乌什么乌,我又不姓乌。再说,我年纪看起来像是那么大吗?竟然叫我爷爷。” 千狸被他这么一抢白,愣得说不出话来。“看你满头白发,年纪不大,难道还小吗!”百鹤子立即为千狸撑腰。 “算了,不与你们废话,说吧,怎样才能把瑶草给我?” “那就有请你去桑云国一趟了。”百鹤子话一说完,便朝着半木点了点头,半木便一把抓住乌参子将他带走了,空中只残留着乌参子的怒骂声。百鹤子也随之化作海鹤而去。怀久泽看着千狸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我们在桑云等你归来。” 第13章 蛮蛮 到了最后一日,皇子们都没了狩猎的乐趣,便不打算继续参加了,反倒是兵士们还想继续狩猎。兴王提议不如前去游湖,他极力怂恿傲敏郡主,傲敏见襄王没有反应,便不作应答。兴王没法,便先去求千狸,千狸经不住兴王的劝说,便同意了,如此一来,襄王便说也去,傲敏也要跟着去,兴王便索xìng拉着太子、越王和淮阳王一同前去。 自从上次在宫中见过淮阳王后,千狸几乎没有机会与他说上话,从船舱出来后见他立在船头,便走了过去。宇文斯见得她,笑着说道,“公主舍身救鹿的事情,我听说了。” “你,是要拿这件事来取笑我的吗?” 宇文斯见千狸一脸严肃的样子,便继续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没想到公主竟有如此好身手。先前我还……”宇文斯想了想,不能直说她能独自一人夜里去寺中,便转了方式说道,“担心公主从安国寺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千狸听了,这才发觉原来他曾如此担心过自己,到底是自己行事太过轻率,便对着宇文斯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宇文斯见千狸理解错了,便也将错就错下去,“我也只是空有担心,并没有为公主做过什么。” “不是这样的,”千狸微微摇了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对了,”千狸笑了笑,“你送我的笔记对我帮助很大,我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 “真的有用吗?”宇文斯对着千狸有些按耐不住地问道。 “嗯!”千狸狠狠点了点头,“真的是非常有帮助!” “有帮助就好,总算我的功夫没有白费。” “喂,千狸公主,你怎么又在这里跟我斯表哥眉来眼去?”傲敏郡主看见他两人正在说笑,便走了过去。 “嗯?”千狸皱了皱眉,不懂傲敏说这话是什么目的。 宇文斯便在一旁说道,“傲敏,你乱说什么呢,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不快跟公主道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你刚才说的话中对公主颇有不敬,当然应当道歉了。” “可问题是,我的话真的说错了吗?”傲敏郡主走上前来,直直地盯着宇文斯。 宇文斯转过脸去不看她,傲敏郡主便继续说道,“上次我就在宫中看到你们二人私会,你以为将此事告诉了哥哥,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你骗得了哥哥,却骗不了我。” “傲敏,你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宇文斯无奈地说道。 千狸见得如此,自觉不太合适留下来,便朝着两人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不许走!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傲敏便用力一把拽住千狸,千狸反抗了一下,便失去了重心,要向后倒去。原本千狸努力挣扎一下便可站稳,却不想突然间手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便因着它彻底失去重心,从船头跌落了下去。 “公主!”为千狸取披风过来的浅子眼睁睁地看着千狸掉了下去。她跑到船头,努力向水里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浅子落下泪来,对着傲敏大吼道,“你竟然敢谋害我们公主!” 宇文斯不通水xìng,看着千狸掉了下去,只得立刻叫人,十几个兵士和渔夫便赶了过来。会水的士兵准备跳下去时被渔夫拦住,“此处水流湍急,人掉下去恐怕早就冲走了,你们现在下去也会是白白丢了xìng命。不如等船开到前面不远处的浅滩再寻找。” “那我们家公主怎么办?”浅子在一旁大哭道,“我家公主不会水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快下去找!”襄王此刻心急如焚,对着兵士们说道。 兵士们都看着太子,太子犹疑了一番。浅子见得如此,便要跳下水去。越王一把抓住浅子,浅子便对他喊叫道,“你们不救,我自己去救。”一说完便又大哭了起来。 越王见得如此,虽知道千狸应当不会有事,心里却仍满是不安,只得镇定地对浅子说道,“若你家公主没事,你却出了事,不是让公主白白伤心吗?” “我家公主怎么会没事。”浅子大声喊了出来,见得越王盯着自己,一瞬间觉得是在诅咒自家的主子,便继续哭道,“公主年少之时也曾落入海中,当时差点就死了!” 什么!越王心内大惊,看着浅子眼中满是绝望与肯定,便不顾其它纵身跳了下去,心里则默默地怪着自己,竟然因为她是狐妖就认为她不会出事,若她真的出了事又该如何! “三弟!” “三哥!” “还不快下去救人!” 船上闹哄哄的一片,傲敏看在眼里十分的害怕,若是千狸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她怔怔地呆在一旁,茫然无助地看着众人。 千狸落入水中后,便yù挣脱缠绕在手上的羽链,奈何水中使力不便,还未来得及挣脱,便被水流冲走。千狸只得使出狐火,将缠在手中的羽链烧毁,刚脱了身,便听得水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寒火狐果然不一样。” “那你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千狸的声音仍旧十分温婉,翻了身向前望去,纵使水流湍急仍然岿然不动,九条尾巴也在水中伸展开来,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千狸万万没想到眼前所见竟是个穿着半青半赤服饰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顿时将尾巴收回,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那少女朝着千狸吃吃笑着,“你果真是九尾狐,可惜即便如此,我也不怕你。” 千狸听了”果真“二字,想着她必定与自己有些渊源,便朝她关切地问道,“你为何一个人在这儿?” 少女扬起了头,不屑地看向旁边。千狸见得如此,便浅浅一笑,“看来你抓我下来,绝不是要伤害我。” “谁说的?”少女略微紧张了起来,便将羽链突然甩了出去,千狸微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却不想那羽链又从后折了回来,千狸便用圆叶回击,将羽链打了回去,随即放出狐火朝少女击去。少女轻轻一笑,用水柱将狐火打散,随即继续利用水柱攻击千狸,千狸便向后一跃,手中的圆叶配合狐火变作一把火刃将水柱一切而散。少女一个迟疑,便见得狐狸尾巴朝自己袭来,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击中,脸上骤然多了一条血印。 眼见着另一条狐狸尾巴又要朝自己击打过来,少女连忙躲避,却不想紧接着的四、五条狐狸尾巴都袭击了过来,少女一边利用水柱攻击,一边想着法子躲避,千狸晃动着尾巴,将水柱击碎,硬是不让那少女有可乘之机。 少女便对着千狸大喊道,“卑鄙。” 千狸浅浅笑着,“我哪里卑鄙了?” “你欺负我年少!”少女话一说完,便又急着躲避千狸晃动的尾巴。 “那你还欺负我在水中呢!” 少女哼了一声,突然间一分为二,背靠背抵挡来自千狸的夹攻。 千狸看着一个少女突然间变成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少女,只是一个穿青衣,一个穿赤衣,便不禁好奇起来,她确信自己所见绝对两个都是实体,这倒是她以往所没有经历过的,便对着少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少女都一脸得意地望着千狸,好不容易将尾巴包裹的空间攻击变宽广,两个少女又突然间合二为一,准备趁着千狸不注意的时候冲破出去,哪知突然眼前见得一片青绿,便被千狸的圆叶蔓藤所捆住。 千狸笑了笑,左手捏着绳索的一头,右手已经将狐火朝着少女击打过去,少女便变打回了原形。千狸将绳索收了回来,将少女提到眼前看,像是凫鸟的样子,远看似是一只,近看则是两只,一只青色,一只赤色,只是各自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张翅膀,千狸拿着少女在眼前晃着,充满好奇。 少女便朝着千狸叫道,“有什么好看的?” 千狸笑了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一分为二,又能合二为一,且两个都是实体。” 千狸继续悠悠晃着少女,满是好奇的眼神,少女被晃得晕晕的,两张嘴一齐对着千狸说道,“你不是挺温柔的吗?怎么如此虐待我?” 千狸“啊”了一声,便停止了晃动,“不好意思,我一时之间对你好奇。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妖怪?” “你才是妖怪呢!” “确切来说,我也算得上是妖怪。”千狸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是蛮蛮,算不上是瑞兽,但也绝对是正经的神兽。” “嗯,那不正经的神兽是什么样子的?” 两只鸟便依次叹了口气,千狸望着她俩,“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攻击我呢?” “攻击?我们是为了救你呀!” 千狸越发不解了,歪着头看着两只鸟。 “我们以为你是被人绑架了,谁知道你那么厉害。” 千狸听了蛮蛮的话语,便笑了出来,“那你们之前为何不说?” “是你一开始就攻击我们的呀。”青色的蛮蛮叫了出来,红色的蛮蛮便应声道,“就是就是,所以我们也就跟你玩玩而已。” 千狸听了蛮蛮的话语,便收敛了笑容,对着她俩一脸羞愧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原以为你们是来攻击我的,我……实在是太对不起你们了。”话一说完,千狸便替两位蛮蛮松了绑。 蛮蛮一恢复自由,趁着千狸一个不注意,便用羽链将千狸层层捆了起来,顺带给了她一连串重击。狐狸一族原本就不是水生之物,即便是属水的狐狸也不能水中长时间迎战,何况千狸只能算半个属水的,加之又受了一连串的重击,便有些支持不住。千狸忍着疼使出圆叶来,蛮蛮顺势躲开了,笑着对千狸说道,“你上当了,我们就是骗你的。” 千狸正在挣扎之时,越王已然见得她在前方,便朝前游了过来。蛮蛮看得越王游了过来,大叫“不好”,便从水中离去消失不见了。越王一把抱住被羽链捆住的千狸,千狸见得是越王,便暂且放松下来,闭上了双眼。 越王料想千狸发生了事端,好在此刻她是妖形,其他的兵士并看不见。便带着她游到了岸边,兵士们便跟着越王到了岸边,越王看着兵士们喘着气说道,“你们再去下游看看吧,实在找不到就先回去报告,我且在这儿休息会。” 为首的兵士说道,“越王,那我们留几个兄弟下来保护您。” “不必了,我一个人在这歇会就好了。” “越王,这……我们还是留几个下来吧。” “不必了,你们还是先找人要紧。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越王见为首的还想说些什么,便严厉说道,“这是军令!” 为首的兵士没得办法,便从怀中掏出被油纸包好的火折子jiāo给越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第14章 我不叫小狐狸 越王带着千狸上了岸,将她抱入树林倚着树干半躺着,紧接便生起火来。秋意愈深,在水中时越王便已觉得寒气入侵,此刻在林中被风吹过,更添十分的寒意。但越王顾不得这些,只拔出匕首来想除去绑着千狸的羽链。这羽链看起来不过是羽毛装饰的细绳,但平日里削铁如泥的匕首竟无法割开。越王费了不少劲仍旧没有结果,正在用力时,感到千狸有些动静,便抬起眼来见得千狸无神地看着他,“你这样是没用的。”话语里也带着虚脱的气息。 越王便收回了匕首,千狸看着他身上仍然是湿哒哒的,不免担心道,“你快将衣服烤干,不然会生病的。” “我没事。倒是你,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越王在一旁看着她,无能为力。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千狸朝着越王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何,你竟然又能看见妖形的我。” 越王朝千狸笑了笑,便往火中添着树枝,好使火烧得更旺些。 千狸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觉得休息得差不多,方挣脱了身上的羽链,又利用狐火将全身的湿气尽去。越王再看时,便觉她面色泛红,双眼也恢复了□□,正微微笑着看自己。越王被她这么一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捡些树枝来。” “越王,不必了。还请你暂且坐下。” 越王便只得坐了下来,千狸便摊开手,朝着越王所在吹着气,越王便觉得身上渐渐有了暖意,身上的衣衫也尽干了。紧接着,千狸使出圆叶卷了不少枯枝过来,便用手将它们慢慢扔进火中。 树林里静悄悄的,两人且静默地坐着,只能听到树枝被烧的噼啪声。千狸犹犹豫豫,对着越王说道,“我们不如回去吧,想必众人都在为我们担心。” 越王摇了摇头,“如果现在回去,我要如何解释独自带着你涉水而归?” 千狸只得点了点头,“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要在这野外露宿。” “这算得什么,我行军打仗经历过比这更艰难的。” 东浦谨曾说过当今的周帝是围剿叛军之后仓促登基,此刻自己所见看的周国一切太平,不过是伏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实际上叛军尚未全部消灭。来秋苑围猎也是为了向百姓们宣扬君威,以振民心。但千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位越王竟也会是披甲上阵的勇士,毕竟他看起来是一个气派而无气势的人。 越王一面将树枝投入火中,一面对千狸说道,“浅子说你是被傲敏郡主推下去的。” “不,绝不是这样的,”千狸的两只手都在胸前摆动着,“浅子误会了,绝不是傲敏郡主的错。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是一只还是两只,总之是叫蛮蛮的妖怪将我拖入水中的,那捆住我的羽链也是她设下的。” “蛮蛮?可是一目一翼,相得乃飞的蛮蛮?”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唉,你怎么会知道?” “我曾在《山海经》中读到过,没想到这竟是真的。不过书中说见之天下大水。” 千狸细细思量了越王的话语,转而甜甜地笑了起来,越王看在眼里,便问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千狸眨了眨眼睛,对越王说道,“它一定是不想被你看见才跑掉的,这样想来,它的确是只善良的神兽,只是调皮了些。” 越王听懂了千狸话语里的意思,便略带嘲笑地对她说道,“你真是把什么事情都想得这么美好!” 千狸轻轻“啊”了一声,对着越王说道,“难道我的想法不对吗?” “我不太清楚这件事,所以无法做出正确的评论。但世上的事情,绝非都如你想的这么简单。”越王见千狸脸上有些迷惑的神情,便对她补充道,“算了,说了这些你也不会明白,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吧。”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千狸鼓足了勇气,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眼见着越王盯着自己示意说下去,便又微微低下头,支支吾吾说起来,“我觉得我想的并不是简单,或者美好,而是因为我想的是……。” “你觉得你的推测是合情合理的?那我不如给你一个别的解释,或许它当时只是想到自己的事情要赶着去处理,而我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巧合。又或者它看到了什么害怕却对我们没有伤害的东西。” “嗯,你说的也对。”千狸不得不赞同越王的解释,之前闪亮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去,连狐狸耳朵也都像耷拉了起来。 越王于心不忍,便说道,“我说的也不过是我的推测,事实或许真如你的猜测也不一定。” “谢谢你!”千狸笑着对越王说道。 越王便也对千狸以微笑作回应,为了继续延续话题,越王继续说道,“听浅子说,你年少之时落入水中差点被淹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的确有这件事,夜明怪想吃了我。那时我才五六岁,心智有限,也没能完全掌握法术,好在安海神怀久泽大人救了我。我送给狐女的夜明珠就是那只夜明怪的左眼。”千狸将事情说完,便叹了口气,“想必浅子此刻也如同那时,为我担心着吧。” “那,不如我们现在回去?” “浅子为我担心,却断然不会有事。若你我此刻回去,你难以解释,反而更徒增烦忧。我想着还是等兵士们找到我们比较好。” 到了深夜,寒气越发重了,越王看着千狸单薄的衣衫,本打算问一句你冷吗,却不想自己接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千狸连忙多添了些树枝到火中,但总觉着热度怕是不够,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离越王一人之距的位置坐了下来,侧过身子抱着自己的九条尾巴对越王说道,“或许我这个样子会让你觉得难堪。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男子来照顾女子,但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尾巴可以保暖。” “我不介意。”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这样会有些过分。”千狸笑着说完,便伸展尾巴以越王为中心围成一个圈。 “小狐狸,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唉?”千狸侧着脸望着越王,用手指着自己说道,“你是在对我说吗?” “这儿还有别的人吗?” “嗯,”千狸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出来,“首先我不叫小狐狸,其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我当然知道你不叫小狐狸,但你的确是小狐狸啊。” “啊!” 不等千狸反应完,越王便对千狸说道,“在狐女婚礼上,虽说过了这么久,但那次的事情,我应当向你道歉。你为了我差点犯险,我一句感谢的话语也没有,竟还与你争吵起来。” 千狸听了越王的话,瞬间脸红了起来,低下头去,摆了摆手道,“当时你也是情非得已,况且是我不敬在先,”千狸突然间抬起脸来,睁着大眼睛对越王说道,“那你现在还觉得妖只是为了自己的存在吗?” 越王便愣了一下,当时一气之下说出的话竟还被她记着,看来“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半点不虚。 千狸见越王没有回答,便赶紧解释道,“我……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我……唉,该怎么说呢。其实,我当时真的想帮你,只是那是雪狐的家事,况且狐族的忌讳我也当遵守。孟夫人刺向你时,我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我听到了她的心声。你真的应当相信我,孟夫人是真的不忍心伤害你的,她在刺向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我是不忍心她不能出嫁,所以才假意击中了她。” 越王对嫁狐之事早已不在乎,只全然注意到一句,便略带紧张地问道,“你能听到狐女的心声?” “嗯,算是吧。”千狸点了点头。 “那你岂不是现在可以窥测到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千狸摇了摇头,“这倒不能。虽然我跟着学过一点点是一种夺言妖怪,可以读取他物的心思但妖怪也是各有所长,能力有限。我只会一点点,在情感十分强烈的时候才有机会辨别出来。” 越王听完千狸的话后,便长吁了一口,如此一来她应当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那不应当有的想法。 “这样说起来,我其实也听到过一次你的心声,是上次我救母鹿的时候。”千狸话一说完,便朝着越王行了跪拜大礼,“对不起,那时我让你担心了。” 越王心里打算站起,身上却没有行动,“你既知会让人担心,为何还要以身犯险?” 千狸迟疑了一番,“我若是用法术,无非是使箭移偏或是中途落下,无论如何都会意味着你箭术不济,我不能因为救鹿而让你王威有损。” “小狐狸!” “唉?我都说了我不叫小……” 千狸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越王一把拉起拥入怀中。她身高不过越王胸口,伏在此处异常清晰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声,自觉原本的惊愕已化作了不理解,不理解自己竟然会甘心就这样被他拥抱着,一点想挣脱的痕迹都没有,何况那是一种不同于狐火的温暖,直直地暖入了内心。千狸的双眼大大的睁着,只勉强看得到周围黑夜里的树色。 无论如何,千狸确乎清晰听见了越王的心声: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 千狸完全不理解越王这句话的含义,待她明白之时,才发觉这一句亦是越王对自己的忠告。 越王仍沉浸在拥抱千狸的感觉之中,清醒之后方觉自己太过鲁莽,不过是徒增了烦恼,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千狸说道,“本王刚才唐突了,本是无意冒犯公主,若是让公主产生了什么多余的想法,还请公主原谅。” 千狸本坐在越王身旁微微低着头,总觉得那种感觉如同父亲的拥抱,却又似乎全然不是,总之根本理不清思路。听他说了这话,便转过脸来说道,“嗯,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者说不太理解,所以多余的想法什么的,我应当完全是没有的。”话说到这儿,想到自己会嫁给兴王,便说不下去了。 越王见得如此也不再言语了,两人便各自沉默着。千狸动了动耳朵,隐约间听得远方有兵士呼唤越王的声音,便对越王说道,“有人来寻我们了。” 兵士们渐渐靠近了过来,千狸便变回了人形。为首的一位朝着越王和千狸行了礼,就在千狸站起来时,一个体力不支便栽了下去。越王连忙将她扶起,竟觉得她全身发烫,一摸额头,烧得甚是厉害。明明之前一点问题都没有,越王如此想着,心里甚是担心,便抱着她与兵士们速速离开了。 第15章 醉在花yīn不自知 千狸迷迷糊糊中听得一干人等的争吵声,勉强睁开眼来,便见得傲敏郡主与襄王二人正发着脾气,但襄王明显斗不过她,一脸怒气地站在一边,说不出来。 傲敏郡主大声地吼道,“她又没有什么事,你为何还要怪我!难道我的心里不难受吗?” “没什么事,这叫没什么事?”襄王无奈地望了一眼傲敏,对着空气说道。 “公主,你醒了?”浅子的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被众人听见,便都转身看了过来。浅子带着笑意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千狸yù起身,便连忙制止道,“公主你还发着烧呢。”千狸仍旧看着浅子,浅子没办法只得将其半扶起来。襄王正准备迎上去时被宇文斯拦了下来。 千狸勉强看了一眼众人,却不见越王,只得对着襄王说道,“襄王,你误会了,此事真的与傲敏郡主无关。” 浅子听了,不甘心地嘀咕道,“可我明明见得是傲敏郡主她……” “你越发没规矩了!”千狸制止住浅子,又对着众人说道,“眼见未必为实。我是自己没有站稳,才会不小心摔下去的,的确与傲敏郡主无关。”话一说完,便又看了淮阳王一眼,淮阳王朝她点了点头。 傲敏郡主一听千狸这话,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朝着她大吼道,“不需要你好心!” 兴王只好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公主已经没事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免得打扰公主休养。”说完便拉着众人一块出门。 浅子准备服侍千狸躺下,千狸微微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替我将淮阳王留下。” “可是……” “还不快去!”千狸一说完,便大喘了口气。 浅子只得追了出去,小声将淮阳王留了下来。傲敏郡主朝着襄王说道,“你看人家病着都还要单独见斯表哥,根本就没打算领你的好心。” “敏敏,你快别说了。”兴王连忙圆场。 宇文斯一见千狸苦苦半撑着,便立即说道,“你快躺下与我说话吧。”浅子便上前去服侍,千狸便也没有反对。 “你这个样子还要留我下来,可是担心我说了什么?那你尽可放心,我在父皇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宇文斯显然明白千狸的用意,单刀直入说了出来。 “那浅子她可是说了?” “父皇的确审问过浅子了,她自然是照实说。好在东浦大人进言此刻最重要的是公主与越王的安危,事情日后再查也不要紧。不过你放心,既然你不想,我自然也不会说错话。” “那就麻烦你了。当时你也在场,但的确是……” 宇文斯制止了她,“你不必说了,不论如何,我相信你的选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不打扰了。” 千狸觉得头昏沉沉甚是厉害,便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浅子脸上满是惊喜,“公主,你可算是醒了!”一说完便招呼侍女将汤yào端了上来,千狸忍着苦一口一口吞了下去,浅子又递了一口陈皮给千狸后,方说道,“公主已经睡过两天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已经睡过两天了?”千狸一脸的不解,转而对浅子说道,“我不觉得饿,还以为才睡过四五个时辰而已。” “御医说了,公主是寒气入体,又受了惊吓,所以要好好静养一个月呢。” “一个月?那我们岂不是要推迟回桑云国了?” “何止是推迟,是接下来恐怕都回不去了。”浅子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栖观国与羌武一同举兵来犯,周帝走得匆忙,连公主落水之事都没有时间细究,只罚了傲敏郡主在这儿禁足两个月。” “战事?” 浅子只好答道,“听说广余城已经失陷。” “那舅舅呢?” “东浦大人也去了,就连柴将军都回去了。” 千狸想了一会,对浅子说道,“只是两天,行军作战怎会这么快,广余城就这样失陷了?” “公主你是什么意思?”浅子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千狸便对浅子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按听过的故事来看,城池不会这么没有抵抗力。” “公主就别多想了。”浅子将千狸扶着躺下,“公主不如与我说说越王是如何救你的吧。” “浅子我累了。”千狸一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想起那晚的事情来,心里虽觉得有一丝丝的甜蜜,但总归不明白越王的那句,“若是让公主产生了什么多余的想法,还请公主原谅”。 出发之前,柴胜一对东浦谨私下说道,“东浦大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您在周帝面前只字不提公主受伤之事,现在竟然还将公主独自留在别苑行宫中!” “柴大人,我知道你关心公主,但现在栖观与羌武一同叛变,难保周帝不对我们桑云有所怀疑啊。” “这……东浦大人,可我们桑云绝不会如此啊。” “周帝的心思难猜。所以,”东浦谨跪拜下来,柴胜一受不起如此大礼,便也连忙相应跪拜,东浦谨继续说道,“此次,我会向周帝请命,让柴将军一同前往,还请柴大人为了我桑云国尽力一搏。” 东浦谨抬起头来,看着柴胜一说道,“柴家只有将军您一个独子,一定要安全,否则我无法向令尊jiāo代。” “东浦大人,尽管放心,我柴胜一一定会为桑云争气。” 尚在回宫途中,周帝便传下令来,命越王速速赶往广余城,汇合杨曦一同夺回广余,扬国威于栖观与羌武;又令兴王带兵沿长安下广余。东浦谨便向周帝请命,周帝思量一番,便恩准了柴胜一与越王一同赶往广余城。 周后一听兴王要带兵的消息,便在宫中十分焦急,好不容易盼着周帝回来,便向他抱怨道,“夺回广余本不是什么难事,皇上已经派了越王,为何还要仅儿带兵前往?”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仅儿的未来。” “皇上,臣妾不明白。仅儿虽然年幼,但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臣妾心里担心他,却也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力。可皇上您还派了越王,如此一来,如何让仅儿得到锻炼?” 周帝握住周后的双手,“你不懂政事,朕也不便告诉你,但你应当相信朕,朕自有主张,你尽管放心便是。”周帝见周后还是有所担心,便继续对她说道,“如果不出意外,仅儿在年前便可班师回朝,到时候朕自会为他赐婚,如皇后所愿。” 千狸在别苑行宫中日日调理着身体,倒觉得此刻落得自在。只有淮阳王偶尔来看看她,也是从淮阳王口中,千狸才得知广余城一事,原来栖观与羌武一出兵,广余太守便弃城而逃。 “三哥、五哥都出兵前往了。对了,柴将军也前去了。” “柴将军?淮阳王您说的可是我们桑云的柴胜一柴将军?”浅子一听此话,便脱口而出,顾不得礼仪其它。 “正是,他是与我三哥一同前往,你们也不必太担心。” 浅子还想问些什么,终究是不适合继续发言,便听得千狸对淮阳王说道,“怎么会不担心,越王、兴王与柴将军自然是能平安归来的。只不过战事一起,牵连甚广,那前方的将士,我们也是担心的。” 宇文斯听了,想到傲敏郡主此刻怕是百无聊奈地吵着回宫见襄王之事,便不禁低声感慨道,“五哥果然好福气。” 千狸便知宇文斯已经知道联姻之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宇文斯则继续对千狸说道,“五哥、傲敏与我年纪上只相隔数月,四哥要稍微大一些,所以常带着我们一块玩。五哥一直比较淘气,傲敏又是个倔xìng子,两个人从小到大都爱斗嘴。相反,傲敏从小比较听四哥的话,四哥在我们几个里是xìng子最和静的一位,曾经还救过傲敏,所以傲敏一直对四哥另眼相看,自然会因为四哥而对你怀有敌意。” 千狸明白宇文斯表面上是在为傲敏解释,实际则希望自己不必介怀兴王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傲敏之间的关系,心下十分感激,便对宇文斯浅浅一笑以作回应。 千狸的身体日益见好,便决意回桑云国一趟,许久没有那边的消息,实在是不知道追丽大人近况如何。 千狸乘着狐火飞回神社,只见得半木仍然跪坐在追丽大人身边,便轻声问道,“哥哥,千狸回来了。” “你回来了?”半木见了千狸,脸上有些惊喜,“怎么这么早就偷偷跑回来了?” 千狸跪坐到半木对面,“我只是回来看一看。先不说这个,追丽大人最近如何?” “还是老样子。” “那……”千狸满脸忧愁地看着半木。 半木便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乌参子说他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治好追丽大人。” 千狸这才微微安了安心,朝着四周张望着。半木便说道,“你不必看了,乌参子回周国去了,他说要先治好女儿的病,才能全心全意地过来医治。百鹤子不放心,怕他拿了瑶草后变卦,便去盯着他了。” “实在是辛苦姐姐了。”千狸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半木说道,“姐姐原本是最怕麻烦的人,却为了追丽大人这般奔波。” 千狸与半木话别后,便飞回宫中去见父亲。桑云王并看不见妖形的女儿,只静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不多时便见得百清走了过来,百清朝桑云王行了礼后方说道,“父亲大人,您真要千狸嫁给那周国的兴王吗?” “难道百清觉得不好?” “当然不好了,这样儿子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东浦说,周皇与周后都十分喜欢你妹妹,兴王又是嫡子,若是东宫易主有幸成了太子,千狸将来是会做皇后的。她会在周国生活得很好,我们桑云也会被福泽。” “可兴王没做成太子呢,若是败了呢,妹妹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我们桑云不参与周国政事,兴王败了,也怪不到你妹妹身上,倒时候我派人接她回来。” “所以父亲大人,您到底是爱桑云胜过千狸。”百清将话说完,便行礼退了出去。 桑云王看着百清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百清,你哪里知道父亲心里的无奈。” 千狸这才明白舅舅为何说自己闯祸,若是在周国简简单单地呆着,嫁给襄王与世无争,便能保自己与桑云的安宁,如今嫁给兴王就是一个赌局,自己亲手将自己送上了这个赌局,却又不能有所作为。千狸眼看着父亲鬓边新增的白发,不禁落下泪来。 回周国的路上,千狸在海面上听得悠扬悦耳的歌声响起,便顺着声音的方向朝礁石林飞去。在一片礁石平台上,藻郁纤一边织衣一边歌唱。她的歌声十分动听悦耳,在这大海之上,如同丝竹钟鼓,令听者心驰神往,不知多少渔人曾因为她的歌声而触礁身亡。 千狸在一旁静静听她歌唱着,藻郁纤唱完一段后停顿了下来,朝着千狸所处的高处说道,“既然来了,还不快下来。” 千狸便飞到藻郁纤身边坐下,浅浅笑着对她说道,“姐姐的歌声还是这么美妙,只是今日无月,姐姐竟也会出来。” 藻郁纤便将手中的丝线停下,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说道,“我只是想起往事,有些忧伤罢了。”藻郁纤长长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也十分的摄人心魂,使人平增怜惜之意。良久,藻郁纤方开口说道,“以后想见你,就没这么容易了吧。” “嗯?”千狸缓缓发出了一声。 藻郁纤便继续说道,“近日出海捞珠的人多了起来,听说皇帝在为公主准备嫁妆。” 千狸听了,便微微低下头去,“看来父亲大人已经与周帝商议好了。” 藻郁纤一边唱着歌儿,一边继续埋头手中的丝线,她织好了最后一针后,对千狸说道,“送给你。” “那就谢谢姐姐了。”千狸知道这是贺礼,便直接接过藻郁纤的藻衣穿上身去。藻衣薄如蝉翼,套在千狸的外袍上完美地贴合,使得看起来如同外袍上染了一层亮粉。 藻郁纤看着千狸,面无表情地说道,“真好看。”转而抬起头来对千狸说道,“你喜欢那个人吗?” 这是藻郁纤经常会问的问题,不过千狸还是第一次被问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藻郁纤看着千狸扭扭捏捏的样子,便轻声说道,“我明白了。”一说完便又开始歌唱起来,歌声虽然凄凉,却有一丝温情。千狸知道藻郁纤又思念起丈夫来,但自己不知为何竟平白无故想起了越王。 第16章 暂息狼烟 越王与柴胜一行军到了广余城外,与早已在此安营扎寨的杨曦汇合。清点兵力只有三万余人,而敌方则集齐了六万人马。柴胜一见越王与杨曦均有难色,便说道,“以一敌二,此有何惧!就算是以一敌十,我柴胜一也不怕。”其他将领们也纷纷同言。 越王待众人气势平息后,方缓缓说道,“我们若只单单收复广余城,自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在保证兵力的同时,将此战的名声传出去,使人觉得我们分外艰难。” 柴胜一不大懂得越王的意思,一旁的副将谏言道,“我们不如先假意求败,待敌军松懈之时,一举进攻。” “此事不可,”另一旁的副将紧接着说道,“我虽然不大了解,但据说姜武人甚是好兵,我们若是假意求败,只会被杀得片甲不留,就算最终胜了,他们也不会信服我们。” 将领们便又各自私语起来,越王便让众人先退下了,独使杨曦留下。“杨将军,此次收复广余城远比想象中复杂,皇上已经设好了迷局,而这迷局的重点就是我们广余城一战。我们务必要保证在兴王到来之前不能赢。但姜武那边,气势上却又不能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从头到尾只有六万人马。” 杨曦原本不大明白,但听了越王最后一句,便断定兴王此行的目的不在广余城,而目前需要用兵的地方,就只剩下广余城附近的越州了,此刻越州在叛党江泽手中,此人正是周国目前最大的国患。 越王见杨曦满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便继续说道,“杨大将军,你可有什么好计划?” 杨曦思考了一番,对着越王说道,“臣以为不如也用一次暗度陈仓,但这暗度靠的是……”杨曦话说到一半,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越王立即会意,便笑道,“既是如此,此事我便全靠杨大将军您了。” 杨曦便单独起了新的营帐,开始密谋暗度之事。越王则在军前,正面应付广余城逆军。越王并不忙于攻城,只每次叫阵。初始之时,姜武之军应声出城而战,柴胜一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激励周国兵士们个个视死如归,几番数次下来,姜武均有了些惧意。而自柴胜一斩杀了姜武大将后,姜武不再外出迎战,以守城为主。 “杨将军的计谋果然高明。姜武虽好兵,但连番失败后竟也能听栖观的建议,以守城为要务。如今兴王已经快到广余城附近,接下来我们就要攻城失败了。”越王与杨曦一边在军营中勘察行走,一边相互说着话。 营队一处闹哄哄的,两人便一同前去观看,见得柴胜一□□着上身,一旁的士兵们则举起水桶朝他身上浇去。柴胜一竟然没有颤抖,随即笑着朝众人说道,“你看我没有骗你们吧。我们桑云人,无论男男女女,从小就要锻炼这些,别说是用井水浇了,就是在冰水里呆上一个时辰都不眨个眼睛。”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兵士们在一旁起哄道。 杨曦看在眼里,想着越王重用柴胜一之时,自己十分反对,却不想他不仅在战场上表现出色,还能与兵士们打成一片,便觉得越王甚有识人断物的本事,心中自愧不如。越王看着杨曦的表情,对他解释道,“这柴胜一年纪轻轻便是将军,决不是因为他是桑云国大将军独子的原因。桑云国君既让他护送公主到我朝,自然说明他有过人之处。不过接下来,就要委屈他在营中呆些日子了。” 是夜,越王请柴胜一到帐中,对他说道,“柴将军,接下来我有一个新的任务jiāo给你。希望你能够称病不出。” 柴胜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我听越王您的吩咐。” 越王点了点头,对着他笑道,“接下来,我们会攻城失败,还请柴将军不要担心,静观其变就好。” “越王尽管放心,我们桑云国的武士死也要完成任务。既然这是越王jiāo给我的任务,我自当完成。” 柴胜一准备离开时,越王迟疑了一番,还是问道,“你今日所说的桑云国男女在冰水里可以呆一个时辰是不是真的?” 柴胜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句话自然是夸张了些,但我们的确是需要锻炼这些的。” “那,照你这么说,就连千狸公主也要锻炼这些?” “这个嘛,按道理是这样。”柴胜一顿了顿,脸上微微犯了些红意,继续说道,“浅子说公主每次被冷水冲过后就会发热。国君实在于心不忍,就不让公主如此了。” 越王点了点头,待柴胜一离开后,方从怀中取出那枚海螺,海螺的角反shè着烛火的光,格外显眼。 事情完美地按着计划进行,柴胜一假病后,三次攻城均以失败告终,越王便派人各处散步消息,宣称为攻下广余城,需要调更多兵力过来。兴王和周围几处的军营便趁着此风潮带兵逼近广余城,一待时机成熟,便趁夜行军,兵分三路,夜袭在越州的叛党江泽。 江泽百密一疏,没有算到会有大军前来袭击,只得匆忙迎战。其弟江浇前往救援,兴王听从杜赫元帅之言,埋伏于道路两旁,一待敌援到来,便以乱箭shè之。江浇不敌,当场丧命。江泽只得趁乱逃往许州。杜赫便带兵前往许州,兴王留守解决后方之事。 两个星期后,江泽逃往许州的消息便传开来。周后听得此消息,知道兴王一切安好,正在后方安抚,心中十分欢喜,此刻方才明白周帝的意图。兮颜在一旁也满是笑意地说道,“娘娘,果然皇上是最疼我们兴王的。此次兴王归来,必定能在群臣面前立威。” 周后则对兮颜说道,“想来,东宫那位该心急了。” 千狸已在别苑行宫调理了将近两个月,身体也已大好。傲敏郡主则一直被困在宫中,襄王对她不闻不问,反倒是兴王行军得闲之时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便托人送过来。小石看在眼里,便不得不对着傲敏说些心里话,“郡主,您何必一定要喜欢襄王呢?他总是对您不理不睬的,却对那个桑云国公主各种讨好,还没有兴王来得实在呢。” 傲敏郡主听了小石的话,没留意“兴王”之句,只两手捶着桌子,一肚子的气,“哥哥又送她东西了!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郡主,其实小石觉得,那桑云国公主也不是坏人。她明明病着,却还帮郡主说话。” “她那是假慈悲。” “可是郡主,不管怎么说,那件事总归是对你不利。若不是她替公主说话,郡主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我……”傲敏郡主自知理亏,便说不出话来。 “谁惹得傲敏说不出话来了?”淮阳王笑着走了进来。 小石朝着淮阳王行了礼便出门去。淮阳王便说道,“在门口就听见你跟小石的对话了。你现在可还对千狸公主有敌意?” “我……”傲敏郡主撅起了嘴。 “傲敏,其实你完全不必为了四哥而迁怒千狸公主。周国与桑云议定联姻,父皇已经决意为千狸公主与五哥赐婚。” 傲敏郡主听了之后十分吃惊,便抬起眼来,“这可是真的?”见宇文斯点头后,傲敏心下一喜。转而又说道,“那哥哥还对她那么好做什么?” 宇文斯便说道,“这正说明四哥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傲敏也不必再担心千狸公主了,能不能考虑对待千狸公主友好些?” 傲敏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小石便在傲敏身边轻声劝谏道,“郡主,你不妨与她试着来往一番,说不定郡主会喜欢她呢!” 傲敏思量了一番,便勉强答应了宇文斯。千狸十分感激宇文斯的帮助,便主动示好先带着糕点到傲敏郡主处相见。往日里见千狸时,总有襄王或者兴王在场,此刻只有千狸与自己,傲敏反倒觉得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和做什么才好,“听说你常与宜华变戏法,我也想看看。” 千狸便浅浅一笑,微微向前倾,在傲敏鬓边一碰,手中便多出一朵梅花来。傲敏看了觉得有些意思,只见千狸将梅花平摊在手中握拳,再摊开时梅花又不见了。千狸伸手指了指小石,傲敏看了便浅浅笑了一笑。小石便低头看自己周身,便见得梅花从眼前落下。浅子将梅花捡了起来,递给千狸,千狸便又将梅花放入手掌中握紧,再摊开时便是一个小型的梅花饰品。 “这不是郡主的吗?”小石说完,朝着傲敏看去,果然发髻上少了一个梅花小饰。小石便从千狸手中接过饰品,再次戴到傲敏头发上。 傲敏觉得甚是有趣,便向千狸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不过是靠着障眼法取巧。我第一次碰你的发髻,其实是为了取下你的发饰,至于梅花是原本藏在袖子里的,消失也是因为藏到了袖子里。” “那小石头上的呢?” 千狸浅浅一笑,浅子便轻声说道,“那是我配合公主,趁小石不留意时偷偷放上去的。” “原来如此。”傲敏知道了真相,便觉得趣味少了许多。 千狸见傲敏脸上略微有些失望,知道傲敏不会再执着于原因,接下来便可以使用法术。千狸笑着示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浅子,浅子便将早已带过来的瓷缸放在桌上。千狸用手在瓷缸之上转圈,便见得瓷缸里出现了水的波纹,便逐渐有了半缸。傲敏看着甚是好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花了些心思看千狸的袖子,但丝毫没有看出破绽。 千狸浅浅一笑,从袖中取出丝巾,平铺给傲敏与小石看了,再铺到瓷缸之上,等缓缓揭开时,便见得瓷缸里有了两条细小的金鱼。傲敏甚是觉得神奇,她看着千狸又看了看千狸的衣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是怎么做到的?” 千狸浅浅一笑,“你若是知道了真相,便会觉得没意思了。所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傲敏便又看向浅子,浅子低头回答道,“郡主不用看我,这是我家公主的绝技,我是不知道如何变出的。” 傲敏想了想便也算了,但觉得千狸的确有些意思。两人相处久了,傲敏越发觉得千狸是真的善解人意,的确讨人喜欢,而千狸从小到大遇见的不是妖怪们,就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官家女儿,就连浅子与深子,虽然一块长大,多少还是有身份上的规矩,如此跟傲敏相处起来,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第17章 谁的真心 一想回到长安便可再见到襄王,傲敏心中十分欢快,她坐在马车之中看千狸低头不语,又想起兴王时时刻刻热闹的样子,两个人的xìng格格格不入,便带着笑意说道,“你嫁给仅表哥,一定要吃亏的。” 千狸听了,便抬起头来看傲敏,傲敏便笑道,“你一定会处处忍让他,而他就会得罪进尺欺负你。仅表哥是个吃软怕硬的人,所以你对付他,就一定要狠一点。”傲敏看了一眼千狸,“不过我看你就不会,所以啊,我教你,他不听话的时候,你就打他,你的武功可比他厉害多了。” 千狸看着傲敏比划的样子,便笑了起来。 傲敏想了想,又对着千狸说道,“对了,年后就是上元节,各家的女子都会上街看花灯,将香囊赠予心上人。你不如倒时候送一个给仅表哥。” 两人一回了长安,傲敏便拉着千狸到嘉德殿选花样。周帝听闻傲敏与千狸之间关系渐好,心里感到宽慰,周后既对兴王的婚事胸有成竹,便也不在意这些事了。 千狸看来看去,选定了一只小狐狸的图案,傲敏看了,便说道,“你选这个会不会有些难了?一般初学者还是以花草图样为佳。” 千狸摇了摇头,刚看到这个图案时,便想起了越王喊自己的那一句“小狐狸”,因而再看其它图案时,均觉得不合心意。浅子在一旁对千狸轻声说道,“公主一定是想念桑云了。” 千狸见傲敏有些不解,便解释道,“我从小是在稻荷神社中长大,稻荷神的真身便是狐狸。” 傲敏听了,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要多下一番苦心了。” 襄王一听千狸回了长安,第二日便亲自去请她。千狸犹豫了一番,还是跟着襄王去了天静殿。一到书房门口,千狸便不免想起那日绿藤出嫁的事情,自己竟会为了救越王而…… 襄王见千狸羞涩一笑,还以为她想起当日的事情,便也低下头去暗自露出笑容。千狸到桌边坐下后,襄王研了墨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字。他举着宣纸对千狸说道,“公主,可认识这个字?” 千狸点了点头,“这,不是襄王您的名字吗?” “那公主可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见千狸摇了头,襄王便解释道,“勇武。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毕竟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勇武的样子。” 千狸听了,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眼睛来回地转动着。 “公主,你是真心要嫁给五弟吗?” “嗯?”千狸没想到襄王这么快就转换了话题,“我……”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襄王浅浅一笑,“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为何公主要选择嫁给五弟,而不是大哥、三哥,”襄王停顿了一下,“或者是我?” 千狸咬了咬下嘴唇,缓缓说道,“要说为什么做这个选择,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我其实……我其实不是很在意。” “那,我如同我的名字,勇武一次如何?” 千狸抬起眼来看着襄王,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便听得襄王说道,“我可以向父皇求情,让父皇改变主意,使你嫁给我,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襄王您原本就是有担当的人,所以我很感激您的情义。只是两国联姻实乃大事,千狸只会听从父亲大人的旨意。所以,襄王您不必为了我而节外生枝。至于兴王,他只是玩xìng大了些,我想日后必定会是个好相公。”千狸虽感动于襄王的言语,但并不想节外生枝,便朝着襄王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再见傲敏时,千狸正是从淑瑞宫去清音园的路上,傲敏见了她便浅浅笑道,“可惜皇后非要你住在淑瑞宫,要是住在我那,我至少晚上还能看见你,跟你说说话。” 千狸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皇上会让我参与除夕大傩,我许多东西都不大会,所以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找你。” “听说你去见过哥哥了?” “你不要误会。他只是,祝贺我与兴王的事情。” 傲敏看着千狸浅浅一笑,“我父亲年幼时就与江泽甚为jiāo好,后来江泽拥兵自重,妄图谋夺江山,父亲与大哥选择支持他。我母亲章琳公主偷偷知道了此事,便带着我和二哥日夜兼程赶回皇宫。没等母亲将此事告知先皇,江泽便已经发兵,当时情况危急,叛军从各处逼近皇宫,先皇只得在部分御林军的护卫下,从长安出发赶往洛阳。留下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继续留守长安。 我父亲杀入皇宫时,母亲章琳公主与皇上待在一处。母亲眼看着杀红眼的父亲,挡在他剑下,为皇上离开赢得了时间。好在杜赫将军及时带兵赶了过来,将父亲这一众叛党歼灭。当时,我躲在嘉德殿中,外面兵火连天,杀声一片。我十分害怕,是哥哥前来与我一起。 母亲去世后,我十分伤心,也是哥哥尽力安慰的我。从那时起,我便对他十分依赖了。” 千狸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对不起,我……我不应该勾起你伤心的往事。” “没什么!”傲敏笑道,“我只是自己想告诉你,再说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说起来,要不是母亲替皇上挡了一剑,我哥哥现在也不会是沧州太守,我也不会蒙他的慈爱了。” “果然,章琳公主是个伟大的母亲。”千狸笑着对傲敏说道。 傲敏点了点头,转而睁大眼睛对千狸说道,“我怎么说到母亲那儿去了。”傲敏拉着千狸的手,继续说道,“哥哥原本对我挺好的,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渐渐不怎么搭理我了,等你来了之后,就越发地”傲敏捂住了嘴,“我不是在怪你。” “我知道的。”千狸轻轻说道。 傲敏便抬眼向侧方看去,光秃秃的树干看上去肃穆又凄凉。“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坚持是否有意义。” 远在广余的越王得知越州被收复的消息,立即与杨曦准备攻下广余城。众将士见到地道时,都十分惊讶,万万没想到杨将军整日所忙之事竟是这个。杨曦便带着部分兵士穿地道而过,趁夜杀上城墙。在外则是柴胜一与众副将一齐攻城,城门一破,众将士便直接杀了进去,一时间火光刀影,甚是凄惨。 没等完全解决战事,越王便将剩下的事情jiāo给杨曦,带着一万兵士日夜兼程赶往许州,与杜赫汇合,准备围困许州。周帝得知越王私自去了许州甚是恼怒,便一封圣旨责令越王速速归京,越王已决意继续拖延,等到月底春节时再归长安。 杜赫便劝诫道,“越王,臣明白您的心思,但我们兵力总是有限的,若大动干戈,必定引来身在潍州的周世延,到时候前后不暇,恐怕更难活捉江泽。为今之计,还是以困城为上策。这本就是长久战,越王您已经等了两年,再多等两三个月又有何妨呢?” 越王听了杜赫的劝诫,只得带兵前去越州与兴王汇合准备一齐回京。 虽然除夕献舞是千狸每年都会做的事情,但此次是代表桑云献舞周国,凡事都需仔细,千狸对此甚是苦恼。周国讲究大排场、大场面,千狸所带的巫女人数有限,便只能从表现上取意。礼部尚书曹儒自然要为未来的兴王妃考虑,便建议千狸不如取黄昏到天黑这一段开始表演,作为清舞到傩舞的过渡。 千狸听取了曹儒的建议,从桑云的神乐舞一百段中选了五段编排在一起,先独舞表演给曹儒看了一遍,曹儒觉得甚为合适。为了使铃声与点灯相契合,千狸还专门带着乐师,随曹儒研究了一番点灯的过程,牢记下节奏与时间点,力求达到完美合一。紧接着千狸便与巫女们一起研究排练群舞,好在千狸带过来的都是技艺精湛的巫女,在短时间内便排练得差不多。 转眼间十二月已经过去了一半,太子奉周帝之命前去清音园监察进度,听得前方的拱桥上似乎有些争吵声,于是走上前去,见得浅子正在一旁低声哭着,小石则在与一个姑姑斗气。“你们在吵什么?” 小石一见了太子,便立即说道,“太子,锁音姑姑她撞倒了浅子,害得千狸公主的七虹衣落入河中,她竟然连歉都不道一个。” 锁音姑姑则不慌不慢地说道,“太子,奴婢并没有撞倒她,是她自己不小心的。” 小石便立即反驳道,“你胡说!我们过来的时候,你故意撞倒浅子,还让她手上的裙服落入河中。” 太子见得四下无人,心知若是锁音的错,丽妃必定会去父皇处哭诉,说太子偏袒桑云不尊重回琅,若说是浅子的错,看起来都不像,到最后只会被父皇责骂不分黑白是非。如此左右皆不是,太子便索xìng不如将此事扔给皇后,“宫之事,本宫不便chā手。”说完太子便朝清音园走去。 锁音听了,便得意地离开了。 小石无可奈何,只得找太监将裙服捞了起来,却见得衣服上有了细小的破损,应当是被树枝刮到。浅子看了,越发不能止住哭泣,“这是公主最珍贵的一件裙服,我如何向公主jiāo待。” 千狸在清音园中等了许久都不见浅子到来,曹儒自然不好催促,只得让众人且先各自排练,并与太子汇报着进度。千狸好不容易见得浅子过来,却满是泪痕,立即柔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浅子哭得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小石只得将湿哒哒的裙服递了上去。千狸一见得菊纹图样的裙服被利石划破,便愣在了原地,半晌竟晕了过去。浅子便顾不得哭泣,与众巫女们将千狸扶了起来,曹儒和太子闻讯便赶了过去。 太子没有想到千狸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便朝浅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浅子此刻已然哭不出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落入水中的是柔信王后,专门为公主如腰礼(chéng rén礼)上准备的七虹衣。公主甚是珍惜,每年只有除夕献舞时才会穿的。” 曹儒一听,连忙看了看小石捧着的裙服,“坏了!”曹儒转而对太子说道,“太子,这……这是公主献舞要穿的,现在若赶制,恐怕有些来不及。” 太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见得千狸已经缓缓醒了过来,刚要说话时,千狸便对小石说道,“小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石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千狸叹了口气,对曹儒说道,“曹大人不必担心,我的七虹衣不止这一件,我换一件就是了。”千狸话一说完,便流下泪来。 第18章 暗藏祸心 曹儒担心千狸精神不济,便打算暂停今日的排练,但千狸还是坚持继续,她趁人不注意时放出狐火九,让它回桑云向织姬求得帮助。整场舞蹈完全表演下来,已经过了五个时辰。千狸虽然只用跳其中一段,但还是在一旁耐心地观看排练,太子偶尔看她一眼,见她十分专注,似乎将七虹衣的事情暂时忘却。 一等排练结束众人散了,千狸的神情便又忧伤起来。巫女们围在千狸身边,一位巫女对她轻声说道,“公主,还请您不必忧心,我们回桑云后,请一位能工巧匠将裙服修好。”另一名巫女则碰了碰她,她便知道自己失言,低下头去。 “公主,我们都是修行之人,实在不宜太重得失。”一位巫女安慰道。其他巫女便也纷纷说道,“是啊,还请公主宽心,神明必定会庇佑公主。” 千狸见众巫女们这般安慰自己,便柔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浅子在一旁看着千狸,脸上还挂着泪痕,千狸便为她擦了泪水,“你要是再哭下去,恐怕柴将军就要提刀过来了。” 浅子便破涕为笑,对着千狸说道,“公主,你又取笑我。” 太子见得如此,在送千狸回淑瑞宫的路上,对她轻声说道,“公主,本宫明白你到现在还一定很难过。只是当时无认证物证,丽妃又是回琅的公主,回琅与我大周关系非常,我实在不便为公主讨回公道,还请公主能够谅解。” 千狸思量了半天,方对太子说道,“我知道了。” 太子便继续说道,“其实,公主上次肯为傲敏郡主开脱,这次不妨也……” “太子。”千狸打断了太子的话语,“那次并不是傲敏郡主的错。但那锁音,我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对待浅子。这次的事情,我需要好好思量一番,至于是息事宁人还是如何,我此刻真的不能给答案。” “但你这样回去,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后一定会……担心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皇后担心的。”千狸在脸上挂上一丝笑容,但多少有些勉强。太子见了,便也不再说些什么。 千狸带着浅子悄悄回了偏殿,一进了门,千狸便布下结界,将浅子变作自己后带着七虹衣离开了。织姬正倒挂在树梢上与隔得远远的狐火九说着话,一见到千狸便正过身来,躺在自己结成的网上,半截玉腿从裙服里露了出来。织姬对千狸妖艳一笑,“你来得还真是时候,再过会儿我就会露出原型吓你了。” 千狸没有与织姬开玩笑的心情,若是往日,她必定要放出狐火,看织姬被吓得掩面失色,但她只是伸手将狐火九收了回去。织姬一时间觉得无趣,便听得千狸说道,“姐姐,能恢复原本的样子吗?”千狸将菊纹七虹衣隔空递给织姬,织姬吐出白丝将七虹衣张开挂于树间。 织姬瞥了一眼,便略微挪了挪身子,雪白的肩膀从裙服里滑落出来,“这有什么难的,你明天过来拿就是了。” 林中传来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织姬听了心下一动,正准备起身时,千狸便说道,“姐姐,你不要这样!” 织姬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庞,对千狸说道,“你可不要拦我,我都好久没有狩猎过了。” 千狸叹了口气,“姐姐,这样真的不好。” 织姬向远方飞去,只留下声音从半空中传了过来,“我可不像你和信子,明日我会将裙服送给你。” 千狸犹豫了一番,乘着狐火追上了织姬。织姬强装镇定说道,“你什么意思!又拿狐火吓我吗?” “姐姐,你答应过我母亲,不再随意猎杀。” “我的确答应过信子,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就无须信守诺言。” “可是,姐姐你若继续下去,便是要与我父亲大人添麻烦了,这难道不算是违背了誓言吗?” 织姬看着千狸手上的狐火,不免想起信子与自己征战的情景来。她叹了一口气,便将七虹衣顺着蛛丝抽了过来,向千狸抛去,“既然如此,这七虹衣我就不管了。”话一说完,便飞回了森林。 千狸深知织姬的脾气,只得带着七虹衣回了周国。浅子不知自己为何又睡着了,她揉着太阳穴,便见得千狸跪坐在一旁。浅子便走向前去,在千狸身旁跪坐,见她盯着折叠好的七虹衣发呆,便说道,“公主,都是浅子的错,还请你不要伤心了。” 千狸转过身来,将七虹衣递给浅子,“算了,不过只是一件衣裳,它总会有穿坏的时候。你将它收好吧。” 周帝到周后处用膳时,眼见皇后有些神情不济,千狸也没有过来,便问道,“皇后今日是怎么了?” 周后强装笑颜,“没什么。” 周帝便拉着周后的手说道,“皇后,你有什么事情还不能与朕说的吗,难道是咱们未来的儿媳fù惹你生气了?” “当然不是了!”周后连忙解释道,“其实,千狸她今日心里不舒服,我也不好难为她。”周后说道一半,便看了一眼兮颜,没再说下去。 “那兮颜,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兮颜听了周帝的吩咐,便将千狸公主的七虹衣如何落水,太子如何不理,公主如何伤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周后一待兮颜说完,便说道,“丽妃要是个普通妃子,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只是她到底是回琅国的公主,这连太子都不知如何是好,臣妾更加不知该怎么办。臣妾若是教训了丽妃,必然会落以口实,说臣妾偏袒未来的儿媳,臣妾若是不理,又是平白让千狸受了委屈。”周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七虹衣说是桑云柔信王后亲手所织,她仙去得早。这衣裳对千狸而言,自然是一份意义非凡的念想。” 周帝早年丧母,在宫中没有母妃庇佑,从普通的皇子到登上帝位吃尽苦头,此刻听了周后的话语,推己及人,便命总内监张虚派人将太子叫过来。 内监一走,太子妃便面露担忧,“都这么晚了,父皇为何还要让您前去?” 太子倒是一脸的淡然,“可能有什么急事,你也不必担忧了。” “怎么能不担忧,从您成为太子不过半年,却不知被父皇骂了多少次,但凡一点小事,都会被抓着不放。”太子妃顿了顿,“莫不是今日千狸公主之事?” “你不必忧心了。”太子拍了拍太子妃的肩头,便离开了。 太子一到了淑瑞宫,周帝便没有让他平身,“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儿臣……” 太子刚停顿了下,周帝便将手中的茶杯砸了过去,“你堂堂一个太子,竟然连宫闱中女子纠纷都无法解决,日后当如何应对各国的挑衅!你瞧瞧你这个样子,那里有半点做太子的模样,当初行军打仗时的魄力都去哪儿了!” 太子知道此刻辩解毫无意义,只得一言不发地跪着。 周后便在一旁添油加醋,“皇上,这宫之事原本该是臣妾解决。太子他是有治世之才的,当初姜武与栖观之间的矛盾……”周后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此事朕都差点忘了,”周帝一改对周后的温柔,对着太子提高了声音,“你真是厉害,和好了这两个蛮夷之族,让他们同仇敌忾来对付我们大周,你的本事连朕都不得不折服!” “父皇,儿臣……”太子声音缓了下来,“这都是儿臣的错。” 周帝看着他,没有透出半点慈爱之心,缓缓说道,“传旨下去,太子德行两亏,有负国家社稷之重托,未能洞察缺漏,明辨是非,致使桑云国公主蒙羞,将以罚俸禄半年,望其痛定思痛,以正其身。” 太子好不容易从淑瑞宫中归来,不多时张虚便前来传旨,太子妃字字句句听在耳中,有如刀割。待张虚离去后,方将太子扶了起来,“太子,夜已深了,不如臣妾服侍您休息?” 太子摇了摇头,脸上仍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与往日无异。他缓缓对太子妃说道,“我去书房了,你先行歇息,不必等我了。” 太子妃无奈地看着太子的背影,只得默默回了房中。侍女采若看着太子妃满脸无神的样子,一边替她卸妆,一边轻声说道,“娘娘,还请宽心。”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我已经习惯了。” “娘娘……”采若只轻轻发出了一声,转而说道,“都怪那个桑云国的公主,太子明明都息事宁人了,她偏要去惹是非。” “放肆!”太子妃话语一出,采若便跪在了地上。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这件事情岂容你一个婢女多言!你吩咐下去,让宫中各人谨言慎行,切莫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否则,本宫决不饶他!” 千狸在清音园中与众巫女们一起休息时,听得旁边周国舞者们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一开始千狸并不在意,但隐约听得似乎是与自己有关,便留心去听了一番,便听得“那个千狸公主真是过分,看她平时温柔贤淑,实际上就是蛇蝎心肠。”“谁让她是未来的兴王妃,皇上和皇后自然要护着她。”“其实我觉得丽妃身边的锁音姑姑也的确是过分了。”“那也比不上这公主过分,还没嫁过去,就想着帮兴王与太子作对。”“对啊对啊。” 千狸心已经凉了大半截,纵使不想听下去,也奈何自己听觉甚好,便索xìng与巫女们说起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越是想分散注意力,越是听得分外明白,千狸一时间甚是烦恼。 “姐姐,我过来看你。”宜华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让千狸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宜华拉着千狸到清音园的草丛处,让千狸俯下身,附耳轻声说道,“父王让我告诉姐姐,他受罚的事情不是姐姐的错,所以姐姐不必替他担忧,也不必自责,更不要被流言伤害。那些人都喜欢无事生非,姐姐切不要为此气伤了自己。” 千狸听了,深感太子心细,更觉惶恐不安。宜华便继续说道,“父王还说请姐姐好好练舞,这才是姐姐需费心的事情。” 千狸便朝着宜华浅浅一笑,“那请你替我谢过太子了。”千狸想了想,对宜华说道,“宜华不是说喜欢桑云的点心吗,我让浅子做一些给你带回去可好?” 宜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该回去了。”千狸便让浅子送宜华回去。 采若见到宜华被浅子送了过来,便回屋将事情讲与太子妃听,“娘娘,您看太子明明自己受了连累,却还让郡主去见桑云的公主。” “太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你就不必多话了。” “可是,娘娘……”采若还想说什么,见得太子妃摆了摆手,只得作罢。 第19章 相逢如不识 千狸听了皇后的安排,到吉九宅迎接兴王回长安,所幸有傲敏郡主相陪,不至于显得太过奇怪。千狸远远看着越王身穿盔甲,在马背上直直挺立,已没了那份吊儿郎当的气息,只剩下英姿飒爽,分外精神。这原本是极让人畅快的画面,但千狸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一股莫名的忧伤浅浅袭上心头。千狸便垂下双眼,不再朝越王看了。周围百姓的欢呼声,让她更加觉得难受,千狸便索xìng也不听了。 兴王立即下了马朝傲敏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没想到你竟然来接我了。” 傲敏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我才不是来接你的,来接你的是千狸。” “随你怎么说,只要你来了,我就高兴。” 千狸在一旁,只微低着头。柴胜一想了想,还是下了马来,朝着千狸行了礼。千狸有了台阶,连忙说道,“柴将军一路辛苦了,浅子这段时间甚为担心。” 柴胜一听了,便朝着千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敢微微看了一眼浅子,脸上严肃的表情藏不住眼角眉梢的喜色。 傲敏止住兴王的话语,将千狸拉了过来,“你可知道她是谁?” 兴王便笑道,“我当然知道,千狸公主呀。” 傲敏便摇了摇头,得意地说道,“这位可是你未来的王妃。” “敏敏,别闹,千狸公主会生气的。” “傲敏说的没错,这事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越王早已走了过来,对兴王说道。 兴王不敢相信,他原本的笑容已然凝滞,但还带着一丝期盼,“三哥,敏敏,你们两个是合伙起来捉弄我吗?” 越王与傲敏都没有回答,兴王整个人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千狸此刻十分狼狈,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看了一眼越王,见越王丝毫没有想要看自己一眼的样子,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三哥,五弟,你们俩终于回来了。”襄王上前迎了过来。 傲敏便立刻朝襄王扑了过去,“哥哥!” 襄王见了千狸,便朝她行了礼,千狸自知继续待下去会更加尴尬,便对着众人说道,“我先与柴将军回驿站了。” 兴王顾不得其它,便飞身上马直奔皇城。周后一听内监报兴王前来,便满是欢心地出了内室。兴王见了周后,尚未行礼便问道,“我与千狸公主的婚事,是真的吗?” 兴王一见周后笑着点了点头,便立即跪了下来,“母后,求你请父皇收回成命,我不愿娶她。四哥喜欢她,不如让四哥娶她。” 周后一听,便说道,“放肆!”兮颜扶着周后坐了下来,“周国与桑云联姻乃是大事,怎可如此儿戏!你父皇与本宫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母后!儿臣并不喜欢她,实在不愿娶她。”兴王仍然跪着求到。 “我知道,你喜欢傲敏。但那又如何,即便你不娶千狸公主,本宫也不会让你娶傲敏。”周后冷冷说道。 “母后,您就还这么讨厌敏敏吗?” 周后冷冷一笑,眼中似乎带着些泪光,兮颜在一旁小声对兴王说道,“王爷,您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让皇后伤心了。” 兴王便只得说道,“是儿臣的错,让母后忆起伤心旧事了。” 周后定了定神,“母后今日就只给你一句话,你若是娶千狸公主,或许母后哪一日也会让傲敏嫁给你;若你不娶,那母后立刻请你父皇下旨,将傲敏许给儿。你自己选择吧。” 兴王思虑了一番,便说道,“我若娶千狸公主,母后所言是否当真?” “母后绝无虚言。” “好!”兴王豁了出去,“儿臣娶那千狸公主便是。” 在驿站门口的小沙弥一见到千狸,便问道,“请问是桑云国公主吗?”千狸点了点头,小沙弥便继续说道,“有人请公主到安国寺菩提树边一聚。” 柴胜一立即挡在千狸身前,警觉道,“是谁请公主?” “柴将军,我知道是谁。你放心吧,没事的。”千狸对柴胜一笑了笑,又对浅子说道,“你先在驿站等我。”说完便跟着小沙弥乘着马车而去。 千狸到了菩提树边,见得宇文斯的背影,轻轻喊了声,“淮阳王。” 宇文斯便转身走过来,与千狸一块坐在石阶之上。宇文斯先开口说道,“今日请公主前来,其实是向公主辞行,我明日就要离开长安了。” 千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宇文斯便继续说道,“我一向喜欢佛理,打算去全国各地的庙宇走走,向住持们讨教。” 千狸便对宇文斯笑道,“我支持你的决定。只是再过两日便要过年了,你为何不等年后再走?” “我若年后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宇文斯叹了口气,“身在皇家,总是有许多的不得已,这一点公主想必也深有体会。” “其实,我……我不太有这种体会,我父亲一向很随我的xìng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那你,与我五哥的事情,也是随你的xìng子吗?” 千狸摇了摇头,“我从小到大都活得无忧无虑,但是这样的生活,其实是许多人在背后付出了代价。我想着,至少我应当回报一次,所以我不能拒绝我父亲的要求。” 宇文斯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寒风吹过,菩提树叶瑟瑟作响。两人就这般静默地坐着,良久宇文斯方说道,“公主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千狸缓缓站起身来,“当然记得。”朝着菩提树的方向走去,用手指着菩提树对宇文斯说道,“那时我正面向于它。” 宇文斯指了指当初自己站的位置,“那个时候我站在那,看着你穿白衫绛裙。”宇文斯看了一眼千狸身上的粉红裙服,对她浅笑道,“其实那次我就是从外地归来,想先在安国寺住几日,就碰巧见到你了。” 千狸点了点头,“如今天下不大太平,淮阳王你一路上都要注意安全。” 天色渐暮,忽然间慢慢下起小雪来,千狸伸出手,见得雪花落入手中变成水珠,笑着对宇文斯说道,“你看,下雪了。” 宇文斯也抬眼看着,“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看着雪中的千狸,略带不安地说道,“我上一次错过了公主的献舞,除夕也没有机会见到。不知公主今日可否,为我表演一段?” “好,我为你跳一段平安祝。”千狸一口应承了下来,从广袖中取出神乐铃,在雪中缓缓跳了起来。神乐铃在千狸手中绕圈旋转着,随着手腕的一提一落,发出清脆的两声。千狸的双脚轻盈地迈着步伐,腰身如杨柳随风摆动版轻柔,却没有半点轻薄之意,宇文斯看在眼中,果如哥哥们所言,大有庄严肃穆之感。 千狸举着神乐铃迈着舞步缓缓走到宇文斯面前,踮起双脚,将神乐铃对着宇文斯发髻轻轻一点,神乐铃便又发出清脆一声,“神明啊,请庇佑淮阳王宇文斯这一路的平安。”轻轻说完后,千狸将神乐铃朝着自己的左手腕上轻轻一击,便算是结束了。 宇文斯近距离地看着千狸,只见她浅浅一笑,便低头将神乐铃收入袖中,再抬起头时,行礼缓缓说道,“夜色深了,我先回去了。” 宇文斯连忙退后两步,也朝着千狸行了个礼,“我不知道什么才会回来,或许会错过你的婚礼,但我祝福于你。” 千狸朝着宇文斯笑了笑,便朝前走去,走到栏杆处时,回过头来对宇文斯说道,“淮阳王,愿你此去有所得。”便缓缓离开了。 眨眼便到了除夕当夜,千狸身穿樱纹七虹衣在畅饮殿里起舞,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热闹,却大有物是人非之感,甚至因着这热闹而倍感忧郁起来。千狸手持神乐铃,轻轻一点,伴随着铃声轻轻一点,部分烛台亮了起来。 每随着千狸的铃声,烛台或亮或灭,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原本应该让人叹服的场景,在太子等人看来却失了兴趣,远远不及初次所见那般让人欣喜赞叹。太子与身旁的太子妃轻声地说着话,太子妃脸上满是浅浅的笑意。襄王根本无心再观看千狸的舞蹈,只缓缓地低着头,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配乐之中。兴王则一直望着女眷处的傲敏郡主,见她正在出神看千狸的舞蹈,每次铃声与烛光的配合都让傲敏面露喜色。 “厉害吧,这可是我爹和桑云公主一起想出来的点子。”曹儒的女儿曹绕余对着身旁的杨长烟说道。 杨长烟便笑道,“厉害厉害。不过我真羡慕你,一直呆在这么繁华的长安,这些年我都快不记得长安是什么样子。” “你爹不是调回长安了吗,有的是时间呆在长安。”曹绕余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对杨长烟说道, 杨长烟笑着点了点头,便朝四周闲看,皇子她只见过两个,还是兴王与越王回长安的时候。她见得其中一个正朝着女眷这边看过来,便拉着曹绕余说道,“你看,那个人是谁?” 曹绕余看了一眼,便说道,“那个人是兴王,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他未来的王妃正在水榭台上跳舞呢。” 杨长烟朝着水榭台看去,没想到桑云国公主竟是兴王未来的王妃。那,当初所见的另一人便是越王了,杨长烟低头一笑,脸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色。 越王看着台上的千狸,每一个动作都极尽优雅,尤其是铃声与烛台的配合,更是将她衬托得如同仙女一般,越王看在眼中,嘴角浮着一丝苦笑,便又饮了一杯酒下去,渐觉得有一股醉意袭上心头。随着最后一声铃响,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所有烛火也在那一刻亮起,越王看着远在水榭台上的千狸,愈加觉得她遥不可及。 千狸结束舞蹈后,随着浅子到水榭台后的房间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听得门外有敲门声,浅子开了门见得是兴王,便低头关门出去了。千狸便站起身来朝着兴王行了礼,兴王看着千狸,对她说道,“今日,父皇会当众正式宣布你我的婚事。” “我知道。” “上次你帮傲敏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过你。”兴王朝着千狸行了谢礼,“公主你面容姣好,xìng子柔善,但是,我心中始终只有傲敏。所以,我虽然要娶你,却只能辜负你。” 千狸朝着兴王浅浅一笑,“我明白,如果兴王同意,我们不如约法三章。” 第20章 杀上门来 千狸的婚事逐渐在桑云国传开,百鹤子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杀了过来,半木拦都拦不住。千狸正与浅子在房中守岁,见得百鹤子一脸的怒气,便施法让浅子睡去,方对着百鹤子浅笑道,“姐姐,你来看我我很开心,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百鹤子瞪着眼睛直直看着千狸,千狸便觉得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只得装傻笑道,“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倒是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了!”百鹤子随意坐到地上,将左右袖子捋了上去,露出半截胳膊环抱在胸前,对着千狸说道,“追丽大人现在重病不起,你竟然要嫁给那个什么周国的兴王,你到底心里面有没有追丽大人!” “姐姐,我自然很关心追丽大人,但是这与我嫁不嫁兴王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 “你!”百鹤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追丽大人对你的训诫?” “我自然记得,只是,我到底是我父亲的女儿,我有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责任!义务!”百鹤子鬼魅地大笑起来,“云染嫁给东浦,信子嫁给皇上,难不成都与你一样是责任与义务?”百鹤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扑向千狸,一双媚眼盯得紧紧的,“难不成你喜欢那个兴王?”话一说完,百鹤子又坐了回去,拿起折扇扇起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千狸叹了口气,对百鹤子缓缓说道,“姐姐只管放心,再过二十年我自然会回桑云。” “二十年?”百鹤子缓了缓精神,“好!可你千万不要骗我,不要像信子一样。” 百鹤子摊开手掌,用匕首朝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刺去,瞬间鲜血流了出来。千狸看在眼中,正想说话时,便见得伤口又愈合起来,像是未曾被划过一般。百鹤子将匕首递给千狸,“你可要试一试?” 千狸接过匕首,看着上面泛着白色的寒光,又望了望自己的手臂,几番犹豫之下终于一把狐火将匕首燃尽,手中空空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百鹤子便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明白,那……千万不要有负于我们。” “哟,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露出这么忧伤的表情。”鲤姬从天而降,清丽的声线中透着一丝骄纵邪魅的气息。 百鹤子一见她,便撇眼说道,“你不在海里陪着安海神,来这里做什么?” 鲤姬掩面笑道,“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好友吗?自从你要嫁入周国,这海上捞珠的渔人就多了起来,害得安海神过年都不得闲啊。不过呢,我这心里可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想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安海神,我这个神使可是担心了好多年呢。” 千狸一听这话,便低下了头,小时候不懂事的这句言语总是被鲤姬拿来取笑自己。百鹤子便说道,“安海神那么忙,你还不快回去帮忙。” 鲤姬便突然哭了起来,她原本就身材矮小,配合上类似十岁少女的声线,竟如同一个被人欺负的孩童一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 千狸见了,便无奈地对百鹤子说道,“姐姐还是由着她吧。” 一听千狸的话语,鲤姬突然破涕为笑,“果然还是千狸最好了。”鲤姬话一说完,脸色突然一沉,瞬间移到千狸面前,睁大双眼盯着千狸,而后又瞬间回到原本所站的位子,”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 千狸与百鹤子互相对视,完全不明白鲤姬是什么意思。鲤姬掩面一笑,随即歪坐在虾侍从准备好的珊瑚塌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说道,“等你嫁了人,生了女儿,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你了。” 百鹤子“哼”了一声,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挥,纸鹤们纷纷朝鲤姬刺去,两个虾侍从连忙趴在珊瑚塌后,十鲤溪则将杯中的茶水轻轻泼了出去,纸鹤们便都沾水消失了。“百鹤子,你这样不敬神明,可是会遭天谴的。” 百鹤子冷冷一笑,轻扇着折扇说道,“你算什么神明,还不是仗着安海神的威风。” 鲤姬听了,立刻眨着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楚楚可怜的样子,“你们怎么可以欺负我呢,我要告诉安海神去!” “鲤姬,你又淘气了。”怀久泽温柔的声音随着妖形一齐出现。鲤姬见了,立即扑了上去,怀久泽便摸了摸她的头发。 千狸见鲤姬一副乖巧讨喜的样子,便对怀久泽浅浅一笑。怀久泽便对千狸温柔说道,“我先带她回去了。” 怀久泽和鲤姬走后,百鹤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鲤姬,也只有怀久泽能治住她,每次一出现真是烦死人了。” 千狸只得安慰道,“她是不敢欺负姐姐的,反倒是那些小妖们,肯定受尽了委屈。” 百鹤子将扇子收回袖中,对千狸说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乌参子说再过段日子,追丽大人就能醒过来,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面对她吧。” 千狸便朝着百鹤子点了点头,“追丽大人的事情,有劳姐姐和哥哥辛苦了。” “噢,对了!”百鹤子拍了拍脑袋,“差点给忘了。”百鹤子从袖中掏出一张人形的白纸来,“这是夹纸妖,半木让我送给你的,你就当它是式神纸人用好了。” 千狸点了点头,接过夹纸来,那人形白纸便在千狸手中轻轻跳跃起来,千狸看着甚是有趣,紧接着对它叹了口气,“可惜你不大会说话。” 太子妃见宜华已经撑不住眼,便令采若将宜华送入房中,外面纷纷下着鹅毛大雪,采若推开门时,便有一股寒风涌了进来。太子妃轻轻举起衣袖挡了挡,对着太子说道,“寒意愈加深了。” 太子点了点头,“再过会儿,我也该进宫了。” “这么早,才刚过三更。”太子妃继续说道。 “总有事情要先去准备,我也想提前先见见三弟、四弟他们。” 太子妃听了,便起身让侍女们前去准备进宫事宜。 太子到了暖阁,便见得兴王正在与襄王、越王说着话,“四哥,还请你能谅解我,我绝非有意要如此。” 襄王没有说什么,在一旁的越王则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控,要怪只能怪……”越王话没有说完,只朝着兴王看了一眼。 兴王便说道,“三哥、四哥,我母后要怎样,我又能如何,但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情。” 太子迎了上去,三人便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转而谈论起在许州的战事来。 眨眼便到了初七,各部各吏也都开始忙起来,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年味的喜悦,但寒流却还一直未曾散去,天色也愈加冷起来。 “皇上,叛党江泽部下周世延yù从潍州进攻应州,应州太守明德竟闻风而逃,如今城中群龙无首,还请皇上速速决断。”臣子弯着腰低声说道。 周帝从掌事太监张虚手中接过了奏本,快速扫过后便怒道,“杜赫在许州围困江泽,这应州太守不知护卫后方,尚未迎战竟闻风而逃!”周帝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奏本朝太子砸去,“你看你挑的好人!”太子只得跪了下来,这明德原是太子所举荐,此刻已是百口莫辩。 周帝则继续说道,“太子德行有失,无明察识人之德,酌令其闭门思过三月。” 越王便立刻跪了下来,“父皇,此事不能全怪太子,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襄王、兴王和众大臣也都跪了下来,“皇上,此责罚实在不宜啊。” 皇上扫了一眼群臣,“众卿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决!。”接着便与众臣开始商议应州之事。 越王看了一眼太子,又与襄王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均流露出不安的气息。兴王在一旁,也全然思绪游离了出去。 “仅儿,你看这应州之事如何是好?”周帝突然发了言。 兴王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弯腰说道,“儿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应州,可直接命在应州的王参都尉暂代太守之职,并令其听令杜元帅,共同应对周世延,以防江泽逃匿。” 周帝听了点了点头,对兴王说道,“仅儿所言甚是合理,即刻照办吧。” 议政结束之后,周帝留了几位重臣到承明殿中,“朕以为,太子无识人之德,不能明辨是非,更无邦jiāo之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如此德行两亏,实在是不宜继续居位东宫。” 重臣们纷纷跪了下来,“皇上,此事不可啊!” 丞相杨肃劝谏道,“初江泽起兵,叛军四起,多亏太子引兵伏魔,这才保住了我朝的大半江山。太子军功累累,礼贤下士。应州太守明德善于治民,皇上也曾赞扬过。只是他心xìng胆小怕死,太子如何知道战事将波及应州。况且太子在册不过半年,百废待兴,皇上万不可轻易移东宫之主。”其余大臣便也纷纷附议丞相。 周帝见臣子们如此反对,便转向中书令林域和,“林爱卿,你的想法是什么?” 林域和顿了顿,缓缓说道,“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兵在外,实在不宜再添风云。皇上不妨待杜元帅拿下江泽后再做打算。” 周后一得知皇上打算废掉太子,却被几位重臣反对,立即不快起来。兮颜在一旁说道,“杨丞相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周后摆了摆手,“杨肃那个人就是如此,我所不理解的反而是林域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外面有宫女来报,称太医令梁炎前来请平安脉。周后这才缓了缓神让梁炎进来。梁炎便取了丝巾覆在周后手腕上,探了脉象后方对周后说道,“从脉象上看,娘娘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兮颜在一旁说道,“既然知道,那还不快开个方子,让娘娘好生调理一番。” “方子臣已经拟好了,就不知道娘娘可觉得妥当?”梁炎抬眼微微看了周后一眼,见她脸色尚平缓,便继续说道,“林大人让臣替娘娘传一句话,说是此刻当务之急是江泽之事,至于扳倒太子,并不是难事。” 兮颜在一旁说道,“这是什么好方子?” 周后对着兮颜摆了摆手,细细想了想话里的意思,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对梁炎说道,“如此,就请梁太医您开好方子煎yào送来。另外,梁太医可传一句话,让林大人多替本宫张罗张罗。” 第21章 上元未必是佳节 等到了上元节当天,浅子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为千狸选裙服,千狸自己半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浅子一边看裙服的样式,一边问千狸是否喜欢,千狸都一一否决了。浅子便叹了口气,走到千狸身旁,对她说道,“公主,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是我明白,公主你并不喜欢兴王。既然如此,公主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 千狸看着浅子,淡淡一笑,“你去打开衣柜,左边的箱子,里面有件碎花的裙服,你将它拿过来。” “我记得没有这件啊?” “去拿就是了。” 浅子只得去衣柜处,将左边的箱子打开,便见得的确有件碎花裙服夹杂在衣物中,将它小心翼翼拿出来,捧到千狸处。千狸便对浅子说道,“你看这件好看吗?” “好看,公主是打算穿这一件吗?”浅子笑道。 千狸摇了摇头,对浅子笑道,“这件是我托城中的裁缝新做给你的,只是这衣服赶得匆忙,裁缝也是第一次做桑云的裙服,总归不够精致。”千狸见浅子一脸惊愕的样子,便笑道,“你今晚陪柴将军看花灯,总该穿件漂亮的。” 浅子立即跪了下来,“多谢公主的美意,只是我应当陪着公主。” “不用了,有兴王陪着我就够了。” 兮颜在门外敲门道,“公主,奴婢可以进来吗?” 千狸便让浅子前去开门,对兮颜浅笑道,“劳烦姑姑替我辛苦了。” 兮颜便笑道,“这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千狸梳洗完毕后,随着兮颜到了淑瑞宫正殿,便见得兴王已经在与周后说着话,千狸与周后、兴王行了礼后,兴王也回了礼,对着千狸说道,“你这身周国的装扮真好看。” 周后听了心里也高兴,便立即对千狸笑道,“快过来一起坐下。” 三人刚说了一会儿话,兴王便对周后说道,“儿臣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行告退了,等晚膳时再来。” 周后便笑道,“那你快去吧,帮你父皇分忧是最重要的。”兴王走后,周后便继续留着千狸说话,她既对这个未来的儿媳相当满意,自然说了不少兴王的淘气事,千狸听着也觉得有趣。 等兴王来一起用过了晚膳,千狸便随着兴王出宫,柴胜一已经在永定门外候着,千狸让浅子先与柴胜一一同离去,自己则与兴王乘马车离开。等走了一段路程,便见得傲敏与襄王在路旁候着。傲敏上了马车,便对千狸笑道,“哟,你今日看起来还真像我们周国人。嗯,你快将那个给我看看。” “什么东西?”千狸问道。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这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的作品罗。”傲敏笑道。 千狸便从袖中将香囊拿了出来,傲敏见了觉得很是精巧可爱,唯一不足就是狐狸图案绣得不够精细,但对新手而言已经很不错,便连连夸赞。千狸听了分外有些不好意思,见了傲敏绣的并蒂莲图案,甚是精巧,越发觉得自己绣得难看极了。 “仅表哥收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的。”傲敏对着千狸笑道。 “我……其实……” 千狸话未说完,傲敏便叹了口气,对千狸说道,“你与仅表哥约法三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唉?” “你是为了仅表哥才这样的吗?”傲敏望着千狸,满是真诚地说道,“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仅表哥一定会喜欢你的。” “傲敏,你误会了。”千狸抬起眼来,“其实,这只是联姻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可是这样,对你而言不是太残忍了吗?” 千狸摇了摇头,“兴王答应过我,会给我自由。况且,我为我桑云,为我父亲付出的这些也不算什么。” “可是,你最好的年华,难道就要这样失去吗?” 千狸浅浅一笑,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傲敏谢谢你对我的担心,但是我没法告诉你,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好,于我不过沧海一粟。” 傲敏看着千狸的微笑,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便对千狸试探着说道,“说不定哪一天,你们会相互喜欢呢。” 千狸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咬着嘴唇看傲敏郡主,傲敏郡主见了,便摆手说道,“我不取笑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千狸连忙解释道。 “那你试着说说看?”傲敏用手托着脖子,歪看头对千狸说道。 “傲敏,关于兴王的心意,我想你自己一定很明白。我不知道最后会怎样,但是,”千狸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你一定不要在意我,因为我不会是你们的阻碍。” 傲敏看着千狸一脸真诚,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千狸摆手笑道,“你多虑了,我只想抓住哥哥。”话一说完,便将绣着并蒂莲的香囊拿在千狸面前晃了晃。 四人到了长安南街,花灯已经开始点起来。兴王下了马,便见得一个似是越王的人,走近一看果然是越王,便笑道,“三哥,你要来看花灯怎么不叫上我。” 越王便笑了笑,“我可不敢打扰你与佳人的雅兴。” 襄王、傲敏和千狸便也上前与越王相见,越王只看了一眼千狸,便别过脸去,千狸只得低下头。五人便随着人流在街市中走着,没逛多久,傲敏郡主便故意拉着襄王往人群多得地方去,兴王见了,立即跟了上去,将千狸与越王两人抛弃不理。 千狸只得与越王两人并排而走,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千狸故意专注于街边的花灯和小贩所卖的物品,相比桑云的祭典,周国的闹市更加精彩。越王看着千狸的侧面,心里觉得不适,便又转过脸去,看着四周的花灯。 千狸拿起一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俯身吓了吓一只有着兔子耳朵的妖怪,那妖怪笑了笑,便与千狸招手再见。越王见得千狸肩上有一张立着的人型纸片,那纸片竟也看着自己,做着自以为吓人的动作,便不禁笑了出来。 千狸听见越王的笑声,便将面具放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用手碰了碰桑子,桑子便乖乖不动了。千狸转眼对越王轻声说道,“你能看得见桑子?” 越王怕千狸将海螺收走,便立即说道,“桑子是什么?” 千狸便笑着说道,“没什么。”说完便又碰了碰肩头的纸片,那纸片便又活泼起来。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越王想到太子被禁足宫中,便对千狸说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嫁给我五弟?” “唉?”千狸微皱着眉头对越王说道,“联姻而已。” “那你为何不选我大哥、四弟或者是六弟?”越王硬生生将“甚至是我”这四个字咽了下去。 千狸咬了咬嘴唇,“这件事由不得我做主。” “你不是……”越王将声音降低了八度,“狐妖吗?我就不信你不能有所作为。你可知道,五弟是被迫娶你,他心里是很不甘心的。” 千狸微微低了低头,“我若只是狐妖,事情自然不难办,但我到底是桑云国的公主,我有自己的责任与义务。” “也对,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时间和他人的感情,反正到最后对你而言,不过当是游戏人间而已。” “越王,”千狸的声音稍微高了些,又怕惊扰到他人,便轻声说道,“你误会了。对我而言,一百年的确算不上什么,但是我绝不会因为如此,就不在乎他人的情感。我从小到大,父亲从未要求过我什么,如今他希望我能够帮他,我自然不能拒绝。至于兴王,我与他早已约法三章,所以我对他绝无伤害。” “绝无伤害?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明白?” “明白什么?”千狸睁着大眼看着越王。 越王叹了口气,“罢了!”便随着人群离去了,千狸就这样看着越王的背影,完全不明白自己如何伤害了兴王。 傲敏郡主随着襄王一路走到河边,傲敏让兴王在离得远的地方呆着,自己则走近襄王,对他说道,“哥哥,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吗?” 襄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骗人,我不信。”傲敏郡主摇着襄王的衣衫,“那次也是在河边,你明明对我说,’要是你也能绣一个香囊送我就好了’。可是接下来的两年,你都拒绝了我。”傲敏郡主小心翼翼地将香囊递向襄王,“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收下。” 襄王侧过身去,“傲敏,对不起,我不能收。” 傲敏走到襄王面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哥哥,你三年前明明说想要的。小时候,你就总让着我,对我好。叛军杀入宫中时,你都不惜xìng命地保护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会对我如此冷漠?” “这是没有的事,我对你一向如此。”襄王缓缓说道,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傲敏郡主。 “根本就不是,我记得,自从仲……他死后,你就对我越来越冷漠了,所以你休想拿千狸公主来搪塞我。” 襄王听到仲这个字时,心里猛然一疼,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过二哥的名字了。他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是想多了。小时候,我让着你,对你好,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而五弟与你相差不过一岁,自然正是淘气,不肯让你。至于叛军入宫,我救你也是因为五弟,他当时陪着皇后生产,却一直很担心你,我是为了他才去找的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傲敏捂住双耳,对襄王大喊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真相。”襄王对着兴王招了招手,让他前来,又对着傲敏说道,“你应当珍惜的该是五弟。”说完便缓缓离开了。 傲敏捂着双耳无力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兴王只得在一旁忙着安慰她,见她还是哭泣不止,一时心疼,将傲敏揽入了怀中。傲敏也没有挣扎,等哭的劲过去了,方从他怀里出来,擦拭自己的眼泪。 兴王见她右手还缠着香囊线,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只得对她说道,“你不要伤心了,他不要你的香囊,我要,你送给我。”说完便要抢过来。 傲敏身子往后一侧,兴王便扑了空。傲敏站起身来,“我谁也不给。”话尚未说完,便将香囊扔进了河里。 兴王眼见着香囊被扔进了河里,想也没想便跳进了水中,傲敏在岸上十分心急,连忙大喊,“来人啦,有人落水啦!”附近的百姓都围了过来,巡逻的护卫连忙赶了过来,傲敏对着护卫说道,“兴王落水了,你们还不去快下去救人!” 护卫一听是兴王,连忙扔了剑,连帽子都来不及脱下,便跳下水去。兴王手里紧紧握着香囊,被护卫们扶着上了岸。傲敏眼见兴王没事,又急又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兴王一边喘着气,一边微举着香囊,对傲敏说道,“现在我拿到了,是你送给我的。” 傲敏对着护卫说道,“还不快扶兴王回去,难道要他在这受冻生病吗?” 兴王换了衣衫,出了卧室,手里还拿着傲敏绣的香囊,在傲敏面前晃悠了两三下,傲敏想要抢回来,兴王自然是不肯,傲敏便气急败坏地坐了下来,索xìng都不去看他。兴王便挨着傲敏坐下,对她说道,“敏敏,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就像,就像你喜欢四哥一样。” “谁说我喜欢他了!” “是我说错了。”兴王将香囊递给傲敏。 傲敏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抢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亲自送给我。” 傲敏犹豫了一下,对兴王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那千狸呢,你就完全不理她了么?” 兴王叹了口气,“敏敏,你应当知道我只是被迫娶她的,况且我与她约法三章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傲敏便低下头去,良久方对兴王说,“都怪你捡什么香囊,害得我街市都没有好好逛一逛。” “那我现在带你出去!你想玩多久都没问题。”兴王立马站起身来,“回不了宫今晚就呆在我这。算了,到时候我送你去驿站。” 第22章 狐狸面具 千狸离开后,越王狠狠地揍了自己一拳,原本只是打算小小责怪她一番,却闹成这个样子,虽然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但想必她心里一定不大好过。越王顺着人群走着,希望能够找到千狸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若她如往日般是桑云装扮还好,那一身周国打扮显然难辨认得多。 越王在寻找的途中,看到奇奇怪怪的妖怪混在人群之中,比如偷食物的赤脚兔耳朵小孩子,抢钱袋的一只脚少年,跟在少女身后的高大长毛男子,东倒西歪的泥人,青面獠牙的怪物,面如□□的歪头美女,毛笔一般大小的小人……越王跟千狸一起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独自一人看到这些,难免心里不咯噔一下,好在千狸曾说只需装作看不见即可。 越王尽量避开这些妖怪,恍惚间见得一位身形与千狸极为相似的姑娘,连忙上前找去,便在一处猜灯谜的地方见到她。那青衣少女梳着一头流云髻,髻边带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脸上蒙着狐狸面具,越王想着必定是千狸,正想走上前去时,思量了一番,悄悄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看灯谜。 杨长烟清抬双手,看着题面上写着“初听流莺喧柳叶打一字”。越王见千狸思考一番准备离开,便在她身旁说道,“这个谜的重点在于初,取余下六个字每个字最初的一部分,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藻字。”杨长烟听了思量一番,理解了其中的妙处,但又觉得身旁的男子过于轻浮,便转身便离开了。越王想着千狸必定还生气,只得继续跟着她。 杨长烟又绕到另一处,连看了几个灯谜,都能轻易猜出,再往下看时,便见得题面上写着“快刀斩乱麻猜一成语”。见千狸思虑了半天,越王便再在一旁说道,“是迎刃而解。”杨长烟仍旧不在意越王的存在,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接下来看到“行行重行行猜一字”,越王便在一边说道,“行,就是允,六个允,就是兖”。杨长烟初以为这男子轻薄,现在见他甚会猜灯谜,是个聪慧的人,便暗自生了一丝好感,反倒不好意思去看他,只见得题面上写着“华容道猜一人名” ,越王便说道,“曹无伤。”杨长烟又看了几个灯谜,越王也都一一作答了。 傲敏与兴王随着人群一路走着,看着满街的花灯甚是有趣,傲敏正看着小贩卖的精致胭脂盒时,兴王四周看了看,便见得越王正跟在一个青衣女子身后,连忙招呼傲敏说道,“你瞧,我三哥,他跟在一个美女的后头呢,也不知道那个美女是谁?” 傲敏便望了过去,见得一身青衣与流云髻,似乎是千狸的装束,便对兴王说道,“莫不是千狸? “你这么说倒有点像。那我们还不快跟上去看看。” 傲敏便叹了口气,“那可是你的未来的王妃!” 千狸始终不理越王,反倒让越王觉得有意思起来。杨长烟看着题面上写着“ 瓤猜一动物”,却丝毫没有什么想法。越王只得说道,“这是徐妃格,谜底是猜出的两字再加上同旁字方可。” 杨长烟听了,还是有些不解,眼角撇到这男子抬起手来,心里有些慌,正准备躲闪时,这男子却只轻佻地弹了一下自己所戴的狐狸面具。慌乱之中,杨长烟这才转过脸来看向男子,不看还罢了,这一看竟发觉此人是越王,杨长烟心里便更加慌乱,即刻低下头,微微整理了自己的心绪,这才想到谜底是“狐狸”,也就明白了越王刚才的行为。 杨长烟心中升起一丝甜蜜,好在她带着面具,别人全然看不到她羞涩的样子,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精美的香囊,低着头说道,“越王若是不嫌弃,还请收下此物。” 越王听了,觉得千狸甚是奇怪,但灯影月色之下,即便千狸戴着面具,在越王眼中也是分外的动人,此刻他心中激dàng起丰富的情感,早已将她会是未来的弟妹之事抛诸脑后,不自觉地便将香囊接了过来。 杨长烟见越王接了香囊,更加害羞起来,听得府中丫鬟的喊叫声,便愈加羞涩,赶紧偷偷转身跑开,竟忘了越王尚未见得自己的真颜。杨长烟在人群中见得正在寻找自己的丫鬟,便随着她赶快回府去了。 兴王见得越王手里拿着香囊,脸还依依不舍看着千狸离开的方向,便暗自笑了起来,“怪不得,原来她喜欢的是我三哥。” 傲敏此刻便也明白了千狸所说的”我不会是你们之间的阻碍“意在何处,也就更为理解她为何要与兴王约法三章。 “我们不如过去看看那香囊上绣的是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要系表哥难堪吗?”傲敏对着兴王说道。 兴王一想,便只得点了点头。傲敏便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送我回宫吧。” 兴王只得依依不舍地跟着傲敏往回走,嘴里还说着,“没想到这千狸公主竟然喜欢我三哥,那她为何不求她父亲与三哥联姻。” 千狸离开越王之后,便来到了河边最僻静的一处,静静地坐在向河里延伸的长木板上,双脚正好悬在河面上。千狸左手拖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水面。此处的树木上只零星地点着几盏花灯,显得十分冷清,与热闹之处成了鲜明的对比。 千狸一想到越王对待自己的态度,便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藻郁纤曾经说过,“千狸,若有一日有一个人能常常令你恼怒,那你必定是喜欢他的。”千狸并不懂,还问为什么,藻郁纤便笑道,“你xìng格温婉,若不是在意对方,又岂会为此恼怒。”千狸此刻回忆起这些,便不禁轻声对自己嘀咕道,“难道我真的喜欢他吗?” “你喜欢谁?”一个少女突然从水中冒了出来,击出一阵水花来。千狸吓得将脚缩了回去,狐狸耳朵也露了出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蛮蛮。千狸手一挥,乘着狐火半立在空中。 蛮蛮便也飞到与千狸同一高度,“你为什么又换上桑云的服饰了,你穿着周国的衣服挺好看的。哎呀,我乱说什么呢,你先告诉我,你喜欢谁?是上次救你的那个人吗?可惜我没看到他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千狸警惕地问道,上次受了她的欺骗还心有余悸。 “一见面你就问这个,真是没意思。”蛮蛮一分为二,相互对视说道。 “那我问你,你上次为什么要走,是因为你并非瑞兽,见之天下大水吗?” “奇怪,你不问我为何三番两次欺负你,却偏要问我这个。”蛮蛮满是好奇的眼神看着千狸。 千狸手里已然举起狐火,圆叶也朝着蛮蛮击去,青赤蛮蛮左右开弓,躲过了圆叶的袭击,两位蛮蛮倚着背对千狸笑着,手中早已甩出了羽链,千狸并不躲避,一手将羽链截下,狐火也顺着羽链朝蛮蛮蔓延而去。 蛮蛮使出水柱对付狐火,却不想狐火越来越多,将自己整个都包围了起来,蛮蛮应接不暇,一个不小心偏被狐火碰到,化作绳索将青赤蛮蛮捆了起来。千狸一把将绳子拉扯过来,一指狐火将蛮蛮打回了原型。千狸提着绳子,轻轻地摇动着,对蛮蛮说道,“你并不厉害,上次我是被你骗了,但这次就不会了。” “哼,我还不是大意了!” 千狸手中握着一把狐火靠近蛮蛮,对她说道,“你还这么嘴硬。” “千狸姑娘!”千狸听得有人叫自己,便顺着声音看去,见得孟氏夫fù出现在面前。孟少爷自觉不便,在远处站着,只有绿藤走了过来,与千狸行了礼后说道,“千狸姑娘,蛮蛮是我的侍女,她年纪尚小,行事难免不知轻重,还请姑娘饶了她吧。” 千狸见绿藤为她求情,便将绳索收了回来,蛮蛮赶紧合二为一,并跳入河中,只露出半截上身。绿藤见了,难为情地对千狸一笑,“听闻姑娘要成为兴王妃了。” “那……孟老他们?” 绿藤微微低了低身子,对千狸说道,“公公和爷爷都为姑娘可惜,他们觉得还是越王与姑娘更相衬些。” 千狸便浅浅一笑,“孟老他们对我的关心,我很是感谢。自从上次一别,已有许久未见,没想到你也会来逛人间的花灯。” “上元节一向很热闹,妖怪们都会出来。不过姑娘不必担心,这天他们是不会闹事的,顶多弄些恶作剧。可惜蛮蛮因为’见之天下大水’的缘故,每年都只能躲在这里。” 千狸听了,看了一眼在水中的蛮蛮,觉得十分可惜,便摊开手掌出现一把深紫色的油纸伞,将伞送到蛮蛮身前,对她说道,“只要你拿着此伞,便能抵挡身上的煞气,可以看花灯了。” 蛮蛮迟疑了一番,这把油纸伞看似普通,却已藏了百年的修为,早已修炼成精。如此珍惜之物,蛮蛮不敢相信千狸轻易送出,“你真的借给我?” “不是借,是送!”千狸浅浅笑道。 绿藤便立即说道,“如此珍贵之物,姑娘只需借她一用便可,实在无需相送。” 千狸朝着绿藤浅浅一笑,“这把不过是我出行时的骨伞而已,算不上什么。” 绿藤听了,知道千狸心意已决,便不再劝阻了。反倒是蛮蛮直接大方说道,“是你说送我的,可不能再要回来了。”见千狸点了点头,青色蛮蛮便说道,“我叫左蛮蛮。”赤色蛮蛮说道,“我叫右蛮蛮。”两位蛮蛮话一说完,便手掌抵手掌,一瞬间原本的青衣变成赤衣,赤衣变作青衣,千狸看在眼中十分吃惊,现在的赤衣对千狸说道,“我还是左蛮蛮。”青衣则说道,“我还是右蛮蛮。” 千狸立即恍然大悟起来,对蛮蛮说道,“原来如此,左边的永远是左蛮蛮,右边的永远是右蛮蛮。” 两位蛮蛮又合二为一后,绿藤对千狸说道,“姑娘孤身一人在周国想必不便,不如收下蛮蛮,凡事总是方便些。” “可是……”千狸看了一眼绿藤,又看了一眼蛮蛮。 蛮蛮对千狸说道,“看在你给了我这把伞的份上,我可以考虑陪你五十年。” 千狸想着有了蛮蛮,行事多少会方便些,便应承了下来。 第23章 许州兵败 千狸每日呆在驿站,基本不再迈出房门半步,浅子自然觉得没什么,蛮蛮呆了两天就受不住了,非吵着闹着要出去。千狸没得法子,便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玩,自己仍旧与浅子在房中。 “公主,这个蛮蛮实在是太任xìng了。我觉得,她似乎不适合留在公主身边。” “那你觉得谁适合?”千狸对着浅子说道。 “我觉得丽子,纯子她们都挺好的。” 千狸摇了摇头,“她俩自然是乖巧,但你们总归是要回桑云的,我不想你们留在这儿。所以,像蛮蛮这样,原本是周国人,我便不必担心了。况且她这么活泼,我日后一定不会觉得闷,你说是不是?” 浅子听了,便微微垂下头来,“公主,是打算赶我们走吗?” 千狸听了,便将桌上的书本合上,转过身来对浅子说道,“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与你分开后会怎样。但是,我自己留在这儿就好,我不希望你们也留下来。” “可是公主,我愿意留下来陪你。”浅子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一丝泪花。 “那柴胜一怎么办?” “他……”浅子抬起头来,心里有一丝犹豫。 “真是可惜,我不能去观礼了。”千狸看着浅子,“早知道,当时就先让你俩举行婚礼,虽是仓促了些;我还以为我能再回桑云呢。” 浅子听了,心中越发泛起一阵难过的气息,她看着千狸着实觉得忍不住,便站起身来哭着出去了。千狸便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书本打开时,桑子从袖中跳了出来,幻化成浅子的模样,朝着千狸做起鬼脸来。 浅子行事一向规矩,千狸从未见过她这般“出格”,与平日所见有了鲜明的反差,便不免笑了出来。桑子见千狸脸上泛起笑意,这才恢复chéng rénxìng纸片的模样面对着千狸轻轻拍着手。千狸便用手指碰了碰它,示意它回到袖中。 蛮蛮正在路边看小贩捏泥人,便听得马蹄声急速而来,眨眼间见剩下烟尘滚滚,只留下一句,“八百里加急”。蛮蛮看着卷起的尘土渐渐落回地面,猜想或许出了什么大事,但总归是与自己无关,便低着头继续挑选起泥人来。 周帝一收到文书,便立即令杨肃、林域和等人到承明殿觐见。杨肃等人轮流看过文书后,均面露骇色。张虚将文书接了过来,又递给周帝。周帝手里拿着文书,对着重臣怒道,“朕派了十万大军于杜赫,又布下如此大局,原以为此次必能一举歼灭所有叛党,可没想到这个杜赫,他竟然兵败郑县,朕之大计又要为之后移。”周帝将文书随手扔在桌上,“现在情势危急,你们看该如何是好?” 杨肃思量了一番,率先开口说道,“皇上,臣以为周世延既已斩杀江泽于许州,夺得许应两地,必然风头正盛,而我军初逢大难,损兵折将,实在不宜再起干戈,暂以防守为主,当是上策。” 兵部尚书柳余安则开口道,“皇上,臣以为哀兵必胜,此刻当是进军的好时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只是郑县之战,杨曦大将军率前军与周世延jiāo战,杜元帅引兵在后,却未能及时布阵,导致狂风大作之时溃不成军。臣以为此事罪在杜赫,他不宜再居元帅之职,还请皇上另觅良才以统三军。” 杨肃便对柳余安说道,“柳大人,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狂风突起,天地昏暗,不辨左右,如此天时不利,实在不能全引咎于杜元帅。各督军均趁乱逃归驻地,现在要将他们集合起来,必定费时费力,岂得哀兵之势,恐是三鼓衰军。因此臣以为万不可此时仓促进军,更不宜轻易换帅,否则军心惶惶,周世延必趁乱继续进军,届时越州、洛河恐要落入他之手。” 柳余安便争辩道,“杨大人此言差矣,若此刻不对杜元帅有所惩罚,如何安抚三军。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杜元帅兵败不在天时,而在人和!杨大人可知杨曦大将军所率领的列队,虽处劣势,亦是各在其位,未尝有溃败之心。堂堂一个大将军尚且治军如此,何况元帅乎?” 在一旁的吏部尚书郭夺则说道,“柳大人,杜元帅一向礼贤下士,对待兵士如同手足,在军中颇有声望。三军断不会因为这一败而军心生异。杜元帅围困许州多时,令江泽犹如困兽,此其功劳,不可忘却。今江泽已死,我大周只剩下周世延这一个野心狼子,收复山河亦是指日可待。当今之际,应是商议如何休憩,如何征兵,切不可彼此间意气用事。” “皇上,臣以为杜元帅,自然是有功的,只是功不抵过。”林域和朝着周帝行了礼,“如今杜赫元帅与杨曦大将军已退守洛河,大可当局势有所稳定时,召杜赫回京即是。” 周帝听了林域和的话,连连点头,“杨爱卿,柳爱卿所说各自有理,朕以为,此刻退守洛河,坚护黄河以北方是上策。至于杜赫,他征战多时,也该回京休息休息,让杨曦暂代他元帅一职吧。”皇上顿了顿,对臣子说道,“另外,封兴王宇文仅为大元帅,留任京师。” 杨肃正准备谏言时,周帝便已站起身来,“都退下吧。” 太子仍在禁足之中,许州兵败一事传来,太子妃得知兴王封为大元帅,便连声叹气,采若只得在一旁宽慰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兴王仅有虚名,并未握有实权。” “我如何能不担心,难道你忘了叛王建广王之事了吗?”太子妃满是忧虑地说道。 采若一听太子妃的言语,便即刻想起那秘而不谈的往事。当年还是淮广王的太子和建广王均护国有功,尤以淮广王为盛,在军中威望颇高。周帝意yù封建广王为大元帅,群臣皆阻挠,周帝认为淮广王将会是储君,不必立为大元帅。群臣奏曰,“淮广王尚未册立,如今艰难时刻众人皆以大元帅马首是瞻。太子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大元帅既有抚军之效,应以淮广王为尊。”周帝只得听从群臣建议行事。 “娘娘,当时太子尚未册立,如今兴王纵使封做大元帅,也断然不会危急太子的。” “采若,纵使需要,受封的也应当是越王。”太子妃看了一眼采若,“太子自从授印东宫,不过半载,事无大小,均遭诟骂。如今不过是明德私逃,竟要罚太子闭门三月。兴王迎娶桑云公主在即,此刻又受封大元帅,山雨yù来,我不得不忧心。” “可是,娘娘,您此刻纵使担心,也无济于事啊。” 太子妃无力地坐了下来,兮颜便将茶杯奉上。太子妃看着杯中茶水翠如碧玉,思虑了一番,便将茶杯搁下,“采若,你叫宜华过来。” “皇上,出事了。”张虚从殿外慌慌张张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太子殿下和宜华郡主中dú了。” “什么!”周帝听了,便令人准备轿辇赶往东兴殿。周帝赶到后,便见得太子妃迎了上来。 周帝一见太子与宜华均面色发青,便向梁炎问道,“太子与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炎和一众太医都跪了下去,梁炎低着头说道,“太子和郡主均是中dú了。只是这dú到底是什么,臣等尚未探查明白。” “混账!”周帝站起身来,焦急地踱了几步,方对着众人说道,“太子这dú,是怎么中的?” 梁炎和太子妃相互看了一眼,太子妃这才缓缓说道,“臣妾,不太好说。” “你说便是了,朕倒想知道,谁敢在天子脚下谋害太子!” 太子妃便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太子和郡主,是吃了桑云千狸公主送过来的点心,才……才中的dú。” 采若一等太子妃将话说完,便将糕点递了上去,梁炎便站起身来,将糕点研碎合水,一旁的内监便将手中的猫递了过来,那猫舔过后便倒了下去。 “这……”周帝不免沉吟。 “皇上,此事必定是有人嫁祸千狸公主。”周后闻讯赶了过来,她朝着周帝行了礼。周帝示意她平身,周后便站起身来继续说道,“千狸公主乃是我周国的贵宾,她有何理由会做出这般幼稚的事情来,况且她即便要做,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这点心虽是她送的,但从驿站到此处,谁知道辗转经过多少人的手!” “可是,母后,这点心是千狸公主的贴身婢女浅子亲自送过来的。”太子妃朝着周后低声说道。 “那又如何,谁又能保证这dú一定是公主指使人所下。” “好了,此刻当务之急是查出太子所中何dú。梁炎,此事朕就jiāo给你了,务必要为太子与郡主解dú。”周帝又看了一眼张虚,“命大理寺卿钱有为彻查此事,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负责协助受理此案。” “皇上,三司会审固然是好,只是此事涉及千狸公主,她到底是周国的贵宾……”皇后说到此处便停顿下来。 周帝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张虚,你令礼部尚书曹儒与桑云国东浦谨jiāo涉。另,此事还是由越王亲自彻查为好,他已经病够了,该出来做些事情了。”周帝顿了顿,对着众人说道,“此事只可秘密调查,若有人擅自对外声张,立斩不赦。” 越王从张虚手中接过周帝的旨意,张虚对越王说道,“王爷,皇上要老奴嘱咐您一句,此事虽有三司协助,但切记不可声张,也不能过分行事。” 越王点了点头,“有劳张公公了。” 越王以为先不要惊动桑云一方,便令大理寺卿钱有为将涉嫌此事的宫人先彻查一番。当晚,钱有为便将初步的文书呈给越王,越王看了,脸色一沉,对钱有为说道,“这……” “越王,涉及此事的宫女及内监共有二十五人,臣已派人一一拷问过,暂时没有人承认此事与自己有关。陪着宜华郡主外出的有两位宫女与五位内监,臣将他们分开审问,所给的供词基本分毫无差,说食盒是浅子送入桑云公主房中,又是由浅子亲自送入东兴殿,中间并无他人经手。最为奇怪的是,试吃内监吃过并无事,以银针试过亦无dú。梁太医见得太子与郡主面色均发青,猜测应当是中dú,便以野猫为实验,才查出来源是千狸公主送入的点心。” “那,钱大人您如何看待此事?” “臣以为,此事恐怕还是与桑云国有关。” 越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去驿站一趟。” “越王,太医署梁大人到了。”内监缓缓说道。 “请他进来。” 梁炎朝着越王行了礼,颤抖地说道,“臣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太子与郡主所中何dú。若是三日内不能配制好解yào,太子与郡主恐怕……越王,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恳求您能速速侦破此案,否则太医署上上下下,恐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越王听了便十分紧张太子与郡主,但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慌乱,便努力使自己镇定起来,方将梁炎扶起,“本王知道了,你暂且回去,尽力找出解决之法。”越王便转身对钱有为说道,“看来,我们不得不夜访桑云公主了。” 第24章 百口莫辩 越王当夜便令曹儒与东浦谨jiāo涉太子中dú一事,东浦谨一听完,便激动说道,“此事绝不会是我桑云国所为!” 曹儒便好生说道,“东浦大人,此事我们也觉得蹊跷,想来应当是有人刻意陷害公主。此事干系重大,如今太子仍在昏迷之中,为了力证公主清白,我们需要询问相关人等;另外,我们需要彻底搜查驿站,希望东浦大人能够谅解。”东浦谨听了只得点了点头。 东浦谨带着越王和曹儒到千狸房门口,轻声敲门说道,“公主,越王有事求见。”门内却没有回应,东浦谨见里面没有回应,便又敲门道,“公主,越王有事求见?”几次之后,东浦谨见越王和曹儒略生疑惑,便让浅子前来开门,但浅子推了半天,门都没有打开。 越王只觉得得不妥,便看了一眼东浦谨,顾不得其它,一脚踹了上去,但门仍旧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了?”东浦谨向浅子问道。 “公主用过晚膳后,便说有些累了,想先休息,我原本是打算陪公主的,但公主说只需蛮蛮相陪就可以。” 越王听着“蛮蛮”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只得对东浦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明日再来打扰公主。” 一位小卒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在越王耳边轻声说道,“在浅子房中搜到一包粉末,已经派人送到太医署去了。” 越王点了点头,便与钱有为一起询问浅子有关食盒一事,浅子便低声回答道,“当日,宜华郡主到驿站找公主,公主便请郡主吃点心。郡主夸金鱼盏做得精巧好看,想让太子也看看,公主便让我再去做几份有特色的点心。” “点心是你一个人做的吗?”钱有为问道。 “不是,是我、纯子和丽子三人一起做的。” “那你们做点心时,有谁进出过厨房吗?”钱有为继续问道。 “只有蛮蛮,她觉得有趣,所以进来看过。” 越王听了,便对浅子说道,“千狸公主的近身一向只有你,这位蛮蛮是怎么回事?” “蛮蛮是公主上元节当日,从街上买回来的。” 越王听见“上元节”三字,便想起那日的事情来,自己竟误将杨长烟认作千狸,但即便真是千狸,自己又当如何呢?恐怕到最后……越王正想着,便听得钱有为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钱有为便低声说道,“太医署来人说,浅子房中搜出的粉末,野猫服用后的中dú症状与食用糕点后的野猫症状相似,恐怕这就是dú源。太医署那边还在加紧研究,希望可以知道到底是何dú。” 越王便对浅子说道,“从你房中搜出了一包粉末,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浅子不明所以,只颤抖地回答道,“我想应该是深鱼粉,是做金鱼盏的材料。” “那此物为何不放在厨房,却在你房中?” 浅子听得钱有为的声音高了八度,心中有些害怕,便略带紧张地说道,“深鱼粉十分珍贵,所以一直由我收着。” “那此物是否有dú?” “当然是没有的。” “可是太医署的人已经验出来,此物就是dú源!”钱有为厉声说道。 “我……我……这不可能的!”浅子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解,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越王看了一眼钱有为,走出房门,对在外的东浦谨说道,“东浦大人,我想借浅子一用。” “哟,难得你回桑云一趟,”鲤姬见得千狸身后跟着一个为她撑伞的少女,便掩面笑道,“怎么还带着一个撑伞娘回来了?难不成是嫉妒我,有这么多随从?”鲤姬话一说完,便轻轻挥了挥衣袖,一群虾妖、鱼妖、龟妖……便在鲤姬身后,高呼“鲤姬大人!”。 蛮蛮在千狸身后“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 “蛮蛮!”千狸对着蛮蛮轻声说了一句,转而对鲤姬笑道,“谢谢你这么晚还要来迎接我。她叫蛮蛮,是周国的妖怪,我想带她去见见百鹤子姐姐和半木哥哥。” “哎!那我要是不来见你,你也不会介绍她给我认识罗。”鲤姬叹了口气,低头望着海面说道。 千狸便对着鲤姬笑了笑,“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要去见追丽大人,暂时就不陪你了。” “那可不行。”鲤姬突然间哭了起来,海面上也随之泛起波浪来,“你要是走了,谁来陪我呢,我不要我不要。” “她可真奇怪。”蛮蛮对着千狸话一说完,便见得海浪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只得向上一跃,顺着海浪的走势化解。海浪却一波一波地袭了过来,蛮蛮反倒觉得有趣,便踏着浪花在海面上玩闹。 鲤姬见蛮蛮还有些本领,又挥了挥袖子,海浪便掀得越发高了,蛮蛮这才觉得脚力有些跟不上,只得使出水柱抵挡,鲤姬便拍手笑道,“江河岂能与海语,我是赢定了。”一旁的小妖们便也欢呼起来。 千狸只立在原地,看着两人玩闹,也不好多加阻止。蛮蛮渐觉有些力从不心,一个海浪便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溅了一身的咸水。鲤姬看了,便大声地笑了出来,又挥了挥袖子,让海浪继续朝蛮蛮扑去。蛮蛮赶紧跳跃躲避,连避了三四个巨浪,正在得意之时,却见得一股巨浪已翻到了眼前,看来是躲不过了,蛮蛮只得闭上了双眼。刹那间蛮蛮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撑着伞的右手向前晃动,便睁开眼来,见得在身旁的是千狸。千狸脸上带着笑容,轻轻旋动着伞柄,海浪便随着旋转的伞盖而逐渐失去了力量。 千狸带着蛮蛮冲破海浪,稳稳停在半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中,这才松了握着蛮蛮的手,对着鲤姬浅浅笑道,“每次都玩这一招,你不腻吗?” “那又如何!”鲤姬半躺在珊瑚塌上,“反正你的撑伞娘,能力实在是太差了。” “你!”蛮蛮立即回应道,“你有什么厉害的,不过就是会使唤些巨浪罢了。” 蛮蛮的话一出口,鲤姬便大声地笑了出来,周围的妖怪们也跟着笑了起来。一个虾妖大声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妖怪,面对鲤姬大人竟敢如此放肆。”另几个鱼妖便帮腔道,“就是就是!” 蛮蛮听了,便使出羽链,一鞭子抽到虾妖脸上,顺带将帮腔的鱼妖捆了起来,轻轻一晃,便提在手中对鲤姬仰头一笑。 鲤姬见了,便使出水箭朝蛮蛮击去,羽链被水箭击中,小妖们便赶紧跑了回来。蛮蛮使出水柱抵挡水箭,却见得水箭连绵不绝,只得学着千狸,将力量集中到伞柄,顺着伞盖旋转散发出去,水箭便应声而碎落回海中。鲤姬见了,便冷笑道,“你倒是会现学现卖!”转而又对千狸说道,“你还不管管你的撑伞娘,我要真出手,可是要伤着她了。” 千狸听了,准备说话时,感受到有人yù闯进驿站房中布置的结界,虽然反应并不强烈,但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千狸担心驿站出事,便对鲤姬说道,“鲤姬,我有事要回周国了,下次再来见你。” “那可不行,你怎么说来说来,说走就走,也太不在乎我了吧!”鲤姬一边说着,一边飞身抬起双臂来,千狸便被巨浪所织起的大网四面包围。“今日,哥哥不在,我看你怎么逃出来!”千狸夹在巨浪之中,准备从上方一跃破出,便见得一个巨浪大网袭了过来。 鲤姬咯咯地掩面笑着,却见得狐火从巨浪中弥漫出来,朝自己袭来。在一旁的虾兵连忙躲到珊瑚塌后,蛮蛮看了便笑出声来,“原来你的手下不过是这样的废物。” 鲤姬盯了一眼蛮蛮,露出诡异的笑容。蛮蛮还没体会过来,便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不知被什么东西所关住,什么都看不见了,手臂感到一疼,骨伞也随之脱落。千狸使用狐火从巨浪中翻了出来,手臂轻轻一挥,骨伞便落入千狸左手中,她乘着狐火立在高空,完全显露出妖形来,狐狸耳朵在风中一颤一颤,分散开来的头发也随之舞动。 鲤姬看了一眼,便撅着嘴说道,“没意思”。她轻轻挥了挥衣袖,带着小妖和包裹住蛮蛮的贝壳进入了海底。千狸眼看着鲤姬进入海中,本想尾随而去,料想蛮蛮不会有事,便决意先回周国看看情况。 “越王,你不能带走浅子。”柴胜一挡在浅子身前,正色说道。 “柴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东浦谨责怪道。 “东浦大人,我知道我这么做有违自己的身份,于理不合。但我绝对不能让大理寺带走浅子。至少,要等到公主的命令才可以。” “柴将军,我钱有为向你保证,大理寺一定会善待浅子,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柴胜一向越王行了个礼,一脸坚定地说道,“越王,恕在下不能听从您的命令!” 浅子在柴胜一身后,又为自己忧心,又为柴胜一担忧,只得哭得越发凶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知何时,千狸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越王见千狸满脸的疑惑,便对东浦谨说道,“此事,还有劳东浦大人解释。”转而又看着千狸,“本王想请浅子姑娘去一趟大理寺,还请公主同意。” “对不起,越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不能随便让你带走浅子,还请你见谅。” 东浦谨朝越王行了一个礼,“如此,请越王暂且等一等。”话一说完,便请千狸到房中,将太子与宜华中dú一事说了出来。 千狸听了,便睁大了双眼,满是担忧地问道,“那太子和宜华,现在怎么样?” “这个,越王没有说,我也不太适合主动询问。”东浦见千狸叹了口气,便说道,“公主,此事干系重大。若不能力证清白,必定会影响到两国邦jiāo。我以为,谋划此事之人,必定是希望一箭双雕,既能除去太子,又能除去公主,而这周国与公主相关的,首当其冲便是兴王。” 千狸看着东浦谨,方缓缓说道,“舅舅,你是怀疑此事……” 东浦谨做了“嘘”的手势,“我也只是猜测,总之公主此次一定要留心注意,切不可心慈手软,更要谨防有人加害于您。所以,如今越王想审问浅子,你且让浅子去吧。” “舅舅,此事绝对与浅子无关,她断然不会如此。”千狸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公主,我刚刚与你说过,凡事要留心,任何人都应当怀疑,包括我,此刻公主也不应当全部相信。” “可若是如此,我又该相信谁,又能相信谁?” 东浦谨叹了口气,“公主,这一点需要您自己去权衡,该相信谁,该相信多少,没有人能告诉您答案。所以,公主应当明白我此刻的意思。” “可是……浅子她毕竟是德江家的女儿,断然不会做对不起桑云的事情。” “公主,许多事情不是光靠想象,您也不会真的了解事情所有的真相,所以现在不如静观其变。身为舅舅,我希望您能够听从我的建议。”东浦谨满是恳求的眼神看着千狸,转而对着她行了大礼,将头紧紧埋在地上。 千狸见得如此,也只能作罢,缓缓走近柴胜一,对他柔声说道,“柴将军,你且先让浅子去吧。”柴胜一听了,便将手无力垂了下来。千狸又替浅子擦干脸上的泪水,“不要哭了,我相信越王不会让你难堪的。” 越王自秋苑归来后,已尽量避免与千狸的接触,对她更是冷言冷语,如今见她这般愁眉不展,不免心中涌起一股疼惜。千狸猜不透越王的心思,只能在此多嘱咐一句,“我希望越王和钱大人,能够遵守诺言,不使浅子在大理寺受委屈。”这话便让越王更加觉得难受。 第25章 青面鬼 千狸既知太医尚不知太子所中何dú,便打算先去宫中探探情况,或许自己可以将dú逼出。千狸化作妖形飞入东兴殿后,见得太子妃正在床边对着太子默默垂泪,采若只在一旁劝慰。千狸使出圆叶使得太子妃与采若睡去后,方仔细观看太子,见他面色发青,全身散发着隐隐约约的妖气。 千狸甚是觉得奇怪,便轻轻掀开太子的眼皮,见得眼白中透着一丝青气,如此症状像极了追丽大人与自己所讲的青面鬼。千狸便取了一滴太子的血液,果见得其血液中混有妖血,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越王尚在半寐半醒之中,耳畔似乎传来千狸轻声的呼唤,便勉强睁开眼来见得千狸在床头,喃喃自语道,“小狐狸?我这是在做梦么?”越王迷迷糊糊地半直起身来,猛地将跪坐在床边的千狸揽入怀中。 千狸被这么一抱,只觉着一阵暖意袭上心头,夜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千狸只觉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似乎已经融化在越王的怀抱之中,但这个人明明说过本王本无意冒犯,本王一词,简简单单的将彼此的jiāo情化为冷淡。千狸不知道这个越王的心是真是假,根本捉摸不透。 越王仍然将千狸抱得紧紧的,渐渐清醒过来后,方发觉自己所抱竟是千狸,便立即将她一把推开,略带结巴地说道,“怎么是你!”转而抬眼朝四周望去,装作刻意寻找的样子,“长烟呢,她在哪儿?本王刚才明明看见她在这儿的?” 千狸心中虽然难过,但知道真相总比妄自猜测要来得轻松,只是不知这位叫长烟的女子,如何竟能得到越王的垂青,以致于在梦中都无法将其忘却。千狸叹了一口气,还是强打起精神,微微低下头去,努力保持面上的微笑。越王整个人失意地软了下来,渐渐才恢复往日的神情,看着千狸说道,“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五弟的宫殿在南边!” 千狸听了反倒觉得无所谓,只略微笑着朝越王解释道,“不是的,越王,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你若有事,明日派人请本王过去便是,如此三更半夜偷偷摸摸,莫不是要□□本王?” 千狸见越王面露一丝笑意,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我自知未经邀请便擅自前来,尤其是现在的状况,实属不敬。但我真的是有事想与越王你商量,希望你能耐心听我解释。之后你要如何责怪于我,我都不会说什么。” 越王看了看自己上下,“好,那你,且回避一下。” 千狸这才发觉越王还身着单衣,便立即羞着低下头去,蒙着眼站起身转过脸,越王方取了外衣穿上,但他一人不易绑好腰间玉带,反复捣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免心里多了一层焦躁。千狸听着越王处传来的声,便低声说道,“越王,不如让桑子帮你。” 越王应了一声,他此刻没有将海螺带在身上,什么都没有看见,但腰间的玉带已然被绑好,越王不知桑子一直在自己的肩头,对千狸说道,“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千狸跪坐到越王对面,“其实,我已经去宫中看过太子了,也大致知道他中了什么dú。” “是吗?那你快告诉本王,本王这就派人进宫告知太医。”越王顿时有了精神,脸上泛起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满是期待地看着千狸动了动嘴唇,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只得催促道,“你快说吧。” “太子所中,并不是普通的dú,而是……而是妖dú。” “妖dú?” 千狸看着越王点了点头,“我想,越王不如与我一同去看看太子。” “现在?” 千狸点了点头,恢复成妖形,挥手让圆叶带着越王离开,到了东兴殿中。整个东兴殿的人仍然忙出忙入,千狸轻轻一挥,便使得众人都睡着了。到了太子床边,千狸对越王说道,“越王,你可看太子眼白中有什么吗? 越王仔细看去,眼见得眼白中有一丝若隐若无的青气。“越王,我让桑子回来,您再观察一遍。”千狸说完,便示意桑子离开。 “那青气竟然没有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妖dú?”越王对着本该是千狸的空气说道。 桑子到了越王肩上,越王便再次见得千狸,“越王,虽然我见识浅薄,但我知道此dú名唤青面鬼,是取青面兽的血液提取而成。” “那解救之法呢?” “将太子和郡主体内的青气尽数逼出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 “此dú为妖dú,本就不宜用在人身上,太子好生修养或当无事,只是宜华郡主年纪尚幼,身体必然因此受损,恐怕……”千狸眼中泛起一丝泪光,“恐怕天寿将折。” 越王听了,便觉心酸袭上心头,半晌才对千狸说道,“还请公主先将dú逼出。” 千狸沉重地点了点头,请越王将太子扶起,将手中圆叶变作只有一处开口的竹筒,飘在太子眼前。千狸朝着太子的背部使力,越王只见得狐火源源不断从千狸手中传向太子背部,小葫芦则吸收着从太子眼中逼出的青气。千狸朝着太子背后给予一记重击,飞身到太子面前,左手握着竹筒,右手则隔空拉扯青气进入竹筒之中。待青气全无后,千狸一把狐火便将竹筒燃作灰烬。 待千狸将宜华体内的青气排出后,便张开九条尾巴将宜华簇拥到半空,将元气散播到尾巴之上,再由尾巴缓缓传递到宜华体内。宜华不能承受过多,千狸便将宜华送入床上,将残留的元气悉数用尾巴吸收了回来。 越王一回到寒危殿,便对千狸说道,“明日太医为太子诊治,自会发觉太子无事,那公主可想好到底如何解释了吗?” “唉?”千狸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我……那越王,您可有什么想法?” 越王便请千狸坐下,“此事疑点甚多,既然涉及到妖物,那便并非人力所能解决。所以,本王希望公主能够相助。” “我自当尽心竭力。” “那好,本王此刻便嘱咐公主一句,深鱼粉并不适合所有人服用,体质不适者服用后会有所反应,但并无大的伤害。另外,请公主明日到安国寺中为太子和宜华郡主祈福。其它的事情,本王自会安排。” “这样真的可以吗?” 越王摇了摇头,“最终如何,还是要看父皇的定夺。本王觉得,目前最关键的还是找出妖dú是何人,确切来说,应该是何妖所下。本王听闻你在上元节时带回一位侍女,名叫蛮蛮,她应该就是秋苑时袭击你的妖怪吧?”见千狸点头后,越王继续说道,“此dú会不会是她所下?” “不会的,一定不是她。” “你与她相识不足一月,如何能够这般相信她?说不定她出现在你身边就是伺机而动。” “青面兽只生活在西域沙漠之中,以蛮蛮的能力,应该是得不到此dú。况且,此dú常是除妖人所用,所以我想此事,”千狸顿了顿,对越王说道,“太子中dú之事,越王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越王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并未有过分的想法,原以为只要抓住下dú之人拷问即可。” “是吗?”千狸叹了口气,自知不能将东浦谨的猜疑说出,“我对周国之事不甚了解,既然如此,”千狸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千狸当晚便回到桑云,飞入安海神社中。“这么快就过来了?”鲤姬见千狸穿着藻衣,便吐舌头说道,“就算是藻郁纤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轻易带走撑伞娘的。” “藻郁纤姐姐没来,只有我一个。” “那你还敢过来,就不怕我把你的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毛全给扒光了么?”鲤姬一边说着,一边做出要抓住千狸的动作。 “我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不会再被你吓到了。” “你还记得啊,当初我就应该拦着安海神,让你被夜明怪吃了。” 千狸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九连环来,鲤姬见了便好奇道,“你拿的是什么东西,是你新的法宝吗?” “不是,这个叫九连环,是一种游戏。你见它是九个环相扣是不是?这九个环互相制约,只有第一环能够自由上下,如何想办法让这九个环都落下来,就算是成功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动一动法术就是了。” “若是用法术,就没有意思了。”千狸一说完便在鲤姬面前玩弄起来,鲤姬见千狸将第二环解下,又开始解第三环,第三环解下后,再解第四环时,竟然又将第三环和第二环装上去。鲤姬心想,你可真笨,这不是刚才白解了么。却不想第四环在千狸的捣鼓下竟然解下来了。 千狸拿着九连环在鲤姬面前晃了晃,“你想不想试一试?” “想!”鲤姬满是好奇地说道,整个眼睛都盯着九连环看去。 “那,我跟你换一样东西。” “换什么?撑伞娘可以给你哦。”鲤姬话一说完,便准备朝虾怪示意。 “不是,我想换夜心檀。” “那可不行!”鲤姬的眼神有了些犀利之意,“你不要撑伞娘,只想着夜心檀,这可不像你的个xìng。难不成你有什么yīn谋?” 千狸便将九连环放入袖中,与鲤姬行了礼,转身准备缓缓离开。鲤姬见千狸头也不回的样子,只得跺脚说道,“好吧,给你给你! “娘娘,娘娘,太子和郡主已经醒过来了。”采若将仍在睡梦中的太子妃唤醒。 太子妃顾不得梳妆,立即跑向太子的居室,见得太子已经能睁开眼来,便满是笑意地看着他,太子朝太子妃看了一眼,便又缓缓闭上了眼。太子妃便对一旁的梁炎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从今日的脉象来看,太子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静修养即可。至于为何会如此,臣实在是不知,尚需要再仔细研究一番。” 太子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梁炎,满是期待地问道,“那宜华呢,她是不是也没事了?” “这……”梁炎犹豫了一番,“宜华郡主本就体质偏虚,经此一病,已经伤及心肺,恐怕……恐怕……” “说!” “恐怕终生需与yào石相依。” 太子妃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人也如同崩塌了一般,梁炎见状只得弯腰走了出去。太子妃眼中流下泪来,怔怔地说道,“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采若跪在一旁,只满是怜惜地看着她。自太子中dú之后,宫中便开始流言四起,传言是桑云国yù谋害太子以正兴王储君之位,而今太子既然无事,那流言的方向也该转变一番,很快就演变成浅子因丽妃之事对太子怀恨在心…… 第26章 浅子离世 “她还要唱多久?”越王坐在礁石上,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千狸目不转睛地看着藻郁纤,缓缓说道,“你不觉得姐姐唱得很好听吗?” “的确是非常动人,但本王此刻更在意的是事情的真相。” 藻郁纤停止了歌声,原本浸在水中的裙服突然跃起,激起水花朝越王袭来。越王便清晰分明见得一条鱼尾从素色裙服中探了出来,鳞片在月光与海水之中熠熠生辉,紧接着便只见得千狸一跃而过的身影,她手持骨伞将海水都挡了回去。 “姐姐,还请你原谅。”千狸话一说完,便动用狐火将越王带至藻郁纤一旁的礁石上,自己则坐到藻郁纤身边,轻声说道,“姐姐,他是周国的越王。我今日带他前来,其实是有事请姐姐帮忙。” 藻郁纤只转过脸去看了越王一眼,越王便见得她面上惨白如月,眉头微蹙,双眼朦胧,瞳孔黑而无神,嘴唇只有一抹淡淡的红色,虽是个十足的美人,但正如她的异常渗入人心的歌声一般,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冰凉。只有那灰色长发绾成的发髻上,独chā着一根紫藤花簪,与素色裙服上的紫藤花纹jiāo相辉映,显出一丝生机。 “他知道你是妖?那,那个兴王呢?” “在周国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越王知道我的身份,但兴王并不知晓。” “那他肩上的夹纸是?”藻郁纤缓缓说道。 “那是半木哥哥送给我的,名字叫桑子。” 藻郁纤点了点头,“他找我有何事?” 千狸便摊开手掌,将夜心檀递给藻郁纤。藻郁纤接过后,微微吃惊道,“鲤姬竟然肯借给你。” “姐姐,我在周国出了些事情,想借夜心檀回去弄清楚,所以希望姐姐能够为我护法。另外,此事还请姐姐不要告诉他人。” “怪不得你求助于我,我帮你就是。”藻郁纤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容,“只是,那位越王,可知道元神离开身体,总归是不好的。” “我与他讲过了,但是他还是想亲眼看看事情的真相。”千狸说完便飞身到越王身旁,朝着藻郁纤点了点头后,对越王说道,“越王,姐姐点燃夜心檀后,你会觉得困意连连,千万不要抗拒。我会过来引导你,你只管跟着我,整个路程不要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说话,也不要有所行动,更不要离开我,在听到铃声后一定要跟着我回来。” 藻郁纤点燃夜心檀后,越王便渐渐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紧接着便听到千狸的呼唤,随着声音跟着她一步步走入迷雾之中。越王紧接着便见到身旁的千狸,而另一个千狸则与宜华变着戏法,身边的千狸轻轻晃动着衣袖,便到了厨房之中,见得浅子、丽子、纯子三人正在制作糕点,蛮蛮在一旁捣着乱。 “你加的是什么东西?”蛮蛮见浅子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轻轻倒了一点点到水中。 “这叫深鱼粉,是取深海鱼骨晒干磨粉所制,在桑云是比较珍贵的原料,只需加一点点,便可使制作出来的金鱼盏有鱼鳞效果,这也是为何宫中所做总比普通作坊里来得精致的原因。” “这真的是好神奇,能不能送我一点?”蛮蛮笑道。 “那可不行,我只带着了这一点来,等你去桑云了,我再多送一些给你。” 蛮蛮一时觉得无趣,便说道,“真是小气,我走了!”话一说完,便一手抓起旁边的面粉敷到浅子脸上。 浅子一时又急又气,连忙轻轻用手碰了碰脸,见纯子和丽子在一旁轻轻笑着,便也浅浅笑了起来。纯子这才从袖中取了丝巾,蘸水替浅子轻轻抹去脸上的面粉。 待三人做好点心后,浅子将其装盘到食盒提到千狸房中。千狸继续与宜华变着戏法,浅子便呆在一旁,浅浅笑着,偶尔搭几句话,三人一起甚是开心。 只见得千狸手中原本什么都没有,轻轻举起空茶杯倒扣到手掌,再揭开时便有了一只玲珑的金鱼盏,千狸示意浅子将食盒打开,便见得食盒中恰好少了一枚金鱼债。 “公主,你的戏法越发厉害了,要是什么时候教教我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是个妖怪就行了。”越王在一旁轻声回答道。千狸听了,便朝他浅浅一笑。 浅子随着宜华离开,食盒一直在浅子手中。等到了东兴殿,浅子将食盒放下,与太子行了礼后便离开了。试吃内监吃过并无他事,太子便与宜华一起品尝了一块,内监递上茶来,越王和宜华饮后便觉得略有不适。 越王和千狸便见得一位异族少女出现在太子和宜华身边,那少女头戴白色毡帽,身穿青色窄袖半身长裙,项上带着一串璎珞,脚下登着一对皮靴。少女抬手将冰针刺入太子与宜华颈部,转而微微一笑离开。 千狸便挥了挥衣袖,追着那少女的行踪而去,奈何越王体力不支,一时间便将那少女跟丢了。越王看着千狸焦急的样子,便缓缓说道,“算了。” 千狸犹豫了一下,只得点了点头,便带着越王离开。越王只见得自己已到一片迷雾之处,却不见身边的千狸,只得顺着前方的一点星火直直走去。恍恍惚惚中越王听得一点铃声,便猛地失去了知觉,再听着铃声睁开眼时,越王便见得千狸已然正跪坐在一旁看着自己。 “越王,那位少女,我会想办法弄清楚她是谁,目的是什么,还请越王不必忧心。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事实,我希望浅子可以平安回来。” 越王将文书整理好后,与钱有为一同向周帝说明了事情的大致是由。越王想此事自己处理得算是天衣无缝,父皇应当不会迁怒外人,却不想周帝沉吟一番后,对越王和钱有为说道,“桑云国的侍女,关在大理寺的那个,赏她全尸吧。” 越王连忙跪下说道,“父皇,千狸公主与五弟婚期将近,此事恐怕不宜,待大婚之后……。” “不必了,”周帝阻止越王继续说下去,“此事无需再议,我会派张虚处理。” 越王刚想再争辩几句,一旁的钱有为示意越王离开,越王便叹了口气,与钱有为一起跪安了。等出了大殿,钱有为方对越王说道,“越王,您何必为了一个婢女冲撞圣上?” “钱大人,浅子在你大理寺,还请你替我拖些时间,我让兴王去请皇后,一定可以将她救下。”越王话刚说完,便见得一名内监急冲冲地过来,见了越王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 “出什么事了?” “回越王殿下,乾安殿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兴王殿下带着侍卫们向沧州方向去了。” 越王听了,脸上未免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钱有为在一旁则轻声说道,“越王,既然天意如此,您也无需再多费心了。” 那内监急冲冲地朝承明殿走去,傲敏是自己悄悄离开的,五弟知道此事时并无什么特别反应,却不想只过了三四日,他到底还是忍不住追上去了。他是有这样的勇气,自己却断然没这份不瞻前顾后的傻气,到底最终是要负了她,她的嘱托。 越王赶着出宫,正在去驿站的路上,见得大理寺卒驱着马车向驿站驶去,便明白为时已晚,当即命车夫回寒危殿去了。 襄王一得知浅子没了的消息,想着千狸心里必然难受,按理应当去看看,便赶往驿站。东浦谨一脸压抑地接待襄王,襄王便觉得自己添了乱。桑云国的侍女们都围着被白布包裹的浅子哭泣,巫女们则围在一旁默祷,独不见千狸与柴胜一。 “公主她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想,今日怕是不能见襄王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忧她,浅子的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还望东浦大人不要为此怪罪我周国。” “襄王多虑了,连累太子与宜华郡主病重,我桑云责无旁贷,周皇只以浅子xìng命相抵,桑云国理应感恩,又怎会生出怨怼。” 襄王听了东浦谨官样的作答,只得叹息了一声,便听得屋中有摔凳掀桌之声,紧接着又听得噼噼啪啪的摔响声,顺着东浦谨的眼光朝着右边的房屋看过去,正是千狸的所在。千狸一向给人温婉无脾气的感觉,此刻这般暴怒,她心中定然十分难受。 兴王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追赶傲敏郡主,傲敏知道此事后,便命车夫加快回沧州的步伐。小石不免劝诫道,“郡主,皇后不让您见兴王,可这是兴王来见您,您为何不肯看一眼?”傲敏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兴王到底还是追上傲敏郡主的马车,傲敏一见他,心里虽然有些欢喜,但还是一脸冷漠与责怪地说道,“你不留在京城,来这儿找我做什么!” 兴王满脸兴奋地看着傲敏,“我当然是来接你回去的。” “我回去做什么!再说了,我家本就在沧州,何必回去。” “傲敏!”兴王只说了一句,便急着下马钻入马车中,小石只得被挤了下来。兴王坐到傲敏身旁,“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又何必要如此。” “那又如何!”傲敏仰着头,强硬着说道。 兴王顿了顿,将傲敏所赠的香囊拿出,对着傲敏柔声说道,“从小到大,你总是喜欢跟着四哥,对我一向是爱理不理的,后来四哥救了你,你就越发偏心于他。母后劝我很多次,但是我始终相信,只要我努力,我必然能获得你的芳心。好不容易从你手中讨得了这个香囊,想着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现在你就算是讨厌我,也没有必要躲回沧州去。” 傲敏咬了咬嘴唇,在一旁说不出话来,兴王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必定是因为千狸公主的关系,可你是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她,她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我若是不娶她,母后便要将你许配给别人。” “那又如何。”傲敏摆弄着宫绦,不去正眼看兴王,她心里虽有话语,到底还是忍住了。 “你知道的,我绝不愿意看你嫁给别人。” “可你不是也要娶千狸吗?”傲敏示意兴王不要说话,自己继续说道,“千狸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意嫁你,但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她从不肯说,我也不知该如何问。你们婚期已定,我不忍心看你娶她,也不忍心她嫁给你,更加不忍心看哥哥的伤心。与其彼此间都受到折磨,不若你好好对待千狸,这样哥哥不会太难过,我也不会觉得自己给千狸带来了委屈。” “那我呢,那你呢,难道我们之间就甘心于此吗?”兴王提高了声音,“我明白了,我要向父皇表明心意,我绝不娶千狸公主。” “不可以!”傲敏立刻脱口而出,她心里满是周后曾对自己的警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如何不可!既然娶千狸是为了大周与桑云修好,那为何不能换作是大哥、三哥、四哥,甚至是六弟,为何一定要是我!” “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要装糊涂呢?”傲敏将这句话吼了出来,整个人也不自主地淌下泪来,“你是这样,哥哥也是这样!系表哥和斯表哥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个样子,我再也不想自欺欺人下去。” “我们没有……” 傲敏冷笑了一声,只用泪眼看着兴王,兴王只觉得这眼神似是要刺进自己的心里,渐渐不敢直视,只得将头低了下去。 两人正在沉默之时,便听得一阵勒马声,长安令赵求善在外跪道,“兴王殿下,皇上请你速速归京。” “我不回去。” “兴王殿下,臣临走之时,皇后娘娘曾嘱咐微臣,若是兴王您不愿意回去,就将请皇上将沧州太守周显革职流放。” 兴王知母后必定做得出来,不希望傲敏的二哥无端获罪,却又依依不舍地看着傲敏,她仍旧将头扭垂在一边,默默拿着丝帕拭泪。兴王伸手去碰傲敏,傲敏倏地躲开,兴王落了空,只得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跟着赵求善归去了。 傲敏过了良久,只觉得周围忽然间静得可怕,这才慌了神地猛将帘子掀开,探出身去观望,眼前只有若有若无的草色,就连一丝飞扬的尘土也不见,更何况早已没了踪影的兴王。傲敏仍旧这样痴痴地望着,小石在一旁见得如此,方轻声劝道,“郡主,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第27章 嫁娶不须啼 千狸自浅子尸骨送回驿站后,根本不感看一眼,只管将自己困在房中,未尽一滴米水,每日丽子和纯子都守在房门口,东浦谨来商量浅子的后事,千狸也不做应答。东浦谨便做了主张,命人将浅子就地火化,不许将其离世的消息传往桑云国,一干人等也不可提及此事。 柴胜一万事不关心,只将浅子的骨灰罐抱入房中,整日同浅子所绣的香囊一起相对,只管借酒消愁。东浦谨知他难受,也就由他去了。 怀久泽回到神社后,见鲤姬还在摆弄着九连环,觉她难得清静,早有虾怪上来禀报鲤姬与千狸之事,怀久泽便命人速速将蛮蛮放出来。蛮蛮朝着怀久泽“哼”了一声,便满是怨气地回驿站,她真是没有想到,都过去五天了,千狸竟然都不来解救自己。 刚一回来,蛮蛮便见得整个驿站满是大喜的装饰,心里更加忿忿不平,正准备找千狸问个明白,就见着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蛮蛮双手叉腰地走到千狸房门口,正准备大喊时,丽子和纯子连忙拉住她,“你怎么才从寒危殿回来!” “怎么啦?”蛮蛮漫不经心地说道。 丽子和纯子看她的确不知道的样子,便轻声将浅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蛮蛮这才谅解了千狸,转而准备安慰她,只看着房间已被千狸布下结界,她现在正在忧伤愤懑中,结界的力量越发显得强硬。知道自己力量不够,便等到夜里,请绿藤过来帮忙。 绿藤费了一番功夫,都未能将结界打开,反而是觉着结界的力量越来越强,正在踌躇是否要与蛮蛮一起奋力一试,便听得一个鬼魅的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没有用的。”绿藤抬起头见得一位姿色颇丰的女子,轻轻扇着折扇,黛蓝色的裙服下部染着一圈羽毛纹路。 百鹤子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瞥了一眼绿藤和蛮蛮,“你们两个,找千狸做什么?” 绿藤行了礼,说道,“我叫绿藤,听说千狸姑娘心情不大好,想来看看她。” 百鹤子轻轻将折扇合上,“你也是狐妖,这就怪不得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千狸,她只不过是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生死罢了。须知道人的生命何其短暂,以后见得多了,心就自然会硬起来,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绿藤愣了愣,未免有些不解,以千狸的修为,千百年来不可能没有经历过人的生死。绿藤不便发问,只向着百鹤子问道,“你不打算劝劝她吗?” 百鹤子微微一笑,又将扇子打开,只留了一个鬼魅的笑容,转而离去。绿藤见百鹤子走了,便与蛮蛮一起坐到树上,算是陪着千狸了。蛮蛮便随意讲着自己在千狸身边的事情,打发时间。 绿藤听得蛮蛮讲越王,猛地反应过来,说道,“你先在这儿守着,我去找他来。” 绿藤出现在越王身边,行了礼后方说道,“冒昧打扰越王,妾身孟氏,因千狸姑娘心绪难宁,谁都不肯见,所以前来劳烦越王,请您前去,或可宽慰姑娘。” 越王一见绿藤,虽是普通fù人的扮相,但知应当是当日的狐狸新娘,连忙跟着她朝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绿藤说道,“难得孟夫人担心千狸,只是恐怕本王不宜前去。” “当日越王几丧雪狐之手的事情可曾忘了?姑娘肯舍命救您,越王如今为何却不能前去?难不成就因为她要做兴王妃,担心彼此间有忌讳?” “孟夫人您误会了,浅子之事,终究是我对不起她,我不想她见到我难过。” “你错了,她见到你,责骂也好,不怪罪你也好,她心里的郁结都得以抒发。你不去,是因为你自己在害怕在逃避,怕她不肯原谅你,不是么?” “既然如此,本王与你前去便是。” 越王轻扣了房门,轻声说道,“千狸,你开门吧。”房中依旧没有反应,越王再敲了三四次后,方轻声说道,“小狐狸,你就这么恨我,不肯见我一面吗?” 不多时,狐火九便从房门中钻了出来,对着三人说道,“千狸只请越王一人进去。”越王便轻轻推了推门,跟着狐火九进入结界之中,见得房中满是狐火之光,一团一团的狐火在房中乱飞,千狸则正在中央侧面跪坐着,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 越王走近千狸后,千狸便将狐火都收了回去,霎时间一片漆黑,紧接着便见得烛火的温暖光色。越王缓缓坐到千狸的身旁,见她低着头看一件折好的碎花裙服,料想应当是浅子的衣物。此刻越王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虑了一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缓缓将千狸揽入怀中。千狸靠在越王肩上,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只暗暗垂着泪珠。 如今已到了春天,雷声已远远地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细雨。千狸随着雷鸣,耳朵一颤一颤的,越王便越发将千狸融入怀中,并用左手捂住露在外面的耳朵。好不容易等雷声停了,千狸这才缓缓说道,“小时候,雷神大人常常吓唬我,所以我很怕打雷。浅子她也害怕,但总是要和深子一起护着我。” “对不起,是本王没能救下她!但还请你不要责怪我父皇。” 千狸从越王怀中离开,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知道!”千狸一说完,便伏地呜咽起来,如今回想起浅子单薄的一生,虽是德江家的yòu nǚ,却未曾享受过一丝父母温情,反倒需陪着自己终日在神社之中冷冷清清;虽与柴胜一将军有婚约,却到底没能等到披上嫁衣的一天。千狸原以为自己只是无缘浅子的婚礼,却不想到头来竟是再也无缘见她,任她成了一堆白灰,便放声大哭起来,顾不得所谓的礼仪。 越王听在耳中,心中早已如滴血一般,此刻却也只能任凭她如此,只见得千狸的长发悉数缓缓飘dàng起来,身上的狐火熊熊燃烧起来,越王感觉到一股不适,便听得千狸越哭越渗人,有一种怨恨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怀久泽突然出现,一掌将千狸打晕,抱着她就要离开,越王连忙将其拦住,“你是谁!要带她去哪里?”怀久泽没有回答,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千狸的结界因此也散去。 绿藤和蛮蛮连忙进屋,却不见千狸所在,忙问道,“千狸呢?” 越王惊愕说道,“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将她带走了。” “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看得不大清楚,不过他应该是桑云国人。” 蛮蛮见得夹纸仍在屋中,便不理越王朝着夹纸问去,夹纸便变作怀久泽的模样,蛮蛮见了方安心,“不必担心,是桑云国的安海神。” 绿藤点了点头,便变作千狸的模样,对蛮蛮说道,“她不在这几日,我且做她。你先送越王回去,再到孟府与我相公说一声。” 千狸醒来后,不想是怀久泽静坐在一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轻声唤道,“安海神大人。” 怀久泽见千狸醒了,缓缓说道,“浅子的事情,我也深表不幸。以神明之职,尚且不能过分干涉人事,你实在无需介怀自己无能,更加不要这般过分伤心。”怀久泽倒了一杯茶递给千狸,继续缓缓说道,“你年纪尚幼,一个不留神,便容易入魔,今日若不是我去,恐怕你。”怀久泽顿了顿,“先喝了这杯再说吧。” 千狸乖乖接过茶杯,缓缓喝完后,怀久泽接过杯去,知她的心xìng必要回周国,便嘱咐道,“周国那边人情险恶,你再回去事事都要小心。” “我知道了,多谢安海神大人,这次劳您费心了。” “追丽大人身体已经日渐好了,乌参子说再过数月就会醒过来,你大可放心。” 千狸便微微低下头去,拜别怀久泽后回到了周国,自然又要感谢绿藤一番。绿藤见她无事,便回家去了。东浦谨见千狸已经好了大半,这才安下心来,只是柴胜一仍旧为浅子日日醉酒,千狸前去相劝,柴胜一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随着婚期临近,兴王日日闷在府中,他夜里拉着襄王和越王一块喝酒,“我与傲敏明明两情相悦,父皇为何要如此!”兴王将此话说完,便醉倒了过去。越王便令内监将兴王抬回房中,自己则打算带着襄王离开。襄王却摇了摇头,举起杯来,对着越王说道,“咱们两兄弟也该好好喝喝。” “他刚醉了,你也打算喝醉?” “醉了好啊,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襄王将杯中酒进了,又添了一杯,歪歪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对月吟道,“一日复一朝,一昏复一晨。容色改平常,精神自飘沦。临觞多哀楚,思我故时人。”襄王将酒饮下,醉眼看着酒杯说道,“思我故时人,思我故时人……。” 襄王踉踉跄跄地又要倒一杯酒,越王便扶着襄王坐下,襄王又喝了一杯,举起空空的酒杯看着越王,缓缓说道,“三哥,你说可笑不可笑?若不是我,傲敏也不会如此!” 襄王又准备喝一杯,越王制止了他,襄王便眯着醉眼看着酒杯,“我当初为了五弟放弃傲敏,竟让她三番五次受了伤。” 越王听了心里咯噔起来,襄王还在继续说着,“千狸公主她的确很好,我对她也曾动过心,可是我到底心心念念的还是傲敏。你不知道,上元节那天,我多想接受傲敏的香囊,可如今,我也只能酒入愁肠了。”襄王索xìng握住酒壶一饮而尽。 越王不大听得襄王的话语,只管愣在原地,半晌才冲了出去,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都是多余,四弟根本对千狸无意。越王驾马一路狂奔到驿站,等到了驿站门口,刚下了马便有小厮迎上来,越王看着驿站里红色的幔帐,发觉千狸不日就将成为兴王妃,未免多生事端,又上马回寒危殿去了。 到了夜里,便陆续有桑云国的妖怪前来献上贺礼,怀久泽待在一边等着带他们回去。千狸见着故人自然觉得欢喜,蛮蛮则在一旁好奇地盯着他们,一个牛型的妖怪走了上来,将一把晒干的青草jiāo给千狸,“若是那兴王欺负你,你就用这个打他,保准他要听你的话。”千狸听了,便浅浅一笑,那牛型妖怪便也手舞足蹈起来。 一个全身泛着微微绿光的女子走了上来,将同样泛着绿光的小巧首饰盒递给了千狸,再见得一只猫样的妖怪递给千狸一颗琉璃珠子,小狐狸递给千狸一只水色手袋……蛮蛮虽不觉得这些真有什么用处,但还是细心地替千狸将这些装在了箱子里。 一只狸猫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镜子,众妖见了都嘟囔起来,千狸便说道,“这是半木哥哥让你送过来的?”狸猫点了点头,千狸便轻轻一笑,“你将它收好送回去给半木哥哥,就说我多谢他的好意了。” 那狸猫摇着头,执意要将镜子jiāo给千狸。蛮蛮看着奇怪,便向一旁的小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那小妖便赞道,“那是云外镜,可窥远地。” 千狸只得将云外镜接过,想着自己回桑云时再还给半木哥哥就是了。浊轻轻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酒坛递给千狸,并轻声说道,“织姬大人让我将菊纹七虹衣带回去,说是补好了,再送回来。” 千狸听了,整个人的脸色焕发出光彩,连忙起身将七虹衣取了出来jiāo给浊。一旁的窥探到千狸的心声,知她此刻是真心的欢喜,便也觉着欢喜。 眨眼便是兴王的大婚首日,天尚未亮时千狸便起床梳妆,傲敏此刻也睡不着了,只在床上翻来覆去,小石困意练练,在一旁似睡非睡地照看着傲敏。按着规矩,千狸将从永定门入,经过漫长的□□门到达正殿,由周帝与周后观礼,并接受百官朝拜。 周显知道傲敏心情不会太好,便轻轻推门进来,看她懒洋洋的样子,便柔声说道,“今天园子里的花开了,不想出去看看吗?” 傲敏仍旧趴在桌上,掰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方才缓缓说道,“按着时辰算,现在正在行大礼吧。” 周显抚摸着傲敏的发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傲敏郡主依旧掰着自己的手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头,转而不知为何竟缓缓落下泪来,周显见得如此,便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安抚道,“想哭就哭吧,二哥无论何时都会陪着你。” 好不容易在宫中折腾了一日,千狸乘着鸾车与兴王一同回了乾安殿,千狸随着喜娘进入房中,兴王则招呼着殿中的家宴。千狸这才算是完完全全地嫁过去了,她独自坐在床边,只低垂着眼,默默地看着鞋上绣着的牡丹图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和不解。原本以为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却不知为何,总有种将自己随意断送的感觉。 兴王喝得醉醺醺的,被内监扶了进来便倒头睡了,千狸无意管他,只呆在一旁也缓缓睡了过去。第二日,婢女们在外叫门,千狸这才不得已将兴王唤醒,兴王原还带着醉意,听着敲门声,猛地惊醒,便连忙用刀划破手指,滴了两滴血到白绢上,这才令婢女们进来。年老的婢女连忙将白绢迎了出去,脸上满是笑意。千狸不大明白,任凭婢女将自己长发挽起,换上周国的装束,预备和兴王一齐进宫请安。 第28章 踏青归去不怜花 千狸成婚当晚,越王将自己闷在房中读书,但怎么看都看不进一个字眼,便看着烛火发呆,只觉烛影摇红,蜡泪暗垂,与自己一般。襄王满心所思的都是傲敏的痛苦,索xìng开始闭门不出,他原本在朝中就没有什么事情,如今越发地清闲起来,每日只在家中写字种花,别人都道他是好逸致,却不知他心里的那份哀楚。 战事已愈加艰难,越王虽请命前去协助元帅杨曦,无奈周帝不肯应允,数次都以失败告终。太子则时时因小事被周帝责骂,反倒是兴王处处得了表扬,婚后的他愈加在朝堂之上风光起来,他自己虽不觉得有什么,但大臣们的心思都如明镜一般。 周后自然欢喜,事情既然朝着她所期盼的方向,便只需要太子再犯些什么错误,靠着林域和及一众大臣,让兴王入主东宫指日可待,唯一让周后费神的是丞相杨肃,他既一心支持太子,周帝又难免碍着他的面子犹豫不决,是要请林域和想些方法才好。 贴身内监凌国尔见越王心情不大好,便劝他不如到郊外踏踏青,如今各处的桃、杏、李皆已开花,越王便带着些侍卫出城去了。刚到了京郊的南山,信步走了段路程,便见得杨长烟正与曹绕余并四五个婢女走在路上,马车则跟在后面徐徐行着。 杨长烟一见得越王便赶紧打了声招呼,曹绕余则低下头去。越王只得上前见了两人,勉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准备离开,杨长烟便笑道,“常听说越王马技非凡,不知今日可否比较一番?”越王听了,便有些好奇地说道,“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家,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杨长烟只得意地让一个侍卫下马,转而一跃上马,握住缰绳,对越王说道,“你若再不上马,我便要抛下你前去了。”越王便也飞身上马,两人便一甩马鞭,各自朝前飞奔而去。 越王无心让杨长烟,便只管朝前而去,杨长烟不甘落后,便卯足了劲甩着马鞭,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情,侍卫的马匹自然不敌越王的座驾,纵使她马技超群,也有先天不足的劣势。杨长烟有意与越王争个长短,便越发下起功夫来,越王见她不甘心的模样,只得微微留了一手。杨长烟便顺势赶了上来,越王便笑道,“杨姑娘果然厉害,既然已经赛了段时间,且不如先休息会儿?” 杨长烟正有此意,两人便到了前方不远的小溪流处,跑了一段时间的马匹忙着喝水吃草,越王和杨长烟则坐于溪边。杨长烟见越王脸上微微有些汗意,便从袖中取出丝帕来递给越王,越王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过来,只从袖中掏出汗巾自己擦拭了一番,杨长烟便只得将丝帕放回袖中。 越王看了一眼杨长烟,对她说道,“杨丞相近日可好?” “别提了,我爷爷最近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到底朝中出了什么事情,要折腾成这个样子,顺带着连我爹都不得清闲。” “朝中倒也没什么大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我一个姑娘家也帮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越王浅浅一笑,杨长烟便转了话题,“前几日兴王大婚,倒真是热闹。刚才曹姑娘还好奇,说历来长幼有序,如何倒先让兴王取妃,也是时间上赶巧。” “五弟一向顽得狠,父皇也是希望他能够早点成家,以便chéng rén。” “曹大人也是这么说来着,只是,”杨长烟浅浅一笑,“皇上就不关心越王您与襄王的婚事么?” 越王站起身来,摸了摸马上的鬃毛,“四弟一向是喜欢独居惯了,我也不想有个王妃拘着,还是这自由自在,天地任我驰骋的好!”越王话一说完,便骑上了马,“再不走,恐怕那曹家的千金该急了。” 两人便骑马回去,便见得曹绕余正在马车边来回踱步。曹绕余一见杨长烟过来,便赶紧说道,“你快下马来。” 另一旁的家奴赶紧上前,对杨长烟请了安,说道,“杨校尉出事了,还请姑娘快快回去。” 杨长烟看了一眼越王,越王便说道,“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曹绕余只得回了家,杨长烟则和越王到了杨府,杨肃一见越王便迎了上去,越王便直问道,“杨校尉这是怎么了?” 杨肃叹了口气,“犬儿在军营里跟几位校尉因为几句玩笑话闹了起来,事情弄得大了些,柳大人将事情告知皇上,皇上生了气,便责令犬儿调到越州去。” 越王知道兵部尚书柳余安一向与杨肃不和,有此把柄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只得叹息一声,“好在如今越州也还算太平,杨大人不必太过忧伤。” 杨肃便浅浅一笑,“有劳越王费心了。” 待越王走后,杨肃方将杨长烟叫到书房去,“长烟,日后你还是不要与越王太过亲近为好。” “爷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杨肃叹了口气,“你父亲就是因为此事才与人闹了起来,我想总有好事者会拿此做文章,为了我们杨家也好,为了越王也好,你也该多注意些。” “爷爷,我还是不大明白。” 杨肃笑了笑,“你只记得就好。” 越王一回了府,便有内监迎上去,说是皇上命进宫去,越王只得匆匆换了衣物到了承明殿,便见得周后、太子、太子妃、襄王并兴王与千狸均在了。相互请了安后,周帝方说道,“近日总有些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系儿和儿的年纪也都不小了,朕估摸着也该替你们俩个将婚事给办了。” 越王和襄王一听,连忙都跪了下来,连胜请辞。周后在一旁笑了笑,对周帝说道,“皇上你看,他们俩个还是这么有玩xìng,反倒是兴儿,自娶妻后越发有规矩些。” 周帝听了,便看了一眼兴王与千狸,笑着说道,“正是这个理,你们两人无需推辞了,朕早已将人选选好。系儿一向随意惯了,朕觉得豫秀长公主的二女儿芳城县主端庄有礼,甚好。至于儿,你自幼喜欢诗书,那太子少傅家中的长女最适合你了。你们两人无需推辞,就这般了吧。” 周帝话一落音,便有内监前去传旨,两人没得违抗,只得叩首谢恩。兴王在一旁闷着什么话也不说,千狸也只能面上带着些笑意,好不容易彼此间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大段话,周帝这才与周后各自离开了。 太子与太子妃首先告辞,兴王便让千狸先出宫,自己则和越王、襄王一起到寒危殿去。蛮蛮跟着婢女学了好久的规矩,这是第一次到宫中,便想四处去看看,千狸拗她不过,便带着她到休宜苑中去看看,一行人正在小径中穿梭时,眼见得丽妃娘娘一行人也走了过来。千狸连忙退到一边去,丽妃见了正眼也不瞧一个,只管跟锁音说道,“都说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本宫倒觉得这家雀儿就算捡了高枝,也未必如那落毛的凤凰呢。” “你说什么呢!”蛮蛮首先将话挑了出来。 丽妃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对锁音笑道,“哟,这个婢女倒是有些脾气,不比那个扭扭捏捏只知道哭泣的小丫头。对了,怎么没瞧见那个?” 锁音便上前说道,“娘娘难道忘记了,那个婢女因为深鱼粉的事情被皇上赐死了。” “是嘛,那倒是可惜了。”丽妃摘下一朵花来,对着锁音说道,“这开得艳的就是容易被人摘,反保住那些没什么本事的。” “喂,你说够了没有!” 锁音立即说道,“这可是当今的丽妃娘娘,你不过一个婢女,哪里敢这么放肆,还不过去掌嘴!”说完便示意旁边的两个宫女上前。 那两位宫女刚要上前,便被蛮蛮轻轻一推摔倒了地上。锁音便看着千狸说道,“难道兴王妃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吗?” 千狸忍了许多,还算温柔地说道,“我不过是学着丽妃娘娘,□□出一个跟锁音一样的人罢了。 丽妃听了,便浅浅一笑,“你是该学学本宫,不然你的下人们也都只会跟那个枉死的一般。” 千狸原本还打算努力忍一忍,却不想丽妃话中处处看轻浅子,那锁音又曾欺负过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双脚点地朝着丽妃扑去,丽妃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旁边的侍女也都不知所措,便见得千狸迅速微微转了转身子,一只玉手掐住了锁音的脖子,又带着她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锁音因为脖子被千狸掐着,只得歪着身子。 丽妃一边用手快速理了理发髻,一边对千狸说道,“你!” 千狸依旧掐着锁音的脖子,锁音只觉得力量迫使自己动弹不得。千狸冷冷对丽妃说道,“娘娘可知道浅子是我桑云世族德江家的女儿,她岂能平白无辜被你们这般说道!” 丽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千狸看了一眼锁音,“上次你欺负她,我未曾说什么,却不想你越发放肆起来。”千狸便将她推给蛮蛮,蛮蛮便一把抓住了她,“我想此事还是让让皇后娘娘做主好了。” 丽妃知道去周后那讨不到一点便宜,便笑道,“兴王妃何必如此动怒,论理起来,兴王妃的侍女不敬在先,何必要劳烦皇后娘娘,这个贱婢本宫带回去处置就好了。” “岂能这么便宜了你们!”蛮蛮连忙chā嘴道。 千狸轻轻折下一段树枝,朝着锁音四肢各处击打了一下,锁音便觉得浑身无力,蛮蛮一松手,她便倒了下去,千狸便看着丽妃浅浅一笑,“劳烦丽妃带着锁音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丽妃只得命人将锁音扶了回去,皇后早在宫中知道了此事,对着兮颜浅浅一笑,没想到这个儿媳也有这样厉害的一面。丽妃差人来请时,太医令梁炎便依着皇后的嘱咐随便打发了医术不精的过去,丽妃无可奈何,只得这么应付着。 兴王一听此事便匆匆告别,赶回乾安殿去,襄王便也顺便告辞。越王独自呆在书房中,已经有半月未曾单独见过千狸,不知她与兴王到底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兴王一进了房门,便令众人都出去,对着千狸吼道,“你与丽妃闹是为了什么,是觉得自己做了兴王妃威风了,当初只以为你是温柔善解人意,怎么如今是这般模样!” 千狸愣在一边,完全不懂兴王的意思,并不言语。兴王见她那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越发看她不顺眼起来,将桌上的茶杯并茶壶一个个摔了下去。蛮蛮在门外听了,便推门进来,拉着千狸就要离开,兴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千狸制止了蛮蛮,让她先出门去,蛮蛮只得将门带出去了。千狸这才看着兴王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脾气,但我们两人彼此间的约法三章,你可忘了?” 兴王听了,便渐渐消了气,出门去了。 第29章 父绾 父绾正在帐中与铃铛说着话,周世延掀帐而入,铃铛便先出去了。父绾替周世延倒了一杯茶,周世延摆了摆手,径直坐下对她说道,“我打算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父绾叹了口气,“你又想做什么?” “想你使黄河决堤。” 父绾听了此话,立即站起身来,“此事不可!” 周世延便也站起身来,双手轻搭在父绾的双肩,哄她坐下,方说道,“无须动静过大,只要惹出事情来就可以。” “可你应当知道,春水上涨,若是决了口子,必然会有大动静。我断然不能做出此事。” “绾绾,我知道事情是有些为难,但若不这么做,我们的大计又何时可成?” “可是……” “绾绾,你真的不必担心,黄河决堤之事绝不会严重,你只管去做,那皇帝断然不会放任百姓不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这般麻烦?”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等着便是。” 父绾思量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周世延只得再好生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事情不会如何严重的。” “世延,你应当知道,我身为修行之人,凡事不能过度,我已替你做了许多,再这般劳民伤人,我实在是不能。” “绾绾,你不应当这样想,你应想的是我们鄯善国。此事你若真不能,也不必担心。我可以派人去,只不过要费些辛苦而已。”周世延说完便对着父绾自信地一笑。 父绾见了,便叹了口气,叫了铃铛进来,吩咐了些话,铃铛便先出去了。周世延便深情看着父绾,略带柔情地说道,“又要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这些年岂能有这点成就。” 父绾便浅浅一笑,依偎在周世延怀中。“对了,那个暗中人你可查出来了?” 父绾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我派铃铛去探寻过了,但是没有一点儿消息,感觉太子就是一夕之间病好。我猜想应当是有一位能力极高的人物在,未免他发现我们,我就不敢让铃铛再去了。” “既然双方都在暗,只要我们事情做得差不多,也就不必太在乎。” 不多日,黄河决堤之事便传入京中,工部首先乱做一团,照理说这个点不是黄河发洪的时候,再加上去年决堤时,皇上疲于应付战事,生怕有官员贪污,责令当时还是中书令的杨肃亲自前去监督修理。此刻事情出了,纵使想瞒也瞒不住了,工部尚书陆骁只得赶紧前往杨府,刚说了没几句,便有皇上的旨意传来,杨肃和陆骁估摸着是有好事者说了出去,也只能急冲冲地进宫去了。 到了承明殿,周帝早已怒气上脸,太子、林域和等人则坐在一边。周帝将文书直接甩到杨肃脸上,杨肃只得跪了下来,周帝看了一眼他,也不管他,只对着陆骁说道,“这事儿你自个琢磨办吧。”周帝顿了顿,又对着张虚说道,“这事还是让兴王去主持吧。” 张虚听了,便令身旁的内监按着话出去了。周帝瞧了一眼杨肃,“你儿子杨静已去了越州,干脆你也一块去了吧,正好越州那边也缺个太守,你且去吧。” 杨肃听了,只得磕头谢恩。太子便跪了下来,还没等说话,周帝便说道,“怎么,还打算替杨肃求情,那可别忘了应州之事。”那杨静调回京城原也是太子的主意,此刻周帝拿应州太守明德逃离之事压他,便说不出一分话来,只得静静跪着。 周后在宫中听了此消息,又得知林域和升做了丞相,便笑着对兮颜说道,“那个姓杨的总算是走了,以后朝中看还有谁能够阻止这废立之事。” 兮颜便又说道,“可是娘娘,兴王要去洛阳了。” “怕什么!”周后笑了笑,“这事儿算不得什么,他也该去历练历练,事情做好了,皇上也有面子。” 杨长烟一得知此事,便急匆匆地跑去了寒危殿,千狸正带着芳城县主来见越王,见得杨长烟在门外,门口的侍卫一见兴王妃,便都前来请安。杨长烟便急着过来喊了声,“兴王妃,我是杨丞相的孙女,还请您带我去见见越王。”芳城县主在一旁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千狸点了点头,便带着杨长烟进去了。 越王还在书房之中,千狸便让人先送杨长烟过去,自己则带着芳城县主到大厅里等待。芳城县主喝了一口茶,便说道,“姐姐,你说那个杨姑娘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与越王有什么吗?” 千狸自己心里也是满腹心事,她知道这位杨长烟是越王心尖上的人,此刻听了芳城县主的话,也只得半是安慰自己半是安慰她的说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必这般担心。”千狸朝着芳城县主浅浅一笑,芳城县主以为她是取笑自己,便羞着低下头去。 杨长烟将事情都讲与越王听了,越王沉吟了一番,方对杨长烟说道,“此事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 “这事儿,远不是你所想这么简单,我不方便涉足,你不如想着杨丞相离开长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越王,难道是因为你要去娶芳城县主,便想着要远远打发了我吗?” “杨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爷爷。”越王叹了口气,“但你尚年轻,许多事情是不能明白的。官场升谪本就平常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杨大人自然有他的法子。” 杨长烟听了,便知越王不会给予帮助,未曾想过他竟也如同普通世人那般见新人忘旧人,只得哭着跑了出去。 芳城县主见了便更加不知所谓,一时间有内监过来,说越王有事情,今日是不能见芳城县主了,芳城县主觉得没趣,便打算要走。千狸笑了笑,便准备随她前去,内监便走上前来,请兴王妃暂且留下。 千狸便到了书房,与越王相互行了礼,越王方说道,“你可什么要问的?” 千狸摇了摇头,“我不必问,也不敢问。” 越王便笑了笑,转而说道,“宫里传消息来了,五弟将动身去洛阳,想必这段日子你要辛苦些了。” “出什么事了吗?” “黄河决堤,父皇为此震怒,命五弟前去治理。杨丞相曾为黄河监工,出了事情,如今被贬为越州太守。那杨姑娘是丞相的孙女,所以过来求我。” “她刚才哭着跑了出去,你不能帮她?” 越王摇了摇头,“你应当明白的。” “我不明白,”千狸脱口而出,见越王看着自己,便解释道,“你既这般喜欢她,为何却不愿帮她,为何不在父皇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反倒要去娶芳城县主?” “谁说我喜欢她了!”越王话一出口,便想起那日夜里的事情来,只得继续说道,“那五弟喜欢傲敏,父皇又同意了吗?”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父皇总是不肯遂了你们的心愿……而且你们这般怕他,却又是为何?” “那你嫁予兴王,又何尝是自己的心愿,不也是畏惧于他吗?” “我那不是怕,是对父亲大人的尊敬与爱。我是为了父亲大人,才甘愿嫁的,以此保桑云国的平安。我若是真不想,我父亲必定是不会勉强我的。” 越王略微带着冷笑,“那你三位哥哥呢,也如你吗?” “当然了。”千狸脸上满是笑容。 越王见了,便也不好拆穿,只得缓缓说道,“若能如你这般,便是甚好。” 兴王走后四五日,便到了清明节当日,皇家一大早就忙着祭祀,京中的官员也大多忙着去郊外为先人扫墓。千狸身为兴王妃,自然要在列,一套一套规矩下来,到了下午才算消停,等到归殿已经是夜里的事情了。这一日里,千狸只觉得太子、越王、襄王都有些奇怪,宇文斯仍旧没有回来,周帝虽有气,也不适合在今日发作。 千狸仍旧恍如梦中,好似浅子不过是回了桑云国。东浦三郎带着众人离开时,执意要将柴胜一留下,千狸劝了许久,到后来柴胜一主动要求留下,便也只能作罢,而今日这唯一的故土乡人也跟着兴王在外行军,却不知他心里又是一番 蛮蛮见千狸坐立不安,便笑道,“千狸,你是不是担心兴王,用云外镜看看不就是了。” 千狸低着头不言语,蛮蛮便越发笑道,“我就知道你担心的是越王!这么想他,去见他不就是了,扭扭捏捏的有什么意思。”千狸听了蛮蛮的话,便缓缓取出云外镜,准备看时,蛮蛮便一把将千狸拉了起来,“你想看就去寒危殿看,在这儿看算什么。”话一说完,便将千狸推了出去。 千狸被蛮蛮怂恿,有了动力,便飞身到了寒危殿,却又不敢冒冒失失地进去,只得倚在寝宫前的树上看越王。 越王自顾自地喝着酒,整个人都显出颓废之势,千狸看在眼中越发担心起来,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越王一见千狸,原还以为是在梦中,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千狸上前将酒杯拿过,坐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越王,你这是怎么了?纵使难受,也不应当这个样子。” 越王看了千狸一眼,又苦笑了一声,准备从千狸手中抢过酒来,千狸只管将酒壶扔了出去,越王看着酒被泼了一地,白瓷也都七零八落,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千狸便觉得自己也心如刀割一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只得施法让他睡去。 千狸一时不知该如何,便去了藻郁纤处,藻郁纤见她眉头带着愁色,便说道,“你为何这个样子?” 藻郁纤听千狸讲了夜里见越王的事后,缓缓说道,“你自己不明白?” “姐姐,我……我是不大明白。”千狸顿了顿,继续说道,“追丽大人每每对我常是劝诫,我如今虽嫁给兴王,却不算是违背命令,但对于越王,我真的不知所措。” 藻郁纤浅浅一笑,“我问问你,百鹤子和半木彼此间不说话有多久?” 千狸不理解藻郁纤话里的意思,还是回答道,“大约有五十年。” “五十年之后,你多大,越王又多大?” “我若还活着,不过六十六岁,越王应当是七十岁左右。” “那我再问你,这六十六岁对你算什么,对越王又算什么?” 千狸听了,顿然明白藻郁纤话里的意思,她直盯盯地看着藻郁纤,藻郁纤摆弄着自己的鱼尾,“我都不记得我有多大了,但一真却永远只有四十岁。”话一说完,藻郁纤又开始歌唱起来。千狸在一旁默默听着藻郁纤的歌声,心里却还是有许多的不明白,只能这般继续想着。 第30章 衣上珠玉碎 “这可如何是好?”一群宫女们纷纷吵闹了起来,只责骂着一个跪在地上哭的宫女,稍微年长点的宫女踩了一脚那地上的宫女,格外责骂起来。地上跪着的宫女便越发哭得凶了起来。 兮颜进来后,宫女们便都一齐畏畏缩缩地跪了下来。兮颜看着那地上正哭得凶的奴月,对着掌事的常秋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哭什么!” 常秋只得结结巴巴地说道,“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丢了?” “那九鸾雕凤金服上的,珍珠丢了……” “什么!”兮颜连忙从常秋手中接过了九鸾雕凤金服,便见得最中间的大珠儿已经丢了,脸上也闪过一丝紧张,“你们再好好找找,上次收好的时候还是有的,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已经都找过了。” “那还不赶快再多找几次,若是真没有了,你们几个也都不必活了。” 宫女们便一窝蜂地忙了起来,兮颜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看着,竟是哪一处都见不着了,兮颜这才真的急了起来,“这衣服可是越王与襄王大婚时要用的,日子就要到了,你们如何这般不仔细?”兮颜转而问道,“这衣服原是谁管着的?” 常秋便回道,“是奴月。” “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说。你们余下的,再到别处去好好找找。” “千狸刚到淑瑞宫门口便听得异常凄凉的喊叫声,只觉得心惊。千狸看了一眼蛮蛮,蛮蛮也朝着千狸点了点头,顺着那喊叫声的地方过去了。宫女们见了千狸便行了礼,千狸并不看着,只管快步朝喊叫声那边过去,绕了好几路方到了一处约略破旧的院子,院口的内监一见了千狸,便立即行礼道,“兴王妃,这地儿不适合您过来。” “我进去看看,你们这是做什么?” “里面在处罚一个犯事儿的宫女。” “让他们停手。”内jiān tīng了这话,便连忙急匆匆地进去说道,“都停手停手。” 千狸缓缓进去了,便见得那躺在板上的宫女自腰部以下都渗着血,而她满脸都是汗水与泪水,此刻正半眯着眼喘着粗气。千狸便对那内监说道,“你们先扶她回去,再去请个太医过来。” 那内监便朝着千狸行了个礼,上前轻声说道,“兴王妃,这贱婢弄丢了皇后娘娘九鸾雕凤金服上最珍贵的合浦珍珠,您不让继续罚她没什么,可还为她请个太医,小的以为恐怕……。” “纵是再好的,丢了一颗也不算什么,再找一颗相似的不就好了?” 那内监陪笑道,“原本也应当是这样,只是这事情总是要查明白的,不然日后大家伙儿你偷一个,他偷一双,事情就乱了套。” 千狸看着那还在□□的宫女,怜惜地说道,“可再如何,也不能打成这样啊。” 那内jiān tīng了,便心里暗暗发笑,“王妃您是心善的,可这些个婢女内监们不都是这么想。他们若是自己勤勤恳恳,凡事注意,又怎么会平白地挨板子?” 蛮蛮拉了拉千狸的衣袖,示意那宫女已经晕过去了,千狸便说道,“还不快扶回去。” 千狸有些放心不过,便陪着一块到了婢女的居室,那内监原本准备拦住她,又怕她不乐意,便不再说话,屋子里没有别的婢女在,内监们走了后,千狸便从袖中取了些止血的yào,亲自撒了些上去,这才离开屋子到正殿去了。 周后身子有些不适,还躺在床上歇息着,千狸也不见兮颜姑姑,问了才知道她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千狸等了许久,里面便有另一个贴身的宫女华月出来,说是周后实在身体不爽,请千狸先行回去。 “母后不舒服,还是请太医令过来看看吧。” “皇后娘娘不让请,兴王妃只管放心,若是娘娘明日还不适,奴婢就去请太医令过来。” 千狸见华月这般说,便只得跟着蛮蛮先离开了,心里又有些担忧那个受罚的宫女,便又沿着原路去了她的房间。奴月已经醒了,一见千狸进来便挣扎着要起来,千狸只得过去拦住她。奴月便满是感激地说道,“多谢兴王妃相救,奴婢实在无以为报。” “这没有什么,倒是那颗珍珠,真的就这般珍贵,竟要为此而责罚你?” 奴月原本迷糊之中听得千狸与那内监的对话,此刻越发不解,“兴王妃当真不明白?”见千狸摇了摇头,奴月便说道,“奴婢猜想桑云国君定然十分珍爱王妃。” 千狸浅浅一笑,“父亲大人的确十分疼爱我。” 奴月便继续说道,“这古往今来,珍贵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也大多都尽归了皇家。纵是玛瑙、珍珠、翡翠……丢了也算不上什么,可那是对主人们而言。对于下人,但凡有了一丁点过错,主人们爱杀爱打,都是随着自己的xìng子,哪里会体会我们的苦处。” 千狸听了这话,一时间便想起浅子来,她原本是一点错也没有,却也因为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帝的一怒而丢了xìng命,便不免也流下泪来。 奴月见了,便连忙说道,“是奴婢失言了,还请王妃不要伤心。” 蛮蛮只盯着千狸,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千狸,这有什么好哭的,要是自己有本事,还怕被人欺负不成!”一说完又用衣角为千狸拭泪,“别哭了,你前段日子还没哭够?” 奴月听了,便对蛮蛮说道,“这位妹妹,你说的有理,只是你却不知道,纵然是有本事,许多事情也是难逃的。项羽力可拔山,还不是自刎乌江;汉元帝是一国之君,仍没留下王嫱;诸葛亮神机妙算,蜀国还是被灭。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有能力就行,还得看你是否有这个命。” 蛮蛮便立即反驳道,“你说的完全不对,完全不通。那项羽虽有本事,可刘邦也有他的能力。汉元帝是敌不过匈奴,才只能割爱,至于那诸葛亮,阿斗不行,他又能如何。” 奴月听了,便笑了出来。蛮蛮便即刻说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妹妹十分可爱。” 蛮蛮听了,虽觉得怪怪的,也懒得继续与她说下去。千狸一时间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但觉得奴月说的似乎更有情理些,且撇开这个话题,对奴月说道,“若是那颗珍珠找不到,你可怎么办?” “只能再挨一顿打,说不定就是被打死。”奴月说起这话倒是有些轻松。 “既是这样,你告诉我那珍珠是怎样的,又有多大?”奴月比划完后,千狸便从袖中取了一颗出来,“你看看,这个可是差不多的?” 奴月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这颗看起来似乎成色更佳。” “既然这样,我就送给你jiāo差。” 奴月听了,脸上先是一惊,后又半笑半忧地说道,“王妃当真给我?” 蛮蛮便将珍珠从千狸手中拿过,直接塞到奴月的手中,“这样的珍珠算什么,公主手里多的是。若是日后再丢了,你还找我要便是。” 奴月十分感激地看着千狸,转而对着千狸和蛮蛮“嘘”道,“这话还请兴王妃千万不要再说。” “这有什么问题吗?”蛮蛮好奇道。 奴月便微微动了动身子,方缓缓说道,“先帝颇爱珍珠,曾派了许多人去合浦采,以致于到了现在,便是略微上等的货色都寻不到了。奴婢还略微知道,桑云国每年送来的珍珠虽多,却都抵不上公主手中的这颗。若是周帝知道了,恐怕会以为桑云国君藐视皇恩。” 千狸明白其中的深意,满是明了地点头说道,“多谢姑娘的提点。” 奴月强撑着要探起身来,千狸刚要拦着,奴月摇了摇头,硬是强硬着跪了起来,“兴王妃,您的救命之恩,奴婢无以为报。只求能够到乾安殿伺候,哪怕是干些杂役,也要全王妃的救命之恩。” “可以啊,那你叫什么名字?”蛮蛮率先脱了口。 “奴婢,名叫奴月。” 兮颜忙碌了一天,总算是在库房的角落里找到了珍珠,便急急忙忙让人将衣服送到司衣房去整理好,幸得这一日周后身子不大舒服,事情就算马虎过去了。 礼部尚书曹儒早已将两位皇子的婚事准备好了,只是修筑大堤等凡事都需要大把的银子,到底省了许多用度,也不似兴王大婚时那般热闹,从祭拜先祖到迎娶宫中,也还是花了足足三日的功夫。千狸只觉得恍如梦中,自己这次反倒成了看客。襄王自然是满脸的不情愿,越王倒还是如平常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偶尔见着千狸,脸上露出一丝愁容来。 杨长烟远在越州,心里虽上次恨透了他,如今知道他的婚事,便又暗自有些忧伤,加之去越州路上旅途疲惫,竟一下子发起高烧来,嘴里还略微带着些胡话。过了两日等她清醒之后,杨肃方对杨长烟好生一番劝慰,也不免为自己当时过分的想法自责起来。 又过了半月之后奴月伤好,千狸便向兮颜询问是否可以讨要。这原本不过是件小事,兮颜便自己做了主,让奴月跟着千狸一道回去了。那奴月到了乾安殿,便在千狸房外伺候,在宫中呆了不过五六日便全然知晓了大致的事情,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那兴王妃没留下桑云国的任何人,除了柴胜一将军,现今柴将军跟着兴王到洛阳去了。而兴王妃身边的侍女虽多,真正贴身的却又只有一个蛮蛮,那蛮蛮又是个行事随xìng,不大知轻重的少女,还时常听得她直唤王妃的名讳,王妃也不恼。 兴王妃若不用去宫里时,便时常和蛮蛮闷在屋子里,极少出来走动,用过晚膳后不久又常会在房中练习舞蹈,只要听到铃声便是了。奴月倒觉得闷闷的,这兴王妃连乾安殿里的事情也不大管,只每周查一次账,看数目对了就作罢。 千狸正在房中看着账本,竟发觉米价贵得离谱,对蛮蛮说道,“如今米价是2000钱一斗了?” “你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蛮蛮顺口一答。 千狸便转向一边朝侍女们问道,“你们都知道外面米价几何吗?” 众侍女们便都摇头不知,在外面的奴月听了,便回道,“奴婢出去替王妃问问。” 等快到才回来,到了内室说道,“奴婢去各处的店里问了,如今上乘的米价都涨到2000钱一斗了,便是碎米的价也都抬到700钱一斗了。奴婢也问了别的东西,不知道可有王妃想要问的?” “我想问问,米价为何是这样?” 奴月便在一旁跪坐下来,“王妃有所不知,这一年来的收成都不好,黄河又决堤,灵州那边又在闹瘟疫,又有贼子虎视眈眈,自然什么东西都贵了起来,今年小满时分若是降水不足,恐怕来年这米价还要猛地往上涨。” 转眼间便到了小满时分,好歹雨竟一天天下了起来。千狸看着虽欢喜,却又担心洛阳水患尚未理好,兴王怕是越加辛苦了。不多时竟又有消息传来周世延已经挥军进攻越州,举朝皆惊。越州刚被夺回不久,竟又要再落叛军之手,何况那越州极为靠近洛阳,一旦越州沦陷,洛阳必然也会成为周世延的囊中之物。越王一知此事,便十分忧心,到宫里去了几次请周帝派自己前去,周帝都不应与,每次只得落寞而归。 “蛮蛮,我想请你做件事情。” “什么事?” “听说周世延已经进攻越州了,我想让你去帮着看一位姑娘,她叫杨长烟。” “你要我看着她做什么?”蛮蛮手里拿着绳子,正胡乱编络结玩,转而停了手对千狸说道,“该不会是跟越王有关吧?” 千狸被戳中心事,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蛮蛮便笑着歪头看她,“我帮你就是了,那我走了。” “蛮蛮,你可千万不要胡闹,处处要小心,也不可鲁莽行事。我会用云外镜盯着你的,有事情便会让桑子去找你。” 桑子便跳了出来,笑着看蛮蛮。蛮蛮只用绳子朝它一甩,“它能力这么低,小心被什么东西给吃了。”桑子闪了过去,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31章 洛阳失陷 周世延早就做好了准备,事先低价收购大米、yào材与筑堤所需的沙石,黄河决堤之后,便借此发了一大笔横财,之后则大量的招兵买马。周世延既有了这庞大的队伍,便想着拿下越州不是难事。杨曦料定周世延的本意绝非在越州,城中即便有江泽的旧部,便也难敌这守关之势,况且杨肃既是越州太守,民心所向,那周世延实际应当从越州与广余城之中绕走马道而行,目的在为进攻洛阳。 杨曦日夜兼程,带着十几个心腹一起轻装快马赶到洛阳拜见洛阳太守卫从谏。兴王自到洛阳后,日日到那受灾之处查看情况,灾民甚多,天逢大雨,又多疫症,兴王呆了没多久便已然病倒,偏还要强撑着监工,一日竟是当场昏倒。卫从谏甚是担忧,只得令人好生照顾兴王,派了四五个医术有得的大夫日夜轮流照顾着。大堤之事没了监工之人,便越发乱了起来,唯恐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捞些银两,致使百姓愈加流离失所,那卫从谏只忙着兴王之事,对其它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所能保障的也就是难民们能有口极稀的米汤充饥了。 杨曦一见了卫从谏,便单刀直入说道,“周世延那贼子此刻正是得意,兵多而粮广。我们不宜速战,只能挫其锋芒。若是他攻下越州前来,或又绕走马道而来,洛阳并非御敌之所,不知道卫大人有何想法?” 卫从谏便回答道,“多派兵马到越州,并在越州与广余城间的走马道设置关卡,严阵以待。凭借这两处的阻拦,足够挫其锋芒了。” 杨曦只面上浮了一丝笑容,“这是兵家常用的,算不上什么出奇制胜的计谋。两军对阵,尺寸之进退都分外重要。如今放弃五百里,不过是为了让贼军得意忘形。若是移军兴州,便可与越州、洛河形成包围之势,三城以抗,胜便擒贼,败可自守,使贼不能挥军西上。”杨曦见卫从谏沉吟无话,便又说道,“若是论朝堂之礼,杨某自不如卫大人,可若是论行军作战,卫大人必不及杨某。” 卫从谏还是没有说话,他一旁的李都尉便说道,“洛阳自古是帝王之所,杨大人为何不坚守此地?” “若要守住洛阳,汜水、岭皆需守住,李都尉试想自己可否守得住?再者如今洛阳事多,彼时将内外自顾不暇。” 卫从谏这才对杨曦说道,“如今兴王正在病中,此事还是等兴王好转之后再作打算。” “卫大人,此事需要速速决断,否则周世延大军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便会抵达洛阳。杨某以为兴王尚且年幼,行军之事未必参悟得通透。” “可兴王才是大元帅,此等大事需要经过他。” “难道卫大人忘了?在皇上的诏书里杨某是代兴王掌大元帅实权的。” 卫从谏立即脸色震怒,“放肆!你将兴王置于何地!” 杨曦便明白卫从谏并不想听从自己的建议,兴王之说不过是托词,便只得叹了口气,“卫大人,那杨某可去兴王一面?” “大夫们说了,兴王现在要静养,不宜见客。” “你!”杨曦一时怒上心头,便带着心腹们离开了,刚一回到洛河,便听闻周世延已经在走马道上,不出两日便会抵达洛阳,而那卫从谏竟然没有丝毫撤军到兴州的意思。杨曦知道此刻修书已无用处,只能盼着卫从谏誓死保住洛阳,自己则带着大军准备前往洛阳帮助。 临行之时,杨曦部下李瑜说道,“若贼子从郑县来攻,将军可为我守洛河五日?” 李瑜回道,“五日过后又当如何?” 杨曦脸上略有些凄意,“过期当不能救,任凭将军弃城。” 杨曦在快到洛阳之时,便听闻卫从谏已然降了周世延,周世延也顺势占据洛阳,自立为夏王便即刻急火攻心喷了一口血出来。在旁的士兵见了,想扶杨曦下马时,杨曦摆了摆手,又缓缓直起身子在马上正坐,“传令下去,即刻全军回洛河!” 蛮蛮知道了消息,便火速回来将此事告诉千狸,千狸便立即脸上愁云惨淡,蛮蛮见她如此,无所谓地说道,“那兴王要是回不来了,不正是放你自由?” “你又胡说!”千狸想了想,便说道,“我去越王那一趟,你在这好好呆着。” 蛮蛮撅了撅嘴,这才一分为二,左蛮蛮便变成千狸的模样,与右蛮蛮一同看着千狸略带嫌弃地说道,“走吧走吧!” 越王一从千狸口中知道此事,便立即将手中的杯子摔了,又觉得不解气,便将茶壶并三个杯子都一并摔了下去。“那卫从谏竟是如此小人!五弟落到周世延手中,不知会受多少折磨,而那周世延必然要以五弟xìng命相胁,父皇必然会再次两难。”越王看了一眼千狸,见她神色有些慌乱,便暂且将这口气压下,又坐了下来。 越王思虑良久,这才转过脸来恳求地看着千狸,“小狐狸,我知道这件事或许难为你了,但是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你能不能救五弟出来?” “我……我不应当chā手此事。” “他可是你的夫君,难道你也要见死不救吗?” “我……”千狸看着越王又是担忧又是期待的眼神于心不忍,想来救下兴王也不会惹出什么事端,便肯定地说道,“我救他!” 千狸到了夜中,便带着蛮蛮一块到了洛阳城中,直入关押兴王所在,刚到牢房门口,千狸便将蛮蛮拦住,“有些奇怪。” 蛮蛮便也仔细观察了一番,方对千狸说道,“这结界是力量强大的除妖人所下,一旦破了,除妖人必然会赶来,那我们还要救兴王吗?” “蛮蛮,结界一破,你就带着兴王回寒危殿去,不必理其它事情。”千狸话一落音,便手握神乐铃,只一声铃响,结界便裂开一道细纹,千狸便再摇动了一声神乐铃,紧接着从破开来的缺口中飞身进入并用法术使兴王沉睡。千狸刚将兴王带出只jiāo给蛮蛮,便听得珠玉参差之声,只见一位披着淡绿色头巾,身穿一身渐变浓绿窄袖半身裙,裙下是更深色的埋进翻皮靴子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她的头巾、领口、领口、袖口和腰部都有鹅黄色的流苏翡翠坠子,腰带还镶着四五颗绿色宝石。蛮蛮见那女子不到二十,皮肤极为白皙,透着丝丝血色,一双微凹的大眼,越发显得鼻梁高挺,一看便是西域女子的模样。 父绾朝千狸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兴王妃,果真是夫妻情深。” 千狸先是一愣,转而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蛮蛮顾不得其它,已经施法离开了。父绾便跟着蛮蛮前去,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狸自然也不能被落下,蛮蛮刚到半空中,便见得父绾挡在身前,紧接着狐火们便接二连三朝父绾击去。父绾施法除去狐火,蛮蛮便趁此机会开溜,却不想被另一位白帽青裙的西域女子拦住。千狸一边与父绾纠缠一边看了过去,便觉那女子与下dú之人十分相似,便对父绾说道,“太子之dú是你派她所下?” 千狸一见父绾脸上的微笑,便越发深信自己的推测,怒上心头将九尾尽现,誓要活捉父绾。铃铛忽见蛮蛮一分为二,左右蛮蛮相互示意,左蛮蛮扶着兴王,右蛮蛮则拦住铃铛。铃铛看着甚是有趣,玩心大起,便与右蛮蛮纠缠起来。千狸一边使出狐火,一边对父绾说道,“你为何要谋害太子?” 父绾仍旧不言语,千狸便使九尾攻击父绾,父绾节节退败,千狸势在必得。而另一边右蛮蛮向着铃铛使出水柱,左蛮蛮则趁其不备将羽链使出,铃铛躲闪不及,便被羽链锁住。左右蛮蛮即刻带着兴王离去。 父绾自知不是千狸的对手,好在她早已布下阵法,便连连将千狸引了过去,千狸未曾发觉有何不妥,待她觉得不对劲时,已经一脚踏入阵中,父绾便即刻施法引咒。千狸奋力抵抗,却不想全身的力量都被阵法所困,九尾都已凝滞在半空之中。只见得父绾将染了血滴的白符掷出,千狸便见得一道白光,转而不省人事了。 铃铛奋力将羽链挣断,朝着蛮蛮追去!蛮蛮见得铃铛又追了上来,无奈说道,“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只要你将兴王放下,我便绝不拦你!” 蛮蛮知道久斗无益,便一分为二,左蛮蛮扶着兴王离去,右蛮蛮则留下来挡住铃铛。铃铛手中鸳鸯短剑一前一后刺了过来,右蛮蛮左右躲闪。近距离搏战,右蛮蛮不易出水柱与羽链,只能以躲避为主,时刻准备与铃铛拉开距离。铃铛则步步紧逼,便见得短剑刺了过来,右蛮蛮的发丝过刀而落,右蛮蛮正略有惊意时,铃铛笑道,“我这刀不仅削铁如泥,还染着我的dú,若是不小心割破了你的脸,那可就委屈啦!” 左右蛮蛮原本不宜分离,此刻右蛮蛮便觉得身上的功力只有五成,听了铃铛的威胁,原本年幼的她觉得越发力不从心,心里盼着千狸能够早点回来帮助自己,只能尽力与铃铛搏击,却不想再见到的竟然是父绾,便高声问道,“千狸呢?” “她?她已被我困于千年神木之中了!” “什么!”右蛮蛮猝不及防,竟被铃铛刺了一剑,顿时一股青气顺着伤口弥漫开来。右蛮蛮自知逃不过此劫,却不想骨伞从身上出来,蛮蛮用手握住已撑开的骨伞,随之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铃铛不解地看着父绾。 “一个小妖竟有如此神物,铃铛难为你去长安一趟了。” 左蛮蛮忍痛将兴王带回寒危殿,越王一把将兴王扶过,转而对满身疲惫,眼已睁不开的左蛮蛮说道,“千狸呢?” 左蛮蛮摇了摇头,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左右连心,她既知右蛮蛮已经遭遇大难,自己便也无力支撑下去。 铃铛便继续到长安探寻,不多时便已然找到兴王所在。越王眼见那日下dú的少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少女朝着越王浅浅一笑,“这人我要带回去了。” 越王便拔下佩剑指着铃铛,铃铛轻轻用手指在剑尖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是算了吧,就连兴王妃也不是我主人的对手,何况是你!”话一说完,便已然将兴王扶在肩头,消失而去。 越王听得千狸出事,手中的佩剑已然落地,在五更天里分外响亮,但门外守夜的小内监睡得正香,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32章 小荷尖尖立美人 右蛮蛮随着骨伞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没有左蛮蛮在身边,加之身中青面鬼,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百鹤子见追丽大人的骨伞忽然出现,随着它到了社中一处偏房里,便见得右蛮蛮与千狸的骨伞,又见蛮蛮面色如青,连忙唤了半木过来。 半木一看便说道,“她中了青面鬼。”一说完便施法将她身上的dú素排出,右蛮蛮便渐渐清醒了过来,百鹤子一面扇着折扇,一面鬼魅地看着她说道,“千狸自己不救你,倒把你送到这儿来。” 右蛮蛮摇了摇头,“千狸出事了”。 百鹤子一听此话便站起身来,半木一把将她拦下,“不要急,你先听蛮蛮将事情解释清楚。” 百鹤子便又坐了下来,与半木共同均盯着蛮蛮,右蛮蛮便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就在我以为没得逃的时候,骨伞就带我来这儿了。”两只骨伞早已化作妖形,一只脚在地上蹦蹦跳跳的,相互间轻声说着话。 百鹤子一听千狸被阵法所困,便立即慌张起来,她转过脸来对半木说道,“能将千狸困锁,那阵法必然强大,你我都不善于此道,如何能将她救出?” “能不能总要先去试一试!”半木一说完便对右蛮蛮说道,“等你再休息一日,我们便与你一同回去。” 右蛮蛮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要与左蛮蛮合二为一即可。” 百鹤子便立即将右蛮蛮扶起,对着千狸的骨伞说道,“子骨,我们该走了。”子骨只得跟母骨告别,跟着右蛮蛮走了。半木也准备一起过去,百鹤子便说道,“你走了追丽大人怎么办?” “那……你先去,有事随时找我。” 在去寒危殿的路上,右蛮蛮向百鹤子说道,“姐姐,这骨伞是叫子骨吗?这伞又为何能救我离开?” “难道千狸都没与你说过?”百鹤子见右蛮蛮一副无所知的样子,便继续说道,“追丽大人在伞柄之中分别藏有青蚨虫母子,所以千狸手中的叫子骨,追丽大人手中的叫母骨。你当日蒙难,母骨有所感应,因此呼唤子骨归来。若不是因它来自铃彦姬,普通的骨伞妖怪哪能如此容易带你离开。” 百鹤子话一说完,便对右蛮蛮说道,“我有事需要回去见半木,明日夜里会带母骨去找你。”话一说完,百鹤子便唤出子骨,让它带着右蛮蛮先回去。 子骨带着右蛮蛮到了越王寝宫,便见得越王倚着床呆坐,左蛮蛮则在一旁疲倦地坐着。左蛮蛮一见右蛮蛮,便欢喜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合二为一后觉得几乎恢复了原有的元气。越王见蛮蛮已无大碍,便苦笑说道,“你没事了。” 蛮蛮见越王脸色发白,便说道,“没能救下兴王,你也不至于如此!” 越王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兴王,是千狸。” 蛮蛮听了便坐到越王身边,“你担心也没用,明日桑云的百鹤子姐姐会来相助,我想千狸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越王脸上这才略微有了些颜色,“千狸真的不会有事吗?” “肯定能救出来的。”蛮蛮斩钉截铁地对越王说道。 第二日清早,八百里加急文件便送了过来,周帝在议政之时再次雷霆大怒,众大臣神情均十分严肃,丝毫不敢有所议论。太子听在心中悲喜jiāo加,襄王则与越王愁容对望。丞相林域和缓缓对周帝说道,“皇上,周世延所要无非城池钱财。我方只需派使者与之jiāo谈,答应他的条件换取兴王便是。” 林域和的话语正中周帝心思,众大臣也都不敢声言。吏部尚书郭夺缓缓拱手而出,”皇上,林大人的建议的确有可取之处,但那周世延狼子野心,必然以为奇货可居,我大周的江山寸土寸金,如何能这般轻易拱手让出!” 兵部尚书柳余安走出说道,“皇上,兴王贵为嫡皇子,岂能任由周贼子鱼ròu。皇上只需派一位有能力的使者尽力斡旋,必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皇上点了点头,便对柳余安说道,“那柳爱卿以为,谁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这……”柳余安说不出话来,越王便已上前说道,“父皇,孩儿愿意亲自前往救五弟归来。” 周帝听了,沉吟一番便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速去吧,此事全凭你做主,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务必要将仅儿救回。” 议政一结束后,越王便速速回了宫,凌国尔忙着整理行囊,越王便连声催促,猛地越王想起事情来,便先骑马到乾安殿。奴月虽觉得奇怪,无奈隔在门外一句半点都未曾听到。越王顾不得许多,只对蛮蛮轻声说道,“不多时此事便会传到乾安殿,千狸身为兴王妃,理应到宫中去拜见皇后,一来是宽慰,二来是为夫君担忧。蛮蛮你虽不是她,却也只能辛苦扮作她。千狸说话一向yù言又止,凡事皆以他人思虑为主,你只要好好掌握这两点,他人自然不会多疑。” 蛮蛮扁着嘴看越王,“我知道了,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果不出越王所料,不到一个时辰,兴王被俘一事整宫皆知。左蛮蛮只得化作千狸的模样准备进宫去,右蛮蛮紧跟在她身后。周后满脸憔悴,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精神,一见千狸来了,便召她上前,握着她的手伤心说道,“难为你还过来看我。” “母后,您千万不要伤心,殿下一定能平安归来。” 周后从一大早就没进食,午膳也不肯用,兮颜劝了也没效果,此刻便悄悄令人取了碗粳米粥过来,示意千狸服侍周后用膳。左蛮蛮不大明白兮颜的意思,还以为是让自己吃的,接了过来便送了一口到自己口中。兮颜顿时大惊失色,轻声对一旁的蛮蛮说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她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左蛮蛮感应到右蛮蛮传递的心意,顿时脸上无光,只得赶紧将刚送入口中的咽了下去,对着周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母后,我,我是饿极了,才会吃了您的……” “没事儿,吃吧。”周后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左蛮蛮便接着吃了起来,周后见她吃得有些精神,便对兮颜说道,“本宫也来一点吧。”兮颜听了,便连忙让华月去厨房再取一碗过来。周后只吃了两三口便又吃不下去了,左蛮蛮则早已吃完了,她看着周后停了汤匙,便说道,“母后,您怎么不吃了?”话一说完便觉着右蛮蛮怪自己多事,连忙补了一句,“您不好好保重身体,殿下他回来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周后听了便又勉强多吃了三口,实在是没了心思,便让兮颜撤下了。左蛮蛮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却又没有法子逃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母后,儿臣打算到庙中为殿下祈福。” 周后一听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到太庙去,求列祖列宗保佑仅儿平安归来。” 左蛮蛮只得陪着周后到太庙,却不想太庙处有金光普照,左蛮蛮只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右蛮蛮只得赶紧扶了上来。周后见千狸一副将要倒下的样子,料想她必定是心里难受,为了安慰自己而强撑自此,便柔声说道,“你今日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左右蛮蛮巴不得如此,左蛮蛮收敛了将要露出的神情,“母后,都是儿媳不好。”说完,便朝着周后行了礼方缓缓走出去了。 一等远远离开,左蛮蛮这才放松下来,对着右蛮蛮拍着胸口说道,“可算是累死我了。” 右蛮蛮则戳了她一下,“越王嘱咐的你全忘了。” “明儿你试试,你就知道了!”左蛮蛮指着头上的金簪,身上的绸缎,继续说道,“这些都千金似的压在我身上,真不知道千狸每日这个样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右蛮蛮听了便沉下脸去,“也不知道千狸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左蛮蛮听了,便也和右蛮蛮一起垂头丧气地走着,再抬起头时却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这才发觉走了太多岔路,但眼前的一片池塘全是碧绿的荷叶,现在尚未到荷花全盛的时节,只有几个荷花苞尖迎风昂立。左蛮蛮和右蛮蛮觉得有意思,便索xìng倚着柳树边上看起来。 左蛮蛮按捺不住,便飞身前去打算将靠近岸边的一株摘到,奈何隔得有些远,左蛮蛮又偏偏不想动用法术,觉着单靠自己才叫有趣,便努力探着身子。右蛮蛮远远看着,不想左蛮蛮一个不仔细,整个身体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却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一把将左蛮蛮拉住。 左蛮蛮无半点惧意,只挑了挑眉准备看看这个自以为是救自己的人,却不想此人眉清目秀,高大的身材配上甲胄更添十分精神,便直直地多看了他几眼。反倒是难男子不大明白兴王妃的举动,只得低下头去。右蛮蛮察觉到左蛮蛮的行为有失,连忙赶了过来,“你是谁!”话一说完,便觉得眼前的男子一身正气,与往日所见的妖魔大有不同。 那男子抱拳一听右蛮蛮发话,便抱拳道,“属下是飞骑营领军程猬,刚才事出突然,对兴王妃多有冒犯,还请王妃恕罪。” “没事。程领军请起。”左蛮蛮学着千狸的样子说道,她自知这禁军十二营中属飞骑营最为出色,却不想领军竟然是一位青年才俊。左蛮蛮心里虽好奇,奈何自己是千狸的模样,只好让右蛮蛮赶紧说些话,吸引程猬的注意力。 右蛮蛮心里也正有此意,便对程猬说道,“你到这来做什么?” “属下今日轮休,闲来无事便来这听雨池看看。” “雨声到处可听,为何要来这儿?”左蛮蛮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每逢下雨之时,雨滴击落在荷叶之上,声音错落有致,如珠似玉,因而命名为听雨池。” 左蛮蛮还想说些什么,右蛮蛮已经在一旁轻声说道,“王妃,该回去了。”转而又对程猬说道,“程将军,王妃与我都不大识路,是否请将军送我们到永定门去?” 程猬自然点了点头,便在前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左右蛮蛮领路。左蛮蛮不敢多问,为着千狸的身份忍了一路,此刻心里倒轻松了许多,只觉程猬的背影都格外高大潇洒。右蛮蛮自然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她断然没有想到,已经活了三百多年的自己竟会对一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有兴趣,多少有些不可理喻,但正如绿藤所说缘由天定,相逢便自有相逢的道理。 第33章 枉情咒 左右蛮蛮一回来,便见得陈总管和其内人在门口迎接自己,总管内人一见兴王妃下马车,便连忙迎了上去,左蛮蛮不情愿地搭了一把手,那陈大娘便小声说道,“南院的温侍女有喜了。” 左蛮蛮听了,只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陈大娘还想说什么,右蛮蛮便说道,“王妃今日累了一天了,这事儿明天再说吧。” 左右蛮蛮进屋后,这才合为一体,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不多时奴月便在门外敲门,蛮蛮便开门出去,对她说道,“王妃睡下了。” 奴月点了点头,这才小声说道,“今日有大夫来报,说温侍女有孕三个月了,陈大娘已经查过,日子时间也都对得上。这等喜事王妃应当派人向宫中禀报,也可宽慰皇上与皇后。” 蛮蛮不大懂这些事情,也不明白千狸会如何做,便说道,“此事暂且不急,让陈大娘派人先好好照顾她。” 奴月知道兴王妃的xìng格,便又低声说道,“莫非王妃觉得事有蹊跷?” 蛮蛮摇了摇头,“王妃今日在宫里忙了许久,事情也不用急。” 奴月听了,便点了点头退到房门处,自觉蛮蛮不大懂事,竟连着兴王妃也糊涂了起来。 蛮蛮布下的结界比较松散,好不容易到了三更,才敢出门飞往洛阳,半空中便遇见百鹤子与半木二人。半木放出圆叶在周围探查,不多时一枚圆叶归来,带领三人前往。半木微指着前方的一株古树,对百鹤子说道,“千狸被困于此。”话一说完,半木便使出法力,yù将此树劈开,但古树纹丝不动。 半木收了手,对百鹤子说道,“你我果然不善于此道,幸好听你的话语请铃彦姬大人前来。” 不多时蛮蛮听得一阵铃铛之声从空中传来,便见得一群骨伞抬着步辇缓缓而来,后方的骨伞撑着一把巨大的华帐大伞半遮着步辇上跪坐的女子。那女子身穿祥云叠蓝七虹衣,偶尔从华伞中透出容貌来,只见得那额间缀着的金铃华胜,一双凤眼与纤长细眉,余下便被天蓝色的头纱与面纱遮掩了。蛮蛮猜她便是铃彦姬大人。 半木和百鹤子连忙迎了上去,朝着铃彦姬行礼。铃彦姬微微摆了摆手,骨伞们便将步辇放下,都退到一边去,只有那撑着华帐大伞的骨伞没有动静。铃彦姬略微动了动身子,便缓缓站起身来,那撑着华帐大伞的骨伞便也顺势退下了。铃彦姬微微抬起右手,手中便撑起一把绘着祥云、海浪、花草并鱼虫鸟兽的绢伞来。铃彦姬微微眯了眯眼,这才缓缓说道,“锁仙阵,枉情咒,好厉害。” 一旁的骨伞们听着是枉情咒,便都窃窃私语,面露难色。蛮蛮、半木和百鹤子三人不大明白,母骨和子骨相互比划着,蛮蛮这才明白所谓的枉情咒,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困妖咒术,非大能而纯情者不可学得。大凡有大能者皆难纯情,因而能学成此咒的千百年来已是屈指可数。解咒的条件则更为苛刻,解咒之人的能力需大于施咒者,且被困者必须为童贞之身,再配以被困者心心相映之人的情血为启咒之引。大凡妖者,未必能与人类相恋,况且人类大多怯弱易变,更难寻得一滴至纯的情血,为此中此咒者几乎无一幸免。 此咒传言是一位法力极高的捉妖人所创,当年他深爱一位女子,只可惜女子苦苦迷恋一位男妖,捉妖人便以自己的情血以此咒将男妖困锁,又怕自己为女子而心软,便立下如此苛责的解咒之法。女子寻遍世间每一处角落,都难以找到比这捉妖人更厉害的,便终生不再能见到此男妖。所谓枉情,便是纵使有情也枉然之意。 蛮蛮总觉得如骨在喉,心里顿觉十分难受。骨伞们纷纷过来将步辇抬起,百鹤子眼见铃彦姬要走,连忙以身挡住,整个人跪拜在地上,“铃彦姬大人,还请你救下千狸。” “汝当知,无解。” “铃彦姬大人,千狸尚是处子之身,我只需取兴王的情血为启咒之引。”百鹤子哀求道。 蛮蛮正准备解释时,铃彦姬微微摇了摇头,金玲华胜便发了细微一声,“不必了,那位兴王绝非合适人选。”百鹤子明知结果如此,只得颓然地倒坐到一旁。 忽然间怀久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与铃彦姬相互点头示意后,方说道,“不知可否试试我的。”怀久泽话一说完,便指尖发力将血滴停于半空之中。铃彦姬将血滴召来,聚于伞尖之上,那血滴便随着伞盖的旋转而随之朝古树击去,铃彦姬舞动着身姿,势要破解那阵咒,却猛地停了下来,只听得金铃之声戛然而止。 “不对,不行!” 百鹤子愈加泄了气,怀久泽也面露一丝忧虑,蛮蛮原本满心期待,见得这番光景,尚未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去找,他一定可以!”蛮蛮只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蛮蛮在天空中打转寻找越王。她越急越乱,越发看不见越王,泪意一下子涌了出来,便在半空中大哭了起来。忽然间泪眼婆娑地见得越王的队伍,连忙飞到越王身边。越王见蛮蛮双眼泛红,满是泪痕,便问道,“你怎么了?” “你快与我一起去救千狸。” 越王一听此话,立即站起身来,周围的侍卫便也立身而起,四处张望不见有何异样。蛮蛮施了法术令众人沉睡,这才带着越王到了困锁千狸之所在。 百鹤子一见蛮蛮带来的是越王,只得看向半木,半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怀久泽朝越王走了过来,对他轻声说道,“得罪了。”便从越王心头取了一滴血予铃彦姬。铃彦姬便起舞施法,越王在一旁静静看着,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百鹤子与半木满是期待,见铃彦姬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不多时铃彦姬便将手中的绢伞朝古树击去,只见得一道红光划破夜空,千狸便从那道裂口之中推出,古树也应声成了四五瓣。 父绾突然弯腰口吐一口鲜血,铃铛在一旁连忙将她扶住,取了丝帕替她擦拭。父绾捂住自己的胸口,缓缓正起腰来,对铃铛摆手道,“枉情咒,被破解了。” “那……主人您……”铃铛话未落音,便见得父绾又吐了一口鲜血,铃铛一边替父绾顺气,一边轻声说道,“我去找周总领过来。” “别去!”父绾一把拉住铃铛。铃铛只得陪在父绾身旁,父绾努力地调整着呼吸,但觉自己全身都疲惫不已。铃铛便将父绾扶到床边,父绾靠着床半躺着,对铃铛轻声说道,“从未有妖从枉情咒中脱困,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原来这咒术一旦失效,施咒者会遭反噬。没想到师祖,竟有如此之心!” 铃铛只得安慰道,“主人,您先要好好养伤。” 父绾苦笑了一声,“就连枉情咒都困不住她,我还能有什么法子,看来世延终究是要输了。” “主人,不会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认输。” 父绾看着铃铛,微微点了点头,“即便结局是输,我也要陪他走下去。” 百鹤子和半木连忙将千狸扶住,千狸只微微睁了一眼便又晕了过去。越王在一旁虽十分担心,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怀久泽走上前去,对越王轻声说了句多谢,便随着铃彦姬一起离开了。蛮蛮便先送了越王回去,越王只觉心口甚疼,路上方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百鹤子和半木将千狸送回乾安殿后,半木先行离开,留下百鹤子独自陪着千狸,足足过了两日千狸才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多少力气,抬眼眼来见得自己竟身在房中,蛮蛮一见千狸醒来,便立即笑道,“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蛮蛮知千狸必有此问,便声情并茂地将事情讲了一遍。 千狸听后便觉十分感慨,心里多是思绪无端,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得奴月轻声敲门说道,“王妃,奴月有事求见。” 蛮蛮便嘀咕道,“她又来了!” “怎么了?”千狸看着蛮蛮。 蛮蛮便说道,“南院的温侍女有喜了。” 千狸一听此话,便立即让奴月进来,奴月便在千狸床边跪坐道,“奴婢知道王妃身体不适,只是宫中这几日有消息传来,说是皇后身体不大爽快,王妃理应去宫中拜会,并将温侍女有喜之事呈报。” 千狸点了点头,便起身梳妆打扮,蛮蛮不大帮忙,只在一旁看着奴月等几个侍女辛苦。不多时,只剩得奴月替千狸绾发,奴月这才缓缓说道,“王妃,温侍女有喜之事,陈大娘虽然已核实过了,但王妃还需亲自核实一番才是。” 蛮蛮便在一旁chā嘴道,“为什么?” 奴月低了低头,这才缓缓说道,“王妃切莫怪奴婢多嘴,奴婢是觉着温侍女此刻将事情道出,必然是有她的打算,或是等三个月胎气安稳,不必受他人责害,又或者是想趁如今的局势讨好皇后,扶摇直上,亦或者是这胎并非……”奴月话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取了金钗chā入千狸发中。 千狸只淡淡一笑,反倒是蛮蛮在一旁搭话道,“那个温侍女竟会这么有心思?” 奴月便接话道,“奴婢也不过是猜测,并非是事情的真相。” 千狸只在蛮蛮和奴月的陪伴下,去见那位温侍女,只见她眉眼间有几分傲敏郡主的样子,千狸便已明白了大半,又见得她腹中果有生灵,看着气息的确是来自兴王,便安下心来,让温侍女陪着自己进宫去。 周帝与周后一知此事心中便欢喜起来,当即一扫数日的愁容,阖宫也都热闹起来。周帝即刻便将温侍女擢升为温侧妃,并许她不必诸多礼节,又让千狸好生照顾她。温侧妃虽羞答答地低着头,却也难掩脸上的笑容。周后想着千狸也是新fù,不大懂这些,便让兮颜到乾安殿亲自照顾温侍女起居。 兮颜便先与一群侍女们围着温侧妃先回乾安殿,周后将千狸留下,对她和颜说道,“仅儿如今在虎狼之地,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未免有些地方会委屈你,你切莫觉得母后不疼你了。” 千狸连忙跪拜在地上,“母后言重了,温侧妃腹中是殿下的骨ròu,也是儿媳未来的儿女。儿媳自会好生照料,又怎会觉着委屈?” 周后便将千狸亲自扶起,抚着她的手说道,“仅儿也非皇上的长子,你年纪还小,等仅儿平安归来后,自然会有嫡子。” 第34章 雨落潇潇 夜色之中,李瑜立于城墙之上,月状如勾,星光点点,并掺杂着些虫鸣。副将蔡贺缓缓走到李瑜身旁,“李将军,五日之约已过,我们将难以抵挡,还要继续下去吗?” 李瑜只抬头看着勾月,初夏之风格外凉爽,能带走这一天里所有的焦虑与疲惫。李瑜良久方缓缓说道,“杨元帅将重任jiāo托于我,我当誓死保卫洛河。” 蔡贺思考了一秒,便抱拳说道,“末将亦将誓死追随将军。” 李瑜朝蔡贺沉重地点了点头,方缓缓走下城墙去,为众将士与百姓鼓气,继续为明日的作战做准备。 第二日便又是一场血战,蔡贺眼见难以抵挡,一边拼死护卫城墙一边对蔡贺说道,“将军,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瑜叹了一口气,命人取来白旗,蔡贺连忙将那士兵拦下,“将军,我们不能这样!” “你快去!”李瑜对士兵吼道,那士兵便朝着蔡贺点头示意,跑去取白旗来。蔡贺无力地看了一眼李瑜,越发奋勇抵抗攻城的敌方。 李瑜将白旗举起,对着敌方的统领大喊道,“城中已粮尽,我们再无抵抗之力,决意明日来降。” 那敌方的统领听了,便yù撤军,一旁的副将忙劝道,“将军,我们今日必能攻下,何必要等他明日来降,怕是当中有诈。” “我自然知道,但我方正值用人之际,能少些伤亡便能多保全实力,也好在大帅面前邀功。”话一说完,敌方统领便同意了李瑜的说法,撤军在十里外安营扎寨。 敌方一撤军,李瑜便命众人准备修葺城墙之物,又准备了许多沙石、火烛、油桶等物,蔡贺这才明白李瑜的苦心,连忙招呼兵士与百姓们辛苦起来。李瑜又思量许多,将众人分作几拨,各自分散打开,又去了许多水桶于城上,以防敌军shè火箭来攻。 到了夜里,李瑜命兵士们借着不甚清明的月光修葺城墙缺失,悄然无息堆积所需之物,敌方竟未有一点察觉之处。一早阳光普照,敌方统领便前来叫城,未曾想到李瑜竟会反口,一时间怒上心头,责令众人速速攻城,李瑜与众将士拼命阻挡,如是又守了两日。 夜里忽然间下起雨来,李瑜看着瓢泼大雨,若是明日还不停,那火攻便要失效了。蔡贺在他身旁,也深深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 周世延正在陪父绾吃饭,却不想有兵士来报,说是担心下雨黄河会涨水,怕是刚修缮好的堤岸不够坚固,请周世延早些做好准备。那兵士退下后,周世延便看着父绾,对她柔声说道,“绾绾,这件事恐怕还要劳烦于你。” 铃铛刚要说话,便见得父绾瞪了一眼自己,只得住了嘴。父绾便对周世延微微一笑,“你尽管放心,先吃饭吧,我与铃铛出去一趟。” 铃铛一脸不大情愿地跟着父绾出去了,刚开了门,便有一阵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雨飘来,虽然不觉得冷,但铃铛分外担心父绾,便到了内室去了披风过来,替父绾系上,又替父绾撑起伞,小声说道,“主人,您有伤在身,为何要如此cāo劳?” 父绾朝铃铛做了“嘘”的手势,方轻声说道,“别让世延看出来,我们先去看看吧。” 铃铛只得陪着父绾到了黄河堤岸上,施了一道加固的法术,铃铛只见得父绾气喘吁吁,用了许多力气,却又不能帮她,只得替她撑着伞儿。父绾施法完毕后,铃铛便扶着她回去,周世延一见父绾归来,连忙迎了上去,父绾便强撑着与周世延说话。铃铛分外担心父绾,便顾不得许多,对周世延说道,“夏王,主人施法后难免需要休息。”周世延听了,便嘱咐了父绾几句方才离开。父绾一等周世延走了,这才放松下来,却不想又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铃铛十分着急,连忙为父绾护法,父绾好生运气调养了一番,这才略微安下心来。 蛮蛮一见下起雨来,嚷着要出去看看。千狸身体虽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仍不宜动用妖力,便不能陪她,只得让她自己出去玩,趁她临走时嘱咐了好几句。蛮蛮转念一笑,便微微推开门对奴月说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替我好好照顾王妃。”奴月正有此意,便低头进来了。 蛮蛮不多时便到了听雨池处,却不见有一人的踪影,又担心程猬来了见自己不被雨淋觉得奇怪,便勉强撑起子骨,子骨一脸的不情愿,也只能被雨淋着了。蛮蛮初听还觉着雨落荷叶之上有些趣味,雨声渐渐大了,蛮蛮身在其中并不忧心,反倒是怕雨水太大,无端毁了这一池的碧荷,便朝着水面使了法术,保得荷叶不会被冲击过甚。 千狸在房中,直觉雨声如同瀑布流水一般,有些担心还在外的越王,又不知蛮蛮到底在干什么,便半躺起来,从怀中取出云外镜。奴月见千狸取了镜子,连忙护着烛台到千狸身旁,千狸朝奴月微微一笑,便看向云外镜,只见得蛮蛮独自呆在荷花池边,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千狸看了一会儿,便转而看越王,只见越王正在客栈之中,手中握着一枚小海螺发呆。千狸便又仔细看了看,连忙伸手到袖中掏了掏,怎么也找不到怀久泽所赠的唤月螺。 奴月还以为千狸是觉着不舒服,便派人取了热水来,用帕子拧了拧水,方对千狸说道,“奴婢替王妃擦拭一番。”见千狸点了点头,便微微挽起千狸的袖子,替千狸轻轻擦拭手臂。千狸仍看着镜中的越王,不自主地笑了起来。奴月还以为千狸是看镜中的自己,轻声说道,“王妃无论何时都是最美的。” 千狸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云外镜收起来。桑子便跳了出来,朝着千狸示意一番,便飞了出去,千狸拦都拦不住,未免又有些担心桑子,打算等桑子回来再睡,便对着奴月轻声说道,“我不大睡得着,你不如陪我说说话。” 原本时间流逝对蛮蛮而言不算什么,此刻却格外觉得漫长,不过等了一个时辰,却仿佛过了二十年似的。蛮蛮叹了口气,无力地垂下撑着子骨的手,低头对着子骨喃喃道,“谁说他一定会来。”便赌气将子骨收了起来,飞身到池中摘了朵花骨朵上岸,用法术将花骨朵催开,拿在手中略有期待地把玩着,忽然间听得有人的脚步声,立即站起身来朝声音出看去,便见得程猬左手撑伞右手提着灯笼而来。 程猬走近,便连忙将伞往前一推,“姑娘,这么晚了,你是哪个宫的,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蛮蛮手拿荷花笑着说道。 程猬心里不大明白,只疑惑地看着。蛮蛮见了,便解释道,“我是兴王妃身边的,我叫蛮蛮。” 程猬这才想起是前几日的事,但对眼前的侍女的确并无太多的印象,转而警觉问道,“兴王妃今日并未进宫,你如何会在这里?” “我……”蛮蛮愣了愣,随口编了借口,“我在宫里忘了时间,所以出不去了。” “那你刚才为何又说知道我会来?” “我……我就随口一说!”蛮蛮将脸别过去,脸上满是尴尬的表情。 程猬只觉得好笑,便说道,“现在雨下得这么大,我带你去避避雨吧。” 蛮蛮听了,便越发往伞里钻,随着程猬朝前走去。沿着听雨池往前走,没走多久,便见得一片竹林,蛮蛮随着程猬绕过竹林,沿着石径小路,才走了不到五十步,便见得有一排已经荒废了许久的房屋,从房屋延伸到竹林的空地上,还有一架秋千,秋千椅上下耷拉着,一看便是年久失修的痕迹。 蛮蛮不大敢有所作为,只跟在程猬身后,程猬便带着蛮蛮进了废屋,将散落四处的废木头拾了过来,燃起了小小的火堆。程猬又看了一眼蛮蛮,背过身去将铠甲掀开,撕了里面的一大半衣衫铺在地上,方对蛮蛮说道,“你先坐下烤烤火。” 蛮蛮见了,越发心里感动起来,满怀心思地坐了下来,程猬便隔着一段距离也坐了下来。程猬见蛮蛮手里还拿着荷花,便对她说道,“荷花xìng格傲得很,你将它摘下来,就算放在瓶子里供起来,也活不过一天。” 蛮蛮朝着程猬得意一笑,“我说它一定能活过。”话一说完,便将荷花递给程猬,“送给你,让你验证一下。” 程猬听了便站起身来,蛮蛮只好奇地看着他。程猬找来一个旧花瓶,靠着雨水洗干净了,并接了些雨水,这才从蛮蛮手中接过荷花放入瓶中,又搁到那废桌之上,在灯影中看着,使得整个房屋都充满了生气。 程猬看了一眼蛮蛮,见她全身上下透着满满的少女气息,便不禁微微一笑,蛮蛮见了便直言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这儿看起来很是破旧,都没人打理。” “这儿是前朝旧地,宫里一直不许人来的。” “那你还敢过来!”蛮蛮惊道。 “你都敢夜不归宿,我如何不敢到这里来?” 蛮蛮整个双眼瞪得老大,忽然间又猛地笑出声来,程猬看着她亦觉得好笑。蛮蛮停住了笑容,这才说道,“你叫程猬,字怎么写?” 程猬便用着烧黑的木条隔着灰写了出来,蛮蛮嘀咕道,“我不认识字。” “程是姓,猬是刺猬的猬。” “刺猬的猬?”蛮蛮大笑起来,顾不得所谓的仪态,程猬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失礼了。”蛮蛮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说道。可话一说完,看了一眼程猬,想起刺猬的样子,又大声地笑了起来。 程猬在一旁越发地脸上红了起来,等蛮蛮笑得差不多了,才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家父取的名字这么让姑娘瞧不起?” “没有没有,”蛮蛮摆了摆手,“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越王正在房中看着小螺,忽然间见得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儿飘了过来,便随着那纸片儿的飘动而转着眼珠,却不想那纸片突然变成厉鬼的样子,越王立即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神情。桑子朝着越王接着再做鬼脸,像什么忽然挖出眼珠子,吐出长长的舌头之类的,越王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桑子觉得没意思,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在桌上泄气地坐着。 越王心里知道是千狸让它来的,便微微一笑,取了笔墨在细纸条上写了句话,将纸条卷起来jiāo给桑子。桑子便裹着那纸条飞走了。 一等桑子回来,奴月正在床边打着瞌睡。千狸则歪在床上良心不安地借云外镜看蛮蛮的笑话。桑子过来将纸条递给千狸,千狸愣了愣接了过来,只见得字条上写着:好生照顾自己,赎回兴王之事,还需劳烦于你。千狸觉得心里一暖,将纸条重新卷好放入荧光首饰盒中,又向桑子问了越王的事,闹到五更方才睡下。桑子自然还是去了越王处,方便越王与千狸联络。 第35章 几曾得轻松 千狸梳妆打扮好后,奴月才关门取早膳去了。千狸便看着蛮蛮,对她坏笑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就出去逛了会。” “是吗?”千狸满是挑衅的语气。 蛮蛮即刻领悟过来,便赌气将手上拿着的梳子摔在桌上,到一旁坐下,嘴里嘀咕道,“就属你厉害,早知道就该让你被困在那古树里出不来才好。” 千狸听了,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蛮蛮行了个礼,“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蛮蛮姑娘见谅。” 蛮蛮这才消了气,嘴上还强硬说道,“我就去见朋友而已,不比越王,是你心心相印之人!” “你!”千狸一听,便羞得又坐了下去,不理会蛮蛮。蛮蛮知她害羞,便抓着不放,偏要凑过脸去看千狸,“你看我是谁?” 千狸见蛮蛮只将脸变作越王,好似看到越王男扮女装,不禁一时笑了出来。蛮蛮对镜一看,便也大笑起来。千狸一边笑一边说道,“还不快变回来。” 一时间,奴月开了门,见两人正笑着,便也与另三个侍女笑着将早膳放入桌上,蛮蛮知道千狸用膳要花些时间,自己觉得无趣,便要出去逛逛,不顾奴月在背后说道,“这么早外面没什么好看的。” 蛮蛮一出了王府大门,觉着有人跟着自己,拐到小路上猛地一回头,将小石吓得个半死,大声地“啊”了出来。蛮蛮一见是小石,便说道,“你不是回沧州了吗,怎么过来了?” 小石这才缓缓说道,“我们郡主担心兴王,所以马不停蹄地过来了,还请兴王妃到安国寺一聚,这事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蛮蛮虽不大明白,还是回去告知了千狸,千狸便带着蛮蛮到安国寺去了。千狸一见傲敏,只觉她清瘦了许多,整张脸上也没有多少神采,便好生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兴王,越王已经去了,一定会将他救回来的。” 傲敏微微点了点头,“我心里自然知道,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我这么说,千狸你可见怪?” 千狸微微一笑,“我与兴王的约法三章,难道你忘了吗?其实……你上次不告而别,我一直都担心你会怪我。” 傲敏摇了摇头,“我不是不告而别,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见千狸点了点头,傲敏这才继续说道,“皇后下了一道密旨,若没有召见,不许我再到长安半步,否则就要责罚我二哥,所以我当时是被迫离开的。” 千狸轻“啊”了一声,“母后她为何……?” 傲敏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担心仅表哥,只想他平安归来时能远远看上一眼。千狸,我只能靠你了。” “傲敏,”千狸抿了抿嘴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他。” 千狸一回到乾安殿,陈大娘便急着上来禀报,说是温侧妃身体不大爽快,千狸便只得过去探望她,梁太医正在外厅中候着,千狸便进了内室,兮颜只盯着千狸,没有要行礼的样子。千狸便问道,“妹妹她这是怎么了?” 兮颜指了指桌上的半碗汤羹,对千狸缓缓说道,“温侧妃是喝了这个,才突然不适的。这白玉九鸽汤,王妃可有印象?” 千狸愣着看兮颜,方缓缓说道,“我没有。” 兮颜叹了口气,方对千狸说道,“兴王妃,娘娘对您十分宽厚,您再也不甘,也不应当对温侧妃腹中骨ròu下手,幸好皇天保佑,腹中孩儿并无大碍。”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妃才不是这样的人。”蛮蛮直言道。 千狸看了一眼蛮蛮,这才对兮颜说道,“我不知道姑姑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但此事绝非我所为。” 兮颜叹了口气,便继续说道,“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是王妃所为也好,不是也罢,总归没事就算过去了。如今兴王身处艰险之地,王妃理应到安国寺为殿下抄经茹素,以求上苍眷顾。” 千狸听了便点了点头,乐得离开王宫,一回房间便令奴月进来收拾包裹,蛮蛮则命人备车。奴月一边收拾,一边轻声说道,“王妃您和蛮蛮离开后不久,温侧妃便说肚子疼,兮颜姑姑急着请了梁太医过来,梁太医说是汤里下了yào,幸好分量轻,所以温侧妃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兮颜姑姑当即便要查明此事,那汤是温侧妃的贴身侍女熬的,一直都好好看着,只有路上王妃您揭开看过一眼,所以……” 千狸对着奴月浅浅一笑,“不必说了。” 奴月便点了点头,“王妃,您去安国寺可带上我?” “你先留下来吧,有蛮蛮一人足矣。” 奴月听了,只得低头继续收拾行李,心里想着到底难得到她的信任。 千狸到了安国寺,便与傲敏住在一块,傲敏当即说道,“必定是那温氏自己下的dú,这么浅显的法子,兮颜竟然会看不出来?” “兮颜姑姑自然是知道,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那腹中的骨ròu重要,我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仅表哥竟然会留这么有心机的人在身边,一定被坑惨了。” 千狸浅浅一笑,“你不明白。” 傲敏抬眼看千狸,一旁的蛮蛮便接话道,“那温侍女眉眼间与郡主你有些相似。”傲敏听了,心里便愈加沉重了。千狸见她面色又不好了,便安慰道,“你是最活泼的,现在怎么动不动就皱眉,兴王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的。” 傲敏听了,便勉强笑了笑。千狸既知只有兴王回来,傲敏才会心安,便时不时利用云外镜看兴王的状况,见他身在牢狱之中十分辛苦,近日又有些发烧,不免也为之担心,只盼着越王能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早与周世延jiāo涉。 那李瑜苦守洛河,敌方未曾料到杨曦会归来,因此大败,损失了大部分的兵力,只剩下残兵老将逃向洛阳去了。杨曦一见李瑜,便朝他行了一个大礼,“若非将军苦撑,洛河已然失矣。” 李瑜连忙将杨曦扶起,“此乃末将分内之事,元帅无需如此。” 杨曦坐定后,方对李瑜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已经联络越州、兴州、沧州等地的太守,已制定好了作战计划,只待越王将兴王赎回,便可趁势而起。 “可赎回兴王,那周贼子必然要求诸多,恐怕洛阳一带都会成他囊中之物。” “李将军大可放心,越王对我许诺,他将不费一兵一卒救回兴王。” 李瑜听了杨曦的话语,总觉得不太可能,但杨曦一脸的自信,便也半真半假地信了。 依着相互之间的约定,越王与周世延在洛阳城外的十丈里约谈,兴王被锁在牢笼之中,精神甚为不好,越王却只能远远看着,心里十分难受,强忍着与周世延在帐中对坐,周世延身后还有一丛珠帘幔帐,将父绾、铃铛与他人隔了起来。 周世延与越王短暂客套之后,便直入正题,“本王知道周帝十分疼爱这位嫡子,也数次想易储于他,只可惜群臣反对。” 没等周世延说完,越王便抢白道,“你不必客套了,兴王既然在你手中,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周世延便笑了起来,“既然越王如此快人快语,那本王也就不必拐弯抹角。”周世延顿了顿,“本王要的不多,以洛阳为界,上至梁州,下达广余城,我夏国与周国平分秋色。” 越王只冷眼看着周世延,那周世延脸上仍带着笑意。良久,越王方缓缓说道,“好,本王代天子应了你的要求。”话一说完,有兵士将笔墨与诏书递来。越王在空白之处将字填上,那兵士便举起诏书让周世延细细看了,方收了起来退下去了。越王便说道,“诏书已经拟好,只待你拿兴王jiāo换。” 周世延未曾想到越王竟会一口答应自己的条件,心里虽有疑虑,但想着周帝毕竟疼惜幼子,况且有父绾在此,便挥了挥手,早有兵士出去传信,七八个人簇拥着被五花大绑的兴王与柴胜一进来。周世延又示意属下离开,转而又看着越王。 越王见属下正在为兴王与柴胜一松绑,便将诏书jiāo到周世延手中,朝他略微冷笑,便准备离开。周世延猛然间察觉到不妥,连忙朝属下示意,那属下便吹响了骨哨,啥时间整个大帐都被周世延的部下围住。外面还有着呐喊刀qiāng之声,自然是两方正在拼杀。 “你竟然言而无信!”越王拂袖怒道。 周世延便笑道,“越王,你真当本王是个只会行军打仗的粗人么?梁州与秋原同属你周国重地,怎会如此轻易相让,那越州太守又是当朝前丞相,他岂会甘愿献城?越王您当自己是楚襄王,可我周世延绝不会如齐王那般愚蠢。若是不拿你与兴王做人质,那些太守们岂肯拱手相让?” 越王既知周世延看破了计谋,便微微一笑,周世延见他仍然不惊不慌,果真觉得他倒是个英雄,然天下又岂能容得下两个人,意觉一旦拿下城池,便要斩杀越王,绝不为自己留麻烦。 越王便开口说道,“当初你派尊夫人前去dú害太子,不就是为了嫁祸兴王,如今你放我们回去,还不是一样的道理?” 周世延摇了摇头,“这绝对不会一样,毕竟……”周世延看了一眼兴王,见他瘦如柴骨,面色惨白无神,已然是活不过一年的光景。 猛地父绾感受到一股气息,便发觉已有妖术降下,外面的喧闹之声已然停下,就连账内的人也都晕了过去。周世延觉得甚是奇怪,只朝父绾看去。父绾与铃铛便从帐中出来,只见得千狸与蛮蛮已然出现在帐中。 周世延便朝父绾说道,“她不是被你……” 铃铛只得接话道,“兴王妃逃出来了。” “可那枉情咒不是……“ 没等周世延将话说完,父绾便对千狸说道,“你应当知道,身为妖类,不应参与人事,千万别忘了妲己的教训。” 千狸微微一笑,朝着父绾点了点头,“可是你身为捉妖人,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吗?” 父绾只冷冷一笑,便只管施法朝千狸击去,千狸一边躲闪,一边对蛮蛮说道,“护好越王、兴王与柴胜一。”铃铛自然也需看着周世延,便只见得千狸与父绾争斗起来。 千狸一边退让父绾,一边说道,“周夫人,这次我们来只是想将兴王带走,并无他意。” “那又如何?你们打算割让城池吗?”父绾话一出口,便使出白符来,意yù再次用枉情咒将千狸困住。 第36章 一缕香魂无觅 千狸手持神乐铃抵挡枉情咒,虽能力上远不及铃彦姬,但亦可勉强应付。父绾自上次受伤,虽已经全好了,但大抵不比以前,多少法力有损。父绾见千狸手持铃物所划之处,都一扫浊气,便疑惑问道,“你明明只是九尾狐妖,为何竟会如此?” 蛮蛮在一旁听了,便得意答道,“千狸是桑云稻荷神的神使,你怕了吧!” 父绾一听此语,心里已然凉了大半,未免不多思忖了些,原本捉妖人便是孤独的存在,比不得妖们相互扶持,而今她又有神明相助,自己纵然能力再强也只有铃铛一人相助,难以与众相抵,倒不如趁今日一举将她拿下,免却之后诸多烦恼。父绾这一个迟疑,行动上未免慢了些,眼见神乐铃朝自己袭来抵挡不住,肩上便重重挨了一记,顿时歪了下去。 铃铛与周世延均分外担心,父绾一边抚着自己的左肩,一边对铃铛说道,“还不快带世延走!” “可是!”铃铛眼见着父绾狠狠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只得带着周世延飞身离开。 千狸自怪下手太重,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又见得周世延与铃铛已然离开,便对父绾说道,“你也走吧。” 父绾冷笑地看了一眼千狸,“走!我走了又能如何,下一次即便我不出手,也难保你不会为了周国而阻拦我军。” 千狸听了,便直言道,“我绝不参与这些,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父绾听了便大笑起来,“我如何能够逼得你!” “周夫人,我明白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周世延,但你可曾想过你所做的这些,本就不应当。” “如何不应当!难道将你降服,不是我这个捉妖人的职责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枉情咒竟然困不住你!”父绾一说完,便眼见得越王正看着千狸,心里已然明白了许多,猛地朝越王扑去。千狸见状,连忙上前解救,却不想父绾竟然也一分为二,千狸扑了个空。蛮蛮能力有限,只替越王拦了半掌。千狸只觉得心中一疼,猛地张开九尾,将越王与蛮蛮护下,只与父绾纠缠,将她步步逼离越王。 千狸只得求道,“周夫人,我们只想带兴王与柴胜一回去,并无它意,你为何要伤及越王?” “果然是他救你逃脱!”父绾冷笑一声,“兴王若是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还容得下!” 越王受了父绾半掌,只觉得难受,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胡说什么!” 蛮蛮试图用法术将他护住,却难以将他体内的淤血逼出,又怕越王难以禁受妖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千狸耳听着越王的□□声,仿佛那一掌落在自己身上一般,心里十分焦急,对待父绾便下足了功夫,招招都已强攻为主。 父绾正是要她关心则乱,见她已经没了章法,便猛地一分为十二,将千狸团团围住。千狸九尾齐发,各个父绾却都如幻影一般,根本击打不中。千狸并无太多实战经验,原以为只要一齐击破,总有一个是实体,如此一来越发慌乱起来。父绾趁其不备,施咒攻击,千狸便屡屡被她所伤。 千狸眼见得越王渐渐不济,自己又被父绾团团缠住,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父绾心一冷,下定决心趁此机会替周世延将千狸彻底除掉,十二个父绾便一齐朝着千狸袭来,千狸感受到父绾强烈的杀气,自知若不再能破解,便要命丧于此,急得滴下泪来。 铃铛将周世延送走后又赶了回来,眼见得父绾正在使散无术,眼见得父绾的三魂七魄独立分散,知她会以自己的一魂一魄与千狸的相抵,便大喊道,“不要!”但铃铛的话语已然为时过晚,便只见着父绾的吞贼一魄已然朝千狸击去,千狸便觉一阵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去。紧接着父绾的尸狗、除秽、臭肺、雀yīn、非dú与伏矢六魄也朝千狸袭去,千狸便觉得全身剧痛,整个人也分外难受起来。 越王半睁眼来,眼见得千狸的七魄各自都损伤大半,只有些许残影存于半空中,更添十分苦楚,口不能言只能心中满是无尽呐喊,不自然地淌下泪来。千狸只觉有一股残念朝自己袭来,猛地惊醒,全身的狐火都熊熊燃烧起来,那残缺的七魄便也随着尾巴的指引回到了千狸的体内。 铃铛与父绾的式神之约已然消失,便知她再无生还之机。父绾的胎光之魂便要朝千狸袭来,千狸只身躲过,对她喊道,“周夫人,我不会让周世延为难的,你住手吧。”却不想父绾的幽精之魂朝着越王袭去,千狸顾不得其它。铃铛便眼睁睁见得夹杂着金光的狐火朝胎光袭去,此魂受不住转而烧做灰烬。 千狸眼见父绾只剩下胎光、爽灵两魂,尚有轮回再世的机会,便哀求道,“周夫人你且去吧,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参与战事。” 那两魂却摇了摇头,“今日我落得如此下场,难保他日这不是你的写照。”话一说完,便又朝着千狸袭来。 千狸听在心中只是一惊,狐火们则一拥而上,与两魂相斗,渐渐地便将这两魂吞噬燃作灰烬。千狸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铃铛看着一脸惊恐的千狸,冷冷地笑了起来,自知斗不过她,便朝着越王扑去,蛮蛮连忙相护,左右蛮蛮相互夹击,铃铛一个不提防,便被蛮蛮击倒于地。 千狸不忍铃铛,便站起身来,凭空对着铃铛挥着神乐铃散去她的执念,蛮蛮只见得眼见得一道金光,铃铛便笑着离去了。 左右蛮蛮连忙过来将千狸扶到越王身旁,将他胸中的淤血逼了出来,又以九尾将他包裹,吐出内丹为他疗伤。越王渐觉身体舒展了许多,千狸尚未来得及问一句便倒下了,越王连忙将她揽入怀中,看她气息尚存,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子骨却猛地飞了出来将千狸带走。蛮蛮失了子骨隐蔽,便也只得散了兵士的法术赶紧随追子骨而去,留下越王一人不知所措。 周世延回到洛阳之后,等了一夜都不见父绾归来,就连铃铛也不知去向,心里十分担心,只得一大早派探子前去打听越王处的消息,只听闻越王与兴王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而父绾就这般神秘地消失不见了。周世延自知凶多吉少,在房中独自饮酒,越喝越觉得难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若在平日里,父绾一定会阻止自己继续喝下去,但今日再如何放肆,都不会有人理了。 周世延在那一刹那,看着空空的房间,平生第一次觉得孤寂与不甘。 正午的太阳异常狠dú,周世延独自牵着骆驼走在沙漠之中,水囊中的水已然没了多少,再不想办法走出去,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周世延拖着疲惫的身躯,靠着最后一点yù望与信念支撑自己,却不想突然出现一个身材极其矮小的fù女,那fù女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渴了,要不要喝一点水?” 周世延无力地点着头,那fù女便笑盈盈地靠近,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周世延便拼了命地向前跑去,却不想fù女的速度极快,竟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你不要跑了,死了可就不新鲜了。”话一说完,四五个身材只到膝盖的长得十分奇怪的小孩子从土里冒了出来。 周世延将剑拔了出来,无力地挥舞着,那fù女却只是左躲右避,猛地将周世延双手反锁,使她动弹不得,小孩子便都围了上来。周世延自叹将命丧于此,却不想听的一阵驼铃声,一身绿衣的女子远远骑着骆驼过来,如同沙漠中的绿洲一般,格外让人醉心,燃起生的希望。 女子飞身前来,不过三两下,那fù女和众孩子便落荒而逃。女子看着他,又喂他喝些水,周世延方觉得好了许多,缓缓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女子浅浅一笑,“这沙漠里很危险,我送你离开吧。” 周世延便骑着骆驼跟在她身后,“刚才那些是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是妖。” 周世延听了,便心下一惊。女子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是人,不会吃你的。” 周世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换话题说道 “我叫周世延,你叫什么?” “父绾。” “父绾姑娘你是西域人?我娘是原鄯善国人,国灭后,随着族人到了中原,我爹是汉人。” 父绾转过脸来,一副遇到故人的神情,“我也是鄯善国人。你到这儿来是干什么?” “我是商队的,路上遇上大风暴,与众人走散了。那姑娘你呢?” “我啊,我是来找青面兽的。”父绾又补充道,“我们家世代都以捉妖为己任,家里的那只青面兽年纪太大去世了,所以我打算重新抓一只。” “你一个人出来,爹娘不担心吗?” 父绾一脸轻松地回答道,“他们都去世了,我家就我一个人。” 周世延听了,便低下头去,转而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父绾姑娘,我帮你找青面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不用啦!”父绾笑道,“你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但周世延已经决意跟定了她。 周世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些年来父绾跟着自己东征西讨,早已没了当初在沙漠之中的潇洒与怡然自乐。周世延深深叹了口气,便倒在桌上缓缓睡去了。 周世延梦中恍恍惚惚见得父绾的面容,便要伸手去拉她,但父绾却是越来越遥远,转而便消失不见了。周世延在梦中大呼父绾的名字,却什么都没有。不多时,周世延便远远见得铃铛,赶紧朝着她跑去,铃铛正在水边放着花灯,周世延见她满脸愁容,便急着问道,“父绾呢?” 铃铛只当没有听见,周世延一把将她拉起,“父绾呢?” 铃铛原本还是愣愣的,一见周世延却又突然笑了起来,还是原本活泼的模样,周世延却猛地怕了起来,将握着铃铛的手松了回来。铃铛指着水中的花灯对周世延说道,“没有用的,连魂都没了。”话一说完,铃铛便笑着跳着离开了。 周世延只看着水面的花灯慢慢地散去,感到一阵难受,流下泪来。父绾却又突然出现,用手中的绿丝帕为周世延擦泪。周世延意yù抓住父绾,却怎么也碰不到她,心里又急又气,一下子从梦中醒来,只觉得风过两颊有些微凉,再看时便见得桌上有一方绿丝帕,一时间不知是否还在梦中,便将那丝帕轻轻折好放入怀中。 第37章 不堪泪眼婆娑 子骨将千狸带回稻荷神社,百鹤子一见千狸身受重伤,便不免要叫出来,半木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说道,“追丽大人才刚醒,不能让她知道此事。”便悄悄令乌参子前来替千狸看病。 乌参子只看了一眼千狸,便说道,“还不将她冰封起来!” 百鹤子便速速去请雪姬絮如过来,将千狸冰封。追丽只觉得神社中满是冰凉之意,朝着身旁的小妖们问道,“这还是初夏,天怎么会冷起来?” 浊便急急忙忙到侧室将此事告知半木,絮如听了便说道,“不如将千狸送到我那去。” 半木想着离冬天还有四五个月,絮如应当无事,便随着她将千狸送到山上去了。 浊回到房中,“追丽大人您误会了,天并没有冷呢。”追丽只觉着果然已无寒气,想来雪姬不会来访,便微微一笑,暂且以为是自己尚在病中。 乌参子到了雪山之巅,只觉得寒气逼人,又有絮如在身边,越发觉得难以承受,百鹤子见他哆哆嗦嗦的,只得取了厚羽衣给他披上。一进山洞,絮如便说道,“我这儿没有热物,就不招待你们了。” 百鹤子本想说“你哪次招待过我们”,但此刻不是开玩笑的时刻,便闭口不言了。 “她原本便是以人身承载妖力,身体早已负重累累,而今七魄又都支离破碎,若非千年修行的内丹护体,哪里有余力支撑到现在。”乌参子缓缓说道。 “那……可有解救之法?”百鹤子急着说道。 “有自然是有的。” 百鹤子见乌参子说话吞吞吐吐的,恨不得将他揍一顿,“什么方法?” “返魂香!传说它香气可达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那还不拿出来。”百鹤子急道。 “老朽手上并无此物。” 百鹤子越发急起来,肋下双翼便猛地张开,不停地扇着折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半木见了连忙好生安慰她。百鹤子便朝着半木抱怨道,“我已经忍他忍了很久了,救治追丽大人的时候不紧不慢的,现在千狸都这样了,他还这样不慌不忙的!” “别生气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救治她。”半木这才对乌参子说道,“那我们如何才能觅得返魂香?” “只要找到返魂树即可,此树生长在中土冥界忘川河边,其状如枫柏,花叶香闻树里。只要将根部带回,我自有办法炼制。” 百鹤子一听便连连叹气,“既在冥界,如何能得?” 絮如便说道,“去偷不就是了?” 半木摇了摇头,“桑云阎罗处尚且不能进入,何况是中土?” “三途川与忘川本是同源,你们不如请桑云阎魔王亲自出面。”乌参子建议道。 “那更不可能了,”絮如chā话道,“整个桑云都知道,追丽大人与阎魔王是仇敌,彼此间连面都是不肯见的,更别说替千狸求这个人情。” 蛮蛮回到安国寺后,只得日日扮作千狸。尽量闭门不出,不出一月越王便带着奄奄一息的兴王回了长安。傲敏虽知道消息,却不能去见兴王一眼,只在安国寺中空担忧。越王眼见千狸在淑瑞宫中照顾兴王,还以为她已没了什么事,方安下心来,只是苦于没有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 周帝和周后都因兴王病入膏肓而伤心,不多时千狸便也因照顾兴王过度劳累而病倒,周后只得让她回乾安殿休养,另专门派人照顾兴王。千狸一回了乾安殿,便以病事为由终日待在屋中,凡事都只让蛮蛮亲力亲为。 越王十分担忧千狸,又因桑子早已回到千狸身边,只得自己亲自前来见她。蛮蛮一听是越王求见,便连忙请进屋中。 蛮蛮请越王坐下后方说道,“你见到的千狸是我所变,她在桑云国疗伤。” 越王略微失望地问道,“那她可还好?” 蛮蛮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要赶着回来扮作她。她要是好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你担心也没用。” “也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越王自我安慰道。 “对了,有件事千狸没有告诉你,”蛮蛮倒了杯茶递给越王,“傲敏郡主就在安国寺里。” “她回长安了?怎么不进宫去见五弟?” “周后对她下了密旨,无诏不得入京。所以,我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法替千狸帮她。” 越王点了点头,“你万事小心,此事我自会想办法。” 太子每每从奴月手中收得千狸的消息,亦觉着奇怪。奴月聪慧善解人意,样样都不比蛮蛮差,可千狸却始终不肯与她过于亲昵,最近好不容易能够在房中多呆些时间,却因她这一病,连房门都不能靠近半步。奴月yù从蛮蛮口中试探出什么,却不想那蛮蛮竟然凡事都三缄其口。更为奇怪的是襄王和襄王妃分别来了几次,千狸都推辞不肯相见,却偏偏见过了越王。往日里不见他二人都有什么来往,如何现在是这般光景?太子自此对越王多留了份心眼。 越王没有能力让傲敏郡主入宫,只得每日令凌国尔将兴王的状况告知于她,傲敏郡主见兴王一天不如一天,心里越发忧心,终日以泪洗面。 太子不多时便查得傲敏郡主在安国寺中,便暗自命人将此消息传播出去,周后知道自然勃然大怒,立刻派兮颜过去斥责傲敏郡主。傲敏郡主自知自己违背懿旨本是有错在先,只得静听兮颜训斥,临了傲敏郡主方求兮颜说道,“姑姑,我知道错了,求你让我去看一眼兴王可好?我看后一定离开,不会给皇后娘娘带来任何麻烦。” “你现在就给娘娘带了麻烦。现如今兴王病着,若是因着你再伤了身,又该如何是好?” “姑姑,我就远远看他一眼,姑姑求您成全我。” 兮颜自然不顾傲敏的哀求,撇下她回宫去了,一到了淑瑞宫,便见得越王和襄王正跪在地上,周帝在一旁沉吟不语,周后则面有怨色。良久,周帝方回道,“皇后说得对,见了面只会让兴王情绪骤变,不利安生,且让傲敏回去吧。” 襄王刚说了句“父皇”,越王便抢先说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襄王只得与越王一块出去了,“三哥,你为何不再试一试?” “父皇一向偏爱皇后,皇后不愿意,父皇又岂会拂她的意思。反倒是傲敏,我真不知该如何劝慰。”越王不由地一声叹息,是为傲敏,也是为千狸,不知她如今到底如何了。 傲敏不想让众人为难,只得命小石收拾包袱准备离开。临别之时,襄王和越王特意来看她,傲敏强装笑意,“我回去了,还请你们替我好好照顾他,等他病好了,我就有机会再见他了。”傲敏顿了顿,又说道,“千狸尚在病中,我就不去看她了。” 送走傲敏之后,襄王请越王到天静殿略坐一番,两人便在园中喝着酒,襄王眼见着池中月摇潭的翠叶,缓缓说道,“再过两月,月摇潭也该开花了。” 越王听了,便也朝池中看去,只见得一片翠绿,那花原本也是绿色,如此这般看来,仿如已经开了一般,那时千狸才刚到长安,傲敏尚骄纵,如今不到一年的光景,已然是沧桑巨变。 襄王见越王连声叹气,方缓缓说道,“三哥,我不敢去见她,今日有你相陪鼓起勇气一见,却不想她消瘦如此,xìng情也变了许多。她原本是个随xìng的人,如今这般处处不得自由,我看在眼中心如刀割。” 越王拍了拍襄王的肩膀,“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感觉。记得二哥在的时候,我们兄弟六人加上傲敏等一众姊妹,何等的畅快欢愉,而今……”越王又连着倒了两三杯酒一饮而尽。 “或许当初我就不应当放手。若我与她坦诚相待,五弟虽会伤心,但断不会弄得如今这般……”襄王苦笑了一声,“宿心谁不欺,明白古所难。”越王听了,心中更添一份伤痛。 襄王妃随着侍女们缓缓走了过来,亲自递上了几道小菜,又拨了拨香炉里的灰。她知道襄王与越王去见过傲敏郡主,应当是为郡主与兴王之事伤神,自己并无什么能力,只能好好地尽妻子应当的本分。越王见襄王妃来了,便推说夜深回寒危殿去了。 襄王妃便缓缓在襄王身旁坐下,轻声说道,“妾身知道殿下心里不舒服,只是还是少喝一点吧。”话一说完,便将酒壶拿起准备递给侍女,襄王便要一把抢过,襄王妃微微一让,未曾握稳,那酒壶便摔了下去,溅了襄王妃一身。侍女便立即跪下来清理,襄王摇了摇头便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回书房去了。襄王妃不免落下泪来,贴身的侍女便只能在一旁安慰。 襄王妃只觉得苦从心来,无精打采地回房去了。出嫁之前父亲便好生提点过自己,切莫介怀兴王妃与襄王旧事,又说自己还年轻,即便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等熬个两三年襄王就会回心转意。原本嫁入天静殿后,襄王对自己虽不算用情,却是客客气气的,除了宫中应酬或相遇,也几乎不曾去见过兴王妃。兴王妃病后,也不肯接见襄王。 却原来,都不过是表面的功夫,见与不见又如何,到底还是心存念想,这恐怕才是最可怕的。一想到这里,襄王妃便伏在桌上哭泣起来。 越王一回寒危殿,越王妃便迎了上来。豫秀长公主心里并不赞同这门婚事,她曾眼见章琳公主之事,三年后又眼睁睁看着傲敏陷入不幸,实在不希望女儿也陷入这皇权漩涡之中,为此借口芳城年纪尚幼,不宜同房,越王也乐得清闲,彼此间仍只当哥哥妹妹般相处。芳城县主虽有些不解,但母亲所言,她十分坚信。 越王妃见他有些醉意,连忙令凌国尔速速扶着越王回房,越王妃低头见得越王鞋上有些磨损,便令侍女送一双新的家常鞋过去。越王并不大想睡,喝了醒酒汤后,凌国尔便替他更衣,待奉上新鞋后,越王便微微皱眉沉吟。 那日夜里,凌国尔也是送了双新鞋过来替越王换上后离开,千狸这才从书柜后走了出来,对着越王吃惊道,“夜里是不能穿新鞋出去的。” “为什么,以前我也这样。” 千狸眨着大眼睛满是好奇和吃惊地看着越王,半天才从微张的嘴里吐出几个词来,“那你没有变成狐狸吗?” 越王自己反倒是一愣一愣的,“这跟变成狐狸什么关系,难道又是你们桑云奇怪的传说或者习俗?” 千狸点了点头,“晚上穿新鞋出去会变成狐狸的,除非,”千狸抬手施了法,“鞋底上涂满了碳灰就没事啦。” 越王向下看去,果见得原本的白底全沾上了碳灰,只得冲着千狸微微一笑,他心里知道这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但见得千狸如此认真,也分外觉得有趣。 此刻越王想到这里,便也微微一笑,凌国尔正要替越王换上时,越王开口说道,“去取点碳灰来抹匀鞋底”。凌国尔觉得奇怪,也只好照做。越王穿上鞋后,在屋里走了几步,难免留下碳灰印,他看着那些痕迹,不免又难过起来。 第38章 再见千狸 程猬回到房中,见那荷花尚开得好,反倒想起蛮蛮的那句“这花能开好久”来,只不过自兴王归来后,身子一直不适,到现在都还是半醒半寐的状态,兴王妃因照顾兴王受累而感染风寒,也得静养,温侧妃身形已经出来,整个乾安殿已全无乾安二字了;自己自然是没法见到蛮蛮了。 好在数月后,传来了好消息,杨曦元帅大败周世延,取其首级于洛阳城外,自此周国失去的领土已完全回归,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祭祀祷告,又热闹了一个月。首要的功劳落在了兴王头上,越王和杨曦次之,太子神色如常,反倒是太子妃寝食难安,被太子安抚之后才缓了过来。 眨眼间就是新年了,虽说天下终于太平了,但这一年的热闹没了乾安殿的份,整个乾安殿张灯结彩,却人人兴致低下。兴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去年还未成为兴王妃的桑云国公主艳压群芳,今年却一直病在闺中,淮阳王照例还是没有回来。 蛮蛮独自闷在房中,借着生病的由头自然是少了不少麻烦,但也只能被困在房中,且一直都没有收到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狸的消息,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元宵节,蛮蛮耐不住寂寞偷跑出来,绿藤早知她会如此,只能由夫君相陪待于千狸房中。 程猬不知自己为何会默默守在花灯街最热闹的地方,似乎是为了等一个人,但为何要等,是否会来,这些情愫却说不明道不清。正发呆时,程猬猛地一惊,见得蛮蛮正在眼前,多日不见,她倒清瘦了许多,大概是乾安殿里诸事不顺,她也不太容易吧。 程猬缓缓跟在蛮蛮身后,见她东逛西看,好不热闹,反倒自己拘束,只知道掏银子替她买买买,不多时手里就塞满了东西。蛮蛮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只觉得程猬像变了一个人,不那么严肃冷峻,反倒有些小家子气了。 两人正看着花灯,蛮蛮随意一瞥,正看到小石在向她招手,连忙走了过去。小石一见程猬跟在身后,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蛮蛮还不理解,倒是程猬明白了,笑着对蛮蛮说,“去桥上等她”。 程猬走后,小石立即跪了下去,蛮蛮连忙将她扶起,小石硬是不肯,这才作罢。小石便仰头满是急切地说道,“蛮蛮姑娘,求你让我见见兴王妃吧!” 蛮蛮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小石见她如此,便继续哀求道,“我知道王妃现在身体不好,可是我家郡主她……她实在是……蛮蛮,当初王妃是肯帮我家郡主的,现在我也只能求你了。” 她现在都生死未卜,哪里还有空理其它,蛮蛮心里如此想着,只能瘪了瘪嘴望向程猬。程猬见得如此,想来是这姑娘有求于蛮蛮,蛮蛮无力解决,便走过来对小石说道,“姑娘,凡事不宜苛求,蛮蛮恐怕不能帮你了。”说完将小石扶起,拉着蛮蛮离开了。 小石见得如此,只觉内心凄凉,愤恨之下只能回沧州复命,周显听了连连叹气,反倒是傲敏已经看开了,躺在床上拖着病残的身子劝道,“二哥,你也不必伤心,兴王妃自己尚在病中,兴王又……她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再说就算顾得上,我也是不能见了,小石在跟前怕也是要惹皇后不开心。” 却说为了得到返魂香,怀久泽与百鹤子一行人不惜闯入三途川,却多次无功而返,反倒让怀久泽沾染了晦气,不得不在海中修养,无怪乎近来海上不太平,鲤姬虽然急在心头,也只能发了通脾气,好好照顾起来。 百鹤子实在是没了法子,乌参子又催得急,半木一直在照顾刚好转的追丽大人,还是织姬妖媚出了点子,带着百鹤子去找迷迭王。迷迭王一听是千狸出了事,鬼魅地一笑,转而缓缓抬起手来摸了摸脖子,轻声说道,“既是救了她,那她这条命就得是我的了。” “迷迭王,您不如换个条件吧。”百鹤子态度坚决地说道。 迷迭王一旁的枯叶童子立即说道,“你怎么敢对迷迭王如此无理!” 迷迭王轻轻摆了摆手,枯叶童子立即住了嘴,迷迭王依然也不正眼瞧百鹤子,只看着自己衣角的花纹缓缓说道,“听说怀久泽受了dú瘴,追丽那狐女才刚醒过来。” 百鹤子权衡了利弊,刚要说话,织姬拦住了她,妖媚地看了百鹤子一眼,“当初迷迭王就想带走千狸,专门派了夜明兽去请,谁知被安海神挖去了双眼,那两颗夜明珠子也被千狸送了人,如今还能开什么条件?迷迭王必然不会难为千狸,你现在到底是要救命呢还是损命呢?” 百鹤子尚未来得及言语,便见得絮如走了进来,径直朝迷迭王行了礼,百鹤子见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得对迷迭王说道,“你身为妖王,说话应当算数。” 迷迭王只微抬双眼,笑了一声,便飞身离开了,不多时迷迭王便归来,将返魂树的根木掷去,百鹤子接了也不道谢,只管走了。 千狸好不容易被救醒,只觉全身酥麻,没有一点力气,乌参子一边煎yào一边对她说道,“算你命大,再养个一年半载就可以全好了。” 千狸一听此话,便挣扎着要起来,百鹤子将她轻轻压下,千狸方不再挣扎,缓缓说道,“周国那边……” “你不用担心,什么事都没有。” “千狸,你醒过来了?”蛮蛮从门外跑了过来,直朝千狸扑去,百鹤子折扇一抵,将蛮蛮拦在千狸身前。 蛮蛮到底是少女心xìng,百鹤子千叮万嘱,她还是坳不过千狸的追问,将实话都说了出来。千狸一听闻兴王去了,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害得乌参子又忙活了一番。 兴王逝世的时刻是深夜里,消息刚出来,温侧妃便觉腹中一沉,绞痛如刀割,化作千狸的蛮蛮哪里禁得住这些,还是兮颜和奴月镇定,又是教人请稳婆,又是让人去宫里送信。消息传到宫里的时候,周后还与周帝在睡梦中,陡然惊醒,周后只气闷了过去,再醒时,周后伤悲得连泪都挤不出一滴来。 周帝怀抱着周后,握着她的双手暗自伤神,良久方才缓缓落泪说道,“咱们的孩子,周国未来的太子,去了!”周后听了这话,方才放声大哭起来。 直到天微微发亮,才从乾安殿传来了新的好消息,温侧妃已诞下麟儿。周帝略感安慰,又怕小孩子精贵,只赐名宇文,再无其它;兴王亦追封为文惠太子。 傲敏郡主拖着残躯硬是从沧州赶来在淑瑞宫跪了三天三夜,周后仍恶狠狠地不肯让她见文惠太子最后一面。襄王有意为傲敏求情,无奈周帝身体不适,此类事务一概不管,只周后一人独大。直到兴王入土为安,傲敏始终没能靠近文惠太子一步,连远远看上一眼的权利都被剥夺,她满是伤痕地回了沧州,不久就开始咳血,终于于春残夏初的时候病逝了。 千狸回来的时候,傲敏郡主已经病逝,襄王整日醉酒于天静殿中,襄王妃不解其意,只得去请 兴王妃,希望能加以宽慰,好在千狸已然拖着残病之身回来,便与越王、淮阳王一同去了天静殿。 襄王将自己困在房间里,不敢公然绘图,便只挥毫泼墨,皆是傲敏的背影。满地宣纸与酒坛,不过三五日,襄王好似老了十年一般。 襄王妃默默退了出去,关了房门。襄王抬起眼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三哥、五弟妹、六弟,你们三怎么一起来了?傲敏呢,她最喜欢凑热闹,怎么不过来?” 千狸看着襄王这个样子,低下头去默默拭泪。宇文斯强忍着心情走上前去,准备将襄王扶起,襄王却突然间有了力气,将宇文斯推开。宇文斯一个趔趄,越王便在身后扶住了他,冲他轻声说道,“由着他吧。” “三哥,怎么能由着他呢!” “六弟,他如今心死如灰,先让他好好痛苦一阵子吧。” 入夜里,桑子从越王处来请,千狸这才算是久别后第一次与越王独处一室。越王一见她便拥抱了上去,良久才相拥而坐,缓缓说道,“这一去你受苦了。” “嗯。”这一声轻应,如水波纹在湖镜上散开,细微而又幽韵绵长,越王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沉浸于如此良夜之中。 千狸从怀中拿出一绢丝帕,纯白中一点血腥异常醒目。 “这是傲敏的?” 千狸点了点头,“小石来过了。我才知道元宵的时候,小石来求过蛮蛮,不过那时候我不在,蛮蛮她也……到底是因为我,傲敏才没能和文惠太子见最后一面。” “这件事,你无须自责。这丝帕是为了……” 千狸点了点头,“生不能同宿,死后总能陪着他。”说完便摊手展开一片圆叶,带着丝帕穿过棺椁,稳稳地落于文惠太子已冰冷的手中。 越王紧紧地抱住千狸,“我今日见四弟如此,只盼自己不会步这个后尘。” “阿系,你不必怕。”千狸转过身来,露出毛茸茸的双耳,“妖是能活很久的。” 越王叹了口气,死别只是一瞬,唯有时间早晚,而生别毫无定期,毫无规律,怕落空怕再失去,才叫人百转千折、肝肠寸断;千狸她是否能体会得到呢?但此刻的越王,也未能琢磨出千狸眼中的无奈。 第39章 南柯一梦 千狸应邀前往安国寺,淮阳王已在菩提树下静候多时,千狸微微一笑,但见得古安存从树叶之中探出脸来,便又朝着古安存报之一笑。 “近来五嫂诸事繁忙,本不忍叨扰,只是斯此次别后,又不知多久才能再回长安。” “这么快,你又要走了?” “说出来五嫂莫怪,若不是为了五哥之事,我根本就不愿意回来的。” “我明白的。你除夕的时候都不肯回来,若不是兄弟有事,你根本不会出现在长安城中。”千狸说到此处,又顿了顿,“你,似乎很不喜欢待在家中。” “我不是不喜欢待在家中,我是恨透了这个家!”宇文斯的脾气并没有bào发出来,但话语里满是气愤之情。 沉默了短短数秒,宇文斯无不凄凉地说道,“自二哥去后我就再也不愿意回这个家。” 建广王?千狸在心中默念起这个名讳,一个自己从未见过,也不大了解的人,只知他因谋逆之罪被处以死刑,那也不算很久以前的事,只不过发生在自己来周国之前。 宇文斯自知不应挑起这个话题,便转口说道,“其实,我已经入了佛门,不过是带发修行,若是无人,五嫂可唤我虚智。” “这样啊……那,皇上他们知道吗?” “若是知道,哪里肯放我自由。所以此事,五嫂知道就好,不必让哥哥们知道,徒然为我担心。另外,朝中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五嫂也要多多保重,皇后那边,能避则避吧。” 千狸一下子没能体会出宇文斯话里的意思,只微笑着看向他。宇文斯浅浅一笑,点头示意离开,背影渐渐远去,徒剩风景如画。 古安存现了身形,对千狸说道,“他不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啊?古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说?” 古安存笑了笑,“听说追丽已经醒过来了,你想好如何解释了吗?” “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还挺有你的风格,倒是一点也不像逐华。逐华她xìng格急躁,心里藏不住一件事,喜欢速战速决,你和她反了过来,真不知是好是坏。”古安存顿了顿,“下午热气重,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千狸到了安国寺正门,见蛮蛮不在原地,料想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只得自己先下台阶,却迎面见得太子一行人往上走来,行过礼后,太子问道,“怎不见侍女相陪?” 柴胜一早已迎了上去,朝着太子行礼道,“都是属下的过错,还请太子见谅。” 这一番又令千狸想起浅子来,那长带笑容,一心一意陪伴自己的浅子,眼中不禁沾了泪水,强带笑容地说道,“本带了蛮蛮过来,想来是小姑娘家贪玩,跑出去了。” “蛮蛮虽小,兴王妃还是要好好管教才是。” “谢太子指点。” 待千狸走远后,太子方对身边的贴身侍从轻言道,“让奴月多费点心。” 千狸刚回乾安殿,奴月便急忙忙地迎了上去,说是小王子又病了。千狸听了此话,倍感头疼,不到一个月,小王子已反反复复病了四五次,回回太医都说无大碍,回回病好又病发。 一到了温侧妃房中,已有四五个太医围着小王子,温侧妃在一旁干着急,兮颜姑姑也被皇后派了过来,整个房间已乱作一团。 见千狸过来了,太医们忙整理了衣衫行礼。千狸摆了摆手,轻声问道,“这次又是怎么了?” “这……”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温侧妃则朝着千狸跪了下来,满是哭腔地喊道,“姐姐,文惠太子和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求姐姐饶他一命吧,妹妹甘愿为了儿剃度为尼,就求姐姐放过儿吧,他也是姐姐的孩子啊。” 千狸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兮颜开了口,“小王子久病不愈,皇后娘娘命钦天监查看过了,说是千狸王妃您与小王子相冲,所以为了小王子,还请千狸王妃能主动前去为文惠太子守陵。” “嗯。奴月,你去收拾东西吧。” 柴胜一等了一夜,蛮蛮还是没有回来,只得派人去寻,但蛮蛮恍如消失了一般,怎么找都找不到。柴胜一只得向千狸覆命,千狸倒也无所谓,只说由她去了,便不再过问。 如果这守陵人是傲敏郡主,会不会好很多?千狸如此这般想着,反倒无端添了些愁绪。无论如何,待在这远离人烟之处,也等于远离了是非,但蛮蛮一直都没有回来。 奴月把握住这个绝好的机会与千狸亲近,每日殷勤侍奉,事事以谨,千狸素日无事,奴月便陪伴左右,一同在皇陵附近闲走。这日奴月见千狸手捧锦盒,在放鱼池边投食喂鱼,一副怡然自乐的模样,方若无其事地说道,“算起来,王妃在这里也待了大半个月了。” “嗯,这儿挺好的,不用当家。”话一说完,千狸朝奴月顽皮一笑,转而又望向鱼群,顺手抛下一点鱼食,那鱼群们又围作一团,争起食来,“你说,它们有什么好抢的,我这儿还多的是。” “可王妃若是现在离开呢?” 千狸摇了摇头,将锦盒里的鱼食全倒进了水里,锦鲤们纷纷围着那一团,哄抢得更厉害了。待鱼食被全部分完后,锦鲤们才缓缓散去,池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千狸将锦盒递给奴月,顺着栏杆缓缓步行。 “你看,鱼食没了,它们就相安无事。但凡我手上还有一点,它们就不得平静。” “王妃,您的意思是说,温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他们?” “这跟温侧妃有关吗?”千狸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奴月,“我不太明白。” 奴月立即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说道,“奴婢失言了。” 千狸示意奴月起身,细语说道,“你以为温侧妃为了打压我,才设计害我对不对?”见奴月点了点头,千狸继续说道,“我不这么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乾安殿的主人日后一定是儿,她有什么好争的,再说为了一个妃位去伤害独子,不是得不偿失吗?” “可奴婢觉得王妃您这么想不对,”奴月见千狸示意说下去,方继续开口道,“奴婢觉得小王子其实并无大碍,小小婴儿啼哭本是正常,她若说孩子有什么,太医们即便觉得小王子无事,也不敢妄下定论,如此三番四次,受损的则是王妃您。” “可照你这么说,温侧妃为何要如此呢?” “或许温侧妃有自己的想法,比如害怕王妃将孩子夺去,又或者想拥有管理乾安殿的权利。而且奴婢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实在是太突然了,皇后娘娘一向很宠爱王妃您,怎么就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打发王妃到这儿来?还有,蛮蛮在那一天也不见了,不是很奇怪吗?” 千狸噗嗤一笑,“你总是想得这么多,母后的心思我明白,儿是她唯一的亲孙子,多担心也是应当的。至于蛮蛮,其实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王妃您知道?可将军说并没有找到蛮蛮啊。” 千狸莞尔一笑,“你让柴将军去上阵杀敌还可以,找蛮蛮,他可做不到。” 奴月自知问不出什么,也只得微笑以作回应。 千狸将放鱼池的事情告诉越王时,越王沉吟了一番,方对千狸说道,“奴月她也是为你着想。不过,你倒是告诉我,蛮蛮她去哪儿了?” 千狸莞尔一笑,从怀中取出云外镜,便见得蛮蛮正倚在床边剥着莲子,床上半躺着一个男人,右手臂被白布包裹,显然是受了伤。 “这个男人长得很面熟,好像是飞骑营的领军程猬?” “你猜对了,就是他!” 越王爽朗笑道,“程猬这小子,真是因祸得福!等等,你这个法器,是不是什么都能窥探得到?” “差不多吧,试个人法力而定。” “那我岂不是以后都不敢洗澡,也不敢逛青楼了?” 千狸听了脸上一片红晕,低下头去囔囔道,“谁没事要去看你。”越王见她可爱,不禁揽入怀中,顺势吻了下去。 一夜夏雨散去了热度,噼里啪啦拍打在芭蕉叶上的水珠,隔着窗户散发清凉之意,远远传来的蛙鸣与犬吠,越发显得这个夜宁静而美好。越王轻轻抚摸着千狸微凉似锻的手臂,听她似有若无的呼吸声,缓缓将自己的脸紧紧地挨着她的脸颊,只盼望这样美好的时刻能够长久。 越王没敢告诉千狸,让她离开乾安殿的正是自己,利用周后对小王子的关怀,只需收买一个钦天监即可。“小狐狸,我希望你不被卷入是非之中!”越王心里如此想着,将怀中的千狸抱得更紧了。 杨曦元帅得胜归来时,他的部下李瑜曾随军秘密带回来一个人,此人名叫晨炊,虽然只是周世延身边的一个宦官,却曾是江泽的心腹。与建广王谋逆一案的有关人等皆已死去,越王将希望寄托在晨炊身上,希望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结果果不其然,晨炊表示江泽当年并没有设计陷害建广王,周世延也没有参与其中,那么坐实建广王与江泽密谋通敌的证据一定是来自周国。想当年,淮广王与建广王皆是少年英姿,破敌于万军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到最后却传来建广王因没能当上大元帅而愤恨,与江泽秘密书信来往,商议瓜分天下的消息。当时人证物证皆在,周帝一气之下赐死建广王,毫不留情。 虽然当时皇子们一致不相信建广王会叛变,奈何周帝气极,根本不听解释,一干人等全部赐死,再要查起来也是毫无头绪,就连此事到底是如何引发、如何发酵,都成了悬案。 越王自己从未想过父皇会如此心狠,自此看透了天家父子情,刻意避开朝政,一心只想寻找机会为二哥平冤昭雪,若不是为此,他也绝不会想着出征,去抢属于太子甚至是兴王的风头。 可而今,他只能去争了。 千狸缓缓睁开了双眼,越王见怀中玉人有了动静,方回过神来,对她微微一笑,“时间尚早,你不多睡一会?” 越王见千狸不说话,一双大眼的深处弥漫着薄薄的悲情,还以为她是在担忧未来,便好生安抚道,“别怕,我永不负你。” 越王却不知,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刻,千狸早已窥探出他要为建广王报仇的心思,却又不能进一步询问,那从心里弥漫的悲情,如一股溪流,散开到全身去了。 第40章 夜枕星河 自兴王去世以后,朝中局势看似清平,却越来越紧张,原本以林域和为首的一派主张易位太子于兴王,而今失去了目标,势必要择木而息。林域和的心渐渐向太子处转移,多年来事事被打击的太子如同活鱼入水,处事越发顺利起来。 另一方面,朝中另一股力量也应运而生,他们开始支持三皇子越王,其实除了越王,这群人也没了更好的选择,襄王终日将自己关在天静殿里,淮阳郡王没了踪影,支持越王,万一成功了,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越王此刻尚无夺嫡之心,相当于被迫推上风口浪尖,加上他处事风格与太子并不相似,难免论起朝政多有出入,每每上朝,两派之间多有龃龉,周帝也为此倍感头疼,好在周后从中周旋,称太子一家独大并非良事,况朝堂之上只有越辩越明的道理,周帝这才默允不理。 然小暑过后,江南多地开始少雨,更有部分地区出现干旱。此事虽上报朝廷,且算是小事一桩。眨眼便到了中元节,千狸带着蛮蛮奴月备好花灯,于长安内河放生。这一日,柴将军并未外出,只待在房中陪着浅子的灵位。 千狸望着河面上乘着荷花灯的鬼魂们,试图找到熟悉的面庞,只可惜看来看去,都未曾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或许它们早已转世,千狸这样想着,便也不再刻意。奴月早已包好了一条船,三人坐于船上,顺着水流与荷花灯飘去。 dàng入河水深处,千狸在另一艘船上觅得襄王妃的身影,襄王妃也看到了千狸,点头致意,邀请千狸到船上来。两船轻移,点触并行,襄王妃搭了一把手,千狸顺势跨了过去,两人便进了船舱。 奴月对蛮蛮说道,“王妃那没个人伺候,怕是不好,要不我过去?” 蛮蛮扶着奴月的双肩,让她坐下,“咱们自己玩多好,何必凑那个热闹。”花一说完,蛮蛮便拿出蜜饯,开始与奴月说些女儿家的话。 奴月也有心套话,便不经意间对蛮蛮说道,“以前我在皇后身边时,见过未出阁前的襄王妃,那时她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现在似乎总是愁眉不展,满身的忧郁。” “是吗?我还以为襄王妃一直是这个样子呢。” “说来说去,还是太子妃和越王妃嫁得好。可怜我们家王妃,青春韶华……你都不知道,当初宫中都传言襄王喜欢我们家王妃,还闹得傲敏郡主与王妃大闹了一场呢。”奴月说完,又添满了蛮蛮的酒杯。 “傲敏郡主不是喜欢文惠太子吗?怎么又跟襄王有关系?” “这里面具体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傲敏郡主与襄王、文惠太子打小就认识,心生情愫也是正常的吧,只是苦了我们王妃,千里迢迢从桑云国嫁过来,现在却……” 蛮蛮倒是从来不为千狸担心,便笑着对奴月说道,“你也不用多想,王妃自己有打算。” “王妃还能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另嫁他人吧。” “难道女儿家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不成?”蛮蛮放下酒杯,脸上一片绯红,略带醉意地说道,“我不这么觉得,自由自在多好,何必非要被束缚住。” “你又胡说了,”奴月递给蛮蛮一杯酒,“你自己不也是为了程猬,好几天不管王妃么?” “这怎么一样呢?”蛮蛮又喝了一杯酒,脸色红润得如同苹果。 “怎么不一样,你还不是为自己打算,想嫁个将军做夫人,从此就高我们一等啦。” “哼,我才不稀罕将军夫人呢。我喜欢,乞儿也嫁,我不喜欢,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胁迫我。”蛮蛮枕在右手臂上,朝奴月傻笑道。 奴月只暗暗吃惊,转而说道,“可王妃她未必这么想,我就不信王妃能一直这样活下去。” “哈哈,千狸她……她才没兴趣理你们。你们对她而言,就跟蜉蝣似的。只有像我这样的,才能陪她一辈子呢!”蛮蛮抬起头来,醉笑说完后,又倒了下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奴月摇晃着蛮蛮,蛮蛮却只推开自己,沉沉睡去了。 奴月叹了口气,只得抛下蛮蛮到船头吹风去了。不多时,千狸便从襄王妃船上归来,奴月连忙将千狸扶过。千狸见蛮蛮满身酒气,哭笑不得,便带着奴月到船头闲坐。 夜色已深,秋风乍起,奴月取了披风为千狸裹上,望着天上的圆月说道,“众星捧月,月却是最孤独的。” “你?” “王妃,”奴月在千狸身旁跪下,低声说道,“有句话奴婢一定要讲。蛮蛮醉酒时说,只有她才能陪王妃一辈子,还说我……我于王妃不过如同蜉蝣,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但自王妃将奴婢救下,奴婢已将命都jiāo给了王妃,只求王妃不要让奴婢离开您,奴婢就虽死无憾了!” 千狸将奴月扶起,“蛮蛮的胡话,你也信?” “奴婢怎能不信,王妃终归是……”奴月心知王妃心地再好,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是大不敬。 千狸领悟了一番,轻声“啊”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四周静悄悄的,奴月不敢再言语,只静静地听着船桨划水的声音,良久方听得耳边传来千狸细微的歌声,听不懂歌词,应当是桑云国的小调。 一曲歌罢,千狸这才朝奴月说道,“奴月,你怎么看待襄王妃?” “王妃问我这个?”见千狸望着自己,奴月才回答道,“襄王妃是太子少傅之女,幼承庭训,自然温柔可亲、知书达礼。” “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请恕奴婢多嘴,襄王妃虽好,到底不及王妃您,若是王妃当初,当初是嫁入天静殿,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奴婢是替王妃您不值。” 听了奴月的话语,千狸再一次感到奴月是真心关怀着自己,只是这世上总有些秘密不能共享,但禁不住小儿女心思,千狸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越王妃如何?” “越王妃的年纪太小,”奴月应声而答,“豫秀长公主根本不想让芳城县主嫁入寒危殿,她来求了皇后好几次,奈何皇上就是不同意。芳城县主嫁入时才14岁,可越王早行过了冠礼,再说寒危殿基业大,越王妃哪里能应付得过来,听寒危殿那边的姊妹说,其实殿里的主事人还是凌公公,越王妃就等同于摆设。” “这些你都知道?” “奴婢失言了,”奴月连忙跪下回复道,“这不过是宫女们闲来无事时的谈资。奴婢也是听说的。” “其实,我何尝不是一样呢。”千狸突然间痛恨起自己来,泪水不禁滑落脸庞,奴月见状赶紧为千狸拭泪,千狸悲痛难已,抱住奴月寻求安慰。 此夜之后,千狸将桑子唤回,只送了一纸书信予越王,越王只见得信上字迹娟秀,轻松地写着“各自天涯”,只觉笔笔断肠,却又不能去质问,只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政局之中。 经过连日以来的暗访,越王始终不得建广王被谁谋害的蛛丝马迹。就在焦头烂额之际,中书省的一名抄补小吏通过对比字迹,发现当年的通敌信中,有些字迹的行走结构与前科进士李秉文的相仿,李秉文的确是一位书法大家,可惜早在两年前已身亡,只留下孤儿寡母。 越王命人彻查李秉文的人际关系网,却发现此人的生活单调得可以,几乎没有一个深jiāo的朋友,唯一最相熟相知的妻子也在几个月前因病去世。越王只觉头疼不已,他原本无意于社稷,在朝中并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利,私下里更没有培养门客,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方知自己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今年虽然雨水不多,好歹勉强还有些收成,谁知又发了蝗灾,整个江南地区一片荒芜,朝廷急令赈灾,又是一阵忙活。好不容易处理完大小事务,已经到了冬季,又要做年前的总结与年后的筹划,凌国尔每天跟在越王身边忙进忙出,几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越王只得放缓调查之事。 千狸到了年前,才被皇后叫了回来,但乾安殿里的大小事宜皆已jiāo给温侧妃处理,千狸每日只待在房中,宇文就快满一岁,咿呀学语,甚至可爱。只没等到除夕之夜,桑云国就派来了东浦谨,传来桑云王殁了的消息,并向周帝奏明新王登基,千狸一听父王去世,就昏了过去,待醒来得知王次子十仁成了新的桑云王,又昏了过去。 东浦谨从桑云到周国最少需要半个月,可想桑云国内变动绝非一日之功,千狸只恨自己被周国诸事牵挂,没有留意父王的身体,连忙进宫准备向周皇请旨回桑云国一趟,却不想被东浦谨拦在宫门外。 千狸执意要进宫,东浦谨只得跪下,“请公主且听老臣一言,公主不能回去!” “为什么?” “公主若是回去了,只会陷桑云国于不义。” “舅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我……父王已经归天,我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已是不孝,难道连最后的尽孝权利,也要被剥夺了吗?” “公主,这是先王的遗命,还请公主能够遵守。”东浦谨苍凉地劝阻道。 “舅舅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千狸强忍着泪水步入皇城。东浦谨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看着千狸的背影渐行渐远。 东浦谨尚需要处理其它事宜,千狸只能先行出发,柴胜一带着护卫一路前行,千狸虽心内如焚,却也只能随之前行,好不容易经过一个月方才到达桑云地界。 却不想百鹤子早已化作深子的模样,请千狸先到稻荷神社。千狸知是追丽大人要求,只得令柴胜一等人在山下驻扎,自己带着蛮蛮,化了妖型回稻荷神社。 千狸朝追丽行完礼后,方跪坐于一旁,蛮蛮则跟着百鹤子去社内闲逛。主屋只剩下三人时,追丽方对千狸说道,“我是管不了你了。” “追丽大人,千狸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追丽看了一眼半木,半木只得说道,“背着追丽大人嫁入周国,是其一;为了周国皇子出手,是其二;成迷迭王侍女,是其三;干预桑云国政事,是其四。” “我……我身为桑云国王的女儿,我理应做到这些。还请追丽大人恕罪。” “理应做到这些?我从小就教你要一心一意在稻荷神社中做巫女,一心一意完成你稻荷神社侍女的工作,可你呢!你这两年多都干了些什么?” 千狸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头来,半木在一旁求情道,“追丽大人,千狸她不是有心的,还请您能原谅她。” “原谅她?”追丽冷冷一笑,转而对着千狸说道,“你哪儿也不必去了,好好待在这思过。”追丽轻轻抬手,无数金针朝千狸刺去,千狸躲避不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金针皆进入千狸体内,硬生生地发疼。千狸只觉自己全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瘫倒在地。 半木见千狸脸色发白,正yù向追丽大人求情时,听得空中飘来一串笑声。 第41章 聋不活 “这么多年,追丽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迷迭王轻轻将千狸扶起,对追丽说道。 “迷迭王,你来干什么?” “好说好说,今日我是来接千狸走的。” 追丽站起身来,“千狸的事,不劳您费心。” “可你该知道,千狸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她现在也是我的侍女,你有什么权利留下她?” “迷迭王,你切莫颠倒是非黑白,千狸根本轮不到你来管!” “当年若不是你,逐华怎么会离开我!今日你休想阻拦我带走千狸。”话一说完,迷迭王便yù离开。千狸听到此句,不免多看了迷迭王一眼,不想他竟与逐华大人有过情节,怪不得肯救自己,肯放自己回周国,又怪不得当年硬是要派夜明兽抢走自己,想到这里,千狸不免对迷迭王多了份好感。 追丽猛地放出狐火超迷迭王击去,迷迭王只手抱着千狸躲避,追丽已然出现在身边,近身相搏。千狸一边喘着气,一边挣扎着说道,“不要打了。” 蛮蛮和百鹤子听得主屋有动静,连忙进来。迷迭王一见蛮蛮进来,冲着追丽就是一掌,趁追丽躲闪的空挡将千狸抛了过去,“还不快走!”蛮蛮不知发生什么事,但见千狸痛苦地看着自己,只管飞身离去。 追丽被迷迭王缠住,不得追上,百鹤子不知如何是好。“还不快去追?”追丽冲着半木和百鹤子说道,两人只好假意追去。 “没用的。你休想再将千狸从我身边抢走!” “逐华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逐华为什么会死,你我心知肚明,我绝不会让千狸再受伤害,逐华的后人应当由我来保护!” “由你来保护?你就不怕再次被钉入深海巨冰之中么?” “追丽,你不要仗着神明的身份肆意妄为,你真以为你所做的都是对的么?” “我做的不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追丽手中的金箭已然朝迷迭王shè去。 蛮蛮抱着虚弱的千狸只管飞了出去,却不知要去哪里。千狸忍痛说道,“带我去王宫,我要见二哥。” 桑云新王十仁正在与政院王百清下棋,不想“轰的”一声,一个少女抱着千狸从天而降。宫卫们听到声音,都冲了进来,十仁见是千狸,便让众人先下去了。 百清连忙从蛮蛮手中抱过千狸,“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十仁也围了上来,“这是?” “三哥,二哥,我没事。”千狸只见两人,便问道“大哥呢?” 百清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哥他很好。” “我想见见他。”千狸明知大哥已经被秘密处死,仍旧装作无知地问道,希望他们能诚实地回答。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等病好了再见吧,我叫医师过来。” 千狸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我现在只想为父王上一炷香。” 百清自知坳不过千狸,只得抱着她去宗庙,十仁在一旁说道,“本王还有事处理,就先不去了。” “二哥,还请你能一起去。” 四人便一同入了宗庙,千狸拖着虚弱的身子,跪拜在桑云先王的灵位前,半晌千狸方站起身来,蛮蛮连忙过去扶住她,千狸有气无力地说道,“二哥,当着父王灵位的面,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抢大哥的王位?你这么做对得起父王吗?” 十仁浅笑道,“妹妹你胡说什么,这王位是父王传给我的,不信你问你三哥。” “二哥,你不用骗我,我虽然在周国,但我知道,大哥是怎么死的。我一直等二哥亲口告诉我,可是你没有。你联合家叛变,抢了大哥的王位,你真的以为妹妹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妹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好不容易从周国回来,不要想这些,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百清劝解道。 “三哥!”千狸拼了力气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帮二哥。大哥和我们都是一母同胞,你们这么做,对得起父亲吗?又对得起母亲吗?” “千狸,你不要太过分了!”十仁怒道,“我现在是桑云王,你应当知分寸。” “二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妹妹,你不要纠缠于此事,好吗?”百清无奈说道。 “二哥,三哥,你们告诉我,难道一个王位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们竟可以骨ròu相残?” “骨ròu相残?”十仁冷笑了一句,“看来你在周国受的教训还不够!” “王上,您别刺激妹妹了。”百清劝解道。 “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十仁甩了甩袖子,转而离开了。 千狸失望地看着百清,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个最宠自己的哥哥竟会变得如此模样,跟着二哥逼宫弑兄,如今还满口谎言,千狸留下痛苦的眼泪,承受不住身体的疼痛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千狸发觉自己竟然身处海底,蛮蛮一见千狸醒了,连忙唤了人来。千狸只觉全身还是无力,一见到鲤姬和怀久泽,好奇地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鲤姬叹了口气,“你还说呢!追丽大人和迷迭王都抢着要你,都闹到铃彦姬那里去了,最后达成协议,让安海神负责照顾你,但你也别想离开这儿了,追丽大人的金针还封在你体内呢。” “那我哥哥那边?” “你放心吧,事情都处理好了。” “可是,怀久泽大人,我想再见我三哥一次。” 怀久泽摇了摇头,鲤姬抢先说倒,“这些事你别再管了,好好待在这儿吧。” “不行,我必须弄明白!” 怀久泽叹了口气,“你就当这件事过去了吧。” 千狸见怀久泽如此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沉默下来。 自千狸离开之后,已然过了三个月,又是一年春归处,周皇有意举行春猎,却不想此时从桑云国与周国的边界传来消息,载着千狸王妃归来的大船触礁沉没,目前暂无生还,周皇得了此消息,只得将春猎的兴致作罢。 越王一知晓此事,初是震惊,然而不肯相信以千狸的能力会有如此结果,于是立即上书请求前往边地,以查明实际情况,保全皇室颜面。周皇想来总归有利于两国jiāo好,便令越王便带着小批人马随行。 出发之日,奴月专程前往寒危殿,请求越王带自己前去,越王感她护主心切,劝她暂且留在京中,奴月无奈,只得听命留下来,心里的担忧却一丝都没有减少。 越王命人马加快脚步,日夜兼程,终于费时十日左右到达,这时候离出事之期早已过了一个月,海面上风平浪静,哪里有半点出过事的样子。当地官员早已率众渔民辛苦多时,只打捞出了船只残骸和部分尸身,其中并没有千狸的身影,但终归是凶多吉少。 越王yù登渔船寻找,被当地官员们劝下,称此刻虽风平浪静,等到夜里怕是要起大浪,还请越王静待。 越王执意不肯,官员们没法,只得命有经验的渔人掌舵,挑了只质量上乘的渔船,备好了干粮与淡水,又命渔人早点归来,切不可让越王出事,后方又跟了满满几船善水的渔夫,方才肯让越王登船出海。 越王只见茫茫大海,远远地看不见边界,这是越王第一次见大海,本该有波澜壮阔,意气风发直抒胸臆,此刻却满是揪心与寂寞。其实千狸的行船更靠近桑云国,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此刻漫无目的的寻找,纯属越王的一厢情愿。 千狸远不通音信,蛮蛮又不见了踪影,她既然有些回避,自己又如何能够觅回。越王此刻感受到自己的孤独与无助,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真要从这广阔的大地里找到一个有心避开的人,却是不能。缘分这种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她若是打算断了这丝线,自己又能如何?连她身在何处、是生是死都未知,亦或者说从来就没有知道过她。 越王不禁暗暗痛恨起自己来,那时自己忙于查出真相,竟未能将理会千狸的一番小心思,没能探出那句“各自天涯”里饱含了多少痛楚,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去思量过,才酿成了如今的祸事,就连她父王归天,自己未能送上只言半语,更不提她在桑云国又经历了什么。 渔夫对越王弓腰说道,“越王,天色渐晚,不如早些归去,明日再来探查。” 越王一时没有听见,只顾沉吟,渔夫不好打扰,眼见天色越来越沉,夕阳已然只剩得一抹红,渔夫只得放大声音,对越王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越王这才反应过来,对渔夫说道,“不妨事,且再等等。” “越王,不是小的信口胡说,这海面上啊,到了夜里,会有鲛人唱歌引诱船只触礁而亡。” “你说什么?” 渔夫以为越王有兴致,连忙解释道,“这片海域,我们渔夫们私下里叫聋不活,意思是除了聋子,没有人能活下来。几百年前,有个渔夫带着自己的聋儿子一夜未归,第二天只有聋儿子回来了,他精神失常,胡乱比划着,村里懂哑语的老人家看了后才知道,说是他父亲因为听到诱人的歌声,摇船前往,却不想船只触礁,两人只得落入水中,父亲却还是不停地朝歌声方向游去,拉都拉不住。 在雾蒙蒙之中,儿子只见到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正yù前往时,见得浪花之中,那女子的下半身漏了出来,越王您肯定想不到,那露出来的竟是鱼尾!越王你说这可不是鲛人么!我接着往下说啊,这聋儿子害怕赶紧往回游,父亲却触礁而亡了。 那聋儿子在海上飘了一夜,一大早上才被出海的渔民救了回来,再过了两日,出海的渔民发现这聋儿子父亲的尸身,果然是头部受了撞击而亡。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少,人们都以为是风浪,谁知竟跟这鲛人有关,也有不怕死的要去捉鲛人回来,结果全部都没有回来。 所以我们这儿有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岸的习俗,若是有人没赶回来,家里人都要向海神祷告,祈求平安,有成功回来的,也有没回来成的。越王,你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越王听完渔夫所言,猛地想起,这个鲛人会否是当日千狸带自己所见的女子,便决意一探究竟。越王命跟随其后的船夫们先行归去,自己只同这渔夫在海上飘dàng,渔夫虽害怕,却也不敢违抗命令,谁知这一夜竟悄然无事。 越王任xìng等了四五夜,都没有歌声传来,不禁暗笑自己竟然轻信了传言。与其默默等待,反倒不如直接前往桑云国,一探究竟。 第42章 水阔鱼沉何处问 越王既已意决,便率队出发,却不想船行半路,果真从海面上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那声音如天籁般吸引着船上的人,只觉得轻飘飘的,要朝那声音奔去,yù罢不能。还好老渔夫早已做了准备,命人将耳朵里塞上棉花,便不再受那歌声所辖制。 越王担忧船上行人的安危,实在不便去寻找鲛人,只在船舱上命下属们大喊“千狸”,声音远远朝外扩散,希望能被鲛人听见。 果不其然,藻郁纤于海面上听得有人呼唤千狸的名讳,便跳向海中朝声音游去,见得大船甲板之上,二三十个成年男人正在呼唤“千狸”,而那甲板高处,有一身着华服的男子格外显眼,藻郁纤想起来是越王,于是施了法术,将越王带回礁石林。 越王一见藻郁纤,便急急问道,“千狸,没有事,对不对?” 藻郁纤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不理会他,只在礁石处一如既往地唱着歌儿。越王心里焦急,却知不能急于这一时,只得耐心盘腿而坐,静静听藻郁纤的歌声在海面上飘dàng。这的确是震慑心魂的歌曲,相比于上次有千狸陪伴无心听曲,这一次越王才方觉甜美里暗藏的凶机,那是一种经历过美好后的极度无奈,仿佛微笑的美人突然间滴下红泪,又如青丝一瞬成了白发,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藻郁纤仍浅浅地唱着,她的鱼尾轻轻地在水中拨弄,传来浪花的“刷刷”声。月亮渐渐沉了下去,黑色隐隐中透着一丝光。“我劝你,不必见她。” 越王听到声音时,猛地从思绪中惊醒,见得藻郁纤的鱼尾早已化作双腿,跪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因藻郁纤的脸正对着大海,越王只看得她的半张脸微微地抬起,睫毛颤动着,如蜻蜓的翅膀。 “可我必须得见她,还请藻郁纤姑娘能够帮我。” “越王,该放手时需放手,您何必一定要苦苦纠缠。” “藻郁纤姑娘,若是这么容易放下,您又何必要一直在这里歌唱呢?” 藻郁纤听罢,叹了一口气,转而望向天上的月亮,它的倒影在水中,波光粼粼,甚是可爱。静默了良久,藻郁纤放说道,“她就在这海底,只是要见她,你需得到追丽大人的同意。我送你去稻荷神社,你在屋外求她就是,”藻郁纤顿了顿,声音略微放轻,“她未必肯让你见的。” “多谢!” 藻郁纤送走越王后,鲤姬从水里探出头来,“你还是真是多事!” “你听见了,那千狸她呢?” “她,自然不知道。从桑云王上报船只失事那一天起,安海神就布置了结界,不让千狸听海面上的消息。” “那就好。”藻郁纤淡淡一笑。 “你倒真是奇怪,明明送那小子去追丽大人那,怎么又怕千狸听见。”鲤姬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你知道追丽大人定然不会让他见千狸,却偏偏要他去碰钉子。真没看出来,藻郁纤你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碰钉子,”藻郁纤喃喃自语道,“只是让他能彻底死心罢了。”这句话与其说是指向越王,更像是劝解自己。 越王果然在稻荷神社外跪了一夜,百鹤子和半木见得如此,劝追丽大人让越王可以见见千狸,追丽大人执意不肯,越王只得继续跪了一天,等到了第二天夜里,追丽大人放松了口,“让织姬去试试他吧。” 百鹤子叹了口气,心知不妙,却也只能将越王请入偏室,越王跪了一天一夜又没有饮食,倍感疲惫,他疲乏地朝百鹤子问道,“我可以见千狸了么?”百鹤子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越王一人独自待在房中,又累又饿又渴,不多时竟沉沉睡过去了。 待越王醒来后,眼前摆了一份餐食,一旁容颜娇媚的织姬正斜眼看着他,“吃吧,这是追丽大人赏赐你的。” 越王顿了半刻,便缓缓拾了筷子默默吃完。织姬见越王用完膳,便将碗筷收拾好端了出去,自有小妖领走。织姬转而回过头来,冲着越王娇媚一笑,每一寸肌肤里都暗藏着诱人的气息,任是多么无情的人,都难免不为这一笑有所反应。 越王自然不会例外。织姬缓缓走了过来,肌肤胜雪,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白,水灵灵的透着热气。裙服衣袖半搭在肩上,织姬随意地用手摸了摸分明的锁骨,使得看客的眼神随着手指的游走而舔拭着身体。黑色绉纱里腰肢如柳随风扭摆,细长如藕的双腿在黑色绉裙里若隐若现,无端撩拨着情意,玉足轻轻点地,寇红的指甲格外令人怜爱。织姬一双桃花媚眼,挑了挑斗长的细眉,眼下一颗泪痣颇有醉意,她微微半开了樱桃嘴,发出嘤咛的声响。 越王只觉一股热流从身体贯穿而过,面部开始发烫,与千狸相比,织姬如同熟透了的果实,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却不想那织姬走近,慢慢俯身下来,越王别过脸去,织姬不理其他,用手指轻轻从越王脸颊滑过,直到越王胸前,在越王耳边呵气如兰,“你们周国有句古话,是不是说饱暖思XyínXyù?” 话一说完,织姬的手指继续向下挑逗,却不想越王猛地制止住她,并将她推了出去。织姬并不恼怒,整个人半躺在地上,雪白的大腿完整地从绉纱里剥落出来,更加刺激看客的五官。 越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织姬一把握住越王的脚踝,越王只觉此女力气甚大,竟动弹不得。织姬沿着越王的双腿慢慢蜿蜒了上去,每一寸肌肤的温度都隔着衣衫传递过来,引得越王一阵眩晕发麻。 织姬将脸颊靠近越王,越王闻得她清甜的吐息,只觉自己呼吸越来越重,内心里一直努力克制自我,织姬恰到好处地触摸着越王的身体,缓缓将嘴接近越王,轻轻吐出红舌来,眼看就要成功,百鹤子在门外急得不行,一个劲地骂他蠢货,半木也只能连声叹气。 却不想,越王猛地将织姬推开,并将手中的箭抽了出来,平复心情对指着织姬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妖女?若再不速速离开,本王就不客气了。” 织姬浅浅一笑,缓缓蜿蜒站起身来,仍旧一副媚眼看着越王,“越王,怎生这么大的脾气,难道是嫌奴家不够体贴温柔么?” “你出去!本王看在你是稻荷神社的人,不予追究,你速速离去,本王还能饶你一命。” 织姬知道他不会再受诱惑,转而收起媚眼,端正衣衫看着越王说道,“从来只有我饶人一命,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这儿是稻荷神社,想来追丽大人也不会让你胡来。”越王一边说,一边将剑收回,缓缓坐了下来,连正眼都没有瞧织姬一眼。 织姬还yù说什么,百鹤子已经走了进来,“哟,织姬你的魅力大不如从前了,年纪大了就该多保养保养才行啊。” 织姬轻蔑地一笑,“论相貌,你差我太多了,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转而笑着出门去了。 越王还没来得及说话,百鹤子抢先一步,“追丽大人要见你。” 越王跟着百鹤子到了主屋,追丽正坐在华帐之中,不怒自威。越王于堂下坐了,百鹤子顺手关门而出。 整个屋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良久,追丽方缓缓说话,声音犹如从远久的地方传来,夹杂着回音的效果,“你就是周国的越王宇文系?” “是!” “有心了,能为了弟媳的安危不远万里过来。但事实正如桑云王向周国皇帝所告,千狸,嗯,王妃她的确是因沉船仙去了。” “追丽大人,您的这番话,若是换做别人自然是无碍,只是本王知道,千狸是狐妖,绝非天灾可伤害。” “你知道了,”追丽淡淡一笑,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讲个故事你听罢。” 很久以前有一对狐妖姐妹,妹妹因爱上了从桑云国到周国拜谒的特使,执意要随船去桑云。而这位姐姐以为妹妹只是好奇,并不曾疑心。来到桑云国后,姐姐发觉桑云国民十分崇拜神明,便一心想修身为神明,四处历练,利用自己火金狐狸的能力,为各地送来丰收的力量,终于成为了桑云国的稻荷神。 这一晃就花了近五十年的功夫,待姐姐回过神时,才发现妹妹竟然早已不在人世。原来妹妹游dàng在都城,伪造身份成为大户人家的女儿,靠着所谓的偶遇和机缘巧合,终与特使相恋,嫁入家中,成为主母后的十年里,生了三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可惜女孩出生后不到两个月,就所谓的因病离世了。 姐姐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一代一代地查下去,发现男儿辈们并无特别,倒是女儿辈们都是生了女儿后不久就会去世。姐姐找到了这个单传的女儿,并发现她身上有一股被封印的力量。姐姐有心与这个女孩接触,发现她很聪明,一点就透,很快就理解了彼此的渊源,并依靠姐姐的力量顺利解开了封印。 姐姐在解开封印的过程中才理解,妹妹为了与特使生育儿女,回到桑云国偷盗瑶草,并以诅咒为引,获得生育人子的能力,而代价就是将一身妖力转由女儿继承,妹妹在生下女儿后,利用最后的力量女儿传承的妖力封印,以期望她简简单单地成长,如此一代一代无法破局。 只可惜姐姐找到的这个女孩,虽然只花了一年就掌握了控制和使用妖力能力,却不得不因为家族使命嫁入王室成为王后,十年后又不幸地怀上了一个女儿。姐姐希望王后打掉这个女儿,王后却执意不肯,反而希望女儿能顺顺利利以妖的身份活下去,为此她请求王上让女儿从小就寄养在稻荷神社。 姐姐悉心照顾这个新生儿,谁知在这个小女儿五岁的时候,姐姐突染沉疴一病不起。等到姐姐醒来时,才发现风云巨变,小女儿竟然嫁到周国去了。姐姐内心十分震怒,又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的缘故,这小女儿本应该简简单单活下去的。 追丽转了话题,略微沉重地说道,“你明白了吗,越王?” 越王尚自沉浸在故事之中,只想起千狸曾天真无邪地对自己说过,“我的确是桑云国的公主,我母亲柔信王后也如我一般,是狐狸与人类的女儿。但此事,我父亲与舅舅东浦大人并不知晓,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够谅解。” “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千狸,也无需她知道,可谁知她竟然和她母亲是一样的xìng子。”追丽忍住了嘴边的话语,半晌才吐道,“你走吧。” 越王心里早已凉了半截,但他仍然遏制不住心里的诉求,“追丽大人,我只想见她一面,只远远看上一眼,也不行吗?” 追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缓缓朝窗边走去,临到窗边时,追丽回过头来看了越王一眼,“你那么聪明,该多花时间在李秉文身上,他夫人与林域和喜欢的一个青楼女应该是同乡。” 越王一听此话,骤然心里如明镜了一般,再抬起头时,已然不见追丽的身影,百鹤子推开门,轻声对越王说道,“我送你回船上吧。” 越王再次回到船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夜,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越王轻轻说了一声,早有人传令了下去,“扬帆归航!” 第43章 结盟 奴月待在乾安殿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温侧妃但凡寻了错处,都要狠狠教育一番,底下的人见了,知道兴王妃是回不来的,也都见怪不怪了。好不容易盼了三四个月,天气都要开始转凉了,才传来越王回来的消息,带回来的自然也是没寻着兴王妃,连带陪同兴王妃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城,虽然一开始便没有多少人抱着希望,但此刻是确确实实地坐实,连一丝幻想的机会也都被剥夺。奴月一整颗心像是被悬着的胆嗖地落入地下,苦闷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按着规矩,乾安殿为千狸举行了丧礼,但那些哭泣的脸颊背后又藏着多少笑意呢? 奴月自己知道,在乾安殿的依靠就这么没了。丧礼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但正如太子所言,越王肯为千狸奔波、襄王曾对千狸有意,这两个人都是自己可以依靠和选择的对象,但太子又明明确确地给了自己指示,既然命都是太子的,在为他辛苦一番又有何妨。 靠着无意间向越王展现自己悲惨的处境和对千狸的思念,果不其然,只消再多一句求情,奴月便顺利地进入了寒危殿,虽然还是一名小小的侍女,但离着未来又更近了一步。 千狸待在安海神社中,虽有金针压制妖力,但整个人已经能行动如常。怀久泽害怕自己经不住千狸的要求,索xìng不待在神社里了,只有鲤姬一如既往地待着,千狸知道她是靠不住的,却也只能每天去烦她。 鲤姬被求得烦了,终于将追丽大人的计策说了出来,以沉船为计,让千狸彻底从人间消失。千狸听完,先是为越王担心,转而便是两位哥哥,不禁流下泪来。蛮蛮在一旁见得如此,只得好心安慰,但也不大能理解千狸为什么要哭。 千狸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才对鲤姬说道,“能不能让蛮蛮回去?她原本便不是桑云国的,不该为了我继续留在这儿。” 鲤姬摇了摇头,“追丽大人说了,撑伞娘也不让走。” 千狸知道违逆不过追丽大人,只得默默回了房中。桑子知道千狸不开心,变着花样逗千狸开心,却不想千狸笑着笑着却又流下泪来。 “其实只是不能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为什么要哭呢?难道你担心越王,他肯定知道你还活着呀。” 千狸看着一脸天真的蛮蛮,缓缓哭道,“可是我哥哥,一定以为我是真的死了。” “可是他们伤害了你,你还会在乎他们吗?” “蛮蛮,我……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也弄不明白。”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蛮蛮依偎在千狸身旁,“绿藤说过,想不明白就不想,事情都会过去的。” “蛮蛮,绿藤那是骗你的。” “骗我的?” “时间会将事件本身还原,但事件中的人,他们的想法和行为,只会被时间所掩埋,永远不为后人所知了。” “什么意思?” “就好比说,我知道我父王和大哥去世了,但我不知道父王和大哥在死之前想的是什么。我如果不去见二哥和三哥,也不会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很重要吗?” “很重要,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很想知道吗?”追丽的声音从珠帘外传了过来。不等千狸回答,追丽一边走了进来顺势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边说道,“你还记得德江浅子吗?” 蛮蛮听着追丽讲述一个陌生的名字,一段陌生的故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德江浅子的死讯不能传回桑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德江家联姻的柴家要随着二王子起兵,更不理解温厚的三王子作甚要反抗自己的父亲。 蛮蛮只记得追丽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别再闹了”,千狸自此再也不求离开安海神社,安安静静地过着简单的日子,连话都很少再说了。等过了一年多之后,千狸才开口对蛮蛮说道,“你说是谁将浅子的死讯传回桑云的呢?” 越王从追丽那里获得了新的线索,很快就顺藤摸瓜弄清楚了事件始末。李秉文曾三考落第,正准备再考时,赶上了战乱,只得留在城中教书。林域和暗算建广王时,算好李秉文的心xìng,利用他的功利心逼他行事。最后李秉文自然是成了进士,只可惜落了个闲职,不久之后就去世了,想必也是林域和下的手。 就在越王暗地命人将这一系列的证据以文书的形式传上去后的第二天,周后请越王和越王妃进宫赏花赴宴。周后借口要送越王妃一套新衣,让兮颜陪王妃去后殿,这才将手边的一封文书递给了越王。越王一看,知道事情不好,正要说话时,周后摆了摆手,缓缓说道,“还好朝中有忠心耿耿的臣子给拦了下来,要不然,越王您可就是下一个建广王了。” “母后,您误会了,此事与儿臣并无一点关联。” 周后浅浅一笑,慢慢饮了半杯茶,“你不必装糊涂了。要论起来,诸位皇子中,就你与建广王关系最要好了。不是你,还有谁会心心念念着废王逆案。” 周后继续说道,“有传言说是建广王真的谋逆了,有传言说是遭陷害,更有传言说是本宫做的。这么多年,本宫从不辩解,你倒说说,会是本宫做的么?” “儿臣以为……”越王不肯多说一句话来。 “本宫,的确曾经和林域和有过不少接触,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为了仅儿。可现在,仅儿他……”周后眼眶开始变得湿润,声音也有些嘶哑了,“废王案的确是林域和主导的,但本宫并没有参与。本宫以为与其靠仅儿与太子争斗,反不如设计让太子和建广王两虎相争。”周后望着越王,继续说到,“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 “本宫一直以为林域和是效忠皇上和本宫的,谁知道他真正的主子是当今的太子。”周后停顿了一番,方缓缓说道,“单凭你这点证据是不够的,想必你父皇的心思,你从来没有认真揣测过,也罢,本宫如今也只有你这一个依靠了。” 周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越王在一瞬间便做了决定,与其靠自己辛苦经营,反不如利用周后在朝中的势利迅速击垮林域和,至于其它的事情,总是有商量的余地。周后想要的,不过也是自己和娘家一世的富贵和太平罢了。 越王妃穿着新衣笑着走了进来,她先朝着周后行了礼,转而走近越王,轻声问道,“系哥哥觉得好看吗?” 越王逆着阳光看过去,仿佛看见千狸站在自己面前。 程猬无精打采地在宫中巡逻,他曾数次到乾安殿门口,都没有勇气上前打探,既然兴王妃已经仙去,蛮蛮恐怕也回不来了。正思考时,程猬听得一个细微的女声传了过来,抬起头时才见得是个眉清目秀的宫女,但长相并不熟悉。 奴月浅浅一笑,朝着程猬说道,“请问您是程猬程将军么?奴婢名叫奴月,原本是乾安殿里伺候兴王妃的,现在在寒危殿里伺候越王妃。” 程猬一听“兴王妃”三字,恍惚间想起蛮蛮曾说过奴月,便低下头来朝奴月说道,“姑娘可熟识兴王妃身边的蛮蛮姑娘。” “奴婢曾与蛮蛮一同服侍兴王妃,关于将军的事情,曾有所耳闻,还请将军不要过于忧伤。奴婢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蛮蛮姑娘或许还会回来的。” 奴月转而叹了口气,“只是蛮蛮姑娘的东西,不知道将军能否代为保管。人走茶凉,许多事情都是不如意的。” 程猬听了,连声应好,两人便约定好时间地点。程猬发现蛮蛮并没有多少东西,不过一两件衣服并几样首饰,未免不合情理,奴月便叹息道,“其实蛮蛮本不打算跟着兴王妃回桑云国的,她原本就是周国人,所以东西基本上都带到路上了,只剩下这点留在我这儿。要不是当初越王硬是要蛮蛮一同去,现在蛮蛮恐怕还和我在一块呢。” “这跟越王有什么关系?” 奴月装作吃惊地对程猬说道,“难道将军不知道吗?也是,这事原也没几个人知道。其实……兴王妃回去时,原只打算带桑云旧人,但越王执意要蛮蛮陪着她,说是方便路上照顾。” 奴月顿了顿,“原本奴婢也想陪着一块去的,越王却说有蛮蛮就够了。哎……越王也没想到兴王妃会有事的,要不然怎么千里迢迢去海边搜寻呢。将军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这些也都是命罢了。” 程猬听了奴月的话,再平静的心里也总是要起些波澜的。 宜华郡主自病后一直不见好,太子和太子妃无法,先是买了替身让养在观里,并不管事,只好令宜华郡主亲自入观修行,身体倒也渐渐好了许多,只是断不了病根。却不想宜华听得兴王妃溺水而亡的消息,竟然吐血晕了过去,病情反复再次加重。 太子妃日夜不离守护在宜华身边,太医忙不迭地熬夜,方才慢慢见好。因太子妃不许宜华与千狸见面,而千狸常常私下来看宜华,反倒比太子妃强了许多,宜华心里难受,一心吵着要见父王,太子妃这才将事情告诉太子,太子瞪了一眼太子妃,急忙到观里去了。 宜华一见父王,便扑入其怀里,哭道,“五婶婶走了,以后都没有人再来陪宜华了。” 太子好言相劝,“怎么会呢,你还有父王啊。母妃不是常来看你吗?再说了,其它姐妹们不是也会来看你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就说五婶婶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还以为她都忘了我!” 太子一边好言安抚,一边想起千狸来,往常千狸来时,若自己得空,也是会来看看的,如此巧遇,便也能多看她几眼,虽说不上几句话,但她的笑意总是让人心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越王妃穿着新衣笑着走了进来,她先朝着周后行了礼,转而走近越王,轻声问道,“系哥哥觉得好看吗?”越王逆着阳光看过去,仿佛看见千狸站在自己面前。这一段颇有深意哦! 第44章 玉芝生 采若正捧着一杯茶,太子妃顺手取了过来,刚送到嘴边,又将茶盏放下。采若见得如此,方轻声说了一句,“娘娘,您别忧心了。” “怎么不忧心,以前总以为兴王才是大阻碍,谁知道越王才是叫人佩服的角色。”太子妃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本宫就不在皇上面前进言,让他娶了芳城县主。如今倒好,有着豫秀长公主出谋划策,他越发厉害了。” “娘娘当初也是一番好意,哪里知道豫秀长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不理世事,夫家也不算显赫,竟然能在背后为越王铺路。” “哼,哪里是她的能力,不过是那些看不惯太子的,都跳了出来。也好,这样一来,太子就能分清敌我,也不用暗地里较劲了。” “还是娘娘聪慧”,采若又倒了杯新茶,送到太子妃身边。太子妃顺势喝了半口,停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听说江南多地又失收了?” 太子妃原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却不想江南各地的旱灾严重到这般境界,朝中大臣们纷纷各自进言,有以为开粮仓保百姓的,有以为舍小保大的……决断还没出的时候,又传来山东等地百姓起义的消息,已经占领了不少山头。朝廷无法,又要派兵镇压,如此一来,粮草之事越发迫在眉睫。 周帝属意杨曦前往山东剿匪,宦官张先得监军。杨曦初听消息是意气风发,得知张先得前往立刻便抱病推辞。杨曦生xìng耿直,早已得罪张先得数次,以致杜赫先成了元帅,若不是杜赫吃了败仗,自己哪里有机会执掌帅印。 杨曦连连抱病推辞。越王不得不前往劝阻,杨曦不等越王多说几句,便先发话道,“越王的意思,臣十分明白,但末将决不能接受张先得监军,臣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是杨元帅,您若执意如此,父皇必定震怒,未来的处境将会更艰难。” 杨曦冷笑一声,“难道越王以为,臣的处境好过么?不过是臣敬重建广王的为人,当年多为他辩驳了几句,虽然保住了xìng命,但这些年,皇上何曾体谅过臣的忠心?” “杨元帅不必担心,事情我已查得明白,总有一天会为二哥翻案。” “翻案?”杨曦又苦笑了一声,“若是能翻,越王一早就该有行动了吧,想必是有诸多阻挠。现而今,且不说朝野上下如何混乱,便是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臣不过是个粗人,实在是无力为社稷多一份贡献。臣只愿能像襄王一样,闲鱼野鹤,与夫人相敬如宾。” 越王叹了口气,刚准备再劝阻时,杨曦喃喃自语道,“起义的都是迫于无奈的百姓啊”。越王既已明白了杨曦的心思,只得告辞了。 不多时,周帝便重新重用杜赫,杨曦逐渐黯淡起来。太子知道此事自然是欢心无比,相比杨曦的不知变通,杜赫善于审时度势,如今他军权在握,拉拢已非难事。 却不想尚未到新年,周帝身体出现了不适,先是头痛难受,后是身体麻痹,只能卧于床上,竟又渐渐发起高烧来。太医们轮流伺候,还是没能对症下yào,急得周后下令,若是皇上不能早日安康,要全太医院陪葬。 彼时朝廷也事务多发,起义军还在抗击中,又有兖州发生地震,伤亡甚多,米价一直上涨,民不聊生,多地出现易子而食的吃人事件。周帝不能主持大局,各级官员手足无措。 周后一方面担忧周帝的安危,另一方面又忧心权势,虽知林域和不安好心,也只得暂且请太子监国,越王则被指派出去安抚人心。越王临走前,周后派兮颜传话,“势护长安,只管民心”。越王便也放心离开了。 周后不侍疾时,多在佛殿里抄经祈福,听闻以血写经书,能感上天,便决意如此。兮颜苦劝不止,周后日益渐羸弱,终体力不支倒下。相反,周帝的身体倒日益见好了,除夕时已然能够走动。 周帝感伤周后辛苦,念及多年夫妻之情,相互扶持,共渡难关,越发珍视。过节时见襄王对襄王妃爱护有加,联想自己少年情景,对襄王颇有赞赏,特意多赏了两道菜。周帝又见越王不在,因着周后喜欢他,亦多赏了寒危殿两道菜,反倒是看见太子不顺眼,不仅毫无赏赐,反倒训斥了一番。 太子无端受气,自然明白周帝的心思,不免越发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太子妃虽然明白,却也只能好言相劝,这个年过得并不快乐。 越王沿着受灾地区一路走下去,皆是一片荒凉,难民不仅□□,兼有瘟疫流行,死伤无数。越王严令各处官员开仓放粮,为防错漏,亲自监工,又将各处的民间大夫集中救治难民,派发yào草,事情便也逐渐转向好处。 越王心知重点还是在于粮食,亲自下地监察,寻求防旱防涝良方,又四处祭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如此忙碌下来,竟有大半年都不在长安城中,但越王的美名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等越王忙得差不多回到皇宫时,差不多是秋收的日子了。这一年倒是风调雨顺,收成颇好,众人传颂是周帝和越王的功劳,周帝十分畅意,加封了越王的封地,又让越王代替自己去主持地祭,朝野越发人心惶惶,以为太子之位必将易主。 到了十月的时候,大兴殿里皇椅梁上生出了玉芝,众人皆谓是吉兆,周皇十分欢心,对越王越发重视起来,加上周后的时时劝诱,渐渐将关怀太子的心冷落了下去。 林域和对此愤怒不已,他原本以为打发越王出去有利于太子建政,却不想反倒让越王处处得了便宜,太子却不急不躁,安抚林域和风头不过一时,此刻锋芒毕露,未尝不是他日祸端。 当千狸对蛮蛮说出“你说是谁将浅子的死讯传回桑云的呢?”时,她已经决定一定要离开安海神社,而唯一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迷迭王了。 千狸让蛮蛮收买了一只小虾精,请他去找夜明兽,求迷迭王救助自己。迷迭王收到信息后,如约到达安海神社,此日怀久泽有事外出,藻郁纤则缠住了鲤姬。 迷迭王看着千狸,“帮你可是要与不少神明作对的。” “迷迭王于我,如父如兄,我只能求你。” “好一句如父如兄!”迷迭王顿了顿,“就算我要放你,追丽也不是肯的。” “如何应对追丽大人,千狸想迷迭王心里是最明白的。” 迷迭王思虑了一番,只说了一句“走吧”,便带着千狸与蛮蛮离开了。而千狸在周国唯一能投奔的人,也只有绿藤了。 得知千狸离开,鲤姬有些不舍,不过确切来说更不舍的是撑伞娘,毕竟她能与自己斗一斗,千狸只死气沉沉地想自己的事情。追丽自然十分震怒,怒斥迷迭王不守信,迷迭王只在一旁笑着,并不反驳追丽,半晌方说了一句,“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追丽听了先是一惊,转而定神继续向迷迭王理论,鲤姬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了,chā嘴道,“不要再吵了,这里是安海神社,不是稻荷神社或迷迭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鲤姬见追丽瞥了自己一眼,便越发气不过,指着追丽说道,“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千狸都多大了,你还管着她,她爱干什么爱什么就是了。” “鲤姬,你怎么能这样与追丽大人说话!”怀久泽刚回来,就见众人吵作一团。 鲤姬吐了吐舌头,进屋内去了。怀久泽便朝追丽说道,“你先由着她吧,都是她自己的命数,强求不来的。” 追丽叹了口气,自知管束不来,只得离开了。怀久泽这才朝迷迭王说道,“千狸体内的金针恐怕是没取出来,你就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周国?” “不是有那个撑伞娘吗?”迷迭王不肯多留,直接离开了。 绿藤无法为千狸逼出金针,本想请孟老来帮忙,千狸摇了摇头,“取不取得出来都是一样的,或许身为ròu体凡胎,万事也轻松一些。” “ròu体凡胎多是不易。”绿藤转移话题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去见越王吗?他现在在朝政上非常得力,说不定会是未来的周帝。” “是吗?”千狸暗暗吃了一惊,想起桑云国的政变,“不去了,我是个已经死了的人,实在不好再现于人前。” “也是,那你先好好在我这儿待着,有什么事情,我叫人替你去办也行。” 蛮蛮许久没有回绿藤处,自然是与友人们玩乐去了。千狸独自一人待在房中,竟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桑云皇室是回不去了,周国原不是自己的家,现在又违逆了追丽大人,到底自己所作所为有没有一点意义呢? 浅子,千狸想起这个用一生陪伴自己的好姐妹,竟然会是政变的导火线。千狸细想来深鱼粉事件,明明已经查清是父绾所为,越王曾说周世延这么做,一是为了解决太子,二是为了破坏两国邦jiāo,可周帝却执意要将浅子处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平息怒火? 千狸虽不关心政事,后来也知道了桑云三贵之一的柴家一向与大哥不和,德江家虽支持大哥,无奈家中世代都是文官,无法与尚武的柴家相提并论。因着王子都是母亲所生,东浦家一直处于中立状态,但千狸知道舅舅东浦谨是拥力大哥的,要不然也不会撮合德江浅子与柴胜一的婚事,试图姻亲制衡。 舅舅不肯将浅子去世的消息传回桑云,又将柴胜一留下来,为的就是不引发政局动dàng。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是谁将浅子的事情传回去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千狸先是想会不会是二哥派来的细作,可三哥为什么也要卷入其中呢? 千狸后来又想,会不会是周国的制衡,只有附属国乱了,如今不够坚固的周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千狸知道在周世延作乱的日子里,回琅等国曾伺机抢掠过周国。 这一切的一切让千狸毫无头绪,一片混乱之下,她想起越王来,那个执意要为自己二哥平反的越王,自己会不会像他一样,为了所谓的正义去制造更大的痛苦…… 第45章 不见君兮 千狸因为长期待在雪狐之中,受不住寒气,已经连日高烧不断,自上次被父绾伤后,千狸身体大不如从前,现在又没有妖力维系,绿藤自然也没法施法营救,只得将千狸送到长安城郊居住,并命蛮蛮请大夫照料,就这般一个月后,千狸才渐渐缓了过来。 即便千狸没有听到大夫对蛮蛮的嘱咐,自己也心知肚明,这一付残躯不过是靠着金针外泄的一丝妖力苟活,更可怕的是若此刻将金针拔出,身体还会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妖力而化为乌有。蛮蛮不觉得大夫所言为真,在她看来,拥有巨大妖力的千狸怎么可能会有事,所以她毫不避忌地将越王的事情告诉千狸。 “气坏我了!越王竟然是这样的人!趁你不在的这两年,娶了两房妾室。更可恨的是,你记不记得那个杨长烟?当年越王不是说不娶她吗?怎么转眼就成了他的侧妃,还替他生了个儿子。” “好了好了,”千狸示意正在生气的蛮蛮坐下来,既然知道阿系一切都好,便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千狸拉过她的手说道,“越王有他的自由。若他为我伤心,我反而更要难过了。” “所以你觉得他这样做很对?” “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越王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的选择。” 蛮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噘着嘴看着千狸,缓缓说道,“你好像变了。” “我哪里变了?” “不知道,就觉得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好啦,别说我了。你这次去有见程猬吗?” 一说到程猬,蛮蛮立即脸上布满了笑意,“我见过他了,可是他没见到我。他今天当差,看起来很忙,身边总有人,我打算晚上再去见他。” “蛮蛮,程猬不知道你是妖吧。”千狸想起绿藤对自己的嘱咐,“千狸你是人子,与越王相恋应无大碍,但是蛮蛮,它是上古兽族,人妖断不可相恋。既然人人都以为蛮蛮沉睡深海了,你不如就此机会,断了他们彼此的缘分。” “不知道。” “那你想好如何解释了吗?” “什么意思?” “你如何解释你还活着?如何解释你晚上突然出现在宫中或者他家中?又如何让程猬向其他人解释?” “这……”蛮蛮摸了摸后脑勺,”我没想过这些。” “如果你冒冒失过去,只会让程猬为难。 “我也可以像你当初和越王在一起时那样,只让程猬看见我好了。” “可如果程猬知道你是妖,害怕了怎么办?” “嗯……我可以找越王劝他!” “可是蛮蛮,你觉得我和越王是好结局吗?” “好像不算是,可是程猬不一样,他一定会等我的。而且,千狸你回来,不就是为了越王吗?” 千狸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见越王的。” “为什么?”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你明白吗?” “不明白,但是千狸,你真的是变了。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不会这样。” “蛮蛮,我打算游历周国,所以不再需要你相伴了。你回绿藤那儿去吧。” “我要陪着你。”蛮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难道不查桑云兵变的事情了?” “不查了,查得真相又如何?我不想让我自己与二哥、三哥彼此间多伤一次。有人看重真假,有人看重利弊,而我独喜一个'安’字。世事本来不如人意,我只求各自安好,两相无缺。” “你说的我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但是我觉得总应该坚守什么才对,这样才算不枉此生吧。” “蛮蛮,真是舍不得你……”千狸眼泪早已缓缓落下,她轻轻拭过,继续对蛮蛮说道,“一路上子骨会照顾我,桑子会陪着我,你不用为我担心。只是子骨走了,你以后就不能随便来人间玩了,可要记得。” 子骨已然从蛮蛮手中跳跃出来,跟随在千狸身后。蛮蛮既已没了子骨庇护,只得快快上路回绿藤那里去了。千狸远见蛮蛮的身影,泪水又轻轻滑落,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拖着残躯离开。 太子与越王相约郊外赛马,两人且随意骑马行走在郊外路上,彼此间已经说过一通客气话了,再想继续深入下去的时期未到,反而无话。两人随意地朝四处望着,只觉春日将残,彷如周国如今。 “你看那个背影,像不像兴王妃?” 不知哪里传出一句细微的私语,异常清晰地传入太子与越王的耳中,两人不约而同朝前策马奔去,千狸听得马蹄声,微微回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带笑,总算能见得越王一面,他依然清秀,眉目明朗。 回首的那一刹,太子与越王均勒缰绳,子骨使了障眼法,使得二人眼中的千狸不过是一未曾谋面过的女子。伴随着那神似千狸背影的女子越来越远,再也不见,二人这才缓缓收了神思,相视一笑。 太子先开了口,“若不是林域和三番四次在父皇面前进言,当年娶得桑云公主的,应该是本宫。” “其实,桑云公主嫁给五弟,也算不错的结局。”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说这些惺惺作态之语。”太子顿了顿,继续朝越王说道,“三弟一向不喜欢党争,可这两三年来,三弟所行所为,无不是处处以党争为念。” “三弟能有如今的成绩,可全靠大哥的提点。” 太子俯身摸了摸良驹的长鬃毛,“我实在不明白三弟你话里的意思,但你若说是说林域和,那大哥尚可辩论一句,你我都知如今不是动林域和的时候,父皇对他还有宠心,朝政也需要他来稳定。丰收之路,总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拔去野草,若是不拔,庄稼是长不好的。” “看来大哥还是不肯说实话,请恕三弟不能继续作陪了。”越王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长安城中去了。 太子叹了一口气,也朝长安城中归去,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太子默默行马,一旁的宫人问道,“太子可是打算回宫?”太子听罢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到越王已与自己生分,襄王闭门谢客逃避权利争分,淮阳王不知所踪,这天下之大,除了东宫,哪里还有可去之处,只得轻声应喝,宫人便牵马去了。 千狸一路向东,走走玩玩甚为随意,身上虽然日渐疲乏,心里却异常轻松,这一路上千狸只管游乐,关闭心门与听觉,将凡尘一切诸事都抛之脑后,辗转到了江都。正行路上只觉头晕,整个人支撑不住竟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千狸发觉自己身处佛门寺中,料想应当是有好心人相助,却不想推开门时见得院中的宇文斯。宇文斯一见千狸醒来,微微笑着走近,“五嫂,别来无恙。” “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五嫂。”千狸略带慌张地回复道。 宇文斯依然浅浅一笑,看着千狸这一身白衫绛裙,一如当年。宇文斯虽然不知道千狸为何会死而复生,既然她不肯认,自己亦无需说,便缓缓说道,“人有相似,是我认错了。在下虚智,是待发修行的佛门人。路上巧遇姑娘晕倒,所以扶来此处。不知应当如何称呼姑娘?” 千狸顿了顿,一时间想不到好名字,眼见得寺中古树,随口说道,“木……木一,我叫木一。” 千狸就此在寺中住下,虚智时常过来相陪,说些佛理,煮些清茶,两相无事。外面的世界离千狸甚为遥远,只一堵粉墙围成的小小天地,让千狸感受到难得的心安。 虚智轻轻将茶盏送到千狸手边,“木一姑娘,十分像我的一位故人。” “可是那位你唤作五嫂的女子?” “嗯!”虚智点点头,“但与木一姑娘接触后,我想我是真认错了人。” “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自然不一样。” “姑娘可听过背女子过河的故事?” 见千狸摇头,虚智继续讲道,“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一同下山,途中遇到一位美女请求背过河去,老和尚将美女背过河后放下,带着小和尚继续前行,小和尚终于忍不住对老和尚说'师父你说出家人应不近女色,为何您又背她过河?’老和尚回复道,'我都放下了,你为何还放不下?’” 千狸听了虚智的故事后,微微一蹙眉头,陷入沉思之中,再回过神来时,虚智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再次相见时,虚智笑道,“上次那个故事可听明白了?” 千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虚智微微一笑,“人都说淮阳王宇文斯法号虚智,但虚智就是虚智,宇文斯就是宇文斯。老和尚就是小和尚,老和尚却也不是小和尚。” 千狸微微思忖虚智话中的意思,豁然开朗笑道,“今日虚智所见是木一,昨日宇文斯相识为千狸。” 两人相视一笑,只当往事如烟,万事随尘。 第46章 附录:啮指之痛 千狸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虚智虽请了不少名医过来,但都说回天乏术。千狸自己倒觉得无所谓,只是怕桑云那边知道,还好子骨是个靠谱的,不曾向母骨出卖自己,再加上迷迭王相助,勉强瞒了过去。 千狸不希望桑云那边知道自己的事后徒增烦恼,只想默默离去,使众人都以为自己在周国活得舒心痛快。妖的生命无限长,先瞒个三四百年再说吧。 虚智既知道千狸命不久已,越发放空自己于天地之中,随缘来缘去,克制自己多出来的情分。千狸日益消瘦,不chéng rén形,虚智只如平日般待她,不使她觉得自己是个病人。 一大早,越王便被周后请入宫中,周帝已有弥留之态,周后打好了如意算盘,请太子入宫时将其捉拿,以谋逆之名就地□□,拥护越王为新帝。宫中护卫蓄势待发,越王亦不得改弦更张。越王心中隐隐不安,但而今也只有一个方法可行,不必牵扯过多的人卷入,不必动摇朝廷根基,你死我活就看今日了。 程猬收到命令后,独自在房中踱步,猛地见到旧日花瓶,瓶中早已无蛮蛮所赠荷花,只空空的摆放在架子上。程猬微微一叹,“蛮蛮,这是你给我的提示么?” 太子收到程猬托人送来的花瓶后,十分不解,轻轻摇晃后发觉瓶中有物,倒出却只是石子。太子猛然醒悟,迅速命人前往林域和处,准备反攻。 周后和越王自然没想到,风声竟然是被程猬放出,程猬竟然又反过来联合太子,所谓的政变竟不费吹灰之力被太子化解。 林域和惧怕周后将自己的旧事说出,急急命人赐了周后鸩酒,又前往越王处时,发觉太子正在与越王争执。越王双手被反缚,虽跪在地上,仍铮骨凛然地仰头看着太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弟,你我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输了。还请王兄,不,未来的周帝,不要因我迁怒于他人。” “三弟,为兄至今不明白,你我为何会生分至此。我知道,你不是贪念权势的人,否则今日跪在这里的应当是我而不是你。” “既然王兄这么说了,我只问一句,二哥是怎么死的。” 太子微微一愣,“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越王有些迟疑了。 太子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越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凄凉得可笑,嘴边已被人奉上了dú酒。越王只觉腹中隐隐生出了绞痛,视野越来越模糊,这个时候若是能见到千狸一面该有多好…… 宇文斯将yào端了进来,却不再见得千狸,床上只剩下白衫绛裙,残留着千狸的气息。宇文斯忍住颤抖的双手,没有将yào洒出,在那白衫绛裙中,残留了一颗淡蓝色的似鸽子蛋大小的圆珠。宇文斯将圆珠收好,他不吃惊,也不悲痛,千狸从何而来,他不在乎,木一将往之去,他不阻拦。子骨蹦蹦跳跳地跟着宇文斯身后,从今开始有了新主人。 一年后,宜华公主病情加重,恐有升仙之意,周帝宇文则连夜赶往观中,只见宜华面色苍白,目光涣散,一见到父皇,便似好了一般立即眼中有光。周帝不甚悲哀,连忙扶助宜华,宜华气息柔弱,微微吐出一句“千狸姐姐”来,又忽然间腹痛不止,胡乱间将周帝的手指咬伤后伤痛气绝。 自宜华公主去世后,周帝悲痛不已,茶饭不思,不理朝政,宜华生母周后亦常以泪洗面,以致身体消瘦,患上咳血之症。数日后,周帝渐渐心情平缓,重理朝纲,为政以德,然被宜华公主咬伤的手指上一直留有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非常不想写附录这一段,故事停留在不见君兮那一章就很好了。只是故事中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注定的,不能因为自己写着写着不想一个悲剧的结局而霍然停留在所谓美好的画面上,所以匆匆将这一章写完。看得出来,非常匆忙! 一开始所有的故事都是预设好的,但因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再加上人物的命运真的不是作者能够决定的,最后就出现了这样的效果。在这里解释一下,原本的故事大纲和现在是差不多的,但后半部分,从千狸嫁给兴王开始,就开始出现不可控制的故事情节。 比如我原本设定越王与千狸定情是因为千狸遇到建广王的灵魂,并帮助越王查到建广王之死的真实原因。但到最后我发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杀死了建广王。再比如我原本设定越王在死前会见千狸最后一面,千狸受伤回到桑云国成为渔人出海的丰收之神,但谁能够想到千狸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些都是我不能控制的,也没法去修改,因为这才是他们最真实的结局。 再多嘴说一句蛮蛮,最后没有jiāo代她和程猬如何,其实原本是打算写蛮蛮知道越王政变失败的原因与程猬有关,大骂程猬,与之断绝关系,因着千狸的请求跟随在宇文斯身边保护他直至宇文斯离世才重回绿藤身边。这样写感觉有些残忍了,况且人生本就是如此,没有那么多可能xìng,很多人都是因这因那彼此错过对方,终生不再相遇,一如千狸与越王。 感谢故事中每个人物的陪伴,因为我知道不会有多少人会看这个故事,所以就不必装作有很多粉丝的样子说谢谢读者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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