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全本)》 新书第一篇公告【必看!】 根据我和编辑讨论,因为诸多有关以后影视什么的衍生版权等原因,所以《隐秘的诱/惑》改为《色戒》,等以后完结了洽谈其他渠道,会再改动名字,但肯定不影响大家看文。 这部书大家千万要跳出《花样年华》,因为这里没有深情专一的黑帮大佬蒋华东,而是腹黑奸诈对谁都狠并无例外的商户祝臣舟,包括男二,城府都很深,上一部我在写的过程中,几乎所有读者都要求一个相对好点的结局,所以考虑这一点我把原本无一例外全是悲剧的设定给更改了,所以这一部为了更加贴近现实一点,我不在中途做任何改动了,会呈现给大家一个非常残酷真实但同样触动人心的故事吧。 但我也很惶恐,花样年华可能太深入人心了,几乎任何性格的男主我都写到了,温润的霸道的邪魅的痴心的…尤其华哥这样一个完美男人也在女读者心中先入为主了,所以新书男主会完全不同,希望大家多多包容,不管发展到哪一步,也不要愤恨咬碎了牙,哈哈哈。 我这部书挑战的是一个完全被阴谋欲/望主宰的故事,也算是再次触摸道德禁忌底线,看过花样的知道,内心戏和男人对峙博弈是我故事一大特色,那么这部为了让大家不要带入,黑帮情节丝毫不存在了,我写时候会完全跳出花样年华。 另外开篇部分比较慢热,熟悉我的读者都清楚,基本是猜不透的剧情…所以欢迎大家踊跃来猜! 21号到24号我去杭州开年会,所以每天两章,字数不多,等到三万字之后,大家能适应这个基调了,淡忘了花样年华,会一天六千字,前面十万字都是免费的,等到上架呢,每天九千左右保底。 年会我会拍照片到微/博和微信上传给大家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更新公告 上一章和大家说,第二更在下午一点,但非常抱歉,需要延后了,昨晚发的存稿,今早临时陪妈妈去医院检查肝三项,现在还在医院等b超,实在赶不上下午的更新,更新在明天上午11点。另外,月底结局,这几天一更两更不确定,但是月底肯定结局,抱歉抱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沈筝 这一年中伏,南方接连几天都是阴雨连绵,我非常讨厌阴天下雨,于是每天都躺在床上睡大觉,醒了就打电话叫酒店饭菜,吃饱了看家庭影院,或者去健身室和游泳馆打发时间,好不容易捱到了雨过天晴,我刚起床就接到了苏姐的电话。 苏姐和我处境一样,都是养在深闺,和男人长久的保持地下交易,在一些大都市里,这是一群特殊女人赖以生存的方式。 这是职业,特点是门槛不低,道行要深,资历和手腕很重要。 苏姐是这个圈子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我们相识是在一场很大型的珠宝展会上,在去年年初,她挽着一个眼睛和额头遍布皱纹看上去有些苍老的男人,花了九百多万买下了一颗七克拉的梨形粉钻,在那场展会上非常轰动,而她金主没有露面,自始至终都戴着一个黑颜色的口罩。后来也是她把我拉进这个每天都刷名牌刷美容刷豪车的圈子,她们每个星期都会三五成群约出来聚聚,有时候在棋牌馆,有时候在餐厅,偶尔也会邀约逛街和美容。 这行挺欺生的,也比较晦涩。有新进来的不懂深浅,会攀比金主权势,攀比自己拥有的东西,高兴了互相吹捧,不高兴了背后相互诋毁谩骂,我很不习惯那么张扬,苏姐属于对这些玩儿剩下的,从骨子里厌倦了,所以我们两个关系最好,经常会私约。 苏姐没结过婚,更没有孩子,活到现在小半辈子都给有钱男人做情/妇,换过三任金主,第一任是当官的,95年被双规,她三进三出,险些也毁了,后来从北方躲避风头到了南省,结识了第二任金主,她说得很含糊,似乎不愿多提这个人,只知道是一家品牌汽车的执行官,现在已经不做了,而且我非常奇怪,苏姐和我关系这样好,都从不在我面前提及分毫,似乎有什么难以解开的疙瘩。第三任金主六十来岁,在股市最黄金时代的那几年发了家,后来一直游走在商业圈子边缘,靠什么赚钱我不清楚,但对苏姐非常大方,她属于我们这些中最春风得意的。 有人问:你们是不是特别能花钱啊? 其实花钱也没社会传言那么邪乎,五位数到六位数之间,和女明星价码肯定比不了。但一个月几万也是稀松平常,十几万的属于一部分混得相当不错的,几十万能不能搞到就要看本事了。 现在有钱男人很多都挺欠抽,外面包一个放在手心里宠,给自己老婆买一束玫瑰花都觉得浪费又多余,给外面女人买几个爱马仕眼皮都不眨,都说社会舆论对于地位高的男人放得非常宽松,几乎成为了一种趋势,女人花钱的多少,代表了自己金主的财力与胸怀,于是更多男人愿意千金博一笑。道理很简单,各取所需。面对你那一脸褶子和肥肉笑得真心实意,没有物质支撑做动力,哪个女人能笑得出来啊?除了你妈和你老婆。 又有人问:你们平时除了花钱,还干什么? 还要修炼自身素养,买个小礼物让他高兴,做一道菜别管好吃难吃,心意到了,这种男人已经和老婆感情非常寡淡,家里山珍海味他看也懒得看一眼,而外面这道小葱拌豆腐,他吃下去美得屁股乱颤。 还要学更多手段,不断丰富自身的技能,保持永远出众的美貌和身材,至少他走在任何场合,放眼望去你的外形条件要把百分之八十的女人打败,否则就要被残酷淘汰。 现在非常流行的各种选秀节目,幕后还能有点暗箱操作,而我们却完全是凭借手段和实力爬上去的,那些手握重权制定社会规则的高层人士,眼神和品味非常刁钻,能让他们花钱的女人,没点能耐还真保不住这个位置。 说句最简单的,你要学会百变。 因为男人永远有提不完的要求。 她们聚在一起经常会说,“那个老不死的臭男人,把我吊起来使劲抽,看这红痕,好几条!越老越疯。” 另外一个会说,“知足吧,张总让我给他生儿子,他老婆生了俩闺女,他怕财产后继无人。但我不想给他生,我才二十五,他能养我几年啊,腻了也就踹了,我到时候还要嫁人,生过孩子和没生过孩子的对男人而言意义不一样。要我生也行,离婚娶我,不然没门儿。他现在宝贝我,我怎么闹他都哄我,我不怕他。” 我从不参与她们的讨论,因为我背后的金主身份隐晦,而且异常低调和神秘,他不要求我任何,我唯一讨好他的方式就是不给他惹麻烦。 此时是这座城市最繁忙的午休,我透过澄净橱窗望向临街的小吃街和平民餐馆,许多穿着工作服的职员和打扮时尚的白领拿着餐盘在穿梭选购,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和匆忙,从简陋的街边摊到高档些的小餐厅,无不显示着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心酸和浮夸。 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从来不属于这些人,他们在残酷的竞争和现实中,没有资格去享受,只能生存,而很难生活。 这趟街道有一家精品城,里面的衣服和鞋帽全部是时尚圈内最名贵的品牌,苏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里面扫货,一次性刷卡从来不低于六位数。 我沐浴在阳光之中,慢条斯理往咖啡杯内夹入一块方糖,低头品了一下,苦得我嘴唇发麻,我索性将小盘内剩下的两块糖都放进去,我偏头扫了一眼对面商场门口停着的两辆非常奢华的黑色轿车,第一辆是我的,第二辆是正和我相隔玻璃门招手的苏姐的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2 陈靖深 服务生给她拉开店门,扫了一眼她的穿着,立刻笑得更加灿烂,她朝我走过来,将大包小包的战果放在桌上,坐下开始喘气,“早知道把保姆带出来,我自己还真拎不了,你说是不是年龄问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干逛不买能溜达一天,现在才两个小时,还买东西呢,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她说完拿起我面前的杯子,仰脖灌下去,她眼睛凝视着我,放下杯子同时忽然问我,“我看见你初恋了,和那个二婚老女人去主题酒店找刺激,我正好坐车经过,俩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一起那叫郎情妾意,我挺佩服他的,看着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妈还能起来,他当初就为了这个老女人把你扔在人生地不熟的街上,自己卷着全部钱跑了?” 曾经我心中的禁忌,碰也不许碰,但现在听别人提起来,我也不觉得很难受,只是不想过多回忆。 服务生拿着点餐机走过来等苏姐点单,她戴着三个璀璨钻戒的右手在空中一挥,“最贵的给我来一份,要肉和水果。” 服务生点单时,我从透明的杯子上看到自己颧骨和眼角位置的妆容有些花,我拿着化妆包站起身对苏姐说,“你先吃,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我拦住一名带客人的礼仪小姐问了洗手间位置,她指给我一条通往二楼会客雅间的旋转楼梯,“一楼在装修,麻烦您到二楼转角。” 我和她说了声谢谢,走上楼刚要推开洗手间门,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非常杂乱的脚步声,我侧头看去,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并排走过来,跟在后面的两个年轻助手提着黑色公务包,前排两个穿着打扮非常高贵奢华,气场很足,其中穿红色西装略微年轻的眉梢眼角都是纨绔轻佻,他眉飞色舞讲着段子,还隔空比划了一个轮廓,像是在形容女人曼妙的身材,脸上带着点色迷迷的坏笑。旁边的男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听他说,但也表现出挺大的乐趣。 这个男人是我现在的金主,陈靖深。 他八天前跟随局里的官员下属去了北方办案出差,原定于下个星期二回来,我这两天没收到他任何通知,根本不知道他竟然提前了,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他。 他估摸着刚下飞机,脸上有很疲惫的倦容,银灰色的西服搭在腕间,高大的身躯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眉眼有模糊的在官场打磨过的圆滑和谨慎,被此时走廊房顶的橘黄色灯光笼罩得柔和许多。 他同样看到我,握住门把的手顿了一下,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站在陈靖深身后穿红色西装的男人和他关系可能非常好,见说话他没了反应,轻轻捶了他一拳,接着顺陈靖深目光瞧过来,在看到我的脸时眼底一亮,大踏步朝我走来,“这么巧你也在,要不过来和靖深一起吃?”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的陈靖深,摇了摇头,“不打扰你们谈事。” 男人笑着说,“怎么是打扰,按照你们现在关系,你可是他二太太。” 这二太太原本是褒义词,现在位高权重的男人有几个太太都不过分,身份摆在那里,没人会质疑,最严苛的法律和道德通常约束的是底层百姓,而他们总能捡到一些漏洞。 可我是被陈靖深养在最私密空间里的女人,二太太这个词语对我而言有些讽刺和贬义。 因为在陈靖深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也许只是用得非常顺手,他过分低调和随和,不愿意再换了而已。 我笑容有点发僵,眼前男人肆无忌惮越说越离谱,陈靖深在我最难堪时出声制止了他,“韩竖。” 男人回头看他,陈靖深眼底有一点薄怒,“吃饭。” 韩竖嘿嘿笑了一声,“知道你心疼,护短的毛病一点没改。” 陈靖深挑了挑眉毛,“我什么时候护过短?” 韩竖伸手指我,“开个玩笑都不行,哪有这么宝贝的。” 他说完退回去先一步进了雅间,走廊上剩下陈靖深和我时,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满是深意看了我一眼,便被里面人催促着走了进去。 我靠住墙壁长长的吐了口气,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掌心全是汗,也没有心情再补妆,而是迅速离开了二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3 崔婕 苏姐的盘子里吃了一部分,她见到我出来后拉着我手臂,另外一只手将那些包裹全部扯住,“刚才我吃东西时,崔婕给我来电话了,让咱们去给她稳居。” 苏姐也没问愿不愿意去,直接做主把我推搡出餐厅,她朝着等我的司机喊了一嗓子,让他开车离开,我则被她连拉带拽推上了她的车,司机在驾驶位询问了去处,朝着一条非常清幽的小路开去,这条清幽小路的尽头这座城市无人不知,不管是高层人士还是底层百姓,最向往的都是有生之年可以住上这样的宅子。 福茂庄园三期开盘一共才出售29席庄园,是奢华中的精品,寸土寸金。每栋底价都在过亿,位置特别好的还要更高,每栋房子高昂的物业费安保费就是白领一个季度的工资还要拐弯。 换句话说,你腰缠万贯没有房产方面的人脉未必买得到,钱都没有的更不要痴心妄想。 我对苏姐说,“崔婕新居在福茂庄园?” 苏姐翻了个白眼,“那小蹄子嘴多甜啊,活儿好,还不要脸,咱们要点脸面的自然就赚不了那份钱,眼馋也没用。” “马厅长六十五了吧?” 苏姐对着镜子补妆,懒散的嗯了一声,“再有俩月就到六十五了。身上有老年斑,脸上有皱纹,头发都大把大把的掉,嘿我真纳闷儿了,她眼瞎吗?她那张脸蛋迷倒了多少爷,怎么就单单钓了这么一只老王八。” 苏姐用食指和拇指扣住化妆镜,脸上尽是不屑,“太照顾男人,他不喜欢,觉得你低贱没个性,冷冰冰死板得像挺尸一样他也不喜欢,又反回去说你太矜持,所以怎么做一个出色又能拴住男人心的啊?男人有时候也贱,你让他给你服务一次啊。” 我听完脸上一红,刚要避开,苏姐忽然捏住我下巴仔细看了看,“哟,你别告诉我,你和那谁什么都没试过?四十左右年岁的男人难不成他还玩儿深沉啊?” 我用手握住她腕子想推开她,苏姐好像非要逼出个所以然来,在我耳边一直笑,笑得我浑身都不自在,司机这时将车缓慢停在一栋庄园门口,回头对苏姐说,“太太,到了。” 我和苏姐朝车窗外看过去,崔婕正春光满面朝我们招手,这样看上去珠光宝气,黑色的丝绸连衣裙上那雪白的毛披肩,将她皮肤衬得像珍珠一样莹润,一看就是最好的毛质。 苏姐冷笑着感叹了一声,“这个圈子里越是美丽得让女人嫉妒,往往下场越惨,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个体,能扛得住群攻。” 我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在司机拉开车门时,跟着苏姐一起迈下去。 崔婕住的这栋庄园非常气派,整体是灰色,门前的庭院阳光正好,花香四溢,二楼阳台位置摆着书桌和酒柜,看上去丝毫不晦暗,反而很明亮,苏姐简单打量了一番后,走过去将一枚长方形不大的红色绒盒递给崔婕,“你现在攀上了大高枝,什么都有,这点东西别瞧不上眼。” 崔婕连看也没看,好像满不在乎,她随手递给后面跟着的保姆,笑着挽住苏姐手臂,“你来我就很高兴了,你可是这个圈子里元老级的人物,能把你请来我很有面子。” 她说完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双手空空的我,“沈筝又漂亮了,就是穿得上不了台面,陈局长那么春风得意,权势大得连老马都忌惮,怎么连给你买衣服的钱都没有吗?”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披肩,一定很暖和,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早不是穿皮草的季节。这一行永远都是这样,气人有笑人无,根本不去反省炫耀同时的自己面目多丑陋。苏姐说这是排遣内心苦闷的方式,很多时候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风光的女人,都喜欢用金钱来麻痹自己,用炫耀来彰显自己过得很快乐,但其中到底什么滋味,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不得不说崔婕这样看上去很端庄华贵,但何尝不是一种假象,深夜卸下皮囊,和金主面面相对,这一行的女子拥有这世上最放纵的姿态,其他女人无法匹敌的妖媚。她们交插服务不同客户,我们是专注而持久的从一个客户身上搜刮。职业的关系我们都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你就很难再伸手找他要物质,你会考虑你在他心中的形象,自己丑陋或美好的模样,不愿再被金钱亵渎,但他未必会这样想,所以往往最后会人财两空,跳入一个漩涡忍受烈火焚身,也必定要非常狼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4 貌合神离 崔婕给了我一个下马威,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她招呼我和苏姐进去,在最前面开路,苏姐小声问我没事吧,我摇头说没事。 我穿着七分袖的裙装,她抚摸着我露出的半截手臂,“这一行都这样,你才进来多久啊,习惯了就好,谁得到点很稀奇的东西本能要晒出来炫耀一下,显示她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如果有的为了自己离婚,这地球都招不下她了,崔婕长得漂亮得男人心,可就是脑子蠢,一味的高调挑战男人底线,马厅长肯定不知道她背后这副嘴脸,所以我断定她这样好日子过得长久不了。” 没错,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提到离婚两个字。 因为这是一种痛,一份心里和脑子里都明白的遥不可及的东西。 不管嘴上怎样跋扈和放肆,她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够踢掉正室上位的寥寥无几,不是没有,但很少,也不会那么幸运轮到自己头上。除非男人本身就和妻子关系到了很僵的地步,恰好你装出来的的柔情似水打动了他,不然这世上没有男人愿意为了小三而冒险到和正室离婚,落得声名狼藉妻离子散。 普通百姓为了好好过日子,妻子永远比外面女人更加节俭勤快懂事,普通男人深知离婚需要花费很大资本,他拿不出来,而且什么位置过什么档次的生活,普通百姓的夫妻往往婚姻还是很和谐很忠诚,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但上层人士就另当别论,更多觉得出轨是一种流行趋势,无法改变的社会风气,有权势和钱财的男人,在享受刺激和新鲜的同时,更加看重自己名誉和地位,离婚这样的事,影响很大,就算和妻子没有感情,也有孩子有家庭有几十年风雨同舟的根基,对野花那点喜欢与宠爱,是无法与这现实抗衡。 所以说来说去,真正聪明的情人,不是把目光和精力放在怎样逼迫男人离婚上,这只会让他觉得你贪得无厌搞不清楚自己定位,更快的结束你们之间关系,聪明情人应该是趁着他对你的兴趣还很热乎,多捞点钱。不要妄想使手段成为他妻子占有他全部的钱势,因为你的起点就是他的玩偶,能得到的也只是他觉得你配得到的那点玩偶的部分。 我们跟着崔婕走进大厅,发现各处装潢都很像她张扬的性格,完全就是烧钱,可陈设搭配在一起并不觉得精致典雅,只是单纯的豪华奢靡,看一眼都让平民百姓觉得肝疼。 孟君从二楼下来,看见我们很惊喜的打招呼,孟君和崔婕,跟我和苏姐差不多,都是非常好的私交,孟君没有任何心机,私生活奔放性感简单,她男朋友是个老外,她长得一般,但身材非常符合外国人审美,不像中国女人普遍皮肤偏黄干瘦,她是天生小麦色,胸前波澜壮阔,屁股也特别健硕,而且嘴唇很厚,类似舒淇那样,她很受那个老外喜欢,据说他常年都住在这边,和在国外的妻子几乎都不再联系,完全被孟君迷住了。 崔婕指了指墙角放着的百万一组的红木椅子,“苏姐,你要过生日了,我本来想把老马送我的这套家具借花献佛给你祝贺,但又怕老马生我的气,怪我不懂珍惜他情意。毕竟市场上已经买不到这么好的红木,是一个木器行商户托老马办事,私下送给他的,据说现在只能去拍卖行上搞来。” 苏姐颇感兴趣的走过去,围着转了一圈,“是挺好。这么贵重别说你没打算送,就是打算送,我也不敢收。” 崔婕脸上一僵,可能没想到苏姐会这么果断的识破她想法,有一丝尴尬在眼底闪过,但很快被孟君和我转移了视线。 孟君拉着我坐下,整张脸都是八卦的光芒,特别兴奋,“沈筝,咱们这些人就属你金主最年轻,长得也最好,他对你好吗?” 她说完笑得非常揶揄,“我问的是哪方面你应该知道吧?” 我没有她们那么开放的态度,所以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的私事,这也受陈靖深的影响,他为人就非常低调,也不喜欢我张扬,我吞吞吐吐也没说出什么来,苏姐在旁边给我打了个圆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托住你们自己饭碗就得了,问她经验想学两招啊?” “就是,强不强有个屁用,咱们图的什么啊,还不是吃香喝辣好日子,给你钱才是真的。” 崔婕一边说着一边举起自己两只手,嘟起嘴巴吹着指甲盖,也不知道在吹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5 抢男人 我端着保姆递上来的果汁,喝了一口,不经意问她,“这是新出的钻石美甲吗。” 崔婕的目的就在于让我问,如果我们都视而不见冷了她的场,她就不知道还要拿出什么宝贝来显摆,她见我问了非常高兴,靠在沙发上歪着头说,“对,五十分的钻吧,不大,一个指甲上能贴两个,十个贴满了要价五万多,只有金街那家美容院的二楼美甲店打出这一款,每天只接待三个客户,要提前预约,许多富太太都过去做了,小心点护理着能用半年。” 我笑了笑没说话,苏姐翻了个白眼,“她多有钱啊,背后金主擦屁股都恨不得用钱擦,五万做个美甲还不是小意思。” 崔婕笑得很得意,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子,刚要喝,苏姐冷笑着又说,“只可惜这双眼睛看不透人情世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停的撂蹶子,毕竟不是正室,转手为了五百万的财路把你当宠物送给别人,看你拿什么嚣张。” 崔婕脸色一僵,把杯子很用力放在茶几上,“你说谁呢?眼馋你自己想办法去要啊!别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哦我知道了,你男人外面又包了一个,才二十岁,嫩得能掐出水来,你这奔四的女人了,拿什么跟人家争,不化妆时脸上的皱纹还是腰上越来越无法控制的肥油啊?” 崔婕笑着很放肆,眉梢眼角都是对于她此时风光的得意,苏姐手指抚摸在瓷杯上,慢悠悠说,“这世上不会有女人一辈子年轻,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还未必能像我这样有本事拴住男人心,再风光又怎么样,不过这一年两年,你没有任何保障,他老婆和你打起来,他乖乖选择回家。他提要娶你了吗,这房子写的是你名字吗?你有孩子当底气打败他老婆上位吗?马厅长老婆生的是儿子,你就算肚子也争气,不也才追平吗,你就有把握他为了你抛妻弃子?” 崔婕脸上一白一红,她攥着水杯忽然起身朝着这边泼过来,我反应迅速挡在苏姐身前,那一碗有点温热的水就泼在了我后背上,崔婕越过我朝苏姐大喊,“你这种老女人,看谁都不顺眼,你本事大你当个老婆给我看看啊。我好歹还有大把青春去物色去谋划,你呢?再有二十年就风烛残年了,你到最后连屁都捞不着!啊——” 她话没有说完,忽然捂着胸口失声尖叫出来,裸露的锁骨被烫得通红,崔婕疼得脸部都扭曲了,她完全窝在沙发里,孟君伏在她胸口处给她吹着凉气降温。 苏姐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很重的一声脆响。 “崔婕,你当初从我手里抢了程彬鹏,我没有和你撕破脸,能抢走的男人留在身边也是一条卖国狗,他后来意识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儿了你半年把你甩了,又回来找我,我顾及大家面子,没有把事情挑明,是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别在背后放屁。你想越过我坐头把交椅,恐怕你还太嫩。” 苏姐不惜挖出自己伤疤说这番话是破天荒,她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实在是崔婕给她逼得没有了退路,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纠葛,抢金主不算过分的事,但苏姐带着她入行,给了她机会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应该知恩图报,抢苏姐男人违背了这一行的规则。 崔婕被揭了短,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她咬着牙沉默了两秒钟,“是你自己没本事拴住你男人,好男人谁不想沾?谁有手段谁就抢过来,他脑门上没写着你苏玫专属,男人谁不喜欢嫩的,我有这个资本和你抢。当初我勾他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再抢回去啊?” 苏姐推开我走过去,站在崔婕面前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特别清脆的声响在客厅内炸开,我吓了一跳,两名保姆要走过去,可又不敢,她们清楚这里的四个女人背后都戳着非富即贵的男人,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崔婕炸了毛,她凭借美貌横行霸道,之前的金主到现在的马厅长都是将她捧在掌心护着,根本没受过这样屈辱,她红着眼张牙舞爪又要冲上来,被孟君给懒腰抱住,她朝着我大喊,“沈筝,你傻站着干什么啊,你看戏呢?赶紧把苏姐拉走!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翻出旧账还有什么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6 浓情1 和苏姐从福茂庄园离开,她一言不发,好像是崔婕那句话刺激到了她,让她莫名开始审视自己的现状。 她把我送到我的住处后,和我道了别,我站在原地开那辆车载着她拂尘远去,也觉得有点悲凉。 这个世界太繁华了,它只会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美好,而女人只能越来越苍老。在这座大都市中,太多年轻女孩和我的职业相碰撞,她们都在挖空心思得到这个位置,试图能够无忧无虑享受生活,有的非常贪婪而疯狂的付诸行动,我问过陈靖深,你对我的兴趣有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用他一惯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对我说:一分。 我听了后并不难受,因为我不爱他。 我那颗会爱的心,早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成为了融化在这个世界中最卑微渺茫的一滴水。 谁都天真单纯过,可不是谁都能一帆风顺。 在坎坷和贫穷中,许多人都改变了。 有人说小姐和情/妇不要脸,拿着尊严换钱,但世人都知道潜规则最盛行的地方在娱乐界,为了上位为了走红她们做得不光彩事多了,但多少十**岁小姑娘还是眼巴巴往里闯。 可没人敢指着鼻子辱骂她们,因为她们在社会地位更高一点,可陪酒应酬卖笑潜规则照样一个少不了,有的做了未必有效果,但一点不做肯定是连争的资格都得不到。 我深刻明白我在他对我的喂食下开始变得贪婪,我不愿再回到那样贫穷平庸的生活中,我更不愿被这座繁华城市贬斥和践踏,陈靖深女人这个身份带给我的不只是物质虚荣,还有所有人对我毕恭毕敬的目光,那份无法言喻的快乐。 人是会改变的,当你到达一个位置,你就会想法设法保住,不惜一切代价,再也不愿跌落下来,不想过从前为了物质奔波,内心无力的生活。 这是人性在表面美好善良本真的保护膜下包裹的更加深刻的一层,充满了挣扎和扭曲。 我站在原地好久,直到觉得脚都麻了,我才刷卡进入小区,这套房子是陈靖深以我名义给我买的,他对我不像崔婕和苏姐那样,受到金主各种优待和疼爱,他对我挺冷淡,可能和他性格有关,也不会无休止供给我钱财,但衣食住行都让我很舒适。 我乘坐电梯进入十六楼,拿出房卡打开防盗门,一眼看到玄关处鞋架上摆放着的男式拖鞋不见了,多了一双锃亮的白色皮鞋,空气中也飘荡着我非常熟悉的气味,我愣了紧紧一秒钟,便冲向每一扇门,推开去找,在我退出卫生间时,陈靖深忽然在我身后倚着书房的门笑着说,“慌什么,做了亏心事吗,以前我过来都没见你这么按捺不住。” 我身子本能一僵,身后传来脚步声,慢慢逼近我,下一刻我被他抱在怀中,他一边灵巧剥着我衣服一边用力亲吻我的脸颊和脖颈,留下濡湿的痕迹,耳畔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浓烈,我被他吻得身体有些发热,最后残存的理智让我抗拒着他的动作,“怎么提前回来这么多天。” 其实知道此时此刻他无暇回应我,我们分开八天,从我跟了他到现在从没有过这么久,他在吻到我那一刻就已经控制不住。 他本身有洁癖,他不会在和我保持交易期间与任何女人发生关系,不管对方多么吸引人。陈靖深在风月方面很冷漠很孤僻,他说过不管我过去怎样,跟他期间,无论这个时间是短暂还是长远,我都必须保持绝对的身体忠诚,不可以让除他之外的男人染指分毫,否则他会折磨我生不如死来惩罚我的背叛和不听话。 他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可能是我一直小心翼翼讨好他顺从他的关系,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他在外面工作遇到麻烦,也不会找上我来发泄,因为面对我这张委曲求全柔情似水的脸,只要他是个男人,都无法对我狠下心来蛮横辱骂。 但我能从他的眼神和办公严谨的表情中猜到他一旦暴怒会怎样可怕,所以我时刻警戒自己不要去触碰他的逆鳞。 他动作用力我抱起来,类似于扛在肩上,扳住我的脸面向他,用这样高难度动作深吻着我,将我一路扛进卧房放在床上。 他高大身躯压下来,精瘦的胸膛和紧实的腹肌在我眼前只晃动了一下,我的惊呼声旋即被他用唇深深堵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7 浓情2 苏姐早就告诉我,很多金主都又老又丑,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我这样好运气遇到陈靖深。那么如何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就要学会幻想,很多时候结婚时间久的夫妻在例行公事也无法投入,男人也在幻想自己的梦中情人或者哪个明星模特,女人也在幻想,只要能达到满足,你的大脑并不重要,对方也不会询问,这属于最心照不宣的秘密。 陈靖深结束后没有立刻离开我身体,而是手臂撑在我两侧,用手指在我脸颊上来回摩挲着,很贪恋着迷的凝视我的眼睛。 我非常聪明和识趣的没有提到白天发生的事,他显然也没打算说,他没有义务向我报备他的行踪,我更没有权利了解。 不管和他打交道的人如何清楚我的存在,我口中从不能主动提到他的任何字眼。 他说他最喜欢我懂事听话不惹祸,也喜欢我的识大体,所以我就拼命保住他喜欢的优点,再慢慢摸索探究别的能让他对我感兴趣贪恋我的东西。 我眼中的他有这世上最好看的唇,最浓的眉,笑起来最深情严肃起来最冰冷的脸。他指尖有茧子,是长期触摸键盘和捻磨文件留下的痕迹,在我皮肤上游走时有些痒,我歪着头靠在枕头里,很想发出笑声,可我想到他喜欢安静,就强制自己一声不吭。 陈靖深语气中带着笑意说,“你比两年前胖了一些。” 我听了后用额头撞了他下巴一下,“女人最忌讳就是这个字。” 他淡淡的说,“那应该怎么讲,说你比从前圆了一点,你会高兴吗。” 我将手指横在他因为吸烟而微微发紫的唇上,“闭嘴。” ****** 第二天早晨我醒过来,陈靖深已经去局里上班。 偌大公寓非常冷清,我爬下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干净睡衣,皮肤散发出沐浴乳清香的味道,我回忆起昨晚他抱着我洗澡时的场景,我窝在他怀里,他躺在浴缸中,浴室灯光很朦胧,他温厚的大手在我身上擦拭,不掺杂欲特别缠绵,很舒服很温柔。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跳下床简单洗漱后,离开公寓到我最喜欢的那家商业街转角的餐厅吃早餐。 由于太早我没有让司机开车过来接我,而是直接打车到餐厅门口,对服务生说老规矩,就是尽量快一些。 我打算去超市买点新鲜食材,亲自给陈靖深做一顿晚餐,我的厨艺一般,家常便饭还可以,山珍海味我也不敢去糟蹋,陈靖深不挑食,就是样子必须精致,比如酸辣土豆丝吧,他也可以吃一点,但必须摆出非常好看的拼盘他才肯赏脸。 我正靠着橱窗位置喝牛奶,忽然视线里蹿入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是崔婕,她提着包怒气冲冲从出租上下来,脚步飞快走进旁边那家高档星级的酒店。 我拿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我转身对服务生说了句结账,然后把钱拍在桌上用杯子压住,拿起背包走出餐厅。 我站在酒店门口张望了一会儿,除了几个陌生人什么也没看到,我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靠近喷泉位置的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看轮廓有些老,女人很娇嫩,像是祖孙,但挽着的姿势一看就是恋人关系。 紧着崔婕从旁边的电梯内也走出来,她跟在男人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很大,脸色非常激动,男人有些不耐推了她一下,更加快速拥着怀中女人走出来,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奔驰闪了闪车灯,驾驶位走下一个年轻男司机,将车门打开,恭迎那一男一女进来,崔婕一把扯住男人,“老马,我不要你解释,你和这个女人我不管,但我就想问你停了我的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保姆一早就告诉我,让我收拾东西离开庄园?” 马厅长遍布皱纹的苍老眉眼间都是不耐烦和厌弃,“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情势,这三年我没有亏待你,那栋庄园莎莎很喜欢,我本来想送给你但也只能委屈了。我之前给你买的首饰衣服你可以带走,但如果你再这样吵闹纠缠,就什么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8 男人与狗 马厅长拥着女人坐进车里,崔婕要去拉扯,手才扶住车门,就被司机狠狠一搪,“抱歉,崔小姐,厅长还要去忙公事。” 崔婕看着司机,脸上有些狰狞,“崔小姐?不要忘了你前天见我还喊我太太。你这个走狗当得也太体察人意了。” 司机没有理会他,正如崔婕说的,当你落魄了,走狗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何况是春风得意的主人。 崔婕果然愚蠢,苏姐看得很透,她最错在于跑到酒店来质问,马厅长这样的男人,不要说一两个,就是十个八个,她也没有资格和权力质问,很想挽回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天由命。男人才是这场关系的抉择者,女人只能被抉择。 崔婕自恃美貌,却不知道太多美貌的女人,当她被踩住那一刻,就已经翻不了身。 等那辆车开走后,我缓慢朝着那边走过去,保安站在大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朝这边张望一眼,我低头看着此刻蹲在地上崩溃痛哭的崔婕,真心觉得世事无常。 昨天她还坐在百万的红木椅子中,炫耀着她的豪宅和美甲,以及她金主对她百依百顺的宠爱,今天就在比她更年轻更美丽更有手段的后来者面前沦为了难堪的下堂妇。看尽冷暖受尽嘲笑,上一刻对她捧在掌心的男人,下一刻就变为了将她推向地狱的侩子手,把自己的风光未来完全赌在一个男人的新鲜感和兴趣上,只能是自掘坟墓。 我们的生涯,说白了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做过这一行的无法评判也不会了解,做过的往往都是在多年后的一把辛酸泪。 可还有太多女孩愿意跳下这个火坑,为此耗尽自己最美好的几年青春,因为这几年将会收获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高贵生活,也将会为此铸造一辈子的梦魇。 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一霎那的窒息,无形的大手扼住我咽喉,眼前的崔婕幻化成了我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我和她没有任何区别,我这一刻竟然不敢去想,我和陈靖深最终会以怎样方式终结,或者,我能施展什么手段彻底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一直到很远的以后。 崔婕停止了哭泣,她缓慢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满是泪痕,她扭头看了一眼我刚刚用完餐的奢华美式餐厅,冷笑了一声,我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后没有用,而是用探究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非常用力丢在地上,“看我笑话吗?你和苏姐那个老女人关系最好,我和她天天争天天打,你也看不惯我,现在你们满意了,高兴了?我的今天何尝不是你的明天。” 崔婕说完这番话后,攥着拳头恶狠狠看了一眼早就看不到踪影的车,“我早晨收到老马的信息,是他手机发过来的,告诉我到这个酒店2103,他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接着我又收到一封彩信,是那个小妖精的,是她和老马的亲密照,我千算万算百密一疏。着了她的道,她就为了看我发疯,使老马厌弃我,觉得我不懂事。” 她将那只断了跟的鞋甩下垃圾桶,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她狼狈的崴着一只脚,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我看着她背影,有些心酸,我跑过去扶住她手臂,她甩开我就再扶,这样有几次后,她放弃了。 我拦住一辆出租,搀着她坐进去,往最近的宾馆开,她在车上始终不说话,看着窗外愣神,脸上是一片死灰。 “你说得对,这种职业,很短暂,我们没那个本事成为苏姐,这个年纪还和我们这群小姑娘平起平坐,甚至还要高我们一头,一般的女人在奔四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再年轻的无力感,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皱纹和一两根白发,会觉得很难受,我们靠着外表吃饭,更害怕衰老。但早晚都有这一天,至少你心情上解脱了,不过是拿到一笔补偿被扫地出门,你还可以过得很好,迎接你全新的明天,而我和那么多女人还要继续害怕惶恐会重蹈你的覆辙。” 崔婕冷笑了一声,“我们这样的身份,也只有一个落魄一个风光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否则总是擦着火药针锋相对,现在想想有什么必要,女人永远不要自以为是的过分依赖男人,因为这世上最忠诚最不会背叛你的动物不是人,而是狗,各个品种的狗都比人靠谱。” 她说完后看着我,眼底还是没有波澜的死寂,“要不我养几条公狗得了,听话懂事忠心耿耿,狗不会背叛我抛弃我,就算你不高兴了不搭理它冷落它,它也会可怜巴巴讨好你跪在你脚边,永远不像男人那样凉薄寡义,翻脸无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9 痴梦 我没有理会她,我知道她也就是说说而已,世上哪有女人会真的嫁给一只狗,再不济也退而求其次,选择一个距离自己目标稍微差一点的,谁会和畜生过一辈子。 崔婕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家五星级宾馆门前,然后推开车门走下去,到前台登记入住。 几年生涯,把崔婕的虚荣心喂得太饱,即使现在被踹了,她的衣食住行还是非常讲究排场,好像不这样做会被人瞧不起,有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做包裹,她就可以扬眉吐气,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听她差遣。 崔婕跟我说过,她不要房子和车,她觉得这些东西在她离开后不好轻易出手,也没办法带走,而且随时会因为一个市场行情和调控政策贬值,反而钱和珠宝来得更实际,至少不会在突然间产生很大的价值出入。 拥有大把的金钱想要哪里的房子都可以,但有不动产未必能恰好倒出手换来钱,而且就算写了自己名字,真正的主导权依旧握在金主手上,事实证明,她很有先见。 我跟着她乘坐电梯到房间,她对我说,“我一直觉得我很得意,所以从来没有仔细踏下心来想,我到底在怎样一个处境里,等我醒悟过来,被别的小狐狸精逼得连反击余地都没有。以我在老马身上捞的东西,住一辈子这样酒店也掏得起,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会输?这辈子只有我让别人输的份儿。” 她将皮包扔在床上,环抱双臂打量了一下房间,“沈筝,你说咱们这个职业好吗。” 我坐在她对面,接过她扔给我的一支香烟,我们一起点上,我学会抽烟是在两年前,特别难受的的时候会抽几口,但我大部分时间都不碰,也没有什么瘾头,有时候还会觉得厌恶这个味道,而且陈靖深不喜欢烟味,虽然他自己吸烟,可他不允许女人口腔里有任何不清新的异味,所以我拿着烟只是看了两眼,就放在旁边的电视桌上。 “很新颖的职业,目前从业人数不多,但大有日益发展壮大的趋势,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女人中玩手段的精英,蛇蝎代表的佼佼者,当然也不排除有脑子蠢的。” 我说完后笑了出来,崔婕听我含沙射影也没有恼,一边吸烟一边配合着我笑,“得了吧,骂我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我被老马踢了,苏玫知道了肯定看我笑话,当初我和她抢男人时我多风光啊,看着她被我挤走,我还说她可真冷静,要我早冲上去撕了,现在轮到了我,我照样什么都没做。能做什么,男人把你捧着,你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男人不愿意看你了,你连屁都不算,吵闹只能让自己更丑陋。” 崔婕夺过我的皮包,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身体倾斜靠在床头翻看手机,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有些不可置信,“你除了陈局和苏姐都没联系人吗。没发展几个备用的?” 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把她手机掏出来,坐在我旁边把我朝着门的位置挤了挤,“你看我通讯录,呐,这个马桶小开,卖马桶的,就是卫浴用品,我们在趴会上认识的,当时他抱着一个十七的嫩妞儿,就在窗台上,拿窗帘挡住,不就是乱来吗,还搞什么电影特效。当时所有女人都围着他搭讪,就我没理他,后来他约我吃饭暗示了几次我也没答应,不过也没拒绝,拴着点呗,有钱男人几个不贱的啊,都是眼巴巴顺着他,忽然来了一个搞不定的,他就会一直惦记,还有这个,开连锁餐厅的,一年千八百万吧,我都没看上。” 我偏头看她得意洋洋的笑脸,忽然觉得崔婕其实没什么心机,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才会被她口中的小狐狸看透本性捏住弱点,设计了圈套把她拴住。 但不可否认,崔婕活得很精彩很纯粹,不会伪装不会开脱,她就是爱钱爱奢侈,任凭你骂她笑她,她该怎样还是怎样,从不计较别人眼光,相比较那些前怕狼后怕虎立牌坊的,她要坦荡很多。 但她是个坏女人。 这个圈子里的所有女人,都在对待金钱和爱情的迷途中越来越丧失了本性。 已经没有谁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样天真和善良,又是怎么一路走来变了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0 苦果与甜果 我和崔婕在房间里待到傍晚,我本来打算和她道别去超市买食材回公寓,可陈靖深的助理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晚上不用等他,他临时有紧急公务要做,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就算回恐怕也要很晚。 我听完后心里空落落的,如果说之前我心里对我和陈靖深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么一丝憧憬,在这个电话之后就彻底荡然无存。 他不会忙到连一个电话都无法和我亲自讲的地步,除非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例行公事让助理交代给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除了和他夜晚挂钩,并没有其他的价值。 崔婕挽着我手臂让我陪她出去买份麻辣烫,我有点惊讶看了她一眼,她仰头笑容璀璨说,“以前啊好歹是老马小老婆,你不端着点架子让佣人都瞧不起,所以我根本不敢放任自己穿一件舒服不昂贵的衣服,也不敢去做一件上层人士不会做的事,更不要说吃廉价的麻辣烫,但现在没关系了,我暂时是自由的,在我物色到下一个猎物进入另外的金丝笼之前,我是属于我自己。” 我被崔婕扯着离开宾馆,到这边最热闹的小吃街从头逛到尾,凡是放辣椒的食物,她都买了一份,也不计较是否卫生,她笑得比往常任何一次我见到她都要真实,平时她不是在美容院被四五个按摩师包围伺候,就是在各种港式餐厅吃下午茶,穿着奢华贵气,精致的妆容揪不出半分错漏,比明星还要更艳丽。而她脸上也时刻保持和别人争斗互呛的警惕,笑也是带着一半的虚伪炫耀,我都快忘了抛开身份和经历不谈,她也只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女人。 我们回宾馆的路上,她一直走在我前面一米左右的距离,眼睛死死盯着我,我被她盯得不自在,问她想干什么,她看穿一切的冷笑说,“认了吧,你动感情了。” 我身体一僵,“没听懂。” 她翻个白眼,“装傻。要说这个圈子里,谁最会装傻我装天真,非你沈筝莫属,你已经能演得出神入化了,不了解你的人还真会被你骗了去。从你接了电话到现在,你脸上只写了四个字,魂不守舍。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连魂魄都开始漂浮,就注定了这场关系里,你是输家,而且到最后也翻不了身。遇到一个好男人你能收获甘甜的果子,可假设他对你只有利用和玩弄,那么你最后自食的,就是涩苦的果子。” 霓虹灯洒下的光束投在她身上,将崔婕照射得五彩斑斓,更加美艳,我步子很慢跟随她往前走,耳畔不停回响她对我说的话。 我对于陈靖深的感情,其实很微妙,算不上喜欢,却是一个强大到渗入到我生活方方面面甚至连狭小角落里都不放过的习惯。 他陪我一起住,我就会睡得很安稳,他出差到别的城市,我会接连几天都无精打采,觉得失去了依靠。 如果习惯等同于爱情的话,那我是输了。 失去陈靖深我一定会发疯。 我们走回去看到宾馆门口比我们离开时多停泊了几辆车,一字排列,占据了半条街道。 崔婕扫了一眼,没有表现出我这样的好奇,她见过的世面要比我多,一般场景都无法激起她心底的狂热和兴奋。 我们走出电梯时,发现走廊灯光更亮了一点,所有的套房门都被打开,门外站着很漂亮的客房女服务,像是在等客人入住,走廊尽头的专用电梯门发出轻微的声响,缓慢朝两侧拉开,出来一大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虽然站的位置很乱,却让人觉得很有气势。 我停下脚步对崔婕说,“那个男的是领导吗,怎么这么大排场。”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比陈靖深排场还大的,但远处的男人明显不是仕途人士,否则不会在公共娱乐场所这么高调,一定是经商或者从事演艺方面的,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大致轮廓,崔婕扫了一眼后漫不经心说,“谁知道是谁啊,能住得起这种吃喝嫖赌一条龙的五星宾馆,肯定非富即贵,准是有钱人呗。” 她说完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想钓啊?你把陈局伺候好了再来招他。发展副业量力而行,别把主业给搞崩了,越是有钱有势的男人,肚量越小,保证不了做的天衣无缝,就干脆老实本分。” 崔婕踩着高跟鞋扭动她非常诱人的蛮腰进了房间,我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汤面,看着那边的人海,那个男人戴着宽大墨镜,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腰背挺得很直,比较精瘦,寂静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中交缠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听到他旁边的下属说,“黄小姐打来电话问您,是她晚上过来,还是您去公寓找她。” 男人看着面前的理石墙壁没有说话,他从口袋内摸出屏幕闪烁着的手机,朝下属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正在这时候崔婕又把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她头发湿漉漉的,裹着浴巾,大声朝我吼,“沈筝你死了啊,到底进不进来?” 她这一嗓子惊动了走廊尽头的人群,为首的男人握住手机率先朝这边看过来,犀利的目光准确无误定格在我脸上,我立刻错开视线,捂着暴露的半边脸跑进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1 神秘 我从宾馆出来天色已经很晚,我没有麻烦陈靖深的司机来接我,而是独自站在街上等出租,脑海放空在想一些很奇怪的事,眼前穿梭而过的行人非常多,每一张面孔都尤为陌生,在这座城市,赚钱人的忙碌和有钱人的悠闲形成了巨大落差,前者看后者充满了羡慕和嫉妒,而后者看前者充满了慈悲和怜悯,落差的过分激烈和不公就会演变为社会矛盾,阶级斗争,而后者却永远都能笑到最后。 这就是为什么每个人都会拼命去满足自己追求,哪怕用激进的手段和不堪的代价也不会放弃,只要有一点光亮,都会疯了一样拥入那个出口,因为权势金钱在很大程度上象征着你是怎样一个人,是被主宰还是主宰别人。 一辆出租从左侧的路口拐过来,司机朝我按了两下车笛,在示意我他可以接单,我朝他伸出手,就在这时,右侧拐弯处的停车场闪过一束非常强烈刺目的光线,车灯朝着我的位置逼近,我本能抬起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去看路况,也不知道是因为地面洒水造成湿滑还是他们互相没有看到对方,两辆车都没减速,接着就撞到了一起,出租很狼狈,车头塌陷了一大块,那辆后来出现的豪华黑车毫发无损,两方司机从驾驶位下来,出租司机骂骂咧咧,“怎么回事啊,哥们儿不会开车别开,刚拿到驾照就敢走夜路?我都停在这儿了你怎么还往前顶?豪车就在街上瞎开啊?” 私车司机是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打扮和畅想都非常斯文,声音也很温和,“抱歉,是我这边的问题,我向街道上开时打着车灯,正和我们老板说话,眼前有人影晃了一下,就撞过来了,我承担全部责任,维修护理等一切费用,我来担负。” 出租司机见他挺讲道理,也没再咄咄逼人,站在原地等着,年轻男人走向车后面敲了敲玻璃,车窗被摇下来,里面人伸出一只手,递出写好的支票,他刚要拿着起身,又被叫回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年轻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点点头,车窗又被摇上去一些,只露出一半,他先把支票递给了出租司机,“维修费,你看够吗。” 出租司机接过去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过于欣喜的表情,大概数字不是很多,他点头说,“够了,能兑现吧。” 年轻男人笑着指了指车,“我们老板能开得起这样的私车,聘用得起司机,还会给你开几万块钱的空头支票吗。” 他说完又朝我走过来,语气更加温和了点,“沈小姐,事出突然,不知道有没有吓到您。” 我一愣,下意识看那辆车的后座,可角度问题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一片漆黑,我警惕着捂住包退后半步,“你怎么知道我姓沈?” 我本能想到是不是陈靖深在官场或者商场的敌人对手,了解到我和他的关系,特意来这边堵我。 年轻司机笑着说,“我和您素昧平生当然不知道您姓什么,但我们老板知道,他刚才让我询问您,如果您受到了惊吓,他也将负责您的一些损失费。” 首先对于知道我姓什么,而且连脸都不露的神秘男人,我只想立刻躲开,其次我觉得很好笑,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主动找对方给赔偿的,有钱人很多时候的想法真的挺莫名其妙,我摆了摆手,“不需要。” 我转身走向另外一辆等候的出租,在经过那辆黑色豪车的身边,我特意扭头看向半开的车窗,里面坐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看不清楚脸,他的侧面轮廓隐匿在霓虹灯照射不到的黑暗处,就露一点下巴,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身材极其好,正捧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吃樱桃,车窗投射进去的橘黄色灯光将她下半张脸照得格外美好,她声音带着笑意,喊了一声“臣舟”,然后偎在男人肩膀不知道在做什么,低低的闷笑声传出来,车窗缓慢向上升起,隔绝了里面的一切景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2 红尘如故 我从床上醒来时触摸到旁边位置是冰凉的,没有一点褶皱,平整得似乎没有人睡过。 但我知道昨晚他回来了,他以为我在熟睡,但其实我是清醒的。 我眼睛不眨盯着天花板,让自己适应了窗外投射进来的明媚强光后,起身跳下床推开浴室的门,宽大的镜子内是我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所幸我不是尖下巴,尽管瘦了脸型还是比较柔和,否则搭配上我深陷的锁骨和细长的脖颈一定能吓死人,陈靖深不喜欢女人的脸孔过分尖锐,就像锥子一样,他觉得看上去会有些刻薄和妖媚,我从前不怎么关注自己的容貌,后来苏姐告诉我,女为悦己者容,能够做陈靖深背后的女人,要懂得怎样把握地位和探究他喜好。 后来我就学着打扮,陈靖深看了之后笑了我很久,他告诉我,“我喜欢你素净简单的样子,论风情,我根本不会看中你。因为差得太远,所以不要不伦不类。” 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他,他的迁就和包容,让最初的沈筝没有在这条路上改变的太离谱。 也许是崔婕的事给了我打击,镜子中的自己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空洞的双眼里都是对于无法预知的未来惶恐和担忧。 我从浴室内出来,擦着头发走到床边,看到床头摆放着一张金色的卡,底下附带一张字条写了密码和他对我的留言,陈靖深的字迹非常好看,就像他本人一样,充满着能够抓住女人心的魅力,连眼角鱼尾纹也长得恰到好处,少一根都失去了风雅和特色。 这样的男人永远是亮点,最后他身边站着的也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女人,而不会是处处显露贪婪的女人。我暂时能牢牢握住的除了他给我的赠予,再没有别的。 我将那张卡塞进包中,转身离开了公寓。 商业街每到周末人会格外多,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在每个橱窗货架前驻足挑选,过着异常懒散的生活,陈靖深从来没有时间陪我,但他很喜欢用电话追踪我,他是一个深不可测到极致的男人,这大约和他从事官场方面的工作有关,尤其他在电话中询问那句怎么说也不腻的“你在哪里”,我都仿佛感觉到他就在我附近位置,掌握着我的一举一动,像操控程序的幕后者,享受看穿一切的乐趣。 我买了一杯饮品,站在步行街尽头搜素我想去的地方,这时陈靖深的电话忽然拨了进来,我手忙脚乱接通的过程中,新买的蔓越莓果汁就这么倾洒在地上,在阳光折射下发出很耀眼的紫红色。 我语气很不好,我最烦在我做一件事时有人给我添乱,他那边能听到刷刷作响翻阅文件的声音,我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他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发了势必惊天动地,我有些紧张握着手机,出乎意料他没有发怒,只是语气很平淡说,“今晚我早些回去,你在公寓等我,我可能带回去一个人。” 他说完便挂断,可能心情也不是很好,但在极力压制着没对我发火。 他不说我不问,偶尔撒个娇调节一下也绝不过分,作为职业的伴侣,如果连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早就被后来居上的年轻姑娘踢得渣都不剩。 我蹲下从那一滩狼狈凄惨的果汁中拾起塑料杯,抬起头扫视一圈,找到靠近街口的垃圾桶扔进去,这点小习惯是我受陈靖深影响,在我跟他这两年中,他无时无刻不再以身作则,诠释一个极端洁癖狂的完美主义,我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用湿巾擦拭指尖的果渍,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名字,带着试探的语气和口吻,在我没有来得及回头时,那人影极快蹿到我面前,一股非常浓烈的洗衣粉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 我逆着光去看他的脸,他非常惊喜说,“沈筝,真的是你!” 我在听到他声音后,心里的温度一寸寸冷下来,好像结了冰,如果不是苏姐提前和我打过招呼,我一定忍不住扇他一巴掌。 眼前这个眉目间充满熟悉却让我倍感陌生的男人,叫罗瑾桥,他是我在漫漫红尘中的故人,甚至应该说,他是让我最无法忘怀的故人。 我跟着他从老家到这座繁华令多少年轻人望而却步的大都市,如果说被推向此时这无法回头的深渊是我自作自受,那么我曾被他丢在街头亲眼见证了背叛的时刻,才是寒彻心骨。 现在我终于学会,如何把自己保护在一方蚕茧之中,不再需要任何人牵住我的手去抵御现实中残酷的狂风暴雨。 我冷笑一声,狠狠甩开罗瑾桥握在我腕间的手,他根本没想到我会这样决绝,身子被惯力冲击得不稳,朝后退了半步,我望着他有些难看的姿势,脸上露出厌弃表情,在他摸过的地方擦拭得皮肤都通红,“你手脚放干净些。” 罗瑾桥没有在意我的冷言冷语,他急不可耐又想拉扯我,被我伸手搪开,他站在那里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这两年我一直找你,可没有你的任何消息,好像被人特意抹掉了一样。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初选择了柳嫣,可是沈筝,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们难道要一辈子过给餐馆洗碗当服务生的生活吗?我们从穷乡僻壤到这里见世面,就是给别人踩的吗。你我自身条件这样好,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去得到更好的未来。你相信我,我从没有忘记过你,生活有时候要违背初衷才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我刚想开口反驳他,忽然余光瞥到不远处找来的中年女人,她涂抹了厚重脂粉的脸上有一丝怒意和焦急,我换了副笑脸,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你真的从没忘记我吗。” 他似乎有些讶异我的转变,呆愣的点了点头,眼底有一丝热切的期盼,“我在等待机会甩掉柳嫣,我已经从她那里得到许多,房子和车,我都有了,我们不用再过那样看人脸色的生活。” 他话音未落,那中年女人已经走到他背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扬起手中的黑色皮包朝着罗瑾桥头顶狠狠砸下来,他哀嚎一声,抱住头借用臂弯的空隙看向身后,他整张脸都僵硬住,“柳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抱着双臂看这场好戏,柳嫣是一个事业女强人,两年前我发现罗瑾桥和她勾搭不清时我就靠着一点点的跟踪整理情报摸清了她底细,她有一个常年在国外的丈夫,据说也早已出轨,因为国内一家公司的股份和财产问题,混淆得很厉害,所以始终没有撕破脸闹离婚,而罗瑾桥是小白脸上位,给予她年轻身体的刺激,也从她手中得到了富足的生活,各取所需,至于是否在这样互相利用的罅隙中睡出感情,局外人就不得而知。 柳嫣其实因为她的经历和工作非常理智,但毕竟女人和男人有本质差别,她在见到自己男人和前女友厮混的场景,连形象都顾不上,抽打了罗瑾桥好久,在他忍无可忍握住她手腕甩掉她桎梏时,哭喊出来,眼泪氤氲花了脸上厚重的妆容,看上去像鬼魅一样吓人。 “我供养你吃喝住整整三年,你竟然始终没有忘了她,你当初怎么和我保证的,你以为你利用完了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吗,你做梦!” 她说完后狠狠甩开他的手,看了我一眼,大约觉得周围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她碍着颜面,没有向我发难,转身进入了那辆轿车。 罗瑾桥被她背包的金属挂扣勾住了唇角和鼻梁,此时伤口破裂,渗出了不少血迹,非常狼狈的捂着,我从背包内掏出一包湿巾递给他,他接过后动作仓促在脸上擦拭着,我笑了一声,转身朝十字路口方向走,他追在我身后,“沈筝,你看,我都没有回去追她,还不能证明你在我心里比她重要吗。她是我的提款机器,仅此而已。” 我没有顿住步子,而是拦住一辆朝我按喇叭的出租,我打开车门,面无表情望着他,这张脸我曾经非常痴迷,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他对那个少不经事的我用尽了温柔姿态,使我沉迷,也许他曾经用过真心,可他选择背弃我投靠更好生活时,那些就已经付诸东流。当我揭开这副面具,看到它隐藏的丑陋后,才发现我多么愚蠢。 我脸上有嘲讽的笑意,罗瑾桥蹙着眉头问,“你不相信我?” “一个为了钱财和权势能够抛弃和你背井离乡的女友,去出卖尊严侍奉女人,我怎样相信你,谁又相信我。你知道那年冬天你跟着她走我怎样过来的吗,我身上没有钱,破旧的出租屋里灌进来湿冷的风,所有工资被你带走,你分毫没有留给我,我连口饭都吃不上,如果不是遇到陈靖深,我也许会活活饿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陈靖深。” 罗瑾桥蹙眉念出这三个字,仿佛在仔细回忆什么,“哪个陈靖深?” 我没有回答他,只非常冷漠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世上千千万万叫陈靖深的男人,可唯独你,罗瑾桥,我最恶心。你早不是乡下的穷小子,我也不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沈筝,现实把我们推向了一个谁都回不了头的局面。” 我说完后进入车内,报出地址,车朝着最拥挤的街道驶去,我扫了一眼后视镜内罗瑾桥僵硬孤独伫立的身影,觉得非常可笑。 为什么每个人都妄图在错了后去弥补和反悔,当初干什么去了,男人很多时候的劣根性真的还不如一只狗更靠得住。 我回到公寓时,才不过下午,按照往常,陈靖深就算过来,也不会这样早,他一般都在晚餐后,以致于我没有丝毫准备,嘴上哼着一首有些过时的老歌,推门进入客厅才发现那双摆放非常规矩的皮鞋,我愣了一下,本能看向沙发位置,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照进来,拢在他周身,将他衬托得有几分不真实,他手上拿了一份报纸,非常专注看着上面新闻,身上穿的灰色居家服是我送给他的三十七岁生辰礼物。 我很少送他什么东西,屈指可数的几件,他都很喜欢,不知道是我选礼物的眼光太精准,还是他本身不挑剔,总之我们之间的接触总是非常和谐,他话不多,基本上就是最简单的一些对白。 陈靖深本身是非常温和绅士的男人,只是每天同一些官场人士打交道,往往需要掩藏一份本真,打点伪装自己,才不会被算计和连累,所以难免给人一种不好接触的疏离。 他听到开门声并没有回头,姿态非常懒散翻阅报纸,用手抵了抵鼻梁上挂着的眼镜,我闻到空气中非常浓郁的咖啡香,他喜欢猫屎咖啡,而且到了近乎痴迷的地步,我从没有尝试过,我不会享受生活,也不懂那种特殊的高雅,猫屎…我完全是听觉主义,名字不好就掠过,我觉得倒不如我直接吃猫屎还省了用热水。 我用手腕上绑着的头绳将长发扎起,这时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我们四目相视,他凝视了我片刻,朝我伸出手,我迅速扎好辫子便走过去,在快要触碰到他指尖时,他失去了耐心,将我用力一扯,我便跌进他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是否有以后 我看着他眼底戏谑的笑意,“你不是说傍晚带回来一个人,为什么只有你自己。” 他手指敲击在沙发扶手上,语气缓缓,“不是还没有到傍晚,你急什么。” 他说完后又笑着垂眸看我,“两年前你瘦小枯干,在街边拦住行人询问怎么去找警察,公安局会不会管饭吃。我坐在车里觉得很不可思议,你看上去那么年轻,怎么会悲惨到连饭都吃不上。这么久了,罗瑾桥这个名字,你记忆还深刻吗。” 我不想回忆那段我脑海深处最不堪的过往,我狼狈得像一只流浪狗,被高高在上的他捡了回来,他遇到我那天恰好是他妻子去世第八年忌日,是他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刻给我一口饭吃,一身干净光鲜的衣服穿,罗瑾桥的决绝无情和陈靖深的温柔慈善在我心里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我微微抬起头,主动揽住他脖子,“任何男人我都不会去刻意记住,因为我是陈靖深的。” 我说完朝着他脸上吹了一口气,是清甜的果汁味道,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深邃凝视我,重重吻住,他唇齿间蕴含着咖啡的香苦气息。 他吻技很好,只几下便让我缴械投降沉迷其中,他和他亡妻有过四年的婚姻,他们感情非常好,我猜测也一定很和谐,一个在床下上都优秀的男人,势必在调教女人的同时也被女人调教。 我们结束后,他趴在我身上感受着余韵,他汗水砸在我胸口,舒缓的身体在严丝合缝的紧贴下让我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攀上他的后背,我说,“如果我们就这样下去,到最后会相爱吗。” 陈靖深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说话,他全身重量都压制着我,我有些呼吸不畅,我等了好久,除了他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回应,我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他终于抬起头,我视线里逆着窗外阳光他的脸是虚幻的,他望了我半响,在我被他看得发毛时,他抚摸着我的脸柔声对我说,“未来的事我们无法预料,还有很漫长的时间才到你说的最后。” 很快我的困意来袭,迷迷糊糊中有人在给我洗澡,温热的水浇在皮肤上,洗去那一层漂浮的黏腻,让我觉得非常舒服,他将我抱在怀中给我穿好衣服,然后放在床上走了出去,我偎在柔软的凉被中,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我有些清醒过来,看到窗外万家灯火,璀璨阑珊,我意识到已经是傍晚,我起身刚要下床,忽然听到客厅内传来孩子稚嫩的笑声,如同悦耳铜铃般,我指尖一紧,眼前的房门被缓慢推开,陈靖深高大身躯出现在缝隙处,他看着我,脸上有一丝慈爱的笑意,“司机将露露送了过来,这么久你们只知道彼此存在却没有见过,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露露是陈靖深和他亡妻的女儿,这两年我完全不知道,直到今年春天,我在街上无意看到他牵着一个女孩,我才开始猜忌,后来我从他司机那里听说,露露是个异常敏感和早熟的女孩,虽然只有八岁,但却通达事理,我和陈靖深的关系非常微妙,我不算他的女友,我没有理由讨好他女儿,未来谁会是她的后母都还不知道,但她既然过来,就证明陈靖深对我们之间有一个更久远的构想和安排,我只能服从。 他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便走进来站在床尾,我迫于他强大气场的压力,只好弯腰穿上鞋,走到他旁边,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比较满意说,“露露性子很古怪,她刚出生她母亲就去世了,她并不习惯我身边有女人存在,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担待一下她的任性。” 我看着地面沉默,内心在剧烈挣扎,可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说,“我会的,你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蛇蝎 他牵着我的手,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慰的吻,然后先我一步走出去,一抹娇小的黄色身影从沙发上跳下来,扑入陈靖深怀中,笑得明媚可爱。 陈靖深抚了抚她的头发,将手伸到后面,给她指了指我,露露在看到我的存在后,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变成一抹充满了天真的敌意,我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蹲下,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转身离开了客厅,坐在餐桌上拿筷子吃菜。 我非常尴尬的站起身,陈靖深脸色也不是很好,他非常讲究礼数,对于露露的教育缜密精细,他很看不惯露露的失礼。 在司机对我的陈述中,露露本身是一个内向沉默但懂事的孩子,唯独对待我,很是排斥,让一直觉得亏欠了她的陈靖深也无计可施。 后母的确难做,尤其是年幼孩子,你需要顾及男人的想法和面子去疼爱包容她,不管你是真情流露还是做作演戏。而孩子对你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态,在继子继女的世界中,后爹后妈就是豺狼虎豹蛇蝎心肠,他们随时在找机会将其一口吞蚀。 这一顿晚餐吃得我有些压抑,陈靖深以往都会为我夹菜,询问我味道怎样,今晚只顾着他的女儿,完全冷落了我。 吃了没多少就被他们之间的和谐惹得有些烦躁,我站起身对陈靖深说,“我先回房间了,有些困。” 他正在为露露剥一只红色的虾,对我点点头,“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他把虾肉塞进露露嘴里,用方帕擦了擦指尖,目光温柔看着我,“露露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那边在装修,我打算将你带进去一起住,也省得我两边来回赶。这两年我们相处,我认为彼此很适合,这份关系可以继续保持下去。那栋房子里有我亡妻很多痕迹,我想你应该会觉得不舒服,除了保留她那间卧房不动,其他的按照你的喜好来重新翻修。我白天不在,露露不去上学在家里休息,你照顾她,她不喜欢保姆,所以我不会安排佣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为他那句继续保持下去而惊喜,就因为后面这句话心里一紧,他和亡妻的女儿要我照顾吗,我看他脸色有些为难,我愿意好好对待她,可露露对我的敌意太重。 陈靖深察觉到我的不愿,他轻轻拥住我身体,手指在我脊背上轻轻滑动抚摸着,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了吻我的下颔,“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算是为我妥协一些脾气,好吗。” 他这么体恤我,说了央求的话,我还能怎样反驳,陈靖深对我何止是再造之恩,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回到房间辗转反侧睡不着,陈靖深的意思,似乎是要长久和我在一起,他不再只给我一个情/妇的位置,也许我们最终可以开花结果。 我比露露只年长不到十四岁,按照这个年纪,我和她甚至可以称作姐妹,我不清楚作为后母我是否能够得到她接受,但只要我拴住陈靖深,他愿意公平对待我们之间的矛盾,我的日子就不会过得太煎熬。 陈靖深这几个月的周六都会加班,似乎有一场庞大的税务稽查和部门严扫在暗中进行,他所从事的部门和税务局及拆迁办并成为最大的肥差,被列为重点严查对象,他似乎还以他妻子名义建立过一个公司,并没有抬到明面上,他分身无术,自然要比别人都勤勉。 第二天露露起得有些晚,我在厨房做午餐时,她忽然在房间内大哭,哭声异常凄厉,我吓得手一抖,油锅总迸溅出来的热油落在我手腕上,瞬间激起两三个泡,我顾不得管自己的伤,关掉燃气灶飞快跑进露露房中,她穿着小睡衣跌坐在地毯上,看到我进来更加歇斯底里,我将她抱住,询问她怎么了,她起先还对我充满抗拒,到最后哭得有气无力,她抽噎着说,“我要爸爸。” 陈靖深一早离开时就对我说,他今天要去望川楼见一个男人,非常有身份的男人,在这座城市,陈靖深官商并立,已经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能被他说出身份二字的,势必更加富有权势。 我对露露说,“阿姨带你去游乐场好吗,或者我们买漂亮的衣服去,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但他不希望你去打扰。” 露露根本听不进去我说话,她再次放声痛哭,因为喉咙干了,她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我怕她会出事,我担待不起这个责任,我只好拿手机拨通了陈靖深的电话,是他助理接的,我在电话里说了露露的情况,他的助理让我稍等片刻,大约两分钟,他在那边对我说,“请您带着小姐到望川楼来,我们在二楼的206雅间。需要我派车接您吗。” 我说不用,打车去就好。我挂断电话,把露露抱起来走到浴室,为她简单洗漱,换好了衣服后马不停蹄去往望川楼,与此同时我的手腕起了一连排的泡,焦灼的痛感让我的汗水从额头里渗出来,露露穿的裙子是纺纱,蹭在伤口上更是疼得我抽气,可她好不容易愿意偎在我怀里,我不敢推开她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谐,只能这么咬牙忍耐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祝臣舟 司机将车停在望川楼门外后,露露立刻推开门跑下去,我叫了她一声,她没有理会我,我拿起包快步追下去,在旋转门外握住她的手,她挣扎着要推开我,可我没有允许,无规矩不成方圆,小孩子不能太娇纵,尤其是我这样尴尬的身份,过于宠溺,她长歪了学坏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过严厉,她怕我厌我陈靖深会很为难,所以我必须把握好这个度。 我略带责备和生气对她说,“陈露露,你要来找你父亲,我带你过来,但如果我弄丢了你,就是我的错,你父亲会怪罪我,那么以后我再也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露露大约有点害怕我略带严肃的脸,她安静下来,任由我牵着她的手进入大厅内,这边我曾和他来过两次,所以对待内部构造比较清楚,我婉谢了要招待我的礼仪,直接带着露露上了二楼。 二楼左排都是单号,右排为双,我走到第三扇门口,看到标牌注释为206,我站着的位置和门之间有一个休息室,陈靖深的助理正坐在那里用电脑交待土地局方面的公事,他看到我起身,非常恭敬的打了招呼,我指了指门,他会意对我点头,“陈局和巨文集团的总裁在这边会面谈事,您现在可以进去。” 我朝他道了谢,按照我们之间身份,我是没有必要对他谦卑的,但我不是陈靖深妻子,我只是一个还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女人,我必须讨好周全他身边每一个能和他说得上话的人,才能不被暗中否决,塑造我美好的口碑。 我牵着露露站在门口,发现门并未关好,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正要敲门,忽然听到陈靖深说,“进来吧。” 我吓了一跳,好像做贼被发现一样,面前的门被我用一根手指缓慢顶开,光线比较昏暗,红木方桌上摆着两份茶盏,中间是一些精致的菜品,陈靖深坐在靠近右侧的位置,对面椅子空着,椅背上搭着一件银灰色西服,茶冒着白色的雾气,空气中流转着浓香。 露露在我观察雅间的时候挣脱开我的桎梏,奔向陈靖深,蹭在他怀中喊着爸爸,陈靖深是一个非常注重事业和仪表的男人,他最厌烦在他应酬和工作时有人打扰,但露露除外,他对她几乎是无条件的纵容。 他们父子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陈靖深这才抬起头对我说,“你在家里带着她,辛苦了。” 我摇头说不会,他目光在我身上流连,“这身衣服很好看。” 他突然眉头蹙起来,落在我手腕的一片红,他朝我伸出手,让我过去,我走到他面前,他动作非常轻柔的抚摸了一下油泡四周的皮肤,“烫的吗。” 我将手抽回来,“我想做午餐,不小心烫的。” 我没有说露露大哭惊了我才会这样,和孩子计较没有必要,我自己都觉得很小气。 他脸上有心疼闪过,“怎么不上药,去医院看过吗。” 他在我沉默中拍了拍我的手背,“我们现在过去,我和祝总说一声,改日再约。” 他说完就要站起来,我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又将他狠狠推回去,“公事要紧,反正也这样了,早去晚去都没有说什么差别。” 他看了我半响,我在他异于往常的注视下有点不好意思,他最终笑了一声,那目光是他从没有对我有过的赏识和温柔,可能觉得我不曾恃宠而骄,非常识大体。他又垂眸问露露,“你有没有让沈阿姨生气,她对你好不好。” 露露咬着嘴唇,扫了我一眼,我被她看得忐忑,我分明对她很好,但如果她撒谎,我根本无法辩白。 陈靖深大约知道我的伤和露露有关,他用筷子架起一块糕喂给露露吃,语气很郑重说,“你已经懂事了,要对长辈有该有的尊敬,这是爸爸一直教你的。” 露露辩驳,“她烫了和我没关系。” 陈靖深脸色有些发沉,“沈阿姨不是莽撞慌张的人,除非你恰好闹脾气大哭,她才会伤到自己。” 露露低下头,一言不发,咀嚼着口中的糕陈靖深语气缓和了一“爸爸在这里和人谈事,不能陪着你,你和沈阿姨在楼下的休息区等爸爸结束公事,好吗。” 露露本来就心虚,听到他给自己台阶下,立刻点点头,主动从他腿上爬下来,走到我旁边,握住我的手,陈靖深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张开的薄唇忽然又阖上,目光越过我头顶,看向我身后的位置。 我随着他目光转身,逆着走廊内的灯光,一个非常高大略瘦的男人站在门口,空气中拂动着山茶花的清冽香味,他的脸我瞧不真切,只隐约看到轮廓非常刚毅,他身上的衬衣白得发亮,精致的没有一丝褶皱和灰尘,他凝视了我片刻,大约察觉到这样角度我看他的脸是一片模糊的金色,他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忽然微微侧过身体,他的那张脸在我视线里变得逐渐分明。 我好像在哪种渠道见过他,觉得这轮廓很熟悉,但就是叫不出名字,他的长相不是大众化,并非很平的脸相,而是曲线突出,很饱满英挺。 他眼底有细小的掺杂着惊涛骇浪的漩涡,在我们对视的几秒钟内,他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可眼神却饱含深意,似乎在思考谋划什么,良久我听到他对坐在椅子上的陈靖深说,“这位是陈夫人吗。提前不知道会来,连一份薄礼都没有准备,实在太失礼。” 我回过神来,他朝我微微颔首,我还给他同样的礼节,他掠过我进入雅间内,坐在那个靠背上挂着西服的椅子中,陈靖深为他斟了一杯茶,“那是我和亡妻的女儿,这位是我未婚妻。” 陈靖深对别人给予我的介绍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同样我的脊背也挺得更直了些,我不经意看向那个男人,他唇边挂着一抹很趣味的笑意,“陈局长未婚妻非常年轻。一直听说您独身至今,抚养幼女,原来也有金屋藏娇。” 他说着话又将目光移到站在我身旁的露露脸上,“令千金也非常可爱,眉眼和陈局长如出一辙,将来长大势必也年轻有为,也许能做陈局长的接班人。” “女孩子平平安安长大是父母的心愿,我不希望她接班我,男人的天下女人闯起来太辛苦。” 那个男人握住筷子,他的手非常大,骨节很深,他夹了一块紫甘蓝,放在面前的小蝶内,吃相极其优雅斯文,他用方帕盖住嘴唇咀嚼到咽下,“陈局长不如请未婚妻和女儿一起坐下用餐,我不介意。” 陈靖深将视线投向我,在等我说话,我摇了摇头,“不打扰你们谈事。” 我说完后,那个男人趁着陈靖深垂眸夹菜的功夫,忽然偏过头来,他深邃如鹰般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我,便重新收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一面之缘 祝臣舟的眼神很可怕。 是那种能够将人完全吸纳进去的幽深。 他所有的心思和城府都蕴藏在眼神里,你能察觉到却看不透,这最让人惶恐。 就仿佛你的一切都暴露在他视线中,你的一举一动被人在堂而皇之的窥探,可你无能为力。 被掌控是每个人都厌恶的。因为这会是一条不由己的路。 祝臣舟左手在餐桌上翻看着一份蓝色封皮的加急文件,不知道看了哪里,他轻笑了一声,手指在一行文字上戳点着,“陈局是官场上的人,场面上的事,我以会正直稳妥,没想到手段也是一点不漏。” 陈靖深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他没有去拿红酒瓶,而是端起茶杯给自己和祝臣舟都斟满,茶香四溢之间,我听到陈靖深说,“这算什么手段,众所周知没有比祝总在商场上更狠的人,巨文集团迄今为止投资了四百多个项目,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从祝总手中敲定,无一失败,这点小苛刻,祝总一定能分清利弊。我多解释也没有意义。” 祝臣舟没有说话,他的手指有节奏敲击了片刻,然后倏而停下,他抬起头看着陈靖深说,“可以接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想祝总很清楚,你我的过节是什么。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我非常喜欢记仇。” 陈靖深脸色微微一变,但他很快遮掩过去,官场上的人在打交道时总非常谨小慎微,他们会在失态的同时立刻意识到,再用一切言语手段把它变得圆满。陈靖深还不到四十岁,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出于我们本身的关系而言,我不希望他是我看到的那样腹黑奸佞阴险的人,因为他躺在我身边,两年间我们曾无数次赤/裸坦诚相对,彼此朝夕相处,我希望他在我面前撕掉那层面具,而不是伪装得更防备。 但于他身份地位而言,如果他慈善温厚,那么他早不会是现在的陈靖深,而是一个被同行打压算计非常狼狈的阶下囚。 人会有很多面,善恶美丑,是非恩怨,都会在同一人身上反复出现。但他最真实的一面,是他现实中表现最多的。我很痛苦看到陈靖深是这样一个让我无法看透也无法靠近的男人。 不管我们身体和生理上怎样熟悉,我也被他紧紧阻拦在在情爱欲/望的大门之外。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相顾无言了许久。直到外面等候的助理敲门进来,她凑在陈靖深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点点头,看着助理牵住露露的手走出去,助理离开时看了我一眼,我以为她在示意我什么,我迈步刚要跟出去,陈靖深忽然拦住我说,“沈筝,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坐下陪祝总聊聊,顺便等我回来。” 我步子一顿,本能朝祝臣舟的方向看过去,他右手捏着茶杯,唇角含笑,正盯着一盘糕点看,目光高深莫测,意味深长。 我犹豫了一下,在陈靖深走过来去门口时,我握住他袖口,小声说,“我都不认识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陈靖深垂眸看着我握住他手腕的指尖,他蹙眉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然后用他的手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别闹,在别人眼中你是我未来太太,你应该明白怎样把握场面和局势,不要让别人挑出我的怠慢。” 他说完后便安慰性的在我僵硬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知道是我错觉还是真的如此,我总觉得陈靖深落了把柄在祝臣舟手中,他们看似单方面的主导和彼此牵制,其实内藏的旋即很深奥微妙,似乎这样过去了很多年,但症结是什么,外人轻易不会猜出。 陈靖深离开包房后,门是虚掩的,静悄悄的走廊上并没有一丝响动,按说应该有脚步声,除非是他一直没走,就站在门外。 我思考了一秒钟原本也要跟出去,手刚握住扶手,祝臣舟在这时忽然出声从背后叫住我,“如果我没有记错,陈太太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戏耍 我抬眸看向他,他目光内是泛着湖泊般澄澈璀璨的细碎波光,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情/妇这个群体并不适合你这样的女人,我更没有想过,你会是陈靖深的。” 他在说这句话时,我清楚看到了他眼底的狠厉与绝杀,是仇般的烈焰,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狠毒,我心里一凉,下意识转身向门口走,他在我身后慢悠悠吐出几个字,“我如果对他讲,你没有招待好我,让我觉得很怠慢,你猜他还会给你这样好的生活吗。也许那天宾馆内被抛弃的女人,就会是你明天的下场。” 我捏紧了扶手,有些不解,“我没有得罪祝总。” 他忽然打断了我没说完的话,“我也并没有说你得罪我,你似乎心虚一样,但我不理解你心虚什么。” 他笑得非常温柔,看不到丝毫泄露的情绪,让你连分析猜测的突破口都没有。他此时就像一块海绵,你积蓄了全部反叛的心力去和他抗衡制约,但他笑而不语,你只能闷气把那股力量收回来。 这是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祝臣舟淡然喝下杯中的茶,闭目微微摇晃了一下头部,似乎非常享受其中香苦清冽的味道,“是陈局将你留下,让你招待我,我没有提过任何要求,而这里招待的意思,也是仁者见仁。” 我被他颇有深意的话臊得脸红,我声音中夹杂着点怒火,“可我是他未来夫人,祝总也听到了,这和其他公关小姐的身份不同。我当然有资格质疑你的无礼。” 他面对我的义正言辞哈哈笑了两声,笑声并不狂妄,反而很温和儒雅,但他的张扬和自信让我觉得不舒服。 “男人在关键时刻,做出的事都很不可思议令人费解,这是一种本性,赌徒输光了钱赔了房子会抵押女儿和妻子到任何风月场所来作为债资,急火攻心下男人可以毫不犹豫挥刀砍向自己父母与孩子,妻子又算什么。何况你还根本不是。” 他越说越过分,我咬着牙正要再反驳,门被从外面推开,陈靖深缓慢走进来,他扫视了一眼我和祝臣舟,没有任何表情,走过去重新坐下,用方帕垫好膝盖位置,继续优雅用餐。 莫大的屈辱感包裹了我,我喊了一声陈先生,陈靖深拿着筷子的手这才一顿,但他没有看我,而是说,“你留下吃一些,我想祝总不会觉得不妥,或者你可以选择和露露先回家。” 祝臣舟笑着擦了擦嘴角,“我当然不会觉得不妥,而且认为这样安排很好,都是男人,没有个女人来调节气氛,似乎有点枯燥。陈局觉得呢。” 这话是最大的讽刺和侮辱,不管事实怎样,陈靖深对他的介绍,我是他未婚妻,祝臣舟不但没有丝毫敬重,反而对我言辞轻佻,我气红了眼,在祝臣舟微笑的注视下,将目光移向脸色同样并不好看的陈靖深。 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眯了眯眼睛,寒光一闪而过,便坠入云端不复存在,继续吃那些摆在面前的食物。 这是陈靖深的习惯,只要他夹进盘子内,就一定要吃掉,不会剩下一颗米粒。 祝臣中看着我的难堪,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似乎还很愉悦,脸上带着几分因我被无视而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将方帕扔在桌上,一边扣着西装扣子一边站起身对陈靖深说,“陈局,我公司还有点公事,签约事宜还清联系我秘书,我会公告下去,我们的合作成立,后续我就不再参与,希望陈局见谅。” “当然不会,我明面上的身份很特殊,不能直接经营公司,但所幸这是我太太已故名下的产业,我还能在暗中进行些投资和运转项目,巨文集团实力非凡,能够得到祝总这个合作商,我觉得很荣幸。” 祝臣舟哦了一声,“商人唯利是图奸诈腹黑,那么陈局这样正直的人,难道也会为了所谓利益而不惜一切代价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陈靖深口中咀嚼着一份海鲜酱拌好的鱼片,他一直在嚼,而祝臣舟也不没有岔开话题,就那么站在对面等着他回答,时间过去很久,陈靖深终于咽下去口中那点都成了碎泥的食物,他笑着抬头和祝臣舟四目相视,“我也要看,这个代价假设输了的话,我陈某是否担负得起。能就会去做,不能,我愿意保住现有的,不去高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这一点我和祝总很不相同。” 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方式和内容非常奇怪,看似平和谦卑,实际上却藏了刀锋,无形之中在空气内交汇。他们又简单客套了两句,祝臣舟先一步走出包房,他没有停留半步,像一阵风我从眼前离开。 我正松了口气,陈靖深忽然叫了我一声沈筝,他极少这样正式喊我,我微微一怔,侧眸去看他,他此时恰好将筷子放下,他脸上有一点愧疚和不易察觉到的残忍,“来日方长,很多公道不要着急立刻讨回,也许玩儿得时间久了,反而博弈出来的结果更有意思,懂吗。” 我不懂,但我知道陈靖深也很不满祝臣舟的为难与放肆,不管他是否真的在乎我,我都是被冠以陈靖深标签的女人,我有我的存在价值和地位,只要陈靖深一天不倒,谁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出言不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怀抱 祝臣舟离开包房后,陈靖深扯开了脖颈处系着的领带,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筷子朝远处狠狠掷了过去,撞在墙壁上,竟折了一根。 他一向很温和,平时极少发怒,就算有也会保留余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不受控制,我扭头看了一眼走廊的窗子,脚步声逐渐远去,我不知道祝臣舟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陈靖深有怎样无法磨合的过往,但我清楚,祝臣舟是陈靖深的劲敌,他捏住了陈靖深在官场的命门。 这最可怕。 因为这条路上的蚂蚱一旦被倾覆,牵肠挂肚了太多同僚。谁也无法独善其身,从漩涡里挣扎出来,势必同生共死。 陈靖深握着打火机,从烟盒内摸出一根烟,他点着后一边吸着一边静默看着窗外,此时云层很厚,非常白,在眼底形成了一团巨大重叠的烟雾。 “沈筝,记住永远不要相信除我之外的所有人。” 他说着话将目光移向我,静静的和我相视,“答应我。” 我没见过这样失落的陈靖深,我飞奔过去抱住他,死死的抱着,他缓慢将脸埋在我的肩窝,呼出的气息带着浓郁的烟味,我说,“我答应你,我只相信你。” 他很满意的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抚摸我的长发,“好。” 我们离开包房时,陈靖深的助理跑来找他,说露露趁她接打电话不注意跑到另外一个包房,打碎了对方一个男人送给女友的一整套比较薄脆的工艺品琉璃盏,正被抓着不放,陈靖深听到后立刻对我说,“你先到楼下等我,我把露露带来,你不用跟过去,她情绪不稳定。” 陈靖深说完后便跟着助理朝尽头的一扇门走去,站在我的位置也能隐约听到孩子哭声和男人的怒骂声,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谁出来,我掏出手机给陈靖深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先回家准备些露露爱吃的点心,小孩子喜欢甜食,满足也就忘了不愉快的事。 我走到电梯门,按了楼层,电梯打开时,我粗略扫了一眼里面的人,有七八个,都是男性,穿着很奢华,能到这样场所消费,应该都是非富即贵,我刚要迈进去,一眼看到站在人群最后方高大的祝臣舟,他正眉目含笑凝望着我,眼底的光束却很冷。 我犹豫了一秒钟,收回那只迈出的脚,对按住电梯门的男人说了声抱歉,那名男人似乎是祝臣舟手下,他听我说完后回头看向祝臣舟的方向,他语气带着几分笑意,“陈太太对我很防备。” 我站在那里不动,两只手捏住裙摆,“因为祝总对靖深有很大敌意。” “靖深。”他念了一遍,低低的笑出来,“陈太太与陈局感情很不错。不过这样最好。” 他话音未落, 我因为那名运货员不小心的动作,整个身体都朝前扑了过去,眼前是一道黑影,我来不及喊他让开,为了不要崴到脚,我根本不敢用力扭着身体躲开,只能闭着眼一头撞上去,头顶好像触碰到一块坚硬的磁铁上,摩擦起静电,发丝粘在我脸上,我一边择着一边不停说,“对不起。” 头顶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嗤笑,我听到声音很熟悉,抬起头看着面前男子,那名我撞过来的男人不知何时躲到了一侧,而是祝臣舟挡住了我,他一只手握住那个男人的手臂,似乎是将他扯开了,另外一只脚还竖在我身前,支撑住了我,我不理解他舍近求远的意思,但碍于他和陈靖深的关系,我本能推开了他一些,“谢谢祝总。” 祝臣舟目光凝视着前面的墙壁,语气很轻佻说,“怪不得陈太太有本事得到陈局青睐,使他忘掉自己挂怀的亡妻。你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我想男人都不会拒绝,好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毒 我站在电梯门内最边缘的位置,冷笑看着祝臣舟,“你高看我了,我没有本事让陈靖深忘掉他亡妻,他现在也还记着她,但人已经不在了,我不会和一个死人计较。同样,我和祝总没有任何关系可以让你这样评判我。” “只是很好奇,陈太太的手段怎样过人,才能让众所周知性情冷淡的陈局动了这份凡念。” 他睨着我的脸,左右打量了片刻,“也不过如此。” 电梯缓慢下降,我看着他,阴冷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他眼底带着兴味审视我,长时间的对峙让我有点不自然,我别开头,“既然祝总说我也不过如此,那就别脏了你的眼,你不看就好了。” 电梯停在一楼,门打开我看到站在外面牵着露露的陈靖深,他显然是在等我,我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手机,那条信息我编辑好并没有发送成功,所以他才会等我。 助理走上前一步抱着露露走到后面,陈靖深的目光在我和随后出来的祝臣舟脸上流连来回,然后笑了一声说,“麻烦祝总帮我照看沈筝。” 祝臣舟解下西装搭在腕间,从身后随行人手中拿过电话,在屏幕随意滑动着,语气淡淡说,“陈局见外。” 我站的位置距离他最近,我看到祝臣舟在屏幕上输入了两个字,是我的名字,不过筝他输错了,他输完后将手机递到我眼前,眉梢眼角带着笑意,似乎在询问我是否正确,我别开脸无动于衷,他低低笑了一声,便将手机塞进口袋中。 我走到陈靖深身旁,主动挽住他手臂,他偏头看了我一会儿,在观察我脸上神情,直到我抬起头和他四目相视,我眼底是波澜不惊,他这才收回目光。 我们相继走出餐厅后,祝臣舟的司机来接他去公司,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并不是那一晚我在车外看到的黄衣女郎,而是另外一个俏丽的短发女孩,很年轻,和我差不多大,她从车窗内伸出手朝祝臣舟摇晃了两下,他转身对陈靖深说,“陈局,今天洽谈很愉快,这一次合作,希望我们能够有一个好结果。” 陈靖深只是微微颔首,满眼都是对他的戒备。 祝臣舟进入车内,搂过那名女子,司机将车开向街道,在经过身旁时,他朝外扫了一眼,由于黑暗,分不清他在看什么。 陈靖深的助理将露露安顿到车上后,走过来询问他要去哪里,他一直没有开口,垂眸盯着脚下有灰尘飞扬的地面,助理又看着我,我说开车回公寓,我挽着陈靖深走过去,和他一起坐到车里,他身体似有似无的依靠着我,车厢内静默得有些诡异。 “祝臣舟为什么会让公关部找到公司。” 助理坐在副驾驶上,想了想说,“对方告知我,祝总一直有意与咱们公司合作,只是没等到恰当时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经营那家科技公司,回国时间不算长,他说您是他的故人,应该不会拒绝。” 陈靖深在听到故人两个字时,身体微微僵了僵,尽管他掩饰很好,可我同样敏感,我们身体贴得太近,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反常。 我扭头看着他的侧面轮廓,是紧绷的,我握住他有点冷的手,“怎么了。”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没事。在电梯里他对你讲了什么。” 我本能反问他,“你怕他讲什么。” 他眼睛倏然睁开,迸发出巨大冷意,我吓住了,往另外的一侧挪了挪,他语气很疏离说,“沈筝,认清楚自己身份是每个人都要做到的事,非常重要,他关系你到底活得糊涂还是清醒。即使未来你有可能会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但没有资格用这样语气对我说话。” 助理从后视镜内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翻阅文件,刷刷的声响在车内炸开,陈靖深对我的不留颜面让我有些羞愤,但我的确没资格,是他给了我现在的一切,我是他的附属品,而不是处在一个平等位置上进行交换。 陈靖深这样的男人,是一面湖。 他清晰倒映了这世间一切仇怨和善恶,让你在他眼中看到了那样另类和贪婪的自己。 我觉得在他面前背负了道德枷锁,无法正大光明去见天日,即使他承诺我所谓的未来,可横亘的东西依然太多,我不能摆脱在道德底线和人伦禁忌的夹缝内艰难求生的局面,我作为露露的后母就是人性美丑抨击的一种体现。 因为我是情/妇上位,在所有人眼中,我永远不能和寻常女子相提并论,那么在敏感的身份面前,我就拥有了更大的敌意和揣测。 而祝臣舟这样的男人,是一种毒。 带着仇恨与凛冽的毒,有血腥和恶毒的气息,闪烁着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光芒万丈的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朱砂痣 陈靖深接连三天没有回来,听他秘书说,他在局里忙完公务又要回公司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每天都很疲惫,睡不了两三个小时,陈靖深也发信息告诉我不用担心,他忙完就回来,让我照顾好露露和自己。 我考虑到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似乎比从前单纯的身体交易要更深入一些,我犹豫了很久决定亲手为他煲汤送过去,给他助理打电话带上去,毕竟我不方便见他公司内部的人。 我往壶内盛汤时,露露就抱着一个娃娃站在门口,她静静看着我的动作,我一边用毛巾擦拭瓶身一边问她怎么了,她声音带着点哽咽说,“你会成为我妈妈吗。” 我听后一愣,她眼中含着许多泪,都倔强的挂着不肯掉下来,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我蹲下朝她伸出双臂打算抱一抱,她迟疑了一下向后退,我改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臂,她没有抗拒,眼泪滚下来滴在我手背,非常滚烫。 “我也许会,但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不保证我能向对待亲女儿一样对你好,因为我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不是我的孩子。但我最起码能做到,我不会伤害你,会尽量考虑你的感受迁就你的想法,更不会在你父亲面前与背后,表里不一。我会有原则的接受你的任性和胡闹。” 露露也许听不太明白,尽管她非常早熟敏感,可她毕竟年岁太小,她不理解大人的纷争与欲/望,更不明白所谓感情在某种时刻下的脆弱与不堪一击,这世上太多难以预料的事,如果我们都能猜测预感到,便不会有遗憾和后悔两个字。 但露露的眼神告诉我,她也听懂了一部分,她抽泣着点点头,主动进入我怀中,“我不想和爸爸分开。” 我心里一揪,我用手捧住她的脸,“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吗。” 露露嗯了一声,“爸爸的助理苏阿姨。”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助理的脸,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对陈靖深大约也有好感,可我看不出实质的表现,所以不能妄加猜测,但她对露露说这种话,实在不应该。 女人的妒恨心态应该避免伤害无辜纯真的孩子。而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女人是一种残酷现实内被感情剥削被欲/望压榨的悲哀。 我非常郑重对露露说,“不会,直到你出嫁,你都会跟着你父亲,除了他亲口对你说的话,谁也不要相信,包括我。你爸爸身边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她们藏着太多不能告人的心机。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我站起身看了一眼柜橱上放着的壶,拿起来拧开,汤还冒着热气,我闻着那香浓的味道,冷笑一声重新倒回锅内。 如果我这样不被容纳,在陈靖深为我昭告天下之前,就没必要做什么,只会更多不怀好意的人害我的可趁之际。 我陪着露露看了会儿动画片,直到她睡着后才抱着她进房间,我盖被子时听到客厅内传来砰砰的摔东西的声响,还有低沉的喘息,我跳下床打开卧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熏得我眉头一蹙,整个胃口都拧住,陈靖深倒在沙发内,衣服扯得连七八糟,脸上是疲惫和狰狞的痛容,我转身从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毛巾,浸泡在热水中拧得半湿不干,跑到客厅给陈靖深擦拭着胸口的酒渍和唇角吐出来的残渣。 他嘴里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我俯身去听,也听不清楚,他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手死死握成拳,咬着牙瘫倒在沙发里,浑身都被剥了骨头一样软弱无力。 我去脱他衣服,他有些抗拒,眼角濡湿,我被他从眼里缓慢滑下来的一抹晶莹震撼住,指尖刚要触碰到,他的西服口袋内忽然掉下来一张相片,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直接坠落在茶几外缘的地毯上。 然后我听到他呓语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在对谁讲,是照片还是我,亦或者这世上曾经与现在存在着但我并不了解的某个人,我只清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靖深亡妻的照片,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陈靖深会落泪失态,去缅怀一个无法再重来的女人。 怎样将一份融合进骨血的感情从心尖上完全剔除掉,谁也做不到。 我看着酩酊大醉的陈靖深,弯下腰将照片拾起来,我本想直接给他放在手中,却在看到照片内女人的霎那而顿住了所有动作。 朱砂痣。 女人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很小,但因为她皮肤白皙,所以非常清晰的入镜。 我也有一颗,在胸口位置,锁骨偏下的地方。 我记得我和陈靖深的第一个夜晚,他从我身上翻下去时,抚摸着我胸口的痣对我说,“我喜欢长痣的女人,很有味道。” 我曾感激庆幸,我拥有他眼中最美好的东西。哪怕佛说,眉眼间长朱砂痣的女人命薄。 因为她能得到男人一辈子的长情,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风月。 可我没有。我只得到了一个笑话。 所以佛也会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很美 陈靖深早晨醒来时,露露刚刚被司机接走送去兴趣班,我煮了豆浆和咖啡,放在餐桌上去卧房叫他,推开门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站在门口看了他半响,他都没有发现我,他揉着眉心,似乎宿醉还没有清醒,我听到他很低沉喊了一声沈筝,我说在,他身体一僵,抬头看向我的位置,脸上有些不自然。 “昨天我喝多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把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扯下来,“喝得几乎不省人事,我第一次见你这样,从前应酬都有别人帮你挡,昨天晚上对方是很重要的人吗。” 陈靖深坐在床边脸色有些疲惫和憔悴,眼角的鱼尾纹非常深,几乎都形成了一条沟壑。 我恍然察觉到他已经三十八岁,即将步入不惑之年。而我还是最灿烂的年华,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与我骨肉相缠时对我说,“我充满了罪恶感,因为我不可以。” 我被那欲/望的浪潮拍打得听不清他说什么,更无暇顾及他话中的深意,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救赎了我,同样也把我推向另一个不复之地。 他站在床边看我叠好被子,伸出手本想压在我肩膀揽住我身体,又忽然顿住了,他握成拳,底气有些微茫说,“昨晚我说什么了吗。” 我抿着嘴唇转过身,和他四目相视,他有些躲闪我目光,可最终还是和我一起定格,我笑着说,“你亡妻很美。” 他整个身体一颤,“我提到她了是吗。” 我指了指他裤子口袋,“还看她照片在缅怀。我才知道她也有一颗朱砂痣,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荣幸。” 陈靖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握住我手腕,用力紧了紧,那股无助又歉意的力量让我觉得很疼,分不清是身体还是心里。 “你不要多想,我做任何抉择,都与其他人都无关。” 我仰起头看着他的脸,他长得非常有味道,男人味十足,他眼窝是深陷的,也许长在别人脸上会很显老,显得无神,但他却能把这样的缺陷变成神韵。 我忘记了那个雪天他是怎样意外的闯入我生活,伸出手将我从雪堆里拉起,抱上了车,我也忘记他亲自下厨做的那碗面是怎样温暖的味道,让我一边吃一边委屈得嚎啕大哭,我在这套公寓像一只笼中鸟隐形得生活了两年,他身边人知道我的寥寥无几,从最开始我畏惧他回来,抗拒他吻我,到现在我会在每个深夜来临时渴望他拥我入睡,我会觉得不那么冷。 苏姐说陈靖深有足够的魅力让女人爱上他,但我不可以,爱上他只需要一秒钟,可将自己救赎却需要漫长的大把光阴。我的一切都是未知,我没有足够可以抗衡的资本去抵御跟在他身边的闲言碎语。 我伸出手抚摸他那张脸,他下巴上都是胡茬,密密麻麻的滋长着,青黑色非常坚硬,戳在指尖像是一根针,疼得钻心。 “你爱我吗。” 我都没有想到我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陈靖深冷静望着我,眼底早已褪去刚才的迷茫和愧怍,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自我磨合,用最短的时间去掩藏全部真实的情绪,他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我有时候烦透了他的疏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眉头蹙得越来越重,最后在一霎那间全部松散开,他笑着捧住我的脸吻了吻我眉心,“你的全部都很吸引我,从两年前我见到你就清楚,这具身体一定会成为毒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今非昔比 苏姐三十七岁生日在燕宾楼摆了一桌,是那种非常宽的长桌,两边挤一挤能坐下二十多个人,刚好凑在一起侃。 宾客全都是我们这群情/妇,有的快四十岁了,有的才十**岁,大学都还没毕业,一年多以前我还是这个圈子里最年轻的,用苏姐的话说,满脸的胶原蛋白,捏出水来的鲜嫩,看一眼都让奔三奔四的女人觉得惭愧,可才过去半年,我就已经退居二线,许多小姑娘见到我会喊姐姐,让我多多关照,给点资源,亲密的面容之下掩藏着一颗不符这个年纪的心机重重的心。 有时候看着那一张张越来越年轻的面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男人可以拥有一切特权,在场面上推杯换盏拿女人作为他们欲/望之下的附属品和交换物。 陈靖深对我讲,不要去怜悯或者憎恨任何一个人,道路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权置喙,当你冷言嘲讽他的同时,也许你同样正在走向一条不归之路,甚至偏颇得更加远离轨道。 没有人不希望一辈子平和顺遂,少一些风浪,可太多世事无常,很多人选择的生活自己并不喜欢,可一样要硬着头皮走下,哪怕是逼迫,是迁就。因为我们在所谓的生活之下还有一个更卑微的途径,就是要先学会生存与立足,太多人为着生存而焦头烂额,甚至崩溃绝望,当你连活着都觉得万分艰难,走在这座城市繁华街头看着车水马龙会有想要离开的念头,你就没有资格挑三拣四,摆在你眼前的路只有这一条,你除了走下去,别无选择。 陈靖深教会我很多,他让我看明白官场与商场的黑暗,许多领域人的身不由己,还有平民百姓在权势压榨和变革交替中的动荡。我是不幸的,我也是万幸的,因为我在陈靖深的庇护下过上了所谓生活而不是挣扎的生存,但眼前这些光鲜亮丽谈笑风生的我的同行,其实有一半都是苟延残喘,拿着自己仅有的美貌和年华去交换男人的施舍,赌男人兴趣的长短。 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插着一块西瓜左右看了看,对苏姐说,“崔婕没来吗,听说她现在可今非昔比了。” 她话音落下,所有女人都在大笑,这个圈子受崔婕欺压嘲讽的不止那一两个,从前她趾高气扬,背后有男人托着,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自己也有点过分张扬。谁让她一向在男人手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马和她之前一个金主平时对她都和供祖宗一样,家里老婆三十年结婚纪念日,崔婕耍小性子一个电话就给勾了来。 她说她会施媚,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醉生梦死。 当时苏姐劝诫过她,不管你会什么,这世上和谁玩儿心眼都不要和功成名就的男人玩儿,你玩儿不过,你的所谓招数在他们眼中不是不能识破,而是在兴趣还没有荡然无存之前,他们愿意陪你玩儿,可能走到今天位置,他们拥有寻常百姓十倍的睿智,别说我们这种拿钱就可以摆弄的女人,所有喜怒哀乐写都在脸上,就是再能隐忍的人,也未必可以和他们缠斗一个回合。 但是崔婕不肯听,于是她用她的遭遇向所有情/妇验证了一个道理:不要把自己在男人心里的分量看得过于不切实际的沉重,你可以是上位的续弦,也可以是一时的玩物,仅局限于男人一念之间。 苏姐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朝她摇头,“崔婕没有来。” 自从那天晚上我们在宾馆分开后,她就消失到现在,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我找遍了以前她的所有渠道,发过去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我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陪着她,她不会连我都不理,除非她打定主意要涅磐重生,给所有在背后落井下石的人一个反击。 苏姐在餐桌上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她耐不住寂寞,也过不了不能在人前炫耀的日子,她已经习惯踩着别人享受乐趣,这是改变不了的人性。你看着吧,过不了三个月,她一定会挽着一个比老马身份更高的男人到我们面前显摆来。这小浪蹄子,我还不了解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和苏姐坐在正中位置,两旁都是珠光宝气的姐妹儿,她们拿着刀叉吃食物,或者捏着高脚杯喝酒,身上的一件衣服可以够工薪阶层一年的开销,做一次妆面都要让好几个造型师来打下手,世人服务她们,她们服务某一个高层群体,所以说白了,这个社会最大赢家,还是手握重权与金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本就是赌注 苏姐不知道什么因为缘故喝多了,她趴在我肩膀上骂着以前一个男人,我听出来是她第二任金主,差不多是苏姐唯一爱过的男人,后来让崔婕抢了。 我那天在酒店问过崔婕,你为什么要抢,我不相信你是因为爱情,因为崔婕虽然很张狂,但她本身比大部分这个圈子内的情/妇都要理智,近乎绝情那种理智。 她不会和金主谈感情,只谈金钱物质。其实女人很容易被感动,从而把能给的都给出去,但是有些身份不可以,因为当你的欲/望被爱情左右,你会变得不再理智,而不理智的人往往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崔婕说在抢是一种手段,有很多时候你能遇到的并不是你想要的,那么怎样让自己过得不委屈,就要去抢别人的,这世上没有谁真的与世无争,否则都出家了,还活在红尘俗世里干什么,争抢是一种让自己所有更丰富的方式,你也许会说抢来的不是自己的,但既然你能抢走那么显然他也不是上家的,所以就看谁抢得过谁。爱情最终鹿死谁手并不重要,因为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赌注,虚无缥缈的感情更是如此,夫妻赌一辈子能否白头,恋人赌是否能开花结果。 我之所以羡慕崔婕活得那样精彩和壮烈,是因为她眼中男人和东西并没有区别,可以利用一切手段赚取。她承认自己的永远不如别人好,贪婪的女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优质男人都拐到自己床上,她不会考虑自己能不能和这么多人周旋,她只在乎她能笼络的数量,这象征着在这一行的魅力值,能够衬托你更高的身价。 其实挺累的。 我觉得情/妇这种职业,比什么都累。 当一个女人把自己美貌看成负担和压力,幻想着可以长存,当她把一个金主看作赐予生命的神,当她的七情六欲都要隐藏和收敛,除了奢华的物质和让人艳羡的衣食住行,她每天都活在一份剧烈的胆颤心惊中。 我握住苏姐冰凉的指尖,她的泪滚落在我脖颈处,一点点顺着胸口沟壑流下去,我被烫得身体重重一僵,她一边笑着一边很放肆的大声哭出来,我被她突然强悍的爆发力震惊得有些发傻,她在我错愕的注视下伸出手戳在我嘴唇上,将橘红色的唇彩涂抹得乱七八糟。 “沈筝,你爱过男人吗。” 我心里一凉。 我爱过吗。也许爱过,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都说爱情是无价的,是坚忍不拔无法摧残的,它能够让那么多人为了它失掉生命去殉情,它本身很强大。 但我所听说的,是爱情狭路相逢了现实,后者是胜出的勇者。 现实才是这个社会里最强大的东西,它能把一切看似牢不可破的东西击碎,即使长城又怎样,它如果建立在海啸和山洪的位置,一样会一次次的崩塌。 何况两颗人心。 爱情的美好在于,它充满了遗憾和未知,你海誓山盟不如一场狂风暴雨来得更真诚,当打击与考验横亘在彼此之间,能熬过去的太少,可熬不过去的最终也都有了归宿。谁也不会一生躺入一座孤坟。 所以我期待爱情,每一分爱情我都在期待,但我并不会把它看作我的全部。 苏姐醉眼朦胧的凝视我,她想从我脸上找到什么,最终一无所获,我练就了非常过人的平静,因为我是陈靖深的女人,我的毛躁和张狂会让他厌烦,所以我卸掉了自己很多他不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在天灾**面前都保持一份看不穿的冷静,就像陈靖深那样,失态的次数寥寥无几。 “别用这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男人,我才不会怜香惜玉。” 我笑了一声,女人醉了都很有趣,不会像男人那样丑态百出,肮脏不堪,女人醉了只会傻哭傻笑,把所有苦楚都倒出来,极少埋怨男人,只埋怨自己。 我扶着她几乎要倾倒的身躯,她摆脱着我朝地面咳嗽了两声,吐出来一口有些发红的唾液,我去拿食物喂到她嘴边,她没有吃,而是摇摇晃晃的坐回椅子上,端起酒杯刚要斟,可发现酒瓶早就空了,我们二十二个女人一共点了二十瓶红酒,十瓶白酒,我基本上没有喝,但苏姐一个人就灌下去三分之一,红白混着喝我看一眼都觉得脑袋疼,这大约是酒桌上最猛的喝法。苏姐酒量好人所共知,她现在的金主还曾经带着她去出席过一个商业晚宴,她喝趴下了在场所有男人,商场上的人都是在酒海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哪个拎出去都是千杯不醉,可碰上苏姐一样会叫苦不迭。 她将瓶子扔到地上,发凝的眼神在餐桌上打量了一个来回,她揪住我的头发,“沈筝你去,再让服务生上一箱红的。” 我按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掰着她手指让她松开我,“你要喝死吗?无缘无故哪来的心情不好。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将近二十年,应该清楚金主最讨厌他召幸你的时候你是不省人事的。” 苏姐打了一个酒嗝,那刺鼻浓烈的味道让我差点呕出来,她的眼神定格在不远处的室内喷泉上,忽然拍了我肩膀一下,笑眯眯指着那里隐匿在一片灯影之外的高大男人说,“他看你很久了。认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你真脏 我顺着苏姐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果真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灰白色的运动套装,双手插在口袋内,正看着我的方向,他是逆光而立,看不清楚脸,但那轮廓我想我至死都忘不掉,我曾对他痴缠了我整个年少时光,跟随他从贫困的老家来到繁华的大都市,我以为我会嫁给他,曾经我真这样想。 可现实给了我致命一击,我永远记得他残忍如杀了我般的目光,怎样启开嘴唇语气冰冷说他要选择柳嫣。 从那一刻起对于美好的爱情我不再存有幻想。 苏姐侧过头看着我眨了眨充血的眼睛,“眼熟啊。是你那王八蛋前男友吗。” 我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身对坐在我左侧的陌生女人说,“照顾一下苏玫,我过去办点事。” 这里来的女人我不见得认识,但和苏姐关系都非常好,至少表面很和谐,这世上多条朋友多条路,何况还是拥有那么多金主资源的苏姐,自然是抢手的饽饽,没人不买她的账,能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女人似乎非常感激我,我起身后她坐在我的位置,用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让苏姐靠住她,我没有听她在说什么,看她那谄媚的脸色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照顾苏玫,这是她和苏姐很好的套近乎机会,苏姐在圈子内以不欠人情闻名,一点点恩情她都会百倍偿还,借用苏姐渠道上位,是打通人脉最好的途径。 我朝着那边喷泉水池走过去,在逐渐靠近的过程中,他纹丝不动,并没有上一次和我在广场遇到时的惊喜与主动,我隐约想到了什么,但我还没来得及深入去分析,忽然脸上一阵刺痛,剧烈的灼烧感让我痛得眼前一黑,我捂住左边脸庞,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丝的痰,“你打我会付出什么代价,你想过吗。” 我说完冷眼看向他,他被我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击得一颤,他也许时到今日还想从我的神情内找到曾经沈筝的影子,那个眼里只有他,全部是他,小鸟依人简单纯真的沈筝。 所以他在面对我的注视时,会觉得崩溃。 这种崩溃使他再次控制不住还想再打过来,可不知为何在半空中停滞下,他狠狠的朝背后一甩,巨大的惯力他身体踉跄着被带出去两步,他稳住后扶住喷泉最上方滚动的琉璃圆球,微微弯着腰喘息。 我蹭了蹭唇角猩甜的血渍,火烧火燎的面庞让我非常想哭,从我跟了陈靖深我就再没受过这样殴打,他不至于把我当成宝贝去宠爱呵护,但最起码他不允许谁伤害我。 我冷笑着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唇角,“如果我想追究,罗瑾桥,我明白告诉你,即使你攀附着柳嫣,她也保不住你。” 我走过去半步,和他的距离更近,我脸上满是瞧不起他的媚笑,“你一心要攀龙附凤,最终只得到了一个善妒的徐娘半老,我无意高攀任何人,可我现在过得更加光鲜,你说是不是报应。” 罗瑾桥被我贬损得双目通红,他语气无比憎恶,“沈筝,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变 罗瑾桥话没有说完,我狠狠朝着他脸部扇了下去,那一声清脆利落的声响,震得我手都发麻,路过的服务生端着果盘惊在那里,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我,罗瑾桥整个身体都朝着一侧仰去,他偏过头来看我,眼波流转中我看到自己自己的脸在他眼中有多么狰狞愤恨,再也回不去了,曾经就是一场镜花水月,我恨自己识人不清。 “你最没资格说我脏,因为你比我更脏,这座城市上层社会恐怕没有谁不知道,你抛弃了从老家一起过来的青梅竹马,跟了一个年长你二十岁的二婚的女人,也没有结婚也没有怎样,就是这么同居在一起,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就是鸭子,你比鸭子都不配。” “那你就为了报复我做别人情/妇?沈筝你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和柳嫣在一起,我以为你明白,就算你恨我怪我,我可以解释,我说了再等等我我会拿着很多钱带你离开这里,你为什么不等等!” 我看着他那张仿佛不懂人情世故的脸,很想知道他这两年在这座城市怎么混下来的,看着衣冠楚楚,还能这么天真,这世上谁会心甘情愿等着谁呢,并不是离开了某一人就活不下去,每个人都在改变,随着现实和物质,在变得不像自己,或者偏离轨道,或者更加完美,但还能和过去联系的寥寥无几。 我一只手扶着腰控制不住的大笑,我第一次发现罗瑾桥这样有趣,他好像没长大,难道是柳嫣平时太过宠爱他,除了在床上他辛苦一下,平时都像被养了个儿子一样,竟连这沧桑世故都看不透彻。 我冷笑着蹭了蹭眼角笑出的眼泪,“你以为我会等你,等你到地老天荒?即使你抛弃了我,我还会坚定不移,在你眼里什么都比我重要,金钱,权势,美好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你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罗瑾桥指着门外的那辆黑色轿车,“你呢,你不在乎金钱,送你来的司机是谁,那辆车你买得起吗。你要做多少年服务生才能攒出七位数?我离开那晚不是不想承诺,但柳嫣就在门口等我,我要为了一时心疼你而功亏一篑吗?我不知道未来我能走到哪一步,假设当初我就清楚,我罗瑾桥会有今天,我一定毫不犹豫告诉你等下去。沈筝,我们这场感情中,不是我变了,你也在变,你变得更可怕。我还保留着最初的原貌,但你已经不再是昔年的沈筝。” 他垂下头,在他别开目光那一刻,我看到他眼底有晶莹闪烁的东西,我似乎早就不会哭了,我觉得眼泪是这世上最无趣最廉价最多余的东西,心疼你的人会在一次次看你流泪而最终觉得厌烦,对你没有感觉的人丝毫不会在乎。 我知道我变了,变得像陈靖深一样冷血,一样过分平静,曾经我看一眼罗瑾桥加班时通红疲倦的眼睛,我都会心疼得想哭,但此刻他就在我面前掉泪,我只觉得更恶心。 这世上也许有天荒地老可以在久别重逢后继续下去,但一定不属于我,不属于这座城市看似风光实则仰望别人的我和他。 罗瑾桥步履踉跄离开我面前,他每走一步都很沉重,我看到他转身前对我欲言又止的嘴唇,我装作了视而不见,已经到了今天,谁都没有回头路,我不会去委身一个曾伤害我几乎要了我性命的男人,我更不傻,我分得清罗瑾桥和陈靖深哪一个能带给我更多的东西。 良禽择木而起,假设女人这一生注定要有一个归宿,为什么不去牢牢把握住最好的,我的心也在变,罗瑾桥越来越模糊,最终只是一幅画,挂在我的过往里,警醒我曾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谁也不会为了过去而耽误自己的未来。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冷笑着抿去嘴唇上最后一滴咸咸的眼泪,转身要朝餐桌过去,忽然从喷泉后方走出来一个男人,他手中握着电话,正在和对方讲什么,语气很温和,他眼睛带着内敛又深意的笑,朝我定定看着,我身体一僵,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他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放斤口袋内,又掏出一块藏蓝色的方帕,轻轻擦拭着他身前被喷泉溅在西服上的水滴,语气漫不经心说,“陈太太好口才,说的条理清晰,并且在旧情面前非常干脆果断,值得学习。我很庆幸自己恰好路过能听到,尽管我无意窥探别人秘密,尤其是女人。” 我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成拳头,我知道他这样身份的人绝不会偷听,这是气度是与生俱来的尊贵感,会把这种事排除在外,而且这边喷泉位置隐蔽光线阴暗,也极少经过什么人,是这里客人接打电话说些私密最好的场所,我可以来谁都可以,但我不排除他在发现是我后故意停留,接着讲电话顺便窥探我的私密,我压下心头这口恶气,“祝总私下习惯很有趣,只是被手下员工看到了,恐怕会传言你有特殊癖好。” 祝臣舟唇角噙着浅笑,一丝不苟将自己脖颈处的领扣摆弄好后,走过来两步,我刚要退后和他保持距离,他一只手扯住我的袖口,将我朝前一拖,我为了稳定自己重心,本能扶住他的手臂,他扫了一眼我抓住他衣服的指尖,眉目间尽是轻佻,“做探听陈太太秘密的事,我怎么会带员工在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水性杨花 他禁锢着我,我没有办法躲开,他的脸部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贴在我头发上,他非常温和而耐心的一点点拂开,将每一缕头发都绕在他指尖,动作非常轻柔,直到露出我右侧面庞,他指尖的动作才停下,他似乎在专注打量我的五官,眼神逼摄力很强烈,让人有些无所遁形,仿佛你全部的缺陷都可以被他纳入眼底,你会觉得尴尬而羞愧。 我清楚见到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比官场上打磨多年的陈靖深还要更可怕。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使人惊慌的锋芒。 脸颊感觉到濡湿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我身体在霎那间完全紧绷住。 我迄今为止只有过两个男人,罗瑾桥带给我的更多是煎熬,他非常莽撞和暴躁,在床上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就是横冲直撞,像疯了一样,折磨得我腰间都是被掐出来的青紫色。 我们次数不多,也是从老家来到这座城市后才有过的,为数不多几次,他就和柳嫣走了,那时候很穷,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块钱,吃喝房租,还有交通费用,就去掉了一多半,我几乎不沾荤腥,不是我不爱吃,而是我要攒着给他买像样的衣服,我知道他是一条渴望海洋的鱼,他不会一直把自己沉浸在底层,他有极大的野心和梦想,但我没想到,他会走这样一条肮脏不堪的捷径。 而陈靖深让我体会到了男女情事的快乐,我第一次知道除了金钱和地位,还存在一种更深入骨骼的欲/望,就是交缠。 我承认我对陈靖深并达到不了深爱的地步,也许是情伤还没有完全弥合,也许是他对我的疏离让我不敢轻易迈出去那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一步,我们一直在保持相对安全的范畴内尽力朝前依靠,他带给我太多我从没有过的感受,将我密密麻麻的缠绕起来,不得不依赖他,放纵自己。 祝臣舟的指腹在我耳朵后面凸起位置轻轻擦拭着,我随着他的动作身体也偶尔颤动一下,我始终在用力推开挣扎,可他的另外一只手将我完全固定住,他力气太大,我们之间的抗争悬殊得离谱。 “陈太太很敏感。” 他忽然发声,在寂静的水池旁像炸开了一圈激荡的涟漪,我语气冷漠说,“祝总既然知道我是陈太太,就不该这样明知故犯不尊重我。你和靖深是合作伙伴,也算半个利益朋友,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祝总不需要我来教。” 他低低的嗤笑了一声,“可你现在还不是他太太,对吗。” 我偏过头,视线中是他梳理得非常整洁漆黑的头发,“未来会是,这一点很明确。”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非常温柔深情的用眼睛和我对视,我看到了他隐藏在其中的惊涛骇浪,如墨色深邃。 “我觉得世事难料,尤其是我们这样男人,对待一个女人的感情。所以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伸出手抬起我下巴,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浮浮的用指尖托住,他微微歪着头,眯眼细细打量,看了我良久后,他笑着说,“我会看一点面相,陈太太骨子里可是水性杨花。” 我张了张嘴吧要说话,可他忽然手部下滑,扼住了我的咽喉,同样是虚浮的扣在那里,但也足够让我吓了一跳,我觉得他很危险,他要做什么,何时会出现,都是未知,谁也窥探不明。 他像幽灵,像魂魄,将人蛊惑得惊慌失措。 我眼眸下垂,想要看看他握住我的姿态,他的笑声从我头顶溢出,很是愉悦,“我对于水性杨花的美丽女人,向来来者不拒。倘若陈局对陈太太有些厌倦,不妨来找我。” 我被他的轻佻挑起了一直积蓄的怒火,我冷笑一声,“祝总也太高看自己,我丈夫怎么会厌倦我,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依然是陈夫人。你们之间恩怨我不了解,也不想清楚,我只希望祝总之后见我每一次,都可以尊重些。” 他嗯了一声,面部是若有所思的笑容,“的确,我们会见很多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黄卿 我们正在这里说着,一侧休息区的沙发上站起来一个男人,他拿着手机匆匆过来,在祝臣舟耳畔说,“祝总,黄小姐没有在楼上包房找到您,刚和我拨了电话,马上到这边。” 祝臣舟拧了拧眉,“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跟在我身边是吃白饭的吗。” 助理将头垂得更低,“关键黄小姐这里,她非常会察言观色,也不太相信我的话,可能她对我的解释都有些怀疑,尤其关系到您的去向。” 祝臣舟唇角带着几分冷意的笑,“你是在旁敲侧击告诉我,我让你骗她次数太多吗。” “我不敢。” 祝臣舟抿着嘴唇摸出手机,不知给谁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并没有接,他面容更加冷了一些,“女人娇纵到一定程度,如果她分不清自己身份,愈发不知收敛,你知道怎么做吗。” 助理有些不解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说,“我知道。” 祝臣舟淡淡的嗯了一声,“金凰那边,帮我留意。” 助理答应后转身走出去几步,迎面玻璃门被推开,进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戴着墨镜看不清楚面貌,但是气质很熟悉,她站在助理面前笑了一下说,“臣舟并不在包房。” 她说完没等助理回答她,便看到了这边和我对面而立的祝臣舟,她欣喜的喊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冲过来,祝臣舟伸出手稳稳接住她身体,略微虚浮的环住她的腰身,“我不是说,你不用过来吗。为什么不听话。” 女人声音带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娇憨,“因为想你。” 祝臣舟似乎很受用女人的媚态,他笑着刮了刮她鼻尖,拥住她腰肢说,“检查结果是什么。” 女人有点失落,“没有啊,我以为有了。” 祝臣舟嗯了一声,“没有最好。” 女人非常惊讶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祝臣舟笑着抚了抚她垂散在两侧的头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意味深长说,“我希望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意外这两个字我不允许它出现在我生活里,无论意外来自于谁。” 女人脸色微微一僵,那名助理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朝着她背影喊了一声,“黄小姐。” 女人回过神来,脸上非常失落,她调整好情绪后搂住祝臣舟脖子要吻他,可他却不动声色错开脸庞,原本落在唇上的吻偏颇到了下巴,女人眼泛泪光,“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 我这个局外人看着这场关系设定非常不平等的感情博弈,觉得很有滋味,我学不会女人对男人撒娇的语气,那种眉目间自然而然溢出的媚态,我永远也不习惯。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可以供给我撒娇的人,而孤芳自赏是一个女人最浪费时间也最让旁观者可笑的弱点。 女人松开祝臣舟后,没有立刻跟着助理离开,而是将目光移向我,她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搜索以前是否见过我,她朝我颔首,非常大方,“你好,我是黄卿。” 祝臣舟可能怕她会误会,他主动介绍我说,“这位沈小姐,陈局长的未婚妻子。” 黄卿掩住嘴巴,“是陈靖深陈局长吗。”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陈局不近女色的美誉是官场和商场人尽皆知的,没想到未婚妻子这样年轻。” 她说着握拳捶了祝臣舟肩膀一下,“你们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还埋怨我们女人总缺乏安全感。没想到陈局长那样的男人都逃不过这一关。” 祝臣舟握住她的手,笑着凝视我,嘴上对黄卿说,“男人都如此,没什么例外和特殊。未动情的缘故只是因为彼此还欠点火候,烧不起那把烈焰。” 黄卿咦了一声,扬起脸孔对他说,“听你讲的很有经验。” 祝臣舟含笑不语。 苏姐此时在身后大厅内招呼我,她喝得酩酊大醉,身体摇摇晃晃的想朝我走过来,有姐妹儿扶着她,可明显扶不住,正焦急看着我,我转身对祝臣舟和黄卿说,“抱歉,我失陪。” 黄卿说了声留步,她把手搭在祝臣舟肩上,“送沈小姐回去吧,她朋友都喝多了,你和陈局是合作商,照顾他太太是应该做的事。” 这个黄卿和祝臣舟之间,言语非常特殊,似乎不只是感情关系,她仿佛清楚他很多事,比方说商场和业务,但能够这样坦诚的将自己公事方面剖析给异性,大约只有妻子或者母亲。可根据陈靖深和我无意中的透露,祝臣舟目前还是单身。 苏姐又在身后声音高亢的喊了一声,惊动了大厅内不少人,我对黄卿说,“多谢黄小姐美意,我有司机在门外等候,不麻烦祝总。” 我说完转身刚要走,忽然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股很小的力气,可异常明显,我本能摸住腰间的装饰口袋,我只要出行不拿着手包就会在身上放一块丝绸方帕,比带着纸巾要更方便,我摸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笑,我转过头,祝臣舟正拿着我那块白色的丝绸方帕放在鼻子下方颇有几分陶醉的嗅着气味,而黄卿正低头在包内翻找东西,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被调/戏的屈辱袭来,我狠狠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他见我气愤反而露出一丝笑容,将方帕当着我的面缓慢塞进西装口袋内,揽着黄卿转身走出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他动了凡念 祝臣舟和黄卿离开后,我站在原地又愣了一秒,我对于男人并不了解,毕竟我经历过的男人很少,又没处在平等的位置上。不过陈靖深让我明白男人在官场和商场上的狠绝,他们生来就喜欢与对手博弈,即使没有对手,会为了刺激而去发展对手,树敌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但男人却非常喜欢,不好斗的男人意味着自甘平庸,那么一定无法通往成功。 其实我对风月那点事非常清楚,因为身边姐妹儿无时无刻不在谈论关于这些,我们最常做的事就是去物色目标,为自己储存被现任金主抛弃后的投奔之所,那么怎样钓男人,钓得不露痕迹,让对方心痒难耐,就成为了一个程序很精致的难题。 一个男人握住女人的丝巾放在鼻下去嗅,脸上充满了暧/昧而诱/惑的神情,这意味着什么我隐约能猜到一些。 但我不会自作多情认为祝臣舟对我动了凡念,他那样的男人对想要的风月触手可得千千万万,都能够写一部风月传,不会对已有所属的女人动用自己的精力,他对我的种种表现无非是在暗示我,让我分清楚他和陈靖深谁更值得我去攀附。 但我并不是他眼中那群胸大无脑的女人之一,我不会被任何不切实际的美好而冲昏头脑,我深切清楚有一个词叫顾此失彼,如果你选择的人并不相爱,那么就相惜,千万不能相互利用,我和陈靖深拥有彼此两年时光,谁也无法取代,我更不会背叛对我有雪中送炭恩情的人。 聂灵扶着苏姐,整个身体都趴在桌子上,苏姐一直在干呕,我回过神来之后立刻跑过去从聂灵手中接过她,我说,“她到底喝了多少,不会看着点她吗?” 聂灵揉着酸痛的手臂,脸上表情很扭曲,“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喝啊,不要命了一样,也不怕酒精中毒,哎她一直呕,我记得她以前喝多少都没事,该不是怀孕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侧过头看着苏姐因宿醉而潮红的脸,她这个年纪还没有做母亲的女人太少了,我一直想她是不是因为受过创伤不能生,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我不回去过分挖掘,除非她自己对我讲,但苏姐这个人挺闷的,她极少袒露心声,不管对待谁,她和我在某种心态上一样,认为女人最大的安全感是银行卡上的数字,而绝不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承诺会因为现实和诱/惑而变质,银行卡上的数字只要你不碰,它不会自己改变,并且它一旦改变,是用在你需要的地方,可男人的承诺你分明以为握住了,却在很多无形之中悄悄溜走。 苏姐说过她不会为这群男人生孩子,我的目光下移到她小腹,她有奔四女人没有的平坦和光滑,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好像是有点凸起。 我深深吸了口气,招呼聂灵和我一起左右架着苏姐回到餐桌,把她安置在身后休息区的沙发上,找服务生要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聂灵拿纸巾擦拭脖颈和胸口的湿汗,她朝着过来上拼盘的年轻服务生非常奔放的抛媚眼,对方被挑/逗得面红耳赤,有些羞赧,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你收敛点。” 聂灵哟哟的喊了两声,“这么清心寡欲你怎么不出家啊,懂什么叫广泛撒网重点培养吗,别以为服务生就真当一辈子了,说不准人家哪个富家少爷出来体验生活,没准就和哪个国家皇室贵族攀点亲戚呢,现在趋势你懂吗?有钱的装百姓,没钱的装款逼,他开着跑车也许是租的,他脸上红晕也许是因为刚滚完,而不是害臊。这年头谁真纯啊,人心这么复杂,狗是畜生还在大街上交/配呢,人不就是知道干那事之前先脱了裤子吗。哦还有,狗是叫汪汪,人是叫啊啊。” 她说完自己捂着唇开始笑,我原本心情很乱,被她不加遮掩的话也逗得笑了一声,“行,挺精辟的,你天天装学生妹,赵总知道你私底下这德行吗。” “哎你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她伸手去餐桌正中间的果盘内拿了一颗海棠果,放在嘴里咀嚼着,我眼神不由自主飘到喷泉位置,三缕被七彩灯光照射的颜色斑驳的水柱在交替碰撞,我眼前是祝臣舟略带贪婪和深意的目光,我犹豫了一下,对聂灵说,“你知道巨文集团的祝臣舟吗。” 她晃悠着两条腿,很闲适得端起酒杯,“知道,人挺阴的,赵总和他共事过一次,他这人特别能算计,而且很会下套,赵总说那次以为能跟着祝臣舟赚一笔,结果没想到自己掏钱给巨文搏了大把利润,祝臣舟商业界口碑好坏参半,但这人确实很聪明,巨文老股东说,祝臣舟当初顶着压力到公司,被他叔叔打击得很严重,但他最后把那些和他对立的人都收纳成了自己党羽,一点不顾念亲情给他叔叔踢了出去,暗中一直在逼迫,他叔叔后来走投无路自杀了。都说祝臣舟做事不留余地,不计后果,这点挺可怕,一个男人能豁出去这么大,他能在乎什么啊。” 聂灵说完后有点不解的盯着我,“你问他干什么?” 我眼神躲开她注视,用酒杯挡住自己半张脸,“哦没事,陈局最近和他有点来往,我们见过一面,就是好奇。” 聂灵嗯了一声,“不过听说他以前和陈局长有很大过节,具体因为什么消息封锁了,这两个人那么大腕,谁敢曝出去啊,反正你小心对于一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女人很多时候是他们物色到的最好的脚踏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不会亏待她 从酒楼出来,基本上这二十来个女人有三分之二都有些醉态,我们站在一起衣着非常高贵靓丽,路过的人都在驻足回眸,很难在大街上见到这样多美丽女人凑到一起,换做谁可能都会多看一眼,心中充满好奇。 我将所有赶来给苏姐庆生的姐妹儿都送上了车,看着她们离开后,我又告诉自己的司机先回家,然后搀扶着苏姐坐进她的私车内,司机问我是否要先送我回去,我看了一眼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的苏玫,她正靠在后座椅背上昏昏沉沉的喘着,我对司机说先送她回去。 我们到达苏姐别墅时,门口停着一辆非常低调但不失奢华的黑色轿车,牌子我叫不上来,因为这方面我挺没见过世面的,但是从驾驶位下来的司机却一脸惊恐,他对我说,“糟糕,我们齐总回来了。” 齐总是苏姐的第三任金主,就是现在包她的男人,对她非常好,钱财方面几乎是有求必应,算不上万般宠爱,可也让所有女人嫉妒,他对苏姐好,真的足够比拟对他结发妻子,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但平心而论,不掺杂个人感情,我觉得苏姐对齐总仅仅是看中了他能给予她的物质,和齐总妻子的品德与贤淑相比,苏玫差之千里。 可男人心很难揣摩,他们都是欲/望主宰灵魂,很多时候并非谁好就可以得到他们青睐,这个世界原本就充满了不公,在感情方面尤其如此。 我盯着那辆车看了一会儿,对架住苏姐脸色惊慌的司机说,“齐总脾气好吗。” “不好,有钱有势的人其实还算绅士,也比较文质彬彬,可在他们厌烦的东西上,脾气要比寻常百姓厉害许多,因为财气大所以难免底气足,很少计较后果,很易冲动。” 我点点头,我从司机手中接过苏姐,非常艰难用身体撑住她,很缓慢的朝别墅里走,穿过庭院时,我察觉到有一缕敏锐目光正透过一楼的玻璃窗射出来,我没有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而是几乎不动唇形对跟在身后扶住苏姐腰的司机说,“一会儿我来说,你不要开口。” 司机答应后快步走到前面将门推开,两个保姆站在厨房门口低着头,抬起眼眸偷偷看了一眼我们的方向,见到烂醉如泥的苏姐脸色都是一白,齐总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们,他在抽烟,有白色烟雾从头顶位置袅袅升起,将他整个人衬托得不是很真实。 司机看了我一眼,走过去对他说,“夫人回来了。今天是她生日,请了一些女性朋友在燕宾楼用餐,席间比较进行,又玩了点游戏,太过投入,我看夫人高兴也不好劝她,没想到喝多了点。齐总别怪夫人,您责罚我吧。” “我当然要责罚你。” 齐总打断司机的话,司机明显一愣,他大约也就是客套一下,表达认错的态度,没想到齐总真的有意这样,他抿住嘴唇不再说话。 “我将苏玫托付给你们照顾,每个月付你们很可观的一笔酬劳,并不是让你们任由她胡闹,今天她生日我当然清楚,否则我不会还在外省就立刻赶回来,但我要看到的是她非常清醒给我开门,而不是我在这里等了她两个小时,她像一滩泥在我眼前给我添堵。” 齐总教训他们时,苏姐在我背上低低的哼了两声,可能是被吵醒了,或者觉得不舒服,她一边撕扯开禁锢喉咙的高扣,一边嘴里含糊不清骂着什么,整个身体往右侧重重倒下去,她要比我丰腴许多,我根本控制不住她,就在她挣扎的时候,齐总忽然转过身朝这边走过来,从我背上将她一把扯过去,直接扔在沙发上,他非常暴力蛮横,脸上的表情非常沉闷。 整个客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齐总虽然六十多岁了,脸上颇有点苍老,但整体气质很高贵,除去皱纹不说,外形并不像一个老年人,苏姐在沙发里蹭了蹭又沉沉睡了过去,齐总侧过身体看了看我,“我见你眼熟。” 我说,“是,我是苏玫的挚友。” 他嗯了一声,“不是这方面,我见过你坐在陈靖深车上回公寓。” 我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苏姐,她睡相很优雅,我恍惚中想到了陈靖深,他也是这样安静的睡姿,可以一整夜保持一个姿势动也不动,而我就比较喜欢折腾,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很多时候他为了睡得好一点都会用手臂死死压住我腰肢,禁锢我的动作,让我没办法翻身。 齐总指了指茶几位置,“坐。” 保姆转身斤厨房倒茶,我跟着齐总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我的脸,非常尊重和我保持了一人的空隙,“陈局前妻去世后多年他一直单身,感情状况非常空白,一年多前听说他身边有了一位沈姓的年轻女人,没想到竟然和苏玫是挚友。” 我笑了一声说,“我也觉得世界很小。苏玫是个好女人,希望齐总好好珍惜。” 他接过保姆递上来的茶具,一边用茶水清洗着茶杯,一边说,“我们这样男人,并不可能一生珍惜一个女人,包括自己妻子。所以这样的词,其实说了也没有意义。” 他为我斟了一杯,我垂眸看着颜色很深的茶水,“茶苦不苦自己清楚,只要想做没有做不了的事,何况是在社会高处制定法则的主宰者。” “沈小姐错了,正因为我们在高处,才不可以被人捏住把柄,从高处摔下来的滋味很不好受,苏玫也是自愿跟我,我不会在物质方面亏待她,但我觉得这样关系谈感情,很不理智。因为我和自己妻子都没有过分谈感情,何况是外面的女人。” 女人如衣服,这句话很真实,在他们这些男人眼中,世上只分两种女人,婊/子和妻子。 以东西交换得来的身体,搀杂着利益共通的女人统称为婊/子,家中为自己生儿育女能够在丈夫私生活上海纳百川的,为妻子。 不管他们怎样疼爱,当你有些恃宠而骄,他们就会给你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就像当头棒喝,让你瞬间明白自己的地位。 只要你不过分,你和妻子示威,他们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清楚,你也仅仅是示威而已,并不会造成实质改变,妻子永远是妻子,牵连着孩子和名誉。但如果你过分了,哪怕前一秒他对你柔情蜜意,后一刻就能拿一把冰冷的尖刀,抵住你喉咙,毫不留情的戳下去。 “沈小姐喜欢喝茶吗。” 他将杯子放在鼻下摇晃着,这个动作让我想到了祝臣舟闻我丝巾的神情,我有点烦躁,我站起身看了一眼苏玫,对齐总说,“平安送她回来我的任务完成,我也有事先回去,不打扰齐总。” 其实我很想以女人角度让齐总关照苏玫,男人对于情/妇这个职业,只觉得给钱就可以,但其实女人很感性,尤其饱经沧桑的女人很容易被感动爱上一个男人,当她可以从任何男人那里得到钱财,她反而会更加看重在给予她钱财之余,能分享一点感情给她的男人,但我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置喙别人之间,所以这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我离开别墅拦了一辆出租,到达公寓时,陈靖深正洗了澡围着浴巾从浴室内出来,他站在吧台倒酒,我从玄关位置换了鞋想进卧室,他忽然出声叫住我,慢条斯理的往杯里倒酒,咕咚咕咚的水声在寂静的傍晚很清晰,他捏着杯子眼神深邃的看了一会儿里面液体,“你去哪里了。” 我说,“我给苏姐过生日。” 他哦了一声,“地址。” “燕宾楼。” 他挑了挑眉毛,喝了一口酒,我觉得在惨白的灯光照射下,他喝的像是人血,非常诡异而惊悚。 “燕宾楼,是个好地方。”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将杯子放下,这一下有些用力,杯底砸在理石桌面上发出很清脆刺耳的声响,我本能的身子一颤。 “遇到熟人吗,比如祝臣舟,听说他今天也去了那里。” 我被他问得愣住,我原本是问心无愧,我和祝臣舟什么都没有,可我不知道为什么,陈靖深让我充满了压迫感,好像我有一个巨大谎言在一点点被他拆穿。 他转过身看着我,唇角噙着笑,“怎么不说了。” 我张了张嘴巴,发觉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和祝臣舟关系多么敏感我清楚,好像一触即破,我说见到了,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对我,我说没见到,他既然会问,就一定掌握了什么。 我只能保持缄默。 陈靖深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放大,越来越深邃,他朝着我走过来,每一步很轻,却非常有力量的落下,直到他距离我只剩下了一圈之隔,他忽然伸出手掰住我下巴,他指甲修得整齐,和小拇指有一点长,我觉得他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我皮肉里。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样。” 我微微动了动头部,发现摆脱不了,他看似虚浮的扣住我,其实我都被他掌握在掌心,我不敢看他眼睛里迸射的精光,我越过他头顶看着天花板说,“我不去评价别的男人,因为和我没有关系,我只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非常愉悦的低笑了一声,“那我在你眼里如何。” 我将两只手背在身后,蹭了蹭手心里的汗,“你是我的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浓情漩涡 陈靖深因为我那句话表情有些松动,他静静凝视我片刻,大约并没有从我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他这才松开了对我的桎梏。 我长长松了口气,我也不清楚自己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陈靖深用官场的经验教会了我如何在关键时刻明哲保身,哪怕拉下你同僚下水,也要让自己避开那个能吞没的漩涡。 如果他因为一句半真半假的话放过了我,那深究其中的意义没什么必要。 陈靖深进入卧室后没有等我,而是自己锁上了门,我原本已经从客厅走到了卧房门口,握住扶手的动作僵了一下。 这两年他是第一次对我这样抗拒和冷漠,之前我都很谨慎,偶尔犯了一点错,他基本都不会怪我,我不清楚他今天到底想到了什么,他似乎特别在意他身边人和祝臣舟单独见面。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夜,不是没有富裕房间,而是我很怕不抓住这个求和的机会,陈靖深和我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非常大男人主义,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有他的温热和悸动,倘若他对我有一丁点感情,都不会忍心看我这样卑微还无动于衷。 我窝在沙发里一整夜没怎么闭眼,巨大的疲惫让我在天快亮时终于熬不住,我迷迷糊糊睡过去,我感觉到自己身上忽然压下了重量,很柔和的包裹住我,我使劲睁开酸涩的眼睛,视线内有模糊的轮廓,伫立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俯视我,眼前的光线一点点变得清明,陈靖深面色宁静望着我,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看着刚刚洗漱过,而我身上则盖着一条毛毯。 “为什么没有进客房睡。” 我手肘撑住沙发坐起来,脑袋里面嗡嗡的,我顾不得去捡起滚落在地板上的毛毯,我对陈靖深说,“我以为你在惩罚我。” 之前我曾因为和苏姐夜不归宿到酒吧唱歌被陈靖深罚了一次狠的,我蹲在阳台半宿,只是到后半夜他不忍心将昏昏沉沉身体完全僵硬的我抱回了房间,但这一次他没有,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他底线,尽管我是无意的,但我这样身份的女人,原本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攀龙附凤,祝臣舟的条件很出众,陈靖深完全有理由怀疑我目的不正。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手上皮带穿进裤子腰孔内,“我早晨到局里开早会,晚上公司那边有客户一起吃饭,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自己先睡。” 陈靖深背过身去系皮带,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在他还没说原谅我之前,就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我发誓昨天我是被他堵住的,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不好的恩怨,所以因为你,我本意不想和他接触。” 陈靖深身体有点发僵,他没想到我会忽然这样主动,他手上整理皮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用手抚摸着我头发,声音很温柔说,“昨晚我也有些过分,没有问清楚始末就强加给你罪名,以后我会尽量照顾你的感受。” 我被他抱在怀中,享受这难得的祥和清晨,阳光非常明媚,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凉,陈靖深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他和以往对我的温柔都不同,带着几分忽然产生的疏离。 我送他离开公寓后,去厨房煮粥,吃过了早餐我没有理会手机上约我逛街和美容的几个情/妇信息,而是直接到超市买了一些食材折腾到中午才回来,陈靖深喜欢吃粤菜,他没有食用火锅和料理的习惯,他觉得不是很健康,相反,港式和粤式的一些肉排餐点他觉得很有味道,几乎是百吃不厌。 但我不太会做,我这个人一向简单,买一份底料把肉菜都放进去煮开了吃觉得就很美味,比起陈靖深的精细,我觉得太复杂。 我把食材都摊在桌上归类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我单独设置给陈靖深的专属铃声,他在工作岗位上不会和我通电话,从来都是信息,有特别重要的交待怕我看不到,会让秘书或者助理代替他联系我,我放下手上香肠,点开收件箱,他让我立刻到港苑路的茶斎二楼包房去见他,有很急的事。 我不敢耽误时间,将食物全部塞进冰箱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门去了约定地点。 茶斎这种地方,其实很无趣,没什么好吃的菜品,也不太适合约见客户,那么它在生活中的价值就是一些高档人士闲暇时刻打发时间喝茶享受人生的地价格高昂得吓死人,一壶高档香茶要好几千,换算下来相当于一斤几万。我觉得喝点水就喝掉普通白领一个月的薪酬,完全是吃饱了撑的,可偏偏世上吃撑的人很多。 门口有接待服务询问了我的姓名,笑着将我引上了电梯,在二楼停下后,她走在我前面,在一扇看上去非常古朴的木门前停下,她对我说,“沈小姐,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我朝她道了谢,对着一侧透明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裙摆和头发,我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走进去,眼前景象惊住了我,包房内根本没有陈靖深,木阁窗子被藤条支开,一樽很小的鼎炉放在地面,焚着烟雾很清冽的熏香,藤椅上只坐着祝臣舟一人,他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侧面轮廓非常英挺,他此时右手拇指和食指中正捏着一枚棋子,细细观察棋盘上的局势,这一幕在旁人眼中像是一幅恬静的画。 他听到声音没有回头看,而是很闲适的捧起一侧触手可及的茶杯,朝着水面轻轻吹拂了一下,抿着茶水略微有点含糊不清的说,“会下围棋吗。” 我看着他胸有成竹的脸,脑海中反复闪过的都是疑问,他怎么会用陈靖深的手机发给我信息,他怎么会知道我和他不在一起。 祝臣舟等了许久都没有见我动弹,他终于放下茶杯朝我看过来,在触及我眼睛的霎那,他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沈小姐昨晚没有睡好吗?脸色实在疲惫。” 我冷冷一笑,“拜祝总所赐。” 他挑了挑眉毛,对于我的冷言冷语并不恼怒,似乎还狠愉悦,“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挑拨离间,这是我经商的一大特色,时间久了,就会运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事实证明,我每一次使用这个手段都会成功。” “但我不是祝总的试验品。” 我扫视了屋内一圈,最终在茶几上看到了一枚耳环,是钻石的,泛着蓝光,这种耳环样式很精致,虽然算不得多么昂贵,但在街上也很少看到这样有品位的首饰,我好像在谁耳朵上见过,但次数不多所以我想不来,祝臣舟始终盯着我的目光,他用一剂笑声让我回过神来。 “眼熟是吗,就是这个耳环的主人,将你叫来的。” 我没有心思和他博弈猜谜,更不喜欢他那种掌握了一切看游戏一样的面孔,“祝总闲得难受,但我没空奉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你很有意思 祝臣舟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枚枚取下来放进棋盅里,这漫长的时间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我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清楚的是,他有非常可怕的强大城府。 祝臣舟直到棋盘上被捡得一子不剩,才慢条斯理开口说,“沈小姐还没有回答我,会不会下围棋。” 我声音冷漠得能冻结成冰凌,“不会。也不想下。” 他嗯了一声,“不会我可以教你,不想的话,我也有办法让你想。” 他有条不紊将棋盅分开,白色的放在自己手边,黑色的放到对面,他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坐下,我没有理他,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他语气平静说,“你挡住了路。”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的助理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一沓相片,他经过我时朝我颔首,然后走到祝臣舟身边,将东西递给他,“祝总看看这些可以吗。” 祝臣舟接过来仔仔细细从头翻阅到最后,他脸上有些不满,“十万请来的狗仔,就这样技术,还想拿到翻倍的奖金吗,我不是有钱没地方扔。” 助理很为难说,“但实在没办法,对方跟踪了整整三天,可闵总的防备能力很强,他几乎是滴水不漏,我拿到照片也询问过他能不能拍得再清晰些,可他说恐怕很难,除非您不在乎被曝光是您所为。” 祝臣舟拿着照片在另外一只掌心轻轻敲打着,“再加三十万,我要闵总和这个女人的清晰正面照。” 助理悠长的吐了口气,“我先问一下对方。” 他退到一边,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祝臣舟偏头扫了他一眼,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按下了免提,响了三四声后对方接通,是一个男人,声音很低沉,“祝总满意吗。” 助理说,“你觉得呢。拍个屁股和背影,我也可以去做,没有必要冒着被泄露秘密的风险,高价聘请你来多此一举。” 对方沉默了片刻,“闵总是什么人,祝总清楚,我也是很为难,靠近的话他身边保镖不会毫无察觉,如果祝总想要接触,可以走其他途径,这样真的很难。” 助理看了一眼祝臣舟,发现他的脸色正在一寸寸冷却下去,他立刻制止说,“和你无关的事你无权置喙,做好你本分。我们祝总承诺可以再加三十万作为追加资金,要清晰正面照,你做得了就再给你三天时间,做不了,我们另谋高就。这样机会不要错过,并非你每个雇主都可以像祝总这样大方。” 对方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祝臣舟这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喝着茶,把玩着棋子,不知过了多久,那边说了一声“我尽力”便挂断了。 助理将手机塞回公文包内,祝臣舟闭上眼睛说,“你先下去。” 助理离开后,包房内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半眯着眼睛指了指棋盘,“沈小姐既然来了,就不必急着走,陈局非常喜欢附庸风雅,相信如果你学会了下棋,他那边你可以吃得更死。” “你似乎很了解他,比我这个未来妻子还要更深入。” 祝臣舟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点了一下头,“差不多是多年旧识。” “我认为你对他敌意很大。” “哦,是吗。”祝臣舟笑得非常开心,“从哪里看出来,我自己都不觉得,沈小姐倒是非常蕙质兰心。” 我呵呵一笑,“眼神,这个世上什么都会骗人,唯独眼睛不会,因为眼睛通往内心,除非连你的心都是假的。” 祝臣舟侧过身体看着那半开的朱阁木窗,外面似乎下了雨,有如丝的细霏在半空中刮下,苍翠的树叶被风吹得微微摇拂动,对面的摩天大楼上有一面led广告屏,正好投射过来一抹强光,沿着祝臣舟的面庞一扫而过,衬得他轮廓格外深邃,目光犀利。 “我没有想到沈小姐这样半世浮萍,还如此单纯。眼睛就不会骗人吗,能站在这样高的位置上,是真是假早就可以随心所欲,谁会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他将茶杯重新端起来,用杯盖在浮面上轻轻刮扫着,“我们何不坐下聊。”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首先,我不喜欢和不太熟悉的人聊天,我觉得祝总对我而言,就是陌生男人。不论作为陈靖深情/妇还是未婚妻,谨守职业道德和身份是我的原则。其次,我不觉得下围棋充满乐趣,反而很无聊,浪费时间和青春,因为棋盘上的输赢无法代表人生,下棋下得再好,未必现实中每一步走得都准确,下棋下得再糟糕,也许现实中活得非常成功,所以有什么意义。” 我说完这话后转身要走,祝臣舟轻咳了一声,他不动声色从口袋内摸索出一件东西,勾在指间来回转动着,我看到后瞳孔一缩,是我的方帕,我伸手过去要抢夺,他非常眼疾手快侧身避开了我的冲击,他懒散靠住椅背,仰起头眉眼含笑说,“怎么,沈小姐不走了吗,留下和我做这样无聊的事,不会觉得很不快?” 我咬着牙盯着他握在手上的方帕,“你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只是坐下喝杯茶,我并不贪图什么,除非沈小姐自己觉得会在我身上有所图谋,为了防止这一步,对我百般抵触。四海之内皆朋友,是商人在商言商的一条重要理论。我这个人也很喜欢在闲适时间有女人陪着,我觉得不无聊。” “但我永远不会成为陪着祝总的女人。” 他凝笑挑了挑眉,“还是那句话,太多事无法预料。” 也许女人最厌恶的就是男人那一副胸有成竹让你处在很被动局面的样子,我不动声色勾住他的手腕,狠狠掐下去,我用了十足力气,把我全部的愤懑都发泄在指尖,但他似乎没有感觉,仍旧面容含笑望着我,好像我的报复就是小儿科一样。 但作为女人,我力气其实很大。 我第一次更深刻的感觉到,男女在很多方面的悬殊有多么明显和无力。 我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那盘棋局,他问我,“知道简单的入门吗。” 我摇头,他也没有强求,而是自己一人分饰两方,这样下给我看,我一点心思都没有,只是为了敷衍他,想拿到那块方帕,我明白他在我要离开时掏出来威胁我的意思,如果我还一意孤行不理会他挽留,他就会把这件东西给陈靖深。 他显然知道了昨天在喷泉旁边给我和陈靖深造成了多大的隔膜与误解,他这一招太狠了,几乎是一招致命,我根本由不得己。 “祝总枉为男人。” 祝臣舟正执着一枚黑子要落下,他听到我这句话,动作僵在棋盘上方的半空,他抬起眼眸扫视着我,“这话怎么讲。” 我冷笑着看了一眼局势,“和这盘棋局下到最后的结局一样,我这话也是无解,看祝总自己怎么参透。” 祝臣舟眯着眼睛带了几分探究,他盯着我脸好半响,才重新移回棋局,他不再说话,而是很专注的走着每一个子,然而被我说对了,果然到最后,白子逼得黑子无路可走,可自己也没有赢半子。两方陷入相杀的局面,都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祝臣舟脸色冷淡凝视着这盘死局,似乎不相信会是这样结果,我托着腮看着他的脸,忽然也尝到了这操控一切的喜悦感。 “我不懂围棋,我从前只想着保证自己温饱,根本没有多余风雅去接触这种高档人士喜欢的东西,但我同样深得陈靖深真传,清楚看人识物。我听人说祝总经商铁血手腕心机老成,做事喜欢不留余地,要不就是赢,要不就是拉上对方同归于尽,祝总和任何对手下棋,都会是赢的一方,但如果和自己下,那么会逼得两个你都死路一条,所以自然是和棋,这不难猜到。” 我分析完带着几分得意询问他,“我说对了吗。” 祝臣舟的食指触摸着棋盅的边缘,来回摩挲着,沉默良久后,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很狂肆的笑声,笑到最后他的喘息声有些微微粗重,“有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怜香惜玉是男人美德 他说完这句话后,非常有深意看着我眼睛,我以为他会为难我什么,没想到他并没有,他只是在沉默许久后,重新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枚枚摘下,直到棋盘再次空荡,他意味深长对我说,“不管我出于怎样目的,我认为自己都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惊喜。能从一盘棋局上分析人生,沈小姐很聪慧。” 他说着按了一旁的红色按钮,大约两三分钟,有服务生从门口敲门进入,询问需要什么餐祝臣舟随后说了两样糕点名字,又指了指茶壶,“给我换龙井,这一味有些苦,女士喝不惯。” 服务生点头走出去,换了一壶非常清香的龙井茶,他摆在桌上斟满了两个杯子,然后朝我们一一颔首,“最好的龙井嫩芯,没有经过晒茶,每一片都挂着露珠,直接从茶园送过来,所以味道都是最纯正的,不过少了点后味。先生小姐尝尝如果觉得不好,我再换晒过的。” 祝臣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表情很舒缓,“我认为不错,香茶美人意犹未尽,沈小姐如果觉得可以,就留下这壶。” 服务生看向我,我根本不懂品茶,甚至大部分时候,我都觉得茶并不好喝,但我骑虎难下,又不想丢了陈靖深的面子,让别人觉得我没有任何见识,难上台面,我用手指夹住杯子喝下半杯,然后笑着对祝臣舟说,“祝总品茶很风雅,但龙井本身和其他茶种不同,杭州气候温润,西湖养人,那边有茶山比邻树林,日照和雨水都恰到好处,茶味不算苦浓,浸泡好了搭配红枣甘冽爽口,大口急品虽然有点暴殄天物,可是能尝到**分的滋味,淡饮也就是一二分,可见祝总对茶道的分门别类也没有过深了解。” 服务生很讶异看着我,“沈小姐对茶道很有研究吗。” 我反问她,“你在茶斎做服务生,你应该很有研究。我刚才分析龙井,说的对吗。” 服务生面色很羞愧,“我也是刚来两个多月,这边很多服务生都是穷乡僻壤小地方来城里打工,很多饭菜样式都没吃过,哪有多余的钱财和心情喝茶,但是久病成医吧,干这一行时间长了也多少明白点皮毛,我听着您好像是行家,但我还真不懂。” 祝臣舟眼神睨着前方的窗子,轻轻的嗤笑了一声,“信口胡诌。” 服务生察觉到我们之间似乎并不和谐,他脸上微微有点尴尬,找了个借口走出包房,祝臣舟手肘支在桌上,扶着茶杯侧头打量我神情,“真是面不改色。我记忆中陈靖深很不喜欢聪明女人,这会生出许多麻烦,他第一次破戒。” 我将压在舌下的龙井茶吐在杯子内,用湿巾深入擦了擦舌尖,他看到我吐出的茶明显一怔,我歪着头笑说,“祝总为人奸诈,人所共知,我可不敢喝你请的茶。这点小招数班门弄斧,祝总别放在心上。” 从我走进这扇门到现在,区区几十分钟,我从祝臣舟脸上看到了无数种表情,虽然都很冷淡,并不明显,不过以他的城府和地位,大约从没有人像我去忤逆反骨他,都是奉承和巴结,可我做不到,我不需要求他什么,更不可能对一个开始便充满敌意的男人和颜悦色。 我的后台是陈靖深,不管他们有怎样纠葛,我现在的身份,祝臣舟也只能干痒而无法挠。 官商之间的微妙和特殊,永远只能粗略估计但不要妄想清晰透彻。 这是一条粗大的虅蔓,由官场和商场两条细小的枝干扭曲交缠而成,两条枝干都各自长着坚硬锐利的刺,可以收缩自如,用来保护自己或者去刺伤对方,当利益充满了矛盾和负荷,便会放出全身的刺去战斗,也许针对敌人,也许针对同僚,但自己同样也会耗尽全部体力,一损俱损。 官商是矛盾又共通的,他们在法律的强大外衣下,捡着道德方面的疏漏,拥有很多特权,包括暗箱操作,这世上没有不违反道德的商人,多少都会在这条路上长出一点逆鳞,同样也没有绝对遵守法律的仕途,多少也会在背后长出一只无形的手。 祝臣舟缓慢将目光从我的茶杯上收回,他看着我别有深意的语气,“你知道聪明女人都会有怎样下场吗。” 我不语,他笑着转动茶杯,“看来你没有深入从其他途径了解过我,所以不清楚聪明女人在我这里会得到什么结局。大部分情况下,聪明女人都会反被聪明误,因为女人见识比男人浅薄,心胸也略微狭隘,她们更易侍宠而骄,自恃聪明而把自己逼向末路。但也有一小部分活得非常成功的女性,她们运用自己聪慧,再加以一点美貌,将男子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这一点还是因人而异。” 祝臣舟的右手拇指戴着一枚碧绿色的扳指,宝玉的质地非常通透,在灯光下折射出很诱人的锋芒,就像祝臣舟本身一样闪亮耀眼,又透着几分深沉。 他摩挲着那枚扳指,唇角含着浅笑,“沈小姐觉得自己是哪种女人。” 我端起我面前从未动过而茶水也早已冷却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我的讨好目标不是祝总,我没必要因为你的喜好而改变自己,祝总可能是得了一种叫幻想症的病,认为你颇有兴趣的女人,就一定对你同样充满了好感。我是哪一种都不重要,因为我不聪明。我知道怎样收敛锋芒,以很平庸的姿态去博得所有接触我的人的好感与松懈,不被男人警惕和怀疑,过好我自己的生活,能够在陈靖深身边留得更久一些。” 祝臣舟嗯了一声,“好志向,很远大。官商的排序是官前商后,这就意味官场上的人比商场上的人更加难以掌控,沈小姐想要把持陈靖深的感情,非常野心勃勃。”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放在茶几一角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伸出手才摸到边缘,忽然右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扣住,将我狠狠拖了过去,速度之快由不得我反应,祝臣舟的身体紧紧贴过来,将我压在墙壁和他之间,他脸上像看到了猎物的自信笑容在一点点放大和加深,“这世上最可怕的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陈靖深那一类,一种是我。前者含蓄寡言,永远波澜不惊,可他内心阴暗而狠毒,用念旧痴情来伪装自己,其实背后的他最不堪入目。至于我这样的后者,至少心里还会对女人不忍,比如沈小姐。我一直认为怜香惜玉是男人最大的美德,要发扬传承下去。” 我狠狠推搡他胸膛,坚硬如铁的触感将我指尖戳得酸疼,我瞪着他,用眼神控诉他的越礼,他的唇若有若无擦着我耳廓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在我发怒之前迅速松开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沈小姐很有情趣 电话一直在响,屏幕来显是聂灵,其实我和她不算很熟,要不是苏姐这次生日聚会,我和她私下来往非常薄弱,连一般都称不上。 她们都很张扬,带了一点这样身份不该有的狂妄,陈靖深提醒过我很多次,私下不要和她们过分亲密,因为她们附着的是官场上的人,而这条路上的人随时都会被同僚或者敌对力量扯下马,要学会自保,将自己包裹在最安全距离之外。 可如同陈靖深在官场行走要面对许多身不由己,我也同样会有,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在为人际交往而绞尽脑汁,很多时候要向现实妥协许多事,包括自尊,苏姐说当你摊上一个只给你物质却不许诺你未来的男人,你要为自己留好一万条退路,女人最好的退路依旧是男人,但前提你必须是个漂亮女人。过分自信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分量,会使你随时成为悲哀的抛弃者。 我和这个圈子保持着不亲密也不疏离的关系,是因为陈靖深并没有给我安全感,哪怕一丝一毫。 我接通电话聂灵在那边对我说,“老地方,来不来?萨利如愿钓了金龟婿,下个月订婚,她请客做全套的,还带了俩特别俏的鸭子。” 我们的老地方是棋牌室和美容院,都是固定的场所,一般提及全套和鸭子,就是美容院,我们这几个热衷美容和按摩的情/妇,在高档美容院都有属于自己的专业技师,还有一个独立的大包房,什么时候想要享受一下,打个电话过去,美容院的工作人员会提前半天进行清场。 我扭头看了一眼祝臣舟,他正站在一旁系着西装扣子,聂灵嫌我温温吞吞,在那边很大声催促着我,到最后开始破口大骂,我被她吵得脑仁涨疼,“等我半个小时。” 她语气很暴躁,“操,半个小时,那鸭子你还挑不挑了?我可睡了啊,你没洁癖就过来睡我睡剩下的。” 她声音实在太大,我急忙按住手机,可身后还是传来一声非常浅的笑声,我敷衍了她几句挂断电话,祝臣舟正很优雅的放下袖口卷着的半截衬衣,语气带着恶趣味说,“很俏的鸭子…陈靖深不满四十岁,竟然让沈小姐到了找鸭子的地步。不过我也没想到,看着如此清冷的沈小姐,竟然私下这样按捺不住寂寞。” 我没有理会他带着嘲讽和挖苦的语气,我拿起手包要离开,他先我一步拦在门口,对我说,“今天诓沈小姐出来,是我冒昧,为了赔罪,我愿意做司机送你过去。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我回头看着他,语气很生硬,“我欠过你吗。” 他挑了挑眉毛,“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这个人非常喜欢预言未来。而且看到预言成真,被我算计在内的人惊恐的表情,我会很有成就感。” 变/态,祝臣舟一定是骨子里的变/态。 我觉得他每一次提及以后,我都很恐惧,我无法想像以后会是怎样的局面,为什么我根本猜测不到,他却像是早就了然于胸。 女人过于自信会让旁人看了觉得愚蠢可笑,而男人过于自信会让旁人觉得颤抖惊慌。 因为女人更多只是冲动,男人却是经过缜密的深思熟虑。 祝臣舟将车停在美容院门口,我解开安全带对他说了一声谢谢,我本以为他会开车走,没想到他也跟着我一起推门走下来,我和他隔着车身互相看着彼此,他笑着指了指美容院旁边的咖啡厅,又抬起手腕给我指了一下时间,“下午茶。” “祝总还真是清闲,巨文那么大的公司不亲力亲为,享受生活却从来不马虎。” 他戴上墨镜,一边甩手将车门合住一边对我说,“当我亲力亲为的那天到来,就是陈靖深身败名裂的时候。当然,也是沈小姐要另谋高枝的时候。” 我冷笑一声,“祝总真自负。” 他说,“沈小姐也非常有情趣。”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咖啡厅门内,我按了按心口位置,跳动的很缓慢,我手指冰凉,触碰到滚烫的肌肤时,身体狠狠一颤。 我觉得我被祝臣舟逼迫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位置,我知道他来者不善,可我无法将他对我说的每个字告诉陈靖深,因为他拿捏住了我不敢让陈靖深知道我们私下见面的软肋,所以我就像一个背叛者一个间谍,眼睁睁看着他主宰的战役即将拉开序幕斗得你死我活,却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我站在原地愣神的功夫,聂灵电话又催命似的打了进来,我拒接后转身跑进美容院,迎宾小姐认识我,和我打过招呼后直接将我带到二楼属于我们这群姐妹儿的大包房,我推门进去时还听到聂灵骂我,“沈筝这小婊/子,还他妈不接我电话!” 萨利半倚着靠在旁边的床上,正在吸烟,她先看到了我,笑着踢了聂灵屁股一脚,聂灵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没好气的翻了下眼皮,“让你白玩儿你还拿上了,这个点根本不堵车,我看你扯什么谎糊弄我。” 我关好门把手包随意往床上一扔,走过去抱住聂灵光裸的身体,她身上涂抹了好多乳液,粘乎乎的,像一条湿滑的美人鱼,她很嫌弃的推开我,用力忍着笑,“少跟我来这一套。萨利,别他妈刷朋友圈显摆你要结婚了,你带来的鸭子呢?赶快叫进来。” 萨利光着脚跳下床,扯过床头搭着的浴袍胡乱裹在身上,俯身在聂灵高耸的胸脯上狠狠抓了一把,“小浪/货,看你这一身水儿。等不及了啊?” 聂灵笑骂着啐了她一口,萨利把最外面的一扇门打开,里头灯光很暗,隐约能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都穿着白色的运动衣,萨利招呼他们出来,我坐在床尾凝视那两个男人,都是二十岁出头,像是刚毕业,眼底还有微弱的青涩不曾退去,不过也磨灭得所剩无几。 他们并排站在电视前面,倒背手,肌肤都很白嫩,萨利抱着双臂朝聂灵眨眼,“活儿特别好,我从夜宴那边场子找来的,经理都不愿意放人,这可是摇钱树,要不是我甩了二十万还托了个特别有话语权的朋友,今天甭打算带他们过来。” 萨利说完掐了最靠近她的那个男人脸一下,她特别夸张的哟了两声,“这触感太软了,聂灵就好这一口。去找那躺着没穿衣服的那个,这种女客户你平时碰不上,有钱又有颜。” 男人并没有多么轻佻和熟捻,反而有些畏首畏脚,大约习惯了面对身材臃肿容貌不佳的客人,忽然面对年轻漂亮的女人,非常的不真实。 聂灵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面对他们盘着腿,能隐约看到她私密的轮廓,她奔放得我都有些受不了。 “多大了啊?” 两个男人依次报上年纪,二十二和二十四。 聂灵砸吧了一下嘴,“真嫩,这么小活儿就那么好,经验挺丰富吧。给女人舔过吗,要是有过的话就别吻我了,别的会做吗,用手做,会的话过来试试吧。” 她说完从皮夹内掏出一沓钱来,大约五千块左右的样子,“这是小费。”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起先还犹豫着往那边挪动,走了两三步后便放开了许多,直接左右夹击坐在聂灵两旁,手伸了过去,不知道摸了什么地方,逗得聂灵咯咯直笑。 我别过头没有看下去,这对我来说算得上禁忌场面,罗瑾桥当初和我在一起时,这方面很简单,而陈靖深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他的风度,包括在床上也是如此,所以对于特别奢靡的场景,我并没有见过。 我脸色有点不自然对萨利说,“叫个按摩师进来给我捏捏背吧。” 萨利特别好笑的表情,有些扭曲看着我,“跟我装呢?来都来了,那边干到这个程度,你还能坐得住?” 她说完目光朝我下面扫了一圈,“难道陈局长那么强,都不用你打野食吃?” 我红着脸推了她一下,“不用你管,我自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麻烦陈靖深行吗 我到洗浴部找了手法最好的一名按摩技师,正在前台交费时,门外忽然停下两辆警车,大约五六名警察从车上下来,每个人手中拿着枪支和工作证,还有拿着相机跟随在最后面的一名女警。 他们进入后吓到了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两名控制住了一楼大厅,另外四名沿着楼梯朝二三楼快步进发。 我拿着收据问那名有些呆愣的前台,“警察来做什么。” 前台拿起电话一边拨通经理室的内线一边对我压低声音说,“扫黄吧。” 我一愣,“美容院扫黄?” 她按住听筒说,“这边挺隐晦的,经常有比较有钱有身份的富婆或者情/妇带着新欢过来私会,你们开的包房就是专门用来做这样交易的地方,其实隐瞒得一直很好,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这下糟了。罚款事小,查封是大,我们这些内部人员恐怕都难逃其咎。” 前台声音带着颤抖,我听完后脑子第一时间想到了还在楼上和男公关嬉闹的聂灵,我们似乎撞上了枪口,我问前台说,“这是第一次吗。”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从美容院接受这样外来活动到现在也差不多两年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想到了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们请君入瓮以求得握住把柄牵制我们背后的金主,毕竟这样不光彩的事传出去实在有损体面。 我对那名等着我的技师说了声不需要,便立刻跑楼梯上去,包房门此时大开,两名警察堵在门口,正对里面说着穿衣服,聂灵的裙子歪歪扭扭套在身上,她裸露的双腿还沾着润肤乳液,乍看上去有些很容易让人误会,她看到我喊了我名字一声,警察顺着她目光朝我看过来,他举起手中的录像内芯,插进一个卡槽内,定格在我二十分钟之前从包房内出来的画面,“这是你吗。” 我看了一眼,抿着嘴唇点头,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等聂灵和萨利都穿好衣服,将蹲在角落的两个男公关叫起来,两名从三楼下来并无所获的男警将我们包围在中间,“请和我们回警局,做笔录配合调查。” 有另外一名女工作人员进来拿着相机拍摄现场照片,聂灵惊慌失措捂住自己的脸,嘴上一直很小声音不停重复着不要拍,我一只手按住镜头,越过那名工作人员对男警说,“法律不是保护公民**不被曝光吗,就算犯了错误,她是未婚女人,不是明星不是上官商,造不成多严重的世俗影响,也不算伤风败俗。男公关这个职业国家一天没有明令禁止,就证明允许存在,在道德领域它是不对的,但法律范畴它并不算触犯了什么,这样拍照,难道不是侵犯了人权。” 聂灵完全躲在我身后,她身体有些颤抖,男警等我说完后,对那名拍照的人员摆了一下手,那人退出房间去摆弄保存的照片,他对我说,“我们拍照是进行留证,并不是侵犯人权,照片是针对这个案子的审问证据,这种地方原本就不是进行身体交易的场所,不保留确切证据后期我们会有进展困难,相比较大规模扫黄被媒体记者拍到,我们最起码可以保证不会被流出去。” 我转过身轻轻抱住聂灵,拍着她后背,她窝在我怀中啜泣着,警察没有再耽误时间,而是迅速带着我们走出美容院,围观的群众有很多,我用手包遮住自己的脸,进入车内后便摇上了车窗,低垂着头,直到车开出很远后,我才抬起脸来。 萨利只是被突然闯入的警方给吓到了,毕竟她玩儿两年都没出现过问题,这还是头一遭,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拿着手机在指尖转动着,透过后视镜凝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官衔可能在所长的男警脸上,“这位同志,很多事还是给自己保留余地比较好,你的上司也告诉过你,在不是重大问题上,要学会变通,有些人可以抓,有些人不能。” 男警轻轻笑了一声,他脸色非常严肃,手上拿着对讲机不知道在和谁汇报着工作,汇报完后他对萨利说,“有人举报,我们奉命办事,你身份怎样我们不管,不过结束笔录之后,会联系你背后人来局里接你离开。” 萨利脸上一白,她身子重重靠住椅背,略带颤抖握住我的手,“沈筝,怎么办,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过去太不堪了,他会调查的。他根本不清楚,我一直在隐瞒我过去,我欺骗了他很多。” 我无能为力,只能反手握住她,用力紧了紧,她闭上眼睛气息不稳,“能不能…麻烦一下陈局?” 我扭头看着她,她有些胆怯说,“他在官场这方面,应该有很多人脉,保出我们三个不难。”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我看着她的眼神倏然冷却下来,她抱住我肩膀说,“沈筝,是我和聂灵的错,明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活动还把你叫出来,你总是不忍心拒绝我们,我听苏姐讲过,你私下和她说,我们虽然光鲜亮丽,可也非常敏感脆弱,别人的拒绝会让我们联想很多,比如是嫌弃,是瞧不起,所以你对我们极少从口中说不,只要你能办到。你这样好,就当救一下我和聂灵,只需要陈局一句话而已。” 她话音才落,坐在前面副驾驶的男警忽然回头看向我说,“你认识陈局?” 我咬着牙,无视萨利期待的眼神,我摇头说,“不认识,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和他女儿老师关系很好,见过一面。陈局那样身份的人,我们怎么会认识。” 男警嗯了一声,“我也觉得不能,你们这些女人我了解,皮包里太鼓了,喜欢追求刺激,根本不清楚这样的事情对社会对自己危害多大,男人嫖/娼犯法,女人也一样,并且女人要背负更大的道德和舆论谴责,有那份钱干什么不好。” 聂灵始终一言不发,她将脸埋在自己双手之间,肩膀微微耸动,她一直很喜欢玩,虽然我没有经常和她单独出去过,但一群情/妇组团国内或者出境游,她都是花招最多的,有时候玩起来也不管男女之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女为悦己者容 我们到警局后,跟随刑警去了审讯室,萨利坐在椅子上双手按住挡板,她笑着说,“生平头一遭到这种地方来,也挺有纪念意义。” 一名打开电脑准备做笔录的女警看了她一眼,“你还真会苦中作乐。” 萨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人生不就是这样吗,除了苦就是乐,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那么沉闷,好活也是一天,唉声叹气也是一天,只有傻子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所以你就去嫖/娼?” 萨利摆了摆手,“哎呦,别说的这么有板有眼的,男人不色连子孙都造不出来,女人不色怎么配合男人造子孙?男未婚女未嫁的,别给扣这么大帽子,就是一个身份象征而已,人不分高低贵贱。鸭也要吃喝拉撒,照样为国家gdp做出了贡献,没有鸭多少女人会沦为强/奸犯啊。男人犯这种原则错误就更让你们焦头烂额了,女人再凑份子,你们还有休假吗。” 女警愣了一下,大约觉得没见过这么不知悔改的,旁边一直喝水的男警嗤笑了一声,“真是冥顽不化。你认为你没有做错,你付嫖资还是给国家经济做了贡献是吗。” 萨利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她刚要张口说什么,我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来到这里态度诚恳你不想出去了吗。” 萨利闭上嘴巴,靠在椅背上不再搭腔。 男警看着我笑说,“你说话挺管用,你组织的?” “我没有嫖,我只是按摩。” 男警嗯了一声,“我知道,我这边有记录,但你知情不报也算包庇罪,照样可以行政拘留,另外,不嫖你在那个包房里干什么,我们可以怀疑你只是还没有开始,就被我们扫到了局里。” 正在这时我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响起来,我本能的摸口袋,发现手包都不在,男警看了我一眼拉开一侧的抽屉,拿出我和聂灵还有萨利的全部随身物品,他倒在桌上,把屏幕闪光的手机择出来,他握在手上点开来显号码看后眼神一凝,他再次看向我,目光里带着很大的探究,我说,“我可以接吗。” 他将手机递给我,“公放。” 他点开免提,朝审讯室内的所有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口,两名看守在椅子后方的刑警走了出去,电话接通传来陈靖深的声音,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快,“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我抬眸看对面的男警,他非常不可置信,侧眸和那个女警目光交汇着,我说,“我和朋友在外面,约我出来美容。” 他沉默了片刻,“你不需要美容,我觉得已经可以。” 我笑着语气俏皮,“女为悦己者容。” 他那边似乎在倒酒,他习惯在晚餐或者睡前喝一杯红酒,我听到有玻璃杯碰撞时清脆的声响,他喜欢安静,越安静越好,我以前是个挺爱说话的女孩,但跟了他之后,我也开始学着沉默寡言。 说话要不很有分量,要不就尽量不多嘴。 “邻省有下雨刮风的地方,你穿得单薄,你告诉我地址,我让司机带着衣服接你回来。” 那名男警忽然在这时咳嗽了一声,他捂住嘴脸色发白,明显是无意的,陈靖深耳朵很敏锐,“你那边有男人。” 我握着电话的手狠狠一颤,“路过的技师,我在美容院包房,马上就可以结束回去。” 陈靖深又问我用不用司机,我说不需要,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暗下去的屏幕,递给男警,他迟疑着接过去,“你和陈…什么关系?” 我笑着说,“这是我私事。和案子无关,总之是很正常的关系,我认为我不需要向你详细汇报。” 男警抿着嘴唇,他朝我点了一下头,目光已没有刚才的凌厉,他起身绕过桌子离开了审讯室,那名女警也不再问我话,而是沉默看着电脑,气氛因为陈靖深的一个电话,而陷入了异常诡异的状态中。 萨利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真关心你,还知道叮嘱你加衣服,说他对你没感情谁信啊,你不会傻吧。”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和陈靖深的关系,这对他声誉并不好。他给外界留下的印象始终是挂念亡妻一往情深,这位他好男人加分不少,我们之间的开始充满了交易和肮脏,我不希望到我们可以正当来往时,我会给他洁白的人生答卷上增添很不堪的一笔。 大约过去十几分钟,有一名很陌生的警察推开了门,他扫视一圈后说,“沈筝是哪位?” 我说我是。 他说,“出来一下,有人保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你活腻了吗 我走出审讯室,走廊上此时很空荡,每个角落都飘着值班刑警用来填饱肚子的泡面的味道,我看到走廊右侧紧挨着宣传栏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身旁站着两名保镖,那名离开审讯室的男警正从对面办公室里出来,他看见我后说,“这边有人保你离开,你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听到声音朝我看过来,他仔细凝视了我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对我点了一下头,“沈小姐,我是祝总的助理,我叫王渠,祝总吩咐我过来带您离开。” 他说完从西装口袋内摸出一个长方形的金色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走过来双手递给我,我粗略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看着他,任何人在我这样凉薄的注视下都会觉得很不自在,但他没有表现什么不适,反而很坦然回望着我,其实我只是在试探,到底扫黄和祝臣舟有没有关系,我不相信怎么能这么凑巧。 除非是他身边人都很会演戏,见过了太多大风大浪,才能这样不露痕迹。 “就算您什么都没做,视问题情况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才能离开,祝总怕您在局里待不惯,毕竟环境很差,所以让我立刻保释。” 那名男警拿着一份文件,递给我一支笔,指了指左下角位置,“签上字就可以走了。” 我接过后签下名字,王渠带着我刚走出去两步,我想起什么回头喊住那名男警,“我两个朋友呢,可以一起保释吗。” 王渠在我身后说,“沈小姐还是自保吧,她们有实质交易行为,保释恐怕很难,怎么也要拘留。祝总虽然有能力做到,但帮助您不代表他也愿意帮助其他人,她们和祝总没有任何关系。” 我压低声音说,“我和你们祝总也没有关系。” 他笑着垂下眼眸,“我只是给祝总打工,我不清楚你们的事,但我想,沈小姐宁可在里面耗到时间满了释放,也不愿求助陈局,也许是因为他对沈小姐的感情还没有到可以拉下面子动用人脉的程度,沈小姐对祝总有再大的偏见,这一点也的确应该感谢他。祝总是商人,官场方面人脉不如陈局更广,如今风声又紧,从局里保谁出来很难。” 王渠说完后没有给我消化的时间,而是招手让那两名保镖过来,跟在我身后,拥着我走出警局大门。 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这座城市的秋天夜色降临很早,这边地方很偏僻,没有流光溢彩,到处都显得很灰暗。 王渠带着我走向一辆停在街道树旁的黑车,他将车门打开后,我对着里面一团漆黑,模糊能看到一道人影,尽管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但我扔觉得特别狼狈,就像丢了三魂七魄,赤/裸裸被他耻笑。 我们这样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王渠微微俯身朝里面说,“祝总,我向警方了解过录像,沈小姐确实无辜,她朋友做了那些事,但她并没有。郑副局那边,我也都动用关系压了消息,今天您保沈小姐出来的事不会被传出去。” 里面鸦雀无声,仿佛没有人存在,王渠蹙了蹙眉头,可能揣测不了祝臣舟沉默的缘故,他直起身体后也陷入沉默。 我平复心情说,“谢谢祝总。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被陈靖深知道。” 祝臣舟似乎没听到我说话,他脸朝着前方,一动不动,唯有手指捏着一枚扳指,缓慢摩挲着边缘。 我转身对王渠道了谢,刚转身还没有迈步,车内忽然伸出一只手将我扯住,他的指尖死死扼住我手肘,侵入到皮肤内侧,我疼得闷哼了一声,失重的感觉将我压制住,朝着车里猛地一跌,王渠非常迅速将车门合住,他敲了敲车窗,将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叫下去,两个人避到一侧路灯下,谁也没有再往这边看一眼。 我觉得这气息很熟悉,我发现有这个念头时自己吓了一跳,毕竟我和祝臣舟之间仅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 我被他禁锢在腿上,他像一樽厚重石碑,重得我喘不过气,我躺在他腿间以一个非常尴尬和暧/昧的姿势仰望他,他的脸色很沉。 “沈小姐好大本事,嫖/鸭子嫖到了警局,陈靖深那样显赫的身份,他的未婚妻做出这种事,你还真会打他的脸,你如果活腻了,可以明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不必让他亲手了结你,使我更惋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这样漂亮的小嘴 祝臣舟的脸逆着车窗外朦胧灯光的光晕,他深邃漆黑的眼睛像一处奔腾翻滚的漩涡,能将人的魂魄都收走,我这样凝视着他,有些忘了身处何处。 他的指尖缓慢从我腰腹位置滑到锁骨处,虚实的扣在上面,我被那滚烫的温度惊得回过神来,我撑住他膝盖起身,推开他几乎贴合住我的身体,“我要回去,陈靖深等我很久了。” 祝臣舟没有欠身给我让开下车的空隙,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摇下一半玻璃将王渠叫过来,他说,“你让保镖坐后面车跟上,你和司机过来前面开车。” 王渠看了我一眼,“那沈小姐怎样安排?” “送我回滨湖公寓,我…” “先回别墅。” 我还没有说完祝臣舟便出声打断我的话,他语气有不容置喙的生硬,我非常严肃看着他,“祝总,那不打扰你,我自己回去。” 我朝向另外一侧车门,等外面行人经过后,我抠住把手刚要推开下去,祝臣舟声音幽幽从后面传来,“沈小姐很有勇气,你大约并不了解陈靖深的为人,越是看上去文质彬彬,他在盛怒之下越有很特殊的惩罚癖好,沈小姐皮肤娇嫩,恐怕承受不住。刚审问你的男警,是这边局里的副所,也是陈靖深在高升之前私交不错的一名下属,离开前提拔他坐到这个位置,这份知遇之恩使他对陈靖深非常忠心。他离开审讯室给陈靖深打了电话告知了你的事,你猜你回去自投罗网后果会如何。” 我抬眸看着面前车窗,玻璃上模糊倒映出祝臣舟的侧脸,他低头抚摸着自己镶嵌了琥珀钻石扣的袖绾,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细节无一不透着精致和奢华,他比陈靖深要高调太多。低调的男人成大器,高调的男人有资本,这是两种极端,但本身并无质的分别,如果事业方面不够成功,那种男人连调都没有。 我的确非常惧怕陈靖深,他发怒时候极其恐怖,尽管有证据证明我今天在美容院包房内没有做过分的事,但我不能排除陈靖深为了让我记住这个教训会给我点颜色看。祝臣舟看出我的犹豫,他手指轻轻戳点在玻璃上,“我可以保证明天一早一切事情都能解决掉,他不会怪罪你,反而会对你更好。” 我不可置信转过头看着他,他脸上表情充满了自信,“你可以选择赌一把,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在你回去两个小时后拨打120救你去医院。他不会和你动手,但他会用他的方式让你自己恐惧到极致。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比**更加残酷。” 我抿着嘴唇,从陈靖深打完那个电话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始终没有再理会我,越是平静越是可怕,他是在积蓄力量直接丢给我。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至少在那之后催促我两次才是正常,他的怒火现在膨胀到了一个最高只等见到我后彻底点燃爆炸。 很明显我没有任何寄托和退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不能离开陈靖深更害怕失去他,我对于这座城市太陌生太茫然,我对养了我两年的他充满了依赖和无法替代的熟悉,我不愿失去最安稳的生活。 没人会深究我是否做了什么,无辜还是罪有应得,他们只会说,陈靖深的未婚妻和两个情/妇一起进了警局,因为耐不住寂寞找鸭子。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任何有希望的稻草去挽救,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深深吸了口气,“你有办法让他既往不咎不抛弃我吗。” “除了我,任何人在这件事上也保不了你。陈靖深最讨厌别人给他增添污因为五年前他就已经罪孽深重了。” 祝臣舟在提到五年前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我顾不得探索他因为什么会有这样狠毒的表情,我问他,“那你怎么对陈靖深解释,我夜不归宿他不会罢休,这是我的态度问题,他会杀了我。” 祝臣舟收敛了神色非常冷静对我说,“你现在回去,你认为你的解释就可以抹杀掉你的荒唐吗。你跟我离开,明天一早我带着你亲自去见陈靖深,也许你会认为这样是火上浇油,但现在他要什么,我比你清楚。我能帮助你把这件事很好的圆过去,并且丝毫不影响陈靖深对你的规划和感情。我敢这样承诺,就有把握。” “送我去宾馆可以吗。” 祝臣舟冷笑一声,“在我眼皮下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沈小姐连私下和男公关会面的事都做得出来,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再惹事。” 我死死抓住椅子上垫着的软棉,他眼底有不容我怀疑的认真,我从没见过拥有这样美好眼神的男人,就像是掬捧了天上全部星辰盛在他眼里,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笑着用手指夹住我垂在脸颊一边散乱蓬松的长发,非常温柔捋到我耳后,我理智得向后躲了一下,“我不懂祝总帮我出于什么目的。” 祝臣舟看着我戒备的脸色,嗤笑一声说,“你不需要知道。有关色性领域我的目标食物太多,我对于陪在身边的女伴身材方面有很高的要求,我暂时没有换口味低就的打算。” 他说着话视线非常轻佻扫了我胸口位置,并且停留了几秒钟,我心里觉得尴尬,拢了拢胸前的布料,脸上尽力保持一个情/妇该有的放/荡和随便,“我不怕祝总吃了我,我是什么身份的人祝总很清楚,我可以给陈靖深做情/妇,很明显我是贪婪的,我只是怕这样美好的夜晚,自己会忍不住张开血盆大口吃了你。” 祝臣舟眼底忽然蒙上一层暖霜,其中蕴含着深邃的笑意,他伸出轻柔捏住我下巴,眯着眼仔细打量我的脸,“这样漂亮的小嘴,男人一口就可以含住,怎么会是血盆大口。” 他倾身凑过来一些,和我近距离对着面庞,他呼出的温热的气喷洒在我鼻息,“我倒很想尝尝,这张小嘴会是怎样的味道。有没有被陈靖深训练出几分让男人着魔的技巧。” 他说话时口中有红酒的香醇味道,自然带着三分迷醉,我们保持这样亲密的姿势有一会儿,王渠接了个电话后在外面敲了敲车窗,祝臣舟似乎也陷入这美好的气氛中有点迷失自己,他被那清脆的声音震得身体一颤,然后手迅速离开了我的脸,眼底的迷离也被清冷替代,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和衬衣,“开车。” 王渠和司机进来后,将方向盘狠狠扭到最左侧,拐上街道后沿着一条高速缓慢驶上去,这个时间过了高峰期,路上并不拥挤,空旷的高速上灌进来汹涌呼啸的风,我头发被吹得四下飘散,有几缕拂上祝臣舟的脸颊,他很有耐心的择开,当第无数次重复后,他蹙着眉将车窗合住,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王渠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拿着一个金色壳的手机从前方递过来,屏幕正对着祝臣舟,“祝总,黄小姐没有经过您允许,已经到别墅里等候您了。她发来的信息言下之意,可能今晚住下不再走了。” 祝臣舟微微睁开半只眼睛,又缓慢阖上,“嗯。” 王渠又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后话,他主动试探问,“那么黄小姐和沈小姐是不可避免会碰到…” 祝臣舟唇角的笑容在一瞬间放大,“她都没有担心,你杞人忧天干什么。” 他微微打了一个呵欠,“我相信沈小姐可以游刃有余解瓦解掉别人对你的误解。毕竟我是在帮助你,你不该给我惹麻烦,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奶香的吻 我和祝臣舟达到别墅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司机始终闪着车灯辨明方向,祝臣舟居住在环湖别墅的第一排最好的位置,比福茂那边还有高昂一个价位,属于最高端人士的住宅区域,据说连这边保安都要正经大学毕业,必须非常精通人情世故。 车稳稳停住后,王渠走下来将祝臣舟这边的车门打开,护送我们两个人一起下车,庭院门口站着一个艳红色的身影,她朝这边喊了一声臣舟,然后飞快跑过来,身上散发出一阵非常诱/惑的香水气息。 黄卿挽住祝臣舟手臂,刚要说什么,忽然越过他身侧看到了我,她脸上娇憨明媚的笑容瞬间僵住,“这是…陈太太?” 祝臣舟笑着看向我,在等我开口,我对黄卿微微笑了一下,“我今天遇到了点麻烦,多亏祝总看在陈局的面子上出手相助,黄小姐眼力很好,遇到祝总这样坦荡绅士的男人,非常有福气。” 女人最禁不住夸,何况她还是比我这个即将转正的情/妇要更下贱一个段位的女人,我不过是对症下药,将祝臣舟完全推给她,使她面子光彩,她果然立刻笑了出来,娇羞得挽住祝臣舟的手臂,头枕在他肩膀上,“我也这样觉得。” 我敷衍过去后,跟着祝臣舟进了别墅,这边装潢非常特殊,完全是仿照古式的风韵,我一直认为高端人士比较崇尚奢华的欧式风格,也有一部分性格恬淡的会考虑家人喜好沿用很清新的田园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豪华别墅内摆着各式的古风陈设。 黄卿显然是一副女主人姿态,她对这里很熟悉,应该住过很多次,她非常亲昵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客房,紧挨着祝臣舟的主卧,她对我说,“里面什么都很齐全,陈太太有需要找保姆或者到主卧来找我。” 我朝她道了谢,她非常友好握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我能喊你名字吗,沈筝,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冒昧或者高攀。” 我说,“当然不会,你作为祝总的女朋友,身份上怎会高攀我。” 她说,“我知道你是未来的陈太太,但我成为祝太太还遥遥无期,其实我很羡慕你。我看的出来你过得非常幸福,女人写在脸上的笑容和甜蜜是不会造假的。” “哦?”我笑着说,“那我应该惜福。” “对呀,我有朋友的叔叔在陈局手下工作,了解他非常的温柔绅士,对待每个人虽然疏离,可也彬彬有礼,没有什么架子或者贵贱的歧视感,这样男人很难得,如果不是遇到了臣舟,我一定会非常仰慕崇拜陈局。” “我把这话转告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如果不是我有了切身经历,见到太多非陪伴在祝臣舟或者陈靖深这样男人身边的女人是如何的嘴脸和面目,我一定会被黄卿这单纯无害的样子欺骗,从而真的和她掏心掏肺成为朋友,我太清楚崇尚物质热爱奢华并且是从男人手里得到这些的女人有多么高的段位,她们将演戏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连眼神都可以做假。 黄卿又和我说了许多,我对不熟的人有时候连应付都很懒,她看出来我兴致缺缺,没有再久留,而是和我说了晚安,就转身回了主卧。 她进去后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她和祝臣舟的说话声,不知说到了什么,她咯咯娇笑出来,听得人骨头发麻。 真是一个受尽恩宠的女人。 拥有全部的好东西。就连那一层虚假的面具,都让人怜惜。可别人喜爱她的,又何尝不是那一层假皮。 这个社会很多人戴着面具生活,有的是用以掩盖自己不被接受的一面,有的是用来到达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有的则是用来吸引别有用心的人。 总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而区分最真实自己的那一面,就是所谓的假面具。 我从浴室里洗了澡出来,意外发现祝臣舟竟然在房间,他穿着咖啡色的睡袍,拿着一份晚间报纸,正坐在床尾的沙发区域,专注看着上面新闻,手边摆放着一杯牛奶,我拿着毛巾僵在原地,定定看着他。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存在,慢条斯理端起杯子嘬了一口,“我在房间,你很意外?” 我将垂在腰间的长发甩了一下,把挂在发梢的水珠甩掉,我说,“这是你的别墅,你在哪个房间都很正常。” 他哦了一声,“我也许会在这个房间过夜,正常吗。” 他说完凝视我有些变化的脸色,很愉悦的笑出来,他放下杯子和报纸,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在距离我非常近的半米之外顿住,我仰起头能看到他削薄的唇上还沾着乳白色的奶渍,在柔和的灯光笼罩下非常的朦胧性感。 “我无所谓,恐怕黄小姐会吵翻了天。” 他用手指捉住我一缕长发,放在指尖很有兴味的把玩着,“她不敢,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可以随时把她捧起来,让她过上全世界最好的生活,也可以随时把她踩下去,让她活得连一只流浪狗都不如。稍微聪明些的,都知道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松开我头发,还是那两根手指,沿着我的脸颊落到脖颈,最终定格在锁骨下方的胸骨上,他轻轻研磨,粗砾的指腹异常火热,我没有躲开,而是一脸冷漠看着他,我觉得女人针对一个不愿发生什么却可以掌控你的的男人直接说出口的拒绝其实无济于事,反而有欲拒还迎的嫌疑,他怎样引/诱你你都无动于衷,对自傲的男人而言,是最大的打击。 可祝臣舟似乎和别的男人都不一样,他心理建设太坚硬,他自娱自乐了很久,我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当我想要推开他时,为时已晚,他反手握住我抵在他肩膀的手,将我往他怀中一拉,我光着脚没有穿鞋,湿漉漉的地板使我打滑直接扎到他胸口,他闷闷的嗯了一声,不容我反应便顶住我下巴,迅速的吻了下来。 他刚刚喝过奶,吻带着粘稠甘甜的奶香,他舌尖灵活钻进我口中,起先还是不经意般的试探,到最后便是让我窒息的疾风骤雨。 我一直在用力踢打他,可他像一樽根基在地下的雕像,没有任何松动与波澜,我睁大眼睛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眉目间是无尽的享受和微醉。 在他吻我的过程中,过道上有人靠近敲了一下门,接着黄卿喊了他名字一声,但祝臣舟没有任何反应,可能这样的刺激让他欲/望更浓烈,他更加用力抱着我,手沿着我后面腰部绕到前面,在我小腹位置上轻轻抚摸着,他抚摸了一会儿要向上游移,我察觉到后用了全身力气按住他的手,不肯妥协,我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下,一旦被他触碰到了女人最私密的两个位置,会是怎样不可挽回。 黄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迟迟没有人应答,便离开了。 我和祝臣舟像两只困兽殊死搏斗着,他吻得我舌根僵硬,直到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抗争下去,我缓慢停下动作,像没了呼吸一样任由他吻,他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我死水般平静的脸色,他一下子失去了兴致,蹙着眉头意犹未尽松开我,我用毛巾拼命擦拭自己的嘴巴,他笑着环抱住双臂,语气轻佻说,“这样恐怕没用,沈小姐应该把自己舌头也割掉,否则我的气味你怎样也去不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含住 我冲进浴室不停的往嘴里含水漱口,直到嘴里都被凉水浸泡得失去了知觉,我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站在门口冷眼看向我的祝臣舟,他眼底像是结了冰,靠住门框审视我。 我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珠,然后丢在篮筐内,转身要出去,祝臣舟一把揽住我的腰,将我扣向他怀中,他的唇紧贴着我耳畔,语气内起了一丝波澜,“沈小姐还是第一个嫌弃我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我没有看他,而是狠狠甩了一下手臂,他没有想和我争执下去的打算,他在我用力前就已经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我们回到卧室后,祝臣舟当真说到做到没有离开,他打开衣柜取出一床被子,铺在床的右侧,他对于生活细节的苛求有些过分,甚至连一丝褶皱和灰尘都不能容忍,他将被子铺平后坐上去半倚住床头的软枕,随手拿起床头柜上很厚的一摞杂志最上面一本,翻开粗略浏览着,我等了一会儿他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我走过去一步主动问他,“祝总今晚不回主卧吗。” 他嗯了一声,“我不喜欢不请自来的女人,黄卿犯了我的忌讳。她既然喜欢睡我的房间,就自己睡。” 我抚摸了一下自己被水浸泡得发软发白的指甲,“看来祝总不懂女人心。这世上任何女人都不会无聊到独自睡某个男人的房间,除非他死了,她睹物思人缅怀什么。如果祝总陪着黄小姐,我想她可以接受睡在大街上。” 祝臣舟看着杂志上一则商务新闻,很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一眼,“但我没有需要的时候,我很厌恶女人纠缠我。在我心里她只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祝臣舟没有和我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我也不感兴趣了解他的私事,我走到窗台位置,将拉好的窗纱完全拂开,这边夜景很漂亮,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整座城市都是霓虹溢彩,我喜欢楼下正对着的一处喷泉,荧光蓝色的灯芯使水柱看上去异常浪漫,有钱人的格调总是让普通百姓乍舌,他们不惜用烧钱的方式来满足自己对生活的精致追求,从和别人的对比中找到唯我独尊的高贵感,小到一枚钥匙链,都是独一无二的定制。 我从玻璃上看着祝臣舟轮廓分明的身体,摩挲着两根手指,“有烟吗。” 他没有意外我会抽烟,而是很自然的将他的烟盒朝我扔过来,我准确接住,抽出一根刁在嘴里,他起身下床走到我面前,焚火给我点燃,我狠狠吸了一口,他看着我吸烟的动作,姿态很慵懒说,“女人吸烟不好。” 我被烟雾熏得眯着眼,隔着白色的一团雾气看他,他的脸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为什么不好,伤肺吗?我不怕。” 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唇上贴了一下,然后迅速夺过我指尖捏住的烟卷,让我亲眼看着他把我刁过的烟嘴含在自己唇间,他眼神暧/昧朝我脸上吐了一口烟雾,“对皮肤不好,没有了诱/惑男人的资本,也就一无是处。” 我哦了一声,“我不尝抽,除非心情不好,就像你们男人都喜欢在做/爱后,靠住床头吸一根,你们是为了解乏和思考,我是为了消磨时间。” 祝臣舟说,“当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无话可说,只剩下吸烟,他们基本没有了后文。因为在男人眼中,烟还是一种对女人的敷衍。” 我深深呼吸着,嗅着空气中从他口鼻内溢出的烟雾,祝臣舟吸完那根烟顺手将烟蒂扔向窗外,它在暗夜中飞速坠落下去,不知道葬身在哪处尘土。 他口内还含着最后一口烟,他倾身朝我压下来,掰开我的两瓣唇,朝里面吐入,我用舌尖推拒着他的入侵,他覆在我唇上闷笑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我。 “你对陈靖深也这样没情趣?” 我说,“他不会这样对我。” 他蹭了蹭自己唇上粘连的唾液丝,“我不走你就要站一夜吗。” 我点点头,“我曾发誓不会再和陈靖深之外的任何男人同床共枕,否则就死无葬身之地,即使单纯什么都不做。” 我说完看向他,“何况我不相信祝总真的有那份定力,我自认为我在夜晚,还是颇具诱/惑力的。” 祝臣舟眼底的笑意在一点点收敛,到最后平静得看不到一点涟漪,“很多毒誓不要轻易说出口,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必要给自己那样大的束缚。” 他说完后经过我身边,没有任何停顿走出了房门。 我扒住窗子探头往下看,我想透过黑夜找到那枚被祝臣舟抛弃的烟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它,就觉得我也会有那样一个渺茫而悲惨的归宿。 每个人都在拼命想过得好,但并不是谁都有那份运气。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我拉开门时,看到保姆正抬起手臂举在半空,她看到我出来说,“我正要敲门叫您下来用早餐。” 我看了一眼旁边主卧打开的房门,保姆很机灵说,“先生昨晚睡在书房,黄小姐起得很早,都在楼下餐厅。” 我回手将客房的门关上,跟着保姆走下楼梯,她带我到餐厅,我看到祝臣舟和黄卿坐在桌旁,正安静的用餐,谁也不说话,没有一丁点声音,我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黄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不再像昨晚那样对我友好温柔,眉梢眼角带着三分敌意和厌弃,我原本也不指望和她保持什么友谊,所以我视而不见坐下,拿起叉子插住了一块火腿。 祝臣舟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而我在盯着他,他察觉到我的注视朝我看过来,笑得很有深意,被抓包的窘迫让我有点红脸,可落在黄卿眼里又成了另外的滋味,她故意将杯子发出点清脆刺耳的声响,“臣舟,我今天傍晚在展厅有一场旗袍走秀,主办方告诉我临时有一名重量级贵宾有事推了到场,可那个位置不是谁都有资格坐,没有到那个地位只会让人觉得不配,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以,主办方托我想法子,我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混,你看我面子帮个忙行吗。” 祝臣舟端着咖啡杯子喝了一口,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黄卿撒着娇扯他袖子,祝臣舟很无奈说,“我看时间再决定,等王渠将我今天行程告诉我,如果晚间安排不重要,我会推掉过去。” 黄卿笑着揽住他手臂,在他脸颊重重吻了一下,“臣舟,你对我真好。” 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两个人,会演戏的女人大约命都不会太差,至少发展很可观。只要她不过分索求男人压根不想给的东西,气数还是很长的。 我们吃到一半时,我有些按捺不住,祝臣舟太沉得住气,可我很急,我想知道他到底怎样帮我,我一夜未归,我真的怕物极必反陈靖深会抛弃我。 我没有来得及张口,保姆拿着没放下的喷壶从侧门进来,她对祝臣舟说,“先生,陈局到了,刚刚从车内下来进庭院。” 我拿着杯子的手猛然一颤,里面鲜白色的奶洒了出来,保姆看到后立刻拿着纸巾过来帮我擦拭,我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我看着祝臣舟,他慢条斯理将最后一块牛肉塞到嘴里,用方帕擦了擦嘴角,“我会信守承诺。”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亲自打开门,等待对面的人走近后笑着说,“陈局来得比我预想要快,看来陈太太颇得你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沈筝,过来 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陈靖深的声音,直到脚步声逐渐逼近,我死死抠住桌布,恨不得将它完全扯碎来分散抵挡内心恐惧的魔鬼,那抹高大身影缓慢停在我眼前,我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清冽冷峻气息,强烈的压迫感向我靠拢。 我咬着牙抬起头,陈靖深面无表情,他目光扫过桌上丰盛的食物,祝臣舟站在他旁边挑眉笑着说,“陈局风尘仆仆,要不留下用一些?” 陈靖深看着我面前的盘子,“我替沈筝多谢祝总款待。” 祝臣舟说,“陈局和我是故交,这样客气没有必要。只是有些话需要我们移步楼上书房去讲。” 陈靖深动也没动,他将目光从我手边的盘子移到我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好吃吗。” 我被他诡异无比的笑吓得心跳险些停止,我按住自己胸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祝臣舟在这时说,“我认为陈局有一些过去不方便被沈小姐听到,如果你有意娶她做太太。” 陈靖深的脸色蓦然一僵,他转身和祝臣舟眼神交汇,他们互相凝视了对方一会儿,陈靖深说,“祝总的卑鄙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 祝臣舟笑得非常开心,“这一我还要向陈局学习。” 气氛莫名变得压抑凝重,他们两个人仿佛都戴着一张面具,隔空较量彼此伪装的薄厚,找最脆弱的位置刺下去,可谁又不肯率先动手,于是就不停的用语言去试探。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坐在餐桌上的黄卿忽然放下了手中筷子,她嘴里还咀嚼着一小口银丝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吐了出来,她脸色格外难看,高声训斥站在旁边的保姆,“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之前来这边跟你说了很多次,我不爱吃加糖的东西,任何食物都不喜欢,我习惯清淡无味,这么甜你知道里面存在多少糖分吗?” 保姆脸色一白,“可是先生说喜欢吃加蔗糖的…我们平时的食物都会适当加入一些甜味。” 黄卿冷冷一笑,“原来你这么忠心听话,嫌我不是别墅里的女主人,我的话你就可以当成耳旁风,是这样吗。” 保姆知道自己怎么说都是错,黄卿根本就是在找茬发泄,于是保姆也不再说话,垂着头一言不发。 黄卿的怒火砸在软豆腐上,她才发泄了十分之一,就没人陪她玩下去,她的脸色更加难堪,用手朝着杯盏一扫,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我默默看着那些碎片,我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黄小姐指尖沾了米粒。” 她看着递过去的纸,思量了一下,可能觉得拂了我的面子并不能为她讨来便宜,她抿住嘴唇接过去,闷闷的说了声谢谢。 她一边用力擦着自己皮肤,好像恨不得刮下一层,一边对我说,“虽然我很喜欢你性格,但你和臣舟之间勾连不清。注定我们无法再做朋友。” 我笑着说,“我也从没有把黄小姐当过朋友,我没有跟陈靖深之前,拜我青梅竹马所赐,狼狈得像街上一条狗。黄小姐有自己美好的娱乐事业,有祝臣舟这样宏伟坚固的后台,我们没有合适做朋友的地方。” 黄卿捏着那张满是污痕的纸巾,“既然跟着陈局,还不满足吗。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臣舟,失去他我一无所有。如果公司不是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拿不到一次次国际走秀和广告代言,我拥有越多越恐惧。” 我的脸色冷下来,我看着她说,“黄小姐误会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每天都提心吊胆也铲除不掉别有用心的劲敌。我失去陈靖深也会一无所有,我不会冒这个险,不是所有女人都把祝总当猎物。” 黄卿死死盯住我的眼睛,我没有任何躲闪和她相视,她看了很久后,非常郑重对我说,“希望沈小姐记住今天的话。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什么都做得出来。” 祝臣舟和陈靖深在书房大约待了四十分钟,他们从楼梯下来时我第一时间看陈靖深的面孔,他没有任何波澜,比刚刚进来时要冷静温和了许多,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在那里忽然看着我笑了笑,他朝我伸出手,声音无比温柔说,“沈筝,过来。” 我吓了一跳,我越过他头顶看站在倒数第二级台阶上的祝臣舟,他脸上挂着浅笑,我明白他已经替我搞定了,我内心松了口气,我小跑着扑向陈靖深怀中,他抱住我,深深浅浅在我头发上吻着,“吓到了吗。” 我点头,将他腰圈得更紧,“我以为你会不要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很愉快的笑出来,手指在我后背轻轻戳点着,“我不舍得。但我会生气,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人生中有二十年都生活在很贫困落后的三线城市,你不清楚大都市内人心的险恶和社会的复杂,我非常担心你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出事,我来不及将你救出来又会怎样。” 我仰头看着他的下巴,他似乎一早就匆忙赶过来,下巴上的胡茬还滋长着没有刮掉,我望着他的脸觉得很温暖,这个世上真正在意我的只有他,他不像其他男人那样喜欢说甜言蜜语来诱哄女人,他对待生活事业和感情都非常务实,心里没有装的嘴上不会讲,一旦讲出来势必就是真心话。 我望着他许久眼睛有点酸胀,一滴眼泪滚下来顺着他领口滑进去,他垂下眼脸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推开我一转身对沉默观看的祝臣舟说,“合约的事,我们改日再谈。” 祝臣舟点头,“陈局先安抚沈小姐,她这一次被吓得不轻,我一向爱江山更爱美人,所以不是我的也会忍不住怜香惜玉。巨文与美索都是这边财力雄厚的集团,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们合作的事,再拖几天也没什么。昨晚有幸救下沈小姐,她对陈局的一往情深让我很惊讶,撇开我们之间恩怨不谈,陈局挑选女人的眼光,我非常敬佩。一个愿意替男人保护他名誉和颜面的女人,应该值得被善待。” 陈靖深凝视我的目光越来越柔和,他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我是很在乎名誉颜面,但我更在乎你是否安全,在外面体不体面。以后如果还遇到被人误会的事,大声告诉他们你是陈靖深的女人,记住了吗。” 我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黄卿从餐桌旁边走过来,隔着扶梯探身靠在祝臣舟的肩头,“陈局这么不苟言笑的人也能说出这样霸道的话,看来沈小姐成为陈太太指日可待。” 我看了一眼陈靖深,他也正看着我,我觉得黄卿这句话充满了让他误会的深意,我很紧张抓住他袖子说,“我没有奢望那些,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陈靖深反握住我削瘦颤抖的手,他蹙眉说,“很凉。” 他轻轻摩挲着给我传递热度,“娶你的事我早就做了打算,我会让秘书安排一下,最迟年底也要办妥。” 陈靖深说完牵着我的手走到门口,他拿起玄关柜子上的公文包,递给等候在门外的司机,司机问他去哪里,他说先去局里,带着我一起。 在陈靖深和司机沟通的过程中,祝臣舟非常大胆从后面走过来,我都能察觉到他逼近我的那股强大气场,他的唇贴在我后脑头发上,“记得你欠我两个人情。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以后我给你还我的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最美好的柔情 我和陈靖深走出庭院坐进车内,司机将车缓慢开出小区,我凝视着后视镜里越来越渺小到最后完全隐没在十字街头的别墅,我整整一夜都没有踏实下来的心总算回归到了原处。 可怕,是我给祝臣舟唯一的词。 我觉得任何辞藻都不够形容他给人的阴沉感,我很佩服黄卿怎么能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他实在太高深莫测阴晴不定,和他接触的时间越多,心情方面的压抑就越沉重。 我在想,黄卿不会本身就是神经病吧。 我揉了揉脑袋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恰好触碰到陈靖深静静凝视我的眼神,我吓了一跳,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清闲,以往他连路程中的时间都会处理公事,特别不喜欢被人打扰,今天他竟然看我看了半个小时。 我克制住自己的心虚,“你有事说啊?” 他脸上带着几分柔情,“你不想知道祝臣舟对我讲了什么吗,女人都很有好奇心。” 我当然想,祝臣舟的运筹帷幄让我惊慌,他事先都没有和我对过词,一旦陈靖深询问我,我根本就答不上来,所以祝臣舟早就料到,他不会问我,才敢这样大胆。 陈靖深的城府就已经深到了极致,而祝臣舟竟然可以算计揣测他。 我主动握住陈靖深宽厚温热的大手,“我不想,我谨记你讨厌多嘴的女人。” 他唇角的笑容在一瞬间放大,他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虽然他脸上许多角落都有了细碎的皱纹,但我喜欢他身上的稳重和沧桑,他就像一杯陈年佳酿,你闻到了气息,品到了醇厚,就会上瘾。 司机将车停在一家婚纱店门前,我歪头看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有点明白他的意图,但我根本不敢自作多情,我呆愣的望着门口打出的婚纱海报,忽然失了声,陈靖深眼中透着温柔,“沈筝,我很想好好宠你一次。” 我懵懵懂懂被他牵下了车,司机没有跟来,而是留在驾驶位等候,他带着我进入婚纱店,对迎上来的店员说,“为我未婚妻挑选合适她的婚纱,要最奢华精致的。” 店员笑着说,“提前对您和准太太说一声恭喜。请问您贵姓,我们这边登记。” “姓陈。” 店员一边在卡片上记录,一边说,“婚纱照这些服务,在我们这里做吗?” 陈靖深心情很好的打量着大厅的格局,“看情况吧,婚纱照哪里拍,我要尊重她的想法,也许不会在本市。” 他说完吻了我额头一下,轻轻捏着我僵硬的脸颊,“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喜欢香格里拉。” 我呆滞点了点头,那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我和罗瑾桥都喜欢。 不过现在,我非常憎恨我曾经的愚蠢和白日梦。 我又赶紧摇了摇头,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我推给店员,他转身坐在旁边的休息区,翻开着男式西装的杂志。 有一缕很明媚的阳光透进橱窗,将陈靖深完全笼罩在其中,他从西装口袋内摸出一副眼镜,戴在挺拔的鼻梁上,那样温暖的一幕此后很多年都刻在了我心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像傻了一样被店员带进一扇门内,偌大宽敞的水晶橱窗里陈列着许多款式的婚纱,颜色都异常鲜艳明亮,比各种秀场上的还要更高端美艳,足有几十套,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让人沉醉的诱/惑。 婚纱是女人的一个梦。 我曾做过这样的梦,但今非昔比,我再不用幻想穿着几百元租一天的廉价婚纱,和罗瑾桥拍一套打折的婚纱照。我现在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端的婚纱店,有很多店员在耐心而恭敬的侍候我挑选不同款式,每一款都不低于六位数,上面镶嵌的细碎钻石使我眼花缭乱。可我忽然觉得我就像活在一场奢华的梦里,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店员拿着一件拖尾很长的束腰婚纱在我身前比了比,脸上满是惊艳说,“陈太太,我觉得这件非常适合您,您年轻肤白,穿上一定很显美貌。” 我打量了一下她拿在手中的婚纱,腰部和胸口几乎全都是粉色的钻石,不用问都知道造价相当不菲,陈靖深暗中有一家收益高昂的公司不假,但明面上他是一名官员,也的确两袖清风,从没有过任何贪污,我穿这样奢华的婚纱,一定会为他招来麻烦和祸事,他能许诺我婚姻,我愿意牺牲一些来感激回报他。 于是我用手推开,“拿一件稍微便宜点的吧。素一些,不要镶嵌钻石。” 店员微微一愣,“可陈先生吩咐,要选择最好的。” “但婚纱是我穿,我有权利抉择我要什么不要什么,男人有经济能力又恰好非常疼惜一个女人,都会无条件纵容和给予,但女人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分,妻子应该是贤内助,而不是祸水。” 店员并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她只是很不情愿去重新换了一件低调许多的,我询问她价格,她翻过来标牌指给我看,“三万块,我们这里最便宜的一款了。” 我刚要接过来,门的位置传来窸窣的响动,陈靖深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上拿着杂志,看了一眼身上仍旧穿着自己衣服的我,“没有喜欢的吗,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再换一家。” 我笑着说,“有啊,正要穿给你看。” 我从店员手里接过婚纱捧到陈靖深面前给他看,他扫了一眼后眉目间染上一丝不悦,“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一把扯过去丢到了一旁架子上,他将那本杂志和一张金卡递给店员,“要这上面那一款国内限量六件的手工缝制婚纱,你这边应该还没有被选购出去。” 店员翻开杂志找到那一款的介绍后,她显然误会了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她有些犹豫看着我,“可是这位太太…这一款要一百二十八万,比我之前拿给您的还要贵了一倍。” 陈靖深被店员小心翼翼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你去刷一下卡,看看是否够再来说话。” 店员被我和陈靖深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搞得非常茫然,正在她迟疑的时候,有另外三名店员簇拥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走进来,那名男人看到陈靖深后,非常恭敬的走过来对他鞠了一躬,“陈总,怎么您过来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门口看到您的私车,我今天可失了大礼。” 陈靖深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非常亲切而熟络的姿态,“我带未婚妻过来试一下婚纱,她这个人不喜欢太热闹,所以我没有通知你做清场安排。” 他说完环顾四周,“这边生意怎么样。” 那男人语气很温和谦卑,“依托城市本身雄厚的实力,有太多高端人士成为消费的主力军,动辄几万都是稀松平常,奢侈品店面基本不会亏损,那么女性不管是出于怎样目的,对于婚纱的追求永无止境,所以当初选择这个项目,我也是投了几乎全部身家,所幸都收了回来,收益也一直很可观。” 陈靖深笑着为他掸了掸粘在肩膀上的短发丝和头屑,“那就好。我之前和韩竖讲过,你这边有难处,我不方便你可以找他开口,我们也是三年的同窗,基于这份情谊,我会竭尽所能,坐在这个位置很多年,才发现不忘本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你和别人很真诚,对方未必愿意回敬你,久而久之,我能卸下防备接触的圈子越来越小,希望我们这点同学情,不会改变。” 那名男人和陈靖深一直在附和说着,等他说完后,男人又越过陈靖深的头顶朝我鞠了一躬,“陈夫人,店里员工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您多多包涵,您喜欢什么尽管拿来试。” 陈靖深握了握我的手说,“到里面试一下那款,我在外面等你。” 他这样语气说,我没办法再拒绝,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男人,他觉得这样高调没什么不妥,我再推辞就有些矫情,毕竟没有女人不渴望一场奢华到极致的婚礼,将自己风风光光嫁出去,结束二十余年的女孩生涯。 我在店员帮助下将那件非常梦幻的婚纱穿在身上,我看着镜子中自己光洁的裸背和暴露在外的笔直小腿,忽然被感动得很想哭,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容易穿上婚纱,而且我即将嫁给的男人,还是这座城市能够主宰一切的陈靖深。 我没有等店员为我盘好头发,便非常激动推开门冲了出去,陈靖深正背对着我的方向专注挑选着捧花,他听到声音转过身,还未看清我就被我突然扎入他怀中的惯力冲击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反应非常迅速伸出双手扶住我的腰,将我们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身体稳住,他很无奈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脸上妆容被流下的泪水氤氲开,他等了很久都没听到我回应,他扳着我下巴仔细看我的脸,在发现我脸上泪水时,神色微微怔了怔,“怎么哭了。” 我死死抱住他,声音沙哑喊他名字,“靖深。” 他身体忽然一僵,我们共同生活两年,我从来都喊他陈先生,或者陈局,偶尔得意忘形了,会攀着他肩膀搂住他脖子喊一声陈靖深,我从没有这样除掉姓氏柔情似水得称呼过他,他可能不习惯,又或者震惊住,过了很久他才低沉的嗯了一声,我仰起头不顾泪流满面时狼狈的容貌,“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 他听我这样说忽然笑了出来,他比我高一头,我必须要挺起脖子才能仰望他,他充满爱怜的拥着我,腾出一只手在我鼻子上点了“傻瓜。” 我不依不饶的在他怀里狠狠晃着,“先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 他被我磨得很无奈,“我无法告诉你,因为这就是梦。我妻子去世后,我心死了整整八年,我每天都活在自责悔恨和沉默中,你的出现对我而言本身就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梦。但我可以承诺给你,这个梦永远不会醒。”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垂下头来深深吻住我,在我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从他瞳孔中看到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柔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英姿笔挺 我和陈靖深取了婚纱从店里出来,他接到电话似乎是局里那边发生了很大的事,他挂断后带着我坐进车里,对司机吩咐说开车回局里。 司机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他带我过去不妥,但陈靖深并没有这么觉得,他也不好说什么。 我抱着装婚纱的素白色礼袋,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陈靖深用手机拍了一张我穿婚纱时的样子,他非常会抓拍,我觉得我活到现在脸上都不曾露出过那么粲然的笑容。 车停在正门,陈靖深率先走在最前面,我和司机步伐飞快跟在后面,我们走楼梯到达三楼进入了一个非常大的类似监听室的地方,两名警员从一间审讯室内出来,脸上充满了疲惫之色,他们进来说,“陈局,云南边境那边破获的制毒案,几名嫌疑人心理素质非常好,几乎没有可以击溃的防线,我和李所连夜审问,他们嘴巴死活不开。” 陈靖深没有说话,他转身推开里间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大约五六分钟,再出来时身上换了一套警服,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英姿笔挺的模样,从很小时候,在我所生活的落后贫穷的乡镇,能够见到一两个警察,都非常稀奇,更不要说警车这样令人尖叫的东西,我曾在镇上公路旁边的田野地里挖掘野菜,当时有一名进来调查事情的男警,向我打听了进山的路,我还兴致冲冲去找罗瑾桥,告诉他我希望将来他能够做警察,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所有不敢想的梦全都成了真。 陈靖深透过单面的审讯室玻璃看了一眼里面情况,“哪个最棘手。” 一名警员指了指那个剔着板寸的青年男人,“云南那边的团伙里,有开口的嫌烦,指出这个男人号称花狐狸,很多花花肠子,非常狡猾,深得组织头目的喜爱,他知道太多内幕,只要把他的嘴撬开,这个案子不出三天就可以尘埃落定。” 陈靖深嗯了一声,他推开两名挡住他路的警员,直接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我们站在这边玻璃外,能够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并看到里面的一切景象,陈靖深进去后,将警帽摘下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他转身站得笔直,目光从被审讯的两个男人身上流连,他们明显脸色有些变化,我旁边的警员看到后笑着说,“陈局的威慑力一般人都顶不住。谁不知道他破获了无数大案,他最擅长给人挖坑,就算你注意力再集中,躲过去一个也未必能躲过去十个。” 司机小声在我耳旁询问,“您要不要到这边休息室等一下陈局?” 我朝着门外看了看,并没有人经过,我对他说不需要。 陈靖深端坐在桌子后面,翻阅着面前摆放的口供书,完全是空白的,他用手指在上面敲击了几下,“说实话,我非常钦佩你们这样的亡命徒,因为我所见到的,每个群体的人,不管从事什么职业,绝大部分贪生怕死,好逸恶劳。能够拿性命去搏击,这点勇气和胆量很难得。我可以代表正义随时等待牺牲我的性命,但我无法像你们这样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那两个男人看着他不语,陈靖深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照片,上面是云南那边一些非常美好的景色,还有很多人纯净的笑脸,我左边的警员拍了一下自己的警帽,对他旁边的的人说“怎么把这些忘了!你还记得陈局那次带队去云南办案回来,拍了很多照片,他说那边历来不是很太平,如果再有云南籍的嫌犯,这些兴许会派上用场,咱俩怎么都忘了。” 我透过玻璃看着陈靖深,他眉目间满是温和,语气平稳轻松,如果换做是我,大约也会被他迷惑。 不管是怎样罪大恶极的人,他们都会有软肋,有心内最软的地方,那就是感情。 进到这种地方,渴望自由渴望温暖的心情会更加浓烈。 陈靖深摆弄着照片说,“这边人杰地灵,我此生有幸去过一次,也许以后还会去,因为我对那里的记忆很深刻,好感非常浓。孩子单纯可爱,老人慈善,妇女贤淑,她们构成一个家,依附着男人这个顶梁柱。去年的1018边境走私大案,有一位组织成员是云南籍,自己引爆了炸弹,和那批货同归于尽,我们的同志接他家人到现场,他老母亲双眼失明,坐在轮椅上声音颤抖询问我,‘陈局,我儿今年过年能回家吗?我给他熬玉米渣粥,他从小就爱喝。’我从事刑侦工作十五年,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但这些都有一半的机会能够避免。” 两个男人仍旧们声不吭,只是戴着手铐的手缓慢蠕动了两下。 陈靖深从椅子上起来,他绕过桌子走到前面,居高临下俯视着那两个男人,“很多年以后,这个国家再没有你们的踪影。我希望每个有胆量有头脑的男人将自己的一生活得充满了价值,可以悲壮死,但不要悲壮找死。善待妻儿,事业平稳,不要恶贯满盈让人憎恶。谁都有父母家人,有渴望活得坦荡的憧憬,走错路不可怕,可怕是你到死都没有将自己拗回正途。人死如灯灭,但有的灯人们会去修,因为觉得它曾贡献了它的余热,而有的灯只能被踩成碎渣。死的尊严都没有,猪狗不如。你们可以一直闭口不谈,这没关系,因为当法律定义你们为坏人,身为执行并且参与制定法律的我们,有权利拿着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进行判决和惩处,你们的口供并不是必不可缺。换而言之,我亲眼看到你杀人,我要你偿命还需要你张口承认吗?” 陈靖深说完这番话后,直接拉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离开后,里面靠近墙壁的略微年长的男人大约被触动了什么,他抱着头一言不发,陈靖深回来对警员说,“半个小时后进去突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我的夫人 我们在休息室等了半个小时,警员接受陈靖深的命令又进到审讯室,大约几分钟,其中一个走出来,对陈靖深说,“陈局,对方点名要您进去做笔录,否则他们拒不配合。” 陈靖深正在喝茶,他咽下嘴里那一口望着茶面低低笑了一声,“还挺有派头。” 那名警员说,“看样子打算吐口,眼神有点扛不住了。” 陈靖深缓慢将茶杯放在桌上,“对于审讯犯人,你们不要过分急促,犯人也分很多种,有些亡命徒你无法用对待普通犯人的手段威胁他,触动往往比硬碰硬更有效果,在这些亡命徒眼中,警察是这个世上最无能的人。你运用任何强制手段他们都觉得很不耻,反其道而行倒可以有更好的成效。他们硬,我们这边软,办案不需要你摆架子,能给上级交差才是当务之急。多耽误一秒钟,也许团伙的残余就会制造一起更恶性的案件,引发大众恐慌。” 陈靖深说完带着那名警员离开休息室,门被人从外面关住,我趴在沙发上玩司机递给我的平板电脑,我只会玩最简单的几款,基本过时了,很复杂的游戏我都不懂,我也不喜欢动脑子去学程序,活着就挺累的了,消遣的东西如果再不停用脑,只会让自己不堪重负。 我玩了大概两个小时,陈靖深才从外面重新进来,他一边走一边捏着眉心,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两只手攀住他肩膀,等他坐下后,为他按摩着后脖颈到脊柱和两边肩骨的一个十字穴位,这是我特意为他学的,年初上了几次速成班,一直没有过多机会在他身上试验,学艺不精,但看上去也有模有样。 我一边给他按着一边在他耳边征求意见说,“你今天太累了,我们回去路过鲜汤斋打包一份枸杞排骨汤,你喝了早点休息。”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嗯了一声,“我们现在就走,这边后续交给下属去办。” 陈靖深带着我走出休息室后,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拐到了走廊尽头一间更为宽敞的独立办公室,门口站着两名警卫,看到陈靖深后立正敬礼,声音非常洪亮说,“陈局好。” 陈靖深点了一下头,他对那名警务用眼神示意我说,“我带我太太进去和崔部长说点事。” 警务双手持枪站姿很笔挺,“崔部长在里面,陈局请进。” 办公室内光线很明亮,和走廊比甚至有些刺目,办公桌后面端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穿着警服的微胖男人,他正在聚精会神伏案忙碌,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陈靖深,崔部长立刻放下文件笑着招呼他坐下,陈靖深牵着我坐在这边的沙发上,崔部长看着我捅了捅鼻梁上的眼镜,“小陈,这位是?” “我的夫人。” 崔部长非常惊讶,“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我来就是向您说这件事,结婚就在这几个月。” 崔部长大笑着拍了拍手,眉梢眼角的喜悦之情仿佛是他要结婚一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是咱们局里上上下下仰慕你追随你干警的喜事。小陈你单身也有快十年了吧。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没有再考虑这些,私下很为你惋惜。” 陈靖深说,“原本是没有想过,打算为纪念我亡妻一直独身,可感情这样的事就是很奇妙,能遇到沈筝我很庆幸。” 崔部长说,“不容易,你一向给外界印象都是铁面无私很不好接触,第一次这样直白谈论感情,我都有点不适应。” 陈靖深的姿态非常郑重,可他在崔部长看不到的角落正用手指抚摸着我掌心,微痒的感觉让我很想笑,我用指甲掐了他一下,他闷笑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松开了我。 “崔部长,我们同在市局工作,但我极少过来找您,我们分管的项目不同,我负责刑侦这边,您负责一些法务事务,前者非常忙碌,以致于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休过假,一来我比较看重事业,二来上面从没有批准过,我前妻还在世时,逢年过节我能陪伴她的时间很少,这点遗憾一直在我心里。这一次我不想再委屈沈筝,我问了刑侦部门,这段时间局里大案比较少,外面还算平静,是我离队的好时机,您向上级为我批报一个月的婚嫁,我先带着我妻子提前度蜜月,回来办婚礼。” 我非常惊讶看着陈靖深,他脸上的神色格外郑重认真,容不得我不相信。说句实话,即使他给我买了婚纱,我也认为婚礼之日遥遥无期,他非常忙,又很注重声誉,我并没有想到他能这样迅速敲定日程,而且似乎准备得很隆重。 我朝他的身体靠过去,轻轻用下巴抵在他肩上,对着他耳朵说,“谢谢你。” 崔部长看到这副场景脸上有一点为难,“按说你从工作开始到现在,也有十五六年了,一次年假都没休过,你和你上一位妻子刚刚结婚转天就接到了公干指令,这一方面上级全都知道,私下研究时都在说很亏待你。所以你这一次要休假,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不过时间过长的话,恐怕不好批准,毕竟在咱们市局内,你是这近千名刑警的标杆,许多棘手的审讯,嫌犯心理素质非常过硬,只有你才能震得住场。大家对你非常拥护,别看我官职比你高,基层号召力可远比不上你的影响。你不在局里工作,我会觉得很没有底啊小陈。” 陈靖深没有理会崔部长的官腔,他说,“那么给我多久。” “这个…”崔部长比划两个数字,“十五天,半个月行吗。等你回来我会尽量锐减你的工作强度,让你有充裕时间回去陪新婚太太和你女儿,其实这个念头我和上级脑海里一直都有,但现实情况很严峻,只好耽搁下来,你也可以看看,不要说各个区的区局,就是咱们市局人才济济,那都是地方精英干警调上来的,哪一个在公事上能有你的气度和魄力?” 陈靖深回头看着我,他逆着阳光明媚的窗子,脸上有树叶投下的朦胧斑驳的黛色剪影。 “可以吗,局里这边有难处,恐怕要委屈你。” 我用力摇头,“我很满足,不觉得委屈。” 陈靖深对于我的识大体很满意,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发顶,对崔部长答应了半个月的假期。 崔部长看了我一眼,“沈筝是吗?名字很文雅,小陈的眼光从不会错,他这个人就是看人看事非常精准,有时候我说他太残酷不近人情,可不能否认,正因为他这双眼睛才在无数次逆势中保住了他官运亨通,现在连感情也都沾了光。这样识大体懂事的姑娘不多见了。等你们办酒席,记得通知局里,我会请上级领导过去现场祝贺。” 陈靖深没有久留,他在申请书上签了字后,便带着我和崔部长道别离开了市局。 路过鲜汤斎司机将车停下到店内打包了一份温补滋养的汤和一份黄鳝干贝粥,我最喜欢这种腥咸口味,女人里我的口味算是极其特殊,我还能忍受黄连的苦,可以把黄连丸当作零食一枚枚的捏进嘴里,别人看着都觉得嘴里苦得发麻。 陈靖深曾经在休息前无聊的时光计算过,他说我这两年喝过的黄鳝粥能引发黄鳝物种的大灭亡。 我们坐在车里陈靖深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我的掌心全部是被他滚烫体温握出的湿汗,我想要抽出来用纸巾擦擦,他察觉到我的想法反而更加用力握住了我。 我和他开玩笑说,“你是怕我丢了吗,抓得这么紧。” 他不掩饰他眼底的恐慌说,“怕。我不能承受你离开我哪怕片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蜜月 我们刚刷卡进入公寓,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陈靖深便从身后将我抱住,他的吻急促而迅猛落下来,在我裸露的皮肤上细细辗转舔咬着,我低呼一声,被那股酥麻的感觉惹得头皮一震,我喘息着回抱住他,在他解我衣服的时候按住他手背,声音中带着很重的沙哑,“还没有洗澡。” 他脸上有情/欲刺激下的潮红,他的唇贴在我睫毛上,我每颤动一下,他就会吐出一口热气,于是我就颤动得愈发频繁,他低低笑了一声,“嫌我?” 我身体发软,不停的向下滑,他托住我臀部固定好我的姿势,然后用牙齿咬住我下颔将我的脸庞抬起,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泛着湿漉漉的水雾,迷离诱/惑得像一只狐狸,我怕极了自己这副面孔,我垂下头,他便乐此不疲得再咬吻着我。 我只好向他投降说,“我怕你嫌我。” 我说完脸就红了,他笑着欣赏完我局促的表情,然后将我的腿盘在他腰部两侧,夹着我进了卧室。 我被他甩在床上,他疯狂猛烈的吻像狂风骤雨朝我袭来,我被他吻得浑身都是湿汗,我大口喘息着,都觉得氧气还是不够,我抓住他肩膀,指尖刺入皮肉,他因为痛在我身上闷哼着,可动作却一点没有停缓。 陈靖深是一把**的好手,鱼水之欢中调动女人情绪方面的技术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我觉得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他,他深情时候能够将全世界的海洋都湮没,将整片苍穹都颠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停下来,我在他没有退出去时就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陈靖深的司机到公寓接我,他的敲门声吵醒了做美梦的我,他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紫红色皮质行李箱,靠着玄关的墙壁向我打招呼说早安。 我站在客厅看了一眼陈靖深离开前留下的粥碗,我非常茫然说,“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司机说,“陈局去机场接韩先生,他一个小时前从韩国首尔到的这边。我送您过去和陈局汇合,机票已经订好了。” 我点点头,从冰箱里拿了点食物简单填饱肚子后,和司机离开了公寓。 他在路上一直和我讲这一次的旅游路线,他似乎比我还要兴奋。我们第一站去佛城,我有佛教信仰,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多少会相信一些,佛城是国内寺庙最多的城市,并且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比邻而居南省最繁华的洛城和荼省,陈靖深补休了半个月的年假,刚好陪我在那边玩一圈。 我到佛城主要想为自己和陈靖深求一个签,我对于驾驭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惶恐和焦灼,我一边在期待一边又在畏惧,为了能说服自己心安理得,我不介意迷信这一次。 我进入候机厅隔着很远便看到与一个男人说话的陈靖深,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便装,脚上踩着黑色运动鞋,正手捧一杯咖啡面带笑容听对方讲话,那个男人我见过一次,当时我和苏姐约在商业街对面的茶餐厅,去二楼洗手时撞见了出差回来的陈靖深,旁边就有他,似乎叫韩竖。 司机对我说,“您过来得还早,可以在那边休息一下,需要我去买点什么食物或者饮品吗。” 我想了一下,“我要一杯热牛奶。” 司机点头为我去买,我自己拖着行李箱走过去,韩竖的角度先看到了我,他眉目间的笑容立刻放大,很随性的拍了下陈靖深肩膀,“你的美人儿来了。” 他语气内透着轻佻和戏谑,仿佛了解我们之间全部风月,包括闺房内的细节。我脸上有点发红,其实在我到这座城市之前,我完全不懂这个社会的任何规则,包括它的奔放,它的无情,它的风/流。 陈靖深将我保护的很好,他非常珍惜我内心和表现出来的纯情,绝不会让任何肮脏沾染我,他护着我躲开了一切阴谋诡计,所以对于男人的黄段子,我承受能力非常薄弱。 陈靖深带着冷意扫了他一眼,韩竖非常识趣摸了摸自己鼻子,“至于吗,女人别太宠着,我早就对你说过很多次。你看我的第一百三十八个女友,在了解我之前全部情史后,明显收敛乖巧很多,她很清楚她随时会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和故作聪明而成为我的前任。即使她这么听话,我也已经开始物色我第一百三十九个猎物。女人吗,除妻子之外都是消遣的玩物,男人有钱不玩儿几十个女人,这辈子太冤枉。” 我被他丰富的情史震惊得瞠目结舌,他看上去笑容非常纯粹干净,根本不像是把私生活过得那样糜烂的男人。 “你那些不能称为女友,充其量是满足生理欲/望的女伴,你给她们金钱和机遇,她们给你肉/体和快感,不过你这个年纪克制一下没有坏处,否则以后结婚妻子向你索求,你都没有办法尽你丈夫的职责。” 陈靖深堵得他哑口无言,韩竖憋了半天咬着牙说,“那又怎样,最起码我对得起自己老二。多少男人羡慕我醉生梦死左拥右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过着这样奢靡的生活,自然没想过我能在婚姻里琴瑟和鸣。” 陈靖深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很自然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拉到他身后,轻轻为我系好围巾,“这边深秋降温,不要贪凉,我不希望我们提前预支的蜜月最后的终点站是医院。” 我看着他在我脖颈处非常细致系领结的大手,他指甲剪得很整齐,手掌宽厚温柔,骨骼分明白皙修长,我觉得他长了这世上最好看的一双手,夹起香烟时候寂寞得让人心疼,解着袖口时候精致得让人着迷,他的指尖带着魔力,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他抚摸我,我都会克制不住动情。 陈靖深系好围巾后握住我的手,他触碰到我指尖略带冰凉的温度后蹙了蹙眉头,将手放在他唇上朝指缝里呵着热气,温暖的感觉将我的小手包裹住,一波一波的热气袭来,我觉得身体每个角落都是滚烫。 我认知里的陈靖深,处在官场非常高贵的位置上,身份敏感,主宰事务强度很大,又涉足官商两路,权势惊人。 我从没有奢望过他会像那些平凡丈夫,在非常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上体贴照顾妻子,能够在公众场合满眼宠溺不顾及自己身份我暖手。 陈靖深对我的好并不是轰轰烈烈,每一分都不值得被旁人羡慕,他只给我细水长流,给我在这颠沛流离仓皇无措的岁月中一份心安理得。他在世俗面前保全了我的自尊,给了我身份的承诺,我不愿去深究其中有几分利益和其他的缘故,我只知道陈靖深对我真的很好,我穷尽一生也再不会遇到第二个他。 我鼻子忽然有点发酸,我狠狠吸了一下,“路上有点堵车,我怕自己会晚,来了就看不到你,你自己走了丢下我不管。” 他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梢,“你的笨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被他逗得笑出来,他也笑着,悄无声息握紧我的手,“晚了我们再等下一班,从我开始工作到现在,我一直对于时间斤斤计较,恨不得变成连轴转的机器。我可以苛待自己,但会对陪我一生的女人无条件纵容。” 他说完忽然笑着将脸凑过来,飞快在我唇角啄了一下,“记住了吗,我的陈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我说陈靖深是我的宿命 飞机在高空中颠簸了三个半小时后,降落在佛城机场。 韩竖跟着我们一起过来,陈靖深告诉我,韩家在佛城有非常深渊和广泛的影响力,人脉颇多,佛城他并不熟,韩竖从韩国匆忙赶回来正是为了替我们进行吃住方面的安排。 韩竖一直在接打电话,语气有些不善,那边是他下属,对他的暴躁一律平静接受,韩竖骂完后,挂断电话对陈靖深说,“来接机的人在路上堵车,还需要一点时间过来。” 我们站在人流攒动的大厅出口等了十几分钟,一辆白色的宾利车缓慢停在正对出口的空荡广场上,驾驶位走下来一个略微谢顶的虚胖男人,声音适中喊了声韩少爷。 韩竖走过去训斥了他几句,然后对我们介绍说,“美达酒店经理,这一次负责你们这边全程安排。” 那名男人朝我和陈靖深恭敬的打过招呼,服侍我们坐进车内。我这一路提心吊胆非常倦怠,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所以我什么都不懂,包括什么安全常识,甚至连飞机上存在洗手间我都不清楚,之前从新闻途径看到各种飞机事故,让我心里有极大的抵触情绪,坐在上面时身体都不敢动,一直处于非常僵硬的状态,所以我像是经历了很颠沛的长途跋涉,陈靖深早就发现我不对劲,面对他询问我并不好意思讲,就扯谎我有些困。 我们到酒店后,那名男人提着行礼先送上楼,我和陈靖深跟随韩竖拿了房卡乘坐电梯到了预定的豪华套房。 我们居住的房间在顶层,主卧窗子延伸出一个非常宽阔的露台,奶白色桌布正在风中微微拂动起一角,一本书安静躺在那里,书签是我最喜欢的紫色。卧房床正对着360度的全景天窗,像是罩住了一个巨大的水晶城堡,晚上的夜景大约会很美。我的目光落在宽大软床上铺盖的宝蓝色丝绸床单,上面镶嵌着不算缭乱繁复的素雅梅花,都以白色的银丝手工绣成,精致得找不到丝毫针脚。 我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从没见过这么浪漫的房屋,我转身兴奋抱住陈靖深,仰头看着他大声喊,“我好喜欢。” 他随手解下自己颈口系着的领带,朝沙发上一扔,然后托住我臀部,在屋内旋转起来,他转得越来越快,最后我承受不住那样的刺激,笑着高声尖叫起来,玻璃上倒映出我此时像孩子一样天真的面孔,而陈靖深脸上温柔得让我心碎。 我们正在拥抱着,韩竖忽然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没有想到陈靖深会这样纵容我赖在他身上像一条没骨头的鱼,他愣怔了两秒钟,然后笑着环抱双臂倚靠住门框,“一把年纪了,卖这么大力气也不怕闪了腰。” 陈靖深面无表情轻轻捋了捋我有点散乱挂在他衣扣上的长发,“那也比你刚三十二岁就虚了两只肾要强很多。” 韩竖脸上的笑容一僵,“我虚不虚你知道?你女人就在这里听着,让她多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害怕什么,反正我没有太太。” 陈靖深走到门口扬了扬下巴,“出去。” 韩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他脸色难看到了极“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审犯人呢?这是我名下酒店。” 陈靖深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随意戳点着,念了一个手机号码,韩竖瞬息万变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咬着牙白了脸,“行,我服气。” 陈靖深看了一眼他的确安分下来的脸色,慢条斯理将手机收回口袋,他再次下了逐客令,韩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没事你以为我愿意过来?秦霁也在佛城,他未婚妻怀了身孕,秦家盼了多少年才把秦霁的孩子盼来,宝贝得不行,明天在海晏办酒席,不过秦家长辈不会出席,只是给秦霁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热闹一下而已,这个大新闻曝出,一定是满城风雨。你要是过去,就和我一起,如果不打算露面,我为你瞒下。” 陈靖深说,“这是好事,我当然要过去,不过我不会自己去,我要带我太太。” 他说完握住我的手,“以后这样的场合,我再不会独身出现。” 韩竖扫了一眼我们交握的手,冷笑一声,“有妻子了不起吗?收起你的春风得意。” 他说完转过身狠狠甩上卧房的门,陈靖深在那巨响落下后嗤地笑出来,我说,“他对我们的关系敌意很大吗。” 陈靖深说,“他鄙视这世上一切情投意合的男女。医学定义为嫉妒成魔的心理疾病。” 他说着也在笑,对韩竖的行为很无奈。我没有多问下去,韩竖虽然看上去言辞和动作都非常轻佻放肆,可我知道每个人心中大约都有不能触碰的禁区,它的威力能够活生生改变掉一个人的本来面目。也许那禁区内是一段无法复制的过去,或者一张陈旧到模糊的老相片,那里非常脆弱,就像动脉,轻轻一割便可以阴阳永隔。 陈靖深的厨艺非常好,我并不是不知道,可他极少下厨,他时间很珍贵,几乎是寸秒寸金,不管是局里的事务,还是公司的事务,都能够将一个非常能干的男人压垮,而他却要身兼数职,两边都做得稳妥出色,做饭对他而言根本比不了看一份文件或者资料有价值。 所以这是我真正第一次尝到他的手艺,我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头发还淌着水珠,他在我身后半躺着为我擦拭头发,我非常怡然自得品尝他做的葱香炖鱼,我并不是很饿,但我觉得这是我尝过最无可挑剔的人间美味,陈靖深细心到为我挑出了每一根鱼刺,不管多么细小,我只需要闭着眼大口咽下去就可以。 其实我感受过的温暖屈指可数,尤其能够刺入我心里让我感慨万千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习惯了冷静,不会对任何人与事充满情怀,我告诉自己女人倾注太多感情给这个世界,只会让你薄待了自己,并不能用你的伟大去换来什么。 但我在无意识中赌注了全部的多愁善感给陈靖深,我越来越多的喜怒哀乐是来自于他给我的感触,但我愿意相信不管多久他都不会让我后悔。 我吃完后躺下头枕在他胸口,他的手指探入我衣服里,在光滑的裸背上温柔抚摸着,我眯着眼睛懒洋洋凝视头顶的星空,圆弧度的玻璃窗将迷人的夜景变成了格外曲折的轮廓,侧映出的摩天大楼五光十色,我能看到观光电梯里牵着孩子的蓝衣女人,能看到折射的地面车水马龙,还能看到陈靖深拥抱我时唇角噙着的浅笑。 我情不自禁悄悄撑住身体,凑过去盯着他的脸看,他下巴的胡茬下午刮过一次,现在只长出了很细微的一层,他的鼻梁格外高挺,像是欧洲人,而且鼻翼的肉不多不少,将他原本并没什么特色的唇和脸型衬托得非常精致,我曾不止一次追问过他是不是整形过,他都很无奈说没有,一个男人对脸没必要下工夫,长什么样认命就好。 陈靖深此时闭着眼睛,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尖上方的空气中轻轻戳点着,我不敢触碰到他,他裸露的胸膛泛起一片红,浓密的头发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我这样玩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为什么不睡。” 我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收回来,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他睁开眼睛看到我这副模样,笑着将身体滑过来,抱住我的腰身,将我完全揽入他怀中。 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夜,我蹲在出租屋外狭窄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衣服很少,口袋里仅剩下两块钱,罗瑾桥拿走全部能用来生存的东西,只留给我对这座城市无尽的陌生和绝望。 那是一种真的走投无路,我不知道该找谁,被欲/望燃烧的道德把人们变得冷漠而多疑,谁也不会相信我真的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我该去何处,该怎样活下去,爱情和现实的背叛与打击,将二十岁的我真的逼到了绝路。 那时陈靖深和现在一样,拥有让人痴迷的沧桑的成熟,他坐在车里,正在和谁讲电话,眉目间充满了拯救黑暗的善意,他透过车窗看到了我,他立刻出声让司机停下,他隔着车窗和我这样对视良久,然后他推门下来,默不作声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披在我身上,他一直和我站在冰天雪地里,任由风雪将我们的身体染上一层白霜,他并不清楚我的凄惨,但他看到了我的哀求。 我说陈靖深是我的宿命。 这辈子就活该我遇到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不要看,很丑 第二天早晨醒来,陈靖深没有向以往每一次离开卧房,也许是因为休假他很清闲的缘故,他抱着我仍旧在床上,不过没有熟睡,而是目光温柔凝视我的脸,我睡相其实很糟糕,越是睡得很熟脸部表情越是非常夸张,所以我很尴尬而羞愧得从他怀中爬出来,蹭了蹭唇角晶莹的水痕。 他还在含笑看着我,我用手捂住他眼睛,“不要看,很丑。” 他挑了挑眉梢,在空气中嗅了一下,然后非常陶醉说,“不丑,还很香。” 我第一次看到陈靖深这样不正经,我转身要跳下床,他从我后方将我的腿压住,我挣扎了两下,也挣不脱,“真的很丑,我不让你看。” 他轻松愉悦的笑着,握住我的手放在唇上用力啄了一下,“我觉得并不丑。人在毫无防备情况下的纯真自然,是最干净的时刻。睡梦中的沈筝,是我见过最美的样子。” 他将我扯过去,在我松松垮垮睡衣下裸露的皮肤上细细吻着,胡茬有些扎人,我想躲又躲不开,他仿佛和我杠上了,吻得更加细密。 我看着窗外非常漂亮灿烂的阳光,正倾洒在身体盖着的舒适棉被上,陈靖深精壮的手臂环在我腰间,他呼出的热气在一点点蚕食瓦解我的理智,我全身放松陷入他怀中,觉得自己此时正在做一场没有任何瑕疵的美梦。 我们在床上厮磨到上午十点多,卧房外的客厅乐此不疲传来一阵又一阵巨响,不知道是摔碎了什么东西,到最后我们已经穿好衣服要出去时,韩竖在外面破口大骂,陈靖深打开门看了他一眼,韩竖脚下是一地碎片,他朝我的方向看过来,目光毫不遮掩在我的脖颈和胸口位置辗转,我当然知道他在寻找什么,我非常尴尬将领口向上立了立,昨晚我很困,陈靖深只是单纯拥抱我入睡,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做。 他对于**不算特别热衷,不会过分要求数量,但质量都很高,而且给我的感受一次比一次澎湃和难忘,苏姐告诉我,男人与女人也有一种爱情是睡出来的,先爱上一具身体,从而缓慢爱上那张脸。 我说这不够纯粹,掺杂了欲/望,我不要这样的爱情。 她说,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欲/望。没有这点欲/望,就不会有冲动,也不会有为了满足冲动而付出的感情。 韩竖和陈靖深交谈有关商业方面的事,我坐在旁边试穿了一件晚上需要用到的白色礼服,午餐我们在酒店里简单将就了一顿,到下午五点十分,他们两个人各自换了一身比较郑重的西装,然后带着我离开酒店去往海晏。 海晏在市中心靠近南边车程一个多小时的副区,我们赶到时门口已经云集了大批香车美女,衣香鬓影,夺人眼目,我侧头看了一眼陈靖深,他目不斜视望着大厅内一些早到的阔少,似乎在脑海中搜寻他们的身份,并没有看那些年轻女孩分毫。 韩竖不从保时捷车旁边揽过一个黑色短裙的姑娘,非常夸张在她胸口拧了一下,女孩脸上满是媚态,对他的轻浮非常适应,她光明正大打量陈靖深,“这位先生之前没见过啊,很眼生。” 韩竖笑着说,“大名鼎鼎的刑侦王陈局,去业界打探一下,他的丰功伟绩死后足够立碑了,八宝山葬他都有点委屈,我打算出资给他建个九宝山。” 陈靖深拍了拍他肩膀,“多谢,明天就开工吧。” 我们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入大厅内,似乎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集中在陈靖深和韩竖的身上,她们眼神内的贪婪和欲/望不加遮掩,完全赤/裸的曝光出来,在她们如狼似虎的注视下,我挽住陈靖深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他感觉到我的用力后,低下头看了我一眼,他笑着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陈太太自信点。” 我说,“我做不到,她们都比我会打扮,比我更漂亮。” 陈靖深扫了她们一眼,“哪个比你漂亮,我看不出来。” 我随手指了一个精致得像假人的女孩,陈靖深看了她两秒钟,慢悠悠挑起我下巴,语气郑重说,“听好了,在我眼里,她还不如你一丝头发。” 女人大约都喜欢听半真半假的夸奖,哪怕有些不切实际也会觉得很开心,我暗暗吐了口气,我知道陈靖深能够说出她们不如我,那么在他心里就一定是这样。 我们乘坐电梯到达六楼露天广场后,还没有走出几步,一名被许多女人簇拥着的高大男人朝这边快步走过来,看他奢华而花哨的穿着打扮,大约就是这场宴会的男主人秦霁,他脸上满是激动一把扣住陈靖深的肩膀,两个人拥抱了一下,“陈大局长光临,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佛城是我的地盘,我名下空闲房子那么多,还用你到宾馆去住?” 陈靖深说,“没关系,宾馆那边景色非常好,我太太很喜欢。” 秦霁听他说完看了我一眼,“这位是你太太?” 陈靖深点头,牵住我的手将我名字介绍给他,秦霁笑眯眯的捶了他胸口一拳,“别总和韩竖接触,我一直以为你会找个二婚的看上去非常贤淑的女人,你太太这类款式也太让我惊讶了。” 韩竖在旁边骂了句街,“操,跟我混怎么了,学你啊?你老婆怀着孕被这群发/骚的女人挤到哪去了?这场面让你爸看到非踢死你。” “老家伙还能活几年啊,早晚都是我的天下。” 秦霁笑着揽过旁边一个女人,往她嘴里喂了一口酒,女人没喝好呛住了,抓着他的花衬衫不住咳嗽,缓过来后红着脸埋怨他,声音娇滴滴的让人骨头发麻,陈靖深看到这一幕说,“你未婚妻呢。” 秦霁回头随意指了个方向,“那边待着呢,这种场合她放不开。” 秦霁摸着自己下巴又将目光落在我脸上,笑眯眯看了看,“靖深我记得你说过,为了亡妻和女儿,你不打算续弦。这才过去几年,都说你一诺千金,这一次我可逮住了把柄。” 他说完把眼神定格在我的小腹上,“不会和我一样,没搞好措施有了吧?” 陈靖深脸色一沉,“收起你那一套不正经,我太太和你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她非常体贴懂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妖精 佛城这边因为地势靠南,大部分都是水,属于环湖临海的城市,水土因**人皮肤都非常白皙,而且身材娇小玲珑,我本身就不算矮,在她们当中更显得非常高挑。 秦霁和陈靖深聊了许久,这个秦霁虽然看上去非常的纨绔,但商业嗅觉却格外敏锐,和韩竖不同,他是内慧的人,陈靖深极少表现出这样专注的思考神情,可见秦霁说话也是颇具深意头头是道。 陈靖深拿着酒杯站在比较逆光的位置,他并不愿意被人看到过来寒暄,那种场面功夫他比较懒得做。他私下的性格非常闷,除去工作方面无法推拒的应酬,他很喜欢简单纯粹的生活。 秦霁回身用手指了指窗外朦胧的夜景,“你对佛城了解很少,如果论起商业底盘,这边很不稳,而且面积非常小,因为消费水平和各种经济指标比不了你那边,但这边人很崇尚小资情调,也非常注重享受生活,节奏和压力调节很平衡。佛城对于外来人群留下的印象一般都是山清水秀,地理环境很怡人,美食繁多。这样现有的庞大资源不要放掉,本身不需要花费多大精力财力去挖掘载体,就可以坐享其成,只要交付政府一部分占租费用,从中赚取高昂利润就可以。我认为目前佛城这边旅游项目还是很有发展。” 陈靖深说,“我并不打算在这边进行投资。不是对于资源不满意,而是我个人缘故。我不再是十年前年轻莽撞不怕输,我没有大把精力与青春和现实搏击,我不缺钱,我缺少时间,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能够有更多时光去生活。” 秦霁喝了一口酒,“决定了?你以前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商机。那边巨文集团似乎风头很猛,而且所涉猎的领域和你经营差不多。我听业界不少朋友谈论巨文总裁祝臣舟,这人心肠和手段都非常狠,狠到了一般人都抗衡不了的地步。他老子当初还躺在床上没有死,他就直接找到了律师威逼利诱进行遗嘱篡改,活生生气死了他父亲。祝臣舟恐怕很不好斗,你公司这边,能避免和他正面接触最好。” 陈靖深抿着嘴唇并没有搭腔,他对于有关祝臣舟的话题一向很沉默,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又不会输掉气势,总是在有意无意暗中交锋,我都能察觉到的事,男人一定更加敏感。 秦霁张了张嘴吧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他仰脖灌下杯底很少的酒时,目光似有似无的扫了我一眼。 舞池内此时迈入一群非常艳丽的女郎,很快将原本就不低沉的气氛带动得更加高亢,她们的舞蹈一看便是经过精心排练和准备,举手投足都非常诱/惑人,颇有一些艳俗狐媚。 秦霁看着心情大好,他朝着舞池内吹了个口哨,有**的女郎不顾他今晚的身份直接朝他抛来邀请的目光,秦霁刚要走过去,陈靖深忽然抬手按住了他肩膀,“你不要打她的脸。” 秦霁的魂儿可能被那女郎勾了去,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懵懵懂懂问了句,“哪个她?” 陈靖深扬起下巴朝他身后位置示意了一下,秦霁转身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和迷醉立刻荡然无存,旋即变得非常严肃。 有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从黑暗的角落处缓慢走过来,她皮肤格外白净,可能也是被红衣衬托的缘故,灯光照拂下她的脸有些不正常的惨白。 她走过来后站在距离秦霁两三步远的地方,咬着嫣红的嘴唇,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秦霁语气平静说,“如果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你可以先回去,我安排司机送你。” 女人连想也没想,她走过来犹豫了两秒钟,主动挽住秦霁的手臂,后者没有任何回应,但也不曾闪躲。 女人眼底闪过一抹欣喜,“我们两个人的晚会,我当然应该陪着你。” 她说完看了看我和陈靖深,还有站在旁边搂着女人拥吻**的韩竖,她的目光只在韩竖脸上一下便掠过,仿佛很熟悉,但是却长久定格在我和陈靖深身上。 秦霁介绍了我们后,没有再提及她的身份,我都有些微微尴尬,可女人满不在乎的露出笑容,“久闻陈局大名,您的年轻有为在警界是传奇,我父亲不止一次和我做特警的哥哥说过,要以您为学习榜样,不管身处多么高贵的位置,依旧两袖清风堂堂正正。” 陈靖深除了回报一个笑容根本无法和她说话,因为连她叫什么秦霁也没有开口介绍,这会使我们接触都非常尴尬。 秦霁最终还是被舞池内一个动作非常大胆的女郎勾了过去,他解开了花衬衫的扣子,完全裸露出胸膛,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笼罩内拥着那些身姿曼妙的女郎尽情摇摆嬉闹,这副景象称不上多么污秽,但也绝不入目。 我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凝视这一切的宴会女主人,她端庄高雅的造型和这样糜乱的场面格格不入,其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象不到内敛稳重如陈靖深,也会认识韩竖和秦霁这样风/流的男人。 但男人的好坏与成败不是以性格和长相来论,而是以他的能力与手段,甚至很多时候,还以他的家世。 很显然这两位都是公子哥中的佼佼者,拥有不错的皮囊和聪慧头脑,不管私下怎样放肆,都能被戴着有色眼镜的世俗宽宏原谅。 女人看了舞池内已经忘我到不知今夕何年的秦霁多久,我就看了她多久,直到她迅速将目光收回,和我来不及移开的眼神相碰撞,我尴尬得笑了笑,她没有介意,也回报给我一抹友好的笑意。 她和秦霁的结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和纨绔子弟,这样的组合婚姻就像一场充满了硝烟的战役,彼此都拥有了太多支撑自己的底气,鹿死谁手不到最后谁也无法定论。但这个世界上灰姑娘和王子之间,不管过去多漫长的光阴,前者注定永远卑微,她必须妥协很多,包括改变自己性格与习惯,否则王子随时会青睐其他愿意追随仰望自己一生的灰姑娘。 我和秦霁的未婚妻还有另外几个不知哪位富少带来的年轻女郎在冗长的餐桌旁边吃吃喝喝,她们也许是为了保持优雅,也许是真的不饿,总之吃得非常少,几乎就是在啄。 我在吃空了第三个盘子后,转战到蔬菜区挑拣凉菜,期间我一直能感觉到有一抹非常犀利的目光在凝视我,可我找不到这目光的来源。 我和陈靖深那边距离相隔并不远,我能够在略微吵闹的嘈杂中辨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男人在非常轻松的场合聊的内容永远少不了女人,如果彼此再非常熟悉,那几乎百无禁忌,大到国际金融,小到床笫交/欢,都能成为男人颇感兴趣的话题。 这场宴会过半,所有宾客都有些醉态,彼此放得很开,男人女人勾肩搭背,完全突破了年龄和身份的束缚,我不知道都是谁跑来向我敬酒,他们大多根本不认识我,但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们在瞬间熟络起来,我喝到最后已经有点晕眩,陈靖深自己也脱不了身,仰慕他的人太多,求他办事的也多如过江之鲫,他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大部队的簇拥后,飞快朝我走过来,他走路步伐很稳,但在我天旋地转的世界里却是踉跄的,我撑住桌子一角勉强站好身体,等陈靖深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索性任由自己瘫软下去,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我这一生都没有尝过喝醉的滋味,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觉得醉很愚蠢。人生原本就是一杯酒,有人把自己这盅酒变成了烈酒,有人变成了甜酒,还有人变成了膨胀的啤酒。在酒中品尝到醇厚却还保持清醒才是活得明白的小部分,大部分人要不还没有喝完就洒掉,要不就是不该醉的时候醉的一塌糊涂。 可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醉了,我醉在陈靖深温暖到极致的怀中。 迷乱摇晃的灯光下,他削薄好看的唇轻轻开阖,红色液体粘连在上面,晶莹剔透散发着邀请般的诱/惑。我呼出的气息掺杂着红酒的清香,我笑着攀住抱着我和另外一个男人道别的陈靖深,那个男人非常有眼力,见状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我大口吐着口中的酒气,故意往陈靖深脸上吹,使他不得不两只手一起钳制我的身体。 “你和那个男人说什么说那么久,你抱着我还看他?” 陈靖深对着空气低笑了一声,“男人的醋你也吃?” 他握着我勾住他脖子的右手,侧过头来看我,在触及到我脸上宿醉的红润后,他语气很无奈,“你要什么。” 我指了指他,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这个?” 我摇头,将我有些颤抖的手指贴在他唇上,“我要吻。很深很深的那种吻,最好能让我窒息。” 他看了我一会儿,在从我表情上试图分辨我这句话的真假,他沉默了片刻后低笑出声,打量了一下四周地势,将我半拖半抱带到一侧落地窗的纱帘后面,用天鹅绒的纱帐完全遮盖住我们两个人的身体,他没有再吐出一个字,而是直奔主题捧住我的脸深深吻下来,他口中是甘甜的果香,我非常渴望的吮吸着,不一会儿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他用手握住我的下巴将我们之间距离隔开,他眼底有一层欲的猩红。 “妖精。” 我软弱无骨靠在他胸膛,“对啊,我就是妖精,被你训练出来的妖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祝臣舟遗落 陈靖深整理好自己的衬衣抱着我从窗帘后面出来,晚宴还没有结束,秦霁已经近乎疯狂了,他在舞池内/衣衫半脱,堪堪挂在自己身上,裸露出肩膀和胸膛,他长得白皙,又非常会放电,所以集聚了全场人的瞩目,不少女郎都在为他呐喊尖叫。他的未婚妻早已不知所踪,只是长方形的桌角留下了一片濡湿。 韩竖看到陈靖深带着我朝电梯口的方向走,他从那边撇下女伴追过来,拦在我们身前,看了一眼他怀中眼神迷醉的我。 “醉了?” 陈靖深嗯了一声,“你没看到她很醉吗。我带她回宾馆,这边太乱,我也不很适应。” 韩竖点点头,他帮两只手托住我并不方便的陈靖深按了电梯,门立刻打开,他护着我的头将我们一起送进去,“我现在通知司机,让他在车里等你们,下去就可以看到。” 电梯门缓缓合上,闷热的空气中我有点恶心,我完全贴在陈靖深胸口,像一只刚刚出炉的陶瓷娃娃,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电梯在轻微的摇晃和闷响中一点点下沉,达到三楼时,我闭着眼睛忽然听到一声“沈筝。” 陈靖深从背后叫我,我醉眼迷离回过头看着他,含糊不清问怎么了,他一只手扣住我腰肢,另外的手撑住太阳穴,眼底窝着很深的笑意,“我第一次知道,你喝醉了有多么磨人。” 因为酒醉我的反应和大脑都迟钝了半拍,在他已经发出略微大的笑声时,我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陈靖深抱着我走出电梯,韩竖安排的司机已经等候在车厢外,他见到我们后主动打开后车的门,护着我额头让我坐进去,陈靖深也进来后,司机从外面合住,绕到前面坐下拿了两杯热饮,递到后面说,“陈局,这是韩少爷吩咐给您和夫人的醒酒汤。” 陈靖深接过来打开,摸索到一个类似鲜奶的小包,撕开撒入,顿时一股清新的水果香味弥漫在车厢内,他喂到我唇边让我喝,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浮层,味道有点像退烧药巴米尔,闻着淡香但味道不好,我喝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推给了陈靖深,他将那一杯剩下的喝光后,打开车窗扔给外面等候的保安,我恰好在此时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到我这边的街道上一辆停泊很久的黑色汽车缓慢开动,对方司机按了前方闪灯,刺目的光线穿透玻璃朝我逼射,陈靖深还在和保安说话,那辆车朝这边开来,蹭着我们坐的车边缘而过,速度不快不慢,半开的车窗内,是祝臣舟那张带着隐约笑意的脸。 他没有看我,但却仿佛对我的模样了如执掌,他竟然也在佛城。 我所有的酒意全部灰飞烟灭,不知道是醒酒汤的神效还是他突然出现震惊到了我,我目送他的车远去,彻底消失在佛城为数不多繁华的十字街头,我将目光移回我发现那辆车的地方,是一条泛着城市灯火的静谧湖泊。 地上有几只烟蒂,还有一枚男人的衬衣袖扣。 陈靖深好像遇到了什么事,他走下车和大堂内追出来的经理交涉,经理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盒,正满脸堆笑说着什么,我鬼使神差的推开车门,朝着那一地狼藉走去,烟蒂掩盖着那枚琥珀色的宝石方扣,这一枚就足够普通工人一年的薪酬,祝臣舟身上大小物件全部都奢华精致得令人对这个世界的权势充满了惶恐。 我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身后传来陈靖深呼唤我的声音,我迅速弯腰将那枚纽扣捏在掌心,转身时顺势塞进了裙子的腰带内。 我重新坐进车内,陈靖深问我为什么到湖边,我说透透风,他问我弯腰捡什么,我想了一下非常好笑的说,“捡我的梦,我觉得今天我又做了一场梦。你把我介绍给了你朋友,和秦霁的未婚妻相比,我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 陈靖深大约被我脸上的孩子气取悦了,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将我揽入他怀中。 我耳朵贴着他胸膛,那里传来很有力量的心跳声,手指缓慢移到腰带处,摸着微微鼓起的一小块,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捡起祝臣舟遗落的东西,可这枚琥珀色的纽扣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我不忍它就这么被遗忘。再有我非常清楚,他不会这样远离我和陈靖深的生活,我需要有可以与他抗衡的武器。东西虽小,价值极大。 第二天上午我们刚刚吃过早餐,坐在露台椅子上看报纸的陈靖深忽然对我说,“把门打开,外面有人。” 他说完笑着指了指楼下,“那辆粉红色的跑车,除了秦霁整个佛城也没第二个男人开。” 我穿着拖鞋跑到门口,打开门时果然看到了秦霁和他未婚妻,秦霁正要按门铃,他也是明显一愣,我说,“靖深从窗子看到你们了。” 我将他们让进来后,秦霁直接到露台找陈靖深,他的未婚妻和我站在客厅,她主动对我说,“昨晚时间匆忙,我也不太了解你是否好接触,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说出两个字,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非常好听,我伸出手臂和她象征性拥抱了一下彼此的肩膀,“曲笙,很少见的姓氏,很美的名字,一种乐器是吗。” 她笑着点头,“单看名字我们就很有缘分。” 相比较曾对我示好的黄卿,我是发自内心的厌烦,可能她在祝臣舟身边的缘故,我恨屋及乌,而对于曲笙,我非常喜欢,不由自主很想和她亲近,她脱下礼服比昨晚要平易近人很多,年纪也不大,我看得出来秦霁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一个男人凝望女人的眼神可以在短暂的几分几秒内假装深情,但不会一直不泄露这份谎言,他能够承认她的绝大缘故,来自于她凸起的小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你想要吗 曲笙是一个特别欢快明媚的女人。 她仅仅比我大两岁,但她要比我单纯很多,她没有经历过现实的压迫没有面对过人性粗糙的贪婪,她也没有被抛弃过,所以她的眼底还残存着对这个世界纯情的期待,包括这一份并不美好的爱情,在她眼中都是美好的样子。 有祈盼的人生过得再艰辛也觉得充满了希望。而当祈盼全部覆灭,这个人会过得比那些从没有过任何希冀的行尸走肉还要更凄惨。这世上最残酷的便是你曾近在咫尺却最终因懦弱和欺骗而错过。 曲笙看着和陈靖深谈笑风生的秦霁,她眼底是非常深刻的眷恋和依赖,对于这样不会掩饰非常坦率的女孩,任何人都做不到厌恶,但我并不清楚为什么秦霁对她这样冷淡。我笑着询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她说,“我现在不渴,你不用麻烦。我每天都会喝奶,我妈妈告诉我对孩子皮肤会很好。” 她一脸慈爱的母性抚摸着并不算很明显的小腹,“其实我只有二十四岁,我的梦想是在二十八岁之前可以成为一名拥有很多读者的漫画家,但我没想到自己能遇到秦霁,于是我所有梦想都为了我的爱情而退步。爱屋及乌我更加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我知道秦霁对我很冷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他从没有让任何女人为他怀过孕,只有我,所以我愿意相信坚持下去会有很好的结果。勇敢总比懦弱多一分机会不是吗。”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向现实妥协了很多,当你只能满足生存而不是生活,你就不配拥有过分的自尊,那份自尊只能显露在同等人面前,同类之间进行很可笑的比对,面对高贵的人时,你的自尊在他们眼中都变得微不足道低贱如屎,多少人用自尊去换取钱,钱成为了这个社会衡量失败与成功、高贵与平庸的最重要划分。 同样也有太多人在我面前卸掉了自尊,他们会卑躬屈膝会逢迎讨好,这都来自于陈靖深给我的光环。 曲笙沐浴窗外投射进入客厅的阳光中,她眯着眼睛看着秦霁,脸上的笑非常浓,“沈小姐和陈局想过要孩子吗?” 我被曲笙问得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孩子?” 她笑着点头,“对啊,孩子是夫妻婚姻的纽带,在彼此牵绊对方的关系中至关重要,就像我吧,我喜欢秦霁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也许还只能在他的世界里默默无闻。” 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想过,且不说陈靖深有了露露,他对这个女儿疼爱到骨子里,更寄托着对他亡妻的惭愧和缅怀,就算他此时孑然一身,我也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具体因为什么我说不上来,就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到近期才改善,而我不愿意把实质上升得太快,做事要一步步来,急功近利毁掉的是自己一腔心血。陈靖深这样的男人,并不喜欢被胁迫和主导,在他的世界观里,他才是霸主。能引/诱着他亲口说出来,比假手于旁人更让他愿意接受。 我在愣怔中,陈靖深和秦霁刚好说完话,两个人一起站起身从露台朝这边过来,陈靖深看了我和曲笙一眼,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 曲笙说,“我和沈小姐在谈孩子,听韩竖说,您和她要结婚了。” 陈靖深在听完曲笙这句话后,脸上的笑容明显收敛了一些,他转而将目光凝视我,不再那样纯粹和温柔,掺杂了星星点点的复杂。 我被他看得窒息,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急忙解释说,“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如果不是曲笙无意中提起来,我连想都没想过,你有露露,她也是我女儿,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不会再生一个你不愿要的孩子去分你对露露的宠爱和关注,我更没有那份深谋远虑觊觎你的财产。” 在我说完这番话后,空气中忽然无比诡异的安静下来,陈靖深沉默着看了我很久,在我抓心挠肺的惶恐中,他面色平静说,“你想要吗?这个问题我尊重你的意愿。”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出于女人的能我当然想要,看到曲笙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样爱怜着她腹中孩子,我说不羡慕是撒谎。可我分辨不清陈靖深这句话的真假,他有多少成分只是再给我面子,等我亲口在外面面前给自己一个台阶,也给他一个颜面,我反复掂量说,“以后再考虑,我们也要征求露露的意见。” 曲笙这才察觉到我和陈靖深之间的微妙,她脸色白了白,很小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确没有,对于即将新婚的燕尔,祝贺早生贵子的话,是一种非常美好的祝愿,任何人都会欣喜接受,我也没想到陈靖深的反应会这么平静。 秦霁扯过曲笙的袖子将她拖到自己身边,“不该你问的你闭嘴,别到处给我惹麻烦。” 他的语气和脸色都非常难看,昨晚的事让本身怀着孕的曲笙就很委屈,再加上这一刻的推波助澜,她直接便崩溃了。 “还要我怎么样,秦霁,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总是这样爱搭不理,冷冷清清,我是喜欢你,可我妥协得还不够多吗,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家世,可我也被父母哥哥宠着长大,我放弃了我所有的骄傲,每天都像一条恶心的虫粘着你,有时候看到你眼底的厌弃我也不愿意,可我怎么办,如果不这样,我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你眼睛里永远只能看到那些美丽性感的女人,你明知道她们不适合你,却还是乐此不疲。不会累吗?” 秦霁的脸色沉得如同滴墨,他用力揪住曲笙纤细的手臂,“这些话回去说。” 曲笙脸上是争先恐后滚下来的眼泪,秦霁可能很厌烦女人哭泣,他不耐烦的低吼,“现在你来埋怨我干什么?当初我提醒过你,我就是这样的男人,你不要指望我好好和你结婚过日子,我给你的婚姻只是你一个的,是你非要不计后果跳进来,还不惜拿着怀孕联合我家人对我进行压迫,我如你所愿了,你有什么好马后炮的?你没想过我心肠这么冷,我也没想过你这么工于心计,你知道我爷爷我父母都急着让我添人进口,你真会抓时机,这个节骨眼得到了孩子。” 曲笙根本不敢置信秦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着他泪眼婆娑,张了张口也没有说出什么,最后咬牙推开了他的禁锢,转身朝宾馆外奔跑了出去。 秦霁蹙着眉头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陈靖深推搡了他后背一下,“不要等事情无可挽回再后悔,你应该看得明白韩竖现在心里有多疼。” 秦霁骂了一声操,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朝着外面追了出去。 他们全部离开后,我和陈靖深保持着各自站立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致读者一封公告 这应该是我这部书倒数第二篇公告。 公告是一种务必的美德。为了开心你我他。 首先感谢一下木槿铁粉打赏色戒一份满汉全席,还有洛雪991打赏花样年华的满汉全席。 相比较其他作者,我好想一直在打赏方面挺高冷的…没怎么在故事页面说过,我觉得就是大家凭心情凭能力,花钱订阅来就是很大的支持,我非常开心和感谢,女频方面的故事呢,很多网站都是七八万上架收费,这边也有部分九万字左右会收费,但我这部书呢,和花样一样,都是十二万左右收费,希望给读者更大的优惠。所以呢,打赏方面,多多益善,我能加更就加更,不能的话,我会力求保持我笔下文字的质量,给大家一个非常现实成熟并且很跌宕的故事。我觉得我写的可能是在很多地方都很难看到的一种风格。看我故事的读者一般都是对文字的领悟能力比较好、或者说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但花样年华还是虐了太多人的心,针对这个现象,缚瑾很难过,所以在此郑重承诺,这部依然会… 我一直都是专注写好故事每一天,和读者互动也是评论区的回复,微/博微/信聊聊之类的,作为一个小小作者,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挺顾及每个读者的想法和心情,包括花样年华吧,一开始我会有打赏加更这一条,色戒目前都还没有这个互动项目,因为这部书大家能看到,比花样在开篇上含蓄精进了很多,同样每个人的描述和设定都非常成熟,写一群存在于这个社会最上层最有城府的成年男人,22岁的我也是超越梦想自己飞了。 有读者提到和花样对比,我一方面很想看到这个,因为这证明花样年华太深入人心,是对我极大的肯定,另一方我又不想看到,我希望我在突破自己的同时,大家也放掉对蒋华东、程毓璟和顾升的记忆深刻,来痴迷陈靖深和祝臣舟。 花样年华侧重情爱与黑道,色戒侧重感情纠葛和男人博弈,两部书其实都是咱们大部分百姓平时接触不到的,我一直在说,感情生活不是非常顺遂的不要看花样年华,三观特别正的不要看色戒… 我觉得现实中越来越多的爱情和婚姻添加了一些物质索求,所以花样年华我给了大家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能够让更多人看到,这个世上真的有非常好的男人和爱情,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 那么色戒我希望给大家的是,对于这个现实世界的是是非非黑白道德更多的体会和感悟,看一看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和博弈方式,女人呢不要太梦幻的生活,不要太盲目的期待,男人呢不要太自负太极端,薛宛是个非常幸运有点小聪明但很平庸单纯的女人,她最大的成功是遇到了蒋华东。而沈筝我要献给这个社会所有依靠自己受过情伤对未来比较谨慎的的女人群体,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共鸣。 老蒋和祝臣舟很不同,同样老程和陈靖深也不同,那么读者看的时候千万不要代入,这是一个崭新的故事,女主非常聪明冷静,男主非常狠,这是又一个社会小众群体的概括形象,到后期大家会对两个男主又爱又恨,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趋势,就是读者朋友们恨的骂我,爱的也骂我… 最后呢,我要给大家一个正儿八经的更新时间表。 第一更、第二更上午九点半一起发布。第三更中午12点整。每天8000左右。然后有突发情况呢,我也绝不会断更,这个就是半夜不睡觉也会保证每天都更,最少不低于5000,像花样年华,正式写了四个月,基本每天都是万字左右更新,一天未断,我郑重保证不会让读者有看不到更新的任何一天。发烧生病也在内只要有口气儿就更… 最后的最后,拜拜。明天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是我委屈你 我蹲在地上将秦霁和曲笙拉扯中摔碎的几只茶盏碎片归拢到一起,转身拿了扫帚要清扫,陈靖深走过来按住我的手,“联系客房部,他们会派人过来收拾,不需要你做这些。” 我将他的手拂开,“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别人,我又不是做不了,辞退了保姆之后公寓那边都是我在打扫。” 我将大块的碎片直接扫进纸篓内,剩下非常细小的碎渣只能用手一粒粒的捡起来,陈靖深站在我旁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你在和我赌气。”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去捡,他伸出手飞快而精准的扼住我手腕,“沈筝,回答我。” 我被他握住的一只手动不了,我抽/动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便用另外一只手去捡,捡到地面几乎快干净时,他捏着我的指尖用了点力气,我觉得很疼,但没有吭一声,陈靖深直接将我蹲在地上的身体扯住,使我没有力气摆脱他。 “有什么不痛快你可以说出来,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我们对峙了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我的手,从口袋内摸出一盒烟,拿出火机要点燃,又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将烟盒扔到茶几上,眼神内有略微的疲惫,“是不是孩子的问题,曲笙的话你往心里去了是吗。” 他走过来,将两只手扶在我肩膀上,见我没有抗拒他的动作,他顺势下滑到腰部将我抱住,我们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在他滚烫体温的衬托下,我浑身是冰凉的。 他将我紧紧抱住,手指在我脊背上来回抚摸着,“沈筝,这件事是我委屈你,我们不要孩子,你有我,我保证我们永远不会改变,好吗。” 我不知道他哪句话让我觉得好难受,我在他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时,就闷在他怀中哭出来,他听到我的哭声身体骤然紧绷,急促惊慌的呼吸在我头顶一点点渗进我皮肤内,他想要推开我看一眼我的脸,但我死死抠住他后背,不愿面对他的审视,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我抱着,在他怀中发泄。 我觉得这条路我走得好慢长,我不停在失去在妥协在挣扎,但我和他依旧隔着怎样都跨越不了的千山万水。 陈靖深的城府太深了,他时刻都竖起浑身的刺去防备抵御,包括我这个枕边人,都没有真正看清过他。他在自己心上铸造了一条无法击溃的长城,数亿块砖瓦内最隐蔽的地方滴溅着他一滴血,朱红滚烫,不见天日。 我和陈靖深因为孩子的插曲,原本进展融洽温情的关系忽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瞬间停滞下来,我们还会一起用餐,还会躺在床上看星空,他每晚都主动抱着我入睡,可明显少言寡语,总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屏障压制在中间隔开了我们的靠近。 我们在佛城的第六天,原本预定飞往洛城,可因为秦霁那边的变故而耽搁下来,取消了到洛城的计划。 陈靖深带着我去医院的路途中,他不停给韩竖打着电话,我非常好奇曲笙出了事他为什么要联系韩竖,这个时候不应该安抚秦霁吗,他是罪魁祸首,可同样也是无心之失,他一定非常内疚和自责。 陈靖深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可韩竖一直没有接通,到最后直接关机,陈靖深将电话重新放入口袋内,他沉声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到达医院后,我们咨询了护士匆忙赶到手术室外,秦霁孤零零坐在那里,他头发有些凌乱,双眼空洞无神,正呆坐在椅子上,指甲夹着焚烧了一半的香烟。 他听到脚步声缓慢将头转过来,在看到是我们后,挤出一个特别苍白的笑容,张口喊了陈靖深名字一声,嗓音沙哑得像多少年都没有喝过水。 陈靖深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亮着的橘红色灯光,“情况怎么样。” 秦霁眼眶忽然一红,他低下头用力揪扯自己的短发,嘴里发出类似绝望的呜咽。 “我没想伤到她,她如果不挡着我不和我吵,我不会对她动手,靖深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对女人动过手吗?” 秦霁说完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半个球,他的脸埋在膝盖上,肩膀颤抖着整个身体都跟着一起耸动。 陈靖深坐下后等他平复了心情,又详细询问了当时过程,因为这件事还没有通知曲笙的父母,秦霁的家人也都不清楚,陈靖深原本想用他刑侦的角度理智分析一下曲笙受伤的过程,结果发现根本都是秦霁的错,连一点开脱的借口都没有。 秦霁五天前和曲笙从宾馆离开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见面,秦霁仍旧花天酒地,曲笙住在她一个同学那里,今天早晨曲笙不知道从谁那里得到消息,赶到了海腾酒店,将秦霁和一个佛城当地电台的实习女主播堵在了房间内,她当时看到那一幕就已经动了胎气,只是秦霁第一次面对女人怀孕并不清楚,加上原本曲笙皮肤就很白皙,所以她脸色不对劲秦霁也没有多想,两个人吵闹了一通回到公寓,曲笙当着保姆的面没有顾忌他的面子,而是大声质问他到底有没有想过结婚,秦霁心烦意乱,拿着钥匙要离开,曲笙过去拉他,在这时他狠狠一甩,将曲笙的身体直接扔向了门框,正好撞在肚子上,尽管曲笙已经在危急关头护住了小腹,可仍旧没有幸免。 我听完后没有克制住自己对同为女人的曲笙怜惜和同情,我走过去对着已经后悔不已的秦霁大声说,“你要自尊,就要先尊重别人,颜面不是别人奉承给你的,而是你自己赚来的。你倚仗家里权势就对曲笙这样欺凌,你已经当众承认了她的身份,还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纠缠不清,她怀着身孕,不管孩子是不是你期盼的,你和她之间牵扯着后代骨血这一点无法磨灭,你拿她当一个物件吗?她和你是平等的,你没有施恩给她,她不欠你的,相反这么多年耗费掉她青春的男人是你,她是你的债主,她有资格质问你一切。秦霁,你这样的人,只配得到一个万人骑共度余生。” 陈靖深坐在他旁边始终默不作声,任由我对秦霁进行言语上的攻击,秦霁也不说话,他抿着嘴唇,眼睛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他处在崩溃的边缘。 曲笙成长在一个比较小康的书香门第家庭,但父母教育得非常好,她并不贪财,也不爱慕虚荣,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会让人产生这样误解的男人而已。 但我相信她,她的眼神不会欺骗我。 我知道那种被深爱的男人伤害的滋味,宁可是陌生人万箭穿心,也不愿是他轻轻扯断你一根头发。 手术室的灯在半个小时后熄灭,陈靖深站起来看着两名护士推着手术床和一名大夫从里面走出来,秦霁身体僵硬着,他不敢上去询问,只是非常期待的看着那张床,曲笙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她脸色苍白,额前的头发湿润,微阖的眼角还溢着晶莹的水痕。 大夫摘下口罩说,“近期孕妇心情很压抑,调养得不是很得当,又因外力遭受了巨大创伤,经过努力抢救,孩子依然没有保住。” 秦霁脸色悲痛闭上了眼睛,他高大身体像被狂风拂过剧烈摇晃了一下,陈靖深迅速扶住他,大夫朝他颔首后直接离开了过道,两名护士推着不知是睡还是醒的曲笙进入了病房。 秦霁捂着脸低声啜泣出来,他哽咽着说,“我没想这样,我一开始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他束缚了我的自由,让我被逼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可我已经认了,我用很久想通做好准备当父亲,为什么没了?” 他闷哭了一会儿,将两只手挪开,露出那张满面泪痕的脸,“我爷爷,我父母,都因为曲笙怀孕很高兴,我知道她非常懂事,如果我一定要有个孩子,我希望母亲是她,这么久我不是没有想通。” 他说完仰起脸,眼神迷茫看着陈靖深,“是不是报应?报应我想通得太晚。” 正在秦霁绝望和哀戚时,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忽然打开,里面冲出一个飞快的身影,像一道旋风一道闪电,直直的劈了过来,陈靖深本能将我护在怀里,躲开了那一阵从身边刮过的劲风,强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两个人都奔着一侧墙壁踉跄的扑了过去,陈靖深用自己垫住我,他的后背在坚硬的墙面上发出一声猛烈撞击,他身体随之弯曲下来,脸色惨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 最是情深为毒 我吓得立刻伸手扶住陈靖深,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他是否还好,那边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剧烈声响,十几把椅子都拔地而起摔在很多角落,有的禁不住那股力道布满裂痕,韩竖急红了眼,他抡着拳头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秦霁砸了下去,砰地一声,我能听到骨头炸裂的脆响,我吓得捂住耳朵,陈靖深忍着痛直起身体,朝那边冲过去,他自己本身就受了伤,根本无法控制住早已发飙失控的韩竖,他很快就摆脱了陈靖深,抬起一脚将刚撑住椅子躬身的秦霁又踹到在地。 有路过的大夫和护士见到这样残暴的场景都吓得逃窜和躲避,没有人敢过去阻拦,都怕被误伤,秦霁在一阵剧烈咳嗽后吐出一大口血,艳红刺目,周围立刻响起女人慌张的尖叫声,他在这样诡异嘈杂的气氛中非常安静,一动不动跪趴在地上,白色衬衣全部落满灰尘。 韩竖咬着牙,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他眼底翻滚着灼烈的猩红,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困兽,做着和全世界一起覆灭的最后决斗。 “这就是你横刀夺爱给我的结果吗?我捧在掌心八年的珍宝,我连对她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在我知道她对你的心思后我没有任何犹豫退了出来,我没有伟大到成全我心爱女人和我好兄弟还笑着祝福的地步,我他妈走还不行吗?我眼不见为净,你说我四海为家说我居无定所,我有将我心里的痛抛给你过吗?可你怎么做的,秦霁你他妈王八蛋!她不是你身边那些女人,你爱护不了她就还给我!” 韩竖疯了一样又要冲过去,陈靖深已经从伤痛中彻底缓过来,他在韩竖扬起拳头的瞬间,用自己手掌搪住了他的进攻,韩竖的力气很大,他的拳头击在陈靖深的掌心发出了巨大声响,我见过陈靖深制服歹徒的激斗过程,他从来都是非常稳,脚下可以一动不动,只上半身进行闪躲和进攻,便将对方在短时间内擒获,自己毫发无损,可韩竖击下的那一拳,将陈靖深稳如泰山的高大身躯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韩竖的烈火已经燃烧得分不清方向与敌我,他对陈靖深咬牙切齿说,“你最好让开,我未必打不过你。” 陈靖深一动不动挡在秦霁身前,他眉目一片凛然,“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曲笙在三楼病房,孩子没有保住,你打死他也救不了曲笙的心死。秦霁没有资格进去探望她,你有,浪费时间在无谓的较量上,不如拯救曲笙。” “可我不打他解不了心头恨!” “不要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任何人都不会在一件复杂的事情内毫无纰漏。秦霁有错就你没有吗,你分明知道秦霁是怎样的人,他拈花惹草以此为乐不是一年两年,你和他一起长大,他玩弄打发女人的手段你看得最清楚。你为什么把不谙世事的曲笙交到他手上,他是直接伤害了曲笙的侩子手,你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这几年你过得同样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管曲笙是否有想过回头和放弃,你有给她一条没有后顾之忧的退路吗。” 陈靖深的话很平静,可我作为旁观者听上去都觉得异常心酸,他总是能够一针见血抓住所有人的软肋,在烈日斑驳下晒得每个人都泪流满面生不如死。 韩竖动了动唇角,他的脸色在霎那间变得平静而僵硬,所有的情绪都湮没。 他最后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秦霁,然后转身奔向了病房的方向。 秦霁在韩竖离开后忽然伏地笑了出来,他脸上有青紫的伤痕,唇角的血渍已经干涸,陈靖深将他扶起来,为他掸了掸衬衣上的尘土,他没有再说什么,秦霁已经很狼狈,无声的控诉往往比直接怒骂要更让人痛苦,发泄不出来的压抑可以将一个人逼上精神爆发的绝路。 就像陈靖深给下级刑警开会时说过,铲除一个厉害敌人最好的手段不是将他斩草除根让他彻底毁灭,而是把他转化为自己所用,多一个智囊,少一份罪孽。当所有能和你抗衡的人都成为了你的同僚,你才是真正披荆斩棘人心所向。 我和曲笙仅仅两面之缘并不算很熟悉,我也是女人,我非常清楚在自己最狼狈时刻我最不愿让女人看到我的憔悴和悲惨,这是一种好胜心和略带固执的自尊,就像男人永远不愿意把自己最潦倒失态的一面让自己竞争对手或情敌看到。 所以我没有跟着陈靖深一起到病房探望曲笙,而是对他说我先回宾馆,秦霁大约很想挽留我,他以男人角度认为曲笙需要我的安抚,但他没有敢开口,只是目送我进入电梯,他现在处在一个特别尴尬又无助的困境,他不管说什么都会召来千夫所指。 我离开医院,正看到秦霁的司机带着三四名打扮很富贵脸色异常焦急的中年男女和我擦肩而过,秦霁的司机心里装着事,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直接带着他们步伐匆匆进了医院大楼,那几名中年男女应该是接到消息赶来的秦霁父母,我看着他们身影被电梯门吞没,然后掏出手机给陈靖深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利用这几分钟时间和秦霁做一下准备。 我等待屏幕显示信息发送过去,将手机塞回包内,在这找零钱的时候,我面前停下一辆车,车上久久悄无声息,我只看着地面的车胎就有了预感,我没有抬起头去验证我预感的准确度,而是立刻朝着车头的反方向快步行走,那辆车上没有任何人走下来,也没有声音喊住我,我像是被倭寇追赶一样慌不择路的闷头往前冲,直到走出很远脚掌微痛,我站在街边的树旁捂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我平复了心情后正要拦一辆出租回宾馆,转身时候看到那辆车竟一直不声不响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但足够看清我不会跟丢的适中距离。 驾驶位的司机我不认识,他正握着方向盘眼睛不眨看着我,他朝我颔首,我装作视而不见,定定望着后车厢苍茫漆黑的一片。 我和这辆车陷入了漫长的对峙中,车里的人不急,我更不急,佛城气候格外温润,风不燥,也不潮湿,我站在这样的美景下面色祥和,但我不否认我的心内是烈火焚烧。 祝臣舟的咄咄逼人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怕。 陈靖深下一步要做什么,我偶尔还能猜到,但祝臣舟要做的事,我从来没赌对过半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闺房之乐 我们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司机将车缓慢朝这边开过来,稳稳停在我面前,我的视线正对着后车厢,祝臣舟拿着一个平板在发邮件,耳朵内塞着耳机,嘴上在和对方交待公务,他这样一心二用仍旧有条不紊,我专注得看着他做完这些,将平板放在旁边的作为,一边摘着耳机一边说,“站着不累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六厘米的高跟鞋,韩竖在宾馆房间内给我准备的衣服和鞋子都非常漂亮,全部是适用出席宴会的款式,但并没有适合我闲逛的舒适类型,这双鞋是跟部最矮的,我打开鞋柜看到那一排摆放整齐样式精致的鞋,心里想过韩竖是不是很讨厌我,才会这么不着痕迹的整我。 我原本心里是警戒状态,感觉不到脚疼,祝臣舟这样一说,我觉得小腿部是钻心的刺痛,他笑着透过车窗欣赏我表情的变化,在发现我比较抗拒他的出现时,他语气颇有些失落说,“别这样,我会觉得心寒。毕竟我们也曾险些同床共枕,总不可能一点情分都没有。” 我冷冷说,“我记得祝总帮过我,这一点我永远记得。” 他嗯了一声,“想要知道我都说了什么吗。” 我说,“祝总想告诉我吗。” 他挑了挑眉梢,“男人如果真的想对一个女人坦白,他不会询问她想不想,他直接就会说,所谓的征求和询问,只是给自己留级台阶的表现,证明他原本就有所隐瞒。” 我点点头,“那我想不想有意义吗。” 祝臣舟笑着将车窗拉下更多,“作为女人你太理智了,但我喜欢理智的女人,因为很少见,和理智冷静的女人接触,可以让游戏更加充满乐趣。” 他说完后用手肘支撑着车门的窗框,眯着眼睛格外认真的打量我到了脸色,最终在我眉骨位置停留下来,“你这几天过得并不愉快。” 我说,“你还会看相?” 他微闭着眼睛闷笑了一声,“差不多,看谁的相,并不一定都准,但你这边,我觉得应该百发百中。”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站直身体忍着脚上的刺痛,“祝总有这样好的本事,能称作透视眼了,以后经商失去情趣,还可以指着这个行走大江南北赚取丰厚报酬,一样过得非常风光,香港那边迷信的比较多,祝总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我没有钱财给你,我也不信这些。在我认知里这都是江湖术士骗财骗色的招数。” 祝臣舟没有恼怒,“不信命的女人很少。”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体要走,他在我身后语气幽幽,“一个孩子而已,就能够将你们关系击垮,看来也不过如此。陈靖深最擅长在外界面前做戏,我以为随着那件事后,他会警醒,没想到他将演技渗透到了感情方面。” 我身体一震,脸色由平静幻化为惨白,“你怎么知道?” 他从车窗内微微偏过头朝我的方向观望着,“这世上只要我想了解的事,不管多么棘手,最终都会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说完唇角浮现耐人寻味的笑意,“说不准你和他的闺房之乐,我也了如执掌。” 我倒映在他瞳孔内的脸色是惨白而虚弱的,我的手死死抠住树干,我觉得眼前的男人太可怕了,他仿佛长了一双在黑暗中窥探的眼睛,随时将任何人的**都收纳在心底,我大口呼吸了一会儿,在祝臣舟要开口前,我转身朝着马路对边奔跑过去,两辆车擦着我身体驶过,我能听到铺天盖地的刹车声响无比尖锐在耳畔炸开,我慌不择路,眼前全部是人山人海和堵塞的车辆,我余光看到祝臣舟脸色微变从车内冲下来,他朝着我的方向飞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此文重要公告【必看】 不说多余的,重点就是今天这部书上架。 和花样年华一样,十一万左右收费,千字六分钱。一万字六角,十万字六块。那么有读者说,怎样便宜点呢,一次性充值50元为初级vip,千字五分钱,看一百万字便宜十元。 收费是根据字数,不是章节数,每章字数不同收费不同,5000字一章和2000字一章肯定前者多。 新读者第一次充值看不明白可以添加客服qq858929573询问。她会详细解答。 针对上架这个问题,大部分读者理解并且支持,社会生存法则之一,工作赚取报酬。 也有些读者可能经济方面不是很宽松,比方花样年华吧,写了五个月110万字,平均算下来是一个月22万字十元多,那么一天不到四角钱,听说老冰棍也需要5角钱了…一瓶饮料三元打底,天津这边许多奶茶五元,少喝两瓶可以看一个月。 大家愿意看到现在,证明比较喜欢,能够看一部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书,我觉得几十元四五个月的精神寄托还挺划算。 有读者觉得不过瘾,希望一天多更些,这个我会尽量,还是我的老书花样年华举例,读者8月份开始增长大批,从8月份到完结每天字数是八千到1万五,平均换算差不多每天一万二更新。到最后那点蒋升平和程橙橙的部分,一天六千左右,因为我在同时构思这一部,也因为结局在慢慢收尾。 所以更新方面还是有保证,不会断更,我郑重承诺:缚瑾有气儿就更,假设要死,也会撑着更一告知大家一声,再死。 写花样的时候我同时在夜场做模特,白天处于逃课状态,接一些礼仪啊展会啊这些活动还有写花样。写这部书呢,我不再做模特了,因为大四了嘛,不希望走出校园正式进社会还有夜场工作的这一层身份,觉得毕竟不是一个大众接受的良家女孩形象,所以赶在毕业前辞职了,今年十月份就不做了。那么目前我的状态是写论文、各种考试、挂科补考、实习和写这个色戒。 因为各种学业实习和我累及的无数挂科补考问题,每天我出于癫狂状态,看完书背知识背完了去形体教室接受形体和礼仪训练,压腿啊挺胸啊各种的,回寝室再码字,只要有时间就要构思这个,包括在卫生间里因为这个色戒真的是超超超难写!它背负了太多利益、纠葛、复仇、情/欲等等,两个男主和老蒋老程完全不同,段位高的我都崩溃,其实当初只是为了挑战自己给老读者一个不同的故事,没想到把自己逼上梁山实在怕大家会觉得哪里不满意,所以我写完都会重读一遍再打磨细节,我只能用肝肠寸断来说我写的过程所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内心大戏疯狂来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来抚慰我受伤和癫狂的心灵 我不愿意赶出来的是没有质量的敷衍大家,但我也绝不会断更,保质保量最低5000更新,大部分都在8000左右,也会有加更到一万多时候。 打赏之类,读者看心情和自己能力,我负责说,不打赏我依旧保持质量,千字几分钱都不会使读者白花。 花样口碑你懂的,值得回味,你好我也好。 花样年华许多读者都在说,商战、黑道的一些情节,都不是女孩子能写的,而且看了后觉得一点没有水分,都完全是给剧情给场面,问我写的时候很费劲吧,写了很久吧,我说还好。因为可以驾驭,夜场工作过见闻蛮多的,可以说完全就在脑子里存在,但是…色戒,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感觉到,比花样整体内涵更多,文字要略微成熟些,两个男主变/态又深城府,女主也比薛宛冷静太多。陈是官员,敏感又不好拿捏,而且仕途上的男性太圆滑太狡诈,他又是个中年男性,我22岁,觉得自己真是挺作死的,没点胆子还真不敢尝试。至于祝,那狠到变/态精明到破胆,语言已无法言说。 女主明显是唐嫣啊赵丽颖啊这类非常傻白甜可爱的红星不好演绎的一个角色。冷静,颇有城府,聪慧,但她夹在这样两个男主中间,也是很不好搞。 总之,这部书写到最后结局,后期的跌宕足够把我磨成一个重度精神伤残。 于是!!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订阅支持,几瓶饮料一顿便饭就能看完一本百万长篇,度过四个月的精神食粮,还可以行善积德为我积攒完结后去医院治疗精神病的药费,功德无量,谢谢。 另外还有一点是,大家知道,写故事这个东西,读者的接受程度和期待发展是各不相同的,花样年华百分之九十九的读者都说觉得很喜欢,百分之一觉得后期和有点变化,原因就是我根据读者喜欢改变了结局走向,和我一开始的设定有些差距,但这个差距是好的,按照我一开始设定,大部分读者都会觉得比较悲惨,那么我觉得这个改动很好,但有的改动好,有的也许就不好,所以为了避免后者发生,新书我会按照自己的设定来写到最后,不是说悲剧喜剧,而是整体的风格和情节。 至于三观,我觉得太过成功的群体三观不会太正,不是说经商的不偷税,就像一辈子没撒过谎一样不存在。娱乐界众所周知高收群体,三观什么的我也就不说了。商业本身就存在一种欺诈,欺诈得狠了食品和用品质量安全出现问题,欺诈得不狠,赚得不够多,小盈利,但肯定消费者买什么都不值,是亏损的,因为售方要赚钱。三观正的是谁呢,谁也不是。只是三观比较正,和不太正,没有纯粹正的,那没有办法生活。我只能说,我用比较剖析犀利的手法,取材较为黑暗和现实的社会高层群体,来叙述一个充满了爱情、仇恨、利益和欲/望的故事。针对后期的一些走向,某些承受不了的地方请尽量包涵。看过花样的老读者都知道,我思维比较各色,想法有时候很特殊,不好猜,坎坷跌宕得不行了,读者都要咽气了,我终于肯给你一线光明… 那么现实社会,坎坷风雨很正常,越来越不好混了啊,有学历都不行了,得有后台,还得有气魄,有眼力,会圆滑,懂交际,可有的读者说,我是家庭主妇,我是在校学生,我是普通职员,那么我接触不到这些特别复杂的圈子啊,我好想知道,但我没地方知道,道听途说的好夸张的,这世上有美好爱情吗,现在出轨的离婚的男女比生出来的孩子都多啊。没事,请看缚瑾的花样年华和色戒… 我要告诉你,这世上存在美好爱情,这世上存在疯狂和欲/望,这世上存在非常恐怖的斗争,这世上存在官商矛盾和相互,这世上存在情/妇存在黑帮,他们之间有荡气回肠,有恩怨纠葛,有错综复杂,有勾心斗角,有厮杀算计… 将陪伴你迎来猴年的春暖花开。 附上充值方式: 1,首先要有一个账号,原创书殿支持qq,微信,微/博,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微信,微/博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2,点击网站页面上方的二字,就能进入充值页面了。充值比例是1:100,也就是1块钱相当于100原创币。 3,原创书殿一共有各种充值方法,前三种是:,,, 其他的分别是:,,, 最后的三种分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他眼底有惊慌 我对佛城完全不熟悉,这边的街道错综复杂,并不是大都市宽广的十字街头,而是一条条穿插的狭窄小巷,接二连三炸开的刺耳警笛将我吓得惊慌失措,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又或者是停下,我在擦肩而过的车海深处像一条迷路的鱼。 祝臣舟从桅杆上一跃而起,他的身姿在半空中像一只腾飞的巨鹰,敏捷避开了杂乱的车流,他借助一辆汽车的玻璃踩着车头平稳落地,朝着我的方向飞奔过来。 黄昏时灯火朦胧,残阳被高楼遮挡,只有片片余晖,我看到极速奔跑的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慌,最终沦为熄灭的灰烬,仿佛那一霎那只是错觉。 祝臣舟将我一把扯进他怀里,一声叹息如释重负,语气内藏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活腻了撞我的车,何必让别人摊上官司。” 我被他抱在怀中,他身上有和陈靖深完全不同的气味,祝臣舟是一个非常高调的人,他觉得资本就是用来炫耀和挥霍,他喷洒的香水都是最奢华的味道。 我心口怦怦直跳,根本平静不了,不是我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遭让我心有余悸,而是我终于知道畏惧一个男人是怎样的感觉,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可以令你毛骨悚然,他说出的话你没有心思辨别真假,只本能的害怕他捏住你隐秘会带来什么后果。 你是一具透明人,你身后有一根被牵制的线,白天夜晚,线内缝着一双窥探你的眼睛,鹰隼一般犀利恶毒。 我呆滞看着他,身体时虚软的,他被我的目光看得眉团紧蹙,他缓慢在我脊背轻轻怕打着,像哄孩子一样温柔而耐心,我的惊慌渐渐在他的怀抱内渐渐平复下来,他的手指抹了抹我额头奔跑出来的热汗,他语气内带着很无奈的笑意,“我回去后会让秘书记录下来,我三十岁这年飞跃护栏在车流涌动的佛城救下过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仰起脸看着他下巴,声音是干涸的嘶哑,“你不是会看相吗,你算不出自己?” 他嗤笑了一声,“我现在很想知道,陈靖深娶一个笨蛋回家做什么。” 他扶着我肩膀为我系好胸前扯开的扣子,他之间微凉,滑过我锁骨皮肤时让我忍不住颤栗了一下,有一辆车堵在我旁边位置,司机探出头朝我骂了一句,祝臣舟正在给我整理散乱的头发,他听到对方出言不逊后偏过头面无表情凝视着他,我看不到祝臣舟脸色是怎样的凌厉和恐怖,那名司机在和他对视片刻后,很快收敛了自己神色,将头缩了回去再不出声。 因为我横冲直闯的缘故,挨着我最近的前方卡车和旁边对行的一辆出租相撞,双方为了躲避我都没有来得及刹车和及时变道,撞得很用力各有损伤,碰撞造成了这条街道交通瘫痪和十几辆车的滞留,祝臣舟将善后的事交给了司机,留下一句补偿费随意,便亲自开车载着我从一条岔路口离开了现场。 我坐在车上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副驾驶的窗子开了一半,有风灌入进来,将我的头发吹到眼前,遮住了视线,祝臣舟将车停在一栋一层庄园门口,这边位置非常偏僻,属于佛城最边缘的地带,很早就人烟寥寥,他倾身过来为我开安全带,我顺势按住了他的手,他的指尖距离我胸脯高耸之处只有一公分,他略微朝前探一就可以扣住我隐秘部位,他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看着我,“什么意思。” 我说,“我有话要说。” 他目光扫了一眼我松开的手,“按的位置很有趣。” 我说,“失误。祝总别误会。”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保持侧坐面对着我,“如果是美好的误会,我愿意它一直误会下去。沈小姐不是会失误的人,我可以理解为有一半故意的成分吗。” 他说完将车窗缓慢摇了上去,车内的景象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我想移动身体,他死死按在胸口没有给我任何机会逃离他掌心,密闭的车厢内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我原本按住他是想让他送我回去,不必解开安全带,可我在他耐人寻味的眼神下忘了要说什么。 他的眼睛是一块磁场强大的铁石,只要是女人,都会在他的强力吸压下,沦陷进那一座深潭。 他望着我身体迅速压下来,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庞忽然凑近我,湿热的呼吸像一条蠕动的虫,在我皮肤上缓慢的游走,我本能的闭上眼睛,身体紧紧绷住,他的笑声在我头顶蔓开,我睁开一条眼缝,他脸上满是戏谑的笑意,他的手正从我旁边的车门上拿起一把钥匙,然后勾在指尖朝我微微摇晃了一下,“沈小姐想多了。” 我的脸迅速泛红,我推开他打开我这边的门,朝着那栋庄园走过去,他跟在我身后散发出格外愉快的笑声,有保姆从庄园内迎出来,看到祝臣舟后喊了一声先生,她目光落在我脸上,有些不解和犹豫,祝臣舟站在我旁边对保姆介绍说,“沈小姐。” 保姆朝我打过招呼,将门完全推开固定住,我跟在祝臣舟身后进入客厅,他走到电话桌旁拨通了一个号码,对那边说了句立刻过来,大约十几分钟,一名中年男子提着药箱来到庄园,祝臣舟指了指我,“她受到惊吓,给她做全方位检查。” 我没想到祝臣舟为我请来了私人医生,我非常不知所措,那名医生将药箱放下拿出听诊器,朝我颔首说,“失礼。” 他说完后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便将那枚圆圆的铁片从我小腹衣下伸进去,在胸口和胃部来回移动着,我被冰得身体一颤,祝臣舟蹙眉从沙发位置走过来,他一把握住医生的手腕,在后者错愕的注视下,将那冰凉的铁片从我衣服内掏出来,握在掌心用力紧了紧,几秒钟后他松开,再次探进来压住我的皮肤,这一次铁片是温热的,让我觉得很柔软,我看着祝臣舟,他面无表情专注凝视我被探听的部位,大夫将东西撤回后,对祝臣舟说,“心跳有些快,可能是受到了不小惊吓。我这边有养心糖丸,是纯中药调制,没有任何副作用,用温水泡制直到融化让这位小姐服下,不多时心压就会恢复平稳,尽量不要再受到类似刺激。” 保姆要接过去,祝臣舟拂开她的手,“我来弄。” 他说完转身走进一扇门内,里面的陈设像是厨房,他倒了一杯温水,将药丸放进去,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又打开一扇柜门,取出一个很精致的瓷碟,里面有一些蜜饯,他捏了一颗,端着那杯药水走出来,递到我嘴边,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分明是他的错他却来埋怨我,“自己酿下的苦果,自己吞掉。” 我闻了一下那水的味道,大约祝臣舟在沏泡时候也闻出了非常苦涩,还有些臊腥,像是我很小时候浑身出麻疹,村上老医生为我开的一副里面掺杂了蝉蜕那一味药引的中药汤,也是类似这个味道,那是我噩梦一般的岁月,每一次憋气喝完咽最后一口时都会忍不住吐出来,作呕很久才能淡化那股味道。 我知道面前男人不是陈靖深,不会包容我的央求和拒绝,我没资格也不想和他讨价还价,我毫不犹豫接过仰脖灌下,我喝完后,用掌心捂住嘴巴抵制我本能的呕吐,祝臣舟忽然扯开我的手,在我要吐出来时,他将那枚蜜饯塞进我口中,托住我下巴朝上方一抬,已经蔓过嗓子的药汤又咽了回去,口中完全是蜜饯残留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我觉得我人生中最好喝的一次药就是这一碗。 我不曾体会到它的苦,就只剩下了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一片死灰 我和祝臣舟提到离开时,他没有拒绝,而是非常配合让一名司机开车送我回市区,我站在玄关门口,司机坐在驾驶位上等我,我诧异看着祝臣舟专注报纸的侧脸,他竟然没有像上一次不择手段胁迫我扣押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烈性让他有些不可控制,他很怕我会真的死在他面前,他无法对作为高官手握实权的陈靖深交待,才会对我松懈了许多。 说实话我觉得我每一次多灾多难都和祝臣舟有关,但即使这样,出于对他的报答,我还是礼貌说了声谢谢,他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将报纸翻转了一页,在我跨出那扇门时,他在我身后提醒说,“沈小姐不要忘记,还欠我两个人情,我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 我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墙壁理石上映射出的他的轮廓身影,“祝总要我怎么还。” 他眯着眼看一行极其细小的字迹,“不急,该还的时候,我自然会对沈小姐提。我也不希望轻易浪费掉这得来不易的情债。” 我站在原地又等了片刻,发现他再无后话,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便离开了庄园。 我在车上并不知道该去宾馆还是医院,以陈靖深和秦霁的关系,出了这样大的事,秦霁处在风口浪尖,势必要接受秦、曲两家的讨伐和责骂,还有随时会情绪爆发的韩竖殴打,陈靖深绝不会抛下他弃之不顾,我对司机说,“送我到市医院。” 回去路上,经过那条我出事的街道,此时有大批交警还在现场维持秩序疏散拥堵车辆,祝臣舟留下的那名司机正拿着一本支票薄和那两名撞车司机交涉,非常潇洒的在上面填写着数字,其中一个司机捂着手臂,手肘位置正在一滴滴的淌血,看上去情况有几分严重,不过他们都很安分,眼睛直勾勾盯着祝臣舟留下的人手中的笔,期待着他会落下怎样一个数字,改变他们的人生。在金钱的威力下,大约任何人都会暂时收敛自己的骨气,选择暂时性的臣服,并且对因祸得福而收获的钱财产生巨大的贪婪。 我一直盯着窗外,直到车艰难从那一条被清理放行的小路开出来后,我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我对这名司机说,“你跟祝总很久了吗。” 他没想到我会忽然问他话,他惊了一下说,“有一年多。祝总有他自己非常信任的贴身司机,我是他的备用司机。” 祝臣舟非常信任的心腹就是正在事发现场为他处理后续的那个司机,能把贴身的支票薄都放在他身上,可见祝臣舟对那名司机并无过多戒心。 “对祝总忠心耿耿的人,都是受过他恩惠吗。” 司机笑着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充满苦衷的人,有时候都是为自己开罪或者博取机遇的借口而已,我们都是普通家庭,恩惠谈不上,但祝总是成功人士,能跟在他身边,对我们而言都是光荣,况且金钱待遇也非常优厚,做什么工作不是养家糊口,我们当然珍惜。” 我在心里刻画着那名司机的脸部轮廓,细致到五官和眉骨,确定我能记清楚后便没有再说话。 车快要到医院时,我给陈靖深拨了一个电话,第一个他没有接通,等我要打第二个时,他主动给我回拨过来。 我猜得不错,他还在医院,秦霁的父亲因为痛失爱孙突发脑溢血,刚刚抢救脱离危险,曲笙的父母也赶来,但是碍于秦家的地位和声誉,并没有敢过分苛责,只是躲在一旁抹泪,曲笙一直在昏睡,现在医院内是一片死寂。 我告诉他我现在过去,他答应了一声,那边忽然又嘈杂起来,有男人和女人混合的吵闹声,陈靖深来不及和我解释,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到达医院后,我直奔三楼病房,走廊上人满为患,秦霁的爷爷不知何时也赶了来,跟随一大批随侍保镖,将走廊围堵水泄不通,有不少同层的病人家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不敢靠近,只远远观望着。 陈靖深将秦霁护在身后,秦霁的脸上比我走时又多了两枚巴掌红印,头发更加凌乱,非常狼狈而迷茫的站在那里,了无生气。 陈靖深先看到了我,他朝我指了指病房的门,示意我进去看看曲笙,我知道他怕我被误伤,秦霁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当兵出身,各自有少将军衔,后来申请退伍下海经商,但底子还存在,体魄方面轻轻扇一下就可以让身骨不好的人修养十天半月,何况在气头上下手没轻重,我避开人群集中的地方,沿着墙根走进病房,我动作幅度很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秦霁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我,我进去后将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嘈杂的喧嚣,曲笙睁着眼在看天花板,两只削瘦的手盖在腹部,她脸色惨白得像一张毫无痕迹的纸。 我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儿,韩竖从阳台后方的窗帘里出来,帘后遮住了浮散的烟雾,他看到我微微一怔,眼脸下是深深的疲惫和乌青,我对他说,“靖深让我看看曲笙。女人之间也许更好说话。” 他嗯了一声,捏了捏眉心,他走到床边,曲笙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曲笙枯瘦白皙的手在韩竖宽大掌心内就像一枚极小的白珍珠,韩竖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我就在门口。” 他站起身,将曲笙的手塞进被子里,她终于有了点回应,眼珠呆滞的动了动,因为长久一言不发的缘故,她开口嗓子非常嘶哑,“不要…让任何人责骂秦霁。” 韩竖脸色一僵,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颇有几分受伤凝望她的脸,曲笙眼里积蓄着几乎要垂落的泪,她挣扎着撑起身体,“答应我好不好…” 韩竖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他唇角扯出极为僵硬和苍白的笑意,“好。” 他似乎没有勇气再留下,在曲笙心满意足躺好后,他飞快朝门口走来,在韩竖经过我旁边时我扯住他手臂,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仿佛在极力隐忍。 我说,“不要太自责,靖深的话有些过了。他只是气恼你对秦霁下手太重。” 韩竖抬起头看着面前那扇门,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走廊上神色各异等候的家属,陈靖深并不在视线内,一堵墙壁遮住了他,秦霁无比颓然站在那里,仍旧保持我进来时的姿势,他眼底是一片死灰。 就像躺在床上二十四岁的曲笙。 六天前,秦霁不是这样,他左拥右抱笑容璀璨,不可一世。而曲笙也不是这样,她满目痴恋充满勇气,纯洁美好。 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在人一念之间。 意念拥有多么庞大的支撑力和摧毁力,它可以让你无坚不摧,也可以让你一触即溃。 韩竖脸上布满冷冷的自嘲,“我无法保护笙笙,让她遭受这样难忍的罪,我心里苦闷你们不会明白。你并不了解陈靖深,他向来只说不做,你也许认为他除了给你一份非常光鲜的生活再没有其他东西,可我看得清楚他是怎样事无巨细为你安排周到,他公司抽屉内有一张纸,上面详细记载了你每一次生病时长和症状,吃的药物用的餐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他哪一次对你说话很重吓到了你,他都不会再重复第二次。和他对比下,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笙笙交给秦霁,我让所有人知道我爱她,可我并没有为此付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没有什么永无止境 窗纱在随风拂动。 曲笙的手像一地月光那样冰凉。 睫毛颤抖下,她眼底闪着泪。 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但我知道没有什么痛比这个更重。 我静静坐在床边,韩竖一片衣角消失在门缝,轻轻合上后,她终于将眼睛睁开,她反握住我的手,有气无力喊了我名字一声,“沈筝。” 我将身体倾靠过去,她问我,“秦霁在吗。” 我说在,一直都在外面,他很后悔。 曲笙看了一眼椅子背上搭着的韩竖的外套,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越来越迷离,我不知道她陷入怎样的回忆,她和韩竖还有秦霁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在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笼罩下,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 “我和韩竖,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们之间的故事有用漫长的时间也说不完,它记在我心里。我躺在手术台上在想,如果我爱的男人是韩竖而不是秦霁,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过得很幸福,他对我会像陈局对你那样,无微不至疼爱到骨子里,我不用这么狼狈抛弃自尊,看着秦霁一次次走,却从没有回过头。” 她说着说着脸上满是水光,“真疼。他推倒我时候,我就感觉到孩子不在了,但我还有期待,谁也不知道我得到这个孩子有多难,我把他看成我半条命。可我躺在床上听大夫说要做清宫手术,我的天就塌了,我知道我再也握不住秦霁,我从没有握住过,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狠心,把孩子当成了筹码,他才会离开我。”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女人绝望时什么都做得出来,没有办法评断她是否过分,孩子是骨肉血脉,但也是婚姻维系,她原本就担负着一个筹码的价值,你不要想这么多,秦霁已经后悔了。” 曲笙好像没有了力气,她闭上眼睛很轻的点点头,只是仍旧紧握我的手,她和我一样,眼底都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不安,我们都缺少安全感,缺少对自我价值肯定的自信,这些不安和自卑,我来自于我本身的卑微和坎坷,她来自于她爱情的失落。 曲笙彻底睡着后,我悄无声息的走出病房,走廊上只剩下陈靖深和秦霁,秦霁的目光直勾勾望着我的脚,他很久才动了动僵直的身体,从我的脚下缓慢移到我脸上,他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皮,可他明明手上就拿了一杯水。 其实他也很绝望。 本真不算太坏的人,他的人性早晚会被一件事所触动,而不会永远泯灭下去。 他非常渴望的看着我眼睛,我终于在他一片死灰内窥见了零星点点的光亮,我说,“她可能不会再跟你走了。” 秦霁张了张嘴吧,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他又将头重新垂下去,用两只手抱住了后脑。 我说,“这个世界的确有太多不公,你们因为权势永远占据着上风,拥有一切最好的条件和机遇,法律和道德都会为你们敞开绿灯,毕竟人脉的作用太强大,但唯独有一样,它对待任何人都是公平的,那就是后悔。平凡人和高贵人都无法买到后悔药,不管肯砸多少钱。意念是一点点被腐蚀和瓦解,哪怕它还绷着最后一根丝线,你都能起死回生反败为胜,可你选择了剪断,头发断了可以长,身体断了可以衔接,但心里的丝断了,再也没办法重新缝合。” 我说完这番话后,无视秦霁剧烈耸动的肩膀,跟随陈靖深离开了医院。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成长和年龄无关,二十岁的人也可以看透世事,将死的人同样可能一辈子过得糊里糊涂。 我希望秦霁可以早点清醒过来,这世上没有二次重来的机会。 我们离开佛城那天,韩竖和秦霁都没有过来,韩竖公司有很重要的事,只派了两名下属送我们到机场。 听说秦霁跪在病房门外整整两天两夜,任谁劝说都无动于衷,最后实在扛不住晕死过去,醒来后便一直不说话。曲笙没有过去看他,她被父母接回了曲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我预料不到他们以后的故事,但我想破碎的镜子粘合后也不是最初的模样。 陈靖深和祝臣舟大约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命运的纠葛,我们非常凑巧乘坐了同一趟航班,在登机口遇到时,陈靖深脸色微微有些惊诧,而祝臣舟却非常坦然,还将手中的登机牌朝我们举了举,作为打招呼的示意。 我们都在头等舱,坐下后陈靖深扫了一眼对面,他若无其事说,“没想到佛城也会遇到祝总。” 祝臣舟笑了一声,“有缘分自然能遇到。我和陈局的缘分可不是一年半载,追溯过去也有将近十年了。不管外界怎样看待你我的关系,是敌是友我们心里清楚,这点缘分寻常人求也求不来。” 他说完意味深长看了看我,我迅速别开头。 陈靖深对祝臣舟,总是非常谨慎和敏感,他没有和他聊下去,而是靠在椅背上休息,他眉宇间非常疲惫,我们在佛城过得并不愉快,怀揣着美好期待,可抵不住突发事故,很多事挤在一起爆发应接不暇,彼此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找空姐要了一条毯子和眼罩,为陈靖深盖好后,轻轻将他面前放着的那杯热水移到我这边,防止他在睡梦中会碰洒。 头等舱内格外宽敞,也很安静,只有轻微的脚步声,空姐的身影从过道走过,我本能看向对面,祝臣舟坐在靠近窗子的位置,并没有处理公务,也没有和谁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厚重的云层,雾蒙蒙之中,云朵成为一团棉絮,非常缓慢的移动着,很多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从陆地仰望的天空是这样一副景象,我以为它是苍茫无止境的,星星就像被镶嵌上去,它只是一匹绸缎。 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永无止境。 一切都有尽头。 只有你接触过,才会明白它的脆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 为我撑住天的丈夫 中秋节次日,陈靖深带着三十七名刑警和二十名精干特警出差到台城边境进行一个特大恶性犯罪团伙的抓捕行动。 台城是非常贫瘠落后的一个城市,四面环山,中间一条常年奔腾不息的江面,那边经济极其落后,贫困得令人无法想像,几乎所有沿边城市内的乞讨人员都是台城出去的,青壮年还有活路,可老弱病残只能靠行乞。 台城在中国版图上属于大西北附近的城市,排挤在三线之外,充其量能算作一个城市,但至于几线,连规划都没有。虽然城府出台无数措施对当地进行希望工程方面的补救,可由于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的长时间落后,经济基础太过薄弱,效果很不显著,再加上中间程序的层层剥削压榨,能够分到基层的部分,只是这一张饼最难啃的边缘,很硬很咯牙,刮下来的油水微乎其微,搪塞得了一时片刻,无法为整座城市带来福音。 台城这边民风虽然淳朴,可在环境的闭塞下,居民大脑简单、性格暴力冲动,地理位置又很险峻,渐渐成为了不少罪犯栖息逃离警方追捕的最佳藏身地点。 陈靖深接到上级电话时,我就坐在他旁边,偎在他怀里看电视,是很枯燥乏味的新闻节目,可他每天晚餐后都必看,我不喜欢这些,但为了迎合他,我强迫自己去接受,久而久之也成了我生活中必需的一项调剂,习惯是一个非常强大而可怕的东西,它会在无形之中渗透到你的骨血内,镌刻在你头脑里,让你无法抛弃掉。 给陈靖深打电话的正是崔部长,他在那边语气很焦急说,“小陈,台城的案子非常棘手,已经有不少妇女受到迫害,甚至许多都没有成年。那边的警局治理落后,人手也不够,警力资源比我们这边大都市的配备都逊色不少,对方请求我们的支援,而上级对此非常重视,你做局长也有几年了,上面一直在私下讨论要不要再为你升职,毕竟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这一次案子由你来调度负责,我们成功解决后,你就准备一份比较详细的生平报告,我会为你往上面递交。” 陈靖深在崔部长叙述的过程中非常认真专注的聆听,他说,“我在这边局里对前线进行指挥,领导方面谁带队前往?” 崔部长语气明显弱下去了几分,“台城那边环境很差,地势险峻,而且这一次根据那边警方的勘察,这个团伙组织就隐匿在大山上,几乎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台城当地没有能和我们里应外合的精干警力。小陈你也是官场上混了很多年,你应该清楚,这样情势下,哪一个为官的愿意闯这龙潭虎穴?上面可以强行指示,但下属有情绪,有借口,我们也很为难。你在局里的口碑没有一点负面,你作为总负责人,干警们不会有其他抱怨情绪。” 陈靖深听完脸色骤然一沉,“崔部,干警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正因为案子非常棘手,危险性极大,我们才要以身作则,调动大家破案积极性,既然没有人愿意跟过去,您批报上级,由我带队到台城。” 我吓得手上一抖,将原本还打开的电视关住了,屏幕黑下来的霎那,客厅内安静得令人窒息,陈靖深看了我一眼,崔部那边显然也是一惊,“小陈,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很清廉,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不管你怎么样优秀,作为一个生活在社会上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将自己的口碑打磨得十足完美,量力而行是一种智慧。如果…”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为任何口碑和名誉,只为兑现我的承诺。我当初还在做副局时,刑警大会上我清楚说过,大案要案面前,我陈靖深绝不退缩,和一线干警共存亡,这一点只要我还在岗位一天,我都不会食言。” 我死死握住陈靖深的手,他脸上是凛然的决绝,并不容我劝诫,便挂断了崔部长的电话。 我看着他手机暗下去的屏幕,身体就在这一霎那间变得冰凉。 我不知道陈靖深的固执从何而来,他为什么非要明知危险还一头扎进去,能够逃避的事何必迎头而上,现在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在艰难险峻的情势下躲到最后面,冲锋陷阵的永远都是基层下属,你面面俱到未必能博得美名,相反不怀好意的人还会在背后诋毁你是邀功逞强。 我忍了又忍,但我无法让自己坦然接受陈靖深在事业和我的对比中抉择了前者却忽视了我。 我握住他的手,我发现自己掌心全部都是汗,“上面没有让你去,你为什么要去?你以为龙潭虎穴是那么好闯的吗?你有几条命能够让你在那样恐怖的环境下安然无恙?不管台城怎么贫瘠落后,那也是一座独立生存延续的城市,能够让一座城市的警方都束手无策的团伙,他们很聪明,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你和其他警察身份不同,他们一旦被逼得走投无路,首先目标就是你你知不知道!” 陈靖深蹙眉甩开我的手,“沈筝,我是一名局长,这是我的职责和使命,你并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工作充满了危险。你不要不懂事。” “我就是不懂事!你是局长,你是警察,我不管你外面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马上成为我丈夫,我需要一个能保障自己安全为我撑住天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美名满天下却时刻要在死亡线上徘徊让我寝食难安的英雄!”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歇斯底里,我喊完后和陈靖深同时怔住,他一言不发抿着唇,静静望着我,我沉默了片刻,用两只手蒙住我的脸,我在掌心内轻轻啜泣着,到最后我根本无法控制,便失声痛哭出来,“你不为我想,为露露想,我满身泥污,我不配你记挂,但她是你女儿,你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办?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工作,但你已经快四十岁了,你不再是年轻充满战斗血性的年轻男人,你别拼了,算我求求你。” 我非常无助的大哭着,陈靖深始终没有说一个字,我哭了一会儿,他忽然伸出手将我肩膀揽住,轻轻扣在了怀中,他的胸膛在我枕着的地方一起一伏,“傻话,谁说你满身泥污不配我记挂。沈筝,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我仰起满是水痕的脸看着他,“那你不去了,好不好。” 陈靖深眼内是毫不遮掩的爱怜,他用手指在我脸上有泪的地方轻轻抹着,语气内透着无奈,“这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 我满是期待看他的目光彻底凉了下来,我无声的抽噎着,滚烫的眼泪一滴滴淌下,他擦掉后还有新的,仿佛怎么也停止不了。他最终将我狠狠抱住,压在沙发上用力吻着我的唇,他的吻很乱,很急切,直到将我脸上和脖颈处的潮湿全部吻干后,他才放缓了动作,在我脸上轻轻磨着。 “我答应你,我会为了你和露露,平安回来。” 我最终没有留住他,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陈靖深便离开了公寓,他对我说根据以往经验,不超过一个星期他一定会回来,于是我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等到了第七天,他没有任何消息,警局我进不去,他公司的助理和秘书都不了解他警务方面的任何情况,我就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只能守着这一小片天痴痴的等。 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怎么也打不通,早晨到黄昏,深夜到黎明,周而复始。 我知道他执行任务从来都不开机,只用警务内部的对讲机进行联络,可以往任何案子的性质都没有这一次恶劣,所有出警同志都是抱着牺牲的信念前往一线,他也不例外。 第九天时我哭着在早晨醒来,眼前全都是迷茫的雾气,我疯了一样扒着窗户朝远方大喊他的名字,我第一次感觉到陈靖深对于沈筝而言,是怎样的不可或缺。 两年时光并不算很长,七百个日夜,他陪着我不过一半时间,我很清楚不管他怎样沉默寡言,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他没有骗过我没有利用过我更没有打骂过我,他让我堂堂正正活在这座我少年时前都不敢想的大都市里,他给了我一种安稳且不用惧怕风雨的生活,他让我敢于书写沈筝这两个字,去面对所有人的目光。 我最不敢想的就是,失去了陈靖深,我会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生死有何难 陈靖深失去联系的第二十一天,这座城市刮起了由南向北最冷的狂风。 寒气铺天盖地,我站在街头,又一次流浪到无家可归。 我的家,我的世界,我的天地。 都是陈靖深。 失去陈靖深的沈筝,将一无所有。 我可以活下去,但我无法让自己的心存活。 我在街上狂奔,一直到市局,我没有顾及警察的阻拦,就像疯了一样往里面冲,身后有警察在追我,面前有人在拦截我,我将口袋内的一大串钥匙掏出来朝面前的人扔过去,他别开脸躲避,我踩着椅子跳过去,但没有避开几名押训是嫌烦的刑警,他们并不认识我,将我粗鲁的扣住后,送进了审讯室。 一名在我挣扎中被我挠伤的刑警站在我面前用棉签蘸着手腕上的血迹,他脸色肃穆,“哪来的,市局也敢闯。门口警卫是瞎的吗!” 旁边刑警说,“警卫怎么会想到一个年轻姑娘能这么猛的闯进来,疏忽大意了。再说,警卫能怎么样,用枪击毙?” 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认得这个男人,上一次到这边见过,是陈靖深的心腹下属,他看了我一眼,对旁边两名刑警说,“闯进来的是她?” 那两个人刚点头还没有说话,男人语气生硬打断了他们,“这是陈局夫人。” 那两名警察一愣,纷纷看向我,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脸色很尴尬,我站起来冲向,狠狠攥住他的衣领,“靖深呢,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为什么没有人联系我?是死是活给我句话!” 男人一边用手臂虚环在我身体外缘,防止我踉跄不稳的身体倒下,一边语气轻缓对我说,“陈夫人先别激动,这次台城的案子是秘密任务,轻易不能泄露出去,我们这边有规定,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即使是家属也不能知道一丝内幕。所以原本是打算这两天由陈局长亲自告诉您,他昨晚已经秘密到达这边,正在武警医院接受治疗。” 知道陈靖深还活着,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我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他们全部束手无策,我不知道这是充满了什么情感的眼泪,但他还活着,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在跟随他们去医院的路上,想了一万种他可能的情况,是残了,傻了或者一辈子无法清醒,就直挺挺躺在床上,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但我不会离开他,就像两年前他朝我伸出手将我抱上车,那一刻注定了沈筝这一生都是他的人。 陈靖深没有大碍,只是手臂被刺伤,小腿部插入了一根山柴,但是这次任务造成了三名刑警重伤,一名特警牺牲。 陈靖深为了保护一个被歹徒瞄准的年轻刑警,扑上去和对方厮打在一起,搏斗过程中,陈靖深负了伤,如果不是他有随身携带匕首防身的习惯,我根本不敢想被激怒的亡命徒会怎样迫害他。 我死死抱住陈靖深的身体,可能是我在这段时间哭的次数太多,真见到了他我反而成了失语的哑巴,他被我抱着不敢动,又不舍得推开,只好僵硬着微笑凝视我。 他对我说,“我留了遗言给你,在去台城的路上。” 我趴在他肩头,用指尖轻轻摩挲他的下颔,“可我看不到,当你牺牲消息传来,我已经毫不犹豫坠楼陪你了。” 他听到我这句话身体狠狠一颤,他开阖的唇似乎有话要说,最终只是沉默得将我更加用力抱紧。 陈靖深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要出院那天,我正在床边收拾东西,忽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到了一名年轻而陌生的男人,他手上提着巨大的果篮,还有两盒包装精美的礼品,他非常友好的微笑说,“陈太太,听说陈局因伤入院,这是我们祝总一点心意,以表慰问。” 我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看文件的陈靖深,他并没有听到这边在说什么,我想到他和祝臣舟非常敏感奇怪的关系,便将门立刻合住,我刚要对男人说话,忽然看见站在门口他身后不远处的祝臣舟,他穿着黑色大衣,正用手扫着肩头落满的白色雪花,他整理好自己后,抬起头看到了我,他笑着说,“沈小姐还亲自出来迎接我吗。” 我定定看着地上融化的水渍,过道冷风凄厉,他朝我走过来时,我能感觉到他身上夹杂的寒气,“外面下雪了吗。” 祝臣舟跺着脚下的雪污说,“很大的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 我的手指沿着冰凉的门板轻轻滑动着,“我家乡整个冬天都未必下一场雪,那边总是四季如春。只会冷,冻得手指通红,男人脸上是皲裂,女人脸上是红霜,可眨眼间就放晴,像人的心思一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祝臣舟眯着眼睛听我说完,他将脖颈上系着的灰色围巾解下,搭在腕上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它的毛绒,“难怪沈小姐如此与众不同,原来是多变气候造就。” 我被他噎得一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很愉悦的笑了几声,我将手臂拦在他身前,回头示意性的看了眼病房里。 “靖深没有大碍,祝总不用记挂。” 祝臣舟嗤笑了一声,“沈小姐哪只眼睛看到我记挂了。我来这里探望他,也是不得不尽的礼数而已。如果不是巨文与美索商业牵连太微妙,我连这份薄面都不会给。” 我扭头看着他不屑一顾的脸色,“靖深到底得罪了你什么,让祝总这样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祝臣舟冷冷一笑,却抿唇不语,他没有顾及我的阻拦便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他的助理在他身后跟着,将那些东西放在床头,摆放得非常好看。 我跟进去时,陈靖深正放下文件端坐在床上,他扫了我一眼,然后对祝臣舟说,“劳烦祝总亲自来探望我。巨文是商界龙头,事务繁忙,祝总有心就足够,并不需要亲自到场。沈筝。” 我听到他叫我立刻走过去,陈靖深指了指靠近窗户的沙发,“请祝总坐下。” 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去请他,可祝臣舟并没有给我面子,他仿佛没听到我的邀请,而是自顾自踱步到床头,伸手捏住了那束盛开的百合花长瓣。 陈靖深看了后说,“这是我太太早晨送来。” 祝臣舟唇角噙着温暖的笑意,他无比爱怜又迟缓的用指尖蹭着温厚白净的花瓣,“沈小姐带来的当然是精挑细选的好花。这世上能比百合颜色还要更白的,也只有雪。” 他说完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鞋尖,他来的路上踩过积雪和泥泞,有一些残留没有完全融化,此时都渗透在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水痕,他看到后说,“哦,原来雪也很脏,那这世上便没什么干净的东西。” 他的话耐人寻味,我看向陈靖深,他置若罔闻坐在床上,任由祝臣舟以这样的方式指桑骂槐。 陈靖深不喜欢争抢,也不喜欢出风头,对待不熟悉的人,言辞更不会过激,但他对祝臣舟明显过分忍让。 权位财力上他们势均力敌,真枪实战斗起来,未必祝臣舟就一定能处上风。 我走过去将那束百合拿开,祝臣舟的手立刻顿在半空,我语气冷漠说,“只有人心和手段最污浊。把外界一切都看的污浊的人,内心势必好不到哪里去,行得端影子才能正。” 祝臣舟笑着对陈靖深说,“陈局太太过分天真烂漫。” 陈靖深面无表情握住我的手,包在他掌心内,他为我焐了一会儿,直到我手由凉转热,他才松开。 “这一次我到台城,数度和危险擦肩而过,死神就在我前面不远,随时都会将我吞噬。我想到了沈筝,女儿,还有我们多年前的故人,我在求生和放弃之间徘徊犹豫,最后我选择了前者。这一条路我们走到现在,其实谁也不轻松。” 祝臣舟冷笑着,将目光投向窗外,此时雪越下越大整座城市都是雾气蒙蒙,我能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大朵白霜,像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好的告别。 祝臣舟目光深沉看了好半响,语气阴森说,“死有什么难,让活人生不如死才最有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风月戏中人 陈靖深出院后,市局其他领导络绎不绝到公寓来看他,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接待一批人,堆积成山的礼物都没有地方存放。 我才知道陈靖深的生死存亡对于一个有几千刑警的庞大市局是怎样的分量,这座城市中陈局长三个字是一面旗帜,一樽风雨飘摇也无法捍卫的石碑,镇压粉碎了无数蠢蠢欲动的邪念。 上级批准了他三天公假,美索那边的一切事务都由董事会分散性批注,他只需要每天傍晚等秘书送来重要文件过目签署即可。 陈靖深小腿部位的伤比手臂的割伤要严重一些,但最基本的行走都并不影响,他在休息两天后便对于这清闲懒惰的生活有些疲倦和厌烦。其实任何人都不愿忙碌,吃喝享乐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纯粹的生活比掺杂了忙碌辛劳要更让人欣喜接受,但惰性是可以累加的,它没有上限,是一个填不充的无底洞,你丢进去多少懒惰和贪婪它都能照单全收,当到达一个最高这个人就会被这些恶念吞噬,无药可救。 陈靖深在第三天早晨吃过早餐后,没有进入书房百~万\小!说,而是对在阳台上浇花的我问道,“你是江浙人?” 我摆弄着木质盆景内刚出来的矮松,将泥土松动了一些,往里面浇注了少量的水,“算不上江浙,还要更南更偏一点。” 陈靖深说,“南方人喜欢戏曲。” 我想了一下,“看是几线城市,比如环境闭塞的小城镇,对于戏曲非常痴迷,因为并不能接收到大都市内的文化繁荣,能够用来打发时间的文娱项目太贫瘠。南方大都市听戏的人太少了。” “你喜欢吗。”他扫了我一眼,“我并不关注其他人,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说,“我很喜欢,但以前非常贫穷,温饱都成问题,想要进戏院听戏拿不出买票的钱。” 陈靖深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他指尖轻快碾磨翻阅着手上的报纸,他扩散的眼神并没有专注去看,似乎在想什么,我转过身继续浇花,他忽然在这时站起来走到玄关位置慢条斯理开始穿大衣,全部穿戴整齐后,他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我说,“花回来再浇,先和我出去一趟。” 街道上的积雪没有融化,雪后寒风更加凄厉,陈靖深带我去的地方下了车还要走很远,挤入一条非常偏僻而幽深的小巷,他高大身躯为我阻挡住了风口位置,将我的身体完全包裹在他的大衣下,我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我在他温暖的怀抱内昏昏欲睡,直到他在我头顶说到了,我才把微闭的眼睛睁开。 这里是一座古老的戏园 朱墙瓦石建造,木门歪歪扭扭抠在门框里,好像都禁不住一阵风吹。绯红色的墙砖在颓败的冬景下看上去颇有几分热烈,门前两樽石狮子,上面落满白霜。 我非常惊讶看着陈靖深,他一言不发牵住我的手,走入那扇门内,早有一些人在这里等候,我抬头望着他眼底狡黠得意的笑容,忽然明白他路上那一通神神秘秘的电话竟然是打给这边戏园。 现在许多城市都有戏院,修建得宏伟磅礴,看上去气势凛冽,用来接待一些老戏迷,或者举办弘扬国粹的京剧大赛,但能够吸引的听众,少到可怜。大剧院尚且这样不景气,何况这样古色古香的小戏园,摆明了就是在赔本赚吆喝,修葺得非常有味道,可能够欣赏的人未必有九牛一毛。 园长介绍说,这座戏园搭建的台子已经有一百零九年的历史,从民国初期就存在,曾经颇具盛名的军官和富家子弟都曾在这里听戏。后来新中国成立,戏园陷入一种萎靡状态,影视和流行乐的繁荣将戏曲挤到了一个格外尴尬的境地,微薄的进账很难维持戏园开支,不少都拆了改建为公园或者舞厅,戏园从此走向衰败的末路。 只还有一些古都城市残存着很小的戏台,但进来听曲的寥寥无几。 我和陈靖深跟随园长进入戏园内,迎面是一座三米左右高铺了红毯的长方形戏台,台上有一名年轻旦角,唱的是越剧,大约正在排练,头发并没有绾髻,很随意的垂在脑后,和戏中的角色有细微出入。 这是一出老戏,其中贾宝玉那段风/流清朗的唱腔广为流传,我第一次听就非常喜欢,用了很多时间去描摹学唱,只是后来迷上了经典曲目,将红楼梦完全放下了。 罗瑾桥曾经对我说,戏词都是唬人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爱情在物质面前被击垮得数不胜数,太沉迷戏文会变得不切实际。 我二十岁之前生活在最南边的三四线小城市,那里太多村镇痴迷越剧,觉得那是人世间最有韵味的曲调,我很小便在街坊四邻的影响下耳濡目染,有时候跑很远到镇上的杂戏班子蹭戏听,虽然没有专门去学习过,但我唱戏的天资很高,身段也好,所以简单的皮毛难不倒我。 饰演林黛玉的旦角咿咿呀呀的哼唱着戏词,声调迂回婉转,尖细秀美,脸上涂着的脂粉并不厚重,眼底有隐约的雾气,白粉色相间的水袖盖住了她半张清幽婉丽的脸。 这一段黛玉葬花的戏词,我也会唱,唱得不精,不过扮相拿得出手,比台上的女子还要更像戏中人。 陈靖深将目光从台上缓慢移到我脸上,他眉目间蕴含着清浅的笑意,“我记得某天傍晚回去,你在厨房熬粥,似乎我听到你也哼唱了这段戏文。” 他旁边陪同的园长一愣,旋即很惊喜说,“夫人也喜好越剧吗?” 我点点头,“家乡那边很流行,但我没有专门学过,只会一点入门曲调,根本上不了台面。” 园长喜不自胜的拍了拍手,“咱们行内的人都说‘戏场逢知己,他乡遇故知’是最好的两件事,没想到陈夫人这样高贵的身份,还会喜欢这受众极小随时都会没落的戏种,难怪陈总会大手笔买下这座戏园博夫人欢心。” 我听后整个人都是一惊,“你把它买下了?” 陈靖深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他粗砾的指腹在我手背上轻轻滑动着,唇角是波澜不惊的笑意,“我知道你喜欢。” 我瞪大了眼睛环视这座戏园,大约有千米左右的占地面积,又非常古老,尽管政府并没有把它收纳,还属于私人所有,可历史年份摆在这里,一亿两亿的价码都很难谈得下来。 “陈靖深。”我语气严肃喊他名字,“这要很多钱。” 他嗯了一声,满是趣味的看着我骤变的脸色,“是很多,但你喜欢就值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陈靖深温柔时,他眼底荡漾的深情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我当初见他第一面,就深切知道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一定会帮我,他脸上带着探究,语气却温和,他的手掌又宽又厚。 台上的女人还在唱着,她手上那把锄头葬光了所有残花,她眼底泛着一圈泪光。 演得真好,入戏入了九分的情境,可惜林黛玉这个角色得到全天下人的怜惜,我却只是拼命厌弃。 他们全部是封建闭塞下情爱和官场牺牲的产物,是被人牵住了线万般不由己的木偶,微茫无力的抗争,世家贵族的贪婪,糊里糊涂的妥协,每个角色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看透了的只有写书的曹雪芹,他用无数悲情人物衬托了他的清醒,那么糊涂就变得异常丑陋和愚蠢。 她唱完后,陈靖深为她鼓掌,园长大约误会了,以为我们想要和她谈戏,他抬起手臂刚想招呼她过来,陈靖深止住他说,“我不懂这些。只是觉得她扮相可以,勉强能达到我夫人几分神似。” 园长笑着看了看我,“如果今天有这个眼福能看看陈夫人的扮相,不枉我经营戏园一辈子。” 陈靖深挑了挑眉梢,“你都这样说了,怎么也不能让你这一辈子白白浪费。” 园长听了后,大笑着拍了拍手,他立刻转身叫过来一名身量纤细的年轻女子,他指着我对那个女子非常幽默说,“佟惜,照顾好陈夫人,她可是戏园的老板,我们以后都指着她吃饭了。” 我非常不好意思,叫作佟惜的女人朝我微微颔首,她眉眼间的气韵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学戏,非常的轻媚,比刚才唱黛玉葬花的旦角还要更出挑。 陈靖深握住我的手,他难得笑出了牙齿,这是他非常高兴的象征,一年也不见得有这么一次。 “你穿白色戏服应该非常美,我还没有见过。” 他的眼神太灼热,烫得我脸上一红,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内抽出来,“你见多识广,什么样美丽的女人没见过,我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 园长在旁边哈哈大笑,“陈总娶了夫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不那么好过,再了不得的英雄,都会心甘情愿陷在这美人关里,何况还是陈夫人这样个性的美人。” 陈靖深随着他一起笑出声音,语气含着宠溺和纵容数落了我一些不是,佟惜从人群内走过来朝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跟着她到了后台,掀起棉帘时,里面弥散了很久的檀香在空气中化开,味道很浓郁。我本能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香熏料,即使陈靖深在物质方面从来不亏待我,我也从不会如其他女人那样非常狂热的将钱财消费在奢侈品香水方面,我更极少在身上喷洒,我觉得清新的味道最好,比如薄荷或者茉莉,我用的洗发水款式也是找人专门调制,并不是超市或者专卖店内的任何一款,我觉得那些味道都太古怪,曲解掩盖了原材料本身的精髓。 女人身上的气息不需要取悦任何人,只需要适合自己。 我坐在化妆镜前的软椅上,佟惜用指尖挑着我下巴仔细打量许久,她每次捏起一支笔刚要落在我眼睛上方,又蹙着眉头收了回去,这样反复多次,她对我说,“陈夫人的眼型非常特别,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眼睛的女人,不是很会化。”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左右摆动了一下自己的头部,“你看着来就行,妆容方面我还不如你懂。” 佟惜的目光在那十几杆粗细不同的眼笔上流连了片刻,最终挑拣了一根最细的,她一边为我化着一边重复说,“真的很特别。您知道什么是浑然天成的媚态吗,我觉得最美的女人不在于她毫无瑕疵的容貌,而是耐人寻味的眼神,她只需要看你一眼,便可以将你魂魄勾走,这样的女人最有魅力,同样也是所有女人的公敌。” 我带着疑问语气哦了一声,“我是这样的女人的吗。” 佟惜笑着说,“在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世上存在这样的女人,我祖上生活的根基就是传承戏剧,一共出了七位民国时期的越剧名家,那时戏子地位很低,但走南闯北赚饭钱什么没听过没见过,我祖父说,这世上最有韵味的就是穿上了戏服的女人。但我见过的旦角数以万计,只有陈夫人的气韵经得起品。” 我并不怀疑她这番话有刻意讨好我的嫌疑,因为早在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听过邻居家阿婆这样说,她们三五成群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缝衣服,我捧着竹筐从山上捡野菜下来,她们看到我就会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声音不大不,“看这丫头那双眼睛,将来进了城,一定能勾住老爷们的魂儿,抢着喂她吃香喝辣。” “要是再哭更了不得嘞,有钱男人就喜欢梨花带雨的姑娘。沈家夫妻死得太早,要不生了这个宝贝疙瘩,哪里还用愁将来没钱花。” 我那时只清楚我的眼睛的确很漂亮,在我并不精致的五官中非常夺目。可却不懂人们口中能够改变命运的美貌拥有怎样的价值,我只知道它给我带来了捆扰,不论我去做什么,只要独身,都会有许多游手好闲丑陋黝黑的男人凑过来对我动手动脚,他们并不是没有妻子,只是更加喜欢娇嫩的女孩。 男人的劣根性,是我接触这个世界最先明白的东西。它包含在贪欲之内,里面错综复杂,最可怕的就是色/欲。 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被一点点涂抹上胭脂水粉,妆容真的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它能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而像别人,我记忆中陈靖深非常讨厌我化妆,真的到了讨厌的地步,不管我们出去做什么,哪怕简单的吃一顿便饭,只要出门前他发现我脸上残存着粉底或者唇膏的颜色,他都会用手指将它完全擦拭掉,一直到露出我最真实的面容,他才会满意的将我带出去。 陈靖深的洁癖来自于真实,他宁可接受有瑕疵的我,也不愿面对一个精致的假人。 佟惜将摆放戏服的衣架推到我面前,我每一件都细细过目,五颜六色的流苏水袖或者娇俏明媚或者温婉清丽,我最终选择了陈靖深喜欢的白色,我将那条银色丝带抽掉,只留下略微宽敞的外袍套在身上,佟惜站在我身后为我把头发梳理好,她越过我身侧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眸子内闪过一抹惊艳,“这件白色戏袍穿在陈夫人身上,不用开口只要站在这里就是一出戏。” 我微微摇摆着手臂,这件戏袍长短适中,胸前两边的蓝色刺绣看不出是什么花,非常的简单别致,佟惜看到没有什么问题后,和我一起走出后台往戏园的方向去,她在路上对我说,“陈夫人拥有非常好的资本,但我对您的第一印象并不深刻,您似乎有些辜负您的美。” 我掀开帘子走出去时,特意回头看了眼身后一面落地的宽大镜子,里面映照出我清瘦的背影,果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我将帘子放下,看着它完全垂落,“活不了足够华丽,就活得精致一点。活不了多么精致,就活得简单一连简单都做不到,不如去死。普通百姓活得简单快乐就好,那些富贵奢靡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你穷尽一生都过不上那小部分人唾手可得的生活,渴求不属于你的华丽与精致,只能增添负累。” 我撩起裙摆走上台时,陈靖深正坐在第一排席位和旁边满脸堆笑作陪的园长说话,有小伙计将一壶冒热气的香茶从门口位置端上来,正好挡在了陈靖深面前,他旁边的园长先看了我,眼神微微一凝,便住了口,陈靖深非常有兴致,可对方忽然不说了,他脸上的笑渐渐收了几分,顺着园长的目光看过来,在他眼神触及到站在台中间的我时,瞳孔内闪过一丝诱人的光亮。 这光亮是惊艳是讶异是兴味,是一切男人对女人可能包含的感情,但追溯到根基脱离不了占有。 我和陈靖深隔着空气彼此相望,他的指尖立在椅子扶手上,唇角噙着我从没见到过的期待笑意,我缓了缓自己的心情,然后侧过身体对乐手领队说,“麻烦您给我一首清调,只用弦和筝,我很久不唱了,不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越剧,就唱一支简单的小曲。” 那名领队朝我点了一下头,弦和筝的曲调缓慢从幕后渗出,在这寂静的戏园内蔓延开来,头顶一方四角天空,没有玻璃做阻挡,冷风灌入拂起垂落的水袖,勾起我一缕垂在胸口的长发,我遮住半张脸,静静凝视那在屋檐上不安的白霜,是一阵风吹得它微微颤抖,然后落在我鼻梁融化。 我并不知道那片雪氤花了我脸上的粉红胭脂,远处看就像点上了一枚红痣;我更不知道多少年后,还是这样大雪纷飞的时节,戏台上有千娇百媚的沈筝,她口中溢出空灵幽婉的唱腔,底下却再没有那含笑不语的身影。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是我心里最好的 我拥有了那座戏园后,用最快时间通知了我在情/妇圈子里的所有姐妹,我并不是对于自己拥有一个价值过亿的戏园而骄傲炫耀,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了一个更大的根基,它无法被轻易拔起砍除,它是一种实物的存在,是陈靖深对我的纵容。 聂灵在电话里对我说,“陈局这么大手笔,不怕上头有人来查他吗,现在官场风声多紧啊,按兵不动的都有可能受到同僚波及一个跟头栽倒,他敢在这么紧要关头煽风?” 我说,“百姓和警局内的下属都知道,他是一个清官,他的财力来自他亡妻名下的公司,他从没有摄取过半分不该得的钱。” “得了吧,他老婆死了八年,难道一个魂魄还能经营公司吗?这都是一个幌子,他才是幕后人。官场和商场原本就是两条互通有无的路,官商相互非常正常,这是渠道是人脉,他两条路都踏着,当然会为自己谋取福利。仕途上的人依靠在官场的美誉和口碑,搅乱视听施行商场的暗箱操作敛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比较那些怎么都贪不够的人,陈局对于百姓,的确问心无愧。” 我其实很惊讶陈靖深十几年如一日的严于律己,竟然留下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偏颇舆论,他这个局长当得多么清汤寡水,我比谁都清楚,一个月几千的薪酬,还不及他公司小文员的年终奖多,一年当中至少有六个月他的工资是全部上缴的,用来补贴那些牺牲的刑警家属,甚至还会再搭入自己的私人存款,没想到他任劳任怨坦坦荡荡最后换来的竟然是怀疑。 我问聂灵说,“只有你这么觉得吗,陈靖深是我丈夫,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否则我们就断了这点友情。” 聂灵在电话那边嘁了一声,“有很多人这样说,打个比方,同行是冤家,你觉得老百姓有这个人脉将这些流言传播得这么快吗。陈局长并非没有听到过,只是他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可不要忘记,舌头根子压死人,历史上冤假错案可不是一宗两宗,你在仕途做得越出色,越是打同僚的脸,他是局长,每个城市都有局长,那么别人对他是否会怀恨在心,舆论压力是最虚无缥缈可也暗伤人心的利器。” 聂灵说完这些后,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非常嘹亮的巨响,聂灵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赵总回来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聊,等我伺候好了他,明儿一早给你打过去。” 她说完要挂,我赶紧对她说,“不用给我打,我这边也许不方便,等周末再聚吧,你要是再听谁胡说八道,是姐妹的话帮我制止他们放屁的嘴。” “哟,你拿我当赵太太了?我他妈想帮你可有人听吗?谁不知道我就一养在外头的小狐狸精,明面上谁也不敢惹我,背地里难听话姑奶奶听多了,等我什么时候把赵总老婆气死了,不用你说,我都给你摆平。” 聂灵吼完后,讲电话挂断了。 我捏着太阳穴窝在沙发里,觉得头昏脑胀,官场这一行有多么难做,我算是彻底领悟,为什么社会会流传有些仕途上的人由于百姓中呼声威望过高,造成有预谋的车祸和暗杀,这些并不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大约有证可查,当你在一个领域的成就和名誉成为了标杆,你会陷入一个特别微妙的境地,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不是去放大你的美德,而是去挑拣你的错漏,将你置于死地,最好永无翻身希望。 商场不过是一些计谋和手段,并不至于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步,但官场的可怕在于,一点蛛丝马迹都能扯动一大批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造成剧烈的恐慌,彼此颠覆同盟,互相揭底,一损俱损。 陈靖深已经将自己置于一个特别危险的风口,他的功勋他的威望他的精明,都深深威胁到了每一个和他的两袖清风背道而驰的同僚,他是一个靶子,他的红心在不停放大,周围骑着骏马的射手都在朝他逼近,只等转到一个最好的角度,然后一击致命。 我抱着软枕直勾勾盯着卧房的门,里面传来窸窣的声响,接着陈靖深走出来,他手上拿着换洗的衣物,丢进了浴室的洗衣机里,他一边系着身上衬衣扣子一边打量我脸色,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后,他走过来在我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不舒服吗。” 我没有说话,双眼里满是迷茫,他刚要将手抽回去,我猛地扣住他手腕,我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大的力气,他没有防备,被我一把扯得压下来,他反应极其迅速朝一侧避开,跌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我没等他坐稳便朝他怀里扑过去,捧住他的脸用力吻着,他被我的举动搞得有些茫然,就这么睁着眼看着我,没有一点回应。 我吻到最后才尝出舌尖是咸苦的味道,我和他脸庞错开点距离,他的手扶在我腰间,头微微向后仰试图看清楚我的脸,“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刚才我的吻毫无章法,只是和他牙齿磕牙齿,我唇角被磨破了一点嫩皮,有咸咸的腥味。 “你答应我,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你预测的结果是好是坏,都不要丢下我。” 陈靖深蹙着眉头,他目光越过我看向被我摔在沙发角落的手机,“为什么突然想这些。” 我死死抱着他温热的身体,大口贪婪呼吸着他衬衣上夹杂了淡淡烟草和洗衣粉的味道,“就算这世上所有灰烬都落在你身上,就算你被全世界的人抹黑,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陈靖深。” 他下巴在我头顶支着,我听到摩擦起静电次拉次拉的声音,我们相拥的身体在窗外透进来的冬日阳光中烤得很温暖,地板上有交叠重合的影子,是两个人的,在无休止的纠缠中被拉长。 很久他在我耳畔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要说到做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喜欢 陈靖深休完公假的第二天,匆匆回市局开了一个早会便离开,他收到了美索集团最大的合作方——荼省商业龙头企业华商国际总裁商泽宿的贵宾邀请函,出席他夫人四十七岁的生日宴会,这一次的巧妙之处在于,这边恰好适逢每两年一度的大型慈善拍卖仪式,商业名流政界高官齐聚,历届都会邀请大量媒体进行全程直播,被业界人士看作是最完美的炒作时机。 荼省距离这边有一千多公里,商泽宿和他夫人在这边除了与美索及一些公司有公事方面的来往合作,并没有其它值得他不远千里把晚宴办到这边的缘由,无非就是以私谋公。 商人的腹黑奸诈和深谋远虑渗透在他每一个举动中,眼神内的精明和语言上的圆滑是无法遮掩的。我不得不说华商国际非常会利用现有条件制造舆论为自己炒作,依托慈善为根基,可以为他带来非常高调的美誉。 还有一点有趣的是,这一届的慈善仪式主办方是祝臣舟。不同于华商和美索的合作关系,巨文与华商是南方市场最大的敌对者。而这三国相争中,谁是最大的受益方根本没有定数,就看哪一方的决策者更技高一筹。 陈靖深离开市局直接到了美索,他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外商签约,无法和我一起到场,而他的私人司机负责接我到酒店与他汇合。 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看重这一次的慈善晚宴,以往每一届他都是作为政界人士独身前往,而百分之九十的男宾客都会携带女眷,这一次陈靖深并不打算继续隐瞒,他是以美索集团总裁和市局刑侦部门局长的双重身份出现,目前放出的消息已经让所有人对他产生了极度瞩目,届时将会有大批记者对他进行围攻性的采访,而我作为他的准妻子,也是他唯一在大众面前承认的女人,自然要接受所有目光的审判。不论是温和是慈善还是嘲讽和质疑,这都是我要承受的东西。 我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对于陈靖深要以这样盛大的方式宣告我和他的关系,我此前做梦都不敢想,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我根本没有这个命去得到。我曾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在某一天忽然终止,他给予我他认为我需要的东西,然后毫无留恋驱逐我离开他的世界。我会不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在很漫长的煎熬内适应这转变与空虚,而他很快就能寻找到下一个让他充满兴趣的沈筝。 后来相处中我明白他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男人,但我也不会异想天开自己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 所以我觉得,这是我的苦尽甘来。 司机在前面开车,我坐在后面对着镜子补妆,我拿着眉笔打算描得更重些,眼前忽然浮现出陈靖深那略带厌弃和不满的目光,他不喜欢我化妆,哪怕一丁点都不喜欢,他没有给我可以商量的余地,而是直接无法容忍。尽管我清楚精致的妆容可以在陌生人面前为自己的第一印象加分,可我所有的心思都应该建立在陈靖深对我是否接受的基础上。 我将眉笔收起来,用湿巾蘸着卸妆油蹭在脸上,将所有的妆底都擦拭干净,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观察后,确定没有一丝上过妆的痕迹,才将镜子收好。 我眼睛看着窗外,可玻璃上总倒映出我这张不加修饰的脸庞,我有些心虚和怀疑说,“我这样可以吗?” 司机在前方的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夫人天生丽质,不用担心其他方面,陈局喜欢您素净到底的样子,他喜欢比任何人说您好都更有价值,对吗。” 也对,年轻就是资本,这世上再美的女人也敌不过岁月的厮杀,厚重的妆容之下都会存在着代表年龄与衰老的纹络。 我松了口气,笑着对他说,“你真会安慰人,难怪靖深这样看重你。” 他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没好意思说话。 我们到达酒店后,门口有签到礼仪,还有内部构造的提示牌,二楼进行慈善拍卖,三楼的自助区是今晚的筵席场所,而四楼是商泽宿为他夫人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早已布置隆重。 司机解下安全带后回头对我说,“夫人,您先在车里等我,我过去签到拿流程单,再来护送您进去。” 我对他说好,他推开车门走到前台那里和礼仪交谈什么,那名礼仪越过他旁边看向坐在车内的我,隔着茶色玻璃有些看不清,我将车窗摇下,对着她颔首,她立刻回礼给我,然后将手上的一枚金色贵宾牌递给了司机。 旁边的大区域此时全部是记者,他们整理着手上的相机和通稿大纲,正在蓄势待发储备问题中。有两名看上去经验不足的年轻记者在最靠近我这边的雕塑后面说,“陈局长之前参加了三届,第一届时候他还是副局,当时他秘书抱着他女儿来的,给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今天听说他要带着他第二任妻子过来,他把这段感情保护得太密不透风,我们之前都没有听到消息。” 旁边的记者说,“美索集团的法务代表和执行领导一直对外隐瞒身份,我也是今天早晨才听老板说,就是陈局长。这个男人可真厉害,我们一会儿盯住了他,头条不要被其他报社抢到。” 那名女记者意兴阑珊的靠住身后墙壁望着天空叹息了一声,“我觉得他再厉害也不如他妻子厉害,男人功成名就本来是应该的,他们要娶妻生子,一无所有怎么有脸称自己是顶梁柱。但不是所有女人都有本事掳获住这样的男人让他爱上自己。我们还要辛辛苦苦跑新闻、写稿子、遇到脾气横的架子大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 她们两个笑作一团,有招待方通知可以进入酒店内落座,那些记者纷纷从四面八方涌过去,我粗略数了数,大约有七八十个,我脑子顿时嗡得炸开了,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陈靖深又藏了我两年,我其实就像一只井底蛙,我非常害怕一会儿说错话给他丢了颜面,但很明显,以她们为例,都不会放过挖掘我开口的大好机会。 做贵族名媛和豪门太太又有什么好呢,连一句直白坦率的真话都不敢讲,永远要顾及夫家面子,保持自己的得体,半点松懈不了。 但还是有太多女人眼巴巴的羡慕着渴盼着努力着,因为大众眼中的钱代表强势,谁都愿意做一个主宰自己命运以及他人命运的强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不堪入目 我看到司机朝这边疾步走过来,他手上拿着三枚颜色不同的贵宾身份牌和薄薄的两张信函,我按住按钮将车窗摇上去,在还剩下一条巨大的缝隙时,我余光瞥到了街角纠缠的三个身影,我直直的凝视其中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耐克外套,脚上踩着一双非常好看的蓝色运动鞋,其实之前两次见面,我并没有仔细打量他,更多是惊讶和仓皇,我此时才发现他依旧是多年前那样青春正盛,只是眉眼间的锐气被现实磨得所剩无几。 司机走到我这边,他在窗口对我说,“夫人,您可以下来和我进去,我来联系陈局。” 我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然后目光专注看着那边的动态,司机迅速明白过来,他转身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非常安静等我。 罗瑾桥和柳嫣不知因为什么似乎很不愉快,他脸色黑沉,而柳嫣不管他怎样质问,挽着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松开。 罗瑾桥极力压着嗓音,“今天你对我说,你要陪同闵总到这边参加拍卖仪式,我提出和你一起,你不肯,告诉我男宾客携带女伴,女宾客没有谁这样做,那你告诉我,这个男人是你的保镖还是司机?” 柳嫣没有一点被戳穿谎言的窘迫,她说,“你既然撞见了,我也不再隐瞒。我们关系的后期,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再勉强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思,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对于一个时刻想着从我身上捞到油水再将我踹了的心怀不轨的男人,最好的杜绝方式就是先下手为强,你说呢。” 罗瑾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不急不缓从口袋内掏出一沓照片,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大约不超过十张的薄厚,他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拍打了两下,“好聚好散当然可以,尽管这两年对于你的照顾,我非常不舍,但是你提出来的要分开,我总不好纠缠下去,让彼此脸面都难看。” 柳嫣听出他言下之意,她眯着眼睛盯着他手中拿捏的照片,“你什么意思。” 罗瑾桥轻笑了一声,“很简单的意思,你当初怎样诱哄我到你身边,就沿着那条路再将我送回去。” 柳嫣脸色变了变,最终挑着细眉非常不屑的口吻说,“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威胁到我?艳照而已,这两年我们在床上在浴室都拍了不少,我不怕你公布于众,我有钱有我的退路,我可以利用一切手段镇压,让它在短短的时间内不见天日,但你惹毛了我,我可以让你在这座城市混不下去,你当然可以选择离开,但你甘心吗,让我玩儿了两年,再灰溜溜走人?原本你直说,我会考虑给你一点补偿,但你用错了方法,你贪婪大的数字,所以你连小的也要不到。我柳嫣活到现在,只有我威胁别人的份儿,还没有被反咬过一口。” 罗瑾桥脸上一片铁青,“这两年我陪你这丑陋不堪浑身肥油的老女人耗费了多少青春和体力,你想白使唤人?” 女人最厌恶被辱骂不再年轻之类的话,谁也不例外,这是女人才有的痛楚,男人并不会担忧这些,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会成为沉淀的佳酿,拥有他非常成熟的味道与魅力,如果他恰好再控制一些权势,那么他吸引到的瞩目会更加多,而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便成为自己的负担,不管她过得怎样幸福,她内心深处都会存在着惋惜与惶恐。 青春是每个女人想要花一切代价留下的东西。 柳嫣面色狰狞,她指着罗瑾桥的鼻梁说,“你不要忘了当初谁供你吃穿让你扬眉吐气,你和我包过的鸭又有什么区别?你给我身体上的刺激和快感,我给你物质上的满足,你不要以为自己多高尚,如果没有我,如今的风光你连做梦都梦不到。金凰人事部给你的解聘书你收到了吧,你没有任何能力胜任部门主管的位置。” 罗瑾桥狠狠捏着拳头,“是你在捣鬼?” 柳嫣肥厚的手掌涂抹着蓝色的指甲油,她一边看着那美轮美奂的颜色一边漫不经心说,“是又怎样,我有这个能力和资格,把你提上来,再把你扁下去。我给你所有的前提,是你满足我,对我忠诚,而不是一边敷衍着我,一边朝秦暮楚。女人在职场想要爬到高位,没有人脉和心机是做不到的,我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缓慢朝前行走了几步,她身材比较矮胖,和高大精瘦的罗瑾桥差距很大,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身份悬殊的缘故,财力和权势给了柳嫣底气,她站在高自己一头半的罗瑾桥面前,丝毫不怯弱,“我们到底有些旧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用你用顺手了,忽然换个人,我也不习惯,所以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一而再的挑战我罔顾我欺骗我,既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干脆就滚蛋。” 柳嫣说完后,不理会罗瑾桥被气得发抖的身体,她转过身朝那个新欢勾了勾手指,后者立刻走过去,非常彬彬有礼的揽住她粗壮的腰肢,两个人看上去格外和谐又大方,朝着酒店内走了进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后,罗瑾桥站在原地撕碎了他手中的一沓相片,他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碎片朝半空中狠狠一抛,散落下来的过程像极了下雪。 我冷静看着这一幕,司机提醒我说时间快到了,我只是敷衍得嗯了一声,便继续死死盯住无助而落魄的罗瑾桥,他双手抱头在原地蹲了一会儿,知道察觉到路过人非常奇怪和揣测的目光后,他自尊心二次受到了打击,便起身踉跄的朝这边走过来,在他经过我车走出了十几米后,我让司机按了喇叭,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罗瑾桥吓了一跳,他还不算心不在焉,他扭头不满的看过来,在发现坐在后座的我时,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非常的精彩有趣。 我视线内罗瑾桥凝望我的眼神,就像一把喷射着子弹与烈火的机关枪,又像一面破裂到极致的镜子,在霎那间泛起激荡的涟漪。 他朝我的方向冲过来,在他奔跑的过程中,司机从驾驶位下去,横在他身前,一把拦住他要靠近我的身体,“这位先生,我们太太和你并不相识,请你注意尊重和距离。” 罗瑾桥刚遭受了打击,此时点火就着,在我的刺激下,他彻底迷失了理智,他双眼猩红捏着拳头看了一眼我坐的车,和我身上穿着的价值不菲的礼服,他哈哈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太太?你变成太太了,哪位豪门包/养在外面的的姨太太吗?真是了不得。你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用你天真清纯不谙世事作为伪装蒙骗了哪个男人?看你穿的这奢华衣服,对你惟命是从的司机,看这多高档次的酒店,活二十二岁又怎么样,活一辈子的也未必能过上你这样的生活,最可怕的女人就是不露声色却暗自绸缪。” 我像是被戳破了什么,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他面色破裂。 “沈筝,是我眼瞎看错了你。我一直以为,你还是那个单纯到使我心疼的女孩,就像水晶,像云朵,纯净得碰你一下都像是亵渎,原来你早已不堪到这种地步。我拼命赚取这一切,你以为我完全为了自己吗?我和你说过,我有我的设想,我的安排,是你不肯等我,你归咎到我自作自受上,我对你不够坚决,那你对我就真心吗?我们村里的女人,可以安分守己等自己在外打工十年未曾回家的丈夫,吃糠咽菜,病了硬扛连药都买不起,你为我等了多久,一天,还是十天?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推开车门,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记者伏击后,才将腿迈出去,“我没有指责过你,你根本不配。” 我走下车,拿起放在后排的坤包,朝着大厅内走去,司机跟在我身后,正在拿手机和陈靖深的秘书联络我们的位置,罗瑾桥从门外追进来,他在我身后很大声音喊我名字,我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我听到他对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用自己良心发誓,这两年支撑我陪在柳嫣身边讨好她的动力,就是能够给予你好生活的时候回到你身边。尽管我用错了方式伤了你的心,才使我们再也回不去。” 我抿着嘴唇看着前方旋转的巨大的喷泉彩球,五颜六色的灯光洒在上面,像另外一个世界。 我慢悠悠转过身说,“我们回不去的原因,是我们生命中不再只有彼此的存在,而当越来越多的人闯进来发生故事,我们发现谁都可以比对方重要。当背景从小乡村变成了大都市,我们都不甘心了。包括爱情,我们想要尝试更复杂的,而不是和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青梅竹马像所有父辈那样,守着那么简单的家过一辈子。正如你所说,我们拥有资本,为什么要永远挣扎在最底层?就不能尝试往上爬吗。” 我脸色平静打量他此时的狼狈,“我早知道柳嫣信不过,男人贪恋美色,女人寂寞时也不会满足于一个情人,她对你的兴趣在两年时间内消磨得所剩无几,你的贪婪你的索求你的不够忠诚,都使她产生了防备。现在更好的出现了,你便彻底失去价值,女人有时候狠起来,比男人还要绝情。” “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他朝我逼近几步,“看到我得到了报应,遭到了抛弃,我失去了那个老女人的庇护与施舍,什么都没有,我在这座城市连立足的根本都找不到,两年前我离开你时你怎样凄惨,现在都原封不动还给了我,甚至还变本加厉,沈筝,你现在高兴了,痛快了,是吗。” 其实我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这两年期间我也曾在最开始不停幻想,假如有朝一日罗瑾桥一无所有,他凄惨而狼狈的出现在我面前,祈求我的施舍和原谅,我会狠狠扇他一巴掌,然后对他落井下石,嘲讽挖苦他活该,但这两年随着每一天的流逝,我这样的心思已经越来越淡薄,到如今完全不复存在。 到底我爱过他,他是我少年时期全部的寄托,我义无反顾跟随他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将自己一颗滚烫的真心捧到他面前任由他践踏和欺诈,结果如何不必再谈,耿耿于怀苦的是自己。 陈靖深已经一点点代替他,侵蚀到我内心深处,把罗瑾桥留给我的痕迹磨灭得一干二净。 “自作孽不可活。你不值得我怪你,所以不存在你过得不好我就会开心的说法,曾经你把我推向地狱,让我在苦海里挣扎,你自己奔向了天堂,那时我仰望你,我在想,你多狠啊,十年青梅竹马在利益面前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我第一次对感情产生了质疑,谢谢你改变了沈筝,现在我无坚不摧,除了陈靖深,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男人左右我的心。现在我站在天堂,仰望堕入地狱的你,这个结果我早就可以预料,你和柳嫣一开始就是交易,是寂寞的消遣,是彼此依附取暖,我和陈靖深没有那么肮脏,所以天堂我可以站得很稳。” 我说完这些后转身随着等待我良久的司机走向服务台,有礼仪小姐看了我的贵宾牌,指引着我到电梯门去,罗瑾桥被一层维持现场秩序的保镖堵在人墙之外,他探着上半身朝我喊,“沈筝,婚姻不代表爱情!他们这样的人,都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他的消遣!” 我脚步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朝前走着,我没有理会他的大喊大叫,我听到身后的声音在逐渐远去,有保镖架着他身体将他丢出了酒店大门,死死看守住他。 利益夹缝内不会有纯粹的爱情,我始终都清楚。 但感情这种东西,又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呢。 我也没想过我会爱上陈靖深。 即使预料不到我和他最终结局,飞蛾扑火一次又何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怎么,有老虎吗 我和司机在喷泉后方等电梯,我看着对面理石墙壁上的倒影,司机正在凝视我,嘴唇开阖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在思考顾虑什么,我主动对他说,“刚才没有人留意到,不会影响什么。” 司机说,“我刚想起来,那位纠缠您的男人是金凰闵氏的市场部副主管。” 我嗯了一声,“可能吧,我不了解,刚才听他女友说似乎是个小领导。” 司机疑惑得看着我,“可他和您很熟悉。这边酒店门外五十米内都有监控,需不需要我去找这边负责人清除一下?” 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过分就不要兴师动众,原本没人察觉,这样一来反而落人口实。” 司机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我忽然回味过来,“你怎么知道他是市场部副主管,你见过?” “是,我接送陈局和几名公安还有税务局稽查部领导到金凰总部进行过安全与税务稽查,当时是他跟在正主管身后接待,他长相属于男人里偏阴柔的,皮肤过分白皙,我就记住了。” 我点点头,“原来这样。” 等了一会儿,电梯终于到了底层,我盯着上面显示的数字,莫名其妙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冷。门打开后,我正要进去,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众人最中间的祝臣舟,他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系着一条条纹领带,身边一些同样西装革履和花枝招展的男人女人在左右两旁拥簇他,大约全部是巨文跟对而来的下属,这边宴会凡是手持贵宾邀请函的,都有携带助理三到五名的资格,他也看到了我,他原本还开阖的嘴唇忽然抿上,脸色如常。 他身旁挽着他娇笑的黄卿见他不说话了,便朝门口看过来,目光在见到是我后,灿若桃花的脸猛地沉了下来,似乎很不满我的出现。 我当然也嗅到了不对劲,就退后一步,朝着那个始终按住按钮等我进入的男人说,“我等下一部吧。” 祝臣舟身姿不动眼神朝我射过来,“电梯并没有超载。等下一部没有必要。” 我没有动弹,神色平静得看着过道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祝臣舟等了片刻见我无动于衷,他冷笑说,“怎么,这里有老虎吗。” 黄卿察觉到祝臣舟在凡是和我有关的事上性子都很古怪后,她眼眸微微垂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打招呼说,“沈小姐也在,是跟着陈局一起吗。” 我说是。 她笑着拍了一下手,由于她还挎着陈靖深手臂不舍得松开,所以她的姿势很别扭,“原来传闻是真的,我还以为陈局那样稳重的人不会在感情私事上对别人多谈,看来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在深陷一段感情后,都会改变自我。” 祝臣舟低下头看着黄卿,“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们一起工作的模特说的。” “哦?”他笑意不达眼底,有些凉薄,“道听途说没有实质根据的话,你也敢在这样场合讲出口。” 黄卿没想到这样微不足道的一句玩笑话也被他揪住当众责备,她脸色苍白,啜喏着喊了一声臣舟,见他毫无反应,便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我身后的司机蹙着眉头看完这一幕,他走过来在我耳朵后方提醒说,“您和祝总认识吗,见他似乎来者不善。”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司机是打算为我解围,可我和祝臣舟之间,有些往我控制不住的局面发展,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便索性沉默,我们又僵持了一两分钟,那个按着按钮的男人耐不住了,“祝总…” 祝臣舟死死盯着我,唇角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男人看了微微一怔,不太理解他的用意,松也不是按也不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司机这时上前一步说,“祝总,我们夫人等一下部就好,别耽误您和其他等电梯人的时间,我们陈局现在也在二楼拍卖大厅等候。” 祝臣舟用手摸了摸自己胸膛以下位置的西装纽扣,他咬字清晰重复了一声“夫人。”然后笑容越来越大,最终融化得一张脸上都是,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表情,“关门。” 那个男人按得手指都酸痛,总算得以解脱,立刻便松开了,电梯门缓缓合上,我和祝臣舟隔着逐渐变小的门缝凝视彼此,我不懂他眼底的嘲讽和复杂因何而来,直到门彻底合上,我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祝臣舟身上有冷硬逼人的气势,能够穿透对方的骨头,扎进最深处,焚化为最细小的碎片,根本拔不出来。 我和司机乘坐下一部电梯到达二楼,我一直还奇怪为什么明明一二楼之间只差了一层,大家宁可等那么久也不走楼梯,原来这边酒店根本没有步行的路,只能搭乘观光电梯,并且非常缓慢,楼层之间的间距很高,相当于普通楼层的三层左右,从六楼顶层到一层,需要六分钟才可以通完。 陈靖深的秘书正在电梯外等我,一只手拿着电话,可能觉得等了时间太久想要拨过来询问,司机喊了她一声,她立刻收好手机走过来,指了指那边红毯的尽头,“嘉宾到场在慈善横幅上签名,陈局和您的位置在主宾席第一排,中间隔着华商国际总裁商泽宿和他夫人,另外一边是祝总与他女伴,您见过。” 我心里一颤,祝臣舟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管在哪里都能碰到他,哪怕去了佛城,他也刚好出差,我都不得不怀疑,他一直在幕后掌控这一切,包括每一次看似凑巧的偶遇,都出自他别有用心。 秘书带着我从红毯上走过,两旁有记者在拍照,秘书一边提着我略微有些长的裙摆,一边幽默风趣对那些记者介绍说,“这是我们陈局的准太太。第一次见面,请大家拍得漂亮点。” 那些记者原本对眼生的我很好奇,听秘书这样一说,眼睛里都放射出奇异的光彩,拿着相机对准我拍得更加热烈迅猛。 其实这边蹲守报道的记者并不多,十几个而已,大部分都在里面占据有利地形,但我还是觉得面对那为数不多的镜头非常茫然紧张,我都不敢想一会儿进到里面,我会不会吓得脸色发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 比翼鸟 我进入拍卖大厅时,这边还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不少宾客刚刚到场,甚至都未曾落座,秘书看了一眼坐席首排,并没见到陈靖深,她四下找了找,都没发现他的身影,她正要掏出手机拨打电话,我忽然感觉到脖颈上一丝冰凉,因为和身体剧烈的温差以及毫无预料的动作,我本能颤抖了一下,我飞速转过头,陈靖深笑着站在我身后,我松了口气,“你怎么神出鬼没。” 陈靖深语气很无奈说,“这什么世道,讨好女人竟然这么难。我下午想起来给你准备的这件礼服没有合适的首饰做搭配,就吩咐人在珠宝楼挑了最新款式送来这边,你从电梯内出来我就看到了,是你没有察觉我。” 我低下头用指尖勾住垂在锁骨处的紫红色水钻,钻石图案是比翼鸟的形状,两只交颈纠缠在一起,颇具新意。 我对于图案并不关注,但我发现陈靖深给我买的每一份礼物都是紫红色,没有一次例外,不论是衣服是首饰还是皮包,包括公寓内的家具陈设,都刷了一层紫红色的漆釉,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那个眉目间落了一颗朱砂痣的女人,心里竟然微苦。 我从不喜欢紫红色,从来不。 两年时间,他宠爱我纵容我保护我,他掌握了我一切偏爱与口味,唯独在颜色上,他永远视而不见我的喜好,总是固执替我做主。 我的好心情在顷刻间被浇了一盆冰凉的冷水,起来的兴奋与冲动归于原位,再不能燃烧。 我挽着陈靖深手臂,意兴阑珊的看着那些交谈甚好的男人女人,他们有许多都在看向我们这边,大有和陈靖深畅聊的想法,可他只是垂眸时不时和我搭上两句话,并没有接纳任何人的意思。 陈靖深平生最厌恶的事就是拉帮结派勾结党羽,他作为局长,战绩显赫,同时手握重权,想要巴结他周旋办事的人不计其数,很多都非常隐晦,如果他稍微有一点懈怠和贪欲,早就被这趟永远无法平静的浑水带入沼泽泼尽一身泥污。 树欲静而风不止,唯有近乎偏执和冷漠的把控自己,才能在这条路上站稳脚跟,不被殃及和牵连。 拍卖仪式提前二十分钟有大批礼仪小姐从偏门入场,迅速淹没在人群内。我和陈靖深被请到第一排贵宾席入座,当全场宾客都坐好后,祝臣舟才携着黄卿姗姗来迟。 他们一进场便吸引了全部目光,众所周知这样的慈善晚宴是政府作为后台和商界人士强强联合举办的盛典,能够荣获主办方所有权,是一种实力和地位的彰显,没有尽善尽美的人脉根本无法抢到这根橄榄枝。 商业界是一个巨大的阵营,穿着不同的战服,操控着五花八门的计谋,没有谁是真正的同盟,各自内心揣着九曲回肠,都为了去赢。按照祝臣舟的年纪与阅历,根本没有资格担任这样盛事的主办方,可他的城府与手腕却为大家津津乐道,同样也令人胆寒,我能察觉到每个人在面对祝臣舟时脸上的神色,敬佩而疏离,探究而谦卑。 他这个人,只能点头之交不可肝胆相照,否则会随时反扑钳制你,他眼中没有所谓道义与情分,只有利益和输赢。这样的男人不可否认会成大器,但也逃不过众叛亲离。 祝臣舟走到第一排扫了一眼椅子上贴着的名帖,商泽宿目前还没有到,首排只有我们四个,和靠近角落位置并不熟悉的几个陌生男子,除去中间位置,黄卿原本要挨着我坐下,可祝臣舟忽然拦住了她,在她略带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到我旁边位置,非常端正的坐下,他语气内带着懒散和轻佻对陈靖深说,“陈局应该不会介意我坐在这里。” 陈靖深笑着目视前方,主持人在台上做最后的备场工作,现场大批记者蜂拥而至围拢在两侧,相机对准我们四个不停的闪烁。 “我介意祝总就会换个位置吗。” 祝臣舟笑得非常开心说,“当然不会,陈局的介意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用处。” 陈靖深说,“我也认为不会,祝总装聋作哑的本事,非常的得天独厚。业界无人不知,与祝总试探渗透,就是浪费时间的无用功,周旋一天一夜也撬不出半点口风,反而绕得自己头昏脑胀,那我何必回答你的询问?” 黄卿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和难堪,她握着手包,眼神凌厉刮在我脸上,我不惧怕她,只是觉得她的仇视与嫉恨用错了地方。 祝臣舟光顾着和陈靖深说话,并没有牵住她手扶着她坐下,这是一些宴会的礼节动作,男宾客要非常绅士邀请女伴落座或者饮酒跳舞,女性会始终处在一个被动的局势里,就是为了衬托男伴的决策主导地位。可祝臣舟似乎把这件事完全忘在脑后。 黄卿咬了咬牙,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到青,最终她自己坐了下来。 台上的灯光此时完全昏暗下去,两侧的帷幕朝中间慢慢并拢,最终看不到任何事物,只能从鼓起的位置猜测到有人在摆放东西。 祝臣舟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叩击,他的半张脸孔都隐没在全场的黯淡下,只能从若有若无的微光中窥探到他的五官和眼神,很模糊不清。“其实坐在哪里,私交和什么人来往,这些都不重要,拥有自信的人是不会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事。以陈局的权势和为人,应该对沈小姐的贞洁与忠诚很相信才对。毕竟是未来太太,这点规矩怎么也懂。” 陈靖深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他缓慢握住我置放在膝盖上的手,在掌心来回摩挲着,“我一直都很相信,沈筝对我的感情与忠心,别有所图的人无法挤入我们之间挑拨离间兴风作浪。她很聪明,分得清好坏,我很放心。” 祝臣舟眉目微冷扫了一眼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溢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灯笼海,他乘月色来 舞台屏幕上循环滚动播放在座应邀宾客的生平简历和社会要职,我非常专注看了祝臣舟和陈靖深的部分,陈靖深毕业于中央武警学校,在仕途方面的人来看,本身就很高,又年轻有为,三十八岁稳居局长之位非常的顺理成章,但居心叵测的人会在背后编排他是依靠了暗箱操作,比方利用美索的财力为他打通了官场人脉,才举荐他这个年纪就坐在这个高位上。各地的正局级干部,一般不会低于四十岁,尤其还是在大都市的市局,人才济济不说,刑侦部门更是充满了严峻的考验与历练,每走一步都是灾难,生死就于眨眼之间。 很多刑警在退下来后回忆年轻时都曾说,第一次出警重案,兴奋又激动,每个男人都有英雄情结,就像像每个女人都渴望自己是红颜。然而当有过这样经验一次后,再听到类似案情心里都会抖三抖,被上级点到名字迎着头皮冲上去,点不到的就会长舒一口气,感谢苍天眷顾。 像陈靖深这样身居高位还毛遂自荐跟着下属去一线的,几乎寥寥无几。 他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男人,长情,忠义,睿智,沉稳。 他拥有让女人倾倒的资本,可他狠起来又让我觉得心寒。 他的长情建立在让我无法触碰的底线上,我告诉自己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太愚蠢,何况她还为他生下了女儿,她拥有他最好的时光,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趋于成熟,所向披靡无可抵挡,死人比活人最大的筹码,就在于无法弥补任何遗憾,而遗憾衍变的愧疚,足够使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祝臣舟毕业于国内顶级大学的金融管理专业,17岁进入,20岁毕业,他在学校时候反而很低调,大部分师生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他像是一个神秘的传奇,在无法触及到的国度精彩伫立。 所有人熟识祝臣舟是在他毕业演讲上,他说:我没有选择出国发展,不仅因为我的家人在这里,更因为我对国内的商业界还不曾完全失望。希望未来某一天会有奇迹向我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事实证明祝臣舟真的很有远见,他十年前便将目光投向了国内还比较萎靡、波及不够宽广的游戏和建筑领域,在他之后所有冒出头的企业都变成了效仿。 我有些惊讶看着和我一座之隔的祝臣舟,他的老气横秋原来从学生时代就已经显露,这不是他因为地位而故意执拗拿乔,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他的狼子野心,他的桀骜不驯,这十年之间早已是司马昭之心。 为了防止被误会和猜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我看了他大约两秒钟,便飞速挪开了目光,我收回视线刚刚坐稳,就听到这边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仓促,接着一道略微宽大的黑影覆盖下来,“哎呀抱歉抱歉,临时出了点事情,顾着我太太那边,来晚了,还请祝总和陈总包涵见谅。” 我抬头看他,是一个身材发福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斯文和蔼,只是眼镜片后藏匿的小眼睛却迸射出甚为精明的亮光。 商泽宿一边说着一边落座在我和祝臣舟之间,他太太并没有跟随,大约在宴会现场忙碌,只有他自己过来。没有谁发现一个古怪,只有我察觉到,祝臣舟似乎早就知道商泽宿会独身过来,他作为主板方全权负责安排现场一切项目,就算他不着手做,也会统筹过目,贵宾座位竟没有安排商太太的,这是否意味着祝臣舟在此之前就和商泽宿接触过,他们不是敌对关系吗,商泽宿和陈靖深才是商场上的同盟。 我深吸一口气,我能看出来,陈靖深那样缜密的心思也一定能够察觉,我并不需要提醒他什么,学会在男人战场上装傻的女人才是真正有智慧的女人。对于颇为自负的他,他未必喜欢你的过分机灵。 不过我愈发觉得这个漩涡扑朔迷离无比复杂,外人怎样聪慧细腻,都看不透这随心所欲变幻莫测的局势。 商泽宿落座后,陈靖深笑着说,“商总没有来晚,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今天商太太的生日,就算真的晚了也情有可原。” “那怎么好,这不是显得我太过傲慢。” “无心之失可以被原谅。” 祝臣舟在陈靖深这句话落下后,有些嘲讽的笑了一声,“无心之失可以被原谅吗,一时冲动杀了人犯了法,他也不是有心的,那么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样说来陈局到底经手了多少冤假错案?” 陈靖深脸色略微僵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平静,“人心不同,有的软弱有的刚硬,前者愿意多给别人一份机会,后者以剥削凌驾他人为乐趣,当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祝臣舟冷冷一笑,没有再出声。 坐在我旁边的商泽宿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一点不正常的气氛,他很机敏岔开了话题,而是从我下手说,“陈太太花容月貌,刚刚我一进来便看到了这边艳光四射。” 我非常礼貌说,“女人要经历过岁月打磨才有味道,否则棱角太锐利,失去一份平和,就像男人要沉淀才能散发魅力,否则毛毛躁躁难成大器,这一点来看,商总和夫人天作之合。难怪结婚二十多年还能这样相敬如宾。” 他眼睛微微一亮,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向内敛寡言的陈总竟喜欢能说会道的女人,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服缘分可不行。” 陈靖深笑着看了我一眼,语气无奈说,“也会经常惹我生气,她还年轻,难免偶尔任性。” 商泽宿将手臂从我身前伸过来,他非常熟络的拍了拍陈靖深的腿部,带着几分玩笑说,“这才是夫妻情趣啊。男人几个不喜欢?” 陈靖深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商总不要取笑,我这方面很让太太委屈,情趣我可不懂。” 商泽宿哈哈大笑,“这样私密你不愿玩笑我明白,但可不能把自己说得那么糟。这边人多口杂,传出去陈大局长可没了面子。” 我觉得他们中间隔着我好像很不方便,我主动站起来和陈靖深交换了位置,让他挨着商泽宿,这样也距离祝臣舟更远了些,我觉得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烈,方圆十米之内都能被波及,他手中有我的丝巾,还攥着我两个欠他的人情,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做自己的债主,是一件尤为恐怖的事,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要怎样折磨为难你。 在商泽宿和陈靖深说话时,有一名现场督导弯腰走过来蹲在祝臣舟面前,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脸色有点严肃和凝重,吩咐督导下去后,他对这边说了声“我先失陪”,便站起身来。 黄卿立刻挽住他手臂,非常殷勤,从我的角度恰好看到祝臣舟微微不悦的蹙眉,有些厌烦她的不识趣,但碍于人多,他没有发难和责备。两个人沿着铺了红毯的台阶往门口的方向走,商泽宿目光深沉凝视祝臣舟的背影,他缓缓开口说,“商业界是时代变革最大的受益者,同样也饱受危机和风波的侵害,顺势而昌是聪明人很好的选择。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远见预测到谁会成为那个势。一旦预见到了,强强联合不是更加稳妥。” 陈靖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空荡的门口,“商总睿智,是揣测到了势的所在吗。” 商泽宿哈哈大笑,非常亲昵得拍了拍陈靖深的肩膀,“商场格局多变,谁也不能坐吃老本,巨文实力这几年在祝臣舟的经营管理下,许多决策和项目投资得非常成功,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你们二人在这边平分秋色的时间已经不多,你顾着市局的事务,对待美索很多方面管辖不到,一点纰漏就有可能造成来日大事故的导火索,巨文的口碑大有超越你我的势头,韬光养晦对咱们没有坏处啊。” 陈靖深扫了一眼商泽宿搭在他肩头的手,他不动声色动了一下身体,将他的手放空,商泽宿脸上笑意一僵,讪讪的收了回去。 陈靖深端起面前桌上放置的茶盏,用杯盖在浮面轻轻刮扫着,他舌尖微微一抵,吐出四个字来,“韬光养晦。” 他嗤笑了一声,“商总慢慢韬养吧。祝臣舟为人我很清楚,他的眼中没有同盟,只有利益,任何能为他带来利益的人,都是他的垫脚石踩踏板,美索和巨文前不久的确要合作,但之所以耽搁下来,是我这方面的问题。承蒙商界人士的抬爱,都清楚我陈靖深的眼力勉强可以,我会当放掉的机会,一定有它的潜在风险,只要是收益都会伴随风险,可有的风险我们能掌控,有的只能任由它欺压,我不做任何使自己处于下风的决策。 他说完后将茶盏放回去,学着商泽宿的动作同样拍了拍他肩膀,“商总尽情韬光养晦,我愿乐见其成。” 商泽宿的脸色便彻底僵住。 拍卖仪式开始后,祝臣舟在四名身材格外高挑的礼仪小姐带领下步入高台,他站稳后并没有鞠躬,仅仅是朝底下所有宾客点到为止的颔首,便开腔致辞,这样傲慢的姿态我以为会引发大部分政商界人士的不满与唏嘘,但出乎意料博得了大家掌声,我回头看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是坦然接受,似乎对那样无礼桀骜的祝臣舟习以为常。 权势与名利,有远见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就像陈靖深与祝臣舟,他们非常善于利用后者铺垫前者,并且在不露痕迹内驾驭人心。当权势到达了一定地位,就可以被这个社会最大限度的容忍与接纳,哪怕稍微过分了,只要你懂得运作,一样可以反败为胜无限光明,而名利总有止境和它被法律道德规范的狭隘。权势是名利的母亲,名利是权势的附属。 代表致辞一直持续到将近尾声,黄卿都不知所踪,大约由于过分活跃被祝臣舟打发走了,陈靖深作为压轴的政界代表上台发言后,我已经彻底烦闷,距离正式的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我看到不少女眷询问食物区在哪里,得到礼仪回答后都三两成群的走了出去。陈靖深坐在我旁边与其他男宾在交谈政商格局和本城走向,内容极其晦涩深奥,我不算意一窍不通,但也是听得懵懵懂懂,更加丧失了兴趣,剩下为数不多的女伴我哪个也不认识,她们也无意和我交谈,我本来想和陈靖深打个招呼出去透透气,可他正聊得尽兴,我不便打断,索性直接起身溜着边儿离开了大厅。 我走到外面走廊上,拦住了一个推着餐车的男服务生,我问他这个酒店里有什么设施或者景致吗,他想了一下,给我指了东南方向,“晚上七点那边有灯笼街,一直维持到午夜十二点才会灭。”他又指了指西北方向,“从楼梯下去,有一个非常庞大的鱼池,里面全部是各个国家各个地区最漂亮品种最名贵的鱼,我们老板喜欢收藏活物,比如变色龙金鱼和蛇,许多来这里用餐开会的人都会去看看。但看那些鱼您要小心,千万不要喂它们吃食,都有专人喂养。也不要把手深入进池潭,有一块黑色的鱼食人肉。” 我吓了一跳,拢了拢裙子外罩着的披肩,忽然觉得脊背发寒,我朝他道了谢,根本没有兴致去看食人鱼,便去了他指给我的第一个地方。 灯笼街。 我早就听说过,这边海城有一条令人窒息的街道,非常长,又极其狭窄,每天只有五个小时存在,这五个小时内万千风情,其余时间一片颓败。 我小心翼翼循着路走出后门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烟,僻静得只剩下风声,还有远处一片璀璨的火海。 我适应了那刺目的光线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成百上千盏灯笼挂在两排篱笆墙上,不同颜色不同形状,安安静静待人采撷。 灯笼与灯笼之间是一团团锦簇的腊梅,含苞待放或并蒂盛开。前几天海城下了好大一场雪,上面还有不曾融化的白霜,细碎的勾挂着花瓣,红白相间非常好看。 我刚走过去要摘一朵卡在头发上,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团逐渐靠近的影子,像是一个男人,我转过身去看,我以为是陈靖深来找我或者某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误入这里,但都不是,而是祝臣舟。 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衬衣,在月色下看上去格外单薄,两只袖口挽上去,露出精壮的半截手臂,他朝我一步步缓慢靠近,眼神似乎在看着我,又仿佛在看着我身后一片燃烧的火海。 狭窄的灯笼街容纳不了两个并排的人,于是我们前后交错,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在夜风内吹散弥漫,清幽月光从墨碧色的天海垂下,洒了一地洁白似玉的银霜,他从时光深处走来,背后拖着蔓延到这条路尽头的无数灯笼,一盏盏随风拂动,光影交错将他陷入其中。 灯笼似海,浓密得透不过气,他挺拔的身姿温和到波澜不惊,却又凉薄至惊心动魄。 他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落在梅花上的手,他说,“碧梅好看,可惜海城没有,要到最冷的北方。” 他说完伸出手臂,温热掌心扣在我手背上,指尖灵巧的滑进去,摘下了我看中的那朵红梅,他忽然朝我靠近,在我惊诧失语的片刻,为我戴在了头发上。 细长发丝勾住他手指,他很轻柔的拨弄开,笑着看了看我说,“还可以。”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将那朵红梅直接从头发上撸下,随手扔在地上,毫无留恋。 祝臣舟并没有恼怒,他淡笑着看那惨遭抛弃的梅花,对我说,“女人倔强起来,是很有味道。” 我朝远一点的位置挪了几步,和他保持开距离。这里的灯笼实在太美,包住蜡烛的灯罩糊着的是江浙一带最有名的刺绣剪纸,产地正是我的家乡。幼年时春花秋月天海相接,村里妇女捧着竹篓坐在湖畔,一边绣着花样,一边等着未归的男人。 我徒生起许多亲切感,可灯笼挂得太高,我虽然不算矮,但想要触摸到也有些距离,我伸直手臂在原地一遍又一遍跳着,每一次刚要摸到灯笼下的短穗儿,身体就坠落下去,很快我脸上就渗出了一层薄汗。 祝臣舟不知何时绕到了我身后,在我用力踮脚勾那盏悬挂最矮的灯笼时,他毫无征兆的将我拦腰抱起,我在一瞬间升高了许多,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我尖叫一声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他呼出的热气透过礼服渗入我脊背的皮肤内,湿热滚烫,引发我一阵颤栗。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祝臣舟抱着我一点也不吃力,他朝着和我近在咫尺的蓝色灯笼扬起下巴,“拿下来。” 我蹙着眉头不动,脸色很凶悍,他仰面瞧了我一会儿,忽然被逗得大笑出声,“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快点拿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心有不忍 我将灯笼从墙网上摘下来后,祝臣舟果然没有食言,立刻松开我。 我提着灯笼看他站在那里整理自己身上微微褶皱的衬衣,他穿得过分单薄,很不符合这样的季节,口中呼出白蒙蒙的热气,将他的脸在这样的灯火内湮没得格外模糊。 他刚毅流畅的线条突出在衬衣之外,能看到坚实如铁的胸膛。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蓝色灯笼,“祝总作为主办方,不在大厅里面面俱到事无巨细,怎么跑到外面来偷懒。” 祝臣舟语气很懒散说,“今晚不少记者奔着你和陈靖深过来,沈小姐出现在这边也不太合适。” 祝臣舟的脸此时满满都是潮红,轮廓朦胧而柔和,他正在摆弄一只挂在最高处的灯笼,他手臂修长身形矫健,不用像我那样丢脸,只轻而易举便凌空一跃升起,他指尖敏捷一勾,握住了灯笼的尾穗儿,然后一点点在风中拉下来,灯笼内的烛火恨不得冲出牢笼,有些固执的闪耀着,他提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邃,“这盏灯笼很像你,姿态倔强得让人想要把它毁掉。” 我微微一怔,觉得胸口噎得难受,上不去下不来,他就是有这个本事,在顷刻间大煞风景。 我侧过身体,仰头寻找还有没有其他我想要的,他站在我身后旋转着手中那盏黄色灯笼,幽深的眼神内仿佛盛下了海城的黛色远山和江枫渔火,“可毁掉又觉得心有不忍。” 他顿了顿接着说,“可沈小姐并不能理会我良苦用心,总对我拒于千里前外,把我看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挑着那盏灯笼在半空中旋转,完全无意去理会祝臣舟。寒风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点冷却,我伸出的手都有些冻得僵硬,他唇角凝笑看着我,红彤彤的光束照得他五官温柔似水,我在转身的霎那好像捕捉到了一亮而逝的强光,正对着我闪烁,可我看过去时,祝臣舟并无异样,他的右手在西装口袋内微微鼓起,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手机。 我脸色一沉,“你拍我。” 祝臣舟挑了挑眉梢,“拍你?”他说完后很迟疑的举起手,做了一个在空中扇打的姿势,“这样拍你?”他自己就忍不住笑,“你的癖好真特别,可遗憾是我向来不打女人,难道陈靖深私下会动手来满足你吗。” 我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指着他口袋,“你刚才用手机拍我了,不信你拿出来。” 他捏住口袋问我,“谁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你没拍。” 他哦了一声,“你不信我为什么要拿我的手机给你看,这是我的**。” 我非常哭笑不得看着他的眼睛,“祝总无理搅三分的本领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过奖,这方面还有待进步。我一直认为,满足现状不是一个成功人士应该有的心态,务必要在原有基础上加倍努力,相信等沈小姐下次见到我,会发现我搅三分的功力更加无懈可击。” 我被他逗得控制不住,一直笑了很久,觉得脸部都僵硬了,我没想到祝臣舟私下会有这样一副面孔,和他在人前的矜贵高傲完全不同,他脸色郑重说这些话时,还真是有趣。 过了不知多久,祝臣舟缓慢从玩弄灯笼的我身上收回视线,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对我说,“拍卖仪式已经开始,我需要赶回去,这是今晚最重要的环节,从两个月前筹办时就备受瞩目。” 我歪着头很明媚的笑着说,“我也没有让你留下,祝总离开,我更加自得其乐。” 他环抱双臂看了我一会儿,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诡笑,“我离开这边就只有沈小姐一个人在,这样长的街道,不觉得空旷吗。” “当然不会,我没有做亏心事,就算一个人在坟地听着鬼哭狼嚎看着鬼影云集,也能安然无恙,但祝总就不一定了。亏心事做得太多,报应早晚会轮到自己头上。” 他嗯了一声,不急不恼,“沈小姐女中豪杰,比男人都要有胆量,我很钦佩。” 我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由蹙眉看着他,他没有迎上我的目光,而是看向高处在寒风中飞舞的灯笼。“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有关海城的一个传说。灯笼街为什么只有五个小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一定会熄灭,可这边无人踏入,灯笼亮起和灭掉,是谁在做?沈小姐没有发现,你我在这里这么久,却没看到其他人烟吗。” 他语气幽静,低回婉转,透着丝丝寒意,真有一种煞有其事的感觉。 我不算信徒,属于无神论者,但由于国度问题,对于广泛普及的佛教并不排斥,我认为神鬼论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就像疑心生暗鬼,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魔,就在于你怎么样去看待,是去压制它,还是由它控制你。 我不害怕这世上一切存在的神论,我只害怕现实。 可祝臣舟极少和我玩笑,他每次不是针锋相对就是语气冷淡,我也确实发现,这边这样美好的精致,但无人欣赏。 祝臣舟欣赏着我脸上非常有趣的变化,在我松懈得差不多后,他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沈小姐走好。” 我急得叫住他,“你说什么呢,我去哪里走好?” 他步子都没有停下,反而越走越快,“等你稍后走了就会知道。” 也不知怎么这样凑巧,他话音才落就从北面扫来一阵寒风,刮得我毛骨悚然,我吓得扔掉手上灯笼,飞快的追上去,我刚扯住他手臂,又觉得不妥,像烫着了一样推开,我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祝臣舟垂眸看着地面两个时而追逐时而纠缠的人影,闷闷的笑了出来。 在我跟随祝臣舟离开长街时,我特意回头看了它最后一眼,他步伐极快,我也没有时间停留,只匆匆一瞥,便收回了目光。 可惜我那时并未预料,我沈筝此后穷尽一生,都再无法看到那一晚海城漫天通红,灯笼如海,他徐徐而来,乘清风明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碧玉簪 我们走进酒店后,祝臣舟顾及我的身份非常迅速和我拉开了距离,我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朝着拍卖大厅走。 我视线内的祝臣舟身材比较偏瘦,也许是他穿的太过单薄,之前我并没有这样清楚仔细的看过他,他和陈靖深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他非常的高挑,同样因为高大而显得略微精瘦,陈靖深的身材比较魁梧,拥有让女人充满安全感的肌肉,他穿着衬衣都能看到精壮的胸肌和腹肌,背影结实宽厚,仿佛被他抱住就可以抵御这世上一切狂风暴雨天塌地陷,他会给予你来自天堂的温暖。 我们和一些并不认识的宾客乘坐同一部电梯上楼,电梯内空间非常狭窄,人潮拥挤,将我夹在中间,又热又闷,连喘息都很困难,我憋得脸色潮红,正在这时祝臣舟忽然将手伸到我面前,在我错愕之中将我的手腕握住,他用自己的身体隔开拥挤的人海,将我扯到他怀中,在所有人看过来的霎那,他按住了我后脑,让我的脸埋在他胸口,防止别有企图的人曝光我身份对我带来恶性舆论。 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他能轻而易举窥探出我某一时刻渴望什么,内心在想什么,然后对症下药,在我最无助时出手救我,他也许是一早就算计好然后步步为营请君入瓮,我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他在从我身上寻找陈靖深的突破口和薄弱点。当然也不排除每一次我深陷危机他的出现只是凑巧。 电梯在缓缓上升,我额头抵住他锁骨位置,就那么睁大眼睛一动不动,他手臂虚虚环在我腰间,隔绝了所有人对我的靠近,呼吸吐出吹得我头发发痒,他起伏的胸口在观光窗投进来的五光十色的霓虹内不停颤动。 我并不厌恶他衣服上散发出的烟味,还有他湿热呼吸内夹杂的酒气,我此时身体滚烫,他皮肤清凉,我只想不停靠近,吸取他身上能够带给我的凉意。 恍惚中我伸出一根手指,逼近他心脏位置,本想戳下去,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我忽然清醒过来,迅速将手指抽离。 冷静是我的利器,我防身的工具,我保护自己的一层硬茧,它必须杜绝一切的情不自禁和优柔寡断,尤其是陈靖深之外的男人给我的这份感觉。 我们从电梯内出来时,拍卖大厅的两扇门已经关上了一扇,主持人说话的声音从里面隐隐传出,还不时伴随着起伏的掌声与唏嘘。 祝臣舟站在我前方理了理电梯内蹭出褶皱的衬衣,他没有转身,而是面向门对我说,“我先进去,大约五分钟,你再跟进来。” 我答应了一声,他等到答复后便不再管我快步朝前走着,我看着他身影进入门内,两秒钟后里面爆发出如浪潮般猛烈的掌声。 祝臣舟的厉害之处在于,他能够驾驭商场上一切突发情况,在任何时刻都保持清醒和风度,一个成功人士的魅力体现不在于他手下掌管多少员工拥有多少生死相随的心腹,而在于他可以在自己所存在的领域控制驾驭多少小人。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当男人可以将这两者掌控得非常好,他即使不曾成功,这条路也为时不远。可惜社会上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不是栽在了女人身上,就是毁在了小人手中。 在我掐算时间到三分钟时,我面前经过一个推着水果和茶水餐车的服务生,我看着他非常小心的一边缓慢蠕动一边打量着餐车上下两层摆放的杯盏碟碗,很怕打碎其中一只,脸上表情高度紧张。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拦住他问,“那边灯笼街,平时都由谁负责,为什么很少有人在?” 服务生被我吓了一跳,他抚着胸口平静了一会儿,然后语气略微埋怨说,“这位女士,我并不是灯笼街的管理人,您应该去找我们酒店专门设置的景观部门,他们负责那一块,我只管会议大厅的部分。” 我说,“灯笼街不是无人问津对吗。” 服务生原本已经比我追问得失去了耐心,但他不经意看了一眼我身上礼服的牌子,脸色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圜,他语气平和下来,点头说,“灯笼街是我们这边的一个特色景观,在春夏秋三个季节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期间特别多人去观赏,当然也仅限于入住我们酒店或者用餐的客人,外界人士不允许进入。每三天我们会有定期打扫,点灯也有专人负责,会在里面插入能够燃烧五个小时左右的蜡烛。” 我听完长久的没有说话,在服务生离开后,我对着那扇虚掩的门情不自禁的嗤笑了一声,祝臣舟撒起谎来怎么会那样毫无破绽,分明内容荒唐,可他就是有方法让你忍不住去相信。 这个男人还是距离他越远越好,否则他的深不可测会将我彻底吞没,再无活路。 五分钟后我在门口礼仪小姐的引领下走回第一排座位,陈靖深手中拿着两个牌子,是竞拍时候的标牌,不过他始终没有举起过,仍旧安稳防止在桌上,他听到椅子声响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去了哪里。” 我折好裙摆坐下,“到灯笼街去转了一会儿,你知道那边吗,非常漂亮。如果一会儿结束得早,我们再过去瞧瞧。” 陈靖深非常温柔的用手指整理我被风吹散乱的长发,“恐怕没有时间,这边拍卖结束,还有记者采访,最后我们要去赴约商太太的宴席,不过如果你喜欢,下次我们可以再过来。” 他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是非常突兀的顿住,我觉得不对劲,抬起眼眸去看,他目光死死锁在我头顶位置,眸中的笑意一点点冷却,最终化为荒芜和凄冷。 我被他看得心虚,小声询问他怎么了,他将目光移回我脸上,打量了我许久,语气颇冷淡说,“刚才在灯笼街,就只有你自己吗。” 我心口一窒,硬着头皮说,“就只有…我自己啊。” 他抿唇沉默,可眼神异常凌厉,将我的隐瞒和逃避全部击溃,我根本不敢再说谎,只怕触动他更多的逆鳞,我刚想开口承认,在这时祝臣舟越过坐在中间的商泽宿看向我,他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示意我什么,可我并不理解他的意思,非常细微的摇了摇头,接着我听到他对身边站立的秘书说,“把这边工作人员全部叫来,为我找一枚纽扣。” 祝臣舟声音很大,即使台上主持人手持话筒也没有盖过他凌锐的气势,于是前排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内满是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向沉稳的祝臣舟这样不分适宜。 可祝臣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引发拍卖仪式的骚乱,他转身一声不吭扫射了众人一番,许是因为他的神色太凝重,没有谁想做炮灰,立刻收回了目光,看向台上。 他秘书微微一怔,“祝总丢失了纽扣吗?” 祝臣舟指了指自己脖颈下方,果然缺失了第二粒纽扣,只剩下一个虚无的洞眼。 秘书说,“可纽扣太小,今天到场的宾客有几百人之多,现场保洁人员每隔五分钟就要进行清洁卫生,就算有人发现过,恐怕也都处理了,不好找到。车厢内给您准备了备用衬衣,我现在拿来?” 祝臣舟脸色一沉,“我要求完美,你跟在我身边应该知道。我的所有衣物都是你去定制品牌,难道他们的做工就这样敷衍吗,我祝臣舟的名字,不够让他们费心?” 秘书吓得脸色一白,急忙垂下头去,站得非常笔直,“是我失职。” “我不要过程只问结果,英雄不问出处,成败无关是非,过程再多苦衷,依然是你为此买单,我不会有丝毫体恤和动摇,是你的纰漏,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秘书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睛,“我明白祝总。” 她说完这句话后将手上全部文件交给了一旁的男助理,然后迈上台阶刚要退场,陈靖深忽然发声说,“慢。” 那名秘书停下脚步狐疑得看着他,陈靖深将从我头顶收回的那只手缓慢打开,掌心内是一枚黑色的宝石纽扣,正好和祝臣舟衬衣上丢失的那一枚吻合。 我非常惊讶这纽扣怎么会在我头发上,难怪陈靖深的脸色会变得那么暗沉。 我想到电梯内我们亲密拥抱的姿势,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一次是我和祝臣舟的疏忽,我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插曲,而陈靖深的职业关系又过分心细。 陈靖深说,“是这一枚吗。” 祝臣舟说,“正是。” 陈靖深意味深长的注视着掌心纹丝不动的纽扣,“我非常好奇,祝总衬衣上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夫人头发内。祝总对我夫人的关心与距离,明显超出了我能接受的的范围。” 祝臣舟面色如常说,“在电梯内我凑巧和沈小姐碰见,应该是出来时拥挤过程中,我的纽扣掉下来,恰好落在沈小姐头发上,她头发细长浓密,而宝石纽扣又质地滑润镶嵌得不结实。” 陈靖深哦了一声,“可我没有记错,我夫人在祝总之后很久才进来,你们怎会同乘一部电梯,她就算爬,也用不了这么久。” 他说完垂下眼眸看了看我的脚,“你受伤了吗。” 我能感觉到祝臣舟在我右侧方向逼射来的目光,他演戏为我铺平了路,剩下的怀疑只有靠我自己抹掉。 我捂着胃口说,“我实在饿了,问了门口的礼仪小姐到旁边的餐区吃了点东西才过来,我怕熬不到拍卖仪式结束。” 陈靖深目光复杂凝视我的眼睛,我非常坦荡和他对视,大约过去七八秒钟,我主动说,“如果你不相信,请门口礼仪过来问也可以。只是靖深,我没想到自己在你心里这样不值得信任。两年时间,我以为你会了解我沈筝是怎样为人。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怀疑我,心再软也会寒。” 我的话无疑存在着巨大的杀伤力,陈靖深的脸色瞬间平和下来,他抿着嘴唇扫了一眼门口,我当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真的撕破脸去询问,那我必死无疑。但所幸我凭借对他的了解没有赌输,他将纽扣递给祝臣舟的秘书,然后握住我的手说,“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女人头发中藏着男人纽扣,和男人衬衣领上残存一枚唇印并无不同,两者都很容易被人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蹭了蹭我眼角氲开的眼妆,“好了,我的过错,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还是没有确切证据也懒得深入追究,总之他的精明和腹黑不会轻易为任何一段解释而打动,哪怕再天花乱坠,他是讲究实物主义的男人,言辞对他而言,连屁的价值都没有。 我略微有点忐忑,不过陈靖深的目光很快被台上的拍卖品吸引过去,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分毫,我坐在他旁边身体是正常的,但我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被冷汗浸透的后背提醒着我刚才如何从生死难关走了一遭才得以幸存。 太险了,每一次祝臣舟靠近我,我都会和陈靖深之间增添一抹隔阂,当日积月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融合为一幕厚重的屏障,感情的裂痕也随之产生。我必须杜绝这种可能发生,我要避免所有能和祝臣舟碰面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陈靖深都会询问我是否喜欢,我粗略扫了一眼,提不起什么兴趣,而祝臣舟倒非常高兴,不断加码和其他宾客竞拍,收获颇丰。到最后一件藏品搬上台前截至的统计数额,祝臣舟以一千七百万的善款遥遥领先,大有成为今晚慈善之星的架势。 简短休息后,是压轴的拍卖品被四名礼仪小姐搬上舞台正中,全场的灯光顷刻间暗下来,只有一束白色强光从顶篷落下,在底下宾客屏住呼吸的寂静中,藏品的真容缓慢浮出水面,引发不少女眷的低呼,红色的丝绒盒内安静躺着一支碧玉簪子,一水儿的翠绿如墨,做工并不夸张繁复,但胜在精巧,玉质又格外通透细腻,在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主持人讲解着它的底价和来源,底下早已有大把人蠢蠢欲动摩拳擦掌。陈靖深偏过头发现我目不转睛的眼神后,非常愉悦的笑了出来,他的唇贴在我额头上小声说,“是很喜欢吗。” 我看了一眼主持人亮出的底牌价码,六位数还不算难以接受,我迟疑着点了点头,陈靖深非常高兴,他刚要举牌,祝臣舟忽然先他一步说,“一百万。” 他身体一僵,我也是,本以为祝臣舟的目标在今晚的慈善之星,而陈靖深就算拍下这件也不可能超越他,所以他一定会销声匿迹,等最后的致辞。但没想到祝臣舟是拍上了隐,哪一件都颇感兴趣。 陈靖深因为我的喜欢也不甘落后,一直将价码从五十万飙升至了三百万。 这不是哪个朝代的物件,只是现代的玉雕琢出的首饰,虽然玉的价格很贵重,但并无收藏价值,所以在场其他人见价码已经到了无法理解的高度,都纷纷弃掉了手中的拍牌。 祝臣舟再次举起牌子加码到三百五十万后,鸦雀无声间他对陈靖深说,“陈局之前一直潜伏着,原来是等着和我抢这个。” 陈靖深笑着将价码抬到了四百万,“没办法,夫人中意,实在不好忍痛割爱。” 祝臣舟说,“没关系,拍卖原本就是价高者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是人生幸事,我能和陈局处处瓜葛上,证明你我有同样的眼光。” 祝臣舟说完这番话后,对台上又一次举牌,“五百万。” 我扯住陈靖深的手臂,冲他蹙眉摇头,他安抚性的拍了拍我手背,“没事。” 我说,“你不要忘记自己身份。美索是你的公司,你的钱财来源都是做生意正途上得到的,可这世上最怕舆论,小人的舌根底下能压死无辜的好人,一枚簪子何必闹得满城风雨,沾一身的腥。” 他目光认真说,“可你喜欢。我自己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随他们去。在官场,我敢说我没有拿一分不属于我的钱财,至于商场,我凭借本事旁人无权议论。” 陈靖深松开我的手,转过身举牌说,“五百五十万。” 我急得脸色通红,“我喜欢也可以到玉器行打磨一个,不是非它不可!” 他不语,只是盯紧台上,祝臣舟这一次没有再跟,他平静得放下牌子,眼底漆黑的漩涡内藏着令人惊恐的一抹深笑。 主持人一锤定音,这枚簪子以五百五十万的天价成交,被陈靖深收入囊中,他牵住我的手非常满足笑着,“玉器行打磨不出一模一样的这款,我只想给你这世上的独一无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婚期 陈靖深为我拍下这件碧玉簪后,我们顿时成为了全场焦几乎所有女眷都朝我投来羡慕与嫉恨的目光,我知道那是来自于她们对自己丈夫或者男人无法言说的不安感,利用美貌或者利益筹码做资本待在男人身边无法长久,因为爱慕美色的他们随时会选择另栖,至于利益方面更有太多选择余地,谁也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没有任何一位妻子能容忍自己和丈夫的结合建立在商场或者官场的利益之上,女强人也好女官员也好,首先前提她们都是个女人,她们都渴望拥有纯粹的婚姻,而无关利欲熏心。 主持人请陈靖深上台致辞,被他委婉拒绝掉,礼仪小姐将盛放那枚碧玉簪的方盒双手递到我面前,我非常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后,只觉得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焦到我身上,我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分明已经摸住了盒子边缘,可怎么都打不开。 陈靖深察觉后将盒子拿过去,亲自打开取出来为我别在头发上,温凉的玉簪穿过我的长发,擦着皮肤而过,最终定格在头顶偏后的位置,挽起一个非常随意松散的发髻,陈靖深双目满是深情凝视我佩戴簪子后的模样,柔声对我说,“以后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有关其他任何男人的痕迹和遗物,可以吗。” 我垂眸看着他膝盖,眼前虚晃的是坐在不远处的祝臣舟腰间一片纯白色衣袂,我点点头,陈靖深用手捧住我的脸,在我额头烙下一个绵长温柔的吻,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切,随即爆发出非常热烈的掌声,有记者过来拍照时,陈靖深非常绅士儒雅的按住了对方镜头,“我夫人不喜欢过分高调,这样的近照还是不拍为好。” 记者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并没有收起相机,而陈靖深也僵持不下不肯收回手,于是陷入了一个颇有些难堪的窘境,商泽宿在一旁打圆场说,“陈总爱妻心切,诸位多多体谅,难得他肯带着夫人到这样场合来,已经实属不易,太过急功近利,当心咱们陈局记仇。那可不是诸位吃得消的,哪家报社没点不能揭开的老底,得罪了公安局长,可是自讨苦吃。” 记者们面面相觑后,果真忌惮陈靖深的权势收回了相机,也有死不甘心的还在蓄势待发,却没有刚才那样光明正大,陈靖深并未感谢商泽宿,反而是冷冷扫了他一眼,目光内饱含深意。 “商总这话言下之意,是我陈靖深利用手中职权假公济私?” 商泽宿面色一僵,“这…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 陈靖深再度冷笑一声,越过商泽宿头顶看向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祝臣舟,“没有最好。今晚最大赢家是祝总,承蒙祝总为慈善事业的不遗余力,美名远播,巨文集团超越美索和华商成为海城的龙头指日可待,这样的高枝大家不去攀附,对我夫人如此感兴趣实在没有必要。” 我坐在一旁观看着陈靖深和商泽宿之间突然冷漠的关系,大约是拍卖仪式开始前商泽宿言谈举止内透露出对祝臣舟的钦佩和靠近,让陈靖深丧失了和他继续同盟的欲/望,商泽宿的如意算盘也实在打得太好,两边都想要,可这两边又势同水火,陈靖深和祝臣舟那样精明,自然不会选择一根墙头草,那么商泽宿的最终结果自然是竹篮打水。 太过贪婪都不会有好下场,官员会摔得很惨,商人会血本无归,就算普通人,一样会为自己的丑陋本性付出代价。 大批记者被工作人员清场后,只剩下一少部分来自非常正规新闻团队的留在现场进行最后的采访和报道,他们在结束了祝臣舟的群访后,蜂拥而至我和陈靖深面前,对于这枚高价拍得的簪子并没有过多涉及,只是开门见山询问我们之间的感情。 陈靖深非常深情凝望着我说,“自从我亡妻去世后,很多年我都是独身,并且从身体到精神都为我亡妻保留着我的一份执着和缅怀,但我不可否认,男人这一生不会只爱一个女人,在遇到沈筝后,我更加这样确信。但我不觉得自己是背叛了我和亡妻的感情,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为她保留,只是现实内,我唯一给予感情、有身体接触的女人,就是此时站在我身边,即将成为我妻子的沈筝。” 记者因为他这番话瞬间炸了锅,都在追问婚礼日期,并且盘问我们是否已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陈靖深只是用很官方的说辞回答说,“年底前都会办妥,届时举办婚礼,会邀请诸位光顾。至于其他,请尊重**。” “年底前不就是还有一个月时间,目前已经十一月份了,陈局和沈小姐已经进入婚期最后的筹备阶段了吗?可以透露下举办城市和地点吗。” 陈靖深没有再理会那些记者的纠缠,而是一只手扣在去我腰间,另外一只手横在我身前,替我阻挡住那些记者拥挤而疯狂的进攻。我们从台上走下后,由现场的安保人员护送离开了拍卖大厅。 我原本以为陈靖深会带着我到达楼上去参加商泽宿夫人的宴会,没想到他直接按下了一楼,带我离开了酒店。 外面早有司机在等候,同样也有三三两两颇有远见的记者在暗处伏击,我们才刚出现,便对准我们的脸一通拍摄,陈靖深的脸色微微有些不悦,他用他脖上系着的围巾遮盖住了我的脸,拥着我快步走到车旁,司机一边用身体挡住那些记者的镜头,一边打开车门护送我弯腰进入。 一面车窗隔绝了那些闪光灯,陈靖深没有立刻吩咐司机开车离开这边,而是耐心等待正在和主办方签订拍卖善款合约的秘书,他手肘撑在玻璃上凝视距离很远的一栋摩天大楼,边角有不同颜色的灯光在来回交替变幻,这栋楼是海城最繁华的市中心标志物,全国范围内几乎无人不知,我当初刚来这边,和罗瑾桥在底下贩卖过袜子和手套,被保安驱逐得四下逃窜,现在回想起那些岁月,都无法想象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并且那时还甘之如饴。 大约人都是这样,一直泡在苦水内,没有什么苦日子是你挺不过来的,但由奢入俭却非常艰难,泡在蜜罐内的人,当失去一切后,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死,或者疯,这就是人性最大的劣根处。 我已经无法让自己变回那个昔年的沈筝,能吃到一份牛肉烧饼就兴奋得手舞足蹈,还会把里面最大片的肉小心翼翼择出来给罗瑾桥吃,现在的沈筝,明白奢侈和富足是怎样的美好,知道跟在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能够拥有一切,可我忽然非常怀念单纯的多年前,至少美好是不带有杂质的,简简单单,无欲无求。 当温饱上升为享受后,人的本性就已经变得污浊,再浓烈的洗涤剂也不能根除。 陈靖深将目光从远处的摩天大楼上收回来,反握住我搁置在膝盖上的手,他说,“一直瞒着你,没有详细对你讲,我已经安排秘书和助理布置复茗路上那家伊斯兰教堂作为我们举办婚礼的场所,那边环境非常好,你应该会喜欢。” 我无比满足的欢笑着,依偎在他肩头,用手指摩挲他下巴滋长出来的格外青硬的胡茬,“地点无所谓,新郎是你才最重要。” 陈靖深好笑得扬了扬眉毛,“不然呢,你想要谁做新郎?” 我仰起脸一本正经说,“我要大名鼎鼎的陈局长做新郎,当众娶我,要吻够一个小时,还要下跪对我宣誓。” 他低低笑出来,刮了刮我有些微凉的鼻尖,语气宠溺说,“原来你这样贪心,我小看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 当一个人成了谜 我午睡起来拉开窗帘,看到了今年入冬以来最好的阳光,世界被照得金灿灿,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牵着狗或者戴着帽子,脸上都洋溢出午后疏懒惬意的笑容。 底下正对窗台的喷泉没有水,完全干涸掉,有漂浮的黄叶在角落处孤零零苟延残喘,旁边绽放着一片苍翠的松柏,这样凄惨的对比我想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时光快得让我措手不及,好像一觉醒来,就从卑微低贱的尘埃变成了高贵美艳的钻石,我已不再是穷乡僻壤里抬不起头的沈筝,而是陈靖深名正言顺的妻子,享受着所有人对我的尊重和恭敬。 我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床头拉开抽屉,取出昨天刚刚领回的结婚证,我翻开红色的封皮,照片上陈靖深笑得非常温和,微微扬着唇角,眉梢眼角看不出多么隆重的喜悦,而我则小鸟依人头朝他偏,唇边的梨涡深陷。 我盯着结婚照呆愣了半响,直到很久后才想起来我今天约了苏姐,我快速的收好证件,锁在抽屉内的小盒里,然后叫上司机驱车前往。 我成为陈太太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情/妇圈子内传遍,几乎海城所有和这行沾边的女人都知道有个叫沈筝的女人续弦给一个妻子早亡的局长,局长是大名鼎鼎的陈靖深,提起他名字多少匪徒吓破了胆,连亡命徒都要颤一颤,坊间说只要陈局长出马,没有攻不下的案子没有抓不住的人。可这样的男人怎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呢。 床上功夫好,还是狐媚手段硬,把他迷得神魂颠倒,连名誉都甘愿自毁。 我从苏姐口中听到这些言论并没有生气,我觉得一个人某方面的价值体现在于她颇受争议,不管是好是坏,至少她不曾籍籍无名被埋没,所以我很坦然接受。 作为陈夫人,这是我必须要承受的东西,我没有资格说不,即使陈靖深都无法控制舆论。人言可畏,能够逼死梁山好汉,何况贪生怕死的我们,唯一抵制的途径就是装聋作哑。 我让司机将车停在商业街最大的一栋超市门口,这边客流量非常大,节假日和周末几乎爆满到寸步难行,我不喜欢热闹,所以平时都会挑选工作日来逛逛,这边的服装和化妆品专卖店非常多,我经常会碰到一些明星或者杂志封面很眼熟的模特,对于她们的素颜我了如执掌,聂灵让我创办一刊杂志,专门曝光明星素颜,一定能够大火,我还真的犹豫过,后来我将这个想法告诉陈靖深,他听过后笑了很久,抱着我说,“我养不起你吗,再有十个沈筝也吃不穷我。” 我戴着墨镜从车内弯腰下来,吩咐司机等到傍晚七点再过来这边接我,司机离开后,我朝着商业街最里面挤入进去,一边用手机给苏姐打电话确认位置,一边在经过一家咖啡店橱窗前整理着我的衣摆和围巾。 这件玫红色大衣是陈靖深今年年初托秦霁从国外时装周买下来的,全球只限量销售三款,分别是不同颜色,当时买的时候仅仅剩下了这一件,别无选择。 我并不是非常喜欢,我对于艳丽的颜色骨子里都有一点排斥,因为我觉得花团锦簇并不属于我这样的女人应该有的张扬,唯有简单低调才能长久安稳。 不过它高昂咂舌的价格穿在人潮拥挤的街头的确非常有面子,识货的人都会对我身份产生巨大好奇,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渴望被瞩目被艳羡的快感。 我推门进入餐厅时,苏姐正坐在那里喝一杯奶昔,她系着一条浅灰色的毛线围巾,穿得非常臃肿,脸上有一些斑皮肤偏黄,眼角的皱纹泄露了她真实年纪。 我被她过分随意的仪表吓了一跳,苏姐爱美到了狂热的地步,她决不允许任何时候自己是不完美的出现在别人面前,我们几乎没人看到过她的素颜,她夜晚睡觉都不卸妆,才会导致她原本白皙紧致的皮肤被化妆品腐蚀得有些沧桑衰老。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我看着面前桌上摆放的两种口味披萨,蹙眉说,“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快餐吗。” 她咬了一口扔回盘里,拿纸巾蹭着指尖的油渍,“忽然想吃这一口,最近我喜好变化很多大。” 她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瞧我身上的穿着,以及我左手无名指戴着的三克拉钻戒,她说,“没想到我当初的预言竟会成真。你果然踩着这个圈子里所有情/妇爬上了最高处。捞到的钱再多又怎样,一不留神可能全部被收回,只有成为男人的妻子,才能名正言顺分享他一切。沈筝,你很有手段,也非常能忍。” 在苏姐面前我没必要戴着面具去做人,我朝她勾了勾手指,她心领神会从皮包内摸出一盒烟,推到我面前,我利落的拆开包装,点燃后夹在嘴角刁住,烟这种东西,我不常吸,但吸起来又不肯节制,常常吸光一包后才停止,嗓子要嘶哑到一整夜才能恢复。 苏姐看着我吸了大半根,但她始终没有动,我目光在她和烟之间徘徊,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笑着说,“我不能吸。” 圈里谁不知道苏玫是老烟枪,十三岁接触第一根烟后,一发不可收拾,是强烈的烟瘾毁了她的青春和人生,她就喜欢抽最昂贵的,比如黄鹤楼1916,一千多一条是普通款,典藏版的金盒八千多,她抽着玩也要这种档次的,寻不到刺激了就往里面添点东西,为了满足她的瘾,她跟了第一个金主,那时候她抽烟抽得醉生梦死,每天都要两包,我真没想到她忽然这么抗拒这东西,她不是拿这个当命吗。 我刚要开口打趣她,脑海忽然闪过一道光,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腹部,那里被她包裹得很严实,完全看不出丝毫破绽,可我了解她身材,她现在至少比夏天胖了十斤不止。 我将烟撵灭后,一动不动盯着她,她最终被我看得缴械投降,“好好好,姑奶奶,我坦白,我吃不消你这么犀利的眼神。” 她紧紧闭着眼吐出一口气,然后缓慢睁开,脸上满是温情的垂眸看着自己小腹,“沈筝,你明白我的苦吗。你也许以前懂,但现在一定不懂了。因为幸福的人没有功夫去怜悯不幸的人,炫耀享受还来不及,早已经两耳不闻人间事。我马上就四十岁了,我漂泊了大半生,曾经一度以为,我这辈子没有做母亲的命,青春抛弃了我男人厌倦了我的下场,就是我带着钱孤独终老,在后半生内回忆我前半生的荒唐和放纵,然后夹着眼泪咽下去。所以我不会去管他到底要不要,既然长在我肚子里,我有权决定他去留和生死。” 我觉得苏玫一定是疯了,齐总的私生子远不止一个,可哪一个都不曾被赠予名分,这意味着不管生孩子的女人在意他的钱财还是婚姻,十月怀胎都将成为泡影。 他们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给图谋不轨的女人留有余地,算计是他们最厌恶的一件事。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他们意念内的例外,包括妻子又算得了什么,他只要高兴,任何女人都会成为妻子,如果不高兴,任何女人也都会成为筹码。 我拿起面前的热奶昔,相比较咸和辣,我不太喜欢吃甜,所以对甜味比较敏感,但我此刻却发现它失去了味道。 “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不是没有见识过男人的狠毒与无情。崔婕到现在还不知去向,想必日子不好过,男人的恩宠就是泡沫,即便在你眼前绽放时,你也不要妄图收入囊中永久保存,因为它一触就碎了,你都来不及反应。”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不去尝试,那就是一生的遗憾,尝试过哪怕结局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人最大的挑战就是迈出心里最惧怕的一步。哎呀好啦——”苏姐受不了我的冷静,她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脸上布满揶揄,“陈大太太还是操你自己的心吧,喏。” 她甩出一份报纸扔给我,我只垂眸扫了一眼,第一版正中位置报道的是三天前的慈善之夜,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许多宾客都刊登了照片,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祝臣舟获得慈善之星的演讲致辞和我被陈靖深牵住手接受记者群访的两张特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 爱你不可以吗 苏姐笑着说,“人都渴望成名成腕,但走红不是那么简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机遇,当然,必要的应酬和交易将自己染脏也是无法避免。可你沈筝红得多容易,穿件漂亮衣服往陈靖深旁边一站,话都不用讲,装个娇羞动人,谁他妈还能盖过你的风头?写这版的记者眼光很刁钻,是他们报社的顶梁柱,国际大腕也极少能入他的笔下,沈筝啊沈筝,我们眼巴巴求了小半辈子,都不如你短短两年价值大。你用自身经验告诉了所有在这个圈子或者即将进入这个圈子的女人,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安分守己伺候好一个男人,命运不会苛待,但朝秦暮楚一定没有好下场。” 我看着苏玫吃起了她从前最厌恶的食物,看着她姿态臃肿坐在那里,眼神里有对于未来的期待,有对于现实的惶恐。 她从前最爱惜身材,一米七五的身高,连一百斤都没有,十分之一的重量都长在了胸和臀部,走在街上恨透了多少女人。她说脸上的青春留不住,我可以挽救我的身体。二者都没有的女人,再没有好的家世依托,拿屁留男人吗?你对着他鼻子放一个看看,他不扇死你。 可孩子也不是留男人的筹码,曲笙就是最好的例子。 爱你,你大庭广众之下放个屁他觉得你率性可爱不做作,不爱你,你众目睽睽下开出一朵花来,他认为你卖弄风/骚招蜂引蝶。 当女人用尽一切手段去挽留男人时,就已经没有了继续的必要。姿态放得太低,他会无所忌惮,而且良人怎会需要挽留。 我透过橱窗意兴阑珊望着这座城市,微醺的阳光和过往每一天相比没有任何变化,沸沸扬扬搅起灰尘。我说这世上最让人感慨的话,就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我提出要陪苏姐产检,齐总从没有问到过这个孩子,仿佛根本没有打算,更不能陪着她去医院,但苏姐特别倔强,她死活说不用,我再逼下去就要和我恩断义绝。 我和她分开后,心情非常狂躁,但不是因为她,而是我蓦然清醒过来,我真的结婚了,成为了一个男人的专属物。 一旦我做一丁点出格的事,都意味着我违背了人伦世俗,为道德所不容。 我心血来潮忽然很想吃点冰冷的食物,我记忆里自己两年多都没有吃过了。 陈靖深善于养生,并为此不遗余力的感染控制着我,我平时想要吃点快餐或者对身体并没有什么营养价值的食物,在他眼皮底下简直难于登天,尤其冷饮,更是明令禁止,他告诉我女人要注意为身体保温,冷是头等大忌。 之前我一直怀疑他在我身上安装了非常精准的定位器,随时掌握我的一举一动,现在我确定他没有,而独自一个人是做坏事的最佳时机。 我冲进人群迅速找到一扇冷饮窗口,买了根红豆口味的雪糕,然后物色到一处地理位置极其隐蔽的食品店,我躲在房檐底下,侧对着眼寥寥经过的陌生顾客,迫不及待伸出舌尖舔了舔,冰凉刺骨的感觉渗透入我喉咙和胸口,好像有口气噎住了,刺激得身体狠狠一颤。 这久违的甜美味道让我无比满足,我顾不得形象,正在这边大口吃着,从南向北的长街上忽然缓慢驶过一辆香槟色的轿车,高调的款式非常夺目,车渐渐在靠近人行道的角落停下,看指示牌属于违章停车,我嘴里含着一口冰激淋,冻得睁不开眼睛,我看着那扇车门缓慢推开,先迈下来一双被酒红色西裤包裹的长腿,接着男人露出真容,阳光洒下笼罩于他头顶,金灿灿的温柔似水,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唯美。 我觉得祝臣舟真的很闷/骚,至少我没有见到过有男人会穿这样颜色的西装,不过所幸他的气场冷冽,并不会显得过分轻佻花哨,他将车门关住,对站在身侧手提不少服装袋的助理吩咐了句什么,助理抬眸朝我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 祝臣舟的出现,引发了女子齐齐回头的浪潮,倒不至于那么夸张,但他的号召力的确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国内男星,不关注财经新闻的人不会了解他身份,可单纯对于他俊美的脸庞,抵御力总是很低。 倘若不是冷静到我这般过分的女人,都不会抗拒他的魅力。 祝臣舟朝着我一步步走来,很显然他是买东西恰好路过,对于落单的我,又产生了一些逗弄的情绪。 我等他逼近后,伸出手指着他胸口,“麻烦祝总和我保持些距离,我现在不是沈筝,在外界任何人眼中,我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陈靖深的太太,我玩儿不起刺激,也从没打算玩儿,和祝总这样惹人注目的男性私自接触,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我百口莫辩。” 祝臣舟站在台阶之下,我站在台阶之上,我们隔着大约十几步,他饶有兴味说,“我有表明过,我要和你玩儿吗。” “可祝总的行为在外人眼中就是有所企图。男人可以风/流,女人却不能浪荡。我分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要被祝总牵连让谁误解?” 祝臣舟垂下眼眸,用手指摩挲大拇指戴着的祖母绿扳指,宝石又大又圆,颜色比陈靖深为我拍下的碧玉簪还要更通透纯粹,竟然连丝毫杂质都看不到,市面上的玉器行早多少年前就看不到这样好的货色了。 “并非男人靠近一个女人的目的就是玩弄和兴趣。沈小姐把人心想得太坏。” 我冷冷一笑,“那还能因为什么。祝总是利益的忠诚追随者,莫非还能对仇敌的女人产生爱情吗。” 祝臣舟挑了挑眉梢,他唇角的笑容忽然溢开,“不可以吗。” 我心口一窒,但我很快从他眼底的戏谑和冷意内清醒过来,我说,“和有钱有势的男人谈感情风险太大,同患难时山盟海誓,共甘甜就翻脸无情。靖深当初带我回公寓时,他也在同时缅怀他妻子,在痛失爱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他也亲口对我说他非常爱她,可所谓爱情在寂寞与时间之下,还不是非常渺小。我相信他爱他亡妻,可一边是一场无法再重做的梦,一边是铁骨铮铮的现实,这样失衡的爱情非常经不起风雨。” 祝臣舟笑着握住身侧橱窗顶篷垂下的铃铛穗子,“凭借男人视角诊断,我看陈靖深似乎非常珍视你,更甚对他亡妻。” 我敏感的捕捉都了他话中深意,“你认识他亡妻?” 祝臣舟脸色非常平静说,“认识,也见过。很贤惠的女人,她大约没有你冷静,可气质比你更能担当他夫人的身份。最重要是和陈靖深非常般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 他又抽起戒了的香烟 我对于陈靖深的亡妻很好奇,这份好奇伴随了七百多天,虽然我清楚议论亡者很不尊重,是一种亵渎和侮辱,但我无法控制自己,我迫切想要去了解这个曾经和我拥有同一个丈夫,占据他多年时光、并被他一直念念不忘深埋于心的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和我像吗。” 祝臣舟专注打量了我脸一会儿,薄唇内非常坚定吐出两个字,“不像。” “一点都不像吗?” 他笑着面对我追问,脸上忽然浮起一抹邪肆,“只看脸不像,身体各个部位是否雷同我无法保证,毕竟我没有亲眼看到过,终究不了解。” 我没有理会他对我的调/戏,心口内一直压抑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女人都很敏感,尤其面对男人和旧情,往往一点小事便会引发无数猜测,我单凭一枚朱砂痣就将自己几乎逼向死路,险些挣扎不出来,此时觉得未免有些可笑。 我将最后一口雪糕融化在口中,舌尖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我站在原地跺了跺脚,驱散寒意后对祝臣舟说,“你对靖深那么咄咄逼人,不会因为他亡妻吧?你们姐弟恋啊?” 我说完觉得特别有趣,我还真无法想像祝臣舟这样冷峻的脸和一个比他年长的女人谈情说爱会是怎样的表情。 他指尖拨弄着那一串串穗子,“我和他亡妻没什么交集,根本谈不上熟悉,勉强认识而已。” “除了女人和权势,没有什么能值得男人反目为仇,因为商人最计较利益,和陈靖深冲突对你没什么好处,所以我想无外乎就是那两个缘故,权势你们手中都有,他为官,你在商,根本没有对垒的地方,所以只有女人,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对别人**不感兴趣。” 祝臣舟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他说,“确实和女人有关,但不是他亡妻。” 我惊讶问,“不会是他女儿吧,你…” 他脸色骤然一沉,松开了那颜色好看的穗子,“沈小姐的大脑,真是得天独厚,有常人无所有的奇特。” 我很认同的点了点头,“我回去思前想后,认为祝总在灯笼街讲的非常有道理,人不能停滞不前,要不断充实丰盈自己,为了不被祝总甩得更远,我决心头悬梁准刺骨,一定要学到无理搅三分的精髓,和祝总一较高低。” 祝臣舟脸色一怔,大约觉得话很熟悉,又一时想不来,在触及到我目光内的狡黠和戏谑后,他失神间微微晃了晃高大的身体,最终忍不住笑出来说,“记仇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会让自己活得过分疲惫。而且女人记仇难免生气,很容易长皱纹,试想一个包子般的沈筝,恐怕是当不了多久陈夫人。” 我被噎得暗在心里诅咒他明天到办公室坐椅子上坐一滩屎。我吸了口气控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既然祝总明白,何不尝试海纳百川,摆出你这个位置该有的容人之量,将和靖深之间不愉快的过去揭掉。你轻松很多,他也不必处处防备,化干戈为玉帛,是最美好的事,也省得你追我赶。” 祝臣舟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天际遍布的淡紫色霞光,由浅至深变得越来越浓,最后一层是厚重的深紫色。他眼底藏着一条河,将黄昏下的长街消融成蚀骨的春水。 我记忆中最漂亮的晚霞在我的家乡,靠近泮江的地方,那颜色美得像一匹绸缎,光滑细腻,浑然天成。每到临近黄昏,坐在江畔观赏天空的人比比皆是。但我觉得泮江下那样动人心魄的晚霞,都不及此刻祝臣舟眼底的一幕。 司机在六点五十分准时过来这边接我,当时祝臣舟在我万千催促下刚刚进入车内,两辆车擦身而过,彼此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我坐进车内,司机看了看我空空的双手,“夫人没有买东西吗,似乎明年第一批的春装上市了。” 我说,“逛了逛,但不喜欢,颜色太花哨。” 司机笑着将车发动,驶入冗长的车海,他非常官方说,“夫人这么年轻穿什么都不为过。” 我一路沉默,看上去心事重重,可我其实什么都没想,我觉得我脑子已经跟不上现实发展的速度,我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祝臣舟的出现把我所有节奏都打乱。 陈靖深掌控我,他也试图掌控,我心底冷笑,我沈筝是被人操纵的女人吗?当然不可能。 车驶入小区内,我隔着很远距离隐约看到了一抹非常熟悉的身影,司机打亮车灯后,我看清楚了那人,是陈靖深,他手上夹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非常模糊,似乎半眯着眼睛,陷入了某种回忆,昏暗优柔的路灯将他单薄的身影笼罩得愈发沧桑寂寥。 他似乎在等我,又不像是,他脸上没有焦急的神色,只是默不作声的盯着地面,一口接一口的吸烟。 他原本戒了烟,就在前不久,我不知道他当时想到了什么,总之他把家里所有烟卷都扔掉,他做事从来都深思熟虑,绝不会一时兴起,而我在那天之后也的确没再见他抽过。 他指尖总会有淡淡的烟味,是由于长期吸烟残存附着在皮肤内,他身上烟气很特殊,是所有男人都没有的,还裹着他自己的体味。我甚至可以因为那种气息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黑夜或者嘈杂的人海内精准迅速辨别到他在我哪个方向。 他说他戒了,可他又重新抽了起来。 我坐在后座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好像完全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我推开车门,尽量放轻步子靠近他,在距离他还剩下一米远时,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我用手在半空内拂动了几下,驱散那股沉沉弥漫的烟雾,“不是戒了吗,你以前不是反复无常的人。” 陈靖深笑了笑没说话,他可能不想让我看到,脚下胡乱的踩了踩,将十几枚还没有熄火的烟蒂推聚到一起,藏匿在路灯无法照射的黑暗处。 我盯着他的动作,他竟然是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的,他一向注重自己仪容,除非他心情非常低落。 他搓了搓通红的双手,“都抽了快二十年,哪有难么容易戒掉,不戒了。” 我摘下自己脖颈的围巾,为他系好,在胸前挽了一个很随意的结,我们距离很近,彼此可以呼吸到对方吐出的热气,我从他猩红涣散的眼内明白了什么,我说,“如果觉得对不起她,我不要婚礼也没关系,一个仪式而已,代表不了一生。你不要为难和愧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 梦一场 陈靖深听了我这番话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我,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颤抖,像一个失去了糖的孩子。 他有时候的沉默让人心疼。 可我无法掰开他的嘴让他把压抑在内心的话说出来,他永远都固守着最后的底线,谁也突破不了,包括我。 我们回到公寓后,我看到沙发上摆着两套刚送来的礼服,都还没有扯下标牌。一套是酒红色的旗袍,大约敬酒时候穿,另外一套是金黄色的送客服。 我和他讲过,在教堂举办仪式足够,并不需要再去酒店宴宾,非常麻烦而且太过招眼,对他身份不利。但陈靖深不肯顺从我的意思,他认为婚礼是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哪怕之后一日三餐都无法温饱,男人也要在婚礼这天倾家荡产圆深爱妻子一个梦。何况他原本就不在乎钱。 我拿起其中一套礼服比在身上,看了看电视屏幕内倒映出的轮廓,两年同床共枕陈靖深非常了解我的尺码,这件合在身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好能穿出我身材的韵味。 金黄色的礼服款式很长,底下有繁复的拖尾,层层叠叠坠在地面,腰间至膝盖有银白色的流苏穗子,将礼服本身的颜色衬托得更加璀璨夺目。 它可以代替我向世人宣告,我是陈靖深唯一的妻子。不管我有怎样过往,是否配得起他的身份,这一切都将随我披上婚纱而彻底尘埃落定。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英雄不问出处,输赢的结果才代表他的尊卑。 浴室内的水声停掉,陈靖深从里面出来,他正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我长久的注视他,他脸上落寞和忧伤已经完全隐去,看不到丝毫痕迹,可我还记得他刚才在路灯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的天真。 我捏着礼服裙摆站在那里,灯光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在地板拉得欣长,他察觉不到我的动静,略带奇怪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擦头发的动作也随之一顿,“怎么,不高兴吗。” 他目光滑下到我手中,打量了一下礼服款式,“我觉得这一款很适合你,尺寸大小应该不存在问题,除非是你不喜欢这样张扬的颜色。” 我摇了摇头,“我喜欢。正因为这一切都太完美,我才会惶恐不安,因为我的认知里,沈筝没有资格这样幸福。” 我在陈靖深的静默内,将东西放下,主动走过去从正面环住了他身体,他身上散发出清新好闻的沐浴乳味道,渗透进我鼻息内,让我略微有些醉意。 “你不会后悔娶我吗。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要过,很长路要走。我怕你忽然发觉,自己并不想娶我,只是被逼到了不得不应的角落,才会做这个决定。” 陈靖深对我的小心翼翼和胡思乱想似乎非常无奈,他忍住笑轻轻用手指捏住我耳朵,唇贴在我耳廓上,喷出的湿热呼吸使我身体骤然紧绷住。 “针对娶你的决定,我相信自己永远不会后悔。” 他说完后低低笑了出来,“女人真的麻烦,我忽然很希望自己是一名解剖专业的医生,我想撬开你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将他抱得更紧一些,“我只是觉得你并不快乐,如果是勉为其难,我宁可不要你给我的婚礼。” 陈靖深叹息一声,他修得整齐的指尖穿插进我长发内,在我头顶轻轻抚摸着,“工作上遇到点棘手的事,和露露母亲没关系。她已经不在了,我不会为一个去世的女人而错过活生生在我眼前的你。” 我仰起脸看着他非常郑重其事的表情,我犹豫不决说,“可你以后也许会发现,我不够好,我很坏。” 他嗯了一声,手指勾住我的长发,来来回回揉搓把玩着,“我不在乎,很坏的沈筝我也喜欢。” 我在他怀里动了动身体,语气急促追问他,“那你会不会枪毙我,你不是警察吗,你除暴安良铁面无私,那假如我很坏,你会大义灭亲吗?” 他微微一怔,大约觉得我思维跳跃太快,说出来的话也莫名其妙,愣怔了两三秒后便大声笑出来,“你有那么坏吗。” 我拼命用力点头,“有。” 他颇有兴味的和我继续这个话题,“我并没有看出来,任何人的伪装和隐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坏也情有可原。我没有伤害谁,只是想过的好一那你还会枪毙我吗?” 他将身体微微后仰,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的脸,最终定格在我开阖的唇上,他眸色渐渐加深,声音也有些沙哑。 “会,但不是用枪。” 我略微茫然看着他眼底闪动的波光,他唇角勾着细细碎碎的浅笑,忽然将我拦腰抱起,径直闯入卧房,在关住门那一刻,我听到他埋首在我头发内贪婪的呼吸声,“用我的绝密武器去杀,除你之外任何女人都看不到的武器。” 我被他放在床上,屋内立刻陷进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摇晃进来,流泻在地毯上,像晕开的碧色浅湖。 他用牙齿咬开我衣服的纽扣,将我的皮肤显露在空气中,他的唇非常细致吻我身体,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胡茬割在皮肤上,有微微疼痛,可更多是让人不舍挣脱的痒。 他眼底是巨大漩涡,是无垠沙漠,是海洋内的珊瑚,幽深而静谧,和他如火身躯将我磨得意志沦丧。 窗纱在夜风内左右拂动,我身体随他动作而起起伏伏,最终堕入一片欲/望的沼泽。 他曾说爱一个人会对她身体上瘾,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渴望拥抱。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瘾是否够深,但我早已像吸食了鸦片。 第二天早晨陈靖深的秘书很早就到达公寓,她手上拿着一份婚礼当天的流程单,站在餐桌旁边的位置等我。 我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邀请她坐下一起用餐,她看了陈靖深一眼后,对我恭敬说,“谢谢夫人,不过我还有事要去忙,和您汇报完婚礼细节,我要立刻赶回公司。” 陈靖深翻阅着报纸,面容波澜不惊,我有点埋怨的捅了捅他肩膀,“至于吗,把你下属管得这么严格,一起坐下吃顿早餐都不敢,还要看你脸色。” 秘书在旁边抿唇微笑,陈靖深极其无奈的朝她摆了一下手,“你刚才看我干什么,我有这样不近人情的规定吗。” 秘书被他发冷的语气吓了一跳,立刻站直摇头说,“当然没有,陈局体恤下属为人亲善,我只是本能的看您。” 陈靖深听后很满意,他示威般朝我勾了勾唇,“你亲耳听到的,不许再冤枉我。” 秘书长长的吐了口气,她拿出手中文件夹内最上面的两张纸,清了清嗓子说,“陈局已经和您讲过,下个星期六上午在教堂内举办仪式,我这边安排了一部分人员进行现场布置,大约在明天中午之前就可以完毕,周六下午在望江楼摆宴,预计有六十六桌,每桌六人,宴食标准为九千八百八十元。我会吩咐婚庆专员和酒店内服务生在周五晚上对现场进行最后的巡查和整改。由于前一晚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一旦有任何细节变动,我会以电话方式告知您和陈局。” 陈靖深没有任何异议,他指了指我,让秘书将流程单递给我过目,我并没有关注具体的内容,因为陈靖深的秘书在工作方面非常得力和干练,有她全程操办,根本无须我担心,她会比我想得更加细致和妥帖。 至于婚礼上的流程,我非常清楚宾客都是看在陈靖深面子光顾,没人瞧得起出身苍白的我,所有人对于陈靖深的权势趋之若鹜卑躬屈膝,他们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发自内心的祝福也好,别有企图也罢,不会有人过分关注为难我,所以我接过来仅仅是想再确认一下时间。 我打开系着白色丝巾的粉红色封皮,看到请柬正文内书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底下配了一张缩小版的结婚照,简洁大方不失温馨,有关一些市领导和商业人士的贵宾请柬,是陈靖深亲手书写,以表敬意。他字迹浑厚苍劲,还特意写了近百字的官方请辞,似乎为这场婚礼花费了不少心思。 我目光凝滞,良久注视着自己名字,心情说不上复杂或者沉重,总之无法平静。 沈筝。 这是我记忆内曾经最卑微最低贱的两个字。 在我初到这座城市,我甚至没有勇气照镜子,我厌恶这张不懂人情世故的脸,它使我自卑而茫然。 很长一段时间在打工的餐馆内听到有人叫我,我都会心惊胆颤,我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得罪了客人,要被经理罚钱或者挨骂,我觉得连自己名字都是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它会离我而去,也会背叛我抛弃我伤害我。 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沈筝两个字会和官场上赫赫有名的陈靖深并列书写在一张请柬上,这对我而言,根本就是一场未来得及清醒的梦。 婚礼前一天中午,秘书将第二天需要的捧花拍了照片给我看,我看过后觉得并不满意,单一的白玫瑰失去了点味道,如果必须是纯粹的花,我更喜欢花瓣巨大的百合。 秘书说找捧花设计师更改一下,我告诉她不用麻烦,我亲自去花店选购,因为设计师也无法理解我到底要什么,它只在我的构想里。 陈靖深没有多问,中午过后给我派来一名身手不错的司机,送我去海城摈榔街最大的一家花店。 这边花店有三层,位置很醒目,内部场地也格外宽敞,三层分别负责宴会花艺布置、普通花束销售和求婚捧花设计等项目,司机在外面吸烟等我,我自己进去后,说清我的来意,前台小姐带着我到了三楼。 她将我引荐给了经理,那名经理大约三十多岁,是一名男士,这让我很稀奇,我以为女人设计花艺比较多,因为心思细腻追求美丽,男士在这个行业的确很不多见。 他非常主动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说,“陈夫人,荣幸服务。” 我一愣,他看到我惊诧脸色后笑着指了指放在旁边沙发上的报纸,最上面一张是我和陈靖深的照片,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您认识我。” “海城这边只要关注财经和政界新闻的群众,应该都知道您。” 他引着我走到里面的工作区,将一面轻薄的粉纱轻轻扯开,是各种样式的捧花设计,其中诸多以百合为主,我目光在上面流连一圈后,指着其中一款说,“这个很不错,可以再增添一朵百合,取下去两只蓝玫瑰,我认为效果更好。” 他笑着说,“您喜欢我可以遵从您的想法。” “大约要多久。” “如果加急的话,今天傍晚就可以赶出来。我会亲自派人送到您的住处。” 我看了一眼手表,心内估算了下时间,“我明天上午的西式婚礼就要用,所以希望再快一些,四点。我给你增加一倍酬劳。我会让我这边人过来取,省去你运送时间。” 男人微微沉思了一会儿,比较牵强说,“好吧,我尽力。先恭喜您和陈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 围堵 我预付了一半定金后,从三楼下来,看到前台位置站着一个打电话的年轻女人,非常张扬奢华的穿着,背影瞧上去非常熟悉,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那个女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正是消失了一个月的崔婕。 她比之前更加明艳照人,似乎是纹了半永久妆容,脸上的五官更加深邃自然,脖颈上硕大的珍珠项链,在璀璨的彩色灯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她看到我同样很惊喜,迅速挂断电话朝我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我们两个人难舍难分的拥抱了一会儿,她松开我说,“现在该叫你陈太太了吧?这才多久没见啊,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以前最被大家瞧不起的沈筝,摇身一变成为了局长夫人,比我们都要高贵得多,现在回头看看,不得不说你是最有心机的,你知道怎样拴牢男人,怎样步步为营视线自己终极梦想,而不像我们,贪图眼前的小恩小利,最终被男人厌弃,就算将来陈局长也会厌倦你,最起码你的妻子身份也能从他手里狠狠分来一大笔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包几个小白脸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我哭笑不得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咱俩最落魄的时候彼此都见到过,现在装模做样干什么呢。” 她拍掉我的手哈哈大笑,“是啊,别人面前怎么讲究排场都无所谓,但在你面前我一辈子都挽回不了形象,我踩着一只瘸了跟的鞋被男人揽着新欢嘲讽的样子你都见过,还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啊?” 她声音太大,尤其最后三个字,引来几名男宾客的斜视,我捂住她涂抹了橘黄色口红的嘴,“小点声,这毛病怎么还改不了。” 她朝我眨眼睛笑,撅起嘴巴在我掌心吹气儿,我被热浪熏得松开了她,有一名女孩将包好的蓝色妖姬递给她,崔婕非常豪爽掏出五百块钱,塞进她的上衣口袋,“不用找了,我不喜欢钱包里有零钱。” 那束蓝色妖精非常冷艳魅惑,颇有玄机的是还沾着不少晶莹剔透的水珠,看上去和崔婕的气质格外相符,融为一体。 她看了看我从楼上下来的指示牌,“捧花…这么快就办婚礼了?看来老陈总算良心发现不能再委屈你,不然让别人搞走了,他偷着哭去吧。” 我笑而不语,她伸手戳了戳我乳沟的位置,笑得一脸色/情,“大了不少哟。红光满面看来是没少受滋润,老陈这个年纪如狼似虎的,自己平时多补补,千万别懈怠,再好的男人啊,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食肉属性,保不齐心血来潮出去打个野食尝尝,最好的方法就是榨干了他让他没有有心没力。” 我觉得如果不打断她,她会一直说下去,而且越说越离谱,我急忙抓住崔婕手臂用力晃了晃,“姑奶奶我知道了,别再往下说,你不要脸我还要。” 她在我眼前搓了搓指尖,“请柬有我的份儿吗?” 我笑着说,“当然有,只是没地方给你送,谁让你一直都关机。除了苏姐,海城这边我最熟悉的人就是你。”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明天应该有时间吧,主要是…” “崔婕!” 她话没说完,门口被人推开一条很大的缝隙,有个年轻男人探进来半副身体,脸上有细微的不耐烦,“你买完了吗?” 崔婕娇俏的回给那男人一个笑,“买完啦,瞧你才等多久就着急啊。” 那男人没说话,又退了出去,崔婕拍了拍我手背,“今天聊不了,改日我再约你,我换了手机号,原先的不用了,等我联系你吧。明天婚礼,我会尽量赶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抱着花束追出门外,直到目送崔婕离开,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我实在想不到短短一个多月而已,她就火速傍到了另外一个金主,并且和她之前侍奉的老男人相比,还是个外形勉强说得过去的年轻小开,崔婕的手段过人,这个我早知道,在情/妇圈子内本身就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我万万想不到她手段已经高到如此出神入化的程度,钓一个男人比钓条鱼都简单。 我走出花店大门,崔婕和那个小开刚好坐进一辆蓝色的跑车内,朝着马路对面开去,她在车内看到了我,探出头朝我摆手道别,我扬起手臂正和她挥舞,忽然从远处冲过来一个人影,他步履飞快,脚下仿佛生了风要腾空飞起,直奔我而来,我尖叫躲闪间被他一把扯住了握在手内的电话,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人影便消失在人群内。 速度之快路过群众都没有察觉到。 像一道闪电。 我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果然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扒手,别说我独身一个女人,就算是身手过硬的保镖,和刚才那人过招也讨不到便宜,手简直太快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这是我今年丢失的第三部手机,前两部是我疏忽大意落在了公共洗手间,再回去寻找早就不见踪影,这一部则是光天化日被掠夺走的。 我回到车里,司机正在驾驶位调播音响,我将我经历的事告诉他,他顿时一愣,“怎么会这样?那边可是商业街,交警就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站岗,这群扒手胆子也太大了。” 我嗯了一声,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到陈靖深那张时而过于严肃的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让你们陈局知道我被明目张胆抢了手机,他一定会背过气去。我可是刑警家属,竟然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司机安慰了我几句,见我心情不佳,也不再说话,专注的开着车。 我靠在椅背闭目养神,昏昏沉沉时,司机忽然毫无征兆猛地拐了两个急转弯,将我身体颠簸得来回摇晃,我问他怎么了,他之前开车并没有这么莽撞。他语气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夫人,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我听完这话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果真有两辆黑色汽车在不远不近的跟着,开得不快,和这辆车保持持平的匀速,但却非常谨慎和专注,半米都不落下。 我因为眼前杀气腾腾的景象而狠狠一颤,“怎么回事,你看明白了吗。” 司机脸色复杂看了我一眼,然后沉默不语将他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刚要打开拨号,却发现屏幕是黑的,我抬头看他,他说,“手机没电了。在您和朋友说话过程中,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在女厕门口遇到一个衣衫不整捂脸痛哭的女人,她请求我借她手机给家人打电话,我见对方是女人,本能的降低了防备,将手机递给她用,结果她将我还剩余的百分之三十七的电量在五分钟内就全部耗光。我又不好说什么,就放她走了。” 我握住手机的指尖一松,它从我掌心滚落下来,在我脚边旋转了几下,最终背朝上停下。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堵计划。 部署精巧毫无破绽,至少在发生过程中,没有让我和司机引起任何怀疑。 对方先派人伪装成扒手盗走我的手机,切断了我能和外界联系的方式,又派出一名女子借用司机电话打到没有电量自动关机,再一次切断了渠道,我们此时被围困在车内,就像两只折断了翅膀的笼中鸟。 我从后视镜内看到那两辆仍旧在穷追不舍,隐约能窥见车上人凶神恶煞势在必得的表情,我的冷静在这一刻魂飞魄散。 我在海城并没有得罪谁,我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被陈靖深带到众人视线内,之前我的身份成谜,知道我的极少,除非陈靖深身边关系最好的朋友和下属,然而不管对方目的怎样,冲着陈靖深来的可能性最大,我非常清楚倘若对方拿人钱财,那么我这个替罪羊落入他们手中最有可能的下场便是丧失清白,因为对女人最大打击莫过于此。 我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稳下来心神,现在没有任何办法绝地反击,对方部署得太缜密,将我们逼上了死路,只能等待命运最终的审判,看看苍天是否会可怜我。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一直冲上了高速,他试图甩掉身后跟踪的车辆,没想到反而落入对方圈套的路线,这边人烟罕至,越来越苍凉寂寥,我看着窗外路旁颓败的景物,天地都在旋转飞驰,我对司机说,“有任何渠道联系靖深吗。” 司机额头渗出了许多细汗,苍白脸色看上去比我更焦急,他其实会些功夫,可单打独斗肯定没有胜算,对方了解我们的情况,一定会和他进行持久战来盘旋,耗光他全部体力,所以不如直接缴械投降,还能少点皮肉之苦。 我拍了拍他肩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约我沈筝命中有这样一劫。” 司机语气颤抖说,“是我疏忽大意着了对方的道,没有保护好夫人。如果今天能平安无事逃出去,我一定到陈局那里负荆请罪。” 我靠在椅背上,车速在一点点不受控制的减缓下来,我知道油量已经不多了,我闭上眼睛说,“黑暗处的手防不胜防,我们是人不是神,无法预料得那么周全。你没有错。” “陈局这几年在刑侦部门大放异彩,不光是海城,周边城市乃至这边其他庞大省份,只要有难以破解的悬案,都会邀请陈局过去支援,枪打出头鸟,他每了结一个案子,就会树下一个仇敌,结下一份梁子,可陈局在局长身份之外,还是一名刑警,他肩上托付着职责,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辞职掉这份工作。” “你的意思是,对方有可能是来寻仇。” 司机说,“没错。因为陈局的工作地点无非是公司和警局,警局全部是刑警,戒备森严,他们连在门口停车埋伏的余地都没有,一定会被察觉到,到时候密谋部署的计划全部功亏一篑。而公司那边出入时,陈局都会配备六到十名保镖,他们也无法靠近他身,在这样毫无疏漏的情况下,唯有把目光投向您,失去新婚妻子陈局一定会痛不欲生。” 我脊背上的冷汗完全渗了出来,将衣服都浸湿,汗涔涔的贴在皮肤上,我掌心同样是一片潮湿。 “还有一天就婚礼,这个人明显是孤注一掷,他不仅要陈靖深难堪,还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制造出新娘临时逃跑的假象,让他在舆论之下身败名裂。” 司机一把捶在方向盘上,眉眼之间是巨大的懊恼,“都怪我疏忽大意,幕后主使十有**是陈局曾经抓捕枪决的嫌犯,一直怀恨在心,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时机。” 司机话音未落,后面两辆车忽然加速从两旁果断包抄,尖锐的摩擦地面声在耳畔此起彼伏的炸开,我本能的捂住耳朵,眼睛死死盯住路况,前方下了高速公路是一片空旷的芦苇荡,此时荒芜人烟,到处都是未融化的雪堆和杂草,还有坑坑洼洼的废弃田野,正是毁尸灭迹的最佳地点。 司机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刹车,他急速掌握方向盘朝着最前方的一棵大树冲去,失控的惯力中我觉得整个人都旋转过来,尖叫声闷在胸口喊不出来,接着猛烈撞击后,我的身体被狠狠甩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 他以沉默应对 这一下剧烈撞击,我并没有赶到十足的疼痛,只是肩膀位置被车门狠狠窝了一下,我在最关键时刻保护住了自己头部,选择了紧急转身用背部代替去撞,使得我避开了最大的危险。 司机这一下撞得有些很,因为他要把控方向盘来争取最大限度的保护我,所以他磕到了胸口,我从后座爬起来时正看到他捂住自己心脏位置痛苦呻吟着。 我一只手扶着自己脖颈下方的伤口,另外一只手抓住副驾驶坍塌的椅座边缘,手脚并用爬过去,司机的眼睛闭着,额头上渗出一片片醒目的冷汗,挡风玻璃完全破碎成渣,不少都扎进他胸口和膝盖位置,一团猩红在皮肤和衣服上缓慢朝四周蔓延。 我吓得脸色一白,伸手托住他后脑让他靠住我的半侧身体,尽量能够畅快呼吸让血液不要迸溅,我张口询问他怎么样了,才发现自己声音早已颤抖得不像样子。 司机靠在我身上缓解了好半响,才将眼睛睁开,他眼底有点充血,因为巨痛而积蓄了不少水雾,看得我心口一窒,托住他后脑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我清楚他是被连累的,具体对方到底目标人物是我还是陈靖深,司机都是无辜受牵连。如果他因为这场意外而暴亡,我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即使他性命不是我亲手了结,可他死在我眼前,死在我的无力和崩溃中,死在这险恶百出的社会现实上,死在我的疏忽大意和固执任性里,如果我没有亲自过来定制捧花,也许他们连下手机会都没有。 可这场缜密的部署,绝不会成为空谈,他们一定会付诸行动,也许不是我,会变为陈靖深,那我宁可将这些都加持在我身上。 司机意识很清醒,说话声音也并不虚弱,他不露痕迹的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他身侧位置的广茂田野,以我坐在车里的角度隐约能看到那边的一些树木和杂草堆。 “夫人,等他们一会过来,我去牵绊住他们注意力,和他们周旋时,您看准时机,朝田野跑过去,看到那边树林后的村落了吗,只要进去就可以躲开他们追捕,他们奉命行事,也绝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他们背后的人考虑名誉也不敢直接和老百姓交锋。” 没错,我知道这个世界得民心者得天下,唯一能和地位、权势与钱财抗衡的,只有老百姓的唾液和质疑。当一个人民心所向,他并不需要再努力什么就已经赢了。 但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他说的村落方向,便将目光收回,“我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夫人和司机只是我们的身份,但本质我们都是人,我沈筝绝不贪生怕死,踩着别人的尸骨求生。” 我看到破裂的后视镜中两辆车缓慢停下,在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里面的人大约在查探这辆车会不会爆炸焚毁伤及到他们,确认后便传出一些动静,我紧紧咬住牙关,尽管内心再恐惧,但我告诉自己不能给陈靖深丢脸,他是英雄,我也不能差才配得起他。 两辆黑车内相继走下来六个人,都是男性,大约在三十岁左右,不算健壮,可异常高大,脸部肌肉纵横,看上去非常的蛮横。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一部分人手上拿着木棍,其余人赤手空拳,仿佛胜券在握。 为首一人拍着手朝我走过来,他打量了一下我的伤势情况,语气内带着几分庆幸说,“怪不得上面交待下来这个任务时对我们万千叮嘱,说会武功的司机不可怕,冷静聪明的陈夫人才是最可怕的,在刚才那样的危急关头,一般女人早被吓得精神失常,陈夫人还能敏捷反应过来保住自己要害,再配上一张姣好的脸蛋,这样的女人如果放在意志不坚定的男人身边,分分钟能够让他倾家荡产。” 他说完后不容我开口便抬起腿朝我这端车门狠狠踹了过来,闷重的巨响炸开,我闭眼之间手臂被人拽住,朝着外面一拉,他们大约并不想伤害我,连动作都很轻,我被拽出去后,那个男人指着司机对手下说,“既然那只狗真不怕死,竟然敢突围,宁可撞车都不停,就让他死在这里好了,失血过多的人坚持不了多久。” 司机咬着牙撑住身体从车内也跟着爬了出来,他非常踉跄的跪蹲在地面,许久才站起身,而这边的人看到这一幕后,冷笑一声,冲过去便是一脚,我本以为他会被踢倒,可我惊讶发现司机竟然捂住伤口完美避开,并且后发制人,以手臂攥住那个发起攻击的男人脚踝,狠狠朝远处一扔,男人在半空中翻滚一下,趴在了地上。 然而司机用尽全身力气,在做完这些后,便身体失控也随之倒在车胎上。 握住我手臂的男人刚要过去踢他,我眼疾手快一把扯下他腰间的一串钥匙,迅速找到一把精致小巧的折叠匕首,打开后捏住刀柄以刀刃对准我喉咙,“你们的人如果敢再动他,我就死在这里。” 男人一愣,脸上明显有被威胁后的怒气,“死就死,老子怕你一个娘们儿啊?我拿人钱给人办事,还没碰到过这么难搞的主儿!” 我冷笑说,“对,我可以死,但你对你幕后人未必交得了差,他是要你绑架我回去,到指定地看守起来,我还有其他用处,对吗?” 男人抿着嘴唇不言语,看我的目光充满探究。 我接着说,“我充分确认他无意伤害我分毫,他的目标是陈靖深,我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制约我丈夫的为他计划多一份胜算的筹码,我如果死了,陈靖深再无牵挂,你觉得你幕后人会放过你吗?他既然敢对局长夫人下手,甚至罔顾陈靖深的人脉和权势,自然想好了退路,你没有为他把事情办妥,他想解决掉你们这群虾兵蟹将,还不是易如反掌,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们成为了亡魂。” 男人摸了摸下巴,“那你要怎样?” 我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司机,“打120,立刻,让救护车来救他,你们开车带我离开,他已经这副样子,不可能跟得住我们去向。” 男人原本还和我商量的眼神瞬间变化,他叉腰朝地上啐了口痰,“你他妈拿我当傻逼啊?让人过来救他,他报警呢?老子活腻歪了呀?” 我将匕首刀刃更加用力的贴紧了喉咙,对方脸色明显一变,似乎被我吓得不轻,“我再有两个小时还不回去,陈靖深的秘书就会找我,找不到我她同样会立刻报警,你以为我人间蒸发就没有人寻找吗?我现在不是两年前的孤儿沈筝了。不报警,我和司机一起死在这里,陈靖深有仇必报,他还掌控着海城市局所有警力,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五马分尸的结局。” 男人还在沉思中,他手下沉不住气,走过来满脸焦急说,“大哥,还是别拿人命闹着玩儿了,这娘们儿性子也太烈了,真要是手抹下去,那…” 他刚要把幕后人名字说出来,男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用膝盖精准踢了他肚子一下,“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说错话扒了你的皮!” 那名手下抚摸着肚子退了回去,男人沉思了片刻,他对我说,“我可以替你司机找来救护车,但你要答应我,假如东窗事发,找我幕后人,不要找我,我是拿钱办事,我也没有伤害你,干我们这种生意的,碰到漂亮女人把持不住也很正常,虽然上面人要我完好无缺把你带回去,但我就算玩儿了,他也不会为了你一个女人对我怎样。” 我没有理他,男人看了我一会儿,不情不愿掏出手机,接通后选择了公放,对方承诺半个小时左右赶到,男人朝手下摆了摆手,他们从车上拿了一件干净衬衣,走到司机旁边,按住他伤口为他系好,暂时止住血流不止,勉强可以维持支撑到救护车赶来使用急救措施。 司机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识,他非常令我感动,在我被他们带走的过程中,他还一直注视我的方向,我对他说了一句放心,便弯腰进入后车厢内。 车打了一个急转弯从山路一旁的公路驶离,男人抢过我手中匕首,坐在我旁边,另外两个手下在前面开车探查路况,大约开出去五六分钟,前面副驾驶上的手下忽然说,“大哥不给她眼睛蒙上吗?看见路恐怕不好。” 男人这才惊觉过来,他翻遍了车上也没有找到黑色的纱布,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在我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时,我本能的向后退去,可已经来不及,他扬起手臂在我的尖叫声中朝我脑后劈下来,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一片黑暗中醒来,我只微微动了一下,就觉得脑后钝痛,我摸过去,有一个微微隆起的鼓包,我脖颈处的撞击伤口也被贴了纱布,里头是粘稠的药膏,摸上去粘乎乎的染了一手。 房间内完全漆黑,只有靠近窗子的地方有一点朦胧的光亮,我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这样昏暗的光线,然后沿着床边爬向窗子,手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有铁链在磨击地面,我吓得身体一颤,猛地转过身体紧贴住墙壁,本能的朝着虚无黑暗的空气大叫,“谁?还有谁还在房间里?” 我终于体会到失明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事,你会在双眼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刻充满了压抑和惧怕,对未知世界的惶恐,跌跌撞撞只能放手一搏。 我有些绝望的攥住了床沿,低沉的啜泣声在一点点的蔓延开,是一个女人,我仔细辨别方向,也无法确定她到底在哪里。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的心直接蹿到了嗓子眼,我空洞的扎着眼睛,有凛冽的寒风从门缝外涌进来,伴随那人关门的声音响起,我冻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座城的深冬,大雪纷飞。 对方始终不说话,他就用沉默来逼迫我压制我击垮我,消磨我的意念和顽强,我等了许久,直到我沙哑着喊出一个名字,对面空气中才微微有些动静。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靠近我右侧方向似乎摆放了椅子,拉动的摩擦声响起,然后那人坐下,黑暗内吧嗒一声亮起一蹙火苗,接着是男人浑厚的吸气声,有烟雾一点点扩散。 “陈靖深对吗。你的目标是他,他曾经伤害过你或者你的亲朋?所以你特意设计在他婚礼前一天抓走我,让他在新娘逃婚的巨大舆论下置身风口浪尖,但你的最终目的应该不是这个,你要更狠的,你想他身败名裂,所以抓走我只是第一步,你手中一定还握着其他栽赃陷害他的东西,你也许和他官场仇敌达成了同盟,想联手将他拉下马。” 我说完这番话后,由于对方的静默,空气内再次安静下来,依然能听到女人微弱的啜泣声,好像她已经哭了很久,嗓子很沙哑。 很久之后对方抽完了那根烟,跳跃的火焰被熄灭,他在脚底捻了捻,我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在黑暗中听到的细节,试图辨别出来他和我认识的人有什么相似,来猜测他身份,但这都是徒劳,因为房间内漆黑得过分,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正在我们这样对峙的时候,我忽然听到女人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吓得我身体一颤,锁链急促撞击对面,她似乎在爬,她喉咙内发出呜咽的嘶鸣,像是饱受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 恨透了你 我站在床尾扶住窗框,静静的听着,女人一边哭泣一边低低的说话,锁链不停响动将她声音湮没了不少,断断续续的传来。 “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我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虽然声音嘶哑遮掩了原本的声色,但我双眼看不到,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听觉上,我惊讶发现这个哭喊的女人我认识,是黄卿。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声源,我想我听错了,这不可能,她是祝臣舟身边的女人,这是众所周知心照不宣的秘密,海城怎么会有人敢动她呢,陈靖深和祝臣舟又怎会有共同的仇敌。 我伸手朝前摸了摸,没有触及到任何障碍物,我大着胆子往前碎步趟着,直到手上忽然传来一阵温热感,我身子狠狠一晃,面前有低沉的笑声,只有一两下,在我还没有彻底捕捉到,就停住了。 我很不喜欢在黑暗中完全被掌握的感觉,我迅速从他掌心内将自己的手抽出,我没有收回,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在黑暗内辨识到他方位,朝他脸上袭去,我快,对方更快,他似乎身怀绝技,立刻便擒住了我的手腕。 “这样不乖?我如果连一个女人的伎俩都无法识破,我怎样和陈靖深斗?” 我身体这一次彻底僵硬住。 我竟然忘记了他。 这世上最不愿陈靖深好过的男人,除了他还有谁。 我的手仍旧被他控制住,他的指腹沿着我白皙皮肤一点点研磨,非常的暧/昧而轻柔,似乎在把玩一件稀释珍品。 可只有和他交锋过多次的我最清楚,他绅士多变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一颗计谋迭起的心。 我不是他身边任何女人,只被他美好皮囊诱/惑,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去探查他的内在,我用眼睛看到了他藏不住的野心勃勃,和他深邃到令人崩溃的城府。 “祝臣舟,你可真狠。” 他在黑暗内愉悦笑着,他的笑声让我觉得很耻辱。 “这就狠吗,沈筝,你实在单纯得过分,你这样的女人并不适合跟在他身边,你会被他吞噬到连骨头都不剩,因为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拥有恶劣到极致的品行,只是你无法察觉,他不会把他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剖析在任何人面前,只有我曾亲眼见证。” 他的深沉和冷静让我忽然感觉到了强烈而巨大的绝望和崩溃,我用没有被束缚的一只手狠狠拍打他身体,我看不到打在哪里,总之他坚硬身体在我攻击下发出砰砰的闷响。 “放我离开这里!明天是我和靖深的婚礼,你这样囚禁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他完全没有躲闪,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喝,透支微薄的体力经受不住我这样挥霍,他等我打得失去了力气,才带着笑声开口说,“” 他说完这番话后,没有给我质问的机会,便松开了我的手,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束光线忽然在房间内亮起,我立刻捂住自己双眼,长久的黑暗让我非常不适应这样的明亮,我缓慢露出一条缝隙,一点点接受这样的光,直到我可以控制自己视线不刺痛,才挪开了覆盖在眼睛上的手。 我第一时间看向门口,已经空荡无人,祝臣舟离开了房间。 我第二反应是去找和我关在一起的黄卿,当我看到她时,我被她的惨状吓得险些叫出声来。 她一丝不挂的跪坐在地上,身上全部是被抽打出来的鞭痕,她头发松散披在肩上,脖颈有一道掐痕,唇角乌青有血斑,眼睛哭得红肿。 我捂住嘴巴直直的愣在那里,根本不敢想我看到的是真实存在。 她跪在那里许久,忽然朝门口爬了过去,是真的在地上爬,身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到达门口时,从两侧蹿出来两名黑衣保镖,他们直接一脚踩在黄卿的背上,毫不犹豫的将她压制住,使她动也动不了,我下意识的冲口而出,“你们会踩死她的!她好歹是祝总的情/妇,就算犯了什么错被关在这里惩罚,也不是你们也能动的。” 我说完跑过去,将那个保镖踩在黄卿背上的脚用力搬开,他没有和我对抗,很顺从的抬起来,我将咳嗽不止的黄卿搀扶起身,可她实在太虚弱了,根本站不住,顺着我的身体又滑了下去。 保镖面无表情看着她,语气冷漠说,“黄小姐最好还是看清楚情势,关在先生的地下室,他不松口放人,谁也逃不了,门口的看护和这里的机关都不是摆设,关键时刻要是不小心要了黄小姐的命,也请你多担待。” 黄卿抱住自己身体拼命的摇头哭喊,“他不会这样对我,他怎么狠得了心…我跟他三年我没有背叛过他一次,我对他掏出了我整颗心,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了一个有夫之妇,他还要怎样折磨我,啊?” 她哭着哭着忽然又笑了出来,那笑声诡异,像是发了疯。 “对啊,他是祝臣舟,祝臣舟有什么不能做的,有什么不忍的。”她仰天大笑,手在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口重重拍打着,“他把我当什么?一个玩物一个踩踏板还是一个交易品,我为了他陪了多少人,我知道他不屑利用我去到达目的,他是那么完美那么睿智,可我想发挥我最大价值,为他做一些事,只要他能留我更久一我这样的意念错了吗?我就算是一只狗,养了这么久总该有点感情,怎么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她说到这里朝着门外虚无的空场大喊,“祝臣舟!你会后悔的,沈筝不是善人,你会为你自己动了不该动的情而付出代价!” 保镖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而是直接退了出去,并没有关门,外面可以听到里面说什么,可里面却像困兽之境,毫无还击余地。 我也没太听清楚她都说了什么,她嗓子太干涸沙哑,像是砍柴一样,糟得不像话,我对她说,“不用和他们废话,他们是祝臣舟的狗,根本没有善心和道德,只有听命办事,就和机器没什么区别。哪怕你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容分毫。而且你越是这样狼狈不堪,他们越觉得有趣,能够跟在祝臣舟这样冷血的人身边做事,势必是没有所谓感情。” 黄卿抽泣着没有反应,我叹了口气,处在绝望和恐惧中的女人永远都是如此,根本无法用理智去思考分析,祝臣舟既然狠到把她关在这里这样凌辱殴打,根本不会放她离开,与其浪费时间去叫骂质问,把他心内最后一点情分也消磨干净,还不如省点力气等待审判,稍微活得痛快一点。 我弯腰扶住她肩膀,将她瘫软的身体朝床的位置拖拉,我用尽了十足力气才把她抬起来丢在床上,我虚脱了一样靠住床尾,正在喘息时,黄卿猛地推了我一下,我没想到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还能狠命推我,而我完全没有防备到,我身体被那股力气击得节节败退,最终抵在墙壁上,正好磕到了我后脖颈的伤患,疼得我嘶一声。 她眼底充满恨意,脸上的五官狰狞在一起,“不用你假好心,如果不是你,我此时还在祝臣舟身边风风光光,谁都对我毕恭毕敬,哪有敢和我发火的那群走狗?我恨透了你。我恨不得你死,那一次是我失手了,我没想到祝臣舟会察觉,沈筝,是你有运气,但没有谁能靠着运气平安无恙度过一辈子,早晚会有耗光的一天。”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是祝臣舟处置她,和我没有半分关系,可她眼底对我的滔滔恨意却实在逼真汹涌。 她凝视我错愕的脸,狞笑着说,“我为什么要羡慕你啊?你的苦日子在后头,我会看着你一点点煎熬,你以为陈靖深和祝臣舟对你真心实意吗?哈哈哈…真是这世上最好笑的话。” 她再度张大嘴巴绝望嘶吼,我被她惊悚的声音逼得无处可躲,只能捂住耳朵硬挺,希望她能早点平复下来,我很想质问得清清楚楚,可我知道她已经被祝臣舟折磨得神经错乱了,她现在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都无证可循。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名非常年轻的保姆模样女人,保镖询问了之后没有阻止她靠近,而是放行她进入,她低垂着头很恭敬而小心的站在门里说,“沈小姐,我们先生吩咐我请您过去,离开这边。” 我来不及做出反应,黄卿从我身后的床上猛地冲下来,带起一阵血腥味浓烈的风,我被刺激得干呕了一下,她由于过分激动,直接跪在了冰凉坚硬的地上,不过她没有顾及那份疼痛,而是满怀期待问,“有提到我吗?我也可以离开吗?” 我终于在她颓败的眼底看到了从我进来一直不曾发现的细微光亮,当一个女人会因为一个男人的怜悯与施舍而决定自己的喜怒哀乐,那么她这辈子就完了,她自己不再拥有掌控命运和未来的钥匙,只有那个男人手中才有,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她的黑暗与光明。 保姆脸色很为难说,“先生…并没有提到您,只有沈小姐自己。” 黄卿听到保姆回答后微微怔了怔,接着便挑起眉头哈哈大笑,那笑声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枯瘦的身体在剧烈颤动,祝臣舟真的太狠了,此时的黄卿哪里还有我初见她时的娇俏明媚,就像一具骷髅之上顶着一颗干瘪的头颅。 她握着拳头,笑得眼泪肆流,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那名保姆习以为常,没有再耽误时间,主动走过来轻轻搀扶我的手臂,将我带出了这间囚房,直到我走出很远很远,背后还能听到那令人胆寒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君的免费重要更新公告! 今天也是三更的字数合并为了两更。 刚刚更新完毕啦,大家不要忘记点回目录去看,可以一口气看,应该已经发现,进入最跌宕时期的开端了。 另外一个重要公告呢,是本月从19号到24号呢,【既明天开始咱们更新时间改为中午12点,字数会减少一些,大家务必要看订阅收费章节下方“作者的话”里面公示,因为我21到24号不在天津,到外地有重要的事,19号当天坐车坐很久,24也是坐车,20到23在外地,为了大家不要白浪费时间来刷新,每一章点开后,看完正文,下面有个黄色区域是“作者的话”,我会详细写一下当天及次日的更新情况。 25号开始咱们恢复每天8000左右的更新,依旧是九点半,19都24是特殊情况,中午来刷。 我的老书花样年华呢,老读者都知道,我五个月没有断更,每天更新都很多,然后基本上任何特殊情况都没有耽误更新,这部色戒也是一样,只是由于这几天会忙其他事,更新稍微少一点。 25号就恢复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 他的底线 佣人带着我从一处蜿蜒黑暗的木质楼梯走上去,来到一楼,相比较地下室的暗无天日阴森寒冷,楼上简直是一处天堂。 其实祝臣舟本无意把我关在下面,他不想让我过分吃到苦头,只是他通过几次接触非常了解我性格,知道我的刚烈和冷静,非要把我逼到死路,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我才可能向现实妥协,而不闹得鸡犬不宁。 他用残酷的事实教训我,如果我不听话,那么等待我的就是和黄卿那个疯子共同生活在黑暗与肮脏的地下室,不知道何时为止境,没有资格住在这栋舒适漂亮的别墅内。 我一边走一边停,打量环视这栋房子的构造与装潢,佣人也很耐心等我,我将目光定格在天花板悬吊的金黄色水晶灯上,我看了它好久,佣人可能觉得奇怪,她小心翼翼问我,“沈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笑了笑,指给她看,“这灯不适合吊在这里。” 佣人狐疑的仰起头看着,实在找不到哪里不妥当,她说,“那您觉得怎么安置更好?” “祝臣舟不需要灯,他是一个魔鬼,他适合走在黑夜里,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卑鄙无耻的行径,他用灯不是很夸张吗。” 佣人顿时脸色一白,她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低着头朝前走着,我看她瘦弱的背影冷笑一声,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 佣人带着我步上二楼去往会客厅,穿过冗长的走廊,进入一弯圆形拱门内,我看到了坐在正中沙发上研究一盘棋局的祝臣舟,澄净透明的落地窗拂进温暖朦胧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他换了一件舒适随意的藏蓝色居家服,完全沉浸在那盘棋局的走势上,并没有看我,也没有察觉到这美好的清晨时光为他带来怎样一种假象。 佣人对我说,“沈小姐,您随意坐。” 她转身刚要走,我一把拉住她,我目光一动不动的凝视祝臣舟,嘴上对她说,“什么时候放我走。” 佣人一愣,她扫向仍旧面无表情的祝臣舟,拿捏不准他是否听到,可又不敢大声说话打扰他思路,只好用沉默来应对我,我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祝臣舟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佣人吓得闭上眼睛,好像在防备我会不会动手打她。 我死死揪住她手臂,用力拿指甲掐她皮肤,她当然受不了那样的刺痛,不一会儿便带着哭腔向我求饶说,“沈小姐,您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先生的意思,你能不能离开我说了不算,要先生发话,否则我承诺了您时间,保镖也不会放您走。” “我要一个准确时间,否则我会想任何办法,和这座房子,这房子里的每个人,同归于尽。” 我大声吼出来,那名年轻佣人被我吓得六神无主,身体不停颤动,祝臣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他忽然在此时踢到了茶几第二层的一个瓷盘,刺耳的声音炸开后,我手上一松,佣人借着这个时机挣脱开我的束缚仓皇而逃,飞快的冲下楼。 我深深吸了口气,站在那里又等了一会儿,祝臣舟像是参禅一样,除了那一下之外,再没有什么反应证明他还活着,除了眨动的眼睛与偶尔挪一下棋子,也是极其轻微的动作,我们在这样无言之中静默对峙,直到一缕阳光升得越来越高,我和他比试的是谁先扛不住开口说话,就是向对方的脾气认输。 他有足够稳重的定力,我有冷静自持的性格,这样的一场擂台非常有趣。因为旗鼓相当,输赢难论。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祝臣舟的棋局陷入焦灼,他捏了捏眉心,这才慢悠悠开口说,“站累了吗。” 我没有理他,隔着很远的距离打量着他那盘棋。 他尽管没有看我,却像是有所察觉,他伸出一只手直接挡住了我看棋的视线,连最后一点打发时间的消遣都给我堵死。 “你脾气很倔,佣人而已,她不能了解我什么时候会高兴,等到我高兴时,自然就会放了你,我有心囚你一辈子,你也不会安室于家。” “哦?”我看似无害的笑了笑,“祝总觉得我刚才脾气很暴躁吗。” 他嗯了一声,“非常。” 我环抱双臂朝他坐着的沙发踱步过去,地上倒映出我们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就像那一晚的灯笼街,他和我擦肩而过时,两枚影子调皮得重叠又分开。 但这里没有五光十色的灯海,没有漫天闪耀的星辰,只有我看成敌人的祝臣舟。 “我还有更暴躁的,祝总想看看吗?” 他饶有兴味的捏起一枚棋子,朝我挑了挑眉毛,“乐意至极。”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冲过去俯身将他棋盘上刚刚杀出血路的良好局面全部扫落在地,破坏得一干二净,一堆黑白颜色不同的圆子在地上来回滚动散落,祝臣舟显然没料到我会做出这样举动,他指尖捏着的那枚黑子就顿在了棋盘一角。 我心里不是不发虚,我没有见过他真的盛怒是怎样一副面孔,但从黄卿的下场来看,惹恼了他势必不会好过,陈靖深并不能立刻猜到我被祝臣舟囚禁,就算能,以祝臣舟在海城的身份地位,陈靖深也未必能对他怎样,如今自保的同时等待时机逃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最大限度试探他的底线,看看他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来确定他会不会对我下手。 祝臣舟并没有急,他唇角含笑扫了一眼地上滚落的棋子,竟然笑了出来。 “你越是这样,我越不肯放掉你,你比黄卿比任何女人更加有趣,就像宠物,她们太绵软,绵软得过分会使我失去制服的欲/望。我更喜欢有挑战的事,包括降服一只烈鸟。让她学会遗忘掉上一位主人,忠诚并绝不背叛的服从我豢养。” 他说完这番话后,有一名陌生佣人端着一套茶具和一壶烧开的水从楼下上来,将托盘放在祝臣舟面前的茶几上,跪蹲在地上摆放整齐后,便离开了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 我不想你成为他新娘 祝臣舟慢条斯理的用专用纸巾擦拭了杯身,将第一遍过滤掉的褐色茶水倒进一侧的壶内,又重新沏泡了一壶颜色略微浅淡些的,等了几分钟,他才缓慢斟了一盏茶,他动作非常轻细和绅士,好像永远不会着急,天塌下来的事在他面前都算不得什么,只要他出马便一定能迎刃而解, 他的自信不只是存在于眼睛内,动作中,包括他的呼吸,都是咄咄逼人。 祝臣舟在我的注视下拿起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他似乎对于味道非常满意,他品尝了一口,眉目温和说,“是不是很恨我。” “当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食你的骨头和你的血,让你明白不要太狂妄自大,别人的性命也是命,别人也有血有肉有感情。” 祝臣舟点了点头,“说得好。可我告诉你,这个世上最不相信的就是所谓的感情,因为许多份感情背后都是永无止息的欺骗和背叛。亲情为了家产反目为仇的不在少数,如果他们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或者枪,一定会刺进对方心脏,不会顾及对方是否和他存在血缘一说,杀戮不需要任何人理由,它会被欲/望迷惑得六亲不认。” “那只是少数人,至少陈靖深不会,他从没有从我身上苛责或者索求什么。而不像你对待黄卿,从不把她当人看待。你以为她违背忤逆了你的意思,你把她囚禁起来那样折磨就是君子行径吗?她是女人,仅仅是一个女人。” “女人就可以在法律面前不用担负责任吗?女人就能为所欲为不去管这件事的后果吗,女人就不用死亡,可以与日月一样存活很久吗。女人和男人并无区别,做错事付出代价天经地义。” 我狠狠捏着拳头,他可真会颠倒是非黑白。 他做的错事一定比黄卿多,可他不一样安然无恙,谁曾向他讨要丝毫代价。 祝臣舟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并给那个位置摆放了一杯茶,我没有理会,他也不强迫我,任由那杯茶一点点变凉。 “你觉得他会娶你吗。” 我毫不犹豫说,“当然,今天就是婚礼时间。” 他嗯了一声,“可很遗憾,你无法做这个新娘。因为我不会放你离开。” 我所有强制自己镇静的伪装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爆发,我朝着他声嘶力竭大吼,“你凭什么替我决定,凭什么可以罔顾法律进行囚禁?陈靖深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是合法夫妻,就算不举办婚礼,我依旧是他妻子,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祝臣舟捏着茶杯靠在沙发椅背上,非常平静的注视着我,而我无法克制的疯狂和狰狞都被他收于眼底尽情欣赏。 他真的要逼疯我。 他就像一片吞噬所有尸体所有声音所有证据的大海,你对他发出的一切质疑和呐喊,都永远消沉失踪,根本得不到半点回应。 我不管不顾的四下寻找所有能用来扔打他的武器,瓷器花瓶、抱枕软垫、茶几上的烟灰缸和果盘、还有电视上的摆设与古钟,凡是我可以拿起来的,我都没有放过去攻击他,祝臣舟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只有某件东西确实要打到他时,他才会微微扬起手臂搪开,轻松至极的样子好像那些东西根本不是能致人死亡的利器,只是一阵轻飘飘微不足道的风。 我扔光了一切我能使用的东西,他仍旧毫发无损,可我累得精疲力竭,我捂住绞痛的腹部,死死盯住他眼睛,“现在海城是你只手遮天,但没有谁会一辈子屹立不倒。欠下的债总要还,我无能为力向你讨回,陈靖深有,韩竖有,秦霁有,他们和陈靖深情同手足,他陷进沼泽,他们都会拼尽全力去拉,你的对手早已不是一个两个。” 祝臣舟非常冷静端坐在那里,窗帘被风吹动拂起一条缝隙,一丝光亮透进来,恰好照在他脸上,将他原本就冷峻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我不怕,也不信。之所有会存在一个信念,寄托于欠下的债早晚会还这个道理上,是因为什么你知道吗,因为这个人的愚蠢和无能,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去诅咒去寄于天命去暗暗埋怨,而是不动声色把一切都讨回来,做永远比说更有效果,无能卑鄙低贱的人才会动嘴皮子。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人能让我祝臣舟跌倒,因为我永远不会失误。” 我因为腹部的剧痛,浑身都难耐起来,张开嘴可根本说不出话,我能感觉到腿间渗出湿润滚烫的热流,一阵阵绞痛将我折磨得脸色惨白。 祝臣舟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蹙眉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他飞速站起身朝我走来,在我无法抗拒的姿态下,将我打横抱起,他对着楼下大厅内忙碌的几个佣人说,“通知私人医生带治疗女性不适的中药马上过来。” 我早已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呻吟,我一只手勾住他脖子,另外一只手紧紧贴住腹部,祝臣舟垂眸看了一眼,他语气内有些冷意说,“现在可不是沈小姐逞强的时候,最好收敛你那副让我不快的锐气,等你能自己站得起来,再挑战我的容忍底线。” 他抱着我踢开了一间卧房的门,这里扑面而来全部是他的气息,浓烈而火热。我看到床上有叠得整齐的黑色被子,窗帘只打开一半,但有一面白纱遮挡住了穿梭而来的强劲阳光。 他将我平放在床上,站在床尾居高临下俯视我,“等婚礼这件风波止住,我会送你平安离开。” 我张了张嘴,腹部又是一阵难耐的绞痛,“我只想现在回去。”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不能留陈靖深一个人去处理这么大的摊子,他一生风光,从没有这样落败。 我不愿沈筝成为他一辈子无法释怀的闹剧。 我满是期待看着祝臣舟,他也同样回望我,良久后,他终于开口,可我却无法相信自己耳朵。 他对我说,“我不想让你成为他的新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 再无你的痕迹 私人医生很快便赶过来,他为我详细诊断后说我除了女性阴虚,还有一些体寒症状。才会导致每每月经都痛不欲生。 我向他询问了是否容易受孕的事,他略微思付了一下说,“悉心调养不成问题,但禁忌吃生冷或者衣着方面贪凉,沈小姐大约在幼年时期非常喜欢冷食,所以体内积聚的阴寒很多,需要慢慢排毒。” “如果我过段时间立刻怀孕,孩子会有什么影响吗,比如智力和身体方面。我并不担心我自己,只是怕影响到孩子健康。” 医生说,“那没什么,只要怀上就没关系,真的发生健康隐患,也不是寒的问题,大约是衍生的其他子宫病症,不过建议调理好后再受孕。” 祝臣舟在我和医生对话时全程都坐在旁边专注看着,在医生需要掀起我衣服进行听诊治疗的时候,他便会立刻起身过来,代替医生对我做这些事,医生大约和他很熟,见他做出这样举动眼底都有些耐人寻味的目光。 医生将药单递给佣人,转过身一边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一边对祝臣舟说,“先生,我如果没有看错,这位沈小姐似乎和市局的陈靖深颇有渊源。” 祝臣舟垂眸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医生扫了我一眼,“先生做事从来不留后患,陈局的妻子在这边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祝臣舟的语气很冷,“他命里煞气重,嫁给他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沈筝有什么不妥。” 医生一愣,大约觉得他这番言论很好笑,又不敢表现出来,隐忍得格外辛苦。 “报纸在今天凌晨就开始大肆报道,尤其是法律周刊和风云人物这两刊杂志,几乎被陈靖深二娶娇妻的新闻占据了全部版面,今天是他们婚礼日期,据说昨天晚上发现沈小姐不见,陈局就私自调遣了上百名刑警进行寻找,到今天凌晨时,还没有消息,又加派了一百多名刑警,对海城所有人烟罕至的地方进行地毯式搜捕。看来他非常清楚,对方掳走沈小姐一定会藏起来,绝不是她自己走掉。” 祝臣舟懒洋洋的为我掖了掖被角,“那又怎样,我的住宅,陈靖深绝不敢闯,除非他愿意被我扣上私闯民宅的罪过。” “可他的妻子在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他可是十余年的老刑警,敏锐的直觉无人能敌,他现在还有权势,想要逼出一个人,轻而易举,不要忘记,先生的巨文集团也和政府保持密切联系,陈局的人脉上至最高,下至百姓,几乎都非常信服他。民心所向,这是最可怕最难对付的一我从祝老先生那一辈开始就在这边做事,我不希望先生走错路。辜负了祝老先生的嘱托和希望。” 祝臣舟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沉默了片刻后,再开口时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冷硬,他说,“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林医生不用操心这些。” 他们前后走出房间,在关门的时候,那名姓林的医生还特意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祝臣舟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再回来,我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完全与世隔绝。这栋房子虽然豪华奢靡,但并不属于我,我就像被困在一只最简陋的牢笼里,没有和外界联系的任何工具。祝臣舟对我的防备极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给我。 我不知道时间是几我坐在床上正出神望着窗外的夜幕低垂,有一名佣人端着餐盘和碗筷从外面进入,她看了看我,似乎对我很害怕,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位置对我说,“沈小姐,您先吃一点。” 我不理她,她便没完没了的在我耳边不停催促唠叨,我实在心烦意乱,索性跳下床直接掀翻了她手中的食物。 佣人被我的狂躁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她对我无计可施,只能一言不发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怕割伤我,我朝着她蹲在地上的身体大喊,“我不吃!我说了我不吃,我什么都不吃,任凭你们做出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在我眼里也是一滩屎,除了放我离开,其他事我都不感兴趣,祝臣舟本事那么大,我倒要看看,他摊上我沈筝这条人命怎样平安脱险!” 佣人把地面的碎片捡得差不多干净后,我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侧花台上安置的蓝色瓷瓶,祝臣舟对待生活非常精致,要求很高,他私藏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质地非常坚硬唯美,而此时门口的保镖恰好不在,房间的窗子大开… 从二楼跳下去,绝对不会死人,顶多崴伤脚,但等到祝臣舟发现佣人迟迟没有下去,应该足够我强撑着逃离这栋小区,只要走出小区,不管是什么车经过,我一定想法设法说服对方搭载我离开。 我想到这里后,死死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暗暗打气,我缓慢挪到花台的位置,屏住呼吸拿起花瓶,生怕惊动了没有注意到我的佣人而前功尽弃。 我高举过头顶正要朝对方头顶砍下去,祝臣舟忽然出现在门口位置,他冷冷的目光扫射过来,我被吓得动作一顿,而我要袭击的佣人也恰好看到我高举的花瓶,她向后错了一步,让出一条路来。 祝臣舟没有质问我,他只是目光阴沉落在佣人手中捧着的碎片上,低声说,“怎么回事。” 佣人看了我一眼,语气略微为难和犹豫,“沈小姐不肯吃,我送到她唇边,她打碎了碗。” 我仰起头无惧别人职责,定定的看着祝臣舟,他的眉头在和我对视中蹙得越来越深,他冷笑了一声,“这样个性,忘了早晨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没有忘记,但我并没有承诺过我会听。” 祝臣舟的脸色倏地僵硬冷却,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将他衬托得特别阴煞,他点了点头,“非常好。商人们都说,祝臣舟的心,令人发指,但没想到如今我也遇到了最棘手的劲敌。你这张嘴,真让我恨不得活活割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步步向我逼近,我随着他的步伐而缓慢后退,直到我被逼到了死角,身后只有一堵墙壁而再无退路时,他忽然伸出手钳住了我下巴,他不算用力,可男女体力的巨大悬殊让我仍旧忍受不了那股灼痛,我眯着眼脸色痛苦,祝臣舟仿佛不曾看到我的表情,他的指尖越来越收缩,到我几乎控制不住要晕厥的地步,才终于停住手。 “给你脸不要,就饿着,饿到死在这里,我会派人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拉到乱葬岗,不出三天,你就会成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这个世界从此再没有沈筝的痕迹。” 我下巴被他禁锢住,必须要用极大的力量才能张开嘴艰难发声,我满是恨意的凝视他,“那你就是杀人凶手,你也活不了。能有幸拉着祝总陪葬,我觉得死得其所。” 祝臣舟眯着眼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杀了你我也会死吗?偿命要看怎样偿,为谁偿。一个人做一件事不想好一条后路,那他就是愚蠢的。” 我说,“纵然你有天大本事,陈靖深不会放过你。” 祝臣舟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和嘲讽,“他对待平民百姓手握重权当然是无所不能,可对待我,他未必有法子奈我何。我知道你很想了解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陈靖深怎么自己扛过去的,不急,攒着点眼泪,我会让你看到新闻。” 他说完这句话后,无视我的愤怒很恨意,轻笑着松开了我下巴,我用手捂着被他捏到发烫的地方,有一缕很深的掐痕在上面。 祝臣舟接过保姆递来的湿巾擦拭着指尖,他擦完后将东西扔到一旁,冷冷扫了我一眼,对保镖说,“看好她,一日三餐如果她不吃,就找人过来掰住她的嘴往里面灌,我不允许她饿瘦一丝一毫。她一旦有任何差错,我惩罚办事不力的人,手段你们都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 是你第一次笑 我被困在祝臣舟别墅的第三天,海城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你站在天空之下甚至无法睁开双眼,铺天盖地的白色雪花将眼前景物都幻化为白色的雾霭,那不是一种美,而是一种令人恐惧的迷茫。 好像你形单影只被困在大雪纷飞之内,你不停去看去找,可依然看不到前行的路,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死亡。 失去了陈靖深的沈筝,就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冰天雪地的上空孤零零盘旋,不想承受那刺骨冰冻,可又不敢降落在看似为停泊港口其实尖锐得可以扎伤自己的枝桠。 任何美好干净圆润温和的东西,也许都有它的相反面,那一面一定是尖酸刻薄与黑暗肮脏,人不是一根竹子,注定无法一通到底,他一定是九曲回肠,在欲/望和人性的打压与泯灭下,充满了对于生活的算计。 桌上摆放着佣人早晨送来的食物,此时早已冷却,还是原来的样子,我没有动一口。 佣人也习惯了我的倔强与固执,并不会再好言规劝或者诱哄,而是等祝臣舟晚上下班过来去向他汇报我一天做了什么,如果祝臣舟听到我只喝了水,便会对所有佣人大发雷霆,偶尔他心情不好,还会摔碎客厅内的陈设,吓得那些佣人瑟瑟发抖。然后拿一碗粥进我房间,掰着我下巴强行灌给我吃。我会用舌尖拼命顶出来,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唇,逼迫我就范,我一旦触及到他的目光,所有的倔强都会化为妥协。 他的眼神非常恐怖,那里面盛满的深邃能够杀死一个人。 我披着一件灰色大衣,站在窗子前面摆弄单反,那是祝臣舟两天前的晚上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据说是欧洲那边定制,国内并没有这一款,大约要四十万欧元。 而他给我时对我讲的话,仅仅是让我拍拍风景打发时间。 我觉得有钱男人真是好啊,从前听那些姐妹儿唠叨就这样觉得,如今更是深切体会,他们手中随意洒落的九牛一毛都能让衣食百姓过上非常好的生活,可在他们眼中,也仅仅是一个数字,早已失去了金钱本质的概念,因为他们拥有太多,就像爱情,当你得到的足够多,你对它便会产生怀疑,从而作孽难活。 我爱陈靖深的缘故,是他从不会以金钱羞辱我,他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他囚禁的金丝雀,他豢养的情/妇,而仅仅是一个女人,属于他的女人。 我站在阳台上,强劲的狂风席卷了整座庄园,将祝臣舟精心培育的冬季绿菊连根拔起,在风内摇晃颤抖了几下,便夹杂着风雪和泥泞落在地上,满是残瓣。 冬季绿菊是祝臣舟唯一爱的花,颜色苍翠如同着了一层墨色,他说碧色是这世上最纯净的颜色,内心布满污秽的人,倘若喜欢它,还能残存一丝善念与良知。 我冷笑说,“你在择清你自己吗。可惜祝总在我眼里,比黑色还要浑浊。” 他笑而不语,用手指摆弄着盛开最艳丽的一团并蒂菊,“黑色怎么会浑浊,最可怕的是白色,它哪怕沾上一丝一毫的灰尘,都会变得让人厌恶,它永远要保持最难留存的本真,为了这个意念,不惜远离一切会污浊了它的东西,如果一个人成为了白色,那么他穷尽一生都不能活得畅快。黑色可以包容污浊,包容纯真,包容所有,它之所以不能得到最美好的评判,是因为它太过于犀利,它的存在,让很多人无地自容。” 我此时从露台俯瞰一派狼藉的庄园,架起来的篱笆和花圃已在呼啸的北风中成为了断壁残垣,我拿着单反非常开心,对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绿菊拍了许多张,镜头内污泥包裹了它的魂魄与傲骨,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花瓣还在垂死挣扎,可被风一吹,也都四散八落。 强者与弱者,不只是局限于人类,在造物主的精心排布下,动物与植物,也都以食物链的方式体现了它们各自的强弱。 这是最残酷的现实,最清晰的昭著,根本无处可逃,也无法视而不见。 在我拍得非常高兴时,镜头里忽然一闪而过一道人影,我本能的找到他停顿的位置,然后一点点聚焦看清了那人的脸,原本溢出的笑容顿时凝固住。 我缓慢放下手上相机,静静凝视倚靠圆柱站立的祝臣舟,黑色大衣在他身上格外笔直挺拔,他手上托着一束盛开的荷花,在碧叶的衬托下,格外的明媚艳丽。 他的肩头满是堆积的雪花,因为室内的温度而一点点氤氲为水渍,渗透到衣服的缝隙中。 窗外澄净的雪光透过玻璃笼罩他轮廓,在刺目光线下祝臣舟非常高大,身上散发出不可亵渎的尊贵气质,而他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真实。 他看了看楼下破败不堪的花圃,又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刚见到我时的喜悦,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心情不错是吗。这几天你第一次笑。不过以这几十株价值百万的绿菊为代价换来,你觉得值不值。” 祝臣舟说这话时,唇角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我看着他忽然毫无征兆将手上那束荷花扔落在地上,用脚底踩上去狠狠碾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他眼底迸射的寒光让人畏惧。 一束原本绚丽的粉荷就这样归于广阔泥泞的尘埃,只因为它是物品,生死附着在持有者的手上,美丽因为持有者而充满价值,死亡也因为持有者的厌弃而近在咫尺。这样看来我和一件物品又有什么不同,男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棋子,暗箭伤人的筹码,陈靖深无法找到我,或者他根本不愿为了我与祝臣舟撕破脸彻底沦为敌人。 女人可有可无,有的时候也没有规定只可以有某一个,而地位却会在一不留心间沦为灰烬,谁也不愿过分冒险,尤其在不能保证和预料结局的前提下。 祝臣舟从大衣口袋内摸出一块胜雪般洁白的方帕,他一边擦拭着指尖残余的荷花茎液,一边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我僵住的脸色,他说,“花可以违背季节在不该开的时候被人为培育绽放,法律可以违背原则,在强劲人脉的招揽下适当放水,道德可以违背舆论,因人而异去放宽容纳的底线。一个男人掌握了权势,什么都可以做到,钱能够使鬼推磨,那么权势甚至可以让鬼吃磨。所以沈筝,该放你离开时,自然是你能走的时候,但在我眼皮底下就要明白一倘若我的脸色都不会看,日子很难好过,能不能平安熬到放你走那天,都看你自己怎样抉择尊严与妥协二者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 他说我会一直等 祝臣舟说完这番话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拉开房门时,有一股巨大的冷风灌入,我被冻得身体狠狠一颤,我下意识拢住了身上衣服,却忽略了那个相机,直直的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闷响,我呆愣得看着,门外有仆人闻声赶来,她推开门看到这一幕长长松了口气,“我以为沈小姐摔到了,幸好您没事,不然先生一定会责罚我。” 佣人边说着边进来收拾地面,相机虽然并不至于被摔得四分五裂,可由于地板非常坚硬,也有些高度,相机外壳部分影响惨重,我看着破败的它被佣人握在掌心,像丢掉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废品那样扔进房门口的垃圾桶内,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为什么许多人拼命要做得好,可付出的东西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还是那么轻薄和低贱,有的人性命就是命,可有的人性命如同一捧草芥。 “如果我有事,祝臣舟会责罚你们吗。” 佣人点头说,“当然,原先黄小姐住在这边,先生并不会过问半句,可您刚来先生就警告我们不论您提什么要求,除了不可以放您单独离开,都要答应,有困难的请示他也要答应,不要让您有半分不悦。” “所以你觉得他是个绅士的好人。” 佣人被我问得微微一愣,不过祝臣舟身边的人都非常的聪慧机灵,也仅仅是那一两秒钟,她便迅速反应过来,“先生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确实谈不上坏,我负责他生活起居有不到四年,至少他不会轻易发火或者为难我们,除了对沈小姐很特殊,先生几乎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改变他。每个人的性格存在着很大不同,谈不上好坏的层次。” “所以我想麻烦你,借我手机用一下通知我丈夫我的下落,也只是我白日做梦,你不会答应我,对吗。” 佣人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我等了一会儿,她仍旧毫无松口的征兆,我垂下眼脸低低笑了声,佣人狐疑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又不敢对我讲什么,只默不作声的看着。我笑了好久,直到笑不出来眼角潮湿,我才抬起头对她说,“你做事吧。” 佣人离开后没有两分钟,有两名男性仆人搬了一台电视进入我房间,电视屏幕非常大,是当下最好的电子品牌,我错愕的盯着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祝臣舟对我的防备之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比囚禁都还要恶劣,他会给我安排电视让我觉得一定有诈。他们在矮柜上放好后,其中一个人对我说,“沈小姐,先生吩咐这台电视给您用来打发时间,只要在这个房间内不出去,除联系陈局外,您有任何要求先生都会满足。” 他们两个人朝我恭敬打过招呼后,又一起退了出去。 我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住,又定定凝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我刚迟疑收回目光,电视忽然在这一刻自动打开,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切换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向这个房间所有角落去观察,我知道操纵电视的遥控器一定是祝臣舟捏在手里,他一直排斥让我接触到这几天的新闻,甚至对别墅内的佣人都下达了封口警告,不要在我面前提及陈靖深一丁点事。他根本不会好心到给我一台电视让我去了解。祝臣舟此时就像玩弄一个木偶,在他兴致勃勃期间,他会用一切手段来享受捉弄猎物的快感。 屏幕最终定格在新闻频道,似乎是昨天的现场重播,焦点人物正是刚刚结束一个商业剪彩的陈靖深,他穿着白色西装,脸色苍白而憔悴,和四天前完全不同,整个人都削瘦得如同脱了一层皮,他被记者从剪彩台上沿着一侧小路追到了正门口人流最密集的区域。 他面色没有任何波动,一言不发的朝前行走,他身后簇拥着四名保镖,但面对这样失控的场景也都束手无策,只能紧紧贴住陈靖深防止他被人触摸到。 他的秘书伸出一条手臂横在他身前拦住了靠近的人群,“诸位麻烦让一下,陈局不接受任何采访。” 记者逮住这个他寸步难行的机会纷纷将手中话筒递到他唇边,大声喊着说,“陈局,有关四日前的婚礼当天您妻子不告而别,一直到仪式开始都没有出现,所有宾客都是官商人士,根本不能临时取消仪式,那么您一个人撑着走完全部流程,被不少观看这场婚礼的宾客称非常感动,但我们很好奇,您的妻子明知道这件事会给您个人给您的事业和名誉造成极大的影响,她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呢?” “有人提供证据说,在婚礼前期看到您的妻子和巨文集团祝总在电梯内拥抱,姿态亲密关系非比寻常,这两件事是否有一定巧合呢。” 在记者的逼问和猜忌下,陈靖深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身侧陪同的秘书试图用手中文件遮挡住镜头,可根本无法抵御对于挖新闻如狼似虎心情迫切的记者们,最终陈靖深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出口,被围堵在正中间。 无数闪光灯和麦克朝他汹涌而去,他微微偏着头,眼底有波涛在翻滚。 我死死捏住拳头,看着他目光凝向那名发问次数最多言辞也最犀利的记者,他唇角的笑意在一点点加深,他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毛骨悚然,和平常的温和谦卑都不相同,所有记者在短暂的愣怔后,都保持警界纷纷向后退却了半步,陈靖深的助理主动走上去两步说,“抱歉,我们陈局对于私人事宜不方便回答。至于我们陈太太这一次失踪缘故,外面纷传的全部是不切实际的流言,谣言止于智者,陈局和夫人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任何人妄想以此兴风作浪都将受到惩处,请大家尊重**。” 他的秘书还要再说什么,被陈靖深一个手势止住,秘书脸色微微有些惊诧,声音极小的喊了他一声,陈靖深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仍旧专注凝视那名记者,沉默良久后他无比郑重说,“我夫人可能是贪玩,她早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 受伤 祝臣舟的狠,我曾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真假难辨,而且心机缜密。我一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能够以陈靖深号码约我去茶楼,而陈靖深却明显不知道这件事,祝臣舟的一切都想一个谜团,蒙着灰白色的雾气,不管你怎么试图拨弄开,都无法窥探到分毫。 他能运毒辣于无形,不动声色间便可以让人全盘皆输。 这是城府至深的最高境界。 这天早晨我正在客厅内看报纸,许多佣人忽然从别墅的各个角落涌出,一言不发脚步急促,齐齐往地下室冲去,我敏锐的捕捉到她们脸色异常,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揪住最后一个跑得比较慢的佣人,询问发生了什么,那名佣人甩了一下额头渗出的细汗,喘着大气说,“黄小姐在地下室自杀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给她送饭的厨师闻到了血腥味,连看都没敢看,直接吓得跑出来,虽然她现在受到先生冷落惩罚,可之前也非常得先生宠爱,她如果在我们眼皮下出事,我们谁都吃不消这个罪过。” 佣人说完后立刻拂开我的手,正要从楼梯下去,底下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几名佣人小心翼翼抬着黄卿的身体走了上来,她垂在半空的手腕有一条深深的割痕,里面渗出接连不断的血珠,滴溅在地板,看上去触目惊心。 站在我旁边的佣人吓得捂住嘴巴尖叫一声,黄卿原本意识模糊,在听到这声音后,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在发现我后,她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迸发出寒意逼人的冷光。 “放我下来。” 黄卿扯住抱着她手臂的那个佣人,艰难挤出这四个字,那名佣人并没有立刻听从她的吩咐,而是试探着看向我,这样动作将我推向了一个非常棘手的漩涡,似乎默认我和祝臣舟存在并不明朗的关系,连这里的佣人都莫名其妙唯我话是从。 黄卿等了几秒钟有些不耐,她抬起眼时正看到这样一幕,我很快反应过来,我主动上前一步说,“先叫私人医生为黄小姐包扎伤口,等血止住后再送她去医院,不能耽搁下去,失血过多的后果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佣人对我说,“已经通知了医生,也汇报给了先生,都在赶来别墅的路上。” 黄卿咬着牙用手狠狠掐住回答我话的佣人脖子,因为剧烈愤怒眼球朝外狠狠凸起,尖锐的下巴把她幻化成了一只骷髅。 “怎么,这么快别墅就有了女主人,所以对我这个没名没分的看不上眼,不听我的了?从前我连想都不会想,我黄卿有朝一日也会轮到这么惨的下场。可你们不要忘了,我再狼狈,下场再凄惨,我也是祝臣舟的女人,是陪他睡了两年的情/妇!还轮不到你们给我脸色看!” 黄卿嘶吼着,她精致漂亮的五官因为在地下室长期囚禁不见天日的缘故而变得狰狞削瘦,苍白到令人作呕,佣人不敢怠慢,动作极其小心轻缓将她放在地上,她挣扎着扶住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男仆人,朝我一步步靠近,她身上是浓烈的血腥味,头发也乱糟糟贴在额前和耳畔,脸上青紫交加。 她眼底有能将我燃烧的恨意,仿佛随时都会喷射出熊熊烈火,把我变成一摊经不起风吹的灰烬。 我其实胆子很大,很小时候我就独立生活,也从不会有人管我的死活,我非要无坚不摧才能在那样潦倒的日子内存活下来,我自认为经历了背叛、欺骗、流言纷扰与不堪的过往,沈筝早已被无数坚硬铠甲包裹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我不会再对任何人任何事而畏惧惊慌,可当我被黄卿逼到了墙壁一角,再无处可退时,我觉得死亡距离我那么那么近。 “沈筝。”她意味深长的叫了我名字一声,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可我并不关注这些,我目光死死锁住她手腕上的割痕,靠近掌心的一条脉络鲜血凝固结咖,其余大部分皮肤骨肉都连带血筋向外翻着,我捂住胸口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佣人见状都要上来救我,可被黄卿的手臂狠狠一抡,又全部退了回去。他们并不能分清楚我们谁在祝臣舟心内的价值和地位更高,所以谁也不敢轻易造次,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保驾护航表错了忠心。 祝臣舟的心思变幻莫测,根本无法揣摩,能够揣摩出一二端倪的人,一定聪明到了极致,然而祝臣舟一旦了解到有这样人存在,势必会想法设法去铲除异己,绝不留后患。 那么包括这栋别墅内的佣人,也都不敢表现得过分机灵。 我背贴靠住冰冷的墙壁,非常警惕看着她,黄卿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她凝视了我良久,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邃,到最后放大至整张恐怖的脸庞。 她慢悠悠伸出手臂勾起桌上的一盏瓷瓶,托在掌心掂了掂,她嗤一声笑出来,“沈筝,从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就明白你一定是个祸害男人的妖精,你没有长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可你披着一份充满了个性的皮囊,魂魄永远比**更刺激男人的情/欲,而你是使男人掀起欲/波涛的症结。我设想过天衣无缝的计划,要将你连根拔起从这个世上铲除,可我失败了,败给了比我更加滴水不漏的祝臣舟。” 她说完哈哈大笑,我看到她眼角闪烁着一点水润,在灯光照耀下像晨起花瓣上的露珠,并不多么美丽,可苍凉透骨。 “我这颗心啊,从爱上他那天起,就像放在了油锅上炸,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可煎熬到最后,我麻木了习惯了,我无法忍受失去那个油锅的寒意。只能选择继续去添油,甚至为此妥协了太多。” 她似乎已经精神失常,笑容里藏匿着令我不敢深究的凉意。 “沈筝啊沈筝,我讨厌你的名字,更讨厌你的人,你不动声色就可以从我手中抢走祝臣舟,我怕极了,你看不到,但我了解他,所以我非常清楚,他的眼神早已泄露了他的心。” 黄卿用手狠狠捶着自己胸口,由于动作过大,她手腕再次迸溅出鲜血,正好溅落在我裙子上,我屏住呼吸不敢去看,可那湿热粘稠的温度还是透过衣服粘住了我皮肤。 “我厌恶透了不由己的感觉,对于你渗透驻扎进我和他的生活我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我一定会输,可你知道我打败了多少女人才将他抢过来吗?我不能允许自己输,失去了祝臣舟的黄卿,真的会疯掉。” 她话音未落,眼底凶光毕现,在我反应过来的同时,黄卿拿着瓷瓶的手已经高高举起,朝着我的头顶狠狠劈下来,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躲开等待我的很有可能是血溅白墙一命归西,但我又深刻明白我被她逼困在了一个无法挣脱逃生的死角,她堵住了我唯一去路。 就在我绝望等待那一下重击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阵风声从门口的位置刮来,强烈到我睁不开眼,接着我便落入一个滚烫而坚硬的胸怀,他将我拦腰死死抱住,卷着我一起从地上滚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 情深不寿 我并没有想到会有人救我,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周围只有佣人,他们绝不会冒险为了我而得罪祝臣舟的女人,只要他们不傻,都能看出来我和祝臣舟处在一个如何微妙的关系中。一方面是确定的女人,一方面是莫名其妙凭空而降的陈太太,依附于前者不会有多大纰漏,而讨好于后者很有可能将自己赔进去。 我没有抱任何期待,我在黄卿手臂狠狠抡下来那一刻,从本能的闭上眼到狠狠睁大,我看到了她眼中釜底抽薪的凶光,就明白我会凶多吉少,一个女人因为嫉恨而产生的恶念,足以击垮这世上最牢固的城墙,那是一种充满了杀伤力的武器,喷射出汹涌的烈焰,在一霎那间焚化一切。 我在愣怔中被一个男人狠狠抱住,仓皇失措间被对方坚硬的锁骨磕到了牙齿,我看到黄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可她根本来不及收手,她整个身体都因为过分削瘦而摇摇欲坠,非常不稳的朝前方扑过来,祝臣舟抱着我猛地一个旋转,我被他护在胸口,他则以背部面对黄卿,在我因他身上浓烈的烟味而恍惚失神,忽然听到耳畔炸开一声闷重的巨响,祝臣舟的身体一颤,他蹙眉紧绷住了脊背,接着所有佣人都爆发出惊慌的尖叫。 他高大身体有些失重朝我头顶压下来,尽管我感觉得到他在极力挣扎克制,但仍旧于事无补,似乎根本不受他掌控,我微微迟疑片刻抬起手臂摸索到他后背,指尖粘稠的温热吓了我一跳,我沿着他腋下位置将手抽回,看了一眼那猩红的指甲,“你流血了?” 祝臣舟没有理会我,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呆立在墙角的黄卿。冷冷笑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解开衬衣纽扣,他背部大片的鲜红在蔓延泛滥,有两枚碎瓷片斜斜割进皮肉里,正沿着边缘向下淌血。 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年轻佣人吓得脸色发白,她飞快的跑进储物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箱,然后蹲在祝臣舟脚下想要为他包扎伤口,可她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毛手毛脚,涂抹药膏时我听到祝臣舟低低的嘶了一声。 “我来吧。”我从佣人手上接过纱布和药瓶,尽量放轻每一步触碰他伤口的节奏和力度,祝臣舟一言不发凝视我为他上药的动作,我察觉到来自他那一抹火辣深邃的目光,我便将头垂得更低。 我在祝臣舟无形的压迫感中终于将药上好,他非常冷静的将佣人拿来的干净卫衣穿好,然后一边系着纽扣一边看向黄卿。 他的眼神在触及到她手腕上干涸的血痕时,并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是极尽厌恶。 “自杀。” 他语气平静念出这两个字,唇角有一抹极其颇觉好笑的深意,“为什么没有死,你认为在我面前演戏就能改变你的下场吗。黄卿,看来这几年的朝夕相处还不足以让你了解祝臣舟是怎样一个人。” 他说完这番话后,抬起脚朝着黄卿胸口狠狠踩下去,后者面色狰狞被那股惯力踢向后方,重重的砸在墙壁上,又缓慢坠下,就像一枚浮萍。 我被接连的突发情况吓得腿有些发软,半跪半坐在地毯上,静静看着她,黄卿其实非常美,她属于典型的南方女子,娥眉修长,杏眼圆润,白皙的鹅蛋脸非常柔媚,只是她眼底有北方女人的杀气和倔强,这样的性格存在于祝臣舟身边非常吃亏。 因为祝臣舟不会为任何女人掌控与占据,他是为了权势而生的男人,他对待感情有让人崩溃的理智和残忍。 他身上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便是情深不寿。 黄卿捂着胸口非常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她缩在墙根处,脸上是深深泪痕。 “你想要我死。” 她不甘心看着祝臣舟,用手指着自己沾满血渍的下颔,“你真恨不得我死。” 祝臣舟连看也没有看她,而是目光随意落在地板上一处阳光,“你现在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让我厌恶。” 黄卿微微一愣,她嘴唇还保持微微开阖的状态,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滔天波浪,她定定看着祝臣舟,大约这张脸她永世无法忘记,曾温柔时缠绵悱恻,情深缱绻,如今每一条纹理都写满了厌弃与憎恶,这是男人在感情中最劣根地方,掌握太多人生死存亡的祝臣舟更是如此。 地位与财力将他托举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可怕高度,他会将自己看成所有事物的主宰,根本无法放低姿态去接纳和包容。尤其像黄卿这样满腹心机触碰了他底线的女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中悄然静止,黄卿的身体抵靠住墙壁,发出格外惊悚的笑声,她不停的在笑,笑得人头皮发麻,好像被戳中了神经穴,难以自控。 在她笑声逐渐减弱时,祝臣舟转身对佣人说,“通知脑科三院的精神部,我稍后安排一个人过去。” 佣人微微一怔,“是男人女人?是告诉对方安排单间吗。” 祝臣舟唇角勾住一丝耐人寻味的浅笑,“我并不喜欢叨扰别人欠下人情。单间不需要,安排在精神病最严重的集体病房,让她和那些连肉与屎都分不清的病人好好生活。” 佣人顿时明白过来,她缩着身体狠狠颤栗一下,大约被祝臣舟诡异的语气吓住,佣人磕磕巴巴答应后,走出去两步,颇有些同情看了一眼还不曾反应过来神色呆滞的黄卿,终是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另外一名收拾药箱的佣人询问祝臣舟是否需要叫医生诊断背部伤口,他说了声好,客厅内所有佣人都走光,只剩下我们三人,站在不同角落静默。 窗外的阳光斑驳琳琅,将一室苍凉笼罩得温暖朦胧许多,我抱住自己双膝忽然害怕透了这样的地方,魔鬼,每个人都心如磐石,不会被打动分毫,冷血得令人发指。 这世上有关道德范畴的对与错本来就是仁者见仁,谁也无法准确指责,某个人一定是错,但掌控了一个领域的王者总有足够的权力去按照自己想法惩处谁,把背叛的感情和无良的罪责强压给对方。 人们争先恐后要去攀爬争抢,不惜在万人拥挤的独木桥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就因为渴望得到更多主动权,哪怕为此违背初心,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道德小人。 不管黄卿曾经想怎样伤害我,在强大而专断的祝臣舟面前,她是让人同情可悲的弱者,就无法使我恨她。 祝臣舟顺手越过我头顶,从我后方的茶几上拾起一个翡翠杯子,他没有倒水,而是在右手拇指和食指间旋转把玩着,他眼底晦暗不明,被那苍翠的绿色填充得更加幽深。 “看在你曾懂得审时度势,并且对我非常忠诚的情分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稍后我安排的人会来接你离开,走出这扇门从此以后你不再和我有任何牵连,记得把嘴巴闭紧了,不该说的话,你清楚有哪些。我为你精心安排了海城最大的神经疗养院,相信在那种地方,你会看清楚你怎样消耗光了我全部的怜悯。” 祝臣舟说完后,他掌心朝下,在两秒钟后松开了手指,翡翠杯子毫无悬念坠落在地上,正好砸中茶几的桌腿,狠狠击碎成一地散沙般的片瓦。 他捻了捻指尖,贴在唇边吹了一下,“我本来就是心思歹毒的人,这不是你第一次领悟到。从你决定要暗害沈筝时,就该清楚东窗事发你会面临的下场,你以为我会救你吗,我掳走她已经冒了极大风险,难道我还要为了你这样无关紧要的女人,去和陈靖深打得难分难舍吗?我不下手,他也不会放过你。黄卿,不知天高地厚总在一味挑战男人底线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从此外面花花绿绿,你就在那一方净土里好好修身养性,反思你的过错。” 黄卿坐在地上,呆愣的仰头望着天花板闪烁的灯光,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是否听清楚了他的话,总之很久都没有开口,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祝臣舟等待的耐心被她再次耗光后,他便抱着我起身朝楼上走,在他走到楼梯中间时,黄卿忽然声音沙哑说,“臣舟。你知道爱上你是怎样的感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 三寸天堂 祝臣舟在听到黄卿这句话后,原本飞快行走的脚步倏然顿下,他横在我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但并没有将我放开,而是抱着我居高临下看着蹲坐在地上的黄卿,她脸上的潮湿盖住了五官,远远看去像一片雾。 祝臣舟的脸在我头顶,我微微仰起头就能看到他滋长出了许多胡茬的下颔,他的鼻子非常挺,据说鼻子很挺的大部分男人在爱情上都很凉薄,就像眉毛浅淡也会被牵扯上薄情寡义。 陈靖深从前同样很喜欢这样拥抱我,他说男人如山,女人似水,不管怎样温柔都不过分,他喜欢我被他抱住时的娇小与柔软,他会故意吓我,将我高高抛弃或者朝着远处做扔过去的假动作,我会吓得闭上眼睛,两条手臂死死交握勾住他脖子,他便非常愉悦的笑出来。 我清楚他不会丢弃我,可每一次他用这样方式我都会上当。他说我还不够信任依赖他,即使在他怀中也不会放下戒备与警惕。 我说我可以完全把自己托付给你吗。 他长久无声。 我不知道那份沉默来自于他心底哪个地方,但我知道他给予我的天堂只有三寸,一寸温和,一寸纵容,和一寸保护。我多要半寸,都会因他的沉默而失望,所以这两年我始终在把控,不让自己的心缴械投降。 可我很累。 我们中间隔着一面屏障,它很无力,很彷徨,羡慕着别人的飞蛾扑火,自己却在不停退让。 我试探着松开了搂住祝臣舟脖颈的双手,我仍然稳稳挂在他怀中,不曾有丝毫下坠。他高大身体完全揽住我,在我腰间和腿部轻松托着,根本不费力气。 我忽然在这一刻崩塌了一根始终紧勾着的弦。 黄卿神情呆滞看向楼梯上的我们,眼泪越滚越多,她颤抖的嘴唇发出凉薄笑声,定定望着祝臣舟抱我的动作,“你从没有抱过我,从来没有。每一次欢好之后,我主动贴向你你会避开我,我在想是不是你怀里铺满了金子和钻石,你怎么会容纳贪婪的女人呢。” 她说完哈哈大笑出来,她扬起苍白纤细的脖颈,脆弱到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她一边大笑一边伸手去擦拭眼角的泪水,她摇着头说,“真是有趣啊,原来自作多情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 祝臣舟眉目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与触动,仿佛面前这个女人非常陌生,与他毫无干系,他看了她片刻,黄卿缓慢从地上爬起来,她身体太虚弱,几乎没动一下都要颤抖几秒,摇摇晃晃的姿态看着让人心疼。 她像一枚深秋的枯叶,已经不需要狂风扫过也无法安然寄存。她用了很漫长时间才堪堪稳住自己,而祝臣舟这一次没有失去耐心,他很冷静等着她,隔着七层楼梯遥遥相望。 不知过了多久,黄卿终于站起来,她两只手扶住墙壁和电视,指甲过分用力死死抠入嵌进墙皮,有一名佣人带着几天前为我检查身体的私人医生从门口进来,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都非常识趣没有靠近,而是站在玄关处默不作声。 黄卿沉浸在凝视祝臣舟的深情内,根本没有察觉到多了两个人欣赏她此时的狼狈,她声音沙哑而悲伤说,“她是陈靖深的妻子,我对她不管做任何事又错在哪里!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用我时候的棋子,不用时候的弃子,喜欢时候召之即来的宠物,厌烦时候挥之即去的垃圾,我也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我做不到像你那样把自己的感情掌控得那么完美!” 黄卿捂住自己心口,她的脸扭曲到一起,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煎熬。 祝臣舟的手缓慢从我腰间移到背部,他将我朝他怀中位置更紧的贴了贴,似乎怕我掉下去,他做好这些动作后,对楼下不能自已的黄卿说,“你早知道我是怎样的男人,就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爱情对我而言是最廉价最无用的附属品,甚至在某种时刻,它是我的累赘,是我的牵绊。从八年前,爱情于我,就已经不存在任何价值。女人要明白自己身份,过分痴心妄想会让你陷入迷局,你自己走不出来,别人更不会拉你。” 黄卿像一个疯子,她沾满血污的双手在自己头发上用力撕扯着,好像要突破这个牢笼,释放祝臣舟的无情。 她大声嚎哭着,所有隐忍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完全崩塌,祝臣舟像是在看一场戏,他冷静注视她一举一动,在黄卿用头撞墙时,他朝玄关处的医生和佣人使了个眼色,他们飞快冲自虐的黄卿,从两边死死禁锢住她,佣人被她在剧烈挣扎中甩了一巴掌,捂着脸后退了几步,只剩下那名医生和她斗争,黄卿虽然瘦弱,可崩溃爆发后她的力气很惊人,那名人高马大但上了一点年纪的医生花费很大功夫才将她制服,佣人立刻递过去绳子,他们将黄卿五花大绑后,扔在沙发上,医生转身看向站在楼梯的祝臣舟,“需要打镇定剂吗?对身体有些伤害,尤其她失血过多。” 祝臣舟薄唇内吐出极其残忍的一句话,“不要死在这里,随你打多少。” 医生微微一怔,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我,转过身去为黄卿打针,大约是太痛了,黄卿被捆绑住的身体不停扭动和摇摆,她口中大声喊叫着,声音凄厉。 “你们放开我!你们是非法囚禁,你们是在犯法!我不去精神病院,那不是属于我的地方。祝臣舟,我无怨无悔跟了你那么多年,我没有奢求过什么,我已经这样委曲求全,你怎么还能对我下手,你怎么可以狠到这个地步!” 祝臣舟没有理会她,而是任由医生拿着尖细的针在她臀部位置扎下去,她哭声愈发凄惨我,我缩起身体用手捂住耳朵,我实在不敢去听,虽然和我并无关系,但不可否认,祝臣舟惩处她的关键在于她曾暗中想要对我下手。 祝臣舟发现了我的惊恐,他非常温柔用下颔拂开我遮挡在脸颊上的头发,抱着我转身朝二楼走去。 身后客厅传来一声巨响,杯盏碎裂,黄卿跪在地上朝着我大声喊叫,“沈筝!如果你爱上他你会后悔的,你看看我,我掏心掏肺换来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你长了眼睛,可你长了心吗,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女人都会这样天真,可我们想好好活就不允许天真。你猜这个男人有心吗?他铁石心肠是焐不热的,他是魔鬼,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 黄卿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背后越来越虚无缥缈,最终被祝臣舟彻底隔绝在了门外,他将我抱到床上,然后没有一秒钟停留便松开了我,他直起身体整理着自己衣服,眼睛仿佛要看穿般凝视我。 我被他看得无所遁形,从心里发寒,我手肘撑住床想要坐起来,他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我肩膀,将我再次推倒回去,我来不及惊讶,他已经倾身而上覆盖住了我身体,他的脸在霎那间放大在我眼前,我抿住嘴唇忽然窒了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 真狠的小嘴 祝臣舟非常重,他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让我在除了紧张窒息外,也根本无力呼吸。 他眼神咄咄逼人,毫不避讳的从上向下俯视我,我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心内紧绷着难以释放,我微微偏了偏头试图躲开他过分复杂的目光,可他却忽然用手指钳住我下巴,我被他束缚得不得不直视他的脸。 我的唇微张,在他禁锢下合不上,但我的眼睛是清醒,我能从他深邃漆黑的瞳孔内看到自己略带慌张的面庞,像掉入水中染了一身露珠的麋鹿,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彷徨。 他的唇贴在我耳畔,极其戏谑的口吻说,“如果放你走,你会舍不得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好笑,又仿佛被厉蜂蜇了一下,笑不出来,我说,“我为什么会舍不得,祝总多情,我不是。” 他埋首在我侧脖颈闷笑着,呼出的热气让我身体发痒,“真狠的小嘴。怎么说的出来这样绝情的话。” 我用头狠狠朝他耳畔狠狠压下去,他闭着眼睛都还在防备,非常敏捷的朝旁边床位一滚,避开了我的攻击,他冷笑着用指尖在我的脸上流连,每一下都冰凉而危险。 “真无趣。一个女人这样不识抬举,会让男人厌烦的,哪怕他对你充满兴趣,懂吗。” 我狠狠别了一下脸庞,将他的手指拂开,他正要张口再说什么,佣人和医生在外面大约等了很久,这时敲了敲门,祝臣舟不耐看了一眼门的位置,语气冰冷说,“进来。” 他说完走向床尾的软椅,坐下后将宽松的居家服脱掉褪与腰间,医生放下药箱看到那伤疤后,脸色一白,“怎么涂抹了药后还这样严重,已经红肿了起来,先生需要到医院就诊,才能防止感染发炎,我这边的药物虽然好,但不能做系统检查,怕耽误了您伤势,造成更严重后果。” 祝臣舟很不耐的蹙着眉头,“哪有这么多废话,这算什么伤,你用药吧。” 医生张了张嘴吧,可在看到祝臣舟紧紧锁住的眉宇后,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医生半个小时后离开,一直到傍晚时候,祝臣舟都没有下楼,我坐在餐桌旁边看着一桌奢华食物在等待中渐渐冷却,香味越来越淡,我有点坐不住,对伺候在身旁的佣人说,“祝总还下来吃吗。” 佣人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西洋钟说,“先生在书房办公,他饮食很规律,从来都是六点整用餐,如果这个时间还不下来,基本晚餐就不用了,但会喝一杯咖啡。” 我点点头,拿起筷子尝了两口菜,竟然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味道和食材,我喜欢的食物很特殊,基本上大部分人都不怎么爱吃,并不是挑剔,而是口味的偏好,再加上陈靖深给我的富足生活,一来二去也比较贪欲口觉享受。 但这样熟悉而透彻了解我的品味的人几乎没有,我略微错愕看向佣人,她扫了一眼我手中的食物,“先生吩咐每晚都做这些,换不同口味,食材不变。” 我很讶异祝臣舟竟然清楚我的喜好,而且还摸得这样毫无错漏,我呆愣了两秒钟,楼上书房传来一声闷闷的咳嗽,我想到今天他为了救我被黄卿误伤的背部长疤,鲜血淋漓狰狞恐怖。不管这件事起因如何,他救了我是不争事实,敌对之间的人,在特定事件下,也要有基本的礼义廉耻。 我抿着嘴唇思考了片刻,主动站起来进入水吧,用磨好的咖啡豆煮了一壶纯黑咖啡,我对佣人说,“一会儿再吃,我先上去送杯咖啡。” 我端着精致的陶瓷杯轻手轻脚走上二楼,书房的门是虚掩的,里面渗透出一缕橘黄色的光线,朦胧温柔如水,我来回踱步踌躇很久,大约是走廊上投射的影子被他看到,他在里面忽然发声说,“谁在外面。” 我吓得立刻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那条门缝,他半边身体在书桌后微微晃动,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走进去,我同样是将门虚掩,然后把咖啡放在桌角他触手可得的地方,他扫了一眼,通过宝蓝色的美甲认出是我,他并没有抬头,只是笑着说,“沈小姐终于良心发现,知道关怀我这个伤患。” 我原本忐忑的心被他这句充满调/的话浇得彻底冰凉,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三句话不离一份轻浮的戏谑。 我冷笑说,“如果不是祝总自作自受,在黄小姐面前表现出对我不该有的东西,我也不会遭到连累,祝总的伤还能从天而降吗。” “伶牙俐齿。” 他说完这四个字后,再不说话,而是专注用红色碳素笔批改手中的基本财务报表,因为陈靖深的缘故我比较了解商业方面的部门分工,最高领导者一般都是通过部门主管的会议汇报来了解各个部门情况,重点地方进行亲自批阅和审改,大部分都是等最后汇总,这样可以节省时间与成本,去做更为重要的企业推广和应酬,而有关财务方面的收支进账,是部门人员和主管进行细致的分析清算,可祝臣舟却很特别,他不会把财务放权给下属,无比亲力亲为,这几天他每晚都忙这些,哪怕细枝末节都要自己去审查,他的疑心实在过分浓重。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不好打扰他办公,他又不曾让我出去,我们这样一站一坐的僵持着,直到书房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接着停顿在了门口。 门缝内挤入一抹高大黑影,投射在褐色地板上,一动不动,我刚要告诉祝臣舟有人,他已经先我一步对门口说了一声进。 门被缓缓从外面推开,露出黑影的全部轮廓,灯光下我认出这个男人,他是那一晚我闹出车祸祝臣舟留在现场处理事宜的司机,也是他心腹,孟奇光。 他显然没想到我也在祝臣舟书房,他微微愣了一下,站在门口不知是进是出,颇有些为难。 祝臣舟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看他,“杵着干什么,有事说。” 孟奇光朝我点了一下头打过招呼,他手上拿着一份黑色的密封文件夹,直接进入走到祝臣舟的桌前,放在上面,“陈靖深始终按兵不动。因为根据那名司机所说,他们并不确定是我们带走了沈小姐,只是一些分析后疑点指向我们,但按照他的地位权势,以及我们巨文这边的财力,没有确切证据,他也无法行动。” 祝臣舟扯着唇角扫了我一眼,他似乎非常得意和愉悦,“这样滋味大约很不好受,明知自己女人在哪里却无法救援。陈靖深的心很多疑,他一定不会认为他的夫人在我囚禁下,还是完好无损。” 他的眼神有几分邪恶,“所以沈小姐拒我于千里之外,其实并无多大意义,因为在陈局心中,你早已不是他一人的沈筝,这杯羹我也分吃了一点。” 我看着他那副志在必得的面孔,微笑说,“那我谢谢祝总给我和靖深这样大的考验,如果这一关我们迈过去,以后携手一生都不会是痴人说梦。” 祝臣舟挑了挑眉梢,他语气故作温柔无辜说,“拭目以待。我也希望你们能扛过去,毕竟作为始作俑者,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姻,我也是情非得已。” 我淡淡一笑,咬着牙关将目光别开。 祝臣舟的心理强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在想这世上是否存在还能令他大惊失色惊惶无措的事物。和他共同生活这几天,我也练就了他那副波澜不惊姿态的浅显皮毛,面对并不是和你一条船上的人,唯有展现出在海浪面前无畏平静的脸色,才能以静制动混淆视听,让对方拿捏不准你的软肋,再请君入瓮全身而退。往往官商场内喜怒形于色的人,大都被压制得难以反击,所以内涵心机都赤/裸暴露无遗。 我盯着他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我觉得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感念他救我的情意,如果不是因为他,黄卿也不会对我这么大敌意,归根究底我还是倒霉在了他身上。 祝臣舟打开那份有关陈靖深近期安排的资料后,他忽然低低笑了出来,“真沉得住气,这位海城最年轻的刑侦局长,不愧是名副其实。不过——” 他将那些资料推开,用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背后怎样心烦意乱,谁又知道呢。” “陈局的城府极深是官场公认的,在场面上的口碑方面无懈可击,唯一能够牵制他的也就是十年前那件事。不过我不理解,为何您不肯昭告天下,难道还要留有余地吗。” 祝臣舟似乎对这件事不愿多谈,他伸手取过另外一份文件,他打开时里面忽然掉落出一张相片,我只匆忙用余光瞥到,是一名非常年轻可爱的女孩,并不美艳,但那份清新气质足以让人记忆犹新。 祝臣舟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他说,“并不曾从任何渠道见过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猎物 祝臣舟提出这个质疑后,非常冷静看着孟奇光,“消息准确吗,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为他人辨别真假上。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和慈悲心肠。” 孟奇光语气肯定说,“我可以担保,因为我在侦探方面有很多关系网,遍布亚洲和欧洲,想要调查一个人,全球范围内控制也不成问题,只是简单和棘手的分别而已。照片上女孩未满十六岁便到法国留学,极少回国,许多信息国内也无从查找,但国际户籍网上有她,落户在欧洲。祝总没有见过她也很正常,而且据说闵宝涞爱极这个女儿天真无邪,将她保护得非常好,轻易不接触任何官场商场方面的人。国内了解她存在的少之又少,我们应该算商界最先掌握情况的。” 祝臣舟说,“不错。如果不是百般宠爱,也没有了意思。” 孟奇光抿着嘴唇似乎在犹豫什么,良久后他说,“祝总,她和一般女人不同,您看是否再考虑其他…” 祝臣舟比划手势止住了他的话,“奇光,我提拔你的缘故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孟奇光深深吸了口气,“记得。我父母离异各有家庭,我无牵无挂单身一人。而且您认为我狠辣无情,手段残忍,不会为感情左右。” 祝臣舟嗯了医生,“希望你保持好被我看重的优不要让它慢慢消失掉,我对于没有了价值的人,从来不会念及情分。至于这件事,能不费一兵一卒,通过女人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浪费其他资源。” 孟奇光说,“可我认为这样会有损您的威名。” 祝臣舟面无表情凝视照片内的女子,“帝王下嫁公主和亲,损失了威名吗。能够保住疆土,一统天下,什么手段与方式都不过分,女人可以搞定的事,不是很好的渠道。权衡利弊之下,男人想要得到的更为重要。权势财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一言一行都饱受诟病,如果每想到一个决策都要畏首畏脚,考虑繁多,早晚会顾此失彼。” 孟奇光抿着嘴唇看了一眼他手中照片,“可闵总对这个女儿太过疼爱了,而且闵二小姐还不足二十二岁,学业在读,恐怕暂时不会允许她考虑这方面问题。” 祝臣舟将照片朝桌上一掷,他靠住椅背,非常慵懒眯着眼睛,“商人是狐狸,老商人是老狐狸,应付这样的对手,当然是对症下药。没有不喜欢腥味的猫,也没有不好/色的男人。一个丑女一个美女,在你有能力挑选的情况下,你会选择丑女吗。” 孟奇光略微思付了一下,“祝总打算从闵宝涞身上下手吗。” 祝臣舟嗯了一声,“在商业界,想做君子也要看是否给你提供了这个渠道,既然做不成君子,做小人又何妨,世上君子都很落魄,小人都富贵,如果给平民百姓选择,你相信有人愿意做落魄的君子吗。” 他说完后扫了一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我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闵丞纹三个字,我原本一直沉默,可祝臣舟忽然将目光移向我,任由那手机不停颤动,并无意去接听,而他的目光似乎在探究我,我说,“这位是闵二小姐吗。” 祝臣舟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波澜笑意,他说,“不。这是我的猎物。在我的计划内,她和沈小姐的下场绝对不同。” “我不会在祝总的计划里,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点了一下头,“这一点你和陈靖深非常相似,过分自信。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的发展一定掌握在某个人手中。总会有变数发生。” 我说,“这句话我与祝总共勉。” 我离开祝臣舟的书房后,在楼下餐厅大快朵颐,我并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所有佣人和保姆都像是机器,不敢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言行举止,都要顺应着祝臣舟的喜好去做事去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被他困住多久,按照孟奇光和祝臣舟刚才的交谈,陈靖深并没有对外表现出他非常忧心焦虑我失踪的事,反而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影响他的工作和生活。 他按兵不动一定有他的道理,绝不会是放弃了救我,只是祝臣舟像一团迷雾一般的变/态,他要做什么陈靖深也不能预料,所以他只能一步步试探,越是表现得焦躁不安,祝臣舟越是觉得这场游戏充满了趣味,我能逃离的可能性越小,他救我越棘手。 我看着碗里的食物喘了口大气,我真的非常想了解到底陈靖深和他结下了什么梁子,让这只蛰伏的野兽这样疯狂。 在我快要吃完晚餐时,孟奇光和祝臣舟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孟奇光没有多留,而是和我颔首打过招呼后,直接离开了别墅。 祝臣舟拉开我旁边的椅子,绕过前方坐下,他将方帕系在脖颈第二颗衬衣纽扣上,叉了一块食物放到嘴里,他咀嚼了几下后,可能不太习惯苦瓜做成这样的味道,他勉强咽下后对我说,“这些吃得惯吗。” “当然,我喜欢这样口味。” 他的目光在餐桌上仔细流连一圈后,最终将刀叉放下,一边擦拭唇角一边对佣人说,“让厨师给我做一份意式烩面,加一些香肠。” 佣人离开去厨房吩咐,祝臣舟侧眸看了看我碗内和手旁堆积如山的排骨鱼刺,“第一次见到沈小姐,就觉得非常特殊,现在看来我眼光不错,能够一眼洞悉本质,这些食物的作法,海城再难找到第二个人喜欢。” 我沉默低头吃着海鲜酱油炸的甘蓝菜,一股很奇特的味道蔓延开来,祝臣舟蹙着眉头看我一口口咽下,大约实在忍受不了味道,他用方帕遮住了鼻子。 “黄卿那边的情况,你不想了解一下吗。” 我拿着筷子的手倏然顿住,他接着说,“一个小时前我接到了秘书电话,她被同住的精神病人打得额头出血,腹部青紫,状况凄惨。又失血过多,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星期。” 我的手狠狠一颤,不可置信看向祝臣舟,他表情毫无波动,似乎在阐述一件再微不足道的事。在他察觉到我的注视后,非常平静侧过头来和我对视,我吓得脸色惨白,“那是一条人命啊,不是鸡鸭猫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 我很期待 我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我无法想象他到底有多么狠毒的心肠,才能无视一个女人性命,而且黄卿还曾陪在他身边多年。 祝臣舟一把扯住我不停颤抖的手,他死死握在掌心,眉目间尽是凛然,“我生平最恨被人威胁。我没有要赶尽杀绝,是黄卿一而再挑战我底线,作为这个位置的人,如果我的原则被人触碰,我还考虑情分,那我早被残酷的踢下来。” “如果她是你妻子呢,你也可以为了你的底线去迫害她吗。” 祝臣舟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不会成为我妻子。” “我指的其他任何女人,不是黄小姐。” 祝臣舟缓慢将我的手腕松开,“这世上每个人的身份都可以变化,我能够给一个女人妻子身份,也能够没收回,法律允许并承认离婚的存在,就证明这不触犯道德底线。任何人也不能成为我的阻碍。一旦挡了我的路让我无法自控,她依然会重蹈黄卿的下场,选择我是她自由,可任何爱情都要担负风险,一个人需要漫长的光阴才能了解,并且有的人一生都不被看透,既然她愿意选择,就要承受二者之一的后果,或者善终,或者恶终。” 他的每个字像毒蜂像毒蚁,沿着我身体曲线爬进骨骼和血液,密密麻麻的攻城略地,我狠狠将他推开,他没有防备我的动作,狠狠晃了一下,不过他反应非常迅速敏捷,仅仅霎那间便握住了桌角边缘,稳住了自己身体。 我看他的目光完全是惊恐,“你太可怕了,你比魔鬼还不如。” 我踉跄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扫向墙根处一团杂乱的红色长发,那是黄卿在和医生挣扎时留下的痕迹,由于藏匿的地点太偏,没有被打扫卫生的保姆发现,我注视着那团头发良久,脑海中闪现出黄卿在祝臣舟抱我进卧室对我嘶吼的话,脊背忽然一凉,我对祝臣舟说,“我要去一趟精神病院。” 他听后盯着我确认辨别了话内真假,蹙了一下眉,“那种地方你去了会吓到,她并不是一个值得你施舍怜悯的女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凶残,你可以选择伟大潇洒一次,直接放虎归山,但前提是你要有足够资本去压制这头猛兽,冒然逞强做善事,只会给人可趁之际。” “这和你无关,女人之间再大仇怨,有我们自己解决,你没有权利。” 祝臣舟冷冷一笑,“看来你还没有清楚形势,如果不是我从中阻拦,将她囚禁,目前是死是活,还都是未知。” “没有人可以罔顾法律,她对我下手也要偿命。” 祝臣舟一边摇头一边非常好笑的叹气,“沈小姐难道不曾听说过这世上每分钟就有大约十几起意外在发生吗。你前一秒还在喝水,可你无法预料后一秒会不会被水噎死。” “我只知道陈靖深说过,任何蓄意谋杀都以意外为说辞,可不管真相掩埋多少年,最终都要浮出水面,真真假假是是非非无法偷梁换柱。” 祝臣舟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他听我说完后,似笑非笑的拍了拍手掌,“沈小姐天真烂漫,真是不可多得的国宝。每年逃脱法律制裁的人不计其数,每年沉冤昭雪的冤案也不计其数,曝出来的仅仅是少数,被掩埋进历史档案的才是大部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丑陋可以用美好来伪装,只要世界一日不灭亡,就会有黑暗和肮脏,真相永沉大海的,你只是没有见到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笑出声,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朝二楼走去。走到二楼楼梯口时,我余光看到祝臣舟仍旧端坐在那里,他手上拿着一杯香茶,正徐徐冒着白雾。雾气之中他的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停下脚步,紧靠着扶手站稳,我喊了他名字一声,他极快的抬起脸看我,我深深吸了口气说,“祝臣舟,我们想法不同,男人更喜欢把一件事物复杂化,女人更愿意抱有美好期待,做个梦自欺欺人,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了。但我唯一确定的是,人作下的孽,犯过的罪,早晚会遭到报应,也许报应在自己身上,也许报应在子孙后辈身上。曾经越是风光无畏,最终越是凄惨悲凉。” 祝臣舟面无表情凝视我的唇,他看了半响,然后缓慢的渗出一个令我发寒的笑容,“我等着那一天。我很期待给我报应的女人,会是沈小姐。” 第二天一早我将一份清单给了佣人,由她去超市采购带给我,她临近中午从外面回来,一样没落下完整采集好,我将补品和食物分开装进两个大的塑料袋,祝臣舟一直站在我旁边一边喝奶一边看着,我做好这些后,起身望了他一眼,他的唇上有一层浅浅的白色奶渍,将他还没有刮净的胡茬衬托得格外坚硬青黑。 他眼神略带了一丝深意说,“女人果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物种。在面对爱情危机时,大打出手声嘶力竭,可跳出爱情这个狭隘的范畴,又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大爱无垠,没有任何关系的也能施与援手,倘若这个世上全部是女人,抛开地球灭种这个因素不谈,的确要比现在男女比例分割的情况更和善一些。” 他说完用湿巾擦拭了一下唇角,“不过妇人之仁不可取,女人做过的事,十有**都会后悔。” “我不会。” 我留下这三个字,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别墅,门口停泊着一辆香槟色的轿车,后车厢门旁站着一名比孟奇光要年长许多的司机,慈眉善目,非常的和蔼,他见我出来为我来开了车门,掌心贴住门框,护住了我额头,等我坐进去后,他拿着我的东西塞进了后备箱,然后进入驾驶位,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对我说,“先生安排我送沈小姐到医院。” 祝臣舟近来几天对我的防备松懈了很多,大约考虑到这边天高皇帝远,陈靖深又始终按兵不动,不需要那么密不透风的囚禁我,我一个女人根本无能为力从这高墙之内逃走,所以他连保镖都没有配备,只让一名年长司机送我。我通过后视镜悄悄凝视司机眼角和额头的深邃皱纹,他应该在五十岁左右,开车技术非常高超,在崎岖陡峭石路上仍然四平八稳运行,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我咬着嘴唇,不动声色将隐藏在大衣之下的两只手死死交握在一起,我脑子在那一刻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但我清楚这应该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在剧烈的思想斗争中熬过了漫长的车程,车缓慢减速最终停靠在路旁一颗古榕树下。 我看了窗外一眼,精神病院和我想象的恢宏完全不同,楼有六层,不高不矮,没有植入任何花卉与假山石,光秃秃很陈旧,看上去非常沧桑。 整体颜色不是亮白的,也不是粉红,而是青灰,在风中格外灰暗苍凉。 我从车上下来,司机拉下车窗对我说,“沈小姐您快去快回,里面不是很安全。如果您出了任何问题,先生怪罪下来我无法交代。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家里也有妻儿需要赡养。” 我虽然厌恶祝臣舟的张狂和腹黑,但对于这名看上去慈眉善目并且从没和我有过交集的司机并无恶感,他也不容易,都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我很平和对他说了一句你放心,然后绕过车尾从后备箱将我买的食物和补品提住,从正门进入院里,两名保安正坐在沙发上打扑克,脚下是散乱歪倒的啤酒罐,嘴里兴致高昂的骂着脏话,我敲了一下门,他们齐刷刷朝我看过来,我说,“我想问一下这边是否新进来一名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女人,在二十多岁左右。五官底子非常漂亮,长头发,手腕受伤了。” 保安听我陈述后懒洋洋的抻了抻腰,“年轻的多了去了,这里十五六就送进来的也不是没有,再说她穿着衣服男人能看出来岁数吗,得了精神病的有几个长得像人的啊。” 保安说完另外一名也在哈哈大笑,他们两个人的笑声格外放肆与嘲讽,我忍了又忍才压住心底的气愤,“精神病只是一种医学方面的病症,他们更应该受到保护和关爱,而不是你们的歧视,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精神病,是这个社会还有那些无情无义道貌岸然的人逼迫的。” 保安微微一怔,接着笑得更加大声,“你脑子有病吧?一群废物有什么好关爱的,喂他们屎他们都吃,这种人活着都没意义,谁他妈有功夫关爱他们啊!我们还要养家糊口呢,当我们闲的没事干啊。” “你本来就闲着没事干,精神病院连家人都不来探望,你们打牌的功夫帮他们洗件衣服喂他们吃个水果有什么不能。拿着工资不办人事,张口闭口贬低挖苦,却没有照镜子看自己嘴脸,社会因为你们才变得狼藉不堪。” “哎我/操,你他妈找不痛快啊?” 被我辱骂的保安站起来伸手指着我,刚要朝我过来,被他旁边那个男人拦住,男人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大约也挺识货,他朝保安使了个眼色,然后略带点温和说,“姑娘岁数不大吧,顶多二十出头,一定是千金,不了解民间疾苦。你还太年轻,你既然也提到了社会,那社会多现实啊,大学毕业还有扫大街当服务员的呢,这种屁用都没有的废物,家里人都嫌弃,我们给他们喂饭给他们栖身之地就不错了,还指望像伺候媳妇儿一样对他们善始善终啊?现在医院也好高档餐厅也好,都得讲究实际的,有红包好办事,没红包你爹也得排队去,像这种屁油水刮不下来的,我们够仁至义尽了。” 我将礼品袋子全部放在地上,以我的小腿作为支撑使它们短暂时间内不会倒下散落,我飞快从钱夹内掏出一沓红色票子,举在手上晃了晃,“实际点的,是这个吗?” 最开始和我对骂的保安眼睛一亮,贪婪的目光无所遁形,一看就是真的很久没捞到油水,非常的饥/渴,他舔着嘴唇搓了搓手,我冷笑着用下颔指了指医院小楼,“带我进去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 把流年都熬净 那名保安用手捂住鼻子蹭了蹭,他拿起一部破旧的手机,不知拨通了谁的号码,两个人非常简短的对话了一番,大约五分钟,小楼的旁门出来一个中年护士,她朝着我飞快跑过来,那名保安起身说,“麻烦刘护士带这位小姐去找个病人。” 那名护士看了看我的脸非常欣喜说,“真是很久没有外面的人到我们精神病院了,都怕沾晦气,病人家属都不来。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小姐过来。” 她侧过身给我让出一条路,我刚要跟着她走,保安忽然叫住我,他朝我搓了搓了搓手指,笑得极其贪婪猥琐,“这个…” 我故作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将夹在指尖的一沓钱递过去,他伸出手正准备接过,我忽然朝着半空一抛,花花绿绿的纸币像落叶一般从天而降,被风吹散后四下都是,两名保安脸色一滞,我笑着掸了掸大衣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嫣然一笑说,“不好意思,钱太多,我手滑了。” 我说完后转身跟着那名护士进入了医院小楼,保安在我转身之时指着我的脑袋破口大骂,“有钱牛啊,一身骚臭,还不是被老男人包了操着玩儿的婊/子!拿着我们男人钱出来拽什么拽!” 我没有理会这番辱骂,我清楚他们也只是过过嘴瘾,并不敢对我触碰分毫,更对这样的现实无能为力,能看到别人黑却总把自己幻想成多么白的人,都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针对这样廉价虚伪的行径,再去计较会让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恶心的人。 我走上台阶时,听到身后一阵窸窣的捡钱声音,我扫了一眼玻璃门上倒映的景象,两名保安佝偻着身体不停去捞住各个角落的钱币,眼神内毫不遮掩对于金钱的渴望和丑陋。 这世上太多这样没囊没气的人,嘴上自以为是从不饶人,可其实内心懦弱肮脏,德行不堪,污染了整座城市的空气。 护士带着我乘坐电梯到三楼的住院部,这边和我想象的安静诡异完全不同,非常的吵闹,从踏出电梯门那一霎那,我就被这里震耳欲聋的喧哗嘈杂震得惊讶。 那些形态各异又哭又笑的病人让我根本不敢行走,护士手上拿着一根塑料棒,她将我护在最里侧,一点点朝前方挪动,走廊上到处都是大小便,有清洁工正在用扫帚和纸巾进行清理,路过的护士端着餐盘,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仿佛早已习以为常,相比较这里工作人员的淡然,病人的失态和怪异则被无限放大。 护士对我说,“这边精神病的种类不同,有的就是蹲在角落一言不发,是抑郁症的最高程度,就被列为精神障碍。这样的病人最让我们省心,平时也能少吃点苦头,毕竟每天吵吵闹闹的,护士也会觉得心烦,肯定难免拿他们撒气。最严重的就是没日没夜的又哭又闹,脾气上来还会打人,我们这边条件有限,不可能每当这样病人发病就给他注射镇定剂,所以大多时间下,都是用绳索捆绑住,有时候深夜也不解开,就这么绑着睡。” 在护士和我说话期间,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一名头顶着马桶垫笑容夸张的中年女人,她牙齿满是鲜红,一股浓烈的番茄酱味道,身上衣服歪歪扭扭挂着,脏乱不堪,她朝我大笑,一下子便跳在我眼前,伸手便摸我,我吓得捂住耳朵不住尖叫,我身边的护士用手中的塑料棒朝她后背狠狠击打,直到将她打得嚎啕大哭落荒而逃。 我惊魂未定的咽着唾液,护士在我旁边说,“这边环境很差,其实不只海城,任何一座城市都有不同的精神病院,高档一些的呢,收取费用也相对昂贵,那是精神疗养院,都配备了最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每天做做康复训练,护士病人一对一的私密看护,当然不至于这样吓人,但这边地点偏僻,收纳的大多为丢失在街上或者被家属遗落在附近的病人,根本没有钱,所以平时的衣食住行都很随意,说白话,给他们吃饱就不错了,这是市里一些红十字会拨下来的款项,什么时候钱停了,他们的去处我们也不敢保证。” 我刚要张口询问捐款事宜,视线内忽然狠狠一跳,在一间八人间的病房内,最角落处坐着一个女人,她手上缠着绷带,头发蓬松凌乱,只有衣服整齐穿在身上,她的眼神呆滞,专注凝视一个虚空的唇角含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凝视那个女人,这还是黄卿吗。这还是那个美艳不可方屋,曾说要和我成为朋友的黄卿吗。我曾经也羡慕过她,她活得非常自在成功,拥有自己美好光明的事业,还能光明正大挽住自己心爱男人的手臂,不管这条路她如何走来历尽千辛万苦,至少暂时拥有的结局是让人羡慕的,可此刻她就坐在那满是泥污的平板床上,周围七个病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她孤立在外,她安静得苍白,了无生气。 护士察觉到我目光,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指着黄卿问我,“您来找那位小姐吗?”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她掏出一个薄子打开,一边抬头核对着门牌号,一边用指尖在上面挨个床位的点着,她说,“是089号。” 我扭头看了看她,“你们只记录编号吗。” 护士说,“对,我们这边不会记录姓名,因为大多他们叫什么没人知道,但我们会根据入院顺序将他们编号,她是第八十九个进入的,所以编号是089。” 我整个人都是一颤,这座狭窄拥挤的精神病院,地处偏僻,条件极其简陋,竟然也有将近百名患者,到底这世上存在多少这样被抛弃的无助的人。 人性为何会泯灭至此,他们之中十有**是被现实逼疯。 护士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各种声音传出来,有唱歌的,有尖叫的,还有唱戏的,曲调语气毫无章法,在空气内像爆炸一样的横冲直撞。 黄卿的眼神此时一亮,她飞快跳下床,直接扑到了窗户位置,她一把扯下上面贴着的挡风塑料纸,张大嘴巴塞进去,脸上表情由于过分兴奋而变得狰狞,我看着她喉咙在用力翻动,真的将那些纸咽了下去,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然后转过身朝那些唱歌的病人大喊,“这有好吃的!” 那些病人在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便如同群蜂般扑向黄卿所在的位置,一群人扯住塑料纸,很快便分食干净。 我抱住头拼命的摇晃着,想要驱赶掉我看到的一幕,可我头痛欲裂也无济于事,我脑海深处不停回放黄卿像母兽一样的姿态,仿佛有一只藏匿在暗处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无法挣脱。 我几乎是从三楼一路狂奔跳下来的,也不知道在奔跑途中那些礼品丢在了何处,我只有一个信念,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否则我会被吞噬得渣也不剩,我也会被吓疯。 我狂奔出大门冲向等待的私车,司机诧异得凝视我苍白无血色的脸,又不敢询问我,只能默默将暖气给我打开,递上来一包纸巾。 我坐在后车厢捂住脸大声嚎哭,整具身体都以我控制不住的频率剧烈颤抖着。我怕透了,没有人了解那是怎样一种绝望而恐惧的感觉,那些曾经鲜活艳丽的生命,被消磨成了这个世上最苍白的一缕魂魄,他们潜意识内在控诉在埋怨,可是却无法表达出来,我不敢想她们在发疯之前都经历过什么,怎样在极度压抑和痛苦中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只知道那是我再不愿踏入第二次的魔鬼地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 逃离他 司机因为我的一反常态有些茫然无措,他侧身面朝车门方向盯了我很久,在我的哭声终于平复了一些时,他小心翼翼对我说,“沈小姐在里面受了委屈吗。” 我将脸缓慢从纸巾内抬起来,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正一点点渗出血渍,我舔了一下,声音内带着格外惊慌的颤抖,“里面好恐怖。” 司机很无奈说,“先生昨晚就和您说过,这边不是您可以来的地方,女孩子不可能不怕那种场景,您为何不听他的话呢,非要来亲眼看看才能相信,先生又不会害您。” “他当初对黄卿很好的时候,你们也不曾想过会有今天。” 司机被我堵得微微一愣,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可是黄小姐自作自受,凡是跟在先生身边的人,都非常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明知道怎样做会让他无法接受,却还要去触碰逆鳞,这是黄小姐自己找的。而且我们作为先生身边跟随时间很久的下属,也能看得出来,对待您和黄小姐,先生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我发出冷笑,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的上半身,“女人是什么。”我忽然毫无征兆问了这样一句话,司机再次一怔,他抿着嘴唇不知道回答我什么,我情绪异常激动拍打着副驾驶的椅座,“女人不是玩物,女人也是人,为什么要被你们男人主宰命运决定生死?黄卿原本是完好无缺的,是祝臣舟对她做了不能见光的事,她才落得这样下场。你们助纣为虐,你们同样没有人性和道德,你们看着她一个女人被祝臣舟毒害到这副模样,竟然没有丝毫怜悯。” “沈小姐。”司机语气忽然阴沉下来,“并非我们没有悲天悯人的品性,而是拥有权势的男人掌控一切,我们不是先生,就没有那个资格去置喙他的决定和作为。只有能凌驾于先生之上的人,才能评判他的善恶对错。社会非常注重地位和财力,占据这两者的人,性命在他们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先生没有直接做什么,是黄小姐命薄又心虚。另外请您注意措辞,这些话我不会告到先生那里,但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传到先生耳朵里,他恐怕会生气。沈小姐为了一个素昧平生且私下要暗害您的女人,不值得让先生忌恨。” 司机说完后将前面凹槽内的一瓶维生素水递给我,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司机叹了口气重新放回去,“沈小姐何必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人,与先生闹的不欢而散呢,先生这一次不管手段和方式是否过分,但出于旁观者角度,我认应该感谢先生,他为了还您一个公道,不惜去严惩陪伴自己多年的黄小姐,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这一步。” 我将头偏向窗外,凝视那栋在北风中格外寂寥落寞的精神病院,天空昏暗下来,有夹杂寒霜的风呼啸而过,透过窗缝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犀利,我将车窗升起,茶色玻璃把灰色大楼映衬得更加颓废,就如同黄卿一夜之间骤然凋零的青春。 没有人去深究那里面是怎样的场景,人间炼狱只存在于人们的臆想之中,现实谁也不会去触碰,更不愿去沦落。黄卿原本可以拥有属于她的璀璨人生,也许另外一条路上不会遇到祝臣舟这样完美的男人,可至少她过得平静,能够善终到老。 人们的一念之间,将人生改变的天翻地覆。 很多人都曾后悔,只是我们并无回头的路。 更多情况下强撑不是一种勇气,而是无可奈何的退而求其次,如果你不想死,无论如何难捱都要咬牙扛住。 这个世界很薄情,没人会珍重无关紧要的你。 越是甜美的糖果,你咬一口越有可能流泻出五彩斑斓的毒汁。 司机将车平稳驶下高速,到达一片空旷的郊外,再开半个小时,就可以驶入海城的市中心。 我心口忽然剧烈跳动起来,我想到自己离开时祝臣舟对孟奇光提到他今晚在滨凰酒楼的饭局应酬,大约赶不回别墅休息,如果我逃掉了,他最早也要明天知道,因为别墅内的佣人有一个规定,不管出了天大的事,只要祝臣舟当天有应酬没有赶回去,就一律不允许私自联系他汇报什么,哪怕天塌下来都要遵守。 我指尖勾住车门扶手,从后视镜内死死盯住司机,他原本专注开车一无所知,大约是在观察后方路况时瞥到了我充满深意的眼神,他的手在方向盘上不稳的滑了一下,“沈小姐这样看我,是有事吗?” 我沉默了半响,我在仔细窥探他的眼神,一个人的眼神不会欺骗和隐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去流露出他本能的想法,这世上也只有祝臣舟可以连眼神都骗人,别人并不能做到。 我在看这个司机是否会被我打动,是否会为我所用。 普通百姓更容易被打动和击溃,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因为他们没有过分的心机和城府,不会为人圆滑过分,也不会残忍到极致,他们骨子里最冷血的也要比拥有权势和金钱的人温暖简单许多。 “您有儿子吗。”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话,挑了挑眉梢说,“我有一个女儿。沈小姐怎么问这个?” 我笑了笑说,“女儿多大了。” “二十岁,和您差不多。” 我嗯了一声,沉默着等这辆车穿梭过松柏林来到宽阔的马路上时,我装作晕车要吐的模样扒住车窗狠狠呕着,我能从车玻璃倒映的影像中看到自己苍白又煎熬的脸色,真的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司机见我不适急忙将车停在路边,还没有完全稳住我便迫不及待破门而出,扶住粗大的树干弯腰狂吐不止。 司机拿着水瓶站在我旁边,他伸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着,为我顺气,我强迫自己用力的呕着,在他拧瓶盖没有关注我的时候,我用手指伸进自己喉咙勾了一下,更大的反胃感席卷而来,吐得我眼含热泪。 司机被我吓得不轻,他询问我能不能坚持到回别墅,我没有理他,只是大口喘息着,他焦急的脸上万分紧张,正要掏出手机联系谁,我立刻按住他手背,透过我眼底的水雾看向他,“我和您女儿差不多大,按辈分您是我叔叔,我不想为难您,您只要把我送到医院,至于我是死是活,是丢是留,都和您无关,是我自己太狡猾逃掉了,您总不能看我受折磨坐视不理,祝臣舟并不能怪罪您什么。” 司机被我的一番话吓得大惊失色,他打量了一眼我站的位置,发现确实没有吐出什么来,他脸色有些难看,“沈小姐,我是先生聘用的司机,我只服从先生命令。您说不为难我,可您的要求分明就是让我无法答应。” 司机说完转身朝着停车的位置走,我从他身后向前追赶了两步,“您也有女儿,有妻子,应该理解女人疾苦和无奈,您说得对,我没有资格质疑祝臣舟的决定和手段,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掌控其他人无法掌控的东西,决断着生死存亡。他一念之间就能让多少员工失业,多少公司崩盘,可我是被他囚禁的,一个男人不该以施压女人为筹码,去制约对抗他他的劲敌,他有本事完全可以直接挑战陈靖深,以我下手又算什么,作为他的下属,您执行他命令是本分,可不分辨是非帮他束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妻,这说出去您有颜面吗。我不是没有想过逃,在那栋牢笼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寻觅良机,可别墅里所有人都在监视我,我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只想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如果今天是您的女儿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困住,您会怎样,是否倾其所有也要救她?我不需要您为我这个毫无干系的人付出什么,只要一个失误,您五分钟的失误就足够。这份大恩大德,我沈筝记一辈子,等我回到我丈夫身边,您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最大能力满足。” 司机的脚步缓慢放停,直到再也不动。他背对我似乎在思索挣扎什么,一直紧绷身体沉默无声。我凝视他背影很久,眼前来往车辆不知经过了多少,路灯将我的眼睛照得昏花,在我几乎要放弃从他这个突破口下手另辟蹊径时,他忽然背对我低声说,“只有五分钟。我会到服务窗口为你挂号,你从卫生间走掉,直接从后门离开打一辆出租,我会在发现你不见时,往正门寻找,我们这样错过,我想先生一定会调出医院大厅甚至所有角落的监控,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他的怀疑。可也仅仅有这一次,如果沈小姐再落入先生手中,我是不会再被你打动第二次,先生非常聪慧,在他这里瞒天过海极其困难,先生除了对待十年前…” 司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他抬起右手捂住自己嘴巴,眼神眨动了几下,即使背对我我依然能看到他脸上因为失言而一闪而过的慌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 痛到骨子里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给我最大的空间逃离,我和司机商量后决定在外面逛到晚上七点多夜幕低垂,这样一来正好是下班晚高峰,街道拥挤嘈杂,又有夜色做掩护,我逃得更容易些。 我们在车上简单吃了点食物,司机便抄近道从公路将车开到医院。 这边车流攒动,是人口商场最密集的市中心,医院分为东南西三个门,只有西门属于旁门,其他都是直面不同街道的正门。这家医院是专门主攻妇科,里面女性居多,陪伴的家属男士也极少,我坐在车里将地形和方位都摸得一清二楚后,正准备下车,司机忽然在这时喊了我一声,我握住门把的手一僵。 “沈小姐,希望您再深思熟虑。不管先生是怎样的人,他处事待物是否太残酷,在对待您这一点上,并无多大过错,男人表达自己的感情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并非不被您接受就一定是错误的,您对先生存在许多偏见,其实这样的方式离开并不是明智之举,会让先生把不忍变为残忍,毕竟在手段这方面,陈局长可以和他抗衡,但不代表您也能,人在许多领域都是防不胜防的,您非常聪慧,可到底也是女人。” 我说,“我不需要深思熟虑,祝臣舟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优全部让我咬牙切齿。我要谨守人妻本分,我不会做出背叛我丈夫的任何事,我宁可死在逃脱的路上,都不会向他低头,在那栋宅子内安分守己。” 我说完这番话后,率先推开门走下去,司机也没有再过多规劝,他早就知道我的决定,不过是最后一点仁至义尽而已。 我们进入医院正门后,故意在监控下多逗留了几秒钟,我捂着腹部,牙齿不动声色却极狠的咬着舌头,痛感使我脸色苍白,我躬着腰在司机搀扶下走到挂号窗口,我对他说,“我去洗手间,我看看是不是拉肚子。” 司机脸色颇为担忧说,“麻烦沈小姐快一点。先生交待我照顾好您,您千万不要让我为难。” 我对他再三保证,然后挤进了人群中。 司机一直在一边排队一边回头焦急张望我,戏做得非常足,我从离开大厅的监控范围后,立刻拔腿朝着西门方向奔跑,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觉得自己已经展现了我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我耳畔是呼啸而过的凌厉风声,眼前全部闪烁到模糊,我不知道自己一路撞到多少人,又挨了多少骂,总之当我冲出西门后,我整个人都缺氧了,眼前漆黑一片。 我只缓了不到两分钟,在我能坚持挣扎行走时,我便直奔马路去拦车,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克服恐惧和虚弱,争取最大限度给自己足够空间,因为祝臣舟的势力这段时间我基本摸清,他的人遍布海城,只要我一刻不曾回到陈靖深的羽翼下,他想找到我一定是快准狠且易如反掌。 我站在马路旁边靠近中间的白线之外,由于远处灯光很暗,而我又跑得眼前发昏,视线涉猎不清楚,只看到车前灯在亮着,便以为是出租,我非常兴奋挥舞手臂要拦住,车果然减慢了速度,它朝我的方向缓慢驶来,然后越来越慢,最终停在我面前,距离不到五米远的树下。 我从挡风玻璃后看到了戴着眼镜的孟奇光,他眼神深邃看着我,似乎在昭告什么,我整个人都是一愣,在我脊背反冷的同时,后车厢的车窗被缓慢拉下,漆黑一片的空间内,缓慢亮起一抹白色光线,我看到了祝臣舟的脸,也被他眼底骇人的冷光击得一惊。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第一反应就是立刻逃跑,哪怕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跑,可我的腿已经软了,不要说我跑不了,就是能跑,有体力惊人的孟奇光作为拦截,我也是插翅难逃。 我强撑住自己摇晃虚软的身体,祝臣舟对于在医院后门堵截我这件事似乎早就有了准备,所以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和匆忙,仿佛稳操胜劵,只是来这里验证而已。 相比他的淡定从容,我就像无处可窜的小白鼠。 “沈小姐还真是不安于室,怎样给你脸你都不肯要,可我偏偏喜欢挑战。你知道你回去会面对什么吗。” 我不能理解祝臣舟这句话蕴含的深意,只是他眼底翻滚的暗沉让我有些慌张,我不由自主捏紧了裙摆,目不转睛注视他。 “我是被你囚禁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他身边,因为他是我丈夫,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他一定能原谅我,恐怕要让祝总失望,因为我回去以后什么都不会面对。” 祝臣舟面无表情将头转过去,他凝视着前方路旁闪烁的五彩霓虹与宽大路标,有车辆鸣笛呼啸着从旁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苍凉的劲风,将我的衣摆掀起。 我腿部浮起一层疙瘩,但我顾不上去看,我的视线完全被灯光笼罩下祝臣舟寒气咄咄的刚毅侧脸吸引住,他像是一樽连灰尘都没有沾染的上帝最完美的雕塑,俯瞰着这渺小的尘埃与复杂的世界,剔透的灵魂艺术附着了他令女人痴迷和贪恋的美感。他将冷与热变成了一条线,光影交错间那条线幻化为几千筝丝,撩拨出动人心弦的曲。 他从西装口袋内摸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缓慢点燃,但他并没有吸,而是夹在指尖任由它一点点燃烧焚化成灰烬。 如果有人问我,这一生最怕什么,十年前的沈筝会说,怕贫穷怕白眼怕饥饿。两年前的沈筝会说,怕背叛怕抛弃怕陌生,而如今的沈筝会说,怕沉默怕死亡怕窒息。 祝臣舟让我品尝到了这人世间比贫穷和抛弃更可怕的东西,他的沉默和手段全部淬了剧毒,哪怕金银钻石也能瞬间融化成水,何况本就脆弱的**。 在漫长的等待与静默后,祝臣舟忽然闷哼了声,他迅速将烟蒂扔在脚下,他的中指侧面骨节被烫出一个圆圆的小疤,他蹙眉看了一会儿,接过孟奇光递来的湿巾按在烫伤部位,他一边轻轻擦拭着一边对着虚无空气说了句,“将人带上来。” 我的余光瞥到对面角落停放的一辆车,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接着三名黑衣保镖推下来一名男子,男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臀部以上,脚下踉跄跌撞的走过来,在他走出那团黑影站在灯光中时,我才认出他是刚刚送我到医院的中年司机。 他似乎腿部受了伤,脸上有两团青紫,半闭着眼睛垂头不语,我立刻看向祝臣舟,大约是我脸上的愤慨和质疑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他手抵在唇上低低的笑了一声,“沈筝,每个人做事都要付出代价,或者你承受,或者帮你做错事的那个人带你承受,我替你做了选择,这个司机的下场会因为你的一念之错而变得非常凄惨。” 祝臣舟话音未落,那名司机忽然惨叫出来,他旁边的保镖一脚踢在他腹部,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噗通一声,似乎坚硬的地面有石子扎入他膝盖,他紧闭双眼汗水涔涔。 祝臣舟非常满意看着这一幕,他示意性咳嗽了声,那三名保镖像见到了肉食的狼狗,嘶吼着扑向毫无还击之力的司机,将他团团包围住,拳头如暴风骤雨般落在他身上。 祝臣舟一边观赏一边笑着对我说,“我只想让你知道,错了就要为此承担后果,我认识的沈筝倔强固执,在你身上烙下疤痕你不会触动,只有惩罚帮过你的人,才能让你痛到骨子里,从而记住以后什么不该做。原本善良的人为了救你而付出血的代价,这样的罪过你会谴责自己吗。” 我死死握住拳,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疼得我脸色发白,可再疼也不如我此时被烈火柴油煎炸烘烤的心,我大声喊着住手,可他们根本没有人听我的话,仍旧死命踢打着那名司机,他从最开始半跪在地上到身体完全滑下去,柔软得像是一滩泥,被迫承受那惨绝人寰的欺凌与殴打,我被这凶残的一幕折磨得良心不安,可我又无能为力,我捂着脸嚎啕大哭,可任凭我哭声如何哀戚,都没能让那些人止住,他们的动作越来越重,每个人脸上都是疯狂和狰狞,我朝着被打昏过去的司机冲去,而我还没有跑出去几步,腰间便被一双铁臂紧紧箍住。 熟悉的须后水味道传来,我发了疯般的在他怀里挣扎扭动,我举起双手朝背后厮打,他一动不动,任由我摧残他身体,到我实在没有了力气时,我抽泣着瘫软在他怀中,祝臣舟非常温柔而无奈的用手轻轻整理抚摸我散乱交缠的长发,月光投射彼此的身影在倾泻如云的地面,我哑着嗓子说,“你打我吧。求求你。” 他轻笑了声,削薄湿热的唇在我头发上似有似无落下一个吻,他声音同样带着诡异而厚重的嘶哑,“我怎么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 解开的纽扣 那名司机被打得体无完肤,祝臣舟始终不肯让他们停下,他每隔几秒钟便会兴味颇浓的打量我神色,我越是惊惶无措痛苦不堪,他越是乐此不疲。 他不肯罢休的命令继续,直到我被这两个字和他平静的语气几乎要折磨疯时,他终于抬起手臂止住了那群仍在拼命发力的保镖。 保镖纷纷将拳脚撤离司机身上,他倒地不起血溅四周,早已是气息奄奄,我冲过去蹲在司机旁边,刚要伸出手去搀扶他,祝臣舟如同地狱魔音般在我身后说,“你碰他一下,我便吩咐他们再打他一拳。我这个人一向充满占有欲和掌控权,我非常讨厌我的猎物被其他人纳入囊中,哪怕碰一下都不允许。” 我硬生生将已经伸出的手收回来,我咬着牙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祝总的占有欲和掌控权压错了人。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的猎物,而我丈夫不知道碰过我多少次,何止一下两下,祝总能怎样。” 祝臣舟用手指摩挲着那枚琥珀扳指,中间的祖母绿宝石在清幽月光下散发着灼灼光华。 “那没关系,沉湎于过去死抓不放,并不是一个成功人士该有的心思。至于以后可以把控,这很重要。” 我感觉到自己喉咙处卡着一口猩甜的液体,咽不下去,但我又不想吐出来,我死死咬着牙关不肯放弃抵御,司机趴在地上苟延残喘,他的脸已经看不到原本的皮肉,完全是伤疤和青紫,血块凝固成一片,狼狈又骇人。 我捂着脸大哭,这是我第一次在祝臣舟面前这样崩溃,即使我被掳到别墅的第一天,在极度的惊恐和黑暗中,都保持我最后的冷静,但现在我真的扛不住了,我终于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发疯,黄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白了青丝、乱了神智,不是她过分脆弱,无法面对风雨欲来,而是人的承受底线无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压低,当到达一个极限值,谁也熬不过去。 祝臣舟扯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了车上,那些保镖把司机从地上拉起,塞进了车内,一名保镖在后座上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和旁边站立的人面面相觑,然后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站在车窗外朝祝臣舟点了一下头,似乎欲言又止,还不动声色看了我一眼,祝臣舟并没有避忌我,而是让他直言。 保镖喘了口气说,“先生,司机目前不知死活,气息薄弱。” 祝臣舟面无表情扫了那边一眼,然后非常闲适的闭上双目,“送医院,抢救无效就通知他家属,在办公途中突发疾病,补偿一笔款,让医院给我把嘴闭严了,否则我会亲自帮他闭。” 保镖领命离开,而我则因为这句话整个身体都是一僵,虽然在他们殴打司机过程中,我已经亲眼目睹那份残暴和血腥,心中对于他能否熬过这一劫持有非常怀疑的态度,可亲耳听到他也许会死,我还是觉得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都是因为我。 我双臂躬着狠狠颤抖起来,目光盯着对面那辆车,司机蜷缩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苍白渺茫得如同一粒蜉蝣尘埃。这就是社会,是这个尊卑分明贫富为界的世界最残忍现实的一面。底层百姓永远无法摆脱被上层人士掌控的局势,你在法律道德方面会被狭隘而苛刻的画在一个圈子内,你的圈子永远比有知名度有权势的人要小很多,他们的圈子每四分之一处就充满一个缺口,可以用任何方式作为阻挡与掩护突围与进入,也可以用自己的势力去封死,而平民百姓只能生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内,在许多斩钉截铁的质疑面前,连辩解的空间都没有,冤案比比皆是,当真相大白你能拿到一笔补偿,可见钱让欲/望变得多么丑陋与狰狞。 就算是一条性命又如何,人与蝼蚁的区别,仅仅是前者的呼吸可以制造更多的化学物质。世界这样庞大,黑暗的角落遍布所有国家所有城市,人的性命看似贵重实则又非常卑微渺小,它可以消失得毫无意义毫无根源,只看使它消失的是怎样的人罢了。 我内心翻滚着令我倍感酸楚的屈辱感,控制了许久可还是没有克制住心底的爆发,我扑向坐在我旁边的祝臣舟,用自己的双手隔着西装狠狠掐他的肉,我趴在他身上用力撕咬,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部位,只知道我下口的地方特别坚硬紧实,他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仿佛只是在面对一个无知爱戏弄的孩子。 我真的厌恶透了他掌控一切的姿态,我说过沈筝绝不会不情不愿被任何人掌控,但我却无法挣脱,他让人逃不掉,连呼吸都很疼,都要拼尽全力。 搭载司机的那辆车缓慢驶上公路后,便加快速度超越其他阻挡车辆,直奔医院方向开去。 孟奇光将车开往别墅方向,祝臣舟并没有默认他的路线,而是对他吩咐了一句香榭街道普餐厅,孟奇光从后视镜内看了我一眼,“沈小姐也要跟随您前往吗,恐怕被闵小姐撞上不好解释。” 祝臣舟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捏着太阳穴与眉骨,语气内带着几分懒散和惰意,“只是去见个面,不会多留,让她在雅间内吃饭等我。” 我们到达普餐厅后,已经有侍者站在门口拿着号牌等待迎接,她见到祝臣舟后非常热情的伸手指引方向,并且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我脸上,微蹙的眉宇间带着一丝考量和探究。 我并不太喜欢别人对我的审视,尤其是带着评判意味的,我故意摆出不悦姿态将头微微偏离,试图用这样方式提醒她的失礼,可不知道是这里的侍者素养问题还是她已经观察我到忘乎所以,她并没有理解我的厌恶和反感,反而看得更加细致与赤/裸。 直到祝臣舟也将目光投向她,她才略微收敛了一些。 她将我们带上四楼一处装潢为粉红色的雅间,朝祝臣舟颔首鞠躬后,便从原路返回到一楼。 我看到她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内,我对祝臣舟无比嘲讽说,“祝总的桃花满天下,红颜知己露水情缘比比皆是,不过我也非常讶异你的来者不拒饥不择食,这样档次的服务生,你也看得入眼,看她刚才对我充满敌意的目光,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在我身上凿出一个窟窿看出所以然来,走在祝总身边,非要有强大的心理才能撑得住。” 他靠住墙壁单手插在口袋内,似笑非笑的梳理着头顶黑硬的短发,一只脚尖戳在光滑的理石地面,姿态格外慵懒与花哨。 “沈小姐能夸赞我一句,我真是死也瞑目。” “祝总认为我是在夸奖吗。” 他嗯了一声,“对我而言,褒贬参半的话一律视为褒奖,而纯褒奖的话,更是如此。” “那么祝总的词典里,不存在贬义吗。” “我本身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一个黑面阎罗,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念去粉碎掉这些,今日的祝臣舟,根本没有资格与势力将大名鼎鼎的陈局夫人围困这么久。所以一个人不管是黑是白,就像煤球一样,能烧得旺,就是好煤,不会有人在使用过程中在去剖析它更为隐晦的内涵,这世上对于有价值人的分辨方式,就体现在利用二字上。” 他说完这番话后,将我们面前这扇雅间的门推开,不过并没有进入,而是等我进去后,他将门虚掩住,转身走向斜对面另外一扇门,并留下一句“等我十分钟,不要乱动,更不要让人看到你在这里等我。” 那扇门本就是开了一半,我所在的位置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露出一角的山水屏风,灯光比这里更加晦暗,窗纱似乎是拉着的,空气传播流散中我能闻到里面一股淡淡缭绕的檀香味,还有女人低低的笑声。 祝臣舟进去后,那扇门便被彻底关住,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我站在那里愣怔了片刻,刚才迎接我们进入的女服务生端着一盘摆放格外好看的水果走进来,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她没有这里的服务生挽袖,而是一件宝蓝色的制服,能看到里面白色衬衣和同色系的领结,她扫了一眼屋内大约在找祝臣舟,没有看到后她眼底浮现一抹失望,但很快便遮掩住,她笑着对我说,“祝总喜欢这里的龙眼和桂花圆子,稍后都会上来,这里有点时令水果,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否喜欢。” 我看着她将果盘放在桌上,我找了一张加了软垫的椅子坐下,我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胸/部,挂着一个金色标牌,上面写着普餐厅大堂经理。 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上去张扬随行许多,并没那么拘谨和胆怯,原来是管理层人士,在这样餐厅内,可以明白说算不上社会中一个多么高档体面的管理职位,但也勉强说略有地位,稍微活跃些情有可原,但凭借女人直觉,她大约有借助祝臣舟跳槽的欲/望,只可惜这样女人可以随便用身体做筹码,却未必能得到高端人士的青睐和采纳。 她和我聊了几句,大致内容是祝臣舟经常到这边用餐,曾经她是底层服务生,因为祝臣舟非常光顾她的生意,买了累积价值百万的酒,她在提成的同时业绩翻番,成为了这边的经理。 我始终微笑不语,偶尔拾一片水果吃,任由她不停讲述,表现得意兴阑珊毫无兴趣,她终于察觉到,便脸色略微尴尬起身朝我告辞,她走到门口时,回头对我说,“小姐知道祝总什么时候回来吗,我要了解他是否还是老规矩点那六道菜。” 我耸耸肩说,“我也不清楚,他在对面,如果你和他很熟,已经到了你打扰他好事他也不计较怪罪的地步,你可以敲门去问。” 她的脸色再次僵硬下来,她微微扯了扯唇角,便面色发冷关门离去。 她走了不到一分钟,在我正专注吃着蜜瓜片时,祝臣舟从门外进入,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和我对视,而是眼神飘渺直接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同样拿起一片削了皮的蜜瓜在吃。 祝臣舟靠近我时,我就敏锐察觉到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并不浓烈,隐隐约约但非常清香,应该来自于一款市面极其少见的限量国际名牌,是非常有品味和格调的女性才会钟爱的味道,我侧眸看了他一眼,他的领口出去前还是系在第二颗上,此时已经解开了四颗,我联想到他刚刚出去前衣冠楚楚的样子,不由冷笑了一声。 他敏感过人,我才刚绽放的笑意便被他尽收眼底,他一只手捏着方帕在自己下巴和唇角擦拭着,一边对着虚无空气说,“笑什么。” 我目光凝视桌布,语气毫无波澜,“祝总脸上什么都没有,在擦什么。” 他别有深意的嗅了嗅方帕的味道,眉目间浮上一抹轻佻与暧/昧,“随便擦一下。” 我说,“我也仅仅是随便笑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 好看吗 我毫无可趁之机的回答让祝臣舟忽然失语,他面无表情注视着桌面,良久才笑了一声。 “大约我们都是一样品性的人,很喜欢为难堵截对方。不过我一直认为这世上最美妙的事就是不打不相识,从一开始就建立于裂痕和仇恨基础上的相遇,不会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而到最后,每适逢一点美好和温暖,便会融化一分坚冰,产生感情与依赖心态也非常容易。” 祝臣舟说完后从我旁边位置起身,没有给我机会质疑他的话,他径直走向一侧窗台下的真皮沙发,黑色的釉光烁烁逼人。 祝臣舟从扶手沿后拿起一个酒红色钵盂瓷缸,吹了吹上面散落的灰尘,他有很严重的洁癖,非常不喜染指他人用过的东西,他微蹙着眉头用湿巾蘸着钵盂边缘的条瓷片,一点点精准耐心的擦拭。直到那酒红色散发出无比透亮的光芒,他才终于肯罢手。 他扬了扬手臂,以侧脸面对我说,“这个颜色好看吗。” 我对于红色都非常厌恶,我觉得这样颜色太过张扬,也非常考验穿着女性的气质与形象精致程度,所以我轻易不愿尝试,并非我不够精致,而是相比较纯色系,我认为红色的张狂与艳丽很难在季节内驾驭。 我对祝臣舟说,“颜色喜好各不相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祝总喜欢的我不喜欢,祝总厌弃的别人也许很中意。” 他嗯了医生,缓慢将钵盂收回,继续放在掌心把玩着,他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轻佻,唇角的浅笑意味深长,“这不是陶瓷,是凉玉,质地非常温凉的一块人造玉石,原本材质不值钱,不过与和田玉产地相距不远,所以借势得到许多玉器打磨行家的青睐,价钱卖得不低,不过过分有权势的人懒得收藏这样假货,可没钱的人又望洋兴叹,这样一款物品,就很没有存在意义,你说呢。” 我的目光落在那顶钵盂上,它形态很完美,着色均匀,线条圆润又不失英气与刚毅,钵身仕女图起笔和下笔都非常流畅,整体彩釉把原本略微庸俗的图样调试得更加斑斓交错,充满了西方油画感。这样的装饰物,深得国内富人钟爱,其实有一部分拥有钱财的高端人士,都是在故作风雅,他们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底蕴和文化素养,只是投机眼光过人,又占据了天意,才会从碌碌无为的百姓中脱颖而出,并非所有站在某个高位的人他本身的能力与资格都和他的位置相匹配,也有许多非常浮夸恶俗,这是人的品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盯着那顶钵盂底部透明滑凉的琉璃,似乎是极其少见的人工合成式奇彩色琉璃,我只跟随陈靖深出席过一次一位专门以打磨镌刻琉璃为职业的大师葬礼,他的陪葬品是几十樽琉璃艺术品,精细华美,滑腻到极致。 他是陈靖深的挚友,陈靖深最珍贵的几件藏品并非他拍下的明清画卷和宋代宝砚,而是这位挚友大师号称毕生心血的琉璃花坛,他用琉璃雕出十几种花束,笼罩在一面垂直而下的瀑布内,共同合在一方紫红色琉璃圆台之中。想要观赏必须在夜深人静时,于上方一米半处搁置一束天蓝色灯光,那是世界最极致的美,甚至任何钻石光芒都无法比拟。 我说,“任何事物存在的价值与意义,都不是由某个人评判,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恶。缺一不可,清一色的话社会也太单调。祝总权势惊人,财力过盛,就一定有价值吗,殊不知眼下官商两场多少人盼着祝总一落千丈生死不明,解决掉多少麻烦,省了多少精力。” 祝臣舟没有理会我比他更话中有话的回答,他只是眯着眼颇有几分迷醉的凝视那钵盂,“像女人肌肤一样,触手滑润细腻,只可惜这天下女人很难择出一个毫无瑕疵的,多少都存在破损,有的甚至完全就是一个破字来形容。璞玉美则美矣,却比钻石更难价值连城,可钻石比璞玉多瑕疵,就像沈小姐,过分傲慢冷静是你的缺损,可却让人非常着迷。” 从我的角度看,那酒红的颜色更偏近枣红色,更加深重,由于雅间内光线偏暗,所以颜色勾勒得不是真实。钵盂里面装着近一半的浅棕色沙砾食物,他垂眸看着钵盂内的鱼食,又静静扫了一眼鱼缸内嗅到气息后争相恐后朝他游走的燕尾鱼,他慢条斯理的用指甲捏起一朝水面一洒,眨眼间便葬身鱼腹。 他饶有兴味说,“鱼和人一样,看到了能下嘴的东西,都不会放过,哪怕吃的再饱,还是会贪婪。凡是存在生命的,都有贪欲,没有这两个字,就不成活,一条生命如果无欲无求,那么它就成为了一抔沙。” 他说完后将钵盂朝底下一扣,迅速挤入鱼缸内,并没有洒出来丝毫,全部被扣押在池底。 几十条颜色各异的燕尾鱼飞速靠拢,不停的摇摆躯体,试图要从缝隙钻入吃食,可被祝臣舟扣得太紧,怎样合力用尾巴去撬都无济于事。 祝臣舟饶有兴味的观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到最后根本无法自控,连眉梢眼角都透着愉悦和欢欣。 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需修饰便已让人无可企及的变/态。从心里到身体到思想都是如此。 我对着他背影说,“祝总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找红颜知己谈论风月,去马场骑欧洲进口的汗血宝马,去赛车场开几千万一辆的名贵跑车,你有这样的能力做任何享受的事。何必屈尊降贵囚着别人妻子在空荡的雅间戏弄一群食物链最底层的鱼,它们生来供人观赏毫无自由,生命也只有很短暂的数周,吃喝拉撒都依附在豢养它们的主人身上,记忆不过七秒。原本就非常可怜,何必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去给自己取乐,谁也无法保证,这一生都会戏弄别人,假以时日自己沦为受他人戏弄的玩偶,祝总会开心吗。” 祝臣舟将自己手腕处的衬衣卷起一层,露出半截小手臂,他探入池水内,大约是有些冰凉,我捕捉到他右半侧身体微微一僵,他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动作极其迅猛将钵盂从水底捞出,那鱼食被氧气制造出的漩涡四下冲散,有不少混入水中,被鱼哄抢吞下,祝臣舟将承载了残留多半鱼食的钵盂扔像墙根角落,一边擦拭着皮肤上的水珠一边对我说,“不曾受到鞭挞与凌辱的人,一辈子也无法激励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只有在逆境中才能找到自己还未曾被开垦的全部潜能,人都是需要适当逼自己一把的。你乐得安于现状,便永远是一个原地踏步的无能者。不进步就是无能的体现,为什么那么多凌驾于你只上的人,不要归咎于他的家世背景,他的家世背景也都是祖辈人积攒下来而非凭空降落的,人都是一样依靠五脏与呼吸去生存,依靠双足行走天下,向上看是一种智慧,向下看是一种愚蠢。人的建立需要灵魂需要成功需要天性,而不是会张嘴吃喝会穿衣享乐就叫人,那充其量是牧畜是牲口,中国十几亿人口,真正敢说自己就是人的,连一半都没有。” 他说完这番话后,在我不知怎样回答的思考途中,他忽然趁我不备扯住我的手臂,将我拖向了他怀中,他胸前完全贴住我背部,将我死死抵在鱼缸的外缘,我被他夹住,动弹不得分毫,可这个姿势非常屈辱,我能感觉到他下半部分深深抵住我的东西在缓慢膨胀。 他牙齿很尖锐,并没有用力,但厮磨咬在我耳廓也让我觉得痒痛交加。 “我包下了一处池塘,在我一栋别墅的后院,里面是我引入的淡水,养了七条食人鱼。我每个月只喂养一次,不管扔进去多少食物,它们都会在眨眼间将猎物捕捉撕碎吞咽,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月还没有喂过。” 他说完后一只手用力钳住我下巴,将我的脸搬向他,和我深沉对峙。 “沈筝,食人鱼引自亚马逊,不属于我国范畴,那里的鱼会随着下游流域混入许多国家的水区,即使不小心吃掉了人,运作一下,我也可以逃脱谴责,而它们更没有触犯法律,懂吗。” 我被他幽灵般的语气吓出了冷汗,他身体前倾,和我贴得更加紧密,皮带扣生硬得压住我腰部,上下两处坚硬将我顶得面红耳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 擦肩而过 我用力想推开祝臣舟,可他将我死死钳制住,不管我怎样用力,都依旧牢牢被他锁在怀中。 他在我耳畔低低笑着,嘘出的热气将我皮肤吹得酥麻难耐,他伸出舌尖在我耳廓处来回吻着,“好一个沈筝,连我身边的老司机都被你迷惑住,心甘情愿为了帮助你而忤逆背叛我,你还真是不简单,我原本就没有小看你,以后更要谨慎防备。” 他语气内没有丝毫真的要迁怒怪罪我的恶意,舌尖魂兮的动作也一直不曾停下,我被他吻得毫无招架之力,残存的意识也在涣散。我猜想祝臣舟一定是床上高手,至少在掳获女人方面无懈可击,比陈靖深还要更高出一个段位,陈靖深善于用他过人的床技让我臣服,虽然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经历过的女人大约只有他妻子一个,其他的在应酬时多多少少也不至于像其他男人那样丰富,不过他应该不会。而他的经验局限于让我产生快感,同样他也得到享受,是完全致力于其中过程的细腻和节奏。而祝臣舟给我的感觉,他一定是个**高手,非常注重前戏,每一次都让女人欲罢不能神魂颠倒。 我在想这样男人有什么值得女人那样深爱,甚至为他发了疯着了魔赔了命,他是一种慢性剧毒,从一点一滴中渗透到你的骨血里,深深交缠,而当某一天他连根拔起抽出自己时,你就会觉得生命的力气轰然崩塌。 祝臣舟这样的爱人,无法陪女人只谈论风月与爱恨,他属于更磅礴的领域,爱情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很多时候会为他带来捷径和便利。 祝臣舟握住我一只手,缓慢沿着他胸膛向下滑去,我非常抗拒的推搡他肋骨,可他没有放开我,仍旧我行我素强制我去抚摸他身体,当我手被他握在掌心落在小腹位置上时,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他似笑非笑凝视我的脸,语气内带着一抹笑意说,“怎么,下面的步骤不会吗。” 我才消下去热度的脸又骤然升温,他笑着用指腹在我鼻尖上轻轻摩挲着,“本来以为你是故作矜持,原来是真的没有情趣。陈靖深这两年看似温香软玉,看来也没有多么尽兴,女人青涩固然很好,任何男人都不愿要一个被开垦过的女人,除非他视线里没得青涩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可女人过分木纳骄矜很容易让人失去兴致。” 我趁他说话的功夫,身体从他怀中钻出,并飞快的推搡开他身体,我站在和他相对安全的距离范围内,用手横在身前阻挡他对我的逼近。 “祝总对于女人身体不是有很严重的洁癖吗。青涩的失了味道,熟透的又开垦过度,祝总说得这么矫情,可我看你身边红颜知己从来都没有重复过。男人说一套做一套最不慷慨。” 他嗯了一声,垂眸整理自己的衣服,“青涩的我不的确不喜欢,不然也不会这样痴迷于沈小姐这样的人妻。但过分熟透的也会让我厌恶,所以折中不错,但跟我之前,要记得洗干净。” 我被他最后那句话逗得很想笑,可我张了张嘴刚要发声,溜到舌尖的字句又倏然顿住,我瞠目结舌看着他在我面前解开了皮带重新提裤子,他露裸出一个边缘的藏蓝色内/裤暴露在空气内,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一瞬间窒息下来,半空内漂浮的全都是暧/昧而火热的颗粒,他竟毫不避讳我的视线,穿脱衣服的姿态从容优雅,随性自然。 我别过头眼睛用力睁大盯住窗框的一个耳根滚烫得仿佛要烧起来一样,我咬牙切齿说,“祝总真大方,这样强壮美好的体魄,也舍得给别人看。” 身后窸窣的声响并没有停止,我听到他说,“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自然不能掩藏,沈小姐如果愿意,为你服务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同时非常好奇那种被称作奸夫淫妇的男女是怎样的心态。” 我深深吐了口气,不愿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在我听到身后声响终于停止时,我缓慢试探着转过身,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透过去打量他是否穿戴整齐,但视线内并没有祝臣舟存在,我连脚步声都不曾听到,他就凭空消失了。 门敞开了一条缝隙,有微凉的风灌入,走廊上寂静无声,空荡得似乎在一片荒芜人烟的凄凉野外。 我走过去握住扶手,将门缓缓推开,有低沉的说话声传来,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祝臣舟正面对我的方向,我可以看到他笑容温和的脸庞,正含情脉脉凝视一个女孩,那名女孩面对她背靠我,比我略微矮一些,非常的瘦弱,她留着中长发,垂在肩头,看背影非常清秀。 女孩不知道在笑什么,耳畔有些微红,她白如玉的指尖缓慢掠过黑色秀发,形成鲜明对比,冲击着视线。 祝臣舟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他注视着我目光没有波澜,可也不曾挪开,我们这样对望了片刻,直到夹在中间的女孩察觉到要转头来看,祝臣舟忽然一把扯住她肩膀,女孩没有任何防备,身体朝前扑去,正好扎入他怀中。 这样的动作大约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女孩低低的哼了声,埋首在他怀中满面通红,想要推开又不舍,祝臣舟顺势搂住她肩膀,将下颔抵在她头顶,声音无比温柔说,“听闵总提到,闵小姐由于爱好舞蹈,非常注重形体,每天都会吃美国进口的减脂药是吗。” 那名被他唤作闵小姐的女孩格外羞赧的点了点头,“是这样。” 祝臣舟笑了笑,“男人偏爱身材苗条高挑的女人,还最好丰满些,这似乎非常不近人情,毕竟大部分瘦弱女孩天然姿态都是从头瘦到尾,如果真的钟爱一个女人,男人是不会计较那些太过挑剔的外在。” 祝臣舟虽然嘴上在和闵小姐说话,但眼神却一直眨也不眨的凝视我,我们这样的姿态与距离就好像偷/情的三个人,在怀疑、靠近、欲/望与背叛中掉入一个特别矛盾而禁忌的深渊底。 我被他看得发慌,很想立刻躲回房间,可祝臣舟眼底仿佛有力度强劲的漩涡,将我吸纳住立在原地,我根本动弹不得。 闵小姐沉默了片刻后,大约因嘴唇被堵住扣在祝臣舟胸膛所以声音略带发闷说,“祝总不会计较吗。” 祝臣舟的手从她背部逐渐向上攀升移动,最终落在她后脑上,他的大掌将她的头完全包裹住,一头青丝从祝臣舟的指尖和指缝泻下,非常唯美。 我没有听他回答她什么,我认为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就算祝臣舟身边的女人是英国公主,他从此受到国际瞩目,也与我也毫无干系,我只在乎陈靖深的生死喜悲,因为作为他妻子,我将随时准备好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祝臣舟不会为一个早已戏弄得兴趣渐少的猎物而放弃更加有趣的目标,我向他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伸出手指了指电梯,歪头朝他魅惑得一眨眼,祝臣舟抱着闵小姐一动不动,可眼底却浮上一层非常诡异而喜悦的笑意。 我没有管那么多,我尽量在悄无声息的程度上加快步伐,电梯非常配合,就在这一层停泊,我进入后按下一层按钮,很快便降落,电梯门打开时,我原本还非常欢喜雀跃的心倏然便梗住,**的塞住喉咙,将我呕得窒息。 孟奇光堵在大门口位置,他正看着腕表在数时间,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我所站的电梯门,然后直起倚靠在墙壁的身体,对我说,“祝总让我转告您,现在道路不便,您恐怕不好拦车,于是他吩咐我亲自开车送您回您和陈局的公寓。” 他说完后不顾我惊诧错愕的目光,转身指了指那辆安静停在外面的黑色轿车,“沈小姐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他披着月光,满身酒气 我觉得孟奇光可能疯了。 但我清楚知道他是祝臣舟最相信的心腹,是他最忠诚的走狗,他绝对不会可怜我帮助我去算计违背祝臣舟,就算有这个心思,但祝臣舟当众殴打那名年长司机就是在杀鸡儆猴,绝了所有会被我迷惑的下属后路,使他们不敢背叛。 我非常不可思议看着他那只伸在半空中对我做邀请的右手,大堂内人来人往,他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人认出我们彼此身份,从而招致猜忌怀疑,我自己还好,我的半张脸都被藏匿在围巾之下非常严实,而他则只佩戴了一副墨镜。 自从陈靖深在人前公布我身份后,我不管到哪里都会习惯性系着围巾或者沿帽遮住上下两部分脸,并非我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光彩事影响到陈靖深名誉,这点自律性我总还是能够克制,而是我本身惧怕所谓的目光和审判,我认为陈太太的身份带给了我许多恐惧和惊慌,它像是一面放大镜,把我最细枝末节的毛囊都放大千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它存在丝毫瑕疵或者颗粒,都会被拿来作为引子粘污陈靖深。 我四下扫视一圈后,朝孟奇光使了一个眼色,他心领神会跟随我脚步走到一处角落的休息区,这边是一个凹形区域,恰好背对着门口和摄像方向,我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对孟奇光说,“你确定自己没有说错,祝臣舟安排你送我回公寓吗?他千辛万苦不计后果将我掳来,藏在他别墅十几天,陈靖深并没有大乱任何节奏,也不曾付出什么,他就这么简单送我回去,他是闲得难受吗。” 孟奇光身材高大,他站在我对面几乎将我整个身体都笼罩在灯光投掷的阴影下,他笑着说,“沈小姐应该不是看事物非常肤浅的女人,所以自然能想到我们祝总的目的早已在无形之中达到,他做事喜欢迂回曲折,为了防备被别人中途猜到从而破坏计划,虽然我并不了解祝总心思,不过他冒这么大风险绝不会是平白无故。他吩咐我转告沈小姐,倘若回去后发现陈局那边呆不下去,您可以随时回头找他,尽管先生从无先例接受一个女人的二次投靠,但他毕竟对您有极大兴趣,愿意为沈小姐破这个例。” 我听完这话脸色控制不住的一沉,孟奇光和祝臣舟非常相似之处在于眼神透着精明算计,并且非常犀利多疑,而且笑里藏刀,他们极少在人前发怒,可笑容却总饱含深意令人毛骨悚然,我看着他非常戒备说,“你们在密谋什么。” 孟奇光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他们之间陈年旧事,我作为下属不好插言。沈小姐也无需多问,冤有头债有主,以我旁观者所看到的,祝总应该不至于算到您头上,所以最好在他面前,您尽量不必时刻彰显自己是陈局夫人的身份,这是一柄双刃剑,看似有利,实际存在更大弊端,陈局的仇人可是遍布五湖四海。” 孟奇光说完这番话后,并没有在和我纠缠下去,大约也怕被我套出什么,我央求那名年长司机助我逃跑是一步妙棋也是一步臭棋,妙在祝臣舟再一次发现我的价值,不管他和陈靖深谁赢谁输,最后我都不至于被彻底覆灭,保持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兴趣和好奇,是女人长盛久存的法宝。 而臭在我让祝臣舟以及他所有下属都有所戒备和忌惮,绝不会在我身上有丝毫疏忽与纰漏。 我跟着孟奇光走出酒楼,他为我打开后车厢车门,护着我坐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住,他绕到车前拉开驾驶的门,正弯腰进入,我越过他身侧看到了从酒楼内信步走出的祝臣舟,他的西装搭在腕间,只穿着衬衣,路灯洒下朦胧模糊的橘色灯光,使他周身布满温暖,他朝这边仅仅看了一眼,便站在原地拨打电话,大约五分钟左右,身后走出来一名女孩,正是刚才被他拥入怀中不曾反抗的闵小姐,她全身都以厚重服装进行了包裹隐藏,低着头快步走到祝臣舟身边,他将她再次拥进怀中,并用一只手撑在她头顶遮挡西北方向侵袭的寒风,两个人一起融入夜色之内,直至背影被吞没。 我将目光缓慢从后视镜内收回,孟奇光看到我不再关注,便发动汽车驶向深夜车流稀疏的十字街口。 到达小区后,我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等待孟奇光将车朝里面驶得更深入些,也能让我少走一段路程,车停在公寓门口,他按下车门锁,我一边解着胸口安全带一边对他说,“你送我回来,祝臣舟有提前通知陈靖深吗。” 孟奇光说,“今晚是祝总心血来潮,没有通知陈局,当然就算早有安排他也不会通知,沈小姐大约也很希望给陈局一个惊喜。” 他笑意晕染了两枚眼角,按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很想揍他。 “你们祝总肾脏很好。年轻挥霍无度,作为他最心腹的走狗,你也应该规劝两句,相信他会听。模特演员怎么玩儿都不过分,大部分不过都是戴着面具的婊/子而已。惹出了麻烦他的身份足够压制,可官商这方面的女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走下来为我打开车门,护着我头顶等我走出去站稳,他把车门关好,站在我旁边,“沈小姐不用担心祝总。”他说完暗示性的抬起头眯眼看了看我和陈靖深所住的楼层,语气内颇有深意说,“等待沈小姐的,恐怕不是一件轻易能熬过去的事。” 孟奇光进入车内将车原路返回,我看着那闪烁的车灯消失在夜幕之中,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我被困在别墅十几天,一多半时间都与世隔绝,能看到的新闻也大多是平淡无奇,自己都能猜到的内容,而具体的内幕,我一无所知。陈靖深看似没有因丢失了妻子而方寸大乱,仍旧按部就班生活工作,可他本身发生什么,他也不会选择暴露在别人的瞩目下。 我飞快冲进公寓大门快步跑上楼,我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试探性推了下公寓门,没有被锁上,缝隙内里面一片漆黑,我摸索着迈进去,浓烈刺鼻的烟酒味道呛得我双眼流泪,好像完全是一片浓重的烟海酒海,不知道多久没有开窗通风过,空气内的浑浊度和粘稠的湿气比雾霾更充满杀伤力。 我捂着嘴巴弯腰剧烈咳着,忽然“吧嗒”一声,室内白光亮起,我刚刚适应黑暗环境,又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灯光刺痛了眼睛,我缓了片刻双手盖住脸朝着客厅沙发位置站起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要解释免费必看 我27、28号都是定时发布的,前一天晚上把第二天更新章节存在后台,结果今天登录后发现都是晚上才发布出来的,是这样的,原创书殿进行了测试,定时发布这一点这两天没有调试好,所以我定时的内容都没有在我定时的时间上更新出来,好像其他都是这个情况,现在已经好了,这一点我要和诸位说声抱歉,是我没有及时发现反馈给大家。 今天更新了三章,91,92,93,大家不要漏掉,可以点击目录去看。暂时二十天左右基本都是一天三更,非常感激大家这几天的理解等待和包容。以后我会留意网站有没有其他关于更新方面的测试问题,会第一时间和大家来解释。 每天更新时间详细准确说明在每章节正文下方作者的话里标注。大家按照我说得更新时间来刷新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 你不该回来 陈靖深背靠着我站在窗台前,他身型一如既往高大而精壮,只是清瘦了许多,他身上衬衣白得发旧,上面布满褶皱,烟灰缸里半截未曾燃尽的烟蒂还泛着白雾,缭绕的曲线缓缓升腾,将他背影完全笼罩。 两年前我初见陈靖深,他成为了我世界里的王。将走投无路漂泊无依的我推向了我从来不敢幻想的世界。 两年后我和他第一次分别这么久,我被困在牢笼之中,不停望向窗外的世界,我渴望逃离,渴望这个庞大的时光轴上从没有过祝臣舟的痕迹。 陈靖深能够化解一切灾难,可以阻挡所有风雨,唯独和祝臣舟争斗毫无胜算,因为他在我眼中是干净的,是温和的,是美好的,他没有祝臣舟的阴狠与肮脏,不会绝情绝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都说邪不胜正,可又有多少正暂时被邪所掩埋。 我渐渐适应了白炽灯光线,客厅内的嘈杂让我震撼,茶几下歪倒的几十个酒瓶交织错乱,片片鲜血融化干涸在地毯上,像开出了一朵猩红狰狞的花。 陈靖深垂在身侧的右手顺着指尖还在向下淌血,白皙的袖口染上污痕。 我正要开口,忽然手包内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兀而凄厉,我拿出点开发现是一条彩信,彩信内容是一张照片,昏暗温馨的阳台上,藏蓝色的窗纱透过月光微微拂动,窗子半开,天鹅绒的地毯不知延伸到了何处,祝臣舟穿着棕色浴袍端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他面前站着一个女子,正是陈靖深的秘书,那女子在和他说什么,他则捏着红酒杯的高脚,专注的聆听。 我看着这张照片久久不能回神,陈靖深的秘书怎么会深夜出现在祝臣舟的别墅,这肯定不是简单的会晤,否则祝臣舟不会发给我,一定充满了不可告人的复杂深意。 他知道我会告诉陈靖深,祝臣舟想要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再给他致命一击,陈靖深多么心高气傲,他从没有看走眼过,唯独这一次,他错信了人。 我发狠般将彩信删掉,我还觉得不够,我朝着远处沙发狠狠一掷,它滚落在靠背上,踉跄的翻滚了一下最终跌落。 我觉得自己陷入一个谜局,两个男人之间为过往恩怨的筹谋把我卷入漩涡,让我无处可躲,只能随着他们的每一次出击而起起伏伏,跌跌撞撞。 我大声喊陈靖深的名字,朝他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身体,他的皮肤是冰凉,身上有浓郁刺鼻的烟酒味道,他定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空了的红酒杯,窗外整座城市灯火阑珊。 “是我,我回来了。” 我颤抖着声音,将唇贴在他背上,我每每呼吸一下,他的衬衣便会随着我的气息而起伏坍塌,我将他环抱得过分用力,他腰腹紧绷,却始终没有回头。 “靖深。” 他一直不回应我,就如同一尊雕塑安稳站立,好像隔绝屏蔽了外界一切声响。我松开他的身体,用手揪住他的手腕和腰间皮带,向身后拉扯着,我越来越用力,他终于松懈了全部防备,不再和我较劲,而是缓慢转过来,在我看到他那张脸时,我吓得一颗心都停了跳动。 他的脸削瘦不成人形,繁乱的胡茬滋长了一层又一层,将他最好看的唇掩埋其中,他瞳孔内布满血丝,眉毛散乱,额前碎发全部被酒水粘连到一起。 该怎样说此时的他,白炽灯光下他如同一副世间最落魄的画,骨骼每一寸都写满了他的失意与沧桑,这不是我记忆里的陈靖深,他从未这样颓唐残败过,我不敢说他是永远的胜者,但至少他不曾输得惨烈。他是幸运而坚持的,他囊括了一切付出该得到的收获,没有漏掉和失算,这一定不是他。 我向后一步步倒退着,直到我背部抵住了一面冰冷的墙壁,我没有了后退的路,我双手攀住自己的胸口,将我包裹成防御的姿势,我谨慎盯着面前的男人,错落斑驳的条纹光影下,他反过来朝我一步步靠近,我沙哑嗓子崩溃的大喊着他名字,我觉得天地在霎那间剧烈更替和翻转。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灯光下他眼神中有让我心疼的黯淡,他张开嘴巴竟然没有发出声音,他自己努力了很久,那被烟酒腐蚀过根本不成人音的字句像刀割一样,“沈筝,你不该回来。” 他说我不该回来,他的语气内是排斥和控诉,他想将我推开,推到一个他不存在的地方。 我冲过去用双手捧住他的脸,胡茬扎住我掌心,深深的刺痛我,我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泪是因为身体的巨痛还是心上的撕裂,他一脸的落寞,让我无能为力。 “我是你妻子,这是我的家,离开你我无处可去。” “总会有地方的,如果两年前你没有遇到我你依然会活着,活的方式不同,走的路不同而已,并不会改变生死的本质。” “但我遇到了我就不要走!” 我大哭嘶吼着,像疯了一样去激吻他的唇,他似乎料到了我会这样做,在我吻下去的前零点零一秒偏头躲开,我不肯放弃的继续去吻,他比我力气大,可我比他更执着,我们这样不停的周旋抗衡,最终他败给了我,他忽然将我抱住,用暴风骤雨般的吻吞没了我。 他唇齿间全部是烟酒的味道,仿佛已经残留很久,我们像世界末日那样抵死拥吻着,直到我的手伸向他皮带,想要解开他衣服,他忽然握住我手腕,将我缓慢的推开。 我失去了那冰火两重天的怀抱,我不甘心的睁开眼,看到我和他的脸庞都是湿润,他的下唇上被我咬出一个很深的牙印,红艳艳的一个半圆弧度,我嗤嗤笑着用指尖去抚摸,可笑着笑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又开始拼命的向下淌。 他低垂着头,深深的呼吸空气又长长的吐出来,他的两腮全部深陷进去,瘦得让我不敢直视。 我说,“祝臣舟只是把我困在一栋房子里,里面有很多佣人在,他从没有对我做什么,我依然是你的沈筝。可我不懂你为什么不找我,这十四天快要把我逼疯了你了解吗。我知道祝臣舟在海城只手遮天,可你在官场拥有那么多势力,你只要悄悄派出一条船,就足够瓦解他的暗流。他想要继续经商,不会不忌惮你的官位,只要你肯找我,他没有办法将我困这么久。” 陈靖深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在那里摇头,让我琢磨不清他的心。 我握住他的手,让他抚摸我的脸和锁骨,他的手指在颤抖,不停的抖着,在我拉着他的手还在向下时,他忽然将我甩开,他闭着眼睛非常痛苦的说,“沈筝,我千算万算,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十年蛰伏一击毙命。我以为那些过去了,那只是我人生中一个错,可现实纠缠着我不放,一直都不肯放过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屈膝蹲下去,沿着我面前虚无飘渺的苍白空气,身体缓慢下滑,最终绝望而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他枯瘦的大掌掩盖住他的面庞,我听到他来自胸腔颤抖和悲愤的呼吸与呜咽,在这静悄悄的如水夜色下,让人彷徨忧伤。 这是一个颓败的夜晚。 只能坦承而赤/裸的面对那些过错,或者不堪或者悲惨或者言不由衷。 世界颠倒黑白的能力如此强大,在赎罪面前,我们谁也不能幸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5被时光所掩埋 陈靖深离开前站在玄关处背对告诉我,不要去找他,他自己会回来。 我正在厨房做沙拉,听到他这句类似诀别的话吓得脊背一寒,可当我放下食材冲出去,他早已离开。 我发了疯一样的寻找,用了半天的时间,从阳光正好的午后,到落日余晖的傍晚。 我像幽灵在十字街道的每个路口徘徊,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穿的什么衣服,我只要遇到任何一个轮廓像他的男人,都会冲上去拍他肩膀,而每一次对方回头,那张陌生的脸都将我推向深深的绝望。 我处在一个叫做万丈深渊的地方。 头顶天空蔚蓝,白鸽掠过,有观光巴士从我身侧擦肩交错,它们仿佛都在嘲笑,这微弱渺小的沈筝。 他们高高在上,可以自由飞翔,躯体庞大肆意穿梭,唯独我被困顿,画地为牢,无法挣脱。 我跑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公共电话亭,我狂奔过去一路撞倒了指示标牌和一个塑料桩,我气喘吁吁拿起电话,可陈靖深关机了,我又不死心打给他秘书,按完十一位数字后我忽然惊醒,她早就背叛了陈靖深,倒戈到祝臣舟那一边,联合他一起将老东家逼到了绝境,她大约掌控了陈靖深可以反回去压制他自己的秘密。 我刚要挂断,却已然来不及,对方接通了电话,我张口声音嘶哑说,“你这个贱女人。” 对方一愣,旋即非常平静说,“陈夫人有事吗。” “你背叛了陈靖深,你会天打雷劈的!他对你哪里不好,你吃里爬外忘恩负义,你以后会为娼妇,不,你比娼妇的结局更惨,你会被男人狠狠玩死,死无葬身之地。你以为祝臣舟就值得你忠心耿耿吗?多少女人在他身上猪油蒙了心,发现他真面目后悔不当初。” 秘书只是全程沉默听我说完,我恨得牙齿都在颤抖,她声音内了无波澜说,“首先,我没有过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良禽择木而栖,祝总比陈局更能带给我财富与地位,我不甘心屈居一个秘书,我为了自己的未来打拼和抉择,我不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任何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自己做错了事,就不要担心别人以此为把柄要挟逼迫,因为这是在还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选择的方式也不同,不管是对是错,哪怕突破了道德底线,只要不被法律所不容,能为自己谋利就是正确的。陈夫人太过单纯,所以才会来指责我。陈局对我没有恩情,我不欠他什么,在他身边我尽职尽责,我离开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上升不到背叛那么严重的程度。其次,陈夫人现在大约非常着急,陈局下落不明对吗,我指一条明路,算我最后为他尽一点心。” 她说完后似乎按住了手机,将声音压得非常低,并且缩减了扩散范围,她说,“蓬启酒店旁边的茶行,二楼尽头有一个包房,陈局和祝总现在在那里,陈夫人倘若去晚了,还能不能见到一个完好无缺的丈夫,我恐怕不能保证。” 我捏着电话只停顿反应了一秒钟,便迅速挂断,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随手扔给报亭的主人,我根本来不及等他找钱,便转身冲向了街道,和一名早已坐入出租的乘客抢夺了那辆车,对方对我破口大骂,而司机也不太愿意拉我,我将我口袋内全部的钞票都扔到副驾驶位上,司机看到后立刻住了口,他略带迟疑的打量我一番,我说,“迅速送我到蓬启酒店旁边的茶行,十分钟就要到,这些钱都是你的,路上闯红灯一切损失,我为你解决。只要不撞死人,什么都好办。” 司机抿着嘴唇将那些钱全部收好,他对我说了一声坐稳,车便像离弦之箭蹿了出去,将道路两旁行人的惊呼声狠狠甩在身后。 车还没有停稳我便迫不及待走下去,直接奔向茶行二楼,大约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什么客人,走廊非常安静,根本没有服务生巡视工作,我朝那扇尽头的门奔跑着,在门口紧急停下脚步,门是关闭的,我伸出手指轻轻戳住扶手,一点点尽量不发出声音的使它和门框分离错开,我不知道自己努力了多久,直到里面忽然爆发出一声男人愤怒的嘶吼,接着是桌椅撞到的闷响,我吓得手一抖,将门生生推开了。 陈靖深非常狼狈贴着墙壁屈膝站立,他对面是缓缓收回拳头的祝臣舟,由于厮打他身上的衣服完全扯开,浑身杀气逼人。 陈靖深微张着嘴唇,艰难的大口喘息着,手指抹了一下脸部的青紫血痕,他朝地上啐了口血痰,声音波动极大,“这十几年做刑侦,遇到真枪实弹打打杀杀的场面无数,武力方面动手我没有输过,不管是亡命徒还是任何人,我始终立于不败境地,可今天在你面前我理亏,不管你想怎样对付我,我都不会躲。” 不知他那句话刺激到了祝臣舟,他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狠绝,他冷笑一声,忽然从口袋内摸出一把中短匕首,祝臣舟脚下飞快前冲,一个非常利落干脆的空中旋转落脚后他以手肘和膝盖撑住桌腿,寒光闪烁的刀尖眨眼便抵在陈靖深喉咙,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深入进表层皮肤内的一点皱纹凹陷,仿佛只要再用力一就可以一刀封喉。 我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惊扰了祝臣舟,会让他恼羞成怒旁生枝节,我动也不敢动,就直挺挺站在门口。 “你一直都恨我。我始终为了遗忘做努力,而你则默默用十年时间积蓄资本,只想把我逼到绝路让我难以还击。” 祝臣舟的右手死死握住刀柄,他微微晃动了一下,顿时寒光乍现,像银针暗器一般晃过陈靖深的眼睛,他蹙眉闭了一下。 “你是披着衣冠的禽兽,你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你用你清廉表象迷惑了多少人,但他们怎会知道你也有过这样不堪的过去。” “我说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吕慈和你的关系,是闵丞纹将她带到酒店,那晚的应酬过程中我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想法,是她…” “但你强/暴了她!”祝臣舟忽然打断了陈靖深,他双目血红,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以你的权势将她变成了潜规则内的牺牲品,如果你当时推开她,这件事的结果就不会这样。” 我瞪大眼睛,觉得脚下像是被强行灌了铅,沉沉的定在地面,根本动不了。我捂住怦怦直跳将要窒息的胸口,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脑海深处不停撕裂我的两个声音像要爆炸一样,他们各执一词,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将我逼到了癫狂的绝路上,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这掩埋在时光深处的秘密怎会那样不堪。 祝臣舟将匕首朝前狠狠一顶,血珠沿着喉咙边缘即刻渗出,陈靖深闭上眼睛闷哼了一声,他声音非常低沉而痛苦说,“我不否认,如果这十年都不能让你放下,你可以杀了我。” “杀了你吕慈会复生吗!你做的禽兽事可以抹掉吗!你害我和她天人永隔就可以改变吗!给你这样的混账陪葬,侮辱了我祝臣舟。”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陈靖深忽然抬起手臂一把握住那刀身,尖锐锋利的刃面刮在他掌心,瞬间便淌下血来,一滴滴的滚落滴溅,他仿佛不知道疼痛,苍白的脸色非常狰狞。 “我失去了妻子,失去了我最得意的十年,最初的时候我日夜煎熬,我甚至不敢听到那家酒店名字,我无数次回避闵家的人,我不愿再接触和这件事有牵扯的任何人,我承认我犯了天下有权势男人都会犯的错,我当时处在那样位置,应酬桌下我没得选择。所有人都在潜规则内谋利,或者女人或者钱财,他们将我推到了一个无法轻易走下来的风波内,我只能随波逐流。你可以说我转身就走不会有人拦我,但官场从来都是黑暗的,干净的人要不高高在最上方,睥睨苍生无可取代,要不将自己和这背景融为一体,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把酒言欢尽兴交易,努力丰满自己羽翼,不停向上攀爬,才能避免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你拒绝了一次,拒绝不了第二次,他们会将你排斥在外,当你被孤立,你还有什么戏可唱。” “走到今天,你踩着谁的头,踏着谁的尊严。你毁了一个女孩最好的年华,她死了。” 祝臣舟用力想把那匕首抽出,可陈靖深握得死死的,刀刃反而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更加深入的扎进皮肉,陈靖深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他们对峙僵持,谁也不肯原谅不肯释怀。 我几次想要冲进去查看他伤口,那满地血红让我胆颤心惊,我怕极了他会就此熬不住轰然倒塌,他是我的天,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我的天,他倒了这世界之大根本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可最终我还是没有冲突那扇门,我知道陈靖深的自傲,他不会希望这番话被我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6 永远在那一秒 陈靖深不知握着那刀刃多久,在他右手的血液几乎要流干时,他终于颓废的松开,祝臣舟第一时间将那柄匕首扔到一侧的角落,清脆的金属声敲击地面,触目惊心的血渍飞溅到白墙之上。 “我没想过她会自杀。那天早晨我给了她承诺,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走这一步来抗争这个充满了黑暗交易的社会。” “她性子刚烈,她从没有想过走捷径,更不屑于如以这样方式。如果不是她信任闵丞纹,这样的应酬她会拒绝,可谁能想到,衣冠斯文的官商翘楚,背后竟如此不堪。” 陈靖深一只手捏住眉心,非常痛苦的哀鸣着,“我一生只做错了这一件无可弥补的事。我没有遗忘,我始终都在内心谴责和赎罪,十年了还不够吗。” “不够,你也不仅是做了这一件无可弥补的错事。当权势成为了追逐的唯一方向,你为此建立的计谋都会被看作理所应当,但它本身也充满了错误和罪恶,包括我,包括官商这两条路上所有不择手段的人。你的妻子死于你曾经的贪婪。倘若不是你趁酒局谈判为由侮辱了吕慈,被闵丞纹透露消息让你妻子了解,她也不会急火攻心积郁成疾,产房里怎么会难产窒息造成去世的悲剧。陈靖深,人一生犯下的错有的可以弥补,有的无法弥补,它将会成为你至死无法磨平的沟壑,照映出你曾经全部的罪恶与丑陋。你就算挂怀她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她年仅二十六岁就去世的悲剧,一个女人的一生停在这个年纪,到底是荣幸还是凄凉,我们活着的人最清楚。不管你怎样折磨自己她也不会知道,她所有记忆只定格在死的那一秒。” 陈靖深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的手停顿在眉心上,久久不曾动一下。 他身上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层层剥开骨肉脱离,他掩藏最深的疤痕,他无时无刻不在挣扎的困顿,就这样被赤/裸的掀翻,他还来不及去适应它被曝光的冲击,就不可挽回。 大约这世上最狠的话都在祝臣舟嘴里。像淬了毒,像掺了盐,让人在那接连不断的剧痛中所有的理智和坚韧都溃不成军。 我死死捏住门扶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可当祝臣舟再次抡起拳头要砸下去那一霎那,我还是没能忍住冲口而出。 “祝总也会浪费时间在无用功上,还不如到那个女人坟前上柱香,让她早点投胎。” 里面两个人同时顿住,陈靖深朝门口看来,在发现我的存在时,他的脸色在不停变幻,最终转为青白。 而祝臣舟则将手臂停在半空,他的身体还保持前倾,非常僵硬的放下来。 我将门完全推开,一步步走进去,我扫了一眼地面斑驳的血迹和到处狼藉的桌椅,我心里非常担心陈靖深的伤势,可我知道自己不能过去为他包扎,他不愿暴露的脆弱和过往被我知道,他一定会抗拒我的靠近,而我也不能刺激祝臣舟。 我转过身面对他们之间虚无飘荡的空气,“有钱有势的男人,比普通男人多了太多余地和资本,他们恃才傲物他们眼高于顶,这都很正常,在钱和势的衬托下,十有**私生活糜烂,产生过好感的红颜知己多如牛毛,就算达到不了这样的程度,他们极少有谁一生只钟爱妻子一个,明目张胆的苟合,已经成为一向业余活动。柳下惠那样的男人早不知道淹没在多少年前的时代。不曾换女人如换衣服,就已经非常难得,不管过去犯了怎样的错,他总比那些不敢承认不敢负责样貌丑陋身心肮脏歹毒的男人要强得多,他不是没有给予承诺,是你那位缅怀十年的女人太脆弱,她就不适合生活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她应该去深山修行或者到蜜罐里躲避风雨。没有活在千金世家,就不要把自己看得过分珍贵。” 祝臣舟凉薄而凶狠的目光立刻射向我,他看了我很久,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那份戾气也越来越重。 陈靖深捂住他腰腹位置,那里的衣服被割破,有几缕红痕和青紫,他看了一眼祝臣舟的表情,立刻蹙眉呵斥我说,“沈筝,不要再说了。” 我被他皮肤上的疤痕激怒,张嘴巴还要继续,他忽然沉了脸色,目光格外凌厉的逼视我,我只好将所有话都咽回去,我知道再说下去,祝臣舟一定会气恼,可我就是看不惯,不管她是怎样视清白为生命的女子,她所从事的工作一定和应酬有关,哪怕她有一万个苦衷,但既然选择了某条路就不要过分矫情,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那是你选择后的代价,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你若走在大街上,世俗和法律都会为你做主,可你坐在风月中,你无话可说。这世上何来那么多公平。我几时利用陈靖深的权势去压迫罗瑾桥?那是我自己选择的男人,我可以记恨,但不会去报复,因为是我自己走了眼,怨不得谁。 死亡最简单,最解脱,最不能激起任何波澜,尤其是对于拿捏别人性命如蝼蚁般的权贵,他们随意一条人脉就可以将真相掩埋,将血腥覆盖,像陈靖深这样的男人,已经非常难得,人无法保证一生都雪白无污,越是高处越容易充满身不由己,有时候连讲一句真话都是奢望,你会惧怕更多东西,会更在意你拥有与失去的成本对比,那么畏首畏脚瞻前顾后之间,抉择错误也是常见。 就像一场游戏,你认真你就惨败。 我们三个人这样对峙,除了呼吸再没有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祝臣舟终于平复下来,他伸手将挂在椅背上的西装拿起,默不作声穿在身上,他指尖利落的系着扣子,眼神却直直定格在我脸上,他穿好后朝我缓慢走过来,我没有向以往每一次那样后退或者惶恐,我非常无惧仰起脸迎接他的审视,他站在我面前,和我仅仅相距半臂,他眼底波涛仍旧,却似笑非笑,仿佛掀起了滔天风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7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非常好,沈筝,我从没有这样深刻记住一个女人的名字。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从别有目的,到充满兴趣,再到现在,我会用最残酷的现实,让你这张嘴不再这么锐利。” 他伸出手在我脸颊位置轻轻抚摸着,我没想到他会在陈靖深面前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我下意识的要避开,可他的手却忽然落在我下颔上,狠狠钳住,让我无法挣脱。 陈靖深的眉宇紧蹙,他走上来从身侧按住祝臣舟肩膀,“不管你对我有怎样恨意,我认为对我妻子你最好尊重一些。我并没有落魄到连自己女人也无法看护的地步。” 祝臣舟挑了挑眉毛,“陈局认为自己还有看护别人的能力吗。你自己已经骑虎难下,海城大名鼎鼎的刑侦局长爆出这样不堪过往,这一生恐怕要铜墙铁壁。我只需要一念之间,便能将你从天堂送往地狱,在我面前,陈局就不要逞强了。” 祝臣舟说完垂眸看了一眼陈靖深扣在他肩头的手,忽然低笑出声,“何况陈局也只看到我抚摸她的脸便这样不痛快,如果知道这十几天我曾怎样享用你的妻子,大约会起杀心吧。” “你血口喷人!” 我嘶吼着一把搪开祝臣舟的手,他身体因为我急促下的剧烈而微微晃动了一下,他吻住后笑了笑说,“沈小姐难道忘记,你沐浴后的动人模样吗,我可记忆犹新。哦,还有灯笼街,你在我怀中娇小玲珑,我始终没有记起来告诉你,你非常适合粉红色,它让你诱/惑力十足。” 他说完指尖挑起我一缕长发,放在鼻子下方非常贪婪而享受的嗅了嗅,“第一次从沈小姐身上领略到,什么是清水出芙蓉。女人不要过分艳丽,眉眼间的风情会使男人产生倦怠与猜忌,最好如沈小姐这样,美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艳光逼人,也会让见者流连忘返。” 他说着将那缕发丝向下一卷,他用牙齿刁住,轻轻以舌尖厮磨,格外动情的眼神凝视我,祝臣舟可以将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发泄变成一卷充满风情的美好艺术品,每一个眼神都魅惑而浓烈,这是情爱的最高境界,每个人的态度都无法复制。 陈靖深看到这样暧/昧的一幕抿着嘴唇没有反应,他脸色复杂,也不曾看我,我知道他大约误会了,在这一切昭然若揭后,他身心早已脆弱到不堪一击,任何谎言与真话他都无法分辨,他失去了主宰自己思维的能力,他完全沦陷在令他痛苦内疚的过往中。 我语气急促对陈靖深说,“沈筝从来不是一个干净的姑娘,你遇到她那晚,她刚刚遭受了抛弃和背叛,她虽然卑微低贱,也不懂人情世故,可她非常明白知恩图报,哪怕你还要她一天,她都不会让你头上戴一顶有颜色的帽子,她会拼命保住你的男人尊严,让你的后院风平浪静。她无法参与你的事业,因为她没有那样本事,但有关身体,她敢用生命发誓,她是百分百忠诚的。” 我说完这番话,祝臣舟缓慢吐出我的发梢,他用指尖擦拭了一下唇角的晶莹唾液,然后很愉悦的笑着说,“好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既美丽又聪慧,难得是还冷静忠诚,这样的女子,怎么我就遇不到。”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非常执着的盯着陈靖深,“你信我吗。我要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信任我的每个字。” 陈靖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我了解他的疑惑和猜忌,祝臣舟比他年轻许多,同样拥有权势和地位,他更加富有让年轻女孩着迷的魅力和特质,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风度是致命的武器。 我从没有感受过让人热烈到窒息的爱情,或者极致的崩溃,或者浓烈的追逐,或者疯狂的相拥,或者炙热的张望。爱到最深就像疯子,没有理智可言,只有不停的倾注。 没有过这样经历的女人,轻而易举便会动心,她容易受到男人迷惑,会愿意发自内心相信她爱的男人每句情话,哪怕他的眼神闪躲。因为她并不曾脱胎换骨,她还不够成熟。 陈靖深的沉默让我的信心一点点缩小,到几乎归为零,他没有开口,一直都没有。我在这一刻忽然明白,这世上最让女子心酸的便是男人沉默,它胜过一切殴打和辱骂,它代表终止。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我将目光转向祝臣舟,我冷笑说,“不能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就是窝囊废,不要把罪责全部推在别人身上,如果你有足够本事,何必蛰伏十年,当机立断报仇雪恨不是更具有说服力,如今尘归尘土归土时过境迁,黄花菜都凉了,她的骨灰早成了空气,你还纠缠不休固守执念,有什么意义。” 祝臣舟原本浅笑的脸孔在听我说完这番话后瞬间结了冰,一寸寸全部是寒意,他的拳头死死捏住,仿佛下一刻就会狠狠扼住我喉咙,将我变成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我没有丝毫怯弱和他对视,祝臣舟的目光长久定格在我的唇上,我由于许久没有喝水,此时唇瓣干裂,起了一层干皮,我很怕他会以禽兽的方式滋润我的嘴唇,我下意识的紧紧抿住,祝臣舟这样的男人,什么荒唐事做不出来。 索性他没有再纠缠,而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转身走向门口。 他站在走廊位置停下,侧身看着前方的过道尽头,嘴上说,“陈靖深,我会索求你的百倍来偿还当年。” 话音落下,走廊上传来一阵重重的摔门声,祝臣舟朝着那声源看了一眼,便离开了门外。 陈靖深立刻支撑不住沿着墙壁滑落下去,他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咳出一片血红,我吓得手足无措,根本不敢触碰他,我怕他会碎掉。 我惊慌得喊他名字,然后蹿到桌旁打开他皮包翻找着手机,陈靖深微微仰起脸朝我虚弱的喊了一声,我停下手上所有动作,他伸出一只手,指尖蜷缩,似乎没有力气伸直,他唇角勾着让我心酸的笑意,我一瞬间便不争气的泪流满面。 我扑进他怀里,他将我死死抱住,我们如同贪欢那般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身体苍瘦不成人样,清晰的肋骨和突兀脊椎在我掌心摩擦,越来越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说,“我一直以为自己能让你一辈子安稳无忧,不用担心吃喝,不用害怕受欺凌,陈靖深的太太谁敢那样对待,我想让你过得快乐。可我做过的错事惹下的罪孽,终究还是躲不过。谁让他是祝臣舟,他为了让我血债血偿,煞费心机,他不会轻易放过这唯一的机会,放虎归山是他从来不会做的蠢事。” 我哭着埋首在他怀中,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眼前大片水雾融化了他身体上的血渍,我非要拼命搂住他,否则我真的害怕他会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泡沫,一吹便挥散。 我听到他声音空洞而哽咽说,“沈筝,对不起。我可能给不起为你设想的那个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8离婚吧 海城的夜如水,凉而柔和,这个冬天最冷的时候要到了。 再不会有这样的夜晚。 此后应该是寒风呼啸,冷彻心骨。 我提着水壶回病房,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陈靖深站在窗口,他身上的病号服崭新而肥大,他原本精壮的身体因为沧桑而削瘦许多,罩在其中松松垮垮,看上去惹人心疼。 我将又徘徊到眼眶的泪忍回去,平复了自己心情后,推开门进入病房。 床头柜上的药放在小盘内,足有十几种,五颜六色的胶囊,非常绚丽好看,我倒了半杯热水兑进冷水内,用舌尖试了一下温度,然后一只手拿药一只手端水杯走到他身后,他察觉到我靠近后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他眼窝下鸦青,我胸口像梗了什么东西一样,上不来下不去,窝得难受。 “把药喝了。” “秦霁和韩竖过来了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空荡寂静的走廊,“还没有,两个小时前通知的,就算立刻坐飞机,也要等凌晨,而且航班未必有合适的。” 陈靖深接过药塞进嘴里,大约是觉得苦,他眉头蹙得很深,他用水送服下后,蹭了蹭唇角,“秦霁有私人飞机,不用等航班。不过他父亲因为曲笙流产的事对他严加看管,已经动用了很多次家法,听说打得遍体鳞伤,有一次险些进医院。曲笙始终不肯原谅他,他父亲的火气就消不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出来见我。”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倔强而精致的姑娘,她躺在病床上和白色床单融为一体,苍白得像一张纸。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都依附于丈夫,当丈夫这片天撑不住,她也连同一起湮没毁灭。 女人的命数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怪我吗。” 陈靖深声音很低,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看着有些茫然,他又重复问了一遍,我不知道他到底问的哪件事,是他没有来及时救我还是他没有说相信我,我才发现我们之间其实隔阂很多,他不善言辞,我不敢质问,我们彼此都固守在一个安全范围内,并不像一对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夫妻。 或许是因为我从不像他亡妻那样,只是平等的对视他,而不是站在很低的姿态去仰望。她可以无所顾忌,完全履行一个妻子的权利,而我必须唯唯诺诺。 我说,“我不怪你。妻子应该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丈夫,这是婚姻的基础。当质疑产生,就意味着到了末路,你有你的决断和思想,我都支持。” 他抿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祝臣舟说的那件事,我确实做过。那是我人生的污我曾糟蹋过一个女孩。在我和亡妻还在婚姻期间。” 我说不出来心里的滋味,他在我眼中那样完美,那样高贵,当这点不堪的真相浮出水面,我确实震惊了,我也以为自己会厌恶他,会看低他,但事实并没有,我愿意把这件事归咎为一个有权势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就像我对祝臣舟所说那样,他已经足够好,不要在吹毛求疵。 陈靖深将水杯重新递给我,我转手放在窗台的凹槽里,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披在他背部,给他拢了拢身前的纽扣,“别想太多,夜深了,先睡吧。” “我等他们。” “明天说也一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果注定形成,也不急这一时片刻。” 陈靖深非常固执的摇头,“我有话交待。” 我听到他说这五个字,好像从天而降一块巨石将我压在身下,我动也动不了,沉重得令我崩溃,我从侧面一把抱住他身体,他身上的药味很浓,我最讨厌吃药,也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觉得那是一种代表死亡的气息,人都是惧怕死亡的。 他轻轻拍打着我脊背,玻璃上映照出我们两个人相拥的影像,他高大而挺拔,却难掩沧桑,我削瘦玲珑,却满脸对世事无常的恐慌。 他嗓子沙哑说,“祝臣舟虽然够狠,但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应对,我自己做的错事我不会否认,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能愿意赎罪,但我有你有露露,我必须站稳不倒,天大的难关我都扛过去,秦霁和韩竖是我为数不多能相信的人。” 他说完后叹了口气,眼睛微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公事上我非常信任石秘书,可她一样背叛了我,带着美索的不少秘密,去投奔了祝臣舟,他是我的劲敌,他无时无刻不在找我的把柄,他试图联合那件事一起压制我,让我站不起来。石秘书并不了解其中具体情况,她也许只是图谋更大利益,并没有想法置我于死地,可她不知道,她的倒戈就意味着我要风雨飘摇。” 他手指颤抖着从病服口袋内摸出一根烟,刁在薄唇之间,又拿出打火机,点燃后仰起头大口吸着。 跳跃的星火,狭长的白烟,此时苍穹浩瀚夜幕低垂,银河上附着的星连成一条线,闪烁着晶莹剔透的白光,陈靖深眼底有这个绚烂的世界,我眼底只有他。 他的天下苍茫无垠,可沈筝的天下只是陈靖深一个男人。 所以我赌不起。 我从玻璃上凝视他,陈靖深吸烟的样子特别迷人,他的眼神颓废迷离,鼻梁掩埋在朦胧的烟雾内,浓眉似墨,他会让你觉得,这世上一切遗憾和残缺都值得被原谅,只因你拥有他,你不该再有所求。 我早已记不清自己何时痴迷上这个男人,他早已是我岁月中戒不掉的习惯。 夜风由凉转寒,并无声音,可却流荡很快。 他头发被风吹得散乱,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伤痕累累血迹斑驳,他削瘦憔悴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我心疼得红了眼眶,抬起手臂想轻轻抚摸一下,他却毫无征兆的偏头躲开。 我的手僵住在半空,分明距离他的脸仅仅几厘米,可我却迟迟不敢再落下。 他的躲避是在告诉我,他并没有相信,他仍旧质疑我和祝臣舟之间不清不楚吗。 也是,沈筝跟他那天,就不是个干净的姑娘,他不相信我原本就没有错,我谈不上劣迹斑斑,可也不值得被无条件信任。我苦笑收回手,一言不发凝视他侧脸,他下巴上凝固了一块巨大的血咖,那里伤得很重,皮肉完全挑开了一个窟窿,眼泪不停翻滚出掉下来,我只能拼命压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陈靖深保持偏头的姿势直到将那根烟吸完,他长长的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对着窗外广阔而阑珊的夜景说,“不管我怎样弥补,叱咤风云的陈靖深终究要倒了。沈筝,我们离婚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9 他丢了魂魄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秦霁到了医院。 他给陈靖深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具体的楼层和病房号,我站在过道上迎接他,秦霁从电梯内出来后,我一边喊他名字一边朝他招手,我指了指旁边的房门,示意他在这边。 他看到我没有立刻过来,而是站在距离我几米远的地方靠住墙壁点了根烟,眼神飘忽不定看着对面漆黑空荡的安全通道。 这一层是干部独立病房,护士轻易不上来打扰,每晚有专人巡视两次,其余时间都非常安静。医院内虽然明令禁止吸烟,可这一层的病人毕竟身份非富即贵,就算吸了也极少被制止,权势可以使某个少数的特殊群体在任何地方都享有特权。 我不解的看着秦霁在前方吞云吐雾,他脸上表情非常冷漠,不知在等待什么,我正准备再喊他一声,他对面的楼梯口忽然出现两个人,白色灯光投影下,男人侧面轮廓暴露在我视线内,格外高大挺拔,散发出温暖气质,黑色大衣裹住了怀中纤细玲珑的女人,那女人短发俏丽,素颜朝天,脸色有略微苍白。 是韩竖和曲笙。 我非常惊讶他们两个人竟会一起出现,而且以这样亲密的姿态。 面对关系微妙的三个人,我站在原地不知该怎样开口打招呼,觉得有点尴尬,倒是韩竖非常体贴,他拥着曲笙朝我走过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嫂子,靖深睡了吗。” “醒着写辞职信,他说要等你们过来。这么晚还辛苦折腾一趟,麻烦你们了。” 韩竖点了点头,“做兄弟应该做的。靖深的事嫂子别担心,他原先办案危险重重,多少次在生死线上徘徊,最后都安然无恙,他命大。” 韩竖比我上一次见到时要稳重许多,褪去了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邪气,温暖而深邃的眼神显得他整个人都非常柔和。 他带着曲笙走到门口正要推门,秦霁忽然从身后冲过来,他一把按住韩竖的手,脸色格外难看说,“都抱这么久了,还不松开?” 秦霁走近后我才发现他眼角竟然长出了浅浅层叠的细纹,使他原本非常深邃的五官变得格外沧桑和陈旧,他眼神失去了色彩,黯淡空洞,像丢掉了灵魂。 风/流的男人唇角总是上扬,眼尾带笑,波光流转,我初次见秦霁,他意气风发轻佻倜傥,眉梢眼角有放不完的电,一身花哨,举手投足邪魅惑人。 陈靖深的含蓄内敛在他身边,越显得他多情款款。 然而现在的秦霁,沧桑得不成人样。 自古痴情多女子,原来男人也不逊色。 只是女子从一而终,男子却总是在时过境迁后才幡然悔悟。 韩竖扫了一眼被他扣住的手背,唇角泛起冷笑,“松开。” “不松!我老婆凭什么你抱着?我他妈给你脸了!” “你有把她当你老婆吗?这世上很多事没有第二次选择的余地。” 秦霁用舌尖舔了舔门牙,他一只手揪住韩竖衣领,狠狠往自己面前扯了一把,“老子用得着你给我说教?不选我选你吗,行啊韩竖,我他妈真没看出来,合着你在我身边潜伏这么多年打着哥们儿的幌子,其实就盯着我女人了!” “我没有争抢过,也没有用任何手段,是你自己伤了笙笙的心,如果我再不带她走,她会死在你们秦家,你这样的混蛋根本配不上她。” “你老子知道你接手了我女人吗?她怀过我孩子,和我在床上…” 秦霁话音未落,韩竖忽然松开曲笙狠狠朝他脸上砸了一拳,秦霁说到一半完全没有防备,被打得头后仰栽了好几步踉跄,他鼻子里顿时鲜血涌出,滴滴答答的滚下来。 曲笙吓得脸色苍白,她扯住韩竖的手臂张口还来不及制止,秦霁便像一阵风般从地上爬起来,照着韩竖的腹部抬腿踢下,这一下更加用力,韩竖原本可以躲开,可曲笙站在他旁边,他躲的同时势必要撞到她身体,强大的冲击力会让她摔倒,所以他选择了硬生生挨下,我能听到那闷响有多么重,我本能的闭上眼睛,然而耳畔倏然疾风掠过,曲笙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我睁开眼便看到她伸开双臂挡在脸色惨白的韩竖身前,满脸的决然和失望。 秦霁颧骨有一块深深的青紫,浮肿了半张脸,他不可置信看着横亘在中间的曲笙,原本都打出的拳头僵硬在半空。 “韩竖打不过你,他受不了你发狂,你要动手,朝我来吧。” 秦霁的脸浮现巨大/波澜,他拳头捏得越来越紧,曲笙仰着头,她指尖勾住韩竖掌心,真有和他同生共死的凛然。 秦霁愣了足有半分钟,他缓慢将手臂垂下,静静贴在身侧,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凝视曲笙脸的同时,忽然非常有趣的笑了出来。 “这什么时候的事。” 曲笙没有开口,秦霁指着她的鼻子愤怒大吼,“我问你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韩竖直起腰推开曲笙,他刚要和秦霁对峙,曲笙紧紧拖住他手臂,她看着一脸愤怒和难堪的秦霁,语气清冷说,“你觉得羞愤,你不甘心看到这一幕,你无法接受你还没有打算放掉我,我却已经不肯再回头,对吗。” 秦霁胸线起伏,他不停的大口喘息,曲笙松开韩竖,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距离秦霁最近的位置,她眼底再没有订婚宴上那样痴缠的眷恋,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是她全部春暖花开,她只是非常冷静的注视他,那凉薄而平淡的目光,让我觉得可怜又惋惜。 “秦霁你永远不够成熟,你总是试图掌控所有,你已经三三十岁了,可你没有半点而立男人的稳重。你像一个孩子,无法长大,无法承担,更无法冷静。你不甘心的不是你对我有感情,而是我离开了你,让你颜面尽失。你秦霁从没有在女人身上栽过,都是你玩腻了甩掉别人,唯独我,这一个月对你闭门不见,你咽不下这口气。” “我他妈不是!” 秦霁瞪着眼大声吼着,因为剧烈振奋他满脸通红,他胸口的闷气无处发泄,便抡起拳头狠狠朝墙壁砸下去,“砰”地一声,骨节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曲笙别开头,垂眸看着地面,她眼泛泪光,可却死死咬住嘴唇隐忍着。 秦霁两只手掐住自己头发低低呜鸣着,他脸色无比痛苦说,“混蛋就没有心吗?谁也不会迷迷糊糊过完一辈子,我知道我明白得晚了,可你等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明明熬出头了,却不肯再把手给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 当一个人成了谜 那年海城冬季最冷。 连续很多个夜晚零下八度,在南方已经实属罕见,到处都是冰棱和雪霜,铺天盖地仿佛蔓延到了世界尽头。 秦霁像一个谜,裹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系了一条白色围巾,他全身都是金黄色的谜光,遇到了年仅十八岁的曲笙。 他并不记得这个在他所有经历过的女人中最姿色平庸的一个,她不曾艳光四射,只是清秀可人,她不曾凹凸有致,只是玲珑娇小,她无法让人过目不忘,所以秦霁那一眼,望进了曲笙心里,却没有留在他自己记忆中。 那年的曲笙,喜欢轮船,她痴迷于那可以在汪洋大海内自由驰骋的庞然大物,它收缩自如,它可以很庞大,也可以湮没于海浪内渺小无比。 她游遍了许多个国家,夏威夷的海滩,神秘辽阔的亚马逊,还有吞没了无数生命的大西洋,森林深处奔腾的峡谷瀑布。 她站在许多艘庞大美丽的船上,她说那是她人生最后灿烂笑容的终结。 因为她遇到了秦霁,这个让她遍体鳞伤,强颜欢笑的男人。 原来黑夜那么长,原来阳光满溢的午后也会那么冰冷。 曲笙记不清楚自己见到过多少次他拥着女人进出宾馆和舞厅的场景,他总是穿着五颜六色的衬衣,花哨而倜傥,他穿什么都好看,他喜欢把头发染上发胶,抹一些闪亮的东西,站在灯光最冲的地方,朝着底下围观的热情如火的女郎送一支玫瑰。 他总是全场的焦因为他是这世上最风/流的男人。 曲笙也有过任性的时候,她会跟踪他身边的女人,然后学着电影里的情节,甩出一张支票丢给对方,让她离开秦霁,那样的女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她被羞辱得心一寸寸凉下去。 她们刺激她说,“你和他上过床吗?你知道他在床上多威猛吗?你知道他送给我的一条项链价值多少钱,你这张支票上的数字,还不够买五分之一。小妹妹,抢男人要自己拿手段,谁也不会好心到直接让给你。你还太嫩,不如找几个男学生先练练手,这样的富二代,你可玩儿不转。” 曲笙气得浑身颤抖,她找到韩竖和他吵得天翻地覆,她质问他为什么不早早介绍秦霁给自己认识,他们是多少年青梅竹马的好兄弟,可她却从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秦霁的名字,如果她早早知道,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捷足先登。 那一天的曲笙让韩竖终身难忘,因为是她第一次嚎啕大哭,是她第一次声嘶力竭,是她第一次脸上布满绝望。 在此之前,韩竖见到的世上最干净美好的笑容,就在她脸上,可他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再见过。 后来的曲笙,眼睛总是红肿,不喜欢热烈的阳光,不喜欢人潮拥挤的街道,喜欢很高的楼顶,喜欢翱翔的白鸽,还喜欢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数着滴滴答答行走的时钟。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吧,他总会回来的,男人喜欢四海为家,喜欢漂泊天下,但他更想要一个安稳的家,到了某个年纪,谁愿意颠沛流离,能够在万家灯火内找到为自己点亮那一盏,谁都会觉得温暖。 于是就熬啊熬,熬到了她失去一个孩子,熬到了让她无比难堪的订婚宴,熬到了他狠狠推倒她,她透过自己身上斑驳的伤痕,看清了秦霁的无情。 他原本就不是良人,是她始终不甘心。 多年前的大雪漫天,她再没见过如他那样温润美好的男人。 可他拥有两副皮囊,而她不幸爱的是最虚假的他。 曲笙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她像是在讲一个忧伤故事,含着眼泪说完,再笑着做一个终结。 她目光里没有任何人。 一直静默不语的韩竖缓慢推开那扇门,他走进病房,我听到陈靖深和他打了一个招呼,但他意兴阑珊,一声不吭。 秦霁蹲在地上,从曲笙开始讲述,到她彻底说完,他像是行走在一片尖锐的刀锋上,每一个字走一步,到最后痛得麻木。 他身上的黑色衬衣被韩竖撕扯得褶皱不堪,他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根香烟,烟雾袅袅升腾,他没有抽,也没有看,就任由它燃烧为灰烬。 这条走廊冗长,灯光惨白,半开的窗子来回摇晃着,发出吱扭的声响,有风灌入,将曲笙的碎发拂起,遮盖住了她无血色的脸庞。 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挽住我手臂,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她声音很虚,我将脸凑过去一才能勉强听到她在说什么。 “进去看看陈局。” 我没有立刻和她进病房,而是越过她头顶看了一眼秦霁,他陷入无边的痛苦内眼神颓败,曲笙没有给我机会靠近他,而是扯着我用了她全部力气将我拖进门。 陈靖深和韩竖在会客厅,并没有在外面病房内,空荡的床被褥铺得很整齐,床头摆放的杯子,水已经冷却,曲笙背部靠住门,她闭着眼悲戚的哭出声音,她始终捂着自己的嘴,不愿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听到,我跑到床头拿起一块毛巾为她擦拭眼泪,她的脸始终在躲,我握住她手说,“都是女人,我也为了男人哭过,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所有的挣扎都在我这句话后停下,她忽然趴在我肩头,闷闷的痛哭出来。 我不知道曲笙压抑了多久,她的眼泪滚烫灼热,全部滴洒在我身上,浸透过衣服黏贴在皮肤,我动了动身体,发现她将我抱得死死的,这大约是她极度缺少安全感的缘故,她从爱上秦霁那一天开始,便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爱情是包裹着糖水的苦药丸,若你爱对,它永远不会融化,若你爱错,它眨眼便苦得你难以下咽。 曲笙抽噎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你喜欢照镜子吗,沈筝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漂亮,就算哭过也好看,就是男人说的梨花带雨。可我不敢照,我害怕看到自己最难看的样子,我会嘲笑自己自不量力,秦霁身边的女人都漂亮成什么样,他怎么可能愿意看我一眼。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美,可孩子流产后我终于明白,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是仙女都无济于事,如果他爱你,你就算觉得自己丑,他也把你视若珍宝。这世上得到幸福的未必都是公主,丑小鸭一样会笑得很甜。” 她说完后蹭了蹭自己脸上的泪,扬起那张苍白削瘦的小脸看着我说,“你也为男人哭过,是陈局吗。” 我看着头顶天花板,想要努力回忆罗瑾桥的模样,可我发现距离上一次见面才过去多久,我竟然记不起来他的脸。 我笑了笑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男人。那段时间我以泪洗面,满脑子都是他甩掉我跟别人离开的绝情。女人对于自己爱过的第一个男人,很难立刻放下。有多少女人,这一辈子都没有放下过。” 曲笙听我说完后微微愣了愣,然后满是歉意说,“对不起,我无意挖你伤疤。”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早没关系了。懦弱的女人对错的爱情耿耿于怀,洒脱的女人会想,自己经历过的男人只是在为你做一个调色盘,在你遇到对的伴侣时,让你可以有个比较,从而择出最正确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 调查 韩竖从里面的会客厅内走出来,他站在门口探了探身子,看到曲笙满是泪痕的脸后,他眉头蹙了一下,他走过来直接将她身体扳正,目光火热直视她红肿的双眼,曲笙可能觉得不自在,她左右扭动了几下想要躲开,却被他大掌牢牢困住。 她红着耳根小声说,“你先放开我。” 曲笙一边抗拒着一边看了眼门外的走廊,秦霁已经不在那里,虚无的空气和背景人影不知去向。 她脸色微微一僵,有隐约的失落,韩竖顺着她目光也看过去,寂静过道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让人发寒。 他有些失态的用力摇晃她身体,“你还在想着他!笙笙,你认为自己受的苦还不够让你记忆深刻吗,你要傻到死那天吗?” 曲笙抿着嘴唇一言不发,韩竖握住她肩膀低下头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是说好离开秦霁后,给我一个机会吗。” 曲笙咬着嘴唇偏头想要躲避,可韩竖死死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逃离,“不迈出去一步,不再赌一把,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不要把任何男人都想成秦霁那样混蛋,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变过,为什么不肯再信我一次。” 曲笙停止了颤动,在她为韩竖那句话失神的功夫,身体忽然被他抱住,他的眼睛抵住她鼻子,唇贴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着,我惊讶于他会在我面前做出这样亲密的举止,我愣了不到两秒钟,便立刻反应过来,朝着会客厅里面走去。 曲笙在身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可她还来不及往下说,韩竖忽然捧住她脸颊吻住了她的唇,我回头便看到这样一幕,顿时尴尬得不行,飞快的冲进里厅。 陈靖深正靠在沙发上输液,另外一只没有扎针的手写着一封文件之类的东西,他看到我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目光非常不解的落在我脸上。 “发生了什么。” 我将捂住胸口的手指了指门口,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朝陈靖深撅了撅嘴巴,他明显一怔,接着便反应过来,大约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童心未泯的动作,他非常好笑的点了点头,“韩竖顾虑多,心思比秦霁也要成熟一些。这么多年都没有付诸行动,好不容易吻下去,你不打扰也好。” 他说完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示意我坐下,我从果盘内翻出半个柚子,剥开皮后把果肉取出来,送到他唇边,他向后仰了一下头,仔细看清楚是什么后,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舔,可能觉得有些发苦,他没有吃。 陈靖深对于食物不喜欢探索,他只吃自己品尝过的东西,尤其水果方面,他口味刁钻到令人头疼的地步,要先喝果汁,如果觉得果汁味道不错,再去尝试那种水果,像榴莲柚子芒果之类的,他根本不会去触碰,他认为有一股异味。 他低头重新专注书写着手上文件,我匆忙掠过一眼,标题是豆大的辞职信三个字,而开头敬语标注为市局领导。 我非常惊讶说,“你要辞职?” 他嗯了一声,“祝臣舟这边掌握我的把柄,只有那件事。对于普通商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找人脉安排疏通一下,就可以过去。但作为一个官宦,这是丑闻是大忌,很有可能为此担负刑事责任,太多这样的事发生,只要不曝光就能高枕无忧,但你觉得祝臣舟会守口如瓶吗,他之前按兵不动,只是为了丰满自己羽翼,希望可以一击致命,不给我喘息的余地,而现在他有了这个资本,他不会放过我。我必须在他下手之前,有所行动。辞职后我便没有仕途职位,这件事只是道德范畴,上升不到更高程度。祝臣舟并没有其他把柄可以压倒我,他向我演绎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自然会缜密绸缪,有朝一日对他进行还礼。” 可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祝臣舟精心筹划请君入瓮,怎会功亏一篑,他不会想不到陈靖深会做出辞职举动来化险为夷。 我说,“可是上级那边,尤其崔部长,对你似乎非常器重,市局是海城所有公安部门的最上级,陈靖深三个字已经成为一个金字招牌,多少省份城市都了解,而你一旦辞职,海城的整个公安系统排兵布阵都要大震荡。恐怕不会批准。” “但我去意已决,上级也无法对我进行强制挽留,公安事业不只需要技能和头脑,还想要一份极大的热忱,一个对待岗位产生了二心的人,就算留下也没有什么大作为,他们宁可保住我在位时的光辉业绩,也不会强留我让那些沦为泡影。” 陈靖深写完了正文后,又重头了一遍,大约是没找到不妥的地方,他在右下角正准备签署名字,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说,“你真的强暴了吕慈吗。她是祝臣舟非常重要的女人吗。” 陈靖深的笔尖忽然在靖那个字上顿住,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薄唇抿得很紧。 我恍惚察觉自己好像失言了,问到了最不该问的,我立刻住了口,但已经来不及,陈靖深有些复杂的目光向我逼射过来,将我看得手足无措。 我脑海中飞快的找着由头想离开这里,我余光瞥到放在地上的水壶,我走过去提起来,正好是空的,我也不敢看他,快步往门口走着说,“我去打点热水,你身上都是伤,不方便洗澡,泡脚可能会舒服点。” 我话还没有落音,人已经从会客厅内冲出来,韩竖与曲笙正看着对方不知在干什么,两个人剧烈的喘息着,曲笙先发现了慌张无措的我,她猛地将韩竖推开,一边蹭着自己嘴唇一边说找话题,“陈局好点了吗。我进去看看他。” 她从我身旁慌不择路的冲进厅里,我闻到她身上似乎弥漫着韩竖的洗发水味道,是特殊的香气,脸颊红润得像是在热水内浸泡过。 韩竖朝我点了一下头,旋即也跟了进去。 我捂住胸口不停深呼吸,一路跌撞走下楼,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水房,只是回过神来后,右手虎口位置被滚烫的开水烫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泡,火烧火燎的疼痛。 我把伤口放在自来水管下用冷水冲泡了好久,直到那股灼痛褪去一些,才提着水壶从楼下回病房。 我刚从楼梯口走出来,就看到对面尽头的电梯外等候着两名工作人员,看他们身上制服大约是督察纪检方面的,他们前方位置站着陈靖深,韩竖和曲笙站在一侧,秦霁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他西装被扯开,朝着那两名执法人员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我祖上给中国打江山时候,你们奶奶都他妈还不知道在谁肚子里趴着呢,在我面前牛什么?现在你们敢说自己不是吃着前辈的功勋张牙舞爪吗?放在几十年前,你们这群蠢蛋都是汉奸!把他给放了!” 秦霁言语不堪的大吼着,我站在楼梯口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似乎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韩竖见那两名执法人员的脸色越来越沉,便走上去用力拉住秦霁手臂,可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韩竖怎么都拉不住他,我见状丢下手中的水壶立刻跑过去,陈靖深看到我后微微蹙了蹙眉,他不动声色背对着那两名人员,朝韩竖瞪了一眼眼睛,韩竖立刻心领神会,他走到我面前将我脸挡住,“二位,陈局现在官衔还在,老百姓的口碑一般官员比不了,公安这边也不想闹出不好的声音,为了海城治安稳定,上面调查完了,就即刻请陈局回来主持市里刑侦部门大局。韩家和秦家在海城人脉不多,可在我们当地也都有点名望,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回去请家里老爷子安排安排?” 那两名工作人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严肃的面庞略微有些笑意说,“这倒不用,我们只是接到了匿名举报,怀疑陈局利用手中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具体还要等待调查,没韩先生想得那么严重。至于这位小姐…” 那名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韩竖朝我看过来,韩竖立刻将身体挪动再次挡住我的脸,那名男人有些不悦,刚要走上来确定,陈靖深忽然面对电梯语气冷沉说,“现在上面意思,是凭借子虚乌有的匿名诽谤直接定我的罪,还是先保守调查我。你们搞得这么兴师动众,是否有确凿证据。” 那名男人脚步一顿,陈靖深扭过头注视他背影说,“没有就不要把事情做得毫无余地。被举报的那件事,是在十年前,当时我现任太太和我并不认识,我也始终没有告诉过她,我希望不要牵扯无关的人,我的官衔没有卸任,我就还是局长,我要求起码的尊重。我愿意接受组织调查,并且知无不言。但谁要是妄图动我太太,我陈靖深这么多年在官场也都不是白混的,大不了和那些高处的同僚一起鱼死网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 只有祝臣舟能救 陈靖深被带走后,病房内瞬间荒凉下来,他的外套还挂门口衣架上,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那封辞职信没来得及塞入信封,有些可笑的躺在沙发角落。 我捂住脸蹲在地上,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快到令我措手不及,不只是我,包括一向运筹帷幄的陈靖深,他也没有想到他分明已经真么快的想出对策,可还是落后了祝臣舟一步。 祝臣舟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这盘棋局到处都是他的棋子,他制造出四面楚歌,环山险境,将陈靖深包围其中,寸步难行。 秦霁原本大醉,此时也骤然清醒过来,他咬着牙骂了一句祖宗,“我回去找我爷爷,这点面子我就不信上头人不给!” “你爷爷也不能抹杀掉靖深做过的事。而且你爷爷是军队元老,军威颇高,一旦插手晚辈的事,恐怕落下不好的名声,就算你回去求他,他也未必答应。” 秦霁不肯听韩竖的劝告,“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自己兄弟被他们问来问去调查?那帮孙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没有前辈流血流汗,他们不知道哪儿当汉奸吃屎呢!牛个屁!” 秦霁说完后朝地上狠狠啐了口痰,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匆忙套在身上,然后对蹲在地上六神无主的我说,“嫂子,最多等我一天,我回去求我爷爷疏通一下,他和上面不少人关系不错,这点面子应该能拿下来。官场上混的,大把柄没有,小把柄还抓不住吗,揪住那帮孙子尾巴,就不怕他不开绿灯!” 秦霁气势汹汹离开了病房,曲笙看着他背影张了张嘴,大约是要说话劝他别冲动,可不知又想起什么,最终还是一声未吭。 我蹲在地上脚都麻了也没站起来,我全身无力,从没有过的恐慌侵袭了我,韩竖和曲笙站在我身侧,都在沉默中望着我,满脸严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等待什么,天微微发亮时,秦霁终于打来了电话,他那边非常安静,隐约能听到回声,似乎在一个无比空旷寂静的房间内,他语气非常惋惜而懊恼说,“我爷爷不肯帮。” 韩竖第一反应看向蹲在地上满脸期待的我,可我眼底的兴奋与希望,在一霎间便如同死灰。 秦霁说,“我再试试,我可以通过我母亲问她娘家那边,我舅舅也都和官场搭边,但时间要久一我先找相关人问问里面情形,靖深的局长身份还在,只要一天不被刮下来,他应该会得到优待。” 韩竖没有回应什么,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秦霁真的有心帮陈靖深,他也同样愿意帮,可家族的威望,这趟不知深浅的浑水,都让他们的父辈祖辈望而却步。 谁也不会自找麻烦上身,都是能躲就躲。 陈靖深不同于任何普通局长,首先刑侦部门就非常特殊,涉足了太多大案要案,掌握了不少机密和同僚的丑闻,一旦他出事,所有人都会变身为仇敌,将他打压得无法喘息,这是唯一扳倒陈靖深的机会,而祝臣舟做了这个开笔,谁都会极尽所能添加后续。 韩竖又和秦霁交代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后蹲在我旁边对我说,“嫂子,你先别想的那么坏,因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靖深被调查的事,这是隐秘进行的,而且他为人我清楚,除了曾头脑一热犯了错,之前和之后,他人品与交际都没得说。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压下,谁也找不到他麻烦。” “可怎么压。” 我看着韩竖,他原本闪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他抿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我,索性沉默。 我凝视窗外的一缕晨光,笑了好一会儿。 别人看沈筝,只说她有一副很瘦弱的肩膀,似乎挑不起任何重压,轻轻一推就可以垮塌。 我也一直这样觉得,曾经的我胆小怯弱,非常怕事,天真得能被这个复杂的社会踩死。 而后来的我,容身在陈靖深的天下,我七百多天未经风雨,衣食无忧,可我并没有浇灭自己的斗志与坚韧。 他护了我这么久,我必须为他守住最后的家。 我手撑住地面艰难爬起来,屈膝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解了那股麻痛,曲笙过来要扶我,我对她摇了摇头,我说,“韩竖,你带着曲笙去吃点东西,然后回韩家,假如我这条路行不通,无论如何要麻烦你求你父亲打点一下,千万不要让陈靖深在官场的敌对背后使阴谋落井下石,他现在经不起一点岔子。” 韩竖蹙眉看着我,“你要干什么,哪条路行不通?”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床边,将我的白色外套穿在身上,韩竖追过来握住我手腕,“嫂子,你可别做傻事,官场不比商场,也不是寻常百姓,这里的门道太深,你别弄巧成拙。” 我非常无奈拂开他的手,“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靠近官场大门吗?” 韩竖看着我无法作假的眼神,稍微松了口气,“那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呢。 这世上永远不变的真理,便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陈靖深只有祝臣舟能救。 他可以举报,也可以撤回,他可以颠覆,也可以成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除了他,陈靖深这一次在劫难逃。 赤/裸裸的事实摆在那里,再加上无数外力的作用,他怎么可能平安脱险。失去了声誉和地位的陈靖深,他生不如死,我最怕他会扛不过去。 安抚了韩竖和曲笙后,我从医院大门内出来,在街道旁边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辆路过的出租,这边地势偏僻,又是早晨六点多,早高峰期还没有到,车辆格外稀少,我就像一个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垃圾,抵不过一粒尘埃。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在一夜漫长等待后精神早已全部溃散,我咬了咬牙,看准一个时机冲到马路中央,张开手臂拦住了迎面疾驰而来的私车。 尖厉的刹车声响起,我本能闭上眼睛躲避刺目的闪光灯,司机从驾驶位内弹起又落回,跌撞了好几次才终于稳住身体,他一脸煞气从车窗内探出头,朝我大声怒骂,“你他妈不要命了啊?哪儿来的神经病!碰瓷儿啊?” 我直接来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男人又要张嘴骂我,我从口袋内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向男人脖颈一侧的动脉,我握住的刀身寒意逼人,可想而知金属刀锋是如何凄冷尖锐。 男人身体顿时一僵,“你、你干什么?” 我指了指窗外医院大楼,“我是精神科跑出来的。我要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我有非常严重的——” 我将脸凑向他,贴在他耳畔,我能感觉到我每靠近一厘米男人就颤抖一下,“被拒绝恐慌症。” 男人狠狠咽了口唾沫,他的手在方向盘上青筋毕现,“好好好,我送你去,但你不要伤我。” 我看了一眼前方红绿灯,为了防止被摄像头记录,我迅速将刀身藏在大衣袖口内,只露出一个尖锐的刀尖,男人一边看着我一边发动了车子,朝一侧的高速开去,他颤着声音问,“小姐你要去哪儿啊?太远的话你能不能换一个人,我是去接我妻子回娘家,晚了她非跟我急不可。” 我说,“你还是先顾着保命吧,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是讲不了人情可言的。你妻子如果知道你命悬一旦,你再晚她都可以原谅。” 男人哎哟了两声,我透过我这边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色,果然挺像一个营养不良的精神病。 我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说,“巨文集团你认识吗。” 男人平复自己心情后说,“当然认识啊。我不是外地的,我是被敌人,海城谁不知道巨文,他们老总叫祝臣舟,很厉害。” 我点点头,“停在门口你就可以走了,我找他。” 男人仿佛被呛住了,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可能觉得一个疯子去那么庞大的集团非常惊奇,他侧眸一直在打量我,又不敢问什么。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稳稳停在巨文集团门口。 我透过车窗静静看了一会儿,祝臣舟的黑色迈巴赫停泊喷泉旁边,沐浴在明媚的朝霞之下。 他应该刚来不久,我记得在别墅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是八点准时上班。 他一定想不到,今日他会见到的沈筝不只冷静聪慧,还非常心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 贞洁烈女 我推开车门刚要下去,男人忽然按住我手腕,他微微低头看了眼外面大楼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字,脸上满是敬畏和肃穆,“这家老总口碑盛传特别狠,不管你和他有什么仇怨,他可不会管你有没有病,惹出了麻烦他都要你付出代价的。”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我笑着歪了歪头,“我可是要杀你的,你还来规劝我?” 他心有余悸打了一个寒颤,又摸了摸自己被刀锋抵过的脖颈,“可你毕竟没伤害我。男人怎么能和女人计较,何况你还有精神问题。” 我笑了笑没说话,推开车门走下去。 我一边向朝大门行走,一边将大衣上帽子戴好,向上拉了拉围巾遮盖住我半张面庞,虽然我的计划和我与陈靖深的夫妻关系有所冲突,但至少我会尽我最大能力保全我丈夫的地位和声誉。 对于一个官场男人而言,他的性命口碑与权势,超过于他妻子带给他的现世安稳。当前者灰飞烟灭,后者更加于事无补,所以二者权衡利弊,我只能放弃我自己。 巧妙避过巨文集团正门口三个全方位旋转的摄像头,从一侧角落边缘俯冲而入,我还没有来得及站稳整理自己,便被正好从保安室内出来巡视的保安看见,他用电棍指着我,大声呵斥了一句什么人,我故作镇静的掸了掸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缓慢走过去,对他说,“当然是女人。你没长眼睛不会看吗,我的打扮和气质,难道还是你的同类?” 保安气得吹了口气,“我问你是哪儿来的找谁打算溜进去干什么?” 我眼神凌厉射向他,“我找祝臣舟。” 保安微微一怔,接着便用很诧异的神色打量我,“找我们祝总?海城哪有人敢直呼祝总名字,你是他什么人,亲戚吗。” 我扯开一点我衣扣,露出我的脖颈和锁骨,保安被我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他张着嘴巴要说话,可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我指了指我露出的皮肤,“还要往下看看吗,他的牙印你认识吗?” 保安彻底愣住,我一边将衣扣系好一边说,“他臀部偏上接近腰部的位置有一枚圆形的棕色胎记。你应该明白,和他什么关系的女人才能看到那么私密的部位。祝臣舟虽然多情但不**,不是对谁都能脱下裤子。” 保安舔了舔嘴唇,他喉咙咕噜了一下,“小姐,能不能把您脸上的口罩和帽子摘下来,我似乎看您眼熟。这边捂着脸是不允许放行的,万一您是记者或者祝总之前女伴,放您进去我们不好交代。” 我张开嘴巴刚要说话,保安忽然越过我头顶看向我身后位置,他瞳孔一瞬间凝聚,脸色巨变,忽然站直身体敬了一个礼,语气严肃而干脆说,“祝总!” 我身体一僵,本能的将藏匿在袖口的匕首又朝最里面缩了缩,祝臣舟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瞰着这方,他的角度恰好被阳光斜射,我脚下不远处有他欣长的身影,他双手插在口袋内,只是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跟随者。 保安礼毕后,他看着我略带嘲讽说,“怎么不敢过去了,你要找我们祝总,他就在你身后。”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然后将围巾向下拉,露出我的全部脸廓,与此同时我转过身体,和站在十九层台阶之上的祝臣舟隔着虚无的空气相望,他身上的黑色风衣袂角拂动,将他衬托得清冷逼人。 在我们互相揣摩对方心思谁也不肯先行一步的同时,大批巨文职员进进出出打卡报道,他们不知道是没有看到我的存在还是根本不敢看,全部是目不斜视,原本还有说有笑,在看到站立门外的祝臣舟后,都立刻闭嘴不语,脚下步子走得飞快,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朝我扫来。 可见祝臣舟的铁腕作风有多么恐怖。 巨文是赚钱的宝地,是商业的龙头,打上巨文标签意味着在海城都是一块金字招牌,业内人士无不给予三分薄面,但这无形之中的强大压力也让人觉得窒息,如果是我,我宁可过得平庸一也不愿对那样一个阴狠奸诈的上司俯首称臣。 保安察觉到我们之间气氛不对,他大约平常也没见过祝臣舟这样专注不语凝视一个女人,他非常机敏的退回了保安室,并将门关上。 直到门口人烟越来越稀少,祝臣舟终于开口说,“沈小姐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用手指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将前面散乱的碎发全部捋向脑后,露出我略有苍白但不影响精致出众的脸庞,苏姐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女人最美的时刻并非浓妆艳抹时,而是她原本颇有底子却未着红妆又带着一丝苍白与倦怠,这样的楚楚动人最令男子神不守舍。 我从没如现在这样在祝臣舟面前出现过。 他看了我好半响,仿佛陷入沉思,我漫不经心走到他面前,在和他距离三层台阶时顿住脚步,“祝总应该知道我过来因为什么,过分聪慧的人并不适合装傻。” 我说着话用我略带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他脸庞和下唇,目光含着一抹痴迷说,“祝总这样英俊,可惜却人面兽心。” 他垂眸看着我削薄的唇,轻轻扯出一丝笑容,“我似乎明白沈小姐来意,可惜你找错了地方。陈局的事,应该等案子尘埃落定后上诉到最高人民法院,我相信以他为沈小姐留下的家底,找一个国际最著名律师并不成问题。” 他说着朝前倾身,滚烫的唇蹭着我脸廓与耳畔接连的骨骼来回摩挲着,“这可是表现沈小姐忠贞不二的大好时机,安于家室耐心等待,贞洁烈女不都是在望眼欲穿丈夫才被记入史册的吗。” 祝臣舟脸上的得意和趣味越来越深邃,他喉咙内溢出低低的闷笑,我同样回报给他一阵笑声,我用手指戳在他心脏位置,缓慢画了一个圈,然后趁他不备一把扯住他领带,向我身前更靠近的位置死死一拉,他和我的脸几乎就要重合,我能清晰看到他下颔上刮掉胡茬留下的青硬底子。 “祝总敢玩儿玩儿吗?我丈夫已经无法庇佑我,作为一个你口中的聪明女人,迅速为自己找到下家才是我的重中之重。” “哦?”他挑了挑眉梢,“大千世界男人无数,怎么沈小姐就找到了我。” “很明显,我看到了祝总眼中的兴趣。” 他听我说完后哈哈大笑,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指尖从他领带上一根根掰下,“美人投怀送抱,我也不是正人君子,自然甘之如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 她很快就不是了 我跟随祝臣舟进入大门,在乘坐电梯过程中,我实在好奇,我问他,“你怎么会这么凑巧出现。” 他从前方的墙壁看着我,唇角勾笑说,“开窗时看到楼下人影似乎像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特意下去证实,那我非常荣幸。” 祝臣舟探出手,伸向对面的透明墙壁,他从最上方一点点滑落,最终食指指尖定格倒映出的我眉心处,“看到沈小姐后,我心痒难耐坐立不安,如果不下去证实,恐怕这一天都没有心思工作。” 我笑而不语,电梯停下后,我跟随祝臣舟进入他办公室,办公桌前方还有两个部下正在商谈什么,原本看到祝臣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我时,两名部下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后非常恭敬的站起身,将手中文件合上,“祝总,我们稍后过来。” 祝臣舟抬起手止住他们要离开的动作,“现在不能说吗。” 那名部下再度一愣,他扫了我一眼,略带为难说,“这种商业机密…是否合适有旁人在场?” 祝臣舟故作不懂,他仰起脸看着那名部下,“谁是旁人。” 那名部下被噎住,他咳嗽了一声,祝臣舟笑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如果你们说的是她,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她很快就不是了。” 他说完还不忘意味深长朝我扫了一眼。 我坐在茶几内围,在果盘内挑拣着蜜饯和茶点吃,时不时故意发出一点刺耳声响,祝臣舟部下大约非常有涵养,并不习惯有人在吃东西时发出咀嚼的声音,他蹙眉想要看我,被祝臣舟及时发现制止说,“有问题吗。” 那名部下张了张嘴吧,最终没有说出所以然来,祝臣舟指了指他手上文件,“公事方面心无旁骛才能做到胸有大器。一点声音都可以惊扰到你,我巨文并不需要这样不够专注的部下。” 我嗤笑了一声,身体完全靠在沙发背上,将双脚翘起搭在茶几上,踢倒了一个果盘和杯盏,它们交替滚落在地毯上,祝臣舟越过那名阻挡住他视线的部下看向我的位置,他没有恼怒,而是脸色平静对部下说,“继续。” 那名部下濒临崩溃,他揉了揉眉心,深深吐出一口气,对祝臣舟说,“我们在虞城的煤矿,年前向政府提出了共同开发,由巨文进行为期三年的承包,每年向政府缴纳三千万,多余三千万的利润,由我们所得,低于三千万,我们补齐上缴,但按照我们对虞城这块煤矿的实地考察和之前的每年储煤量统计,每年盈利不会低于八千万,只是政府那边碍于多种因素,并不好进行经营开发,才会物色商业伙伴。煤矿这一次出事,政府推脱得干干净净,我们巨文在这方面领域口碑面临打击。” 祝臣舟一页一页翻阅着手上资料和现场图片,“虞城那边的分部管理层怎么说。” “虞城目前针对这次煤矿塌方事故正在进行大肆报道,在百姓之中掀起巨大风波,有人到巨文分部门口进行游走示威,已经有政府干预,但效果不明显,毕竟这样的事故不发生则以,一旦发生便非常敏感。政府也不好对哪一方偏颇,所以保持中立状态,必须我们进行自救。” “事故起因是什么调查过吗。” 那名部下看了一眼旁边略微年长些的白发男人,他脸色非常凝重,“和大部分煤矿发生塌方原因都差不多,但细小的地方千差万别,虞城这边主要是因为塌方前几天接连下雨,内部空气潮湿,低压闷冷,而开垦过度也使煤矿非常空洞,空气内有毒气体超标,危机漏洞排查不严。” 祝臣舟听到这里忽然将手上文件扫落在地,吓得那名部下立刻噤声。 “排查不严。” 他一字一顿念出这四个字,“巨文的口碑损失在下属的排查不严上,这应该怎么处置。” 祝臣舟的手伏在桌角,有条不紊的充满节奏敲击,每敲一下那两名部下便渗出更多冷汗,到最后他开口时,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们白衬衣后浸透了一大片,软趴趴粘在皮肤上。 “这件事解决方案,危机公关商议出来了吗。” “商、商议出来了。” 一名部下将手上另一份蓝皮文件递过去,祝臣舟动也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他,部下被看得头皮发麻,他颤抖着双手迅速翻开到最重要的一页,摊开后放在他面前,指给祝臣舟看,“祝总,这便是我们解决方案,相比较大部分煤矿事故后,矿主和政府进行职责推卸,引发群众更大不满,我们决定全部承担,经济补偿之余,由公司董事会部分董事进行媒体道歉,而这方面您需要出面的是到虞城现场进行新闻采访,简单说一下事发过程,给塌方受害者家属一个经济承诺,这件事很好在风波处平息下来,我们也不损失什么。其实以一个非常不人道的想法来看,现在社会非常缺少诚信,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信赖也很薄弱,承认变成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任何人在遇到麻烦都会选择掩盖真相,粉饰太平。而公众显然已经习惯了有权势有地位人以这样方式面对流言和质疑,如果我们这一次直接在风口浪尖坦诚面对,并且积极向上的配合,那么公众对我们的印象并不会减分,反而会有所上升,您想,任何城市或多或少都有天灾**,这无可避免,煤矿是高危产业,煤矿工人本身在这行时,就已经做好了时刻发生意外的准备,我们无法改变命数,但我们能够良心应对。对巨文而言,算是因祸得福。” 祝臣舟陷入了长久沉思,他一言不发不知过去多久,终于看完那份应对策略,他将文件夹合住,双手交握说,“死了多少矿工。” “七人。十五人重伤,其余一百三十五名并无大碍,在第一时间逃出,因为塌方不是全部煤矿,而是其中一截。另外有三十多名倒休,不在现场,根据国内几十年所发生的塌方事故,这一起算是后果比较轻微。故而除了虞城本地进行报道,其余城市并不关注。” 祝臣舟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赔偿可以适当加码,钱不是问题,主要安抚死者家属,不要再闹大,到此为止最好。至于政府那边,我每年三千万不是白给的,他们想坐享其成,出了麻烦甩手掌柜,在我祝臣舟这里行不通,我到虞城进行现场受访,他们至少也派个厅级干部陪同。我不会为任何人背黑锅。” “是。具体到虞城的时间安排,我会让公关部和庞秘书沟通。” 在那两名部下和他交谈过程中,我听了个大概,这起事故按照伤亡人数来看,的确不算庞大,制造不起多大舆论和影响,以巨文能力和祝臣舟的手段,轻而易举镇压下去。对我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而言,完全无法利用兴起风浪。 我打了个哈欠,觉得坐着实在无趣,便起身在办公室内肆无忌惮转悠着,打量他每一处玻璃架上安放的陈设,如同我是这边主人一般随意懒散。 我余光瞥到那两名部下在不经意间回头看我做什么时,脸上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祝臣舟神色寻常凝视平板上的邮件,期间过程他只打电话吩咐秘书送来一杯柳橙汁,其余都毫不分心的办公。 秘书将橙汁送来后,刚要放在他桌上,祝臣舟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杯身,“你不记得吗,我很少用甜食。” 秘书一怔,“刚才不是您打电话让我准备吗?那这橙汁…” “给她。” 祝臣舟薄唇内吐出两个字,秘书回头看向我,我正专注凝视书架旁边的一尊佛像,似乎开过光,佛的周身闪烁着不同寻常的金晕。 秘书走过来试探着将橙汁递给我,还不时回头看一眼祝臣舟的反应,我目光定格在那颜色格外绚丽的液体上,看了片刻笑着接过来,一点也不客气的喝下去半杯,然后对祝臣舟说,“我正好渴了。你和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祝臣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暧/昧的话,他眼神微微一闪,难得在这样低气压的氛围内还露出笑容,惊吓了那两名部下,他们垂下头去,眼神却极力后射想看清楚我的脸,大约已经认出我的身份,还不是很确定。 我没有见好就收,我时刻都谨记来这里目的,绝不是真像我所说那样,良禽择木而起,在陈靖深陷入泥潭时,我力求自保忘恩负义,我是他妻子,这无法改变。 我冷静片刻后,从自己贴身的蓝裙口袋内摸索着,摸到一个硬物,我捏在指尖沉吟了两秒,然后横了横心,将那枚纽扣朝地上一扔,清脆的声响弹跳了几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而尤其祝臣舟,他眯眼聚光看清楚是什么后,脸上瞬间迸发了一丝冷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 可惜佛从未心疼我的笨 我故作惊奇的“呀”了一声,急忙过去弯腰捡起来,放在掌心吹了吹,把灰尘拂去,我满脸歉意对祝臣舟说,“琥珀色玉石纽扣是意大利匠师最别出心裁的工艺品,国内只有八枚定制,其中六枚归祝总所得,你那天晚上落在我那里,我现在把这一枚还回来,物归原主。” 我明媚笑着,走过去将纽扣捏在指尖,缓慢送到他面前,祝臣舟的脸色阴云密布,那两名部下亦是非常惊讶,我观察过,祝臣舟那件银灰色大衣上有一枚,黑色和藏蓝色西装上分别有一枚,贴身衬衣上有三枚,而我手中这一枚,恰好是他最里衣上。 祝臣舟女伴不少,能够真正爬上他床的寥寥无几,他绯闻不多,据说他有一个习惯,他夜晚需要女人也都是穿着睡袍等在卧房,从不允许结束后女人陪他共睡,他有非常严重的疑心病,他不放心任何人躺在他枕畔。 那么能拿到这枚纽扣的,一定是他毫无戒心并且非常喜欢的女人。 我笑得狡黠,无辜的看着他,祝臣舟的目光从我指尖的纽扣移到我脸上,他看了我半响,最终嗤地笑了出来。 “沈小姐好手段,看来在背后也对我进行非常全方位的分析,才能想到这样常人想不到的冷僻捷径,这一招栽赃陷害玩儿真漂亮。” 他夸奖我之后大约还觉得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惊讶,他竟然开始鼓掌,那两名部下有些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一眼后,便和祝臣舟告辞离开了办公室。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我和他交缠起伏的呼吸,祝臣舟脸上的笑容再度冷却,他从软椅上站起来,绕过桌角来到我面前,我并没有穿高跟鞋,尽管我在女性当中算是比较高挑,但和高大挺拔的他相比,仍旧逊色许多。 “一枚纽扣而已,你以为就可以钳制我吗。相比较我占有人妻,陈局恐怕更不能经受这样的流言蜚语。何况你我之间,是否发生过,你最清楚。”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将那枚纽扣从我领口探入,放在我的乳/沟内,以内/衣夹住,我并不避讳他的目光,非常自然做完这些动作,他的眼神从凉薄到火热,喉结微微滚了一下。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是有远见的人都非常看重的,细节能够托起成功也能踩扁失败。祝总带领巨文在陈靖深美索和商泽宿华商共同占领海城的局面内迅速打通市场并占据一席之地,以短短三五年时间成为龙头,实现三足鼎立的商业构架,一定明白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懈怠,一枚纽扣事小,可就看我怎样陈述这个故事,我编造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大众闲散人员很多,每天等着找乐子,祝总在虞城煤矿塌方的风口浪尖上,还是尽量小心,不要再给外界丢话题了。巨文再厚的底子,也经不起世俗的颠簸。靖深都要垮了,很有可能再出不来,他哪里还顾得上所谓的面子。祝总将我丈夫逼得难以翻身,我作为妻子自然要尽绵薄之力让他输的不要太难堪。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还有一只狡黠的狐狸等在后面。” 祝臣舟抿唇不语,他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冷,神情颇为复杂,在他眼中沈筝聪明固执,傲慢冷静,非常注重和陈靖深的关系与感情,他认为压住了陈靖深,我也是囊中物,并不能再做任何举动,女人的聪慧在男人倒塌后,便毫无用武之地。可他没想到,我还有最后一击,就是女人贞洁。陈靖深败于他荒唐的过往私事,而祝臣舟势必引以为戒,吕慈远不如我够狠够稳,我身份这样特殊敏感,要牵扯进来的人更是绝对的风云人物,此时我一句话便可以制造满城风雨,祝臣舟一定措手不及及。 不要说这枚纽扣根本不会有女人从祝臣舟身上得到,就算可能,大众捕风捉影的本事让人望而生畏,又怎会放过这么充满内涵的插曲。 祝臣舟最后扫了一眼我胸口内的纽扣,他冷冷一笑,重新坐回去。 我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便明白,这一局我没有赌输,祝臣舟非常在意我威胁他的东西,也许这并不能成为我要挟他放过陈靖深撤回举报的关键,但至少我打开了第一步,后面攻陷就不会那么难于登天。 任何人都有软肋,若他爱吕慈,便不会忍受那件事昭告天下让死者不宁,他之所以要暗中进行,不敢轻而易举闹得人尽皆知,其实后者更加具有威慑力,能让陈靖深尝尽道德唾弃,祝臣舟舍大取小,就因为他要保全吕慈声誉。 他的软肋便在此。 祝臣舟坐在椅子内吸烟,他沉默不语凝望窗外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一只手捂住胸衣位置防止那颗纽扣掉落,然后转过身看向那樽摆放在最高处的金佛,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拉着罗瑾桥到我们那座贫困城市郊外的一个寺庙内求佛问姻缘的场景,那里的老尼姑说,我是大富大骨的命,母凭子贵。只是时运来得晚,年少凄苦。 我当时信了,罗瑾桥还非常高兴,他以为尼姑口中的大富大贵说的是他。 然而时过境迁,我们在这残酷的现实中都饱经沧桑,过得好不好自己最清楚。 我不求富贵,我只求陈靖深平安,如果他能度过这一劫,我会说服他离开海城,到任何一座静谧的小城市,逃离这世事纷争。 祝臣舟夹着那根香烟语气平静问我,“你看了它很久。” 我说,“没想到你也信佛。” 他将烟蒂撵灭在烟灰缸内,“不信,我一名下属拍下来送给我,驳了面子不好,随便一摆而已,求谁不如求自己,谁都不值得相信,人心善变。” 他说完后话锋一转,“大约沈小姐相信,你的眼神很虔诚。” 我伸出手触摸到那樽佛像的头部,冰凉刺骨,有一丝灰尘。 “我曾经信,但后来发现,佛是这世上最荒诞的存在,它根本无法普渡众生,让信徒摆脱疾苦,它只是一樽摆在高处供人敬仰却毫无实际用处的陈设,美观而已。” “嘘——”祝臣舟伸出食指竖在他的薄唇上,他眼神温柔说,“佛不值得你信,你可以信我。” 我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仍旧专注抚摸着那樽佛像,在我们彼此都静默等到对方先开口的过程里,他按断了两个电话,我眼前浮现茶楼那娇俏明媚的身影,我笑着说,“我为什么要信你。” “除了我,你也信不了别人,陈靖深都无法自救的事,只有送他进入这漩涡内的始作俑者才有办法为他解脱。” 我的手彻底顿住,胸口微凉的玉石因接受了皮肤温度而变得火热,我越过佛像看着对面玻璃映照出的我脸庞,“祝总要我手上纽扣做交换吗。” “沈小姐真以为那玩意可以威胁我吗。人嘴两层皮,是非全凭说。沈小姐伶牙俐齿,我也毫不逊色。有关男女奸情这样的事,没有直接捉在床上,讲述得再逼真也不过是云里雾里一个谜。论权势,沈小姐的信服度未必能压住我。” 我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侧头看向他,他脸上是饶有兴味的笑意,似乎在等我开口说筹码,我们这样对峙良久,直到我口袋内的手机忽然剧烈响起来,我掏出看来显是韩竖,我刚刚按下接通他便在那边大声说,“又有新的举报到了纪检,靖深恐怕不好扛过去。你现在在哪里?我带你去韩家,我们找秦霁想想办法。” 我绝望得闭上眼睛,韩竖在电话内不停的催促我,我隐约还听到曲笙喊叫我名字,我握着手机缓慢从耳畔滑下,落在肩骨。祝臣舟愉悦的笑声从右侧传来,惊吓了我,他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竟然悄无声息使我毫无察觉。 他手指卷起我长发,在指尖撩拨揉捻着,声音充满暧/昧说,“不妨等沈小姐有了能够吸引我的筹码,再来找我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 记住这耻辱 我从巨文集团出来,漫无目的游走在街上,我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陈靖深被秘密双规在最高法院审讯厅,正在进行最隐晦的审问和盘查,我无法靠近,更不能去接见,我们之间隔着一面高大的屏障,屏障内爬满了法律道德与黑暗,除了飞鸟谁也无法逾越,都会被它生生击毙。 如果他还在,他可以让我勇敢,而现在所有都要我自己去扛。 我给中心小学露露所在的实验班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我稍后会去接露露,我交待好这一切后,便将手机关掉,乘坐一辆出租去了学校。 我到达时,恰好学校午休,许多家长聚集在门口,有大批保安和整顿维持交通的警察在现场疏通秩序,我往最前面挤进去,站在人群的第一排,教学楼内涌出一队队学生,最前面的老师举着牌子,标注是哪个年级哪个班,我很快看到了站在实验班最后一排的露露,她个子在班里最高,大约是继承了陈靖深和她母亲挺拔高挑的的基因,她眼神内充满了期待,可在看到我后,又咬着嘴唇覆灭掉。 班主任牵住她的手站在门口,等到这个班级所有午休回家的学生都被家长认领后,她才带着露露朝我走来,我和她到了招呼客套几句,便伸手去拉露露,她不情愿的将手递给我,垂着头一言不发。 班主任对我说,“她在学校住了一个月,我知道她父亲非常忙,但您作为她母亲,应该多陪陪孩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心思敏感而脆弱,丢在学校不闻不问,实在影响她的健康成长。原先她父亲每两个星期会来接她回家住一个周末,可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提起陈靖深,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我别过头用发丝遮挡住微红的鼻尖,我深深吸口气,然后对她再三承诺我会隔一段时间接她回家住,并且为露露请了下午的半天假,到傍晚再送她回来住校。 班主任进学校后,露露不愿跟我离开,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她抱起来,往远处人流少些的地方走,她挺重的,我抱着走了两步就开始喘,她缓慢将小手搂住我脖子,声音软糯说,“我爸爸呢。” 我脚下步伐一顿,“你爸爸…在外地出差,要过段时间回来。” 露露抿着嘴唇眼神失落,“可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非常疼,露露和我年少时候差不多,只是她比我稍微幸运她至少还有父亲,也有我这个不算恶毒能勉强照顾她的后母,但我那时什么都没有,只有和我同为孤儿的罗瑾桥相依为命,我过早体察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的过分冷静就来自于我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最危难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那么我富贵了,最好滚我远我喂狗都不会给人。 我用力抱住露露,就像抱住了我十年前无助的自己,“爸爸也很想你,但爸爸工作很繁重,老师也告诉过你,刑警很危险,爸爸害怕露露担心,怕你受到牵连,等爸爸回来,他说会陪你去游乐场陪你去墓园看母亲。” 露露搅着两根手指将信将疑看着我,“真的吗,你不会骗我。” “当然是真的,沈阿姨向你保证。” 她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眼睛亮闪闪的,“我相信你。” 我带着露露去南门外吃了麦当劳,又为她买了许多巴黎贝甜的甜品,让她留着在学校吃,傍晚落日后,我从商场将她送回了学校,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缺少关爱的孩子,不管陈靖深怎样呵护她,终究是一个公事忙碌的父亲,他无法时刻陪绑更不能理解一个少女渴望什么,他只是用男人的方式去照顾她,所以露露对于我给予她的纵容和温暖非常欣喜,她被班主任带进学校时,眼底始终闪着泪光,对我依依不舍。 我看着她进入宿舍楼,直到那娇小身影完全被吞没在昏暗的楼口,我攥着手机,很想找个地方嚎啕大哭,可我最终没有,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夜之间我从官太太到背负了拯救丈夫、照顾继女的平凡女人,时至今日懦弱早已和沈筝无缘。 我站在十字街头,所有灯光都亮起,霓虹闪烁间模糊了尽头的长路。 手机还在不停颤动,不知已经是第几十个电话,我仰起头看着墨色微浓的夜空,指尖深深嵌入自己掌心,皮肉的痛苦让我清醒,让我记住祝臣舟给我的全部羞耻。 我换下接听后,庞秘书的声音从一个非常嘈杂的地方传来,背景是无数车笛,似乎也同我一样在一处繁华的街口,他并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征求意见般询问我说,“沈小姐现在方便吗。” 我冷笑说,“方便不方便,为了救我丈夫,我也随时恭候差遣。” “不沈小姐错了,现在祝总在等您开出筹码,只要这个筹码能让祝总觉得划算,他自然会放下这过去了十年的旧恩怨,皆大欢喜向前开,放过陈局也放过对自己的囚困。筹码到手后,只要祝总通过一些渠道将匿名举报撤下,疏通好上面人脉,再找出替罪羊公开声名对误会陈局损坏名誉的歉意,陈局便能安然无恙,所有证据都在祝总手里,除了祝总,谁也奈何不了权势显赫的陈局。” 我没有说话,庞秘书耐心等待了片刻,见我始终沉默,他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沈小姐很为难,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有权有势的人掌握一切法则,能得到一切绿灯,只要不过分引发舆论追究,担上性命又何妨,都说众生平等,可我们也不能否认,人与人的性命就是高低贵贱更不相同,看他怎样家世怎样身份,街头的流浪汉小摊贩和坐在豪车内公子小姐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档次的人。前者死于街头,连清理垃圾的都不愿管,而后者,恐怕会搅得天翻地覆。这样对比下,我们只能选择妥协和认命。” 人命如草芥,在他们这样人眼中,低贱的百姓比浮萍还不如,就是蝼蚁是蜉蝣,可以随意践踏贬低,毫不留情绝不怜惜。我不顾身边经过的人来人往,冲着那边情绪激动大喊,“你们一生下来就被贴上了尊贵二字标签吗?那些有钱的人,如果没有上一辈留下的家底,恐怕还不如一个依靠自己双手养家糊口的平凡人更有价值,吃喝玩乐谁不会,傻子都知道吃好的喝好的,可靠自己和靠祖辈,永远无法相提并论,当命运把对有钱人的恩赐与给予撤销驳回,他还能怎么样?东山再起的毕竟寥寥无几,他们的子女就剩下苟延残喘,女人为娼去延续自己曾经的奢靡,男人为窃去期待积蓄财富再醉生梦死,如果高贵等同废物,那我宁可低贱一辈子活得清清楚楚。” 我发泄完后,那边久久无声,直到祝臣舟低低的咳嗽声传来,我像是触了电,脊背倏然一麻。 “沈小姐不该如此落寞独自站在街头,就好像我欺侮了你,但实际是你自己主动来求我。” 我猛地转过身,后方无人,车辆来往疾驰,目测我周围一百米内都并没有他的存在,我下意识的看向头顶,高楼之上有彩色宣传带在随风扇动,天色已黑,我看不清楚那飘忽的彩带后是否有人藏匿。 “你跟踪我。” 他那边发出笑声,“我需要这样吗。” 我不知哪里蹿上来的怒火,我用力将手机挂断,隔绝了他令我发冷的声音,我茫然看着面前到处都是陌生人和陌生车辆,所有角落都被挤得满满,海城这样庞大辽阔,竟找不到让我容身躲避这是是非非的地方。 我懊恼得扬起手臂,正要发狠将手机扔在地上,它再次颤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自于方才那个陌生号码,庞秘书的手机。 我点开,是条彩信,一处非常明亮却封闭的空屋子内,有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男人,对面是两名黑衣制服的中年男子,正在询问什么,面色算不上严峻,可也并不十分友好,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正是陈靖深,他穿着被带走时的衣服,背影挺拔,我看不到他脸,可我仍旧觉得锥心之痛。 配图下方是一行文字,“沈小姐可以选择让他的局势更加棘手和危险,也可以选择求我为他铲除前方泥泞,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可无奸不商的我,并不愿意为别人白做嫁衣。” 再往下附着了他居住的别墅地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 你玩儿我吗 我坐车赶到祝臣舟的别墅后,发现那辆黑色迈巴赫并不在,车库内露出了悍马的尾部,还有一辆卡宴跑车。 我进入庭院走到台阶上,按下门铃,等了大约半分钟,一名保姆将门打开,她上下打量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沈小姐。” 我越过她头顶朝里面扫了一眼,然后伸手推她往里进,她一边阻拦我一边说,“沈小姐您有事吗?我们先生并不在,他不在家时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进入。” 我脚下一顿,“不在,他让我来他怎么会不在?” 保姆见我终于不再往里面闯,她双手横着大口喘息,“先生原本是今晚要回来,可他现在还没到。沈小姐可以在庭院内稍等,我把暖气排风拿过来,或者从一侧楼梯上阁楼休息,但这边一二楼不能进入。” 我抱着双臂觉得很好笑,“这是祝府的待客之道吗,说出去不怕被人嘲笑。你们主人让我过来,我可以把信息给你看。我绝不会在外面等,这么冷的天,你拿我当流浪猫狗吗。” 我说完又要往里面闯,保姆一边拼尽全力阻拦我,一边回头朝着里面大喊找帮手,我们正在争执不休,祝臣舟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我和保姆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吁着气对我说,“沈小姐,您先接电话,如果我们先生让您进,我即刻不再阻拦。” 我非常烦躁甩开她的桎梏,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张口,他那边先笑出声音说,“抱歉。我临时有事,回别墅的路上又折回了别的地方,我现在在凯萨酒店二楼餐厅,沈小姐不介意可以到这边找我,结束后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们再详谈。” 我咬着牙说,“我风尘仆仆赶过来,你让我扑了空,还想把我支到别的地方,祝臣舟,你在玩儿我吗?” 他遏止住笑声,语气缓慢变得沉稳,“想要和我谈条件供筹码去救你丈夫,首先要摸清楚对手脾性,我原本就是一个使对方捉摸不定的人,现在是你求我,就算玩儿又怎样。一时的忍辱负重都无法做到,怎样和我周旋。”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入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稳说,“我马上到。” 我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保姆,她被我的目光吓得一颤,迅速倒退了半步,我冷笑说,“和你又有没有关系,你怕什么。” 她低头不语,我将旁边一个陶瓷的吊兰花盆狠狠一踢,它重重磕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我这才觉得心里那口气稍微畅快了一点。 我一直沿着别墅区走出去近一百米才拦住了一辆迷路在这边的出租,我凭借刚才的记忆指点着他一路兜兜转转开了出去,到达凯萨酒店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在没有路灯的地方,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把钱结算给司机,然后一边手忙脚乱的系着围巾一边往酒店大厅内冲,前台堆积了许多登记入住和餐饮预定的顾客,几名前台小姐和礼仪督导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留意到我,我站在喷泉旁边仰头看了看二楼,面积非常庞大,大约有近千平方米,比外观看上去更宽敞,我如果漫无目的找下去,大约要半个小时都转不过来,而询问这边工作人员,我又怕万一被认出来,会引发流言四起,毕竟祝臣舟的身份海城无人不知。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庞秘书拨过去询问在二楼什么地方,忽然背部被一股力量冲击,我身体重心不稳朝前扑了过去,而我前方恰好经过一对携手的男女,那名女人本能伸手扶我,我慌乱挣扎中手机直接掉在地上,屏幕裂开很深一条缝隙。 撞我的人是这边工作者,他对我鞠躬致歉,我虽然在气头上也不好责备发难,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不依不饶就太过分了。而我正打算对扶我的女人道谢,却在看到她脸后哽了一下,“崔婕?” 我又非常惊讶看了一眼崔婕身边的年老男人,他头发稀疏,但打理得非常刚毅整洁,穿着一套浅色系的西装,外面披了咖啡色大衣,厚重镜片后的双眸正含笑凝视崔婕。 她听到我声音后,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旋即神色激动朝我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我架不住她无时无刻不在的热情,她手不老实的滑倒我腰部在我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我立刻将她推开,她哈哈大笑,“还害臊呢,男女那点事都经历多少次了。” 那名年老男人走过来,目光只非常快速从我脸上扫了一眼,便再度追随落在崔婕身上,“小婕,这是你朋友?” 崔婕这才把他想起来,她一边挽住我手臂一边笑着对他说,“对呀。我最好的姐妹儿沈筝,当初我落难了,就她陪着我,她是第一个让我相信友情的女人。” 年老男人非常感激的朝我伸出手,“多谢沈小姐对小婕照顾。”他说着话便要去摸钱包,崔婕看到后推搡了他一下,“干嘛啊,她是陈局太太,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缺钱的样子吗?你眼镜片又该换了。” 年老男人的手微微顿住,他的眼睛越过镜片从上方看过来,语气内满是惊讶,“陈局?是那位小道消息传出来被…” 男人没有说完便立刻住嘴,也不知道他是怕惹祸上身还是看到了我难看的脸色,他讪讪的笑了一声,“小道消息不足为信,既然陈局长的太太,自然不在乎我的一点酬谢。” 崔婕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非常亲热挽着我转身走远了些,我们在休息区坐下来,她捏住果盘上的一片蜜瓜,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对我说,“他这人就这样,喜欢用钱表达一切感情,可能有钱人都这样吧,本能的优越感。用钱侮辱也用钱谈情。但我不讨厌他这我图的就是钱,更重要的是,他让我感觉到了爱情,尽管他都能当我爸了,但你看到了吗,他没有涉足我的过去,他非常遗憾,只要帮助过我的,他都愿意替我感谢,而伤害过我的,他都会替我索取,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份儿上,我很知足。” “可你上次不是跟着一个小开吗?这才多久又换了。” 崔婕听我提到那个小开,她忽然捂着腹部哈哈大笑,笑得眼泪湿润了眼角,“这是小开他爹啊!” 我彻底愣住,她指了指站在远处正品鉴柜中红酒的年老男人,“小开他爸,老开。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原先跟着的那个是他小儿子,他有一次带我回家,恰好他们家人都在,我当时饭桌上就察觉到了他看我眼神充满了特殊,我们这一行的女人,对男人的欲/望多敏感啊,只要有一丝一毫,就别妄想逃脱我们的法眼。后来回家我自己算了一笔账,马桶家族有六个亿,三个儿女,平均一个人分两个亿,财力大大削减,而他小儿子未必娶我,我以情人身份能再搜刮到的,无非就是一套宅子或者几百万的分手费,年轻男人毫无定性,赌不得。可如果我跟了他爸爸,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折腾不了多久,只要我咬牙扛过去嫁给他,他死了之后,配偶便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总比他儿女分得多,一般女人没这个本事,我却有把握捞到我想要的。就算马桶家族打得天翻地覆,我抓住了律师那一脉,就不愁赢不了官司。” 我听她说完愣了不知多久,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悠了半天,我才终于回过神来,我说,“为你的深谋远虑和不知廉耻所折服。” 她笑着点头,“过奖过奖,我也是灵光一闪才有的计谋。” 我并无心情和她交谈下去,我一心都在二楼等我的祝臣舟身上,但我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找他,否则顺藤摸瓜,陈靖深被调查的事一定会不胫而走,按照崔婕的性子,她一定会坏事。 我急得如坐针毡,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二楼楼梯口闪过一道人影,站定后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步伐矫健走下一楼,朝着我过来。 我身体都挺得僵硬,不敢去接触他目光,男人来到我身旁后,无视崔婕的存在,而是对我说,“沈小姐,我们祝总等您很久,他让我来通知您,如果五分钟内他再不能见到您,您也不必交换什么筹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 红颜知己 祝臣舟死死捏住了我的软肋和命脉,不要说我现在不敢逆鳞他,即便我有这个胆量,时机也不适合。 我对满脸错愕的崔婕说,“我来这边有事,现在不能陪你,改日我们再聊,正好别让你先生久等。” 庞秘书为我推开一点桌子,给我让出一条略微宽阔的路来,我站起身,从他面前经过,他将两张钞票放在桌上,对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服务生急忙走过来,在桌上打量一番后说,“先生,您并没有点什么食物。” 庞秘书指了指果盘内被崔婕吃掉的蜜瓜,服务生立刻明白过来,他笑着说,“这是我们对客人免费提供的,不收取费用。” 庞秘书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将钱接过来,而是跟在我身后,对我朝楼梯口比划手势,“沈小姐请。” 我睨了一眼他,“庞秘书财大气粗。无缘无故的钱也慷慨解囊。” 他没有说话,我走向二楼,崔婕忽然追上来拉住我手,她满是戒备扫着庞秘书的脸,然后小声对我说,“有人威胁你?用不用叫我男人过来?” 我按住她手背,朝她摇了摇头,比划口型说,“你男人对他没用。” 崔婕隐约明白了什么,她缓慢松开我,但仍旧不死心,她对庞秘书说,“官家太太可不好惹,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我,何况本身就是横跨沙漠的强健骆驼。” 庞秘书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祝总从不强人所难,和沈小姐也只是简单的朋友叙事,这位小姐不要以自己所见到的其他男人对比看待我们祝总。” 海城姓氏为祝的不多见,能这样不问对方身份便气势十足的除了巨文当家也再无旁人,崔婕彻底反应过来,她有些爱莫能助的朝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犹豫着退后。 我并不怪她,她能有心帮我出头已经难得,这件事原本就非常复杂和棘手,她一个正在拼命努力转正的小情/妇,的确帮不上我任何忙。 我在楼梯上对庞秘书说,“据我看到的,祝臣舟非常看重信任孟奇光,你应该知道孟奇光吧。” 庞秘书说,“自然。祝总的贴身司机,不管他去哪里,都由孟奇光接送,并且他身手也还不错。” 我笑看着头顶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那精致而模糊的光晕像极了这辈子扑朔迷离的人生。 “那庞秘书认为,自己和孟奇光在祝臣舟心目中,谁地位更高一筹。”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都是为祝总做事,我们私下并不互相攀比。” “可祝臣舟不是值得忠心的主子。一个聪明并且有远见的人,会选择侍奉一个十分看重自己但也许并不是势力最强的上司,他有上升空间,自己也有用武之地,而聪明无远见的人,会选择一个势力非常强现阶段几乎无人可抵挡,却有很多心腹选择的上司,他对你的器重要和其他无数人分割,而你分到的也不是其中最多。他再也没有上升空间,而且树大招风,明里暗里不知道潜伏多少对手,你自己也没有发展空间,就论起百家争鸣吧,除去名声最庞大基数最多的儒、道、法那几家,其余还有九十多家,可后世还能记起多少?” 庞秘书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什么,他再没有像刚才那样,不停表达对祝臣舟的忠心,维护他的名誉,而是陷入了沉默。 有资本的人,都会拥有野心,只是有的人野心想成为兽中之王,而有的人野心,是希望不要被吃掉,无论任何逆境都可以保全自己。后者你无法拉拢,前者只需要戳中他的底线,便能纳为己用。 因为他对于现在的处境,永远都不满足,他的胃口太大,他想要吞下的食物,是整片森林中的兽。 孟奇光和庞秘书,我见到的第一眼就凭借女人对男人的判断力看透了他们的本质。孟奇光会俯首甘为孺子牛,追随祝臣舟一世,而庞秘书的眼底迸射着精光,那是一种充满了迫切欲/望渴求立刻征服成功的贪欲。 我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朝他唇角吹了一口气,他身体本能的一颤,想要躲开,我在他躲开的前一秒用手按住了他的腰,他身体骤然紧绷住。 我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站直身体为他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口,“庞秘书不喜欢幽默吗,那我以后尽量正经些。” 我松开他的衬衣,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走上二楼,眼前是以玻璃门和屏风隔开的公众餐厅,装潢品味非常雅致,一半为欧式风格,另外一半充满古风气息。完全是红木或者梨木质,空气内漂浮着檀香。 回过神来的庞秘书和我保持了距离,他带领我穿过铺着金色地毯的走廊,来到一处只有四扇门的贵宾包房,他手伸向靠近外缘的一扇,门刚被推开一条缝隙,里面便传出男人爽朗笑声,祝臣舟和三位看上去年纪四五十岁左右、西装革履的男人相对而坐,正中间的香炉内焚着紫檀熏,他们听到门响纷纷将目光投来,只有祝臣舟垂眸淡然饮着红酒,并没有转头。 庞秘书先一步过去,他俯身对祝臣舟说,“沈小姐在楼下遇到一名女性朋友,对方很健谈,因此耽误了时间。身份似乎是宏凯卫浴执行官的情/妇。” 祝臣舟嗯了一声,他这才将茶杯放下,手指轻轻勾住木盒,抽取出一张纸,在他旁边位置的桌角轻轻擦了擦,然后看向我说,“还不过来,等着我去请你。” 他声音内染着几分纵容的笑意,那三名男人听到后,原本因为不明所以而表露的僵硬和拘谨便瞬间消散,纷纷笑着说,“原来是祝总的红颜知己,怪不得等了这么久,也不见您发火。如果对方换了男人,只怕现在桌子都掀翻了。” “祝总在商业圈,向来艳福最深,身边女伴姿色都非常出众,不像我们,年轻漂亮也就差不多了,祝总更加看重对方韵味。” 最后一句话那名男人特意拉了耐人寻味的长音,他们只领会了一秒不到,便都明白过来,笑得更加暧/昧。 我面无表情走过去,当我近距离坐在他们面前时,我的脸也不再处于半边黑暗内,而是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他们三个人在看清我的容貌后,彻底失声,眼睛内的惊讶错愕和不可置信一**潮涌般,我觉得非常有趣,便托腮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祝臣舟在旁边忍不住笑出来,他手指轻轻将我垂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语气内有些无奈的责备,“又调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 祝总所爱 祝臣舟这句话说完,对面被我看得极其不自在的三个男人纷纷一愣,他们颇有深意的互相对望一眼,我将他落在我耳畔的手握住,一边笑着推开一边对他说,“没办法,我丈夫惯出来的。” 他挑了挑眉梢,“以后还会有其他男人愿意惯你。” 我哦了一声,“可我并不需要,仰慕并且深爱自己丈夫是一种女性品德,他不需要多么优秀,只要能够满足妻子仰望条件即可。而我丈夫几乎符合女人对男人的全部条件,我为什么还需要其他男人惯我,贪得无厌索取无度,会遭到报应的,祝总觉得呢。” 祝臣舟点了点头,“当然,并且我认为一个男人如果需要妻子去拯救,他就活得非常不成功。” 我不动声色斟了半杯红酒,举起来在我面前空气从左到右依次摇晃,那三名男人都以为我要敬酒,纷纷用手指触摸到杯身,但我并没有,而是最终定格在祝臣舟面前。 他轻佻眉梢颇有兴味的看着我。 “第一次敬祝总酒,您赏脸喝吗。” 他只垂眸扫了一眼,“为什么要赏脸,每一次应酬不论官商,想要给我敬酒的不计其数,如果每一张脸我都赏过来,我早喝死在酒桌上。酒可以喝,但理由要让我无法抗拒。” 席间气氛顿时变得微妙,我右手捏着酒杯,左手缓慢游移到祝臣舟的腿上,隔着西裤轻轻摩挲着,滚烫的温度从我掌心传出,他眉目微微一颤,眼神内有一抹讶异。 由于桌布遮盖了我的动作,对面三个男人并不能看到我们在做什么,只单纯以为是彼此的意念交汇,毫无肢体接触,他们非常不解凝视着,饮了酒的祝臣舟在我青涩挑/逗下理智有些溃散,对于这样的男人,我非常清楚火候,他们阅历女人许多,什么样的性感尤/物都见了不计其数,从来都是女人使劲浑身解数去诱/惑,而青涩反而成为他们不愿暴殄的天物,在风情万种的衬托下,对他们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非常庆幸陈靖深将我保护的这样好,青涩对我而言,信手拈来。 在我手指继续缓慢向上攀爬时,祝臣舟忽然一把按住我手背,他胸口起伏,看我的眼神波涛翻覆。 我笑得魅惑,将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祝总肯赏这个脸吗?别人敬酒,恐怕不敢轻易这样。” 他气息略微不稳,“不错,谁也不敢。” 他看惯了我冷静抗拒和自持,对于忽然改变了风格的沈筝,充满了好奇与兴趣,而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味,可以换来源源不断的东西。成功女人的象征便是用自己的手段延续它,使它不幻灭。 祝臣舟并没有立刻接过我的杯子饮下,而是借着我举杯的手,将脸庞凑过来,他张开双唇含住杯口,用手托住我的手腕,让杯子一点点倾斜,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进入他口中,他喉咙上下滚动,眼神却始终凝视我,意味深长的勾着浅笑。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祝臣舟喝得非常慢,并不像他以往干脆风格,杯见底后我手也举得酸痛,他用纸巾擦了擦唇角酒渍,面色极其愉悦,“好酒。” 对面男人大约沉默太久有些憋得难受,听到后立刻接话说,“这是法国著名酒庄七十年代的精品红酒,入口醇厚,味道极佳,我轻易不拿来招待客人,唯有祝总才能使我忍痛割爱。” 祝臣舟没有理会他,而是颇具深意看着我手边的空杯,“香气逼人,余味不绝,这是我喝过的最有味道的酒。” 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食物,基本都是下酒菜,样式非常丰盛,做工更是精致好看,可口味清淡,我最近食欲都不好,对于没什么味道的更不愿下咽,我一直没有动筷子,祝臣舟看到后招手将庞秘书叫过去,附耳说了句什么,庞秘书离开几分钟,接着便带领一名服务生从门外进来,手上端着一盅香辣蟹羹。 坐在我正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我面前的蟹盅,他赞不绝口说,“祝总一旦疼惜一个女人,真是事无巨细,我们一直认为男人做大事不拘小节,给足身边女人钱,喜欢什么自己安排,只要不惹出事端,我们懒得过问,今天祝总为我们上了一堂风月课,得到祝总所爱的女人,真是泡在蜜罐里。” 我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我抬起眼眸冷光扫射过去,那男人一怔,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倒是他旁边的男人先反应过来我身份,在桌下不露痕迹扯了扯他的西装下摆。 祝臣舟察觉到我越来越冷的脸色,他低低笑了一声,“女人难登台面,没必要在男人桌上谈论,过分给她们脸面她们会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用汤匙舀着蟹羹,小口小口品尝,那三名男人显然和祝臣舟不是非常熟悉,对于他的阴晴不定很不习惯,每当有一个话锋转折,便陷入沉默和窘迫。 祝臣舟一边看着我用餐,一边若有所思说,“我听闻席总名下这家娱乐公司上市后,势头似乎不错,原先海城这边是星凰和海娱平分春色,如今席总毫无征兆便挤入进来,给这两家老牌公司措手不及。” 坐在祝臣舟对面的席总哈哈大笑,“商人最忌讳面对危机时惶恐不安,内部矛盾四起,就蹦不了多长时间。怎样制造危机,那自然是在他们根本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给予当头棒喝再乘胜追击。上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煞费苦心压制消息,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效果还不错。” 席总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脸上眉飞色舞,“祝总大约还不知道,我公司旗下有位新签约的艺人,对祝总非常仰慕,经常旁敲侧击向我们工作人员询问您喜欢什么。我们打算培养她为第二个黄卿,她也非常努力,可是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有了妥善的后台才能事半功倍。” 听对方提到黄卿,我本能看向祝臣舟,他果然脸色不是很好,“席总恐怕不清楚,黄卿的下场并不好,培养为第二个她,这个目标设定实在诡异,倒不如…” 他话锋一转,忽然看向我,“女人能做到沈筝这样,也算一个奇迹了。过分争强好胜的女人,会让男人有所忌惮,毕竟红颜祸国的例子历史上层出不穷,男人的危机意识来自于方方面面,首先便是能颠覆理智的温柔乡。还是独立冷静不争不抢的女人更得男人喜欢。” 席总脸色一僵,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换了个方式婉转说,“都说祝总怜香惜玉,也轻易不回绝女人,不妨我安排个时间…” “多谢席总美意。”祝臣舟没有等他说完便已经明白了席总所谓的暗示,“最近事情多时间紧迫,恐怕不是很方便。席总从事娱乐方面经验颇多,能入了你眼的女人,多几个机会一定能大展拳脚,席总不必过分担心。” 被祝臣舟这样干脆驳回后席总有些挂不住面子,而另外两个人显然看出门道,在我和祝臣舟脸上来回流连后,都选择隐身,并不愿趟浑水,谁也不搭腔。席总如坐针毡,好半响从口袋内摸出烟盒,他脸上略带谄媚之笑首先递给了祝臣舟,但祝臣舟并没有取,而是将手指向我,“女士在场,席总也不要抽了。” 席总一惊,对我说了抱歉正要收起,我却瞅准时机将手伸出去,对着那盒烟勾了勾唇,“席总不介意的话,给我来一根。” 祝臣舟的脸色沉了下来,席总给也不是收也不是,正在为难间,另外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主动起身说,“祝总,内人电话催了很多次,我们也不好这么晚还在外面耽搁太久,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您慢慢用。” 席总听到后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个人是在给自己解围,他将那盒烟小心翼翼留在我手边,也起身站在他们那边,做出要跟随离开的姿态。 祝臣舟一言不发喝了几口甜汤,他喝汤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看到微微阖动湿润的薄唇。男人工作与吃饭时候,样子最迷人,当然前提他务必要是一个身份高贵且非常绅士的男人。 祝臣舟手指摩挲着瓷碟花纹,那三个男人明显等得有些彷徨和焦虑,祝臣舟在气氛压抑到极点时才开口说,“如此,就不多留诸位。” 他们如释重负,朝祝臣舟和我一一告辞寒暄后,刚要转身离开,祝臣舟忽然对最后面那位穿着枣红色西装的男人背影说,“郭副部稍等,我这边还有点私事垂询,片刻后我会让司机送您离开。” 郭副部听到他挽留立刻顿住脚步,他对席总和另外一个男人点了一下头,那两名又客套几句,便前后离开了雅间。 郭副部重新坐下后,便不像先前那样拘谨和陌生,而是非常随意将西装脱下挂在椅背上,接过祝臣舟亲自为他斟满的热茶,他放在掌心把玩着,“我独身过来见你,很不方便,找席总他们作陪,很好掩人耳目。” 祝臣舟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陶瓷杯内热气徐徐升起,将他那张脸氤氲在白雾内笼罩得很不真实。 “虽然清楚上面机密不便透露,但以我和郭副部的交情,我也不拐弯抹角,有关纪检那边什么消息我迫切知道。” 郭副部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我,“这位是陈局夫人吗,报纸上见过。” 我想要点头,可我和祝臣舟刚才说不清的表现又让我觉得无法承认,我陷入两难境地,所幸他没有多问,而是斩钉截铁对祝臣舟说,“处境并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 心甘情愿 因为郭副部的话我紧张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我捏紧桌布看着他,祝臣舟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惊诧与波动。 “他的官衔还保留,应该不会怎样为难他。” “你作为商人,不了解官场险恶。”郭副部用茶盖拨弄着漂浮在水面的细碎茶叶,水纹激荡,一圈圈泛起涟漪,他不停的去扫弄,于是茶水便在缝隙内倾洒出来。 郭副部颇有深意说,“茶盖不断施压,水就算不满也一定会溢出,陈靖深在官场方面的敌对多如牛毛,你也该知道,任何领域都是如此,你做大做强,便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你,官场更是如此。他不知压制了多少人的风头,原先官僚结党,暗箱操作牟取暴利,陈靖深做了一只笑面虎,明里靠近暗中收集证据,最终一网打尽,足有十六名同僚落马,海城官场地动山摇,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而唯一的幕后手,就是他。他主管刑侦,可却狼子野心伸向了督察,他想继续往上爬,攒足了功勋最好调到京都高任,可这脸给当地政府打得多响,结果是上级怪罪下来,一众相关人员受处,陈靖深风光无两,这么多深仇大恨,终于有机会去撕,谁会松手。他现在的处境啊…” 郭副部偏在关键处止住了嘴,我急得脸色惨白,“很危险吗?”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饮茶,祝臣舟为我面前冷却的半杯茶蓄满,他安慰我说,“陈靖深不懂收敛锋芒,非要将他聪明才智铁面无私发挥得这样淋漓尽致,官场内部连一丝人脉和退路都没有为自己留,他作下的孽如今别人找他索求,他也怨不了谁。” 我冷静听他说完,然后非常干脆端起面前那杯温热的茶,朝着祝臣舟脸上泼去,他完全没有防备到,所以连躲闪都不曾,一滴不剩全部接中。 我没有懊悔自己冲动,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我恨不得那不是茶水而是硫酸,我一下取了他性命,如果陈靖深回天乏力,至少我让这个罪魁祸首去为他陪葬。 祝臣舟眯着眼,他睫毛和鼻梁上挂满水珠,正一滴滴顺着脸部轮廓滑落下来,即使这样狼狈,依然遮盖不住他散发出的高贵气场,他眼底迸射出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郭副部注视这一幕愣住,而庞秘书惊讶得张开嘴,又迅速合住,他飞快从桌上拿起纸盒递到祝臣舟面前,却被后者轻轻推开。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说,“沈筝,今日换了任何人,且不说他不敢泼,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泼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扇门。” 他语气格外冷漠,我感觉到一股煞人的寒意穿透我身体直逼五脏六腑,祝臣舟从庞秘书手中将纸巾抽出,非常细致擦拭脸上的水珠,他擦到最后唇部部位时,忽然不可抑止的笑了出来,而且他笑声并非冷笑,是那种发自内心觉得有趣,他将两只湿漉漉的纸团扔到烟灰缸内,脸上又恢复了清爽,他哭笑不得说,“第一次被泼,竟让我心甘情愿。” 庞秘书眼底积聚了巨大惊愕,他看向我的目光比之前更加肃穆和探究,郭副部早就看出端倪,不过他此时才察觉出事态发展越来越偏颇,他声音低沉对祝臣舟说,“陈靖深和你一样,都是锱铢必较。你趁他腹背受敌无暇顾及家庭时候,这样肆无忌惮挖他墙角,不觉得违背道德吗。” “道德?”祝臣舟像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道德是什么。遵从道德的人有谁,请副部陈述几个,不限职业和地域。” 郭副部果然哑口无言。 祝臣舟笑得愈发得意,“所以说,遵从道德的人,除非大力炒作,否则一定籍籍无名,这样庞大的人口基数,你没有公众光环,拿什么昭告天下你是充满了道德的人?道德这种东西,是骗骗不得志的人,任何领域都有欺诈行为,只是有的还上升不到法律范畴,但是真正遵守道德的又有几个能活得春风得意,想要什么就去争取,想做什么在自己能够掌控结果的前提下就该无所顾忌,畏首畏脚的人通常一事无成。陈靖深能否出来都是未知,就算侥幸逃脱,他也元气大伤,和我对抗的资本,已经不复从前。人如果无能看守住自己的,就不要怪别人觊觎夺取,我可以给他充裕时间等他打败我收复失地。” 郭副部见他这样信誓旦旦,根本没有听从规劝的余地,他也不好再多管闲事,便拿着外套起身说,“巨文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走到今天非常艰辛,千万不要为了女人而前功尽弃,我也算了解你,我知道你的目的绝不单单是这样肤浅,可我更希望我难得敬佩的人不会栽大部分男人都栽的跟头,毕竟感情这样的事,会在罅隙内滋长繁衍,有时候不受人为的控制。” 郭副部离开雅间后,庞秘书也非常识趣的跟着退了出去,他从外面将门关住,祝臣舟一言不发靠住椅背,神色平静看着一桌并没有怎么动筷的菜品,“泼水时候,很痛快吗。” 我毫不避讳说,“非常痛快。” 他一点也不意外我的坦诚,轻飘飘的嗯了声,“我希望有朝一日,我逼上梁山的沈筝能够有勇气拿着匕首插进我心脏。就像上一次那样,刺得再精准些。” 当我听到他这句话脑海内幻想那样相杀的场景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觉得心里仿佛被针刺痛一下,不由自主的身体狠狠颤栗。 如果祝臣舟死了,这个世界再没有谁怀揣着十年漫长仇恨对陈靖深咄咄逼人,也不会有谁威胁我引/诱我对我十面围堵,可我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习惯真的非常可怕而强大,它不只存在于让你美好的事物年内,它可以滋生在一切角落,犹如纠缠的腾藤蒂般占据攀爬你整个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 玉体横陈 我跟随祝臣舟走下一楼来到酒店休息区域,恰好遇到巨文下属到这边来吃饭进入大厅,一行人有说有笑男多女少,表情非常浮夸声音亦是高亢,谈笑风生显得不可一世,他们全部穿着休闲便装,表情轻松应该和公事无关,大约是私下约到一起。原本我就不认识谁,再没有正经的商务打扮,我并不能联想到他们是巨文的高层,然而祝臣舟的鹰眼却让人赞叹,他只是匆忙掠了一眼而已,便顿住脚步等那群人靠近,也让我因此猜到,势必和他下属有关。 其中一个男高层搂着一名贴身秘书打扮的女孩,正低头说笑着,脸上都是红晕,旁边随行的人先看到了祝臣舟,立刻便僵住,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推搡那名抱住女秘书要吻下去的男人,后者极其不耐烦回头骂了一句,那人拼命朝他使眼色,他这才朝这边看过来,脸色非常微妙的一愣。 祝臣舟似笑非笑,从我的角度看,我认为他这个表情比直接发怒更恐怖,有的人就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孔,暴躁瞪眼反而没有威慑力,越是笑得含蓄深沉,越是让人心惊胆战。 祝臣舟回头看了庞秘书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走过去对那群不知所措的下属说,“不知几位市场部高层是否公费应酬还是私款玩乐。” 他们一时失语,谁也没有先开口,倒是在前台登记的工作人员拿着一张白色长条跑过来,递到站在最前面的那名男人手中,“发票给您开好了,稍后根据您点餐的实际金额填单就可以。这边给您开据的是公费应酬款项,税费相对较高。” 祝臣舟的笑容更加深邃,而那群人脸色早已铁青,庞秘书回头以眼神征求祝臣舟的意见,他收回目光,眼底冷意毕现,一边快步往门口走一边丢下一句“全部移交人事部门办理退职,永不录用。” 我跟着祝臣舟走出酒店,坐在车里等了不多时,庞秘书也从大门内出来,那些人跟在他身后面色焦急而苍白的说着什么,他一直保持微笑倾听,可也不曾开口搭话。 那些人见回天无望,便无力的站在原地目送庞秘书进入这辆车中,我看到这一幕后忽然觉得非常有趣,原本衣冠楚楚众星捧月的男女,在眨眼间落魄成没有工作的过街老鼠,这份解约单无法为他们获得任何收益,因为他们犯错在先,不索取赔偿已经是祝臣舟法外开恩,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可以随意剥夺掉他人耀武扬威的筹码与资本,这就是残酷的食物链。 我看着车窗外一路漂移的霓虹夜景,祝臣舟坐在我右侧闭目假寐,我凝视玻璃上他倒映出的轮廓说,“祝总今晚让我清楚看到什么是逆你者亡顺你者昌。” 他微微睁开一条缝隙,“说来听听。” “席总他们都是陪衬郭副部掩人耳目,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认为你们官商勾结,结党营私,捅出去都是麻烦。然而被陪衬的郭副部,也并没有任何实质用处,不过是自己还蒙在鼓里陪你演了一出戏,观众只有我一个人。祝总让我明白,靖深在里面的情况很不好,摇摇欲坠腹背受敌,已经要捱不住了,如果我还不提出让你心动的筹码,再拖下去天王老子也无法抹杀掉足以令他垮台的过往。你利用一出戏让我心甘情愿向你妥协低头,你享受一点点消磨掉我倔强和高傲的过程,同时也让我看清局势,只有你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海城成就一个人,毁掉一个人,无论他是谁。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难以触碰,对你而言不过轻而易举就可以拽下来。” 我说完后回头看他,莞尔一笑,“对吗。” 他抿着嘴唇,眼底积蓄了更深更多的笑意,“你聪慧得过分了,并不好。” 我趴在他胸口,微微仰起脸,我的唇只需要向前探出一厘米,便能贴到他下颔,“祝总不就喜欢和聪明女人玩儿吗,愚蠢的大街小巷比比皆是,祝总哪个也瞧不上啊。” 他凝视我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要抱住我,我瞅准时机从他腋下抽身而出,躲开了他怀抱,我装作若无其事理了理自己长发,他维持拥抱的动作一两秒钟后,更加愉悦的笑出来。 我们回到别墅时,已经接近凌晨。 漆黑的庭院内只有一点星光,祝臣舟揽住我肩膀,护着我小心翼翼进入房中,保姆全部睡下,只有一名守夜的佣人撑着脑袋在客厅一角昏昏沉沉,祝臣舟没有让庞秘书喊醒她,而是脚步极轻带着我直接走上二楼。 他将一扇门打开,探入手臂摸索着打开灯,然后对我说,“我的卧房,我去换衣服。” 他将我留在房间内,转身又离开。 他的卧房装潢和家具已经全部更改掉,大约是觉得黄卿曾经住过却被折磨疯了太晦气,包括任意角落,都是崭新的。 我侧身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相片,表框非常精致,像是西洋油墨画,相片内是一个女人背影,她趴在床上,洁白的天鹅绒遮盖住了私密部位,但仍旧香艳而梦幻,乌黑如瀑布般的长发捋到脖颈一侧,露出大片雪白美背,她似乎在沉睡,看不清楚脸廓,只有一条窄窄的侧面。我原本目光只是一闪而过,当我被这深远意境吸引后,才发现这女人非常熟悉,熟悉到让我看一眼便无法挪开视线。 祝臣舟换了衣服从门外进来,他站在门口看到我专注凝视照片,停下脚步笑着问,“眼熟吗。” 我扭头看他,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将他整个人的黑色气场掩盖住,变得非常阳光干净,他只和我对视了片刻,便将目光移到那幅画上。 “我见过玉体横陈的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唯有沈小姐的背,美到让我过目不忘。如果不表框下来,实在非常可惜。” 也许是我适应了他的出其不意和极致变/态,他做出趁我熟睡脱掉我衣服偷拍我照片的混账事,竟让我不觉得气恼,反而觉得好笑。 “祝总未经我允许,就将我拍成这副样子,是否太不尊重我。” 祝臣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面容带笑不急不缓解着自己上衣纽扣,我被他动作搞得不明所以,本能的蹙眉后退,他完全解开后,打开身后木柜的第一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非常精致的相机,他举在手上,遮盖住了我视线内他大片暴露的精壮胸膛。 “礼尚往来。今晚随沈小姐怎样拍我,包括裸/体正面,我也会完全配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 诱哄 祝臣舟说完这句话真的开始解腰间系带,他并不回避我在场,仿佛理所应当,甚至都不曾背过身去。 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真的可以将人逼疯。 我拿稳相机指着他,声音颤抖让他停下,他满面含笑没有理睬,直到他将裤子完全脱下,只剩下一条堪堪挡住私密的底/裤,我哑口无言。 他高大身躯挺拔站在那里,灯光尤其昏暗,只有一缕透过窗纱拂入的月光朦胧覆盖他身体,竟有一种十足的诱/惑与艺术感。 我虽然和陈靖深保持了两年关系,但我并没有仔仔细细看过他身体,至于每一次鱼水之欢,我都是处在非常羞涩和被动的地步,由他引导我一步步做下去,男人和女人天生具有生理及心理的差距,很多事情的主导一定要由男人来才比较和谐。 我见过的男人身体很少,真真切切的只有祝臣舟,他身型轮廓充满了引诱力,肌理分明线条刚毅,似乎从过军,膨胀得让人面红耳赤。 我惊讶发现他看上去比陈靖深要略瘦一些,可身上肌肉却一点也逊色,反而更加张弛有度,大约是他更年轻些的缘故。我凝视了他许久,他就那么大方站立任由我欣赏,等我发现了自己失态迅速收回目光时,他露出洁白牙齿非常爽朗的笑出来。 “沈小姐不必和我客气,都已经到这里,随意点就好。是我先冒犯,理应赔罪,天经地义。” 他赤/裸上半身靠近我,灯光将他皮肤染成夺目的蜜色,他如同一个大写的诱/惑二字,披着清冷月光,却火热滚烫。 在我错愕之际,他忽然半躺在床上,从床头矮柜内摸索出一盒烟,他刁在薄唇之间,用打火机点燃,幽蓝色的一缕光喷射而出,将他脸在一霎那照映得邪魅风/流,他眯眼抿唇的样子迷人至极。 我深深吸了口气,是我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心态抵御外界除陈靖深之外的一切男人,还是祝臣舟的确拥有令女人疯狂爱慕的资本。 我忽然觉得空气稀薄,昏暗下越来越多的烟雾在死命纠缠缭绕,心底一个声音告诫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夜晚对孤男寡女本身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如果恰好双方存在着超越陌生的兴趣,越过禁区仅是一触即发。然而他可以放纵我却不能,我接近他是带有目的,我不能比他更先沦陷。 他一边吸烟一边专注凝视挂在墙壁上我的照片,我甚至记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按照祝臣舟的变/态,他绝不会假手于人,一定是亲自拍的,包括脱掉我身上的衣服,为我摆好姿势,调试床周围的光线等,他都势必亲力亲为。 我发现他有极其恐怖的占有欲,即使我原本就不属于他,但我依然能以女人特殊敏感察觉到他目光内潜藏的征服欲,比陈靖深更加浓厚。 祝臣舟将烟灰弹在地上,他眼眸微微向上,掠过我裸露在空气内的腿部,“我拍照技术还可以吗。” 我非常中肯的看着那幅照片评价说,“还不错,是祝总平时拿不同女人练就的特长吗。” 他挑了挑眉梢,“在沈小姐心目中,我这样贪图美色吗。” “难道不是。”我抱着双臂仔细打量照片内的我,祝臣舟的专业技巧令职业摄影师都自叹不如,他甚至没有忽略到我脚趾微张的细节,连肌肤最隐晦的地方都不曾放过磨光,一看便是经验丰富。 他嗯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懒散说,“的确拍过一些,不过我不拍人,更不拍女人,所以贪图美色我并不承认。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值得男人放弃一切。她们可以做附属品,但永远不能做珍品。我镜头下不会出现软弱的事物,所以我喜欢拍食人鱼吞噬食物的瞬间,也喜欢潜水到海底拍摄鲨鱼张开血盆大口湮没一切猎物的霎那。鲜血渗透蔓延在海水中,你在氧气瓶内都能嗅到尸体四分五裂的血腥味道,非常有趣。那场面会激发你征服一切的斗志,让你明白弱肉强食,你会一点点消磨掉自己对这个世界残存的天真,动物之间的竞争与厮杀尚且这样恐怖,何况复杂人类之间的对峙。” 他声音在寂静凌晨像鬼魅像幽灵,我本能的屏住呼吸,他话锋一转询问我说,“你要欣赏那些照片吗。” 我抚摸着皮肤上涌出的一层疙瘩,毫不迟疑的摇头,“祝总自己留着吧。” 他大约看出来我非常不喜欢这样血腥杀戮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耐人寻味盯着我昏暗模糊的脸,“不管陈靖深如何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只他拥有沈小姐这样娇妻这一就值得羡慕。” “祝总身边也不是没有娇美女人,你想要随时都可以。” 祝臣舟将完全燃尽的烟蒂丢在地上,我才发现他始终那样暴露的半倚在床头,由于姿势缘故,他腹部的肌肉完全伸张开,一块一块的蒸汽陈列,相比较那些过分健硕的男人,他的肌肉不会使人觉得夸张恶心,但却足够满足了女人对安全感的渴求。 可现在他是不安全的,他是一头如狼似虎的兽,潜伏在黑暗深处,随时偷袭和攻击他的猎物。 我等自己脸上的热度稍微褪去一些时,便倾身到床头想要把灯拧到最亮,我想灯光一定可以控制暧/昧的滋长。 祝臣舟偏头看着我动作,他眼神从我脸部移到胸口,眼眸漆黑凝视了片刻,我顺着他目光去看,我的领口因动作过大而被扯开,露出一点沟壑,我下意识用手去捂,可祝臣舟却比我更快,他按住我摸开关的手,将我往他身上用力一扯,灯在这样的触摸下完全关掉,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模糊朦胧的月光杀出重围,能让我们看到彼此的脸。 我衣服在挣扎和摔倒中从肩膀剥落,腿部的长裙被撩起,我趴在祝臣舟身上,他的手牢牢禁锢在我腰间和腿根,他看似没有用力,可也不容我挣脱。 我刚喊了一声他名字,他忽然猛地一翻,我们位置颠倒过来,我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唇和我近在咫尺,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部,我觉得自己无处可躲。 “祝臣舟你——” “嘘。”他手指离开我腿部,竖在我微微开阖的唇上,声音内充满诱哄,“夜色这样好,别说话。” 他眼神有魔力,我望进他眸底时,竟然真的不再说话。 他非常怜惜一下下抚摸我长发,带着烟味的指尖像弹钢琴般跳跃在我冰凉的皮肤上,我无法预料他接下来的动作,于是整颗心心都紧张得停止跳动。 夜色如水,窗纱浮动,我们相拥的身影被月光钉在墙壁,像是纠缠的虅蔓,谁也不肯妥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 征服 时钟滴滴答答晃过,定格在凌晨两点。 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黑板条纹似乎在交织旋转,我的意识出现困顿和空白,耳畔是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吻落下,我身上骤然一凉。 黑色长发四散开来,如一锦绸缎铺盖在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我未着寸缕,他眼眸内欲海波涛。 祝臣舟的脸潮红时,五官都柔和下来,并不那么冷漠而刚毅,会稍微平易温和闪着暖光。如果他这时收起全部尖锐,深情款款的凝望你,你一定会心潮澎湃,好像错了一节呼吸。 我将涣散的瞳孔收敛,大口喘着气,他额头有一层薄汗渗出,沾湿了碎发。 他双臂撑在我身体两侧,俯视着我的脸,我们之间相隔了半臂距离,据说半臂只需要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就可以突破到融合。 我绷直脊背,床上铺盖的天鹅绒非常温暖,可我仍旧觉得这个夜晚寒意逼人。 我和祝臣舟的身体没有触碰到彼此,窗子打开了一条缝隙,灌进来的风让我们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冰凉刺骨。 他深深望进我眼底,在察觉到我充满抵触的情绪时,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沈小姐满脸苦大仇深,最扫男人兴味。” 我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这绒毛实在太滑腻,我根本握不住,它非常顽皮从我指缝间溜走,我像是漂浮在巨浪翻滚的海面上,到处都是礁石和帆船,可我哪一个都触摸不到,我就这样孤独飘荡游移,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 “祝总说到做到。” 祝臣舟颇有意味的看着我,“我说了什么。” “我用自己为筹码做交换,你撤回控告陈靖深的匿名证据,找替罪羊公众道歉,让他平安回来。” 他听后笑意不断放大,“我蛰伏十年,才将陈靖深打压到如此境地,现在我撤手,便意味着他能翻身,再想二次按倒他,难于登天。沈小姐觉得自己这副并不干净的身体值得我这样做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割食我每一寸暴露在空气内的裸露,如同一个巨大的绞刑机,把我撕裂得无法叠合。 我看着他幽深瞳孔一字一顿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第一美人未必有魅力迷倒世上所有男子,但没有这个头衔的女人,也未必一生寻觅不到良人。我本身拥有的资本当然不值得祝总交换任何,胜过我的女人千千万万,但却难买祝总对我浓厚的兴趣。” 祝臣舟的笑容停顿在脸上,以我的角度看他大约非常愉悦,他的手指缓慢插入我长发间,将我的头部固定在枕头上,然后不给我丝毫挣扎的机会,便深深吻下来。 我死死咬住牙关不肯松懈,他也没有勉强,在我唇上流连了片刻后,便向下游走。 他吻的同时唇齿间含糊不清说,“孟姜女哭倒长城,这段佳话始终广为传颂。妻子救丈夫,听上去就非常慷慨,沈小姐说不准最后会打动我,不费一丝一毫达到你的目的。” 他话音未落,忽然将我的双腿狠狠一分,我还沉浸在他低沉沙哑的盛声线内没有回神,便被他手指掐住我大腿内侧的巨痛而惊得尖叫出来。 在他亲吻我锁骨的第一下时,我身体便已经僵硬,而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大,徘徊在禁区边缘时,我的抗拒和紧张已无法克制。 他在我胸口吻着,眼眸抬起打量我脸庞,在看到我紧绷而痛苦的表情时,他顿住了所有动作,我看着窗外,他看着我,我们这样僵持对峙两分钟后,他火热的欲/望被浇灭压制,大约觉得无趣,便非常干脆利落从我身上翻下。 我面容不动声色,可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没人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的确不是圣女,没必要斤斤计较想成功的过程中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曾高贵纯洁让人不敢亵渎,我只是有女人本能的对于爱和性无法分割的矫情,女人可能都曾有过想做圣母玛利亚却又舍不掉眼前诱/惑的时刻。 我想用一切方式得到救赎陈靖深的筹码,但我并不想付出最后的底线,我怕他会嫌弃我,我更怕自己抗拒不了祝臣舟。 对于在爱情路上从未真正品尝过那种甘霖的女人,祝臣舟这样千面的男子真的充满了十足诱/惑性,他拥有陈靖深郑重其事的稳重和成熟,也拥有他自己风格的绅士和风/流,他身上存在着不同女人对男人的渴望与要求,你无法屏蔽掉他散发出的光环和气息,我也是俗世红尘中最平庸的一个,逃不了江湖女儿都过不去的情关。 如果我守住底线,也许我还能逃。 我也在刚才起起伏伏中放弃过这份坚持,不如就顺着这样伟大借口随他放纵,我可以嘴硬的对所有流言说,我是为了救自己丈夫我别无选择。没有人会窥探其中真假,我手中有最后一块遮羞布。 但所幸我还保留着女人最后的自尊和荣辱,我的理智没来得及崩塌沉沦便悬崖勒马。 我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将目光从天花板移向静谧的窗外。 这片别墅区楼很少,不像市中心拥挤的居民房,楼多间距窄,看不到大片天空,我躺在床上,微微偏着头,就可以看到上方璀璨的夜空,今晚星星很多。 祝臣舟从身后抱住我,他气息已经平稳,身体也不似刚才烈火般灼烫,他咬着我耳朵小声问,“在看什么。” 彼此坦诚相对却能咬住最后底线让我对于他此时的亲密拥抱也没那么抗拒和紧张,我任由他胸膛贴住我后背,声音懒洋洋说,“看星星。” 他越过我头顶飞扬的发丝,也看向那片苍穹,“你喜欢星星。” 我嗯了一声,“它干净自由,还挂在非常高的地方,不管世俗多么肮脏,它都不会沾染。人间大战时它就在最上面看着,它嘲笑这群愚蠢的人类,为了所谓的物欲不顾一切血流成河,一将荣登万骨枯。它见证了这个世界太多战争与不公,它有故事。” 祝臣舟非常温柔的择着我脸颊粘住的头发,“仰着头看不累吗,我给你摘下来放在盒子里,你随时都可以看。” 我身体微微一颤,我扭头看向他,虽然他表情一本正经,可我仍觉得他在戏弄我。 “怎么祝总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飞机都触碰不到最上面的云层,祝总竟然有办法吗。” 他得意的说,“怎么没有,你所了解到的我还非常肤浅。不就是一颗星星,我说了给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我笑着从被子下伸出小拇指,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一言为定,虽然无功不受禄,但祝总既然非要给,我也不好推辞。不过我要的可是天上星星,不是彩纸叠出来的。” 他同样伸出小拇指,“我会用一切方法,把它装回来。” 我被他脸上的郑重惊了一下,我刚想抽回手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不必当真,却发现他死死勾住我的手,他目光炯炯有神,内含不可置疑的坚定,“沈筝,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被我征服,我有足够耐心去攻克所有关卡,等那一天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 西江月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洗漱后从浴室出来,拉开窗纱卧房内到处都是金黄色碎光,非常温暖明亮。 佣人拿着一套衣服从外面进入,她非常懂事站在床尾连头都不抬,“沈小姐,这是先生挑选的服装,您可以把旧衣换下,我稍后过来整理清洗。” 我让她找地方放下,她走出去后,我转过身背对窗口,静静看着那张大床,我有些不可置信,我和祝臣舟昨晚就是躺在上面相拥而眠,确切说,是他单纯拥抱我,而我始终防御姿态。 但我们能突破到这一步,已经让我不可想象。 如果不是因为陈靖深这个插曲,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从开始就被我界定为敌人的祝臣舟这样亲密共眠。 我换好衣服后,从卧房内下楼到客厅,祝臣舟翘着一只腿坐在沙发上看晨报,这样场景让我看成了陈靖深,他也有早晨起来喝牛奶或者咖啡看财经法律新闻的习惯,同样沐浴在阳光内,温和儒雅。 我站在楼梯口盯着他愣怔了片刻,祝臣舟将脸从报纸后挪出,他和我视线相对,饶有兴味的伸出手在我注视的地方晃了晃,我立刻回过神来,他笑着说,“沈小姐早。” 我回给他一个格外虚假牵强的笑容,“祝总早。” 我很想询问陈靖深的事,但我知道急功近利是大忌,他明显没有得到满足,这个时候要求什么只会让他反感。 我走到餐桌旁边坐下,佣人将我的一份早餐端过来,我打量后只对其中一份肉粥有兴趣,我从盘子内拿出,用汤匙在里面舀着吹凉。 我觉得自己和祝臣舟在昨晚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尴尬,相反和谐了许多,我不再针锋相对,他也不会咄咄逼人,我们相安无事。 我在吃粥的过程中,庞秘书从楼上书房内下来,我都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他看到我后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预料我会住下,不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敬佩还是被我捕捉到,他每天都跟随祝臣舟身边,自然清楚我是怎样勾住他的魂儿却还明哲保身到现在,以已婚女人身份得到祝臣舟这样男人浓烈兴趣,算是一个令外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奇迹。 庞秘书走到祝臣舟面前对他说,“我已经将今天下午会议需要的文案输入进您的电脑,您打开桌面就可以看到。” 祝臣舟嗯了一声,庞秘书转身要走,可迈出不到三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他停下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内摸出一份信封,双手放在祝臣舟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您昨晚吩咐我无论如何也要订下的西江月前排贵宾席票,一共两张。” 祝臣舟接过去后,庞秘书便迅速离开了别墅。 我咬着汤匙飞快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信封,西江月,这是我非常喜欢的曲目,可惜能唱的演员比比皆是,但唱得出韵味却极少,而能够在海城最好的剧院演出,一定是佼佼者。 我这几天被陈靖深的事压得透不过气,如果能得到这张票,去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祝臣舟捏着那信封举在半空,唇角勾着笑意味深长说,“怎么办,我只有一个人去,另外一张票浪费掉非常可惜。” 我咽了一口肉粥,“那你让秘书买两张干什么。” 他说,“退而求其次的道理你不懂吗,买东西如果表现的过分喜爱,售者很容易漫天要价,所以我们在砍价同时必须为自己保有余地,同样对于一票难求的东西,交待给下属要提出两张,这样他才会不遗余力,最起码达到上司一半要求,而我恰好也仅需要一张。” 我被噎得一愣,忽然觉得他脑回路非常奇特。 我默不作声继续喝粥,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往他手上瞟,他手指在膝盖上缓慢拍打敲击着,他忽然猛地转过头来,恰好对上我无比渴求的眼神,我一窘,他故作惊讶说,“沈小姐有兴趣吗。” 我咬着嘴唇违心说,“没有,什么年代了,谁还对戏曲有兴趣。” 他眼内笑意一闪而过,格外惋惜得摇摇头,“那只能浪费一张,这可是一级演员唱得最好的曲目。” 他正在诱/惑我,一名佣人从大门外提着浇花的水壶进来,她对祝臣舟说,“先生,闵小姐到了,车刚停下。” 祝臣舟将信封放回茶几,他问,“哪个闵小姐。” 佣人回答说,“是大小姐闵丞纹。” 祝臣舟我垂眸盯着牛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意识到了自己处境,主动站起来说,“我回避一下吧,到楼上…” 我话还没有说完,另外一名不太了解情况的佣人已经将门打开,我想要跑回二楼明显来不及,我非常焦急看着祝臣舟,他指了一下他身后,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在门外人进入的前一秒,惊险藏匿进那扇拱型的内阁门里。 我站稳后抚着胸口深深吐了口气,我把一侧挽着的蓝纱放下,遮挡住了我整个身体,只露出半个脚尖。 我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女人非常甜美的声色在叫臣舟,我向掀开一点纱帘看看是谁,但这个内阁的位置非常不好,我一旦露出眼睛,外面的人稍微细致些就能看到我额头。 唯一能做的就是错后些,越过拱形门的边侧看祝臣舟,他背对这方,但我能看到他半张侧脸。 他一向对任何人都是表情寡淡,除非是他可以利用到、或者颇有名望的人,也只是皮笑肉不笑,而我此时看到他是唇角上扬,就如昨晚拥着我看星星时那样温柔。 “臣舟,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祝臣舟端着杯子饮了口牛奶,漫不经心说,“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环湖剧院来了一群歌剧演员,听说有一出压箱底的曲目是西江月,轻易都不表演,赶上快要过年才回馈听众,只演出一场,票都抢光了,我父亲下属知道我喜欢,从内部渠道买了两张,我自己去看多没意思,你如果不忙,就借我两个小时怎么样?” 女人声音软糯,一听就是在撒娇,偏偏世上男人都非常吃这一套,明知道有的女人撒娇是一种蛊毒,它目的在于取你性命夺你钱财害你声名狼藉,可仍旧架不住男人犯贱。 我冒险撩开纱帘,只看到了她背影,她搂着祝臣舟脖子窝在他怀中,非常娇小灵动,祝臣舟的目光只向我这边瞟了一眼,恰好那女人抬头看他,他便迅速收回,他似乎犹豫了两秒,然后伸出手在她鼻尖轻点一下,“我也正要让秘书找你。” 他说完从茶几上把刚才庞秘书交给他的牛皮信封递过去,女人一边问着是什么,一边打开抽出,看到后她脸色非常欣喜,“也是西江月?” 祝臣舟说,“我也记得你喜欢这样缠绵悱恻的戏,早就听说让下属帮忙订购,不过既然你那边买到了,我就交给别人去看,不要浪费掉。” 女人娇滴滴在他下巴浅啄了一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那你陪我去吗。” 祝臣舟微微后仰,眯着眼专注看她,“今天怎么了,平时那么跋扈,难得还有这么央求我的时候。” 女人脸一红,“哎呀,你就知道笑我。” 祝臣舟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来,他敛了神色说,“当然陪你,求之不得。” 他说完对旁边的庞秘书吩咐,“把我傍晚的所有应酬和会议都推掉。” 女人无比愉悦的抱住祝臣舟,碍于有外人在场没有过分亲密,但从她不安分的身姿中已经看出她有多么满足。 为自己一点私欲而耽误工作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但愿意为了讨好女人而不顾损失的男人一定非常英武动人,祝臣舟明白女人所有的喜好和弱他利用这份深入研究战无不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 女人的味道 祝臣舟到达九点半时先离开了别墅去公司上班,而闵丞纹却没有走,她说来得匆忙没吃早餐肚子很饿,祝臣舟往我这边扫视一眼想到了可能会露馅,就说带她出去吃,可闵丞纹偏想留下尝尝他御用厨师的手艺,不管怎样说都无无济于事,还怀疑他是否金屋藏娇才急着赶她走,祝臣舟没了法子,只好吩咐佣人为她做喜欢吃的食物,并且留下了庞秘书在家中照顾。 闵丞纹非常自来熟,一点看不出来拘谨,完全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坐在祝臣舟刚才做过的位置上翻看财经报纸,不过她不太感兴趣,看了不到五分钟便索然无味,随手搁了回去。 她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上打量客厅内的装饰,她感叹说,“他是一个生活中无处不透露精致的男人,我以为我父亲就很高标准,但和他相比,还远远不够。” 庞秘书非常公式化附和她说,“祝总工作辛苦,薪酬也相对较高,他只是履行了成功人士的生活习惯,并没有过分特殊。” 闵丞纹眼睛看向二楼,她目光内有些期待,“我可以到他房间看看吗,我还从没去过。” 闵丞纹在庞秘书说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住,在短短几秒内微妙起来,她的手背在身后不知道在抚摸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庞秘书也察觉到了她不对劲,小心翼翼问她怎么了,她艰难挤出一丝笑容,“你有闻到空气内散发着一些奇怪的味道吗。” 庞秘书眼珠微微转了一下,他故作不懂说,“没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栋房子一直是祝总独居。” 闵丞纹冷冷一笑,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她掌心内抓着一只黑色丝袜,是我昨晚脱下来佣人敛走要清洗的,不知怎么跑到了沙发上,她勾在食指间,脸色有些难看说,“这怎么解释,我想这个东西绝不会是保姆穿。你跟我说句实话,臣舟是不是背着我在这栋别墅里藏了女人。” 庞秘书不愧是跟随祝臣舟久经沙场,他并没有被闵丞纹震慑住,而是仍旧脸色如常,连我看上去都觉得很坦荡。 “祝总这边也有女性朋友,女性旁系家属,上次过来赶上雪天,换下始终没来取走,祝总不曾关注到,就放在这里被人遗忘,闵小姐何必在意这点小事。” “小事?”闵丞纹非常惊讶庞秘书的云淡风轻,她有些坐不住,嗓音也提高了一个声调,“这还算小事,那么庞秘书认为什么是大事,非要等到尘埃落定既成事实,我被挤下去才在意吗。庞秘书应该还是独身,并不了解现在外面女人对于优秀男人多么疯狂,她们不择手段,我和臣舟正式在一起时间不久,我不想重蹈他之前任何女人的覆辙,所以我只好防微杜渐。如果庞秘书不便告诉我,那我也不会为难你,我可以选择其他渠道了解清楚这件事。” 庞秘书始终垂着的眼眸终于抬起,闵丞纹正要去摸手机,大约是打给什么侦探之类,庞秘书轻轻喊了声闵小姐,闵丞纹触屏的动作顿住,他们各自看向对方。 庞秘书说,“闵小姐提到了祝总之前的女伴,但您应该了解,您和她们在祝总的认知里完全不同,前者是未来妻子人选,后者是一时兴起的身体伴侣,如果您甘愿自降身价和她们相提并论,那么您怎样触及祝总底线都没有关系,因能停泊在他身边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而倘若您抱着做祝太太的心思,那么我违背自己身份来奉劝您,还是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闵总就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虎父无犬女。祝总最厌恶什么,想要天长地久,务必绕道而行。” 闵丞纹垂下眼眸,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上,良久她选择了放下,她声音内一瞬间充满沧桑,“那么庞秘书是在旁敲侧击告诉我,臣舟确实有其他女人。” 庞秘书抿了一下嘴唇,“有颇感兴趣的,但似乎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闵丞纹更加不可思议,“还有女人会拒绝臣舟吗,好高的眼光。” 庞秘书笑说,“说句俗语,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世上值得女人心动的男人千千万万,并非谁足够优秀,就可以颠覆所有同类。也许在那个女人眼中,她对祝总很不屑一顾。” 在闵丞纹和庞秘书对话期间,我已经到了能隐忍的极致,我窝在门后狭窄的空间里实在难受,整个身体都必须躬着,膝盖已经抖得站不住,我无意中碰到了纱帘外面摆放的瓷器,它在高架上晃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正在说话的闵丞纹,她非常敏捷看过来,“什么声音。” 她一边奇怪一边起身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整个身体都僵硬住,庞秘书脸色悄然一变,他飞快走上来横在闵丞纹身前,“闵小姐留步。” 闵丞纹眼神内充满怀疑,她指着被纱帘遮盖的我情绪激动说,“为什么留步,刚才的声音你没听到吗,这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响。” 庞秘书一时没想到应对她的借口,而他越是制止闵丞纹越是好奇越要看,她走得更快朝我逼近,我已经做好了被撕脸的准备,可我不得不佩服庞秘书的镇静与反应,他再次拦住她问,“闵小姐是不是很害怕长毛的东西?” 闵丞纹听到他这句话脸色突变,猛地将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是,我很厌恶长毛的,尤其是宠物。” 庞秘书笑着说,“那您还是不要看了,祝总前几天心血来潮,让我买了一只品种纯正外观非常漂亮的波斯猫,就豢养在这栋别墅内,它生性活泼好动,万一您凑过去它调皮抓伤了您的脸,恐怕会影响容貌。” 对于惧怕某样东西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搬出她的天敌进行压制,闵丞纹迟疑挣扎了一会儿后果然选择放弃,她重新坐回去,眼神总是往这边瞟,但已经没有了要过来验证的念头。 她吃过早餐由自己的司机陪同到这边附近超市购物,她前脚离开别墅,庞秘书立刻进到内阁搀扶我,我的双腿早就站麻,颤颤巍巍的寸步难行,他扶着我坐在沙发上,招手叫来一名佣人拿了软垫,然后他蹲在地上给我按摩,我惊讶他的手法竟然非常到位,精准无偏差的按在我每一处穴位上,我低头看着他无比专注的脸,“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他说,“平时祝总加班颈椎和腰椎都不是很好,我也会这样为他按摩,时间长了久病成医,自然就无师自通。” 我笑着说,“你这个秘书真的尽职尽责,我那次对你说的话你有考虑吗。” 庞秘书按摩的指尖微微一顿,他保持面无表情说,“沈小姐招安良将,不愿意多等待一段时日给对方考虑吗。” 我说,“当然愿意,可我极其求贤若渴,时间也不允许我等待多久,诚意到了,结果早晚都差不多,没必要抻太久。” 庞秘书的手缓慢从我小腿位置游移到脚踝,他力道适中,我因为过于舒服忍不住低低哼了声。 “祝总的为人我还是比较清楚,他既然答应了您暂时放过陈局,就一定不会在背后出手,至于最终会否全部撤回保他平安无事,还要看您怎样做。但您不必过于着急。” 他有点答非所问,很明显是在回避,他从地上起身掸了掸膝盖上跪出的灰尘,然后对我颔首说,“我回公司了,您如果有事,随时联系祝总。” 他转身走到门口弯腰换鞋,我抽出茶几第二层摆放的戏票,我举起来对他背影询问,“庞秘书,这两张票有用处吗。” 他换好鞋后回过头看了一眼,思付片刻说,“应该没有,闵小姐和祝总傍晚到戏院由闵小姐那方拿票,这两张作废了。” 我默不作声看了它很久,然后取出一张说,“我可以去吗,总比浪费掉好。” 庞秘书微微讶异,“但这两张票是紧挨着祝总和闵小姐的位置,都是前排贵宾席,中间只隔了楼梯。” 我蹙眉说,“那又怎样,难道我现在被界定为是祝臣舟养在深宅内见不得光的情人了吗。他出现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那他活在地球上,我岂不是要去外太空?” 庞秘书大约意识到自己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主动对我道歉,“是我过分谨慎,您如果要去当然可以,我会备车。” 我将票捏在手心,也不知道一向冷静过分的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冲动,总之我渴望看西江月的强烈心思已经被想去看他们私下怎样接触而泯灭了很大热度。 我抬起头对充满焦虑和担忧的庞秘书说,“我只是去看我喜欢的戏,不会将你撂在里面被斥责,更不可能打扰他们甜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 百年好合 我傍晚到达戏院时,因为路上晚高峰堵车水泄不通,我晚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大门检票人员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飞快跑过去将我手上的票递给她,她被耽误休息很不耐烦,剪下票根后重新交给我。我顾不上歇歇脚,一路打听来到一号剧院,观众席几乎坐满,灯光笼罩比较多,所以看过去不算黑暗,不像电影院为了凸显屏幕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座位在三排9号,我到达指定坐席时,一眼便看到站在我右前方的庞秘书,他身形高大,笔挺站在中间分割观众席的台阶上,而他身旁坐着的便是紧挨在一起的祝臣舟和闵丞纹。 闵丞纹枕着他肩膀,手上拿着详解戏文,正一边指着一边嘴唇开阖讲什么,脸上笑容甜蜜,并没有在别墅时对庞秘书质问的难堪和气愤。 看来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也非常懂得审时度势,能听得进去别人良言劝诫,不至于不撞南墙不回头那般莽撞冲动。 祝臣舟对西江月似乎并不感兴趣,他始终在低头看手机,倒是闵丞纹非常投入,不时扯他手臂指着台上某个角色说话,他也没有扫兴,配合她倾听,然后等她安静下来,再继续看手机。 第一阕戏结束后,台上唱完最后一辄戏词的旦角将手中折扇递给了距离她最近的闵丞纹,并且说了句什么,但后方人听不到,我能从她涂抹了胭脂的唇上隐约看到她唇形是在说,“愿您和这位先生百年好合。” 闵丞纹捂住嘴巴非常惊喜,眼内盛满笑意,早已感动得不可名状,而祝臣舟要淡然许多,他主动伸手接过扇子,缓慢向两侧打开,上面是四个毛笔字,写着花好月圆。 他只凝视了两秒钟,唇角便勾起笑容,他将扇子合住,对那名旦角点了一下头,“多谢,承蒙吉言。” 那名旦角大约后面没了戏,她一点也不着急赶去后台换装,她对祝臣舟说,“先生没必要和我道谢,这是我唱的最后一场戏,我明天就在红庙寺出家了。您和这位小姐是我此生接触的最后一对红尘眷侣,我衷心希望能够有个美好结局。” 祝臣舟唇角的笑容收了收,他上下打量这个女人一番,并没有说话。 闵丞纹是个特别喜欢惊讶的女人,她似乎始终被保护很好,没有经历过丝毫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完全不懂人世间的疾苦心酸。 “你要出家了吗。其实红尘中多好啊,你想要的都可以去争取,一旦成为了佛门子弟,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佛有什么好信的,它管不了这芸芸众生,因为人太多,它也要休息啊。” 祝臣舟用手指轻轻捂住闵丞纹喋喋不休的嘴,他提醒她说,“不要对一心向佛的人议论佛的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这是受到保护的。” 闵丞纹吐了吐舌头,她小声说我知道了。 这一阙戏散场后,台下掌声经久不息,开场确实唱得很有韵味,一板一眼都卡在了节奏上,腔调婉转痴缠,美得扣人心悬。可我听得却不尽兴,好像始终没有踏实下来,神游在外。 祝臣舟捏住扇子搂住闵丞纹肩膀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后者笑得娇羞不已,脸几乎低垂埋入他怀中。 我清楚看到祝臣舟在这时对站在一侧的庞秘书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若无其事和闵丞纹继续**,而庞秘书在不多久后拿起电话讲了几句,对祝臣舟一脸歉意汇报,闵丞纹脸上笑容渐渐敛去,露出失望和遗憾的神色,祝臣舟在她脸颊上浅啄一下,两个人便起身离开坐席。 似乎是公司有点问题,要提前离场,然而这出新改版的西江月后面还有五阙戏,难怪闵丞纹那样不悦。 我看着台上第二阙开演,更加意兴阑珊,我才发觉我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为了看西江月才赶到这边,我想要看的戏已经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听着耳畔咿咿呀呀迂回婉转的曲调,有男有女戏文交替,辞藻缠绵又矫情,我第一次发现西江月也这样无趣。 我蹙着眉头转了个身,腿忽然支到什么**的东西,接着便是男人一声闷哼,我迅速睁开眼,祝臣舟捂住他腹部位置眼神犀利颇具怨念的凝视我,我看着他那张脸顿时愣住,有些不可置信,仿佛恍若梦中。 “你不是和闵丞纹走了吗。” 他将按住腹部的手挪开,非常自然的伸到我身后,紧贴住椅背,搂住了我的腰肢,他做这个动作毫无违和,而我也没有觉得十分不自在。 “是走了,我让庞秘书哄她说我有事,把她送回了闵宅,我又溜了回来。” 我嗤笑说,“堂堂巨文执行官,用溜这个字眼。” 他眉眼含笑,“只要能在牡丹花下偷个懒,怎么丢人都无所谓。” 我微微一怔,这可不像他说出的话,祝臣舟的毒舌无坚不摧,我每次和他单独相处都做好了时刻被攻击和反攻击的准备,他忽然换了画风,我非常不习惯。 我有些陌生打量他,这还是祝臣舟吗。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庞秘书告诉你了?” 他笑得非常狡黠发坏,“他没有说,他瞒着还来不及。我是凭借感应,我不需要回头确认就知道你在。女人往往表里不一,她越表现得不在乎很讨厌,心中越有可能非常珍惜。所以我打发走了闵丞纹,亲自过来陪口是心非的沈小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大笑,我略带嫌弃得蹙眉瞥了他一眼,刚想转身背对他看戏,他却忽然从我身后将我紧紧抱住,我就算想挣脱也无力逃开,我们此时就像寻常情侣那样,女人哭笑不得承受男人的霸道和专断。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头靠在了他肩上,他似乎非常满意我这个举动,在我头顶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旋即整个身体都向我靠拢,肩膀压得更低了一让我枕得可以舒服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 你的轮廓被星光吞没 西江月结束后,庞秘书仍旧没有回来,祝臣舟也不曾提及他,我们一起从剧院内走出,还不到晚上八点。我原本以为祝臣舟会急着赶回公司召开晚间议会,毕竟天色还早,凭借我对他不算深入却也大致通透皮毛的了解,他属于事业心极重的工作狂,几乎是分秒必争,绝不肯错过一点办公时间,这和他谨慎多疑的性格分不开,他会握住每一丝攀爬的机遇让自己升得更高,拼尽全力扩大仰望他的群体基数,我甚至见过他在用餐时都用平板电脑收发文件,忙碌起来丝毫不曾懈怠。 可我惊讶发现他今晚始终慢条斯理陪我在街头行走,没有一点要提出离开的意思,反倒是我很不适应。 海城快到春节时,比任何一座城市的年味都重,街头角落高楼大厦全部贴满了大红色吊钱,原本是非常俗气的一种装饰,可落在这座流光溢彩缤纷斑斓的城市中,又显得非常姣好动人相得益彰。 我和祝臣舟不知不觉走到剧院最尽头的弄堂长街,这是海城除市中心之外最热闹的步行街,占地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庞大,特色小吃童趣商店琳琅满目陈列在街道两旁,一年四季都络绎不绝。 我记得陈靖深就非常喜欢逛这里的董记古玩店,每个周末都会抽空来坐坐,阳光好时就在阁楼上,喝一杯店老板精心沏泡的西湖龙井茶,阳光不好时便坐在门庭伞下,越过篱笆墙翻开压箱底的古书,陈靖深喜静,这样的时光他过一天都不觉得无趣。 其实古董市场把玩喜好的人很多,但大多外行,真正识货的寥寥无几,就算再识货,也难免一次半次的看打眼,而我见过的最厉害内行就是陈靖深,他交易过的瓷瓶字画大约有四五十件,却无一赝品,他曾花费一百六十元从估画街淘到一幅字画,然而经过评测估价,竟然是北宋时期的皇室画作,由于战局跌宕流落到民间,一直被埋没,却因为陈靖深的慧眼如炬从一堆废铁内脱颖而出,问世时震惊古玩界,价值翻了一万倍不止。 我顿住步子定定看着董记两个字,正经店铺现在已经关门歇业,夜幕降临这趟街成为了摊贩的天下,各家店铺门内漆黑一片,只有披着月色的两条春联在寒风内颤动,我透过那重峦叠嶂,仿佛看到一身警服英气逼人的陈靖深,他端着一盏茶站在篱笆架下,神情专注品鉴一幅书法。 他察觉到我的注视,缓慢转过身来,篱笆架经风一吹,簌簌飘下凋零的槐树花,空气内蔓延着蚀骨迷香,他朝我咧开嘴笑,牙齿洁白温润如玉。 他说,“沈筝,过来,陪陪我。” 我伸出手在空气内用力一抓,原本就站在那里和我距离很近,但却在我即将触摸到他时,忽然变成了透明,朝空气内挥发散落,一地白沙。 我刚要冲破喉咙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白日梦而已。 我红着眼睛看那虚无漆黑的地方,哪里有篱笆架,哪里有他。 我从没有这样渴望拥抱陈靖深,我很想知道他在里面过得好不好,是否在每个无法入睡的深夜会怀念我躺在他怀里的时候。 我抱着双臂觉得有些冷,颤抖间祝臣舟脱下了他黑色大衣,披在我身上,他非常细心替我将最上面一颗巨大纽扣系住,防止衣服会脱落,然后他用一只手环住我腰部,揽着我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长路。 两旁的每一棵树都挂满了星星,发出极致明亮的光芒,足有成百上千,它们聚集在一起,高高悬挂或者低低盛放,全部闪烁出白光,越往深处走越多得不可思议,它们几乎遮盖住参天大树的本来面貌,视线里能看到全部是或大或小的精致星星。 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我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我走来的路,铺陈着一地夺目星光。 祝臣舟没有任何表情,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内,静静注视我夸张而惊讶的脸。 我指着那数也数不过来的星星,咿咿呀呀说不完整一句话,他的脸色终于松动破功,他露出我自认识他以来最纯粹无防备的笑容,“沈小姐现在相信,天上有星空,地上也有吗。” 他说着话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对面树上挂着一颗光芒最强烈的星星,我本能抬起手挡在眼睛上去遮盖那刺目强光,而与此同时我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被他握住,似乎有一颗冰凉水珠滴落在掌心,我睁开眼去看,错乱纵横的手纹上安然躺着一枚钻石,晶莹剔透身形庞大,它足足占据了我手心一半。 我根本不敢去想它价值多少。 祝臣舟略微有些无话可说的窘意,他似是漫不经心看着远处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的星海,他对我说,“答应过你,送一颗天上的星星。我说不食言就一定不会。我会用最短时间买到作为星星的陨石,将这颗钻镶嵌在上面,挑最有意义的日子送给你。” 我喉咙发涩,眼睛早已睁不开,只剩下唯一力气捏住掌心的钻石,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男人悉心准备为我做这些,我更不会想到鄙薄孤独的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得到如此惊喜。它最大的美好不是耗资庞大,不是举世无双,而是它独属于我,我不需要满心寒酸和任何人分享。 阴谋算计,生杀仇敌,都被暂且搁下不值一提,我压下心口闷闷的哽咽,对祝臣舟说,“可我只要一颗。” 祝臣舟伸手将我耳畔被风吹盖住眼睛的碎发捋到后面,他微凉指尖似有似无擦着我脸颊掠过,夹着烟草的味道,气息凛冽,他站在一片白光之中,高大的轮廓完全被星星所吞没,我从没觉得他这样耀眼,我看着看着忽然流出了眼泪。 他对我说,“一颗并不够。沈筝,这里所有都是你的,我可以把整座海城也变为一颗巨大的星星送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 有夫之妇 我并没有收下祝臣舟送的那枚星型钻石,尽管我非常喜欢,已经到达了爱不释手的地步,可这份惊喜我曾拥有过短暂时光就足矣,将它长久占据我只怕自己承受不起。 不只因为它过分昂贵,更因为送我的人是他。 对于祝臣舟的心思,我根本没捉摸不透,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着迷并为此付出极大代价,他的确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可我清楚女人绝不会成为他的目的。 我无法克制别人所作所为,但我能控制自己的心,我承认照此下去我也会抵御不住他的攻势,祝臣舟的优秀足以让任何一个高姿态女人沦陷,我务必要在自己跌入深渊之前达到目的,彻底逃离,再也不见。 我想过各种渠道去探听陈靖深消息,包括联系和他私交颇深的合作商人与官员去疏通打可都被韩竖知道后阻拦,他说这件事目前处于封锁状态,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一旦曝光出去成为市井流言的靶子,势必满城风雨回天乏术。 韩竖虽然暗中一直在帮我出谋划策,但却没有实际行动,始终不曾搬出韩家上下全部权势为陈靖深出力,而秦霁更是连面都没有露过,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当然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一个人在危急关头的躲避和沉默,就足以使需要他的对方看清楚,这段友谊的脆弱,从而明白交际人性是怎样薄的一层,不必以锋锐的刀枪去刺扎,只需要一滴柔软的水,便能够浸湿捅破。 陈靖深被带到纪检双规的第五天,祝臣舟这一方依旧缄默毫无消息,我在走投无路的等待中束手无策,被逼上绝望的死角。 我趴在床尾看着手机屏幕跳跃闪烁的来显,这是韩竖从下午开始到现在给我拨打的第六通电话,我在短短几天内便顿悟世态炎凉人走茶冷到底多残忍,竟然是情同手足也突破不了的魔咒。 它不停在响,执着得过分,我烦躁中拿起手机狠狠甩在地毯上,它翻滚了两下,仍旧继续颤动,佣人听到声音后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连门也忘记敲便冲了进来,见到我安然无恙趴坐在地上,她松了口气,将地上手机捡起来,她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屏幕后,非常惋惜说,“摔出了一道裂痕,沈小姐,我送到修理店去修补一下。” 我双目无神呆坐在地上,佣人转身要走,我喊住她,让她把手机递给我,恰好此时韩竖又锲而不舍打了过来,我看着屏幕三秒钟,冷笑着接通对他说,“其实你大可不用这样,我自己的丈夫,我会想办法救。亲兄弟明算帐,你们这样关系,帮一把是情分,不肯帮是本分,谁也怪不上半句。” 韩竖语气内非常茫然和奇怪,“你在说什么。” “明哲保身没有错,现在谁不是如此,自己活得好比什么都重要,男人间情同手足只是因为没触礁到共同利益,女人间闺蜜情深只因为爱上的男人不同,外形上红花绿叶各有分工。如今靖深深陷泥潭,太多人都绕得远远的,不落井下石我就感恩戴德了,不指望别的。当官儿全都是好的时候风光无限,众人拥簇,马屁拍得那叫一个热乎,可掉到了风口浪尖上全和躲瘟疫一样,生怕沾上骚气。我的确失望,我不了解这么多年靖深如何待你和秦霁,但韩家和秦家也不是三辈人都没经历过大起大落,如果换做今天是你韩竖腹背受敌,以我对靖深的了解,他绝不会坐视不理。人情冷暖是人之常情,可你冷得也太让人寒心了。就算不肯为拉他一把溅自己满身泥污,也不至于把面具戴得里三层外三层。” 韩竖在沉默听我说完后,他那边忽然爆发出充满冷意的笑声,“嫂子,我知道你因为靖深始终没消息非常担忧,但事情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作为刑侦局长在群众内享有极大盛誉,他出尽风头同时为他埋下许多隐患。匿名举报信递到纪检方后,同一地址又递过去两封证据,相隔时间都只有一天左右,这连环发射的炮弹让上面高度重视,没有人想到陈靖深正义清廉的背后还有这样不堪历史,都眼巴巴等着深挖,你怎知我和秦霁袖手旁观?我们背着家里委托许多人脉,秦霁现在还没有从京都回来,从前奉承跟随靖深的官僚全都躲了起来,生怕引火烧身,如果不是秦霁爷爷的威望在背后托着,他不知道还要吃多少闭门羹。靖深所有消息被完全封锁在一堵高墙内,密不透风,不是我们不帮,而是局势摆在眼前,任何事都可以小题大做,也可以大事化小,就看它发生在什么人身上,靖深的处境嫂子你比谁都清楚,现在能够帮到他的,只有匿名举报人进行当众澄清,如果纪检方还死抓不放,便务必找出真正的被举报官员是谁,召开法律记者会议,为靖深正名,然而你我都清楚,他并不冤枉,你说这样局势下,我们能鱼死网破吗,只能试着一步步往前淌,你这样怀疑我们和靖深多年感情,不知道是谁寒了谁的心。” 韩竖说完这番话后,没有等我再开口,便直接将电话挂断。 我双目空洞看着晦暗下去的屏幕,许久才在心里打定一个主意。 他说得对,靖深扛了五天,这样剧烈的重压下,他未必还能熬得住,谁也不清楚里面是怎样局势,冤案根源往往是屈打成招,这在司法史上并不少见,尽管那都是针对平民百姓,但陈靖深得罪的人却是权势大握的同僚,官官相护一向是无法打压的劣根,是官场最严重最致命的症结,如果他们背后使阴谋诡计,拖延得越久越容易发生岔子,那我这几天潜伏在祝臣舟身边强颜欢笑的意义便荡然无存。 我拥有的时间紧迫到令我惶恐。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么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陈靖深会沦落到需要我为他牺牲付出,他很难被击垮,他总能在任何危急关头化险为夷,单从这一点出发,祝臣舟的城府深不可测,否则也不会将陈靖深逼入绝境。 我在卧房内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将脸上全部泄露的情绪隐藏起来,然后化了一个非常精致的淡妆,扬长避短突显出我五官最明艳诱/惑的部位,这边女性衣服只有黄卿留下的几件,不过都没有撕掉标牌,大约都没穿过,我择了一件藕荷色的毛呢裙,背部是镂空,对着镜子把头发做了一个慵懒而颇有心机的盘发,看上去并没有怎么精心打扮,但和以往出现在祝臣舟面前的沈筝都大相径庭。 我离开卧房到客厅,佣人正忙碌在餐桌旁边摆放碗筷,我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厨房,里面有两名厨师分工做菜品和熏蒸甜我对其中一名佣人说,“为我留个位置,我想做一道家乡菜,你们先生应该没有尝过。” 佣人只怔了一秒钟便非常高兴说,“如果沈小姐亲自下厨,先生一定吃得很开心。” 我一边帮助她摆放祝臣舟的餐盘,一边询问她说,“他可能不大喜欢甜食吧。江浙不少特色菜甜味更好吃。” 佣人想了下说,“先生对于辣和咸的食物不是很喜欢,因为先生很注重体魄和皮肤保养,这两种口味影响比较大,甜食方面,他可以多少用一如果非常好吃的话。” 她说完非常会讨好人的话锋一转,“不过也要分人,如果沈小姐做一碗咸辣汤,我觉得先生也会喝掉。” 我捏住磁碟边缘的手指微微一曲,“哦?为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都看出来先生喜…”她眼睛一转,立刻惊慌捂住自己嘴巴不敢说下去,我整理了一下她戴在头上的小白帽,笑着说,“不算你失言,因为我什么都没听到,带我去厨房吧。” 其实我很清楚,在这栋别墅内所有人眼中看来,祝臣舟多情也薄情,可唯独对我,他不强迫为难,不管我怎样放肆对他冷嘲热讽冷若冰霜,他都选择包容。 可惜我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我了解人性的残缺和贪婪,我明白这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爱情,尤其是祝臣舟这样阴险狠毒视情爱如附属的男人,他不可能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 讨好 我进入厨房后打量了一眼冰箱内的食材,几乎是应有尽有,只有我想不到的东西没有这边不曾贮存的,我挑出了白海参西芹胡萝卜和一点肉丁,全部切成我想要的形状后,便去角落处淘米,那名始终跟随在我左右的佣人看到我如此熟练不由很惊喜,“沈小姐经常下厨吗。” 我想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说,“原先在家里,我每个周末会找出一餐饭的时间为我丈夫做菜,他在公安部非常忙碌,我会尽量调理一下他加班后的身体,也都是照着菜谱做的。” 我说完后察觉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搭言,厨房里安静得诡异,我很不解抬起头看她,佣人脸色尴尬靠墙壁站着,回避开我的目光,我这才明白自己不该说这些,我讪讪笑了声,把米倒入锅内,添加了一点水。 我转身去案板前查看调料,那名做菜的厨师走过来看了一眼后对我说,“沈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摇头,“不需要,我想完全靠我自己。” 佣人笑着说,“沈小姐做一道江浙菜给先生,二位师傅就不必插手了。” 我指了指锅,“我只是做一锅粥而已。有大师傅在,我做的菜一定色香味俱无,还不如不要献丑。” 这锅粥我熬了将近四十分钟,直到整个厨房内都飘散出那股浓香的味道,我才将煤气炉关上。 几个佣人保姆都堵在门口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她们脸上全部填充着非常惊讶的神色,大约没想到做官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竟然还能煲出这样美味的粥。 折腾了很久,我刚将粥摆放在餐桌上,便听到庭院外传来汽车响,一名保姆在门口喊一声先生回来了,我由于有些紧张,被从盖子内溢出的白沫溅到了手背上,泛起一片鲜红,我迅速在抹布上蹭了蹭,然后若无其事走向门口迎接他。 祝臣舟推开门的霎那便看到我笑靥如花的脸,他神情有些出乎意料的惊住,我主动伸出手接过他的公文包,为他将大衣脱下,肩膀位置的面料微微有些潮湿,我越过他头顶朝庭院内看了一眼,地皮濡湿,我说,“下雨了吗?” 他掸了掸头顶并不多的水珠,“雨夹雪。” 他走进来,跺了跺脚敛去灰尘和泥渍,我拦住要为他换鞋的佣人,说了声我来吧,然后便蹲在地上,将祝臣舟的拖鞋从鞋架子上取下,他并没有像以往对待佣人那般配合的抬起脚,而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我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动作,我只好仰起头提醒他说,“把脚抬起来。” 祝臣舟垂眸看了我半响,依旧没有动,而是伸手指着我身后一名佣人说,“给我换鞋。” 那名佣人不敢怠慢,立刻从我身后挤过来,她将我搀扶起,蹲在我刚蹲过的位置上,为祝臣舟将鞋换下。 他完全整理好自己后,便来到餐厅内,他的目光在菜式上流连一圈后,定格在了我煮的那锅粥上。 “这是什么。” 佣人说,“江浙那边非常受欢迎的甜米粥。” 祝臣舟的眉毛完全拧在一起,“我记得我给厨师的菜谱上并没有这样的食物。” 那名佣人看了我一眼,小声说,“这是沈小姐专门下厨熬的。” 祝臣舟陷入沉默。 我站在他旁边偷偷打量他脸色,他面无表情,眼睛由于垂着,我看不到他目光。 气氛忽然莫名僵持下来,佣人纷纷不动声色向后退开,餐桌旁边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并排而立。 在我以为他很不喜欢时,他忽然回头对等候在一侧的保姆说,“别墅内任何事各有分工,不要让沈小姐去做下人的事,仅此一次。” 她们垂下头声音极低的说了声是。 祝臣舟坐在主位上,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我仗着胆子拿过他面前的碗,为他盛了一些粥,还特意用汤匙将粥里的蔬菜肉丁和海参舀出,洒在上面,看上去颜色绚丽。 我轻轻放在他手边,满眼期待凝视他,他盯着那碗粥大约有半分钟,每一秒流逝都让我坐立不安,直到他终于端起来开始喝,我才松了口气。 其实吃面条和喝粥是最容易发出声响的,即使在餐桌上如何温文尔雅的人,也难免会偶尔爆发出一点动静,然而祝臣舟在喝粥过程中,始终非常斯文,不要说声音,甚至连嘴唇一点濡湿都没有沾上。 他全部喝光后,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我询问他还要吗,他没有回答我,也不曾看我,而是直接站起身绕开椅子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动作意味着他这顿饭吃完。 所有佣人都愣住,祝臣舟餐桌上绅士儒雅这不假,但不代表他饭量很小,他属于男人正常食量,绝不会吃的这么少,除非他在外面用过,但据我对他了解以及佣人对我讲述,他极少在正常回家情况下,还在外面用餐。 我胆颤心惊中下意识看向那碗粥,也许是很不合口味,让他连其他食物都懒得再碰。 开头就这么不顺,后面的话我还怎么敢提。 祝臣舟坐在那里垂眸看着茶几,他左手放在腹部,右手臂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指尖卡住人中和鼻翼,如同一樽雕塑般岿然安稳。 佣人面面相觑后,也不敢打扰他,便将餐桌上所有食物都撤下,然后相继离开客厅。 我百无聊赖,又揣摩不了他心思不能轻易开口,便背部撑墙将目光投向窗外。 这栋别墅大约是这个小区所有独立豪宅最好的一套,坐立的位置三面环湖一面靠山,傍晚景致实在美轮美奂。此时夕阳渐沉,天际晚霞极其灿烂,颜色从橘红越来越重,到最后的深紫色,整座海城都陷入一片艳丽斑驳的剪影中。 我看得非常沉迷,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好的晚景,在陈靖深的公寓内我只能欣赏到海城最繁华的街景,最拥挤的十字路口,还有最匆忙的陌生人群。由于那边大厦楼层颇高,又是市中心,街头橱窗林立,五彩霓虹将天空的霞光完全掩盖住,难得见到这样自然的风光。 我这样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涩,我收回目光的同时,恰好和祝臣舟凝视我的眼神相碰撞,我吓得一抖,顿时恢复了神智,而看他对我投入的注视,他似乎已经保持这样动作很久。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缄默,而是似笑非笑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吃甜粥,我认为沈小姐的粥味道还可以,但不知目的的讨好,会让我食不下咽。” 他说完欠了欠身体,从茶几上将烟盒拿起,抽出一根刁在薄唇间,他没有点燃,只那么咬住。 “你今天很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 放弃抵抗 我说,“我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你多想了,连我悉心熬好的粥都认为别有目的。没想到我在祝总心中竟然是这样不堪的女人。” 祝臣舟咬着那根烟抬头看了看我,然后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到的打火机,他点燃后伸手在我这边的方向挥动了两下,两枚唇瓣在白雾蒙蒙中启开说,“最近还抽烟吗。” 我说,“不抽。” 他嗯了声,“抽烟对女人皮肤不好,我母亲弥留之际皮肤蜡黄干瘪,就是因为她在生命最后一程特别喜欢吸烟,没日没夜的吸,谁的规劝都不听。” 我觉得祝臣舟思维跳跃太快,前一刻我们还因为一碗粥相互猜忌争执不休,后一刻他竟然提到了他母亲。 他从没有在我面前剖析过他的家庭,他这个人的神秘度也非常高,我从崔婕方面的一些渠道听说过,凡是过分了解他掌握他的人,都会离奇发生事故。 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也有一定真实度考量,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空穴来风,任何风声四起的前提,都有一句禁不起推敲的谎言,让人们顺藤摸瓜,窥探到了一部分内涵,从而进行分析与扩大,为它在真实基础上,穿上了一件童话的外衣。坦坦荡荡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以供给世俗流言捕风捉影。 祝臣舟裹了一团迷雾,他置身其中,四面都是路,每一条路都荆棘丛生,而有些人慧眼如炬,选择了最好通行的一架桥,将他看得清晰透彻,于是也就注定要因一个不可思议的意外而跌落入海,尸骨无存。 祝臣舟是从我这边能救出陈靖深的唯一阶梯,即使它每一层攀爬的扶手都充满了残缺,在高空中摇摇欲坠,我也只能铤而走险,因为我别无他法,连韩竖和秦霁都陷入了僵局,我还能依靠谁。 祝臣舟吞云吐雾之间,他整个人都被窗外投射进入的金黄色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幻影,就像一副跨越了几个世纪的画作,浓重沧桑,陈旧浑厚。把卷轴一点点打开,他身体每一分刚毅虚无的轮廓都尽收眼底,你如同置身在空荡城堡内,四面都是高墙堵住去路,你唯有抓住他,看是否会得到生的奇迹。 他吸完那根烟,对他母亲的回忆与缅怀也戛然而止。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介于透明和漆黑之间,色彩隐匿,却还不到华灯初上的时刻。这是一天内让人觉得最无助最苍凉的时候。 我走过去将窗帘合住,隔绝了外面令人窒息的闷暗。 祝臣舟打开吊灯,他站在我身后和我一条平行线的位置上,那里有一个酒柜,里面是许多安放酒瓶的躺式器具,我不太懂酒,尤其是洋酒,那些复杂古怪的名字我也记不住,但我可以通过安放的器具明白哪种酒更加高端,玻璃器皿的很一般,玉石器皿的一定是酒中极品,味中佳酿。 不过在祝臣舟的酒柜中出现,就算被他归置为普通行列,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也是一辈子都舍不得喝上一口的珍贵。 他打开柜门从一樽玉石器皿上取下一瓶红酒,拧开盖子将塞拔出,倒入两个玻璃杯内,他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率先坐在水吧的高脚椅上,他背影非常挺拔笔直,我觉得除了依靠身材吃饭的男人,其余很多都有明显或不明显的塌背缩肩,身材比例完美又恰好气场不俗的男人,非常少见,而一旦出现势必会引发不少女子痴迷,祝臣舟清冷刚毅的气质非常适合穿黑色衣服,毛呢或者皮质都无可挑剔,而陈靖深则偏好适合浅色系的西装或者休闲服,显得他整个人都格外儒雅温暖。 大约我得到的温暖太少,又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一盘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的棋局,所以关于他们两者,我更无法抗拒抵御的是陈靖深。 我坐在祝臣舟旁边,接过他递给我的酒杯,我憋住气息饮了一口,可能对于红酒我没有什么品鉴的审美,我没有觉得多么好喝,值得那么多人花大价钱收藏囤积品茗。 这世上每个人喜好各不相同,有些人喜欢对不同于自己观念的排异方进行诋毁和敲击,有些人喜欢散布自己的观念以求得更多人加入阵营,我一直觉得这两类人非常愚蠢,真正聪慧境界在于无形之中以自身强大资本征服对方改变他的观如果做不到,就各自安好。 我之所以很想逃离祝臣舟的掌控,因为我发现他就是这样的人。和一个随时可以将自己吸纳为他灵魂附属品的强大对手相处,无异于慢性自杀。 在我走神的过程中,祝臣舟捏着酒杯饶有兴味观察我的表情,他眼睛在朦胧灯光下非常具有诱/惑性,似乎是一潭波涛汹涌的湖泊,蕴含了寂寞女人都渴望的柔情疯狂和技巧。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我伸手去拿杯子,在我触及到杯底时,他忽然按住了我的手,滚烫掌心贴住冰凉的理石桌面,我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祝臣舟意味深长说,“我不认为你会给毫无缘故给我熬粥,除非你有目的,你现在可以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他说完这句话后,将他自己的手抽回,继续品酒,我僵直了脊背坐在椅子上,我对他说,“我等不下去了。” 他嗯了声,眼内积聚的笑意像水雾般融化飘散开,“剧本规划很完美,可演绎得错漏百出。明明可以直接开口,沈小姐何必舍近求远,难道不知道很多事都容易物极必反吗。” 我冷冷一笑,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因为我知道祝总不愿意救,你在拖延时间,这几天你提都不提,你以为我是黄卿是闵丞纹是那些被你牢牢掌控吸引的女人吗,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对你而言举手之劳,你又为什么压到现在。” 祝臣舟笑着转动手中的杯子,暗红色液体在他眼中泛起一圈圈不安分的涟漪,还有我那张因为愤怒而破坏了精致妆容的脸。 “我还不曾达到目的。商人无奸不商唯利是图,对于得不偿失的事,做了一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找上门,这个绿灯开不得,我费尽心机将他送到了里面水深火热处煎熬,除非有更吸引我的,我才会选择放掉。” 他说着话将杯中最后一点酒仰脖饮下,在我惊诧目光中他一瞬间逼近我的脸,用指尖抬起我下巴,对着我的唇渡过来,他口中除了醇厚的酒,还有浓烈的烟味,这两者交融在一起,全部灌进我口腔内,我险些被呛住,可我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本能的去抓他肩膀,从最开始的推搡呜咽到我情不自禁沉浸在他完美的吻技中,放弃了抵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 死命纠缠 昏暗灯光下我们抵死吻着,这样的吻更像是一场博弈,他对我充满了征服欲,我对他别有所图。 我厌恶这样的沈筝,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我唯有的身体做筹码,但我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因为除此之外我毫无价值,我甚至认为从某种意义而言,是祝臣舟吃了亏。 他大约觉得这样隔着距离的吻很不舒服,他在我昏昏沉沉间一把扯住我,将我身体抱在他腿上,他不停调整姿势,我也随着他动作高高低低浮沉不止。 大约是我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原本在厨房内交谈忙碌的佣人忽然走出来,非常顺手将水吧处的灯光完全打开,我立刻被那刺目光线惹得一颤,而我在眨眼的同时,牙齿本能用力阖动了一下,恰好咬住祝臣舟的舌头,他闷哼一声,那名满脸狐疑的佣人循着声音看到了抱在一起的我们,她脸色瞬息万变,最终停留在了惊恐上,她低下头连声道歉,然后飞快退回去,将厨房的门狠狠关住。 我推搡他身体,往厨房的方向看,祝臣舟将我再度拖回他怀抱,他咬着我鼻尖低声轻笑说,“这种时候专心一些更好。” 我一边扭动脸庞躲避他过分火热的吻,一边非常艰难从喉咙中挤出说,“有人…这里有人。” 他对我的不解风情非常无奈,却也不能怎样,便两只手手托着我臀部将我抱起离开了水吧,我们像是两条水草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舍,他扶着我两条腿盘在他腰间,然后撑住我走上二楼卧房。 他深沉且无法克制的喘息在我脖颈处蔓延,彼此粘连的肌肤滚烫火热,我向后仰着头,双手紧紧缠住他脖颈,他已经不满足于吻我的唇,而是不停下移,在我所有暴露的皮肤上辗转厮磨。 我不知道自己陷入怎样一个谜局,我忽然情不自禁喊出陈靖深的名字,而祝臣舟所有给予我的快乐,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埋首在我胸前的动作瞬间停住,身体热度也骤然降下,我被他放在床上,身上衣服早已在痴缠间剥落大半,我背对着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窗子,窗纱没有拉住,裸露的皮肤被灌入的冷风一吹,我意识渐渐苏醒过来,理智让我第一反应便是穿好衣服将祝臣舟推开,可我双手刚触碰到他坚硬胸膛时,另外一份理智又使我立刻顿住。 我不能停,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祝臣舟一旦占有了我,在陈靖深这件事上,他便处于一个劣势,不管吕慈怎样无辜被辱,首先她的身份就允许潜规则的发生,只是这个对象是作为局长的陈靖深,所以案子的内涵被无限放大,充满了极端的敏感度,如果换作商人,那便另当别论,再死十个吕慈都不能危及任何,浮萍草芥而已。何况她和祝臣舟也没有被法律允许的关系,可我不同,我是陈靖深名正言顺的妻子,在这场男人和女人的偷/欢中,我除去这个身份一无所有,我不在乎流言蜚语,但祝臣舟不行,他还有庞大的帝国要统治,有颜面要存留,他违背了人伦道德,触碰了禁忌底线,他想要保全名誉,唯有和我共赢。 男人在情/欲面前,是不会考虑太长远,或者说他考虑过,但身体的渴望占据了思想的上风,再过分自负,认为可以掌控一切,最终结局便诱/惑着他铤而走险。 祝臣舟眯着眼睛,他逆光而立,我能透过清冷月色看到他并不善意的表情,他语气内充满冷意说,“你刚才喊什么。” 我并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我刚才的确陷入进去,祝臣舟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无法保持清醒,他是**戏码中高手里的高手,我和他相比,只有被裁决的份儿。 我跪坐在床上,身体已经完全裸/露,而他仍旧完好无损,只是衬衣微微有点褶皱。 他站在我面前,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我刚看到的激烈情/欲只是错觉,这段撕扯和放纵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投入和动情。 我并不甘心就此结束,我没有多余时间了,如果今晚失败,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软化祝臣舟。我非常不解他分明是想拥有我,在之前两次中他都克制得格外痛苦,但如今我送到嘴边,他却又拒绝食用下咽。 他到底在想什么?男人的心思为什么也这样难猜。 我咬住牙根,赌上最后的颜面与尊严,颤抖着手去解他身上纽扣,祝臣舟始终岿然不动,他不拒绝也不配合,任由我修长指甲无数次因为紧张和羞愤而从他裸露的皮肤上刮过。 在我解到他小腹位置的最后一颗时,他忽然反手将我手腕握住,他似乎用了点力气,我觉得很疼,但我极其固执得咬住嘴唇不发出丝毫声音,我和他杠上了,他越是将我扯开,我越是不肯放弃,在撕扯拖拉中,我松开了他皮带,他原本还平静的脸上骤然一沉,仿佛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我被他狠狠甩在床上,虽然非常柔软,可由于我后倒坠下的重力不稳,惯力又很足,我还是听到自己脊骨位置发出的脆响。 祝臣舟身手厉害在于他不会让你受伤,只会让你巨痛。 我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他,连肉/体的吸引都不足以使他满足,他站在那里胸口大幅度起伏着,脸色浓黑如墨。 我隐忍了片刻,直到那股疼痛渐渐消失,我固执得再度爬向祝臣舟,可我这一次还没有触摸到他,便被他握住脖子。 他掌心随着眼底寒意的扩散在一点点收紧,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向我袭来,我被钳制得说不出话,便不甘心的注视他,他的力度卡在一个让我不会晕眩又觉得很难受的点上,他目光内毫无温度,“你现在的模样,比一只鸡都不如。” 他这句话说出口后,脸色率先僵硬住,我由于窒息而翻涌在眼眶内的泪光,彻底滚落下来。 我们这样相互凝视对方,谁也不肯先闪躲开目光,即使都压抑到极限,恨不得去撕咬去拳打脚踢去发泄。 他手从我脖子上缓慢移动,攀爬至下颔,他指尖微微分开,以八字形捏住我下巴,“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吗。”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唇形,因为我受制于人,我被迫嘟着嘴,他瞳孔内倒映出的我脸庞有些扭曲和狼狈,更多是与我设想违和的羞愤。 “让我感兴趣的沈筝风姿傲骨冷静聪慧,做事随心所欲,眼神清高,不会逼迫自己向现实妥协或者向什么人低头奉承,不利用美貌做下贱的事谋取铜臭,比任何女人都懂得审势,懂得分寸。我的确喜欢迎合我讨好我的女人,也有过一些身体伴侣,但不代表我对于性过分追求和迷恋,她们在我眼中通通是玩物是一只猫狗,而沈筝被我看作一个女人,我要的筹码不是你心不甘情不愿对我奉献身体,而是你毫无防备和我相处,一点点被我征服。听话的女人我召之即来,可建立在利益交易上,我觉得非常无趣,我要你向对陈靖深那样,对你曾爱过的男人那样,在我面前做沈筝,真正的沈筝,而不是逼自己讨好我。” 他说完这番话后,钳住我下巴的手狠狠一收,随着他支撑点的撤离,我跪立姿势的身体不稳跌倒。 我觉得自己在这条分岔街口太多的城堡内迷了路,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旧路,到处都是可以将我吞没的食人草,我只想找到一个出口,那里有等待我的完好无损的陈靖深,有阳光和黎明。 但我们都迷路在祝臣舟精心设下的圈套内,跌跌撞撞到崩溃。他带着仇恨的烈焰,已经转化为阴谋的魔鬼。我承认我猜得透全天下人的心思,唯独败在了祝臣舟身上。对于陈靖深我是当局者迷,但对于他我是真的从头至尾都被支配和掌控,我毫无下手去突破的地方。 我瘫倒在床上,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喃喃说,“可我想救我丈夫,这有错吗,一个除了婚姻再没有依靠与生存渴望的女人,我想要自己丈夫平安,这奢求过分吗。你们之间恩怨我承认很重,那是一条人命,是一段你再也复制不了的爱情。但你们的角色是男人,我的角色是妻子,我只想做好我的本分,演好我的人生剧,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 祝臣舟面无表情看向那拂动的白色窗纱,像是一个在暗夜中不屈服的女子,在用自己全部时光向这个世界抗争。 “和他离婚,我会放过你。” 我身体狠狠一颤,祝臣舟不像开玩笑,他也不会有这样心情和我玩笑,他表情冷峻而认真,暗流涌动的黑眸始终盯着那摇摆的窗口。 “永远不可能。” 我说完这句话后,祝臣舟终于将视线收回,他只在我脸上匆忙掠过一眼,便笑得耐人寻味说,“离异和丧偶,是你跟随陈靖深最终能得到的结局,两者由你自己选择。” “我要和他善终到老,这两个我都不要!只要你放过他他一辈子都会平安风光,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为什么!” 我抓住祝臣舟的手臂,用尽我全力去嘶吼,他没有丝毫动容与反悔,只是任由我像失去了幼崽的母兽般绝望哀鸣。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声音渐渐弱下去,他缓慢蹲下来,轻轻叹息一声,非常无奈而温柔用手指抹掉我脸上泪痕,我一动不动像痴呆一样看着他,只有眼泪不停在掉,他抹去便接着更多滚落。 “沈筝,我放过他他会放过我吗,陈靖深自从政以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难堪和打击,他对我同样怀恨在心。我失去了挚爱,他失去了清誉,我们早晚你死我活,我不会退让,他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只能留一个。” 他的话让我慌不择路,我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扣在自己胸前,用力按下去,他脸色微微有些突变,将目光下移到我们交握的手上。 我说,“你到底想怎样,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还不行吗?我们说好的,我给你筹码,你向我妥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 不要动她 我全身无力趴在他腿上,仰面不肯放弃的逼视他,他只是垂眸看着我,满脸的无动于衷。 我咬着牙说,“祝臣舟,你怎么会这么狠,陈靖深自责惧怕了十年,这还不够吗。一个人受折磨到这种地步,你非要一个完整的下场才能解恨吗。” 他眼睛微微动了动,缓慢伸出手握住我双肩,“在你眼里,他怎样都可以被原谅。你只看到了他脆弱无助自责悔恨时,那你有看到他曾肆无忌惮嚣张猖狂吗。那时我和现在的他一样,无能为力。如果不是要活活碾死他的欲/望支撑着我,便没有今日的巨文和祝臣舟。” 他话音落下,便将我一推,我从床边缘跌落在地,祝臣舟听到那声巨响,他脚下只停顿了片刻,便离开了房间。 我在祝臣舟的卧房蜷缩了一夜,似醒非醒。而他则将自己关在其他房间,再没有进来过。我早晨叠被子时听到走廊外有保姆敲门的声音,正好是书房方向传来。 我站在过道拦住那名从书房内退出的佣人,她手上端着温热的牛奶,她看到我微微一怔,立刻向我问安。 我扫了一眼她身后敞开的门,“没有人在吗。” 佣人说,“先生很早就出去晨练,是我没有看到,还以为他在书房内。” 我经过她走到过道尽头的窗子,俯身下去看,在花园外的人行道上,果然有祝臣舟的哑铃和跑步机,他不喜欢在健身房做健身,非常喜欢在室外,所以每次都会把健身房内的设施搬出去,他比较崇尚自然有氧呼吸,认为那样更具有锻炼价值。 他是个很会均衡工作与生活、并且会把价值放大化充满智慧的男人。 除了他对于女性和爱情带着游戏观点并不很尊重之外,他几乎是完美的。 我在窗外张望了一会儿,都没有看到祝臣舟出现,他似乎已经结束了晨练,有保镖为他将那些设施搬回别墅内。 我回到卧房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关门离开时看到床上一片狼藉,地面有祝臣舟遗落的一块方帕,正安静躺在地毯边缘,过分浅淡的颜色被明媚的阳光隐没。 我脑海中过电影般回想起昨晚我们彼此的纠缠,他肌肤滚烫得似乎发了烧,勇猛疯狂得令我不知所措,我从陈靖深那里学来的所有技巧,在祝臣舟面前都成为了小儿科,从我最开始的压制和主动,到不得不配合他的一举一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长跑。 如果不是我毫无意识的呢喃出陈靖深名字,今天早晨大约就是我们全身赤/裸依偎在一起从床上醒来。 我闭了闭眼睛,将自己心底所有情绪都敛去,我反手将卧房的门合住,正要从楼梯下去,我忽然看到站在客厅茶几外身姿笔挺的庞秘书,他难得穿了一身枣红色西装,看上去比以往要活泼轻浮些。 祝臣舟正坐在沙发上用白色毛巾擦拭着额头和脖颈,他气息微微有点不稳,似乎刚结束晨练不久。 他看了眼面前摊放的文件,将毛巾扔在一旁,“美索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账务方面确实不存在,陈靖深自己为官,对于税款极其谨慎,截至他秘书离开美索投靠我们巨文之前的全部账目,都是无可挑剔的。” 祝臣舟非常果断说,“不可能。任何商人都不会在税务方面这么清白。做大做强的企业,如果不存在丝毫欺诈行为,是无法积累这么庞大的资本。美索市场上的产品价格制定合理,材质也非常过硬,而且广告方面更加注重口碑累及和传播,宣传策划也没有任何夸大与欺诈,美索凭什么年入过亿。凭借所谓单纯的产品利润吗。这绝不可能。食品数码不是房产,没有那么巨大的利润比重,所以只有在税务方面动了手脚,才能积累这么大的财富基数。” 庞秘书非常为难说,“可我们在美索内部没有眼线了,从他秘书到我们这边任职后,美索的账目我们再也拿不到,尤其财务部门,陈靖深更加谨慎进行职员筛选,目前留下的都是对他极度忠心耿耿,我们去挖掘,很有可能被对方诬告。并且现在我怀疑,巨文这方会否有陈靖深那边的人。” “不会。”祝臣舟斩钉截铁打断了庞秘书的猜测,“陈靖深人都自身难保,就算有,这个人也势必会审时度势进行分析,不可能贸然的做任何举动,我们现阶段大可放心。而且财务方面,明面的部门做的账目毫无问题,私下我还设立了一个部门,里面都是我心腹,不会背叛我。” 庞秘书的眼睛此时微微转了转,没有再搭话。 祝臣舟说,“无论如何,一定想办法拿到美索的真正账目,我绝不相信陈靖深那样的人,会如此坦荡清白两袖清风。” “他在市局任高位十余年,确实没有任何一档贪污事件曝出,我们不是没有私下关注。” 祝臣舟冷冷一笑,“如果他问心无愧,美索法人为何迟迟不敢更改,他分明有能力购买更庞大豪华的宅子,却始终安居在百平而已的公寓内,这不是做给外人看吗。法律排斥最上级涉官商两路,可并没有严苛的明令禁止为官便一定不许经商,陈靖深能够不触犯任何底线做到这一步,他为国家的贡献是双重的,他有什么好隐瞒,凡是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使用阴谋无中生有,都是因为他本身就存在漏洞,才会惧怕别人放大镜下的观察。” 祝臣舟说完这些又将毛巾拿起,他解开了运动服最上面的两粒纽扣,他皮肤偏白,所以任何痕迹都非常清晰,庞秘书在看到他锁骨位置的一枚吻痕后,脸色一僵,他下意识说,“沈小姐昨晚又住在这边吗。” 祝臣舟嗯了声,“一直没有走。” 庞秘书欲言又止,但最终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见解。 他接过文件说了句回公司转身要离开,祝臣舟忽然在他身后出声说,“记住不要动她。” 庞秘书脚下一顿,他回过头有些不解问,“不要动谁?” 祝臣舟脸色颇有几分难看,“沈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 一点点吞噬掉 庞秘书表情凝重起来,他沉默中抬起头朝二楼位置扫过,我立刻捂住胸口迅速后退,让那堵墙壁遮住我身体,我以为他看到了我在这里,我正在犹豫是主动出去还是等他们戳穿我,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谁开口,我大着胆子将身体前倾去看,他们仍旧保持刚才那个姿势,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存在。 庞秘书说,“可一旦动陈靖深,沈小姐作为他妻子,势必会受到牵连,因所准备和正在挖掘的证据,并不只是十年前这一件事,这打不垮他,只能让他丢盔弃甲失去官位,遭世人唾弃。而以陈靖深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可以东山再起,而那时就是巨文的灾难日。所以您也考虑到,我们要从其他途径下手,做两手准备,把他按在泥土内无法抬头。可这两年中沈小姐在他身边,别人不会相信,作为陈靖深唯一的枕边人,她一无所知。就好比作为官员落马,他背后包/养的的情/妇不可能安然无恙,多少都要到里面走一趟配合调查。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确有其事,感情融为一体的两者,在经济方面也不可能走在两条路上。” “我说不可以动她,你没听到吗。”祝臣舟的语气又冷漠凌厉一些,“我养你们的用处,在于听我差遣。我要谁倒要谁立,你们照做,不要牵扯无辜人进来。” 庞秘书听到后忽然笑了一声,这在祝臣舟面前是极大不敬,他向来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以各种借口发笑,除非他也在笑,祝臣舟脸色黑如浓墨,他定定注视着庞秘书,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祝总何时也会在乎无辜的人是否受到牵扯,您不是告诫过我们,在战场上,怜悯别人就是在毒害自己。为何沈小姐归为例外。这个女人心机颇深,又同时具备了美貌,留她会是后患。她如果为给丈夫报仇,如祝总这样潜伏多年,我们防不胜防。” 祝臣舟将手中的打火机朝茶几上狠狠一摔,两方都因为这股巨大撞击力而碎裂开,他额头有青筋凸显,似乎非常震怒。 “这不是你有资格置喙的事。” 庞秘书站在原地满脸无可奈何,他朝祝臣舟鞠了个躬,语气内充满失望说,“我所认识的祝总,铁腕果敢,为人无情,他不会对任何处于劣势的对手产生怜悯,也不会对任何能够盈利的项目逢源人情。他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常人没有的毅力和胆识,即便狼子野心如我,也愿意为他忠心做事。但我到现在为止,看不到您统一帝国的希望,原本我们处在最有利位置,只要将商泽宿纳为己有,握住陈靖深命脉吞并美索,海城天下便牢牢掌控在您手上,我作的下属,也达到了自己人前显贵的目的。可现在所有优势都因的动摇和转变而渐渐消逝。我没有资格将您拗回原路,但我已经可以看到,沈小姐在一点点吞噬掉您的理智与狠绝。必要时候,我认为可以由孟奇光进行一下推助,以免您下不了手。” 在庞秘书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祝臣舟的脸色瞬息万变,他以令我惊讶的速度从沙发上弹起,仅眨眼间便蹿到了庞秘书面前,祝臣舟一只手扼住他肩膀,从他背部暴起的青筋上能看到用了极大力气。 “庞赞,你敢越权?” 庞秘书我被他钳制得无法动弹,他头部微微后仰,完全处在祝臣舟的压迫中。 “孟奇光也一定愿意铲除您道路上最大的障碍。您可以从没有当过英雄,可一旦您拥有了英雄的轮廓,便必须将他填充得更满,否则风头存在,实力却被削减,想要扳倒您的人,比看不惯陈靖深的更多。您现在需要能揣摩您心思而且懂得不僭越的下属进行铺路和扫清后患,沈小姐会时刻让您产生动摇,那么她便不可留。” “你敢动沈筝,我连你和孟奇光一起废。” 祝臣舟出手握拳在半空中猛地一抡,庞秘书根本不敢和他交手,也打不过气急上恼怒的他,便被那一拳击打得朝后倒退多步,摇晃许久才稳住自己身体。 祝臣舟怒气未消,庞秘书鼻子下方渗出大片血迹,半张脸都是猩红,他轻轻抹了下,又看了眼指尖上的血渍,舌尖在口中舔了舔,朝地上吐出一口血痰。 庞秘书始终是半蹲在地上,刚才那一下祝臣舟挡住了我视线,我没有看清到底打了他哪里,不过以祝臣舟的力量和凶狠,一般人确实扛不住他进攻。 客厅内的打斗巨响惊动了外面等候的孟奇光,他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狼藉战况,非常惊讶,他跑过去扶住庞秘书,抬头对祝臣舟说,“祝总,副总出差还没有回来,秘书部商议后安排公司这边上午董事会顺延到下午午休后,您看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就让他们实施。” 祝臣舟闭了闭猩红的双眼,“可以。” 孟奇光托住庞秘书的背部防止他会倒下,他语气内有些急促说,“您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在家中工作,等午休后直接过去开会?” 祝臣舟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手部骨节上的血渍,“我上午在家。” 孟奇光松了口气,他揽住庞秘书身体,和祝臣舟打过招呼后,步履非常艰难离开了别墅。 佣人和保姆从一侧的后厅出来,都不敢再惊扰余怒未散的祝臣舟,纷纷动作麻打扫地上狼藉和碎片,我见时机差不多缓慢从楼梯走下去,祝臣舟已经平复了他声音内的寒意,抬起眼看了看我,他笑着说,“站多久了。” 我一脚踩空,冲着最前面的狼藉中心扑去,一名佣人惊叫着挡在我身前,我稳住后看到她脚底刺入一枚陶瓷碎片,正好扎在拖鞋上,我问她是否有事,她检查后对我说,“沈小姐安全就不算我失职,我自己没有关系。” 她们大约看出这边一波未平风波又起,便加快了手上打扫的动作,眨眼间便焕然一新。 祝臣舟默不作声看着她们结束后到外面倒垃圾,他双手交叠放在微翘的右腿膝盖上,唇角笑意极深,“戏好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 嘴唇更甜 我没有急于回答他,而是精准分析他脸色。我知道言多必失,在不了解具体情况下,贸然开口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好拔出的泥潭。 我迎着祝臣舟目光故作镇静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拿起茶几上摆放的一枚桂圆,一边剥皮一边用玩笑语气说,“祝总三心二用,训斥下属时还不忘给自己眼睛找艳福。” 他面露轻佻看向我脖颈和胸口裸露的大片肌肤,上面有昨晚他过分激烈而留下的几枚红痕,他语气顿时好了许多,“过程并没有看到,孟奇光进来后,他脸庞朝着二楼方向,我从他戴着的墨镜反光内看到你身影。” 我惊讶了一下,“你这么细心。” “笨人做事,勤能补拙,和聪明女人过招,细心能决定成败。” 我笑着说,“可惜你把我想得太聪明,燕雀就是燕雀,有不了鸿鹄之志。我只是没有大部分女人过分的梦幻天真而已。” 祝臣舟用手指抹平自己西裤上细微的褶皱,“能不惜一切代价救自己丈夫,而不是选择大难临头各自飞,丢掉这块烫手的山芋,这一点作为女人就非常难得,堪为当代妻子楷模。” 我觉得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趣味,我笑得露出牙齿,“我还以为祝总昨晚那样拒绝我,是认为我奴颜媚骨,连一场交易都不配。” 我伸手将剥好的桂圆递到他唇边,以眼神示意他张口,他非常享受我的伺候,探出舌尖舔了一下,觉得不算甜得过分无法接受,便张开唇极具诱/惑性将白色果肉含住,他咀嚼咽下后意味深长对我说,“不及你嘴唇的味道更甜。” 我挑了挑眉毛,“所以呢。” “所以…”他拖着长音,眼中闪过调戏兴味,“想要讨好我,什么东西都不及你这张唇效果更好。” 他长得极其深邃的桃花眼中竟有一丝女人的媚态,我觉得那样神情出现在他这副面孔上毫不违和,反而非常邪魅。 他保持那样目光良久看向我,“沈筝。” 我点点头,“怎么。” “你说一句真心话,最动情时候你是否把我想成陈靖深。” 他表情忽然认真起来,我也不好再玩笑,我知道自己骗不过他,如果他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委屈自己身体内的欲/望紧急刹车,祝臣舟是怎样高不可攀的男子,任何身份女人只要接触过他,都会无法克制的臣服在他胯下,怎会在纠缠途中还念出其他男人名字。想必这也是我最吸引祝臣舟的地方,我不会像那些女人莽撞而冲动的爱上他,自以为付出全部忠心耿耿,实则这份痴情却让他倍感压力与厌恶,祝臣舟渴望征服一切,商业帝国、权谋官场,自然也包括充满挑战不肯宜室宜家的女人。 我非常坦然说,“这两年和我有过身体方面亲密接触的男人只有陈靖深,所以昨晚我习惯性在脑海中幻化他的模样。” 祝臣舟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他忽然伸出手,在我耳垂位置拨弄了两下,他大约很喜欢那柔软弹力的感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不肯松开,直到我觉得自己整只耳朵都被他揉捻得滚烫,他终于开口说,“有过多少次。” 我被他这句话问得愣住,我非常不可思议看向他,他在我对视他目光的同时移开了视线,略有不自在得抿着嘴唇,直视前方地毯上晕染的一片晨起阳光。 我说,“这样的私事不方便告诉外人。” 他沉吟了片刻冷冷一笑说,“我并不认为不方便,如果这样讲,那沈小姐不觉得你丈夫双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找我本身就是不便。他的确是我送进去的,可也是他作恶多端让我有机可趁。” 我被他噎得一怔,我看着他略带僵硬的侧脸,祝臣舟原本脸部轮廓就长得非常刚毅,极具男人味,这样不自然紧绷住,更是显得非常凌厉。 但我不觉得可怕,至少不像最开始我接触他时那样畏惧和茫然,他似乎在赌一口气,和以往的面孔都非常不同。 我想了一下说,“他需求并不过分,属于男人正常范围。” 祝臣舟极其别扭的语气开口,“正常男人范畴,在一个星期三次左右。” 我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偏过头看着我,眼底有森森冷意,“他果然有两颗好肾。三十八岁高龄还这样不遗余力滋润自己太太,也是男人楷模。” 祝臣舟说完这句话后,罔顾我错愕惊讶的表情,站起身朝着阳台走去,他背影仓促而疏离,我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得罪惹恼了这樽阴晴不定的大佛,让他忽然间就不痛快。 我不敢和他冷战,现在是我有求于他,所有的姿态必须放低,才能满足祝臣舟这样大男子主义人的尊贵感。 我们刚突破进展的关系一旦硬化,一切便归为原我很难再说服自己第二次去低头妥协,所以我必须把握住现在的和谐,我觉得我们相处方式有些像情侣,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我离开沙发跟着祝臣舟在一个相对安全又比较亲密的距离,在这栋别墅内,有一个场地宽阔的后院,穿过餐厅阳台出去就是,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养了两只狼狗,一池食人鱼,还有一只狼鹰。 他只要回来居住,就一定会在餐后逗弄这些庞大宠物,他非常喜欢豢养十足血性的兽,尤其那些让人听了就颤抖的恶犬,在他眼里却非常有趣。 我和祝臣舟走出阳台来到后院,正好有一名男佣人蹲在铁架子筑成的狗窝外往里面丢牛肉和骨头,两只狼狗一边狂吠一边用力撕咬,祝臣舟凝视这一幕非常愉悦说,“似乎长大了些。” 那名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他丢掉手上最后两块骨头,在围裙上蹭了蹭,“昨天称重,已经有三十斤了。按照这样喂养,明年夏季就可以壮到和幼狮厮杀搏斗。” 祝臣舟迈下台阶走向一侧鱼池,这里原本是一方泳池,但祝臣舟并不擅长水性,空了很久,后来他在一本动物杂志上看到了生活在亚马逊流域的食人鱼,觉得非常有趣,便利用一切手段和人脉,从国外引进,并且还空运那边江水,给予最好的条件豢养这些食人鱼。 我指着池水内游得欢畅的鱼,它们外形异常丑陋,牙齿尖锐锋利,看上去便极其凶煞。 “它们真的会吃人吗。” 祝臣舟说,“当然。一群聚集数量在二十条左右的食人鱼可以在短短一分钟内分食掉一个成年男子。它们形体不大,但肚量磅礴。” 我非常惊讶说,“那你为什么要养这种动物。这不是很可怕吗。如果这里发生地震,池水塌陷或外溢,将它们流窜出,这栋别墅内所有人都有可能遭殃。” 祝臣舟接过那名男佣人递来的瓷缸,里面是活蹦乱跳的各种鱼类,白莲体形大而长,还有浑身挂满晶亮黑麟的鲶鱼,祝臣舟戴上白色透明手套,随便捏住一条鱼扔进池内,那些食人鱼立刻嗅到猎物的味道,纷纷游向惊慌失措的鲶鱼,张开超越它们体形面积数倍的血盆大口,眨眼便分食干净。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第一次看那么多食人鱼血腥残暴的群殴,我没有想到会如此震撼。 我迅速将头别开,我说,“你白天看这样血腥的一幕,晚上入睡不会做噩梦吗。” 祝臣舟一边往池内继续喂鱼,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那在他眼中是乐趣的场景,“陈靖深作为一名刑警出身,他最开始面对高度腐烂难辨男女的尸体以及尸横遍野鲜血横流的爆炸现场,也不可能丝毫不畏惧,只是在不停的逼迫和磨练中,渐渐适应了那种环境。我同样如此,我并不是一个神,我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怕是一个人最正常的反应和情绪,但怎样克制住变为毫无软肋的人,就需要你在背后对自己凶狠。动物世界中,食肉属性永远是王者,绝不会出现食草动物占据在食物链顶端的现象,不管怎样变异,这个可能都为零。我希望我调教出的宠物,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王者。它必须足够凶残,无畏杀戮。如果它咬不死敌手,我就会亲手了结它性命。” 祝臣舟喂光了那些鱼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角落的狼鹰,它站在一个特质的巨大鸟架上,浑身羽毛修长浓密,被风一吹煞是英姿逼人。 祝臣舟颇具耐心逗弄着那只硕大的狼鹰,它眼睛的颜色是宝石绿,晶莹剔透中透露着几分霸气与诡异。 我被它注视我的目光吓得脊背发冷,语气内带着颤抖说,“它也吃肉吗。” “以鲜美兔肉为主,其余肉作为辅助均衡营养,不过它绝对不碰素食。” 我被后院内这些满身血腥的残忍动物逼得忍无可忍,“它们这么恐怖,为什么你不养些温顺的,我承认你说的对,但养宠物和琴棋书画并无不同,都是修身养性附庸风雅,没必要把自己世界活得全部是杀戮和掠夺,这样生存不累吗。争来争去,最终几十年后死不带走,一辈子却没有为自己舒心活过一天。” “人各有志,我不愿舒心生活却碌碌无为。我希望到死回头看这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和失败。命运给了我争斗的资本,我就要把它运用到极致。” 祝臣舟抚摸了一下狼鹰头部,它可能认得主人,没有任何动作抗争,而是任由他触摸,祝臣舟摸了一会儿,忽然院内刮过一阵料峭寒风,将地上堆积的枯叶卷起,在半空中掀起狂潮。 祝臣舟转身进入别墅,我抬起头看了眼西方天际乌压压的云彩,似乎有一场巨大风雨在酝酿。 那狼鹰对天气异常敏感,它抖动着拴住脚的锁链,不安的鸣叫,一旁佣人呵斥了它一声,它没有收敛,反而叫得更变本加厉。 佣人非常无奈对我说,“狼鹰煽动翅膀在低空斗争盘旋,据说可以将成年雄狮打败,这只鹰是狼鹰中的佼佼者,嗜血狂躁,只有先生可以收服。” 我仔细打量那只鹰,它五官突出,比一般的鹰要大出两倍左右,而且看上去就格外威风。 “你们先生有什么特殊的法子降服吗。” 佣人脸上闪过一丝余悸,“狼鹰具备灵性,它对同伴很敏感。先生从驯鹰师那里得知这一只是最好的狼鹰种,便悉心喂养,想要将它培育成最厉害的狼鹰。可它从小就很固执暴躁,野性难驯,还有一次啄伤了先生的手,也正因为这一次,先生勃然大怒,他花高价买来另外一只狼鹰,当着它的面将那只用机器活活绞死。当时羽毛在空中飘飞了很久,这只狼鹰一连很多天都不再鸣叫,后来它便畏惧先生,不管它之前怎么高兴或者焦躁,只要先生出现在后院,它立刻规矩下来。” 我听佣人叙述完这段历史后,觉得身体都陷入一块巨大冰窖内,从头凉到尾。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见到祝臣舟就莫名产生那么大的疏离与警醒,一个人的气场无法掩盖,我畏惧他眼中过分狠绝与嗜血。 我站在寒风中抱紧双臂,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耳畔是鹰狂躁的高鸣,还有两只吃饱休憩的狼狗满足的呜咽。 祝臣舟的身影在二楼露台上一闪而过,他似乎在打电话,左手举着一杯咖啡,脸上表情很淡,尽管缺失了甜蜜和温柔,但我仍旧一瞬间想到了娇滴滴的闵丞纹。 这栋别墅外观是非常大气的深蓝色,不晦暗也不过分艳丽,可我还是无法亲近这里的每一块砖瓦。原来习惯这么强大,这豪华别墅宽阔庭院纵横高楼,都比陈靖深给我的公寓要庞大奢靡许多,可我却发现自己把这里定义为一个冰冷空壳,而把那栋温馨公寓定义为家。 没有陈靖深的地方,心无归处,就像是我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流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 惊人 祝臣舟中午离开别墅去公司开会,一直到傍晚也没有回来,保姆将饭菜端上桌后,我就坐在餐桌旁边等着,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客厅方向传来一声门锁咔嗒的响动,孟奇光从外面进入,他先是看向一桌饭菜,又看向安静的我,大约很惊讶一向跋扈冷傲的我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果然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 孟奇光非常客气对我说,“沈小姐,先生傍晚从公司离开要陪闵小姐用晚餐,他原本想打个电话过来让您先吃,但又非常看重您,于是让我亲自回来向您说一声。” 我用筷子挑动着盘内的西兰花,厨师将每一道菜式都摆放得格外精致漂亮,可惜我这个人不懂审美,好吃就可以,而懂审美的人今晚并不回来。 我说,“是上次过来的闵丞纹吗。” 孟奇光点头,“是她。” 我漫不经心的将西兰花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问,“她和祝臣舟是什么关系,如同黄卿那样的存在吗。” 孟奇光思付了片刻说,“以闵家在海城的势力,祝总应该以未婚妻的态度来定位闵小姐。” 呵—— 祝臣舟对我说,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奸佞,他的界限内没有绝对长久的好人与坏人之分,暂时有共同利益,可以彼此索取,就是他认知内的好人。即便对待如玩物的女子,他也分三等。 祝臣舟的心阴狠凉薄到了极致。 孟奇光在和我交谈过程中,接到了祝臣舟的电话,他那边非常嘈杂,还能隐约听到一名女柜员推荐珠宝的声音,他在电话中询问我的情况,孟奇光一边打量我脸色一边简单汇报了几句,祝臣舟提出要和我对话,孟奇光刚要向我走来将手机递给我,我立刻转过身背对他,后者非常尴尬得对那边说,“祝总,沈小姐…她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祝臣舟沉默片刻说,“那算了,我晚上可能不回去,让她早些睡。” 我就在此时冲过去一把握住孟奇光的手臂,朝他贴在耳畔的手机大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过我丈夫?” 那边在我话音落下之际,已经挂断了电话。 孟奇光非常惊讶我的爆发力,他看了一眼我仍旧握住他的手,将自己胳膊缓慢从我掌心抽离,他生怕刺激到我,声音很温和说,“沈小姐,祝总现在有事脱不开身,至于陈局那边,他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我面无表情注视着那一桌菜,孟奇光在我旁边等我情绪稳定下来后,他对我说,“您用过晚餐后…” “我想出去转转,孟先生方便随行吗。” 孟奇光愣怔一下后略有为难说,“我恐怕不便…” “我知道孟先生对于上一次我联合那名年长司机从医院逃跑的事心有余悸,很担心旧事重演,使自己毁掉在祝臣舟心目中的心腹地位,这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不会再发生。我丈夫能否平安度过难关捏在他手中,我只有拼命讨好才能得到解救的机会,我怎么敢再去触碰他逆鳞,考验他底线。” 孟奇光听我这样说,他明白我是非出去不可,他打量一下这栋空荡别墅,除了机械化做事的佣人,还有后院充满血腥的宠物,的确没有什么能让我熬过这失眠的漫漫长夜,他大约也觉得我可怜,便勉强说,“好,希望沈小姐说到做到,以我对您肤浅了解,您如果使用花招诡计,我恐怕招架不住。” 我笑着回他,“那孟先生过谦了,祝臣舟能赏识重用的下属,没有点九曲回肠,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孟奇光开车栽我市中心最繁华的黄街,其实这边有一个非常风雅的名字,叫泗风巷,可由于毗邻金街,不少颇有眼光和经济实力的商人将目光瞄准这片,建造不少娱乐城和按摩中心,凡是供男人玩乐享受夜生活的场所,即使最开始如清水一样,久而久之也难免随波逐流,渴望赚取更大利润,黄势必为一个无法割舍的项目。 我来过这边三四次,都是过来找人,我从来不玩儿这些过分挑战男人尊严的项目,尤其我丈夫还是海城人尽皆知的市局局长,我更要以身作则,所以我将自己包裹得极其严实,不熟悉我的人绝对认不出来。然而崔婕聂灵她们非常喜欢这边的鸭子,只要金主不在海城外出,她们一定会成群接班过来找乐子,既能满足把一沓小费甩出去的虚荣感,又能谋求自己身体欢愉,她们将这里称为黄街天堂。 陈靖深不止一次带领百名刑警进行扫黄突袭,可非常惊奇的是,这里有一个总老板,后台显赫到令人不敢置信,每一次都能在警方出动前半个小时收到风声迅速将各个场子内不堪入目的东西收网,等到陈靖深带人赶到时,早已是清水般的歌舞升平,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黄街早已成为海城所有警方的一块巨大心病。 我在车上给萨利打了一个电话,她恰好正在这边一个包房内玩骰子,非常高兴我过来陪她,其实我有私心,萨利的金主也和仕途沾边,虽然远不如祝臣舟人脉广,但打听点内幕也并不难,如果她愿意帮我问问,总好过我现在毫无消息。 祝臣舟的策略我看明白,他要将我逼到梁山,让我在这样的掌控和密不透风环境内濒临崩溃,他甩出一根稻草,我会不顾一切握住,在求生攀爬的途中答应他所有条件,他再出手为我捞出陈靖深。 可傻子都知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恰好有些小聪明,又怎会完全依附于一个别有所图的男人。 我在黄街第一家娱乐城下车,萨利就站在门口等我,她身上穿着极其夸张,这样的寒冬不该露的地方也全都暴露无遗,好像不知道冷一样。 孟奇光找地方停车,我甩开他和萨利进入大厅,她非常兴奋对我说,“你来的时候看到黄街外面停了一排豪车吗。” 我摇头,“没有啊。今晚有什么大人物过来吗。” “当然,足有十几辆价值千万的车,直接停门口了,先别说多有钱,关键多肥的胆子啊,黄街什么地方啊,条子虎视眈眈恨不得一窝端,这也太牛逼了,下战书呢!这边场子都说,是幕后大老板过来收盈利,让各个娱乐城备好现金,不要卡只要钱,保镖提了二十多个保险箱。” 我跟着萨利一边聊一边进入休息厅正要往二楼走,忽然一侧正门方向传来格外嘈杂惊心的脚步声,我们充满好奇停下脚步,四名礼仪小姐将门打开,连头也不敢抬,低下去毕恭毕敬,大约二十名保镖开路,整齐划一两排而立,其中不少还打量观察四周情况,防止有陌生人靠近。 在里面安排好一切后,门外缓慢步入一个男子,三十五六岁,和祝臣舟差不多高,格外挺拔精壮,一件黑色皮衣,墨镜遮住了半张脸。 我听到最前面那名保镖喊了一声蒋总。 我默默回忆海城这边拥有这样大排场和势力的蒋姓男人,显然没有,祝臣舟属于这边首屈一指,他都不曾这么过分张扬,明显这人实力要更胜一筹,应该是来自外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 蒋升平 我最终想到了一个南省能担得起如此排场的蒋氏家族。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他步伐沉稳,面无表情,但身上并没有祝臣舟不敢让人靠近的戾气,只是略带疏远温和,隐约藏着一股不易被察觉的锋狠。 有幸见到这样颇具传奇色彩的人,我忽然觉得今晚不虚此行。 萨利在我旁边用力扯着我手臂说,“气场真足,不过我看他眼熟,是不是以前见过。” 我非常嫌弃抖掉她缠住我的手,“你可真会痴人说梦。你要认识他,就不用周旋在那群老男人中间卖弄风情,每天一身名牌游艇别墅打发时间就够了。” 萨利捂着嘴吧,“什么人啊,迪拜王子?” 我说,“迪拜王子有钱不假,可未必有他实力雄厚,出身显赫的人比比皆是,但都是一代不如一代,能从父亲到儿子骁勇善战运筹帷幄,很难找到这样家族,你听说过宏扬集团吗。” 萨利想了一下说,“是不是上海那个?” 我点头,“宏扬是南省的商业霸主,创立法人是南三角的黑老大蒋华东,他掌控南省黑帮近二十年。” 萨利整张脸都因为过分惊讶而变得狰狞僵硬,“蒋华东?” 她指了指正朝这边走来的年轻男人,嘴巴抖了抖,“这几十年过去了,他还这么年轻?” 我说,“这是蒋华东儿子蒋升平,他有一子一女,独子气场体魄都非常像他,相比较他父亲专心拓展旗下王国,他还致力于公益慈善,口碑塑造极好,如果他被调查,民众就可以掀起巨大舆论,造成警方的寸步难行。他心思毒辣城府深重不及他父亲,但却懂得制造舆论,高调行事,据说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已经走到我面前的蒋升平忽然顿住步子,他摘下墨镜,偏过头精准无误看向我眼睛,他眼眸漆黑,深不见底,俊脸上闪过一分惊讶,“这位小姐认识我父亲?”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萨利便因为蒋升平那张俊朗面庞而兴奋得失声尖叫,布满红晕,我扣住她腰部狠狠掐了一下,然后站在一群保镖中间气宇轩昂的蒋升平说,“整个南三角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蒋华东的大名。他和第二位夫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早已是坊间最美好的传说,英雄美人荡气回肠。” 蒋升平眼底闪过自豪,“我父亲是一个非常成功并且自律的男人,他最大的骄傲便是和我母亲真正厮守到老。我一生都在追逐努力,渴望成为他那样的男人。” 我说,“您已经做到了。” 蒋升平眯着眼微微后退半步,他仔细打量我的脸后,对我说,“你和我母亲有几分相似。” 我并没有见过蒋华东夫人,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位美丽女子,可以收服这个放纵不羁尊贵高傲的男人一生情爱,但我想她应该是一位非常典型的南方女子,温柔似水,娇俏明媚,才能牢牢占据蒋华东的心。 我谦虚说,“蒋夫人是一个传奇女子,能和她相似,是我的福气。” 蒋升平看向门口的一樽假山石,他目光有些失去焦距,唇角勾着浅笑说,“我母亲…算不上传奇,但是她非常幸运,是世间女人少见的幸运。” 他说完后忽然想到什么,他冷静打量了一下这边环境,“这位小姐在这里工作吗。” 我说,“我来找个朋友,她在这边是客人。” 蒋升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如此,这边是娱乐场所,并不适合家世清白的姑娘出入,是我误会了小姐。” 萨利非常狐疑在我旁边嘟囔,“我听说蒋华东妻子就是夜总会小姐啊,家世不清白吗。” 萨利虽然声音不高,但在回音清明的大厅内,仍旧被蒋升平听到,他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仍旧保持良好的素养与儒雅,他说,“任何泥潭都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莲,不能否认泥潭的肮脏,也不能无视水莲的清新。海城冬季经常大雪漫天,雪花虽然很白,但也有不少会沾染污秽,外界对于娱乐场所,普遍认知就是非常不堪,而我母亲是否纯良,也是不容污蔑的事实。” 我将萨利往我身后扯了扯,对神色郑重的蒋升平说,“抱歉,她说话向来不经大脑,但没有任何意思对您母亲不敬。” 蒋升平不动声色掸了掸袖口几滴被喷泉飞溅的水珠,他身后保镖一脸煞气盯着萨利,她在我身后有些颤抖。 蒋升平说,“没关系,无心之语男人没必要和女人计较。” 他身后的保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此时门口有一阵轻微,忽然聚集了更多的黑衣人,都有条不紊排队站好,那名保镖透过玻璃窗简单清点人数后上前一步对蒋升平说,“蒋总,另外场子的老板都派人把保险箱送了过来,正好二十一个,您需要亲自清点吗。” 蒋升平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大批保镖和打手,他们手上都提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密码保险箱,这是最高档的一种,需要核对指纹、输入密码、并且验证声控开锁。 蒋升平刚要开口说话,忽然门外冲入两名神色略有慌张的保镖,他们语气急促说,“蒋总,市局来了几辆警车,就停在我们车辆旁边,正往这边过来。” 蒋升平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见一丝慌张,他非常淡定从皮衣口袋内摸出一副黑色的牛皮手套,缓慢套入手指戴好,整个过程都格外潇洒硬朗。 “带队的是陈靖深吗。” “不是,比他岁数大些,看样子是突击来的,我们要不要通知祝总?海城这边,他说话最管用。” 蒋升平脸上闪过一抹轻蔑,“如果是陈靖深,还可以忌惮些,别人的话。” 他冷笑一声,神色非常不屑,他转身往二楼的方向走,甩下一句,“通知祝总,我和他都是幕后老板,海城这边警方,他熟悉就由他亲自解决。这群人还没有资格和我对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 冷峻逼人 蒋升平留下这句话后,便独身一人走上二楼,在他转弯时门外涌入一拨警察,大约有二十名左右,都穿着黑色制服,手上持枪,满脸浩然正气。 为首的头儿目光锐利,只在大厅内扫视一圈,便一眼盯上楼梯口消失的那片黑色衣袂,他向前冲了两步,被蒋升平留下的保镖横腰拦住。 “那是我们蒋总,轻易不和外人交涉。” 这名头儿眼神一晃,“我说是谁,原来是宏扬蒋总,难怪这么大排场,门口停着的十辆车,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原本我们今天不打算来这边突查,若不是接到群众举报,我还要遗憾错失和蒋总见面的机会。” 他虽然口中言辞非常恭敬谦卑,可脸色却没有善意,他朝身后的刑警扬了一下手臂,“到二楼请蒋总赏个脸。我们要例行检查,谁也不能给开绿灯。” 那些刑警接收到指令便飞快的从两侧突围,眨眼间便越过那些保镖能掌控的范围,那些保镖竟然也配备了枪械,纷纷从腰间掏出举过头顶,眨眼间大厅内乱作一团,两拨人马发生了实质交手。 保镖和刑警各有突围,大约一半人马泡上二楼,不少工作人员和礼仪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有不法分子混入制造动乱,都抱着头部满脸惊吓,蜷缩着蹲在前台和墙壁的夹角瑟瑟发抖。 萨利并没有表现出女人的惊慌和畏惧,她非常兴奋抱住我手臂摇晃着,跳起来大喊,“太刺激了,堪比九十年代黄金港片啊!那时候山鸡哥多牛啊,陈小春酷毙了,我初中时候就梦想嫁给那样的男人,纯爷们儿!走街上谁敢惹我不痛快老娘拿枪子儿崩了他!” 我干脆利落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将她半拖半拉扯到前台的边角,躲开那最乱的漩涡中心。 “你再不知危险胡说八道,那些警察就能崩了你,这种场合下,误伤踩踏防不胜防,你以为谁还会想起来保障你这个人民安全?是半黑半白的蒋升平保镖,还是被挑战权威遭到蔑视的国家执法人员?” 萨利缩了一下脖子,但她很快又被那打斗场面吸引住目光,声音无限颤抖说,“你见过吗,这样的真打你见过?你怎么不兴奋啊。” 我看着那桌椅茶杯和胳膊腿满天飞的场面,我内心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我说,“陈靖深的职业身份,几乎每一次办案都面临这样惊险的时刻,他只要出远差,或者打回电话告诉我在一线加班,我就会失眠,趴在床上脑海里控制不住去幻想他在面临怎样血腥的场景,是否能死里逃生平安回来,久而久之,我也练就了金刚不坏,即使这里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有任何触动,因为他们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流血流汗不值得怜悯,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原本就站在拿捏别人生死也被别人拿捏的位置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份薪水轻而易举就可以赚到手。” 萨利看着我毫无波澜的侧脸有些乍舌,不过也因我的冷静渐渐不再吵闹,在持续的战乱中,不知道谁又偷偷叫了新一拨警方和保镖加入战斗,双方为尊严和职责都不肯退让妥协,几乎整条黄街天堂都变成了战场和地狱,场子内依旧两耳不闻歌舞升平,场子外夜幕下却清晰上演着武力交锋最极致的恐怖。 在这场战役胶着得如火如荼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非常尖锐而急促的刹车响动,滔天巨响轰地炸开,我们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因为视线被这群高大男人完全遮挡住,他们在撕扯争斗间制造出极大噪音,压制住了外面动静。 门口沉寂不到半分钟后,爆发出一声枪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身体一颤,彼此钳制住对方确保不会遭到意外攻击后,便纷纷转过身同时看向大门位置,外面天空一片漆黑,灯光笼罩下空气内雾水很重,不知何时飘起雪花,祝臣舟穿着灰色大衣戴着一顶乌黑的圆沿帽,他皮鞋脚尖处濡湿,正在融化水痕,一名保镖左手持枪右手撑着一把黑伞,罩在他头顶,远远看上去风雪背景衬托下的祝臣舟冷峻逼人戾气凶狠。 他始终低垂着头,嘴唇中间叼着一根烟,正在拼命燃烧,可能外面太冷,他呼出的热气仿佛一团看不很真切的雾霭,大厅内无论是保镖还是警方看到祝臣舟出现后都鸦雀无声,几秒钟后,警方那名头儿最先反应过来,他松开扯住的一位保镖,理了理身上松垮褶皱的制服,将脚下随意散乱的警帽捡起一顶非常端正罩在头顶,然后走过去略带客套和谦逊朝祝臣舟敬了一个军礼。 “祝总。” 祝臣舟这才抬起头,他面无表情将牙齿咬住的烟蒂朝地上吐出,然后示意那名撑伞的保镖将伞合住,他迈过门槛进入大厅内,“赵队。” 那名被唤作赵队的刑警为他让出一点空位,笑着说,“祝总是来这边应酬还是听到了风声。” 祝臣舟掸了掸帽檐上的雪霜,“算是后者。” 赵队脸色一凛,他转身看了一眼二楼,“上海宏扬蒋总恰好也到这边,他不是本地人,不了解泗水巷这边的情况,但祝总非常清楚,它已经是老百姓眼中的黄街了,多少肮脏交易都在这里流出去,这颗毒瘤不查处是不行,很有可能成为整座海城的败笔。陈局致力于扫清这方面十余年,我们绝不能功亏一篑在泗水巷这一个特例上。” 祝臣舟没有给予表态,而是朝半空中伸出手,他旁边的保镖立刻心领神会,将一根烟递过去,放在他指尖,祝臣舟含住后,那名保镖为他点燃,他眯着眼大口过足瘾,这才不慌不忙对赵队说,“蒋升平手下事务很多,他娶了程氏集团千金,等于名下有两家公司,庞大商业链已经繁重得透不过气,如果不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海城这边距离上海也有一段距离,他不会亲自过来一趟。” 赵队原本还在猜测中,祝臣舟这番开门见山的解释无疑是印证了他的怀疑,他脸色骤然冷却下来,“祝总,巨文一年收入不菲,早已让多少本就足够风光的商人望尘莫及,我认为嘴不要张得太大,胃口也不要撑得太鼓,很多肉不好轻易咽下去,贪多嚼不烂,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牙齿一定不会崩掉。” 气氛变得非常僵持,双方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纯粹的气场和意念去压制逼射对方。此时门外刮过一阵寒风,我的位置到门口有段距离都觉得阴冷刺骨,祝臣舟微微蹙了下眉,他将目光投向前台,想要让这方的工作人员用锁将门关住以防被吹开,也正因为这个念头促使,他一眼看到了混迹在其中的我,眼神陡然一寒,整张脸庞迅速暗沉下来。 我心虚得低下头,不敢和他凌厉眼神碰撞,萨利完全不了解我和祝臣舟这段纠缠插曲,她明白局势后难掩激动在我耳畔说,“祝臣舟原来是这条黄街的幕后老板?和蒋升平合开的。” 我没有理他,祝臣舟看了我一会儿便将视线移开,逃脱他目光范围后,我才忽然醒悟过来,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不是我任何人,我出现在何处都有我的自由。 我对于自己本能畏惧他生气这一点有些惊讶,我似乎开始在意他对我的看法和心情,不愿将自己不够美好非常狼狈的一面被他看到。 这并不是一个女人对于没有亲密关系的男人该有的认知和介怀。 从我认识陈靖深后,一直只有他一个男人能够改变我的喜怒哀乐和生活轨迹,其他男人对我而言,根本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何况是深入接触,而祝臣舟在极短时间内闯入我生活,把我一切节奏都打乱。我静下心后仔细回想,我到底为什么跑到泗水巷,我原本在别墅内等待他下班一起用晚餐,我没有任何想法出来走走,只是在庞秘书告知他不会回来去陪闵丞纹后,我才萌生了离开那栋别墅的念头,因为它非常冷,冷得没有一丝暖意,让我找不到任何借口留下去熬过这漫漫长夜。 女人很容易建立一个习惯,也非常容易忘掉一份执着,前者只需要几天,后者往往在女人想通后一瞬间就足够。 陈靖深一定会出来,而我也不会做任何改变,那么祝臣舟就不可以成为我的习惯,他必须在这件事过去后完完全全脱离剔除掉我的生活。 赵队吩咐后来赶到的部分刑警在门外等候,疏散围观人群,自己只带着五六名走上二楼,祝臣舟这边的保镖同样跟随上去,一楼大厅在经过漫长混战后终于安静下来,工作人员去整理打扫地上的狼藉碎片,擦拭不知哪一方的血迹,我仍旧不敢抬起头,但我敏感察觉到有一缕视线始终在我身上,非常冰冷,我咬着嘴唇,耳畔是萨利在说话,可我无心去听,直到我眼前忽然闯入一双锃亮崭新的黑色皮鞋,脚尖踩住我投射在地面斑驳的黑影上,稳稳停住。 萨利不明所以在我和祝臣舟脸上流连,她扯住我手臂让我抬头,问我是不是认识,我想要挣脱开她,让她先离开这边,可她死活不肯走,而是非常仗义说,要送我平安回去,不然她不放心。我只好问她送我回哪里,她说家,我语气平静说,“我没有家,我的家是否能保住,还是会支离破碎,都寄在另外一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萨利止了口,她对于我突然间转变的说话方式很不解,蹙眉深深看了我一眼。祝臣舟双手插在口袋内,他高大身躯将我完全罩住,挡住了头顶颜色明丽的水晶灯,我们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被重合得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如同就是一个人。 他在我身体上方喷洒出非常火热的气息,语气内却有冷意,“既然知道掌握在谁手上,就安分一些,如果觉得那栋别墅不够大,容不下你这颗比天还高的心翱翔,我可以带你去我郊外的庄园,那边有四百平米花圃。” 我将头别开,连半张脸都不想被他看到,祝臣舟刚要伸手拉我,却留意到站在我身旁的萨利,他略有不满说,“这位小姐是否觉得自己有必要回避一下。” 萨利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她底气十足抱住双臂说,“我不觉得。” 祝臣舟对这个回答颇感意外,他挑了挑眉,“我和她有话说。” 萨利身体紧挨着我,仿佛怕我会被忽然掠走,“她是我姐妹儿,来找我我就要负责她安全,另外她也许并不愿意单独和祝总说话。” 祝臣舟当然听得明白她含沙射影,他低低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看着我,眼内盛满温柔,他声音诱哄般好听,“沈筝,是你朋友说的这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 无可奈何花落去 祝臣舟和萨利两个人同时看着我,我没有任何犹豫说,“我留下还有点事,萨利你先走吧。” 她明显一愣,她强制性将我的头搬过去面朝她,“你脑子秀逗了?你不是来找我的啊?” 我甩开她扣住我下巴的手,“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会撞上这样情况,你留下等着警方把你当目击证人带回局子吗,你不怕金主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停掉你所有卡?” 萨利的人生信条是金钱至上,什么都不如停她的卡这个打击来得重,她脸色立刻变了变,只是在义气和物质间做最后的挣扎摇摆,我说,“我和祝总认识,私交颇深。” 我说完顾不上萨利惊愕之色,伸出手将她往门口推,在背对祝臣舟时,我朝她挤了挤眼睛,萨利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她蹙着眉头张大嘴巴,娇艳的容貌显得非常滑稽。 我朝她摆了一下手,然后转过身面对着祝臣舟。 她见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更不敢去搏击祝臣舟,每走出去两步便回头看看我,她眼神内有好奇有担忧还有惊讶,她没想到我安于室内嫁给陈靖深做太太,除了她们这群姐妹儿几乎没有任何朋友,却能与祝臣舟认识,并且看上去充满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萨利最终走出大门,一扇厚重的玻璃将我们彻底隔开,水雾涂抹在上面,我只能看到她在灯影下模糊的轮廓。 祝臣舟非常满意牵住我的手,他笑着说,“表现很好。” 祝臣舟带着我走上二楼时,整层早已被保镖和警方围堵得水泄不通,工作人员只能守在楼梯口朝里面艰难张望,所有人让出一条路,我们走到最里面,赵队人马站在一间包房门口,少了许多刑警,而其余包房里面传出女人的惊叫或男人的呵斥,祝臣舟牵着我停在过道上,我们看向声源爆发的地方,门里面涌出不少衣冠不整脸色潮红的陪侍小姐,祝臣舟看到这一幕后,神色并没有慌张,他转身推开另外一扇门,赵队和蒋升平中间隔着一张茶几,两人面对而坐,包房内缭绕着浓重烟雾,还有隐约红酒的气息。 跟随我们一起进入的保镖将灯光全部打开,霎时灯火通明,蒋升平微微闭了下眼睛,他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右手正夹着一支香烟。 他适应光线后抬起头看过来,对祝臣舟笑了笑说,“海城警方非常有胆量,祝总知道这位赵队怎样对我说话的吗。” 蒋升平似乎觉得非常有趣,他扬起下巴指了指茶几上一副闪着银光的手铐,“赵队要为我戴上,到局里聊聊。” 祝臣舟同样嗤笑一声,“赵队,恐怕陈靖深来了,都不敢贸然如此,你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且不说蒋总归不上海城警方管辖,就算是,也要三思后行。” 赵队脸色并不好看,他语气非常凌厉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蒋总父亲昔年多么风光得意,可不照样要向法律低头。” “错。”蒋升平眯着眼睛吸了口烟,“我父亲只是为了给我母亲一个安稳生活,否则以他的能力,谁也奈何不了他。赵队以为你们所谓约束百姓的法律,能够在我父亲身上有什么作用吗。如果我父亲没有主动缴械,赵队觉得哪一省的警方有能力,请我父亲进去。” 赵队脸色一僵,没有说话。 蒋升平冷冷一笑,“在我面前,最好话别说得太满,我距离我父亲的确还有很大差距,但想玩儿你们,还是易如反掌。” 赵队抬起头说,“怎么蒋总藐视我们吗。” 蒋升平往烟灰缸内掸了掸灰烬,“谈不上藐视,只是觉得从很多社会现象来看,你们这个群体还不值得我这样的人尊敬。贡献小脾气大,狗腿态十足,小部分配得上这一身制服,可大部分就是踩着前人的功勋狐假虎威张牙舞爪。” 赵队的脸色非常难看,他默默吸了口气,却无法反驳。 蒋升平又将目光移向茶几上的手铐,其实这种东西的确能够震慑别人,因为它意味着失去自由和阳光,陷入一个赎罪的深渊内不由自己。可在蒋升平面前,它就像玩具那样不堪一击非常滑稽。 我一直认为这世上祝臣舟的气场最恐怖,然而我今天发现,蒋升平比祝臣舟毫不逊色,我不禁好奇曾经的蒋华东是怎样不可一世,他为薛宛放弃江山的举动,似乎更加难能可贵。 蒋升平非常大声的笑出来,他回过头问站在他旁边的保镖,指着那手铐说,“有趣吗。” 保镖也笑,“有趣。” 蒋升平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保镖毫不迟疑将那副手铐拿在手中,他撅了厥后说,“我无能。” 蒋升平没有怪罪他,而是看向祝臣舟,“怎么祝总在海城这点面子也没有吗。除了巨文,我还没有把哪个公司放在眼里过,祝总不要让我这个同伴失望。” 祝臣舟说,“自然。” 他朝保镖伸出手,保镖立刻将手铐递到他掌心,祝臣舟冷笑着两只手一掰,非常轻松将手铐撅为两半,我惊讶得看着他,祝臣舟力气原来这么大。我还不自量力去撕扯踢打他,在他眼里不过是抓痒而已。 祝臣舟将碎了的手铐扔在地上,恰好滚在赵队脚下,赵队摸住腰间手/枪,他本来已经迈开步子,可最终又权衡利弊后停下。 祝臣舟说,“场面上的事,以后还是请陈局过来交涉,你们这样的胆识和谋略,只能压制一下老百姓罢了。” 他说完后故作惊奇问,“陈局怎么不见人影。许久没见到他了。” 赵队和身后刑警对视一眼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蒋升平用手盖住眼睛慵懒得打了一个哈欠,门口进入一个保镖,他走到沙发旁边说,“蒋总,夫人打电话来询问您明天回上海吗。” 蒋升平始终皮笑肉不笑的脸孔难得露出一抹柔情,“当然回,我不会忘记陪她产检的事。” 保镖拿着手机出去回话,蒋升平从沙发上起身,他一边拿起外套穿好一边对祝臣舟说,“祝总,海城这边的事,麻烦你操劳。我这个外来人,似乎被欺生了。” 他说到后面那句再次控制不住的笑出来,祝臣舟说,“这一点我会摆平。” 蒋升平说完告辞后,越过祝臣舟的脸朝我点了一下头,然后朝门外走去。 祝臣舟不急不缓坐在沙发上,有保镖递上来一瓶刚开启的红酒和两个杯子,为他斟了三分之一,祝臣舟转动着杯子,眼睛飘忽不定看着虚无的空气。 赵队说,“祝总,这条娱乐街,蒋升平就是幕后老板,您是海城这边的商业龙头,整个城市的财富象征,我们自然会得过且过,但蒋升平那边,和海城并无任何牵连,他在这边用这样方式捞钱,我们坐视不理,那么威严何在?” 祝臣舟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他对我说,“到车里等我。” 我点点头,赵队只是目光在我脸上一扫,没有任何驻足,他应该刚调遣到市局上任不久,否则不会认不出我。 我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出哗啦一声,祝臣舟的语气非常冰冷说,“赵队,你是真没听说过他还是装傻充愣,上面人都不动蒋升平,你有多大胆子不要命。”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保镖已经将门完全合住,他们护送我走下一楼,坐进守候在风雪内的车中。 大约等了四十分钟,赵队带着一拨人马率先从大门内出来,他们进入警车离开后,祝臣舟被一群保镖簇拥着也走了出来。 到近前后,保镖将伞收住,打开车门护着祝臣舟额头,待他完全坐好后,便有条不紊绕到车后进入其他车中。 祝臣舟在我旁边用方帕擦拭着肩头沾上的雪霜,我问他,“解决了吗。” 他嗯了一声,没有深入再谈,大约是不太方便详说,我也没有多问。 车灯亮起后,司机拐了个弯驶入街道,雪天路滑,刹车系统不稳,所以开得异常缓慢。 祝臣舟微微仰面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他默了片刻忽然摇下车窗将半截手臂探出,雪夹杂在寒风中,从窗口灌入,像凌厉的刀锋划过皮肤,干裂般疼痛。 他眼神飘渺凝视自己掌心慢慢消融的雪花,“海城这两年冬季真冷,很多场大雪,一点也不像南方城市。” 我头抵住窗框,手指在玻璃上来回涂抹,画出一个非常对称均匀的心形,我满意看着它,它空白的中间恰好映照出坐在我右侧祝臣舟的脸。 车内温度很高,雪霜凝结快,融化得也快,眨眼间上方淌下水珠,将那颗心形彻底吞没。 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从我脚底升起,犹如一条线将我整个身体贯穿,我脸色惨白,咬着牙用手在玻璃上飞快擦拭抹掉,直到看不到一丝痕迹才停止。 祝臣舟并没有注意到我在做什么,他半截手臂在寒风内冻得通红,可他仍旧没有收回来,而是任由风雪将他皮肤一点点变僵。 他感叹说,“我和蒋升平虽然投资泗水巷,但经营都放权给了下属,平时不会过问,我对他知之甚少,可他父亲却是我目前为止唯一敬佩的男人。我在很小时候就常听别人提起他,他在南三角如何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将如一盘散沙的黑帮统治得如此严谨平和,让这些桀骜不驯无畏生死的亡命徒心甘情愿惟命是从,并不是谁都能做到。可惜蒋华东已经去世五年,南三角早已不再那样风云莫测,他的金盆洗手终结了一个时代的辉煌。” 我对于四十五年前那段风尘往事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因祝臣舟最后一句话而戛然而止。 人死如灯灭。这世上所有灯都可以修缮,唯独生的这盏灯,灭掉就再无法复燃。 蒋华东与薛宛,不知打动了多少生活在俗世红尘内的人,但终究随着他们成为一抔黄土而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捂住心口,不知道哪个地方隐约有些发疼。 我看着祝臣舟的侧脸说,“你想过自己假以时日也会像蒋华东那样深爱一个女人吗。” 祝臣舟被我问的脸色一怔,显然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抿着嘴唇迟迟没有开口,我看着车前方的霓虹说,“我出生江浙,很小时候逃难水灾跟着父母到了北方生活,后来他们相继去世,所以很多见过我的人都说,我身上有南北方女人的双重影子,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倘若需要我落叶归根,我该归在哪片土地。我的家乡有两个,温润养人的水城,和土地干裂的大西北。像我这样颠沛流离身世坎坷的女人,会非常羡慕薛宛的幸运,但我知道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有薛宛的命,更多只能郁郁寡欢。也不会所有男人都是蒋华东,甘愿为心爱女子放弃那高不可攀的地位和呼风唤雨的权势,选择到高墙之中洗清身上罪孽,从头再来清清白白和她厮守到老。如果有男人肯为我这样,我便愿意代他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 给你 我说完这番话后,浑身无力靠在椅背上,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可我仍旧觉得发冷,我将大衣领子向上拉了拉,完全包裹住脖子,这边市中心距离挨靠郊外的别墅还有段距离,我打算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件大衣,衣服很重,有淡淡的烟味传来,让我莫名觉得无比安心。 祝臣舟的呼吸在我脸颊越靠越近,我不由自主绷直身体,连大气也不敢喘,我等了片刻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只是他温热的唇贴着我耳畔不停的挑/逗却让我颤抖了几下。 我动了动身体想要往旁边躲开,祝臣舟的手箍在我腰间,对我狡猾却失败的动作低低笑了声,司机非常识趣将挡板放下,我们被隔绝在一个四面都封闭的空间内。 祝臣舟手指在我耳垂上黏着,他指尖有粗糙的茧子,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我一直很好奇对于他这样养尊处优的男人,皮肤上为何会有茧子。 他厮磨了半响,声音无比沙哑说,“你没有耳洞。” 我头部摇摆了一下,用散乱的头发遮盖住自己微红脸庞,我不想让祝臣舟欣赏我的睡相,尽管我清楚在他拍下我裸/体照那一晚就已经欣赏过了。 我说,“我不喜欢佩戴过分醒目的我饰品,尤其是耳环耳钻之类,所以没有必要扎洞。” 祝臣舟嗯了声,他将我抱在怀中,让我整个身体都以他为依靠,然后下颔置在我头顶,非常温柔的摩挲着。 “你很羡慕薛宛。” 其实也不算,每个女人志在不同,有的赌注在家庭,有的赌注在自己,就像不是所有女性都甘心成为一个家庭主妇,也不是所有职场白骨精都有那个福气做豪门内的阔太。 不过我确实非常渴望走一段薛宛的人生,未必全盘复制,可这世上不会有任何女人舍得拒绝蒋华东那样深沉的爱。 我没有说话,祝臣舟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我回答,他以为我睡着了,他手指无比温柔将我脸颊铺盖的碎发捋到耳后一侧,他说,“沈筝,我也可以给你薛宛那样的人生。” 我眼睛困倦得睁不开,可他叫我名字时,我大脑忽然间清醒过来,我仍旧保持原来姿势一动不动,愣怔片刻后我强迫自己将眼睛撑开一条缝隙,透过混沌的夜幕看着他,他愣了一下,笑着说,“原来你没有睡着。” 我说,“祝总刚才开的那个玩笑并没有什么意思,至少我觉得不好笑。” 他面容一僵,“何以见得就是玩笑。我就不能说一句实话吗。” 我捏紧拳头,想要从他表情窥见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然而我一无所获,祝臣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演员,他拥有精湛演技可令观众神魂颠倒的皮囊,他收获的只有掌声与喝彩,不允许任何讨伐指责的存在。 我说,“祝总从最开始接触我,就对我充满了引诱,这份引诱建立在你渴望击败陈靖深,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基础上,所以你所有给予我的美好,全部是一份筹码。灯笼街我确实动了心,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陈靖深不解风情,他也极少陪伴我,不管我怎样冷静,我也都是女人,这个年纪最容易受到蛊惑,所以祝总的每句话,我都必须深思熟虑才能决定是否相信。尤其是感情,我亲眼见证你对黄卿的无情,又怎么敢认为,祝总对于一个人妻会产生什么。” 祝臣舟唇角的笑容微微收了收,他冷笑说,“我所有的话,你都不会信,是这样吗。” 我点点头,他说,“那我告诉你,陈靖深那一方所有证据和指认,我都已经让下属办理撤销,他不出两天就可以平安回来,你信吗。” 祝臣舟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后深深看了我一眼,无视我惊诧而怀疑的脸色,闭上眼不再开口。 我们到达别墅,天色还不算晚,原本这个时候我和祝臣舟都没有入睡的习惯,他一般是在喝红酒,我在看杂志,可今晚插曲颇多,他脸上有些许的疲惫之色。 我们进入客厅后,佣人将准备好的姜汤从厨房端出来,她看到我身后的祝臣舟非常惊讶,打招呼也哽了声,“先生也回来了。” 祝臣舟没有说话,他扯下领带扔开,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佣人将姜汤递给我后,又回厨房重新煮祝臣舟那一份,我们气氛非常微妙而尴尬。 在这个过程中,孟奇光开车到了别墅,他拿着一份陈靖深签过字的口供,递给祝臣舟,并且极其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这个案子告一段落,我们这边已经派人顶了出去,所有诬告的法律程序,我会让下属跟进。陈靖深显然明白这件事的始末,他没有提出任何追究,上面为了对他声誉进行补偿,打算破格提拔他为副部。不过具体他会否接受,还是未知。” 祝臣舟并没有接过那份口供,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示意他听到,然后站起身从茶几下层拿了一盒没拆封的烟,漫不经心问,“闵丞纹今晚住在哪栋宅子。” 孟奇光说,“在兰苑9号,可能想到您会过去,所以她怕不方便没有回闵宅。” 祝臣舟叼住一颗烟,他摸了摸身上大衣口袋,没有找到打火机,孟奇光正要掏出为他点上,祝臣舟抬手止住了他。 “送我去兰苑。”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曾看我一眼便直接走出客厅,毫无留恋的消失在漆黑庭院内。 我凝视他背影心口忽然窒息一下,孟奇光没有立刻追出去,他对我笑着说,“沈小姐您赢了。祝总最起码暂时放过了陈靖深,这无异于放虎归山,陈靖深锱铢必较,这段时间他在里面受到的侮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祝总相当于养虎为患。庞秘书告诉我,您可以一辆拨千斤,以您独特的个性与美色让祝总背离初衷,我起初还不相信,现在我非常服气,看来每个人都有无法逃脱的劫数,不管他多么阴狠或者高尚。” 他说完后冷冷看我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我无法控制自己上前半步,我对他背影喊,“替我谢谢祝臣舟。放过陈靖深,也放过他自己,胸怀宽广肯释怀的人,会活得更好。” 孟奇光脚步顿住,他微微偏头给我一张侧脸,眼睛看着祝臣舟坐过的位置,“祝总为什么会甘愿放弃等了十年的报仇机会,他对不起无辜枉死的吕慈小姐,他背负这样沉重枷锁要过一生,如何更好。沈小姐云淡风轻一句话,就过去了吗。” 他转头意味深长看着我,“有些话,请沈小姐亲自去对先生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我站在二楼卧房的露台,用毛巾擦拭着自己刚洗过的头发,走廊上传来孟奇光说话的声音,但只有他自己,并不能听到另一方是谁。我回头盯着那扇窗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将露台门推开,站在走廊上。 孟奇光那种一部手机,在祝臣舟书房门口来回走动,他另外一只手扶着摞文件,正非常艰难的翻阅查找,我可以听到祝臣舟在电话那一端指挥他做什么,我将浴袍遮盖好自己身体,主动走过去接过孟奇光手上的资料,我对他小声说,“要什么我来帮你翻,我不会看。” 孟奇光眼神飞快从头到脚掠过我,他很绅士没有停留过久,而是在看清我穿着后非常迅速移开视线,他朝我点了一下头,从我手中抽出一张蓝色封皮的复印材料,他在上面浏览找到一个数字后对那边报出,祝臣舟听到默了片刻后问道,“刚才什么声音。” 孟奇光说,“是沈小姐,她刚从卧房内出来帮我整理这些东西。” 我屏息静气等待祝臣舟的下文,可他却彻底陷入沉默。 孟奇光将所有文件都找全后,非常诚恳对我道谢,还不忘叮嘱我过堂风湿冷,当心感冒,和他半个小时前对我的冷言冷语有些不同。 我目送他走到楼梯口,他忽然停住对我解释说,“先生还在外面车内,他走的匆忙忘记了拿明天开会需要的文件,派我上来取。他今晚住在闵小姐的兰苑,明早也不回来。至于陈局那边,沈小姐尽管放心,先生已经在着手后续,就这三两天一定可以平安回来和您团聚。不过也烦请沈小姐规劝陈局,没必要对这次怀恨在心,祝总已经高抬贵手,否则吕慈小姐的枉死,陈局同样也要以命偿命。” 孟奇光说完这番话后,朝我点头示意道别,我目送他走下楼梯,几秒钟后一楼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背部贴靠墙壁,将自己置身在风口处。别墅内非常多高档的木制家具,木质对于温度和空气的要求极高,为了防止遭到冬季寒潮腐蚀,两层的阁楼窗总是不分昼夜打开通风,所以即使开着暖气过道上也非常寒冷,我不知不觉就已冻得皮肤通红,一名保姆从二楼佣人房间出来拿着水盆要去打水,她看到隐匿在黑暗中的我吓了一跳,手一松盆跌落在地,正好扣在我脚下。 我低头看了一眼,蹲下为她捡起来,她接过去小心翼翼问我,“沈小姐心情不好吗。” 我说,“有一点。” 保姆拿着那只盆站在我面前,“您可以说出来,憋在心里会很不舒服,我可是是很好的倾听者。” 她笑得非常开朗天真无邪,我不由得心里柔软了几分,我透过那扇没有关住的书房门,里面拧开一盏灯光略暗的壁灯,墙上挂着祝臣舟去年给一期风云男人装拍摄的杂志封面,背景是在巨文办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前笑容绅士,端着一杯咖啡享受阳光。 这是很儒雅的祝臣舟,但他极少这副面孔示人,他更多时候非常冷漠,脸上找不到什么表情。 不过他极其难得答应这些记者接受采访,他虽然出行喜欢把排场做得非常高调,但却不愿让人靠近,他在吸引瞩目的同时又不忘保持神秘感,相比较法律周刊陈靖深的照片时不时会被挂在头版,祝臣舟的确要在这方面途径空白了许多。 不过正因为难能可贵,再加上他皮囊又格外受女人欢迎,所以当年这一款卖得非常火爆,加印了四次市场方面仍旧供不应求,有南省的主流媒体看到祝臣舟背后隐藏的巨大经济价值,不惜拍出高价,凡是能够说服他出镜,赠予千万片酬。但祝臣舟仍旧不为所动,任凭各大报社记者将巨文前台预约电话打爆,也不再进行任何曝光。他不缺钱,也不缺名,只是随心所欲,凭心情来决定他要给予外界什么形象,我到现在都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在去年请动了他应允这刊杂志。 佣人见我非常专注凝视这张照片,她笑着说,“先生不喜欢拍照,他私人照片寥寥无几,他在事业上非常高调,可对于自己私下生活,他保护得很隐秘,他是一个能够划分公私很有智慧的男人。这也是我们觉得能够在先生身边做事很骄傲自豪的地方。” 我用手抖了抖还有些微潮的湿发,“你见过吕慈吗。” 佣人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慌张,她非常敏感警惕得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经过才说,“沈小姐不要主动提及吕慈,尤其在先生面前。我们佣人和保姆,平时对这两个字绝对是禁忌,甚至于其他词语内有这两个字任何一个,我们都会尽量避免,找类似的词语代替。” 我有些惊讶说,“他这样在意吗。” “倒也不是。”佣人将水盆立在墙根,她走到窗子前面将玻璃合住,挡住了不停灌入的寒风。 “先生不是过分痴情的人,他不会把感情看重于事业,我们都认为他天生就有资本征服这个经济社会,这样的男人不会沉湎在感情里无法自拔,只是吕小姐当初死得很悲惨,而那时先生也远不如现在这样高高在上,他是被陈局压制的,他放弃了莽撞的以卵击石,才有今天的巨文,所以很大程度上,一个能够抑制冲动的男人,他应该是理智的,他之所以念念不忘,来自于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如果十年前他就拥有一切,他完全可以养活吕小姐,不需要她那么辛苦出去应酬客户,也不会发生这样意外。先生更多不能释怀的,是自己当初懦弱。” 我打量着这名佣人,她应该二十五六岁,脸上皱纹很细小,不像超过三十岁的女性,她个子一般,典型的南方女子,娇小玲珑白皙温婉,我才发现她长相竟然也不错,尤其举止不俗,祝臣舟对于别墅内的佣人要求很高。 我对她说,“你学历不低吧。” 她笑着点点头,“大学本科。”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做保姆。” 她很不解反问我,“那我应该做什么?” 我刚想脱口而出公司白领,但我最终把这四个字融化在舌尖上。 我朝她笑了一声,她也回报给我心照不宣的一笑。 这个社会从来不是你志向远大便恰好机遇给你充足的用武之地,再好的千里马也需要伯乐挖掘赏识,动物的世界中竞争尚且如此激烈,何况这茫茫人海,有才有貌的不计其数,可真正付出与收获成为正比的又有几个。 她还算幸运的,为祝臣舟做事待遇很高,在海城也可以扬眉吐气,很多情况下你的职位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个岗位带给你的利益和发展,侍奉一个优质上司,要比在一盘散沙内做将领更加充满前途。 我对她说,“你去忙吧,很晚了。” 她笑着说,“忽然有点困,今天不是我值班,我去睡了,沈小姐也早点休息。” 她和我道了晚安,便拿着那只盆又回到房间。 我缓慢走向过道尽头,这边有一个倾斜的坡度,一侧花盆内种着君子兰,窗台上还有一棵仙人掌。 祝臣舟侍弄花草豢养宠物,都不是寻常人会选择的物种,他品味非常奇特,而且很擅长驾驭别人,他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和认知强加给对方承受,但又不愿向对方妥协分毫。 我再次将窗子推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底下喷泉自从入冬就不再开启,一池寒潭了无生气,睡眠漂浮着许多枯叶,从高到低俯视格外凄芜苍凉。 我呆呆望着池内寒水,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沉寂很久,直到我听见楼下庭院方向终于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们似乎停留很久,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一束明亮光线自车库方向逼射出来,正好映在喷泉内一樽神女雕塑上,在这漆黑深夜中,看上去诡异又沧桑。 我忽然醒悟祝臣舟要走了,彻彻底底的离开。失去陈靖深这唯一的牵绊,我们自此就像两个世界中的人,没有任何借口/交集,哪怕变为浮萍沼泽,都不会顺流飘下到同一片湖泊。 也就是说,我们一朝分别,此后都再无可能。 我心内被一块无法移动的巨石哽住,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的惆怅与失落。 我依然没有逃过这世间女子惊世骇俗的婚姻背叛,我没有守住自己只为陈靖深盛开的底线,不停的自我抗拒与警告中,我还是迷了路。 我用冰凉双手捂住自己同样毫无温度的脸,我终于明白痛不欲生是怎样一种挖心蚀骨的煎熬。 和这份灼痛相比,曾经罗瑾桥的抛弃又算得了什么,我游离在一份道德警示的边缘,手中握着的沙就像我对祝臣舟理智的崩盘与垮塌,一点点散去。 我匆忙转身时候光滑的脱鞋从我脚掌脱落,我没有去捡,我争分夺秒光着脚从地毯上跑开,不顾一切冲下楼去,路上惊慌失措间撞翻了一名保姆要送上楼给我喝的牛奶,滚烫的奶泡溅在我睡袍上,发出嘶拉的声响,保姆吓得惊叫出来,她要扶住我检查我是否被烫伤,可我根本顾不上自己,我甩开她禁锢我的手,朝着大门外跌跌撞撞奔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车库外,孟奇光在后车厢稳固车门,祝臣舟正好弯腰缓缓步入车内,我不停喘息着,一手扶住门框站在庭院外朝他大喊,他身体一顿,站直身体朝我看过来。 我们之间是一条冗长的石子路,虽然堆砌了许多鹅卵石,可道路修得非常平坦,上面铺了一层错落轻薄的白霜,大约冻住了,风并没有把它们吹散。我视线内是越来越汹涌的大雪,将他伟岸高大的轮廓吞噬隐没。 祝臣舟身上的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高领的灰色毛衣,他头顶罩了一把黑伞,狂风暴雪掠起他衣袂飘飞的下摆,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凝望我。 我裹着睡袍瑟瑟发抖,脚掌像是踩在一块厚冰上,流淌的血液早已麻木,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被冻得毫无知觉的脸部肌肉根本无法运动,我两枚唇瓣每分开一下,那巨痛便扯着我皮肤肆虐。 祝臣舟看到这一幕后,他眉心深深蹙起,转过身将手中伞合住递给孟奇光,吩咐他在车上等候,自己则朝我走来。 我在风雪内眯着眼睛,在他还没有来到我面前时,我便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胳膊朝他艰难伸出手,他似乎没想到我也会有这样狼狈而柔弱的时刻,整个人都对他充满依赖,祝臣舟脚步略微停顿一下,然后毫不犹豫握住我冰凉指尖,攥在掌心内传递热度给我。 我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拍打着我后背,我摇摇晃晃的身体倾倒在他怀中,用虚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我怕来不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 臣舟,别走 他在我背上拍打的动作应声而顿,“什么来不及。” 我张口被风灌入满嘴冰雪,喉咙又痒又涩,想要说的话只好咽回去,他这时注意到我竟然光着脚踩在厚重的积雪上,他将我一把抱起,用脚踢开门进入客厅。 相比较外面冰天雪地暗无天日,客厅内要温暖明亮许多,这一冷一热交替让我整个身体狠狠颤抖了下,祝臣舟感觉到后将我放在沙发上,第一时间脱下身上大衣裹住我身体,他坐在我旁边用双手毫不嫌弃握住我的脚,脚似乎长胖了很多,我根本感受不到他在触碰,直到几分钟后冻僵的脚渐渐缓过来,才有痒痒麻麻的感觉。 祝臣舟看着我通红的皮肤,他转身对刚才那名和我碰撞的保姆吩咐说,“去拿药箱过来。” 保姆答应了一声刚要走,祝臣舟看着地上狼藉的奶渍和碎片问,“这怎么回事。” 保姆原本就非常慌张,生怕被怪罪,藏着掖着打算等祝臣舟和我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再悄无声息收拾残局,没想到还是被心思缜密的祝臣舟发现,她低着头啜喏半天也没讲出所以然,祝臣舟脸色却在她吞吐间更加低沉。 我看到后替她解围说,“是我从楼上跑下来撞上她。”我解释完后看向那名保姆,“你伤到了吗。” 她受宠若惊的摇头,“没有。” 祝臣舟扯住我手臂打量了一下,他发现有一块通红和其他皮肤不同,分明是烫伤,而不是冻伤,他脸色黑沉如墨。 我见到后立刻将两只手抵在唇边呵热气取暖,祝臣舟看我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无暇顾及去兴师问罪,而是紧紧握住朝我掌心呵气,“去拿药箱。” 保姆听祝臣舟这样冰冷语气更加不敢怠慢,她跑进储物间将药箱拿出来,双手放在茶几上,战战兢兢扫了一眼我被烫红的皮肤,迅速退回到那片狼藉后面。 祝臣舟面无表情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酒精棉球以及纱布药膏,他为我把烫伤消毒后,用药膏蘸在纱布上包裹住伤口,然后拿橡皮贴粘连固定,他似乎非常顾及女人心思,知道女性/爱美,不愿被包裹得太难看,所以他没有占据多余皮肤,只是在烫伤部位进行处理,小小的一团隐藏在手肘外侧,穿上衣服后根本看不到。 他结束这些流程后用消毒纸巾擦拭着手指,我犹豫了一下对他说,“你一会儿还走吗。” 他嗯了声,“走。” 我看着自己脚趾,“是…闵小姐那边住。” 他将纸巾攒成一团,丢尽垃圾桶内,“对。”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听庞秘书讲,你把闵小姐看作是未婚妻。” 祝臣舟微微挑了挑眉梢,“庞秘书讲的。” 我发觉自己竟然口不择言把庞秘书出卖了,我立刻抿住嘴唇,他等了片刻都不见我回答,便偏头扫了我一眼,“算是。”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商业联姻啊。” 他听我语气没有忍住笑出来说,“首先,不管时代如何发展变迁,门当户对永远是婚姻关系内上层人士非常在意的重没有人会把自己原本丰厚的羽翼砍掉,都是希望更大限度的填充它,男人和女人的感觉可以在相处中培养,但两方的经济与家世过分悬殊,这份不平衡也不可能取得婚姻上的圆满。其次,我没有说我和闵丞纹之间是商业联姻,巨文不需要闵氏的辅助,闵氏也无需依附巨文,我们双方没有任何合作。” 我垂眸看着自己被包裹的伤口,“成功人士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不管是商业还是女人,都不会望梅止渴。” 祝臣舟一只手撑住额头,眼睛透过指尖缝隙看着我,“我并不懂你的意思。” 我心脏位置闷了口气,我用手纠缠着纱布把玩碾磨,他伸手将我手指挑开,“不要动,它不碍你的事。” 祝臣舟重新为我包扎已经松开的地方,在这时孟奇光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口,他敲了敲玻璃门,客厅内并没有保姆,祝臣舟朝二楼喊了声,下来一名佣人,她将门打开迎入孟奇光,他脚底全部是雪霜,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玄关的地毯上对祝臣舟说,“先生,闵小姐那边打了两个电话过来询问您什么时候到,她好方便提前准备温热的洗澡水。” 祝臣舟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在他沉默期间我手指始终用力掐着掌心,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从此以后祝臣舟这个人将成为沈筝的天涯陌客,谁也不知道我们曾发生过什么,又有什么在道德的庞大阴影下被摧垮熄灭。 我从没有真正歇斯底里面对自己的人生失控呐喊,我一直在为了生存千方百计隐忍自持,我爱过恨过痛过伤过,唯独没有为一个男人疯狂过。祝臣舟放过了陈靖深,可正如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所预想那样,他们永远不会成为盟友,永远是敌对,骄傲如陈靖深,他不会忘掉这一次的耻辱,祝臣舟也不会释怀十年前的仇恨,他们会一直相杀,到终有一方再也爬不起来。 我对仍在沉默中的祝臣舟说,“以后呢。” 他非常冷静问我,“什么以后。” 我说,“你还会再对靖深下手吗。” 祝臣舟想了一下说,“也许会,也许不会,官商这个庞大的场面上是没有定数的。” 他说完后用手指蹭了蹭我脸颊,“倘若某一天,我对你的兴趣彻底磨灭,我再对他下手,谁也阻拦不了。除非在此之前,他可以扳倒我。我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旧仇怨,还有男人在事业上的雄心。” 他说完这些后,脸凑过来在我唇角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西裤和衬衣,我看着他在我眼前虚浮晃动的身影,“我们以后还会见吗。” 祝臣舟拿起盖在我身上的大衣,“应该不会,陈靖深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与我见面。他在里面不代表他对外界一无所知,海城能瞒过他的事,寥寥无几。何况我在你心里是这样不堪的人,还有什么必要继续纠缠不休。” 他说着话将大衣穿上,脸色有微微一丝无奈,“我第一次放过到嘴的猎物,作为商人,如果面对每一次诱/惑都这么慷慨,我早晚会赔得倾家荡产。所以沈筝,以后不要再为陈靖深来求我。因为我无法拒绝掉你的请求,可我又不能违背我做事原则,你什么筹码都给不了我,就不该让我左右为难。” 祝臣舟讲完这些看了一眼孟奇光,他将合住的伞撑开,推开别墅大门,先一步走出去等候。 我看着那一片黑色衣袂,在祝臣舟迈开步子同时握住了他的手,我语气急促对他侧影说,“别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 他眼中我的灵魂 我蹲在浴室内看着自己的脸,头顶花洒内渗出的水浇注在我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冰凉刺心的寒水像是融化后的雪,凉到了骨子里。 可它依然无法使我清醒。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决定,我留下祝臣舟意味着要背叛陈靖深,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我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女子,我非常冷静而理智,有时候这份冷静甚至让我厌恶自己,我也渴望像其他女人那样会用感性主宰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冲动,会歇斯底里的去爱一场,会崩溃到极致大哭,我永远选择隐忍和伪装。所以我所做出的每个决定,都瞒不过我自己的理智。 我可以对所有人借口说我不愿亏欠他,他放过我丈夫,他要的筹码恰好是我,我就只有给出自己作为交换。这样理由纵然可以骗过天下人,但我骗不过自己。 我对祝臣舟动了最不该动的执念,我掉进了婚姻之外另一场爱情纠缠内。 我承认我亏欠了道德,亏欠了良知,更亏欠了陈靖深,没有人给过我祝臣舟给予我的快乐,那是一种让我着迷的东西,无法言喻,我终于明白岁月是生动的,不是一潭死水,不是去取悦谁,去依附谁,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在祝臣舟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灵魂,我不再是死气沉沉空有美貌的沈筝。 我用浴袍裹住自己身体,打开浴室门走出去,祝臣舟早已脱掉外套,他穿着西裤和一件白色衬衣,整个人背对我,正看着窗外雾蒙蒙的一片,手上夹着烟。 他听到声音后将头转过来,他看到我裸露的腿部和光滑肩膀后,将指尖半截香烟扔到窗外的花圃内,他向我走过来,用手指挑起我湿漉漉的长发,在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皮肤时,他立刻蹙起眉头。 “你用冷水洗的澡。” 我低下头想要躲开他的目光,他用指尖勾住我下巴将我脸挑起,逼我不得不面对他。 “沈筝,你不情愿我不强求,但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我不会出尔反尔,至少暂时,陈靖深不招惹我,我不会再动手,你不必担心什么。” 他说完这些后非常用力扯住我身体,将我甩在床上,但他并没有做其他举动,而是进入浴室内,取出一条干毛巾,为我擦拭头发和身体,他将暖气开到最热,然后用棉被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他则从最外面拥抱我。 祝臣舟身上有非常好闻的洗衣粉气息,掺杂着薄荷柠檬还有茉莉的味道,以及一股不算浓烈但不容忽视的烟味,我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将所有重量完全 依附给他,我和祝臣舟相处时,可以将我所有的锋芒和任性表现出来,我不需要委屈自己讨好他,也不必为了他的喜好而改变我自己,他会迁就我,会迎合我,全盘接受我的娇纵与高傲,陈靖深身边的沈筝,是陈夫人,是一个命苦的女子,是不停将自己变得更好、随时担心会遭遇第二次抛弃下场。祝臣舟身边的沈筝,仅仅是一个自我的女人,她不向任何现实妥协低头。 不知过去多久,我身体终于有了些温度,而祝臣舟摆放在床头的手机则第六次响起,他始终没有理会,甚至看一眼都不曾,而是专心致志擦拭我温暖我,直到将我完全清理好,他才松开我身体去接通电话。 他没有走出房间,非常自然倚靠床头,另外一只手还握住我一缕长发,轻轻把玩着。 我听到他在接通时喊了一句丞纹,我紧紧咬住嘴唇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闵丞纹声音有些失落说,“你司机告诉我,你今晚可能不过来了,是这样吗。” 祝臣舟嗯了一声,“还不确定,可能不过去了。” “为什么啊。晚上你电影看得好好的,你中途离开说忙公事,在影院我们都说好了你今晚来陪我。我为了你说的,都没有回家。臣舟,兰苑这么大,我害怕。” 祝臣舟垂眸看了我一眼,我同样看着他,也许是由于我刚洗过澡的缘故,他眼底的我水雾蒙蒙格外动人,比我每一次的模样都更加温柔,他笑着凑在我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面容非常贪婪,可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波澜不惊。 “不是有保姆吗,之前我从没去过,你一样自己住的很好。听话,今晚我抽不开身,如果你非常害怕,我可以让庞赞过去,那边空房很多。” 闵丞纹非常不满说,“他来有什么用,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祝臣舟刚张口要回她什么,就在这时我察觉到不好,慌忙揪住他手臂,他还没有来得及看向我,我已经将隐忍了很久的喷嚏打了出来,空气内四散我的唾液,我立刻捂住嘴巴,可早已来不及,闵丞纹在那边非常狐疑说,“你旁边有女人?” 我吓得将脑袋缩回被子里,遮盖住自己眼睛,根本不敢去看祝臣舟黑沉的面孔,闵丞纹又在吵闹什么我也听不到,只是祝臣舟非常冷静一言不发,等到过去很久,那边呜呜咽咽的声音终于止住,祝臣舟这才平静说,“很晚了,早点睡。” 空气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他放回手机时双腿磨在一起发出的衣服窸窣声,我刚要探出头看看情况,忽然一股力气扯开了我蒙在头部的被子,我裸/露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祝臣舟俯身在我上面,他两条手臂撑在我身侧,眼内是非常深邃的笑意。 “怎么,坏了我的事就想装死蒙骗过去吗。沈筝,你胆子可真大。” 我伸出两根手指说,“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冻着了,打个喷嚏不算罪过吧。” 他整张脸都晕染了满满的笑容,他又向我靠近一些,火热气息喷洒在我皮肤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 我说,“比真金还真,我不是故意。” 他嗯了声,唇落在我半湿不干的头发上,“你说什么我都信。女人做错事,天生就有资格去蒙混过关。” 我蹙眉哎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我坐起来用被子挡住自己身体,他躺在床上慵懒无比得看着我。 “祝臣舟,我有什么好故意的,你是香饽饽吗。全天下女人都不择手段要留你。” 他眼内盛满坏笑,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衣服,“的确很想。” 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便朝前一扑,将我压在身下,他眼内大约装进去了天上的繁星,或者水内的月光,温柔得盈盈剔透美不胜收。 他咬着我耳朵说,“和你一样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 贪婪与快乐 我记忆中,此后很多年,海城都再没有那样温暖的雪天。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在旋转,奶白色窗纱像一面珍珠织成的帘,微风中姿态无比优美摇曳。 我起起伏伏在一个狭窄的时空隧道内,到处都是金灿灿的光束,将我完全吞没其中,我眼前是浩瀚苍穹,星海璀璨,如钻石般夺目。 一股巨大力量撕扯我的懦弱和我的抗拒,它让我勇敢而疯狂,我不顾一切去索取,贪婪得纠缠住,我不想离开这样令我痴迷的漩涡。 我知道那个胆小冷静矜持柔弱的沈筝在这一晚已经变了,她已经在**的海洋内彻底沉没,深陷在祝臣舟所给予的那不知疲倦的快乐。 我指甲死死嵌进他坚硬脊背,承受那像被灼烧过的吻,眼前是雪是风是瓢泼大雨是沧海桑田,我很想伸手去抓我视线内五彩斑斓的云朵,它仿佛距离我很近但其实又很远,我只能看着它们一点点灰飞烟灭,我再堕入下一次无边无际的沉浮。 祝臣舟身上的肌肉充满力量,他有白皙的皮肤,在男人中非常白,他淌着汗水的样子像陈靖深那般蛊惑,可又更加狂野,他总是冷漠而疏离,绅士又阴险,他难得摆脱一切束缚张狂有力,他这样一副崭新的面孔让我迷茫而不可思议。 我起初还会认为他是陈靖深,他回来了,我们在公寓内纠缠,可这里一切都陌生,没有任何属于陈靖深的气息,身下细腻的天鹅绒,悄无声息融于我每一寸滚烫肌肤。 祝臣舟眼内燃烧着将我焚化的焰火,他不停喊我名字,我就不停回应,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直到天际泛起微白,雾蒙蒙的雪夜散去,祝臣舟终于翻滚下去,他躺在我身侧拥住我,我们都是汗水涔涔。 他在我耳畔喘息,我呆呆看着头顶终于熄灭的水晶灯,室内并不是黑暗的,透过窗纱有一缕黎明前的苍白在这个世界蒸腾蔓延,我猜测着现在的时间,大约不超过凌晨五海城总是最先明亮的城市,它的黑夜短暂,白天漫长,它似乎不太喜欢寂寞。 海城大约靠近海岸线,空气总是咸咸的充满湿润,拂过脸上会留下一层薄雾,阳光一年四季都非常明媚,即使烟雨蒙蒙或者大雪纷飞,倘若在白天,天空也不会暗无颜色。 我将手臂伸到后面,放在祝臣舟的腿上,我笑嘻嘻喊他,“臣舟。” 他在我背后答应了一声,我笑了笑又喊,“臣舟,你是祝臣舟吗。” 他同样笑出来,手在我腰间圈得更紧,“是,这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请祝先生说一下你此刻心情。” 他语气内带着几分坏说,“温香软玉美不胜收。” 他将我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些,露出雪白的背部,他指尖划过上面有酥酥麻麻的触感,我一边躲一边说,“祝先生不担心未婚妻知道会吃醋吗。” 他手滑落到我胸口,我立刻反手按住,捏着他手腕抛开,他非常贪恋得在我肩膀上啄了一口,“不担心。” 我故作恍然大悟说,“看来祝先生非常喜欢艳丽的私生活。” 他用一只手盖住自己眼睛,声音带着沙哑,“在沈小姐心目中,我就那样滥情吗。” “呐。”我用脚踢了踢他膝盖,“祝先生原本女人就很多。我亲眼见到的就有三个,有一个虽然一面之缘,隔着玻璃又看不真切,但我也能认出她不是黄卿也不是闵丞纹,是谁只有祝先生心中最清楚。” 祝臣舟只笑不语,他半眯着眼,看上去非常惬意,像一直狡猾的狐狸。 我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热气,“祝先生知道我是谁吗。” 他被我这句无聊的话逗得笑出来,他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滚了一下,眨眼间就卷着被子抱住我,他有些扎人的脸贴在我后背上,唇一开一阖说,“你是沈筝,小名叫妖精,字号狐媚,专勾男人魂魄,吸男人精华,对吗。” 我哈哈大笑,不停喊着对,他将我拥抱得太紧,我必须非常用力扭动挣扎才能逃出他怀抱,我翻了一个身趴在他旁边,静静看着他,他头发有些凌乱,下巴滋长出许多胡茬,正张牙舞爪的覆盖住半张俊朗好看的脸,他喉结偶尔会翻滚一下,胸膛非常坚硬,肌理分明,他上面完全裸露着,由于呼吸腹部在不停颤动,蓝色天鹅绒锦被慵懒遮盖住他腰下位置。 我非常专注而着迷凝望他的脸,“臣舟。” 他伸手要捞我过去,可被我巧妙躲开,他干脆任由我闹,只是非常温和看着我,“为什么一直叫我名字,按照现在这样美好气氛,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我笑着说,“喜欢叫,你名字好听。” 他略有几分惊讶说,“只这样?我再说一遍,你提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任何要求。”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没有要求,陈靖深平安,我别无所求。” 他还有些不死心说,“我说任何要求。沈筝,你不要放过大好机会,换做其他女人,一定什么不切实际的都敢提,但我不会承诺,可这一次例外,你想好再说。” 我非常无奈,“哎呀,你这人真没意思,都说没有了,你还逼着我提,你是想做慈善家满足天下苍生吗。” 祝臣舟又盯着我好半响,见我的确无欲无求,他脸色有一分说不出的失落,但非常快便隐去,似乎从未出现过。 我用手肘撑住床,眼睛看着他,“不过我想问你个问题。” 他重新找好姿势躺回去,喉咙内嗯了声,眉眼间都是情/欲过后的满足与慵懒,“可以问。” “你和闵丞纹不是建立在商业利益上,那是存在感情吗?”我顿了顿,眼前浮现出她坐在他怀中笑靥如花的场景,他那时似乎非常宠溺纵容。我不假思索说,“你很喜欢她?” 祝臣舟将眯着的眼睛缓慢睁开,他一只手在我光滑的裸背上来回抚摸着,“你猜。” 我说,“喜欢,而且非常喜欢。” 祝臣舟淡淡说,“没有,猜错了。” 我和他面对面,他闭着眼睛,脸上找不到一丝撒谎的痕迹,他也没有必要对我撒谎,我们也不过是露水情缘,这一晚后不知道天涯何处,对一个未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女人进行欺骗,这不是任何一个男人会做的事,除非他原本就是游走在情场的浪子,早已真假难辨,连自己都分不清。 “可她很喜欢你,一个男人怎么会对自己不爱的女人那样好。” 祝臣舟说,“这世上任何感情都会掺杂杂志,当利益名望堆积在一起,即便是血缘牵连也可以反目为仇进行杀戮,因为人都敌不过自己心中的贪欲和膨胀。所有人都清楚,只有钱财不会背叛你,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谁都可能会成为出卖你改变你的侩子手。一名出色的人,最需要学会的就是演戏。你所看到的好,也许未必是好,但你所感受到的坏,在步入社会后,就一定是恶意的,社会不会充满善意的谎言,因为每个人都非常繁忙,为了生存和攀爬而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没有谁会闲得难受去为你编织一圈泡沫,给你划分善意与恶意,谎言就是欺骗,本质就已经坏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将我头部安放在胸膛,他手臂穿过我后脖颈,将我整个人都牢牢圈在他怀里。 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亲密而美好的姿势,我只和陈靖深有过几次,他睡觉并不喜欢拥着我入睡,他总是容易做噩梦,那时候我并不了解,以为他是思念亡妻,为此我也感伤过,他永远无法从心上剔除那个死去的女人,我就永远不能霸占他那颗并不庞大博爱的心。 现在我忽然发现自己释怀许多,我并不在乎陈靖深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求不得是最苦,那边不去求,为何要让自己活得那么凄苦,现在的沈筝也没有任何资格去索求什么,因为我背叛了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 我趴在祝臣舟身上迷迷糊糊熬着时间,他似乎疲惫极了,不一会儿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睡颜安分又干净,唇紧紧抿着,完全找不到算计别人时那副阴险毒辣的面孔。 其实我很想问他,你这样会演戏,那么此时此刻又是真情流露还是对我与其他女人并没有任何不同,但我最终没有问,因为天已快亮,这一场永远不能浮于水面的偷/欢,也将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 逆风情爱 我被雪后白得晃眼的晨光刺痛,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我还睁不开的眼睛,手伸到旁边摸了摸,发现没有一丝温度,床单非常凉,似乎已经离开很久。 我下意识的呢喃喊出靖深,空气内没有声音,我将腿伸出去缠住柔软的被子,刚要张口再喊,我忽然清醒过来,这里并不是我和陈靖深的公寓,而是祝臣舟家。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被子因我的剧烈动作从床边滚下,露出我不着寸缕光洁皮肤,我看着卧房内一切陌生陈设,陷入了沉默。 冲动过后我微微有些后悔,虽然并不多,可还是让我无法忽视。我并不懊悔自己和祝臣舟一夜纵情,我选择的每条路我都不后悔,也不愿做无济于事的悲悯,只是在面对这份婚姻道德,有隐约愧怍。 我坐在床上呆愣的时候,卧房门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推开,一名佣人低垂着头,非常小心翼翼走进来,她手上拿着一个纸篓,蹲在地上捡昨晚狼藉的纸团。 她脸色微红,看也不敢看,只是胡乱一抓,立刻塞进纸篓内,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的青涩让我觉得非常有趣,我坐在床上问她,“你从没有经历多男女之事吗。” 佣人原本专心致志捡垃圾,听我忽然说话吓了一跳,她脸色惊慌抬起头看我,“沈小姐。” 我蜷起腿将下颔抵在膝盖上,玩味的打量她,“这样的事不该让你来做,你还是小雏儿呢。” 她脸色更红,啜喏着说,“先生让我不要打扰您休息,悄悄进来收拾。” 我说,“没关系,你进来之前我就醒了,我在想事情。” 我滑下床将拖鞋穿上,我对蹲在地上的她说,“这里麻烦你了,我洗个澡。” 我进入浴室后,看到祝臣舟换下来的内/衣裤挂在水池内,正用水泡着,旁边是我的蕾/丝胸衣,我们竟然默契穿着同样的颜色,这样摆放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甜蜜,就像新婚夫妻那样。 可我知道我和祝臣舟这段关系,开始于我的贤淑,终结于我的背叛,是无法拥有好结果,也不能被容忍。 这就是一场梦,一场不管多么美好最后都终将醒来并且永不能再做的梦。 佣人等候在卧房门口,我洗完澡打开门便看到她,她对我说,“沈小姐,先生在一楼和庞秘书说话,您稍微等一会儿再下去。” 我朝楼下扫了一眼,非常不解说,“为什么,不方便吗。” 佣人脸色有些许为难说,“庞秘书为人非常耿直,而且说话不注重方式,可能您听到会不舒服。” 佣人虽然讲得很含蓄,但我也能听明白,他们之间对话内容和我有关,我笑着对她说,“你去忙吧,我再回卧房待会儿。” 佣人似乎很担心我会发脾气,因为祝臣舟并不舍得对我怎样,在我这里受到的气都统统撒到佣人身上,而这些佣人为了自己日子过得不煎熬,千方百计让我心情愉悦,替我阻挡外界不好的东西。 她到露台上侍弄盆景时,我站在二楼楼梯口,庞秘书果然在,他正侧身朝我方向对坐在沙发上的祝臣舟慷慨激昂的讲述着,活脱脱一个绝世忠臣。我手指在衣扣上摆弄着,暗自冷笑一声。我迈下楼梯,祝臣舟在我走到一半时便发现了我,我朝他笑了笑,他对庞秘书说了一声停止,可庞秘书并没有察觉什么,他仍旧继续说。 “您和沈小姐,原本就是逆风情爱,不会有任何结果,不管红梅怎样耐寒抗冻,北风如果非常激烈,它一样会凋落,不可能在枝头坚忍不拔。” 祝臣舟脸色难看,他斜目看着庞秘书,“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虽然器重你,但我并没有允许你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庞秘书说,“自然,我作为下属,没有任何资格置喙,但作的生活秘书,公私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去点破一些。陈靖深现在已经跃升为副部长,权势显赫,想必以后您和他之间交锋不会少,我也非常清楚祝总是怎样的人,您恐怕也不会真的就此善罢甘休。沈小姐是陈靖深名正言顺的妻子,任何人都可以婚外情,付出代价不过是婚姻的终结,但前提是这段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可陈靖深对沈小姐,以及沈小姐对陈靖深,还是情深意重的。您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去触犯道德底线,和人妻纠缠不休。” 祝臣舟猛地抬起头,他非常恐怖阴寒的目光注视着庞秘书,“我让你闭嘴你没有听到吗。” 庞秘书并没有住口,而是冷静看着祝臣舟说,“您可知道沈小姐曾单独找过我,她要对我进行招安,让我背叛您为她所用,我承认我拥有狼子野心,不甘为一个秘书职位,但我从没想过会听从一个女人归为旗下,相比较您给我的信任与风光,我没有理由倒戈,可祝总想过吗,换做第二个摇摆不定的下属,很有可能被沈小姐反将一军,这样富于心计且不安分的女人,留在身边一定是大祸害。” 我没想到庞秘书会将这些告诉祝臣舟,我以为没有下文也就到此为止,他不可能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毕竟通过我,他可以攀附的是陈靖深,虽然他被祝臣舟险些斩落马下,但他现在已然高升,作为海城刑侦机关的副部,他手中职权可不是一般两般的厉害,想要运作点事情和人脉易如反掌,甚至很有可能在未来,对祝臣舟压过一头。不过依照目前来看,显然庞秘书切断了这条路,他不信任依靠美貌与手段勾/引男人达成目的的我,他觉得非常不屑。 但这世上原本就是成王败寇,过程重要吗,当然不,结局的成败才能决定人一生喜悲,我最大成功处在于我没有付出任何祝臣舟也放过了陈靖深,而我最终的妥协,只来源于我自己没有克制住对他及这份诱/惑的冲动。 祝臣舟对于庞秘书这番告密没有过多惊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我很有可能从他身边下手,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去攻克他,一边为自己留第二条不得不走的路,他没有丝毫愤怒反而笑了出来,他说,“她很有趣,是一个非常令男人动心的女人。” 庞秘书蹙眉还要再说什么,被祝臣舟即使打断,“在你和孟奇光调到我身边正式做事那天我就提到过,我喜欢忠言逆耳,也乐于接受良言劝谏,能够听得进去别人意见与批判才是一个合格的决策者,但这一次,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因为我没有丧失理智,同样,她也和你认知内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她不愿在我身边。” 祝臣舟说完这些后,他朝我微笑伸出手,庞秘书立刻回过头,他看到我笑靥如花迈下最后一层台阶朝那边走去,脸色微微怔住,我当然没有说什么,目的都达到了,我又怎么会再去计较一些没用的事,就算庞秘书真的招安,我也不建议陈靖深重用他,首先他功利太重,眼神内满是野心,其次他是祝臣舟身边的人,暂时用一阵可以,长久的使用,谁也不知道中途还会发生什么,一个跳过一次槽的人,再跳第二次也顺理成章,不会有雇主发自内心的看重。 我经过庞秘书身边时非常友好的和他点头示意,然后握住祝臣舟的手,他拉着我坐在他旁边,非常温柔对我说,“今天想去哪里。”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旧衣服,“之前的两件还没干,这一件不想穿了。” 祝臣舟说,“柜子内有黄卿留下的两件衣服,都是非常奢华的牌子,我出差时给她买的但她从没有穿过,你们身材相差不多。” “不。她穿不穿,那也是烙印另外女人标签的东西,我沈筝才不稀罕。” 祝臣舟对我回答哭笑不得,他挑了挑眉梢,手指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语气内满是无奈说,“矫情鬼。” 他对仍旧等候的庞秘书说,“今天公司事务推掉,明天我去处理。” 庞秘书看了我一眼,脸上有很深的厌恶,“买衣服这样的小事,祝总也要耽误公事吗。” 祝臣舟原本不打算理会他,可庞秘书这个人似乎非常固执,他立在原地不动,非要一个答案不可,此刻在他眼中祝臣舟就是沉迷美色的君王,而我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他恨不得立刻将祝臣舟拉走,远离我这个害人精。 换做寻常人这样干预祝臣舟的私事,恐怕早就惹祸上身,但他对庞秘书比较例外,可能人一旦处在很高的位置,想要拥有几个心腹或者朋友便成为了痴心妄想的事,他很不舍失去这本就珍贵难得的一物,所以对庞秘书的固执也尽量容忍。 祝臣舟牵住我的手,指腹在我指甲盖上轻轻按着,唇角勾起很深却微带苦涩的笑意,“这六年我从没有因公误私过,这是第一次我产生惰性想要放任自己一把。我希望未来回顾这一段时光,我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第三更下午三点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 最后一场狂欢 祝臣舟说到这份儿上,已经非常诚恳与妥协,庞秘书虽然忠言逆耳,可也不好再固执什么,他只得非常无奈说,“那好吧祝总,我承认我有些僭越,但既然拿着您给予我的薪水,我的所有言辞行动都只遵守一个宗旨,就是为了巨文,为了您能够更好。你厌恶我不会看脸色或者脾气过分耿直,我都没有办法去改变,想必这也是您当初重用我的缘故,我只能说,只要我还在这个职位一天,我都会像今天这样。” 祝臣舟并没有开口,我朝前探身拿起茶几上一颗红枣,咬在牙齿中间嗑开,那股浓烈的甜味让我眉头不由蹙起来,我其实非常喜欢甜食,可不知道因为什么,最近我对于甘甜的食物越来越排斥和厌恶,我反而喜欢清苦的,比如茶和苦瓜,我觉得这两种食物好像更能让人回味无穷。 很多看似美好动人的事物,它也许并非真的如此,而看似丑陋腐臭,也许在层层剥开后,反而让人记忆深刻。 我一边吃着那颗枣一边对庞秘书说,“其实我替靖深羡慕祝总,身边有这样好的下属,他非常信任的秘书,为了一点利益诱/惑选择了背叛倒戈,也是将靖深推入火坑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的关键,谄媚圆滑和忠言逆耳,胸无大志的人喜欢前者,因为一时非常快乐,而长久远见的人更青睐后者,因为一时苦得难以下咽,可能换来非常美好的果实。庞秘书不用待我这样针锋相对,我能在你视线内的时间不久了,如果祝总是轻而易举就被美色/诱/惑到的男人,巨文也轮不上我出现早就成为一片废墟。” 庞秘书冷冷一笑,“可不是所有恰好拥有美色的女人,都有沈小姐这样聪慧的城府。虚有其表不足为惧,最可怕是什么都有。” 庞秘书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以公司事务繁多为借口,对祝臣舟告辞。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我笑着趴在祝臣舟肩头,用我一根手指聊骚的耳朵上面的头发,“瞧你下属,都把我当成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如果刚才你给他一口锅,他一定会用滚烫的开水将我煮熟生吞活剥。” 祝臣舟笑着说,“怎么是他的偏见,你难道不是吗。” 我用手掐他脸上的皮肉,“我是你还不远离我。” 他故作无奈的口吻,“这世上如果很多事都能随心所欲,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生不如死,感情最难收放自如,不管怎样高不可攀的人,一旦进入这道禁地,就很难再完好无损出来。” 他说完侧过头,和我的脸距离非常近,我们几乎可以触碰到对方的嘴唇。我眼神微微下移,便看到他脖子紧挨着衬衣第一颗纽扣的位置,有一枚艳丽吻痕,不是很深,但在他略微白皙的皮肤上仍旧非常醒目。 我嗤地一声笑出来,“祝总这几天恐怕不能出去泡女人了。” 他挑了挑眉梢说,“为什么。” “喏。”我指了指那枚吻痕,又想到他看不见,便伸出手揪住那一块皮肤,我对他说,“你看我的眼睛,能看到吗。” 他果然非常认真而仔细的看我的瞳孔,他说,“有一点。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哈哈大笑,“**一刻非常美好,可总要付出代价,祝总的代价就是,因为一夜风/流。连续几天都不能再出去笙歌潇洒,一直到这个东西消下去为止。当然,看不到的地方,恐怕还会有。” 祝臣舟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得意恼怒,他语气意味深长说,“可不,昨晚沈小姐的磨人蚀骨,我还以为你喝醉了,竟然会那样欲罢不能,我身体何止这一块痕迹,几天未必能消下去,恐怕要很漫长一段时间,原来女人控制男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吵闹和跟踪,而是野性,床上的野性。” 他一边说一边大笑出声,那笑声在我听来尤其不入耳,我脑海浮现出昨晚零星片段,祝臣舟似乎激发了一个在陈靖深面前从来不会出现的狂野的沈筝,我抱着最后一场狂欢的心态,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那样不可思议的一面。 我捂住祝臣舟的眼睛,不想让他用戏谑的目光审视我,可我手还没有完全伸出去,他的唇便忽然压过来,和我的贴合在一起,深深纠缠起来,我原本要说的话也成了一腔呜咽堵在喉咙。 我起初还怕别墅内有佣人或者保姆再像那一晚撞到我们亲密,我本能的推拒着他,然而祝臣舟是怎样狼性的男人我昨晚就已领教,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场合与背景。 他吻了我很久,吻到我们彼此脸庞都出现红晕、眼睛内深藏欲/望后,他才非常不情愿的将我松开。 我们的脸缓慢分离时,唇角牵出一条晶莹剔透的银丝,我刚想用手指挑破,他坏笑着按住我的手,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伸出舌尖将那一线丝勾住,一点点舔回自己口中。 他做出一副非常享受那种味道的表情对我说,“很甜。” 饶是我做好了被调/戏的准备,也无法忍受他这样轻佻而风/流的面孔,我转过身背靠着他,继续去拿茶几上的枣,他则坐在我身后用双臂圈住我,手落在我腹部位置轻轻抚摸着。 “你说,昨晚会不会让你这里出现一个天使。” 我听到他这句话后身体猛然一僵,手中的枣因我的放松和我失神而跌落在地上。昨晚祝臣舟没有想到我会留他,我事先也没有这个打算,只是突然间萌发的念头,便**燃烧了一整晚,也根本来不及做措施,祝臣舟的别墅内更没有这方面的东西,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眼他捂住的位置,我咬了咬牙装作轻松说,“不会的,到今天晚上之前我会吃一粒事后药。对你我都好,这样的大麻烦,只有过分愚蠢的人才会招到自己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 天下之大不韪 祝臣舟果然说到做到,这一天他推掉了全部公事,为了防止有任何人打扰他,他将手机也关掉,只专心致志陪伴我。 期间闵丞纹将电话打到别墅内的座机,祝臣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追踪他,脸色已经有几分不悦,在电话没完没了响到第五次后,他整张面孔都沉了下来。 其实从庞秘书言谈中我能明白祝臣舟对于抉择妻子人选保持怎样的态度和心思,首先要有非常良好的背景,就算无须在事业上对他进行帮助,最起码不要有棘手问题来叨扰他,他只娶一个轻松简单的女人,而不愿招惹上一个贪婪无止境的家族。其次要聪慧懂事,不要干涉他任何举动和决定,就像一只非常好看又听话的宠物,在他心情颇好时可以过来腻他一会儿,但更要看清楚他何时心情欠佳,务必审时度势躲得远远的,不要让他产生厌烦。 也许对于一般女人听来非常滑稽可笑,这样的条件简直天方夜谭,但对于嫁入豪门渴望成为尊贵的太太这类女人,这是必须课程,生活精致被人羡慕的背后,总要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碗饭可以轻而易举就吃到嘴。 普通男人没有资本要求自己妻子按照他所想的轮廓去修炼和改变,但优质男人有足够筹码换了一个又一个,想要不被换掉,就必须达到他的要求。而对于优质男人中的极品,他怎样无理取闹过分挑剔都被这个世界所容忍,这就是现实。当你选择退缩放弃的同时,更多的女人扑了上去,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只要是在爱情中,一个人的张扬高调和不知收敛,都是被另一个或者一大群惯出来的。 很明显闵丞纹作为一个出身富庶自身条件也比较优渥的的女人,完全触碰了祝臣舟的底线与命门,她不是让他挂怀十年的吕慈,更不是使他充满兴趣的沈筝,她只是一个带着极大家庭优势能配得上祝臣舟的女人,这到底是一份良缘还是孽缘都未可知,过分消耗掉原本就缺乏耐心的男人纵容度,并不是一件聪慧的事。 祝臣舟语气非常冷淡应付了她几句,便将电话挂断,他穿好大衣走向等候在门口的我,伸出手把我拥入怀中,雪后寒风凄厉,但空气非常好,他打开车门的同时,我仰起头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我笑着说,“祝先生为了我,连未婚妻都得罪了。” 祝臣舟说,“没办法,谁让我鬼迷心窍。” 我凑过去用手揪住他衣领,将他身体往我面前拽,他非常顺从我的动作,整个胸口都贴了过来,和我的重叠在一起,我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柔软被挤压的力度,我脸一红,立刻将他松开,他低低笑出来,“沈小姐总想要在你我的关系中主导一次,但很遗憾你的脸皮还有待修炼。” 我眨眨眼睛说,“哦,是吗?看来祝先生身上的痕迹还是太少。” 他听我这样说眼神略带痞气的在我身上流连一番,“彼此,我非常愿意静候今晚沈小姐对我更加严惩的表现。” 祝臣舟亲自驱车带我到一家商场的名牌专卖店买了两套今年新款冬装,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颜色,绯色与宝蓝,一纯到底,其实我本身对于颜色并不敏感,只不过这两年间我不停摸索陈靖深的喜好,逼迫自己去尝试他所喜爱的,渐渐我的一切品味都融合进他生活,除了我心理上实在无法容忍的猫屎咖啡。 很多时候他出差我独居,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会盯着窗纱走神,我在想,沈筝的自我呢,她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为什么她拥有的全部都是陈靖深喜爱的,那她呢,她是否还保留自己的追求。 两年不长,可对于一个卑躬屈膝讨好生活的女人来说,足够消磨掉她的棱角和锐利,可能是因为贫穷太可怕了,每个人都在为了摆脱它而向命运妥协。 我们买了衣服后,我本以为他会带着我回别墅或者到某个高档西餐厅吃一顿非常奢华的晚餐,也有可能让侍者在中途送上一束庞大美艳的令女人尖叫的红玫瑰,这大约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项目,女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浪漫格调,但祝臣舟并没有,他带着我到商场附近一家茶餐厅休息了一会儿,期间给另外一名司机打了电话,司机赶到时,他牵着我走出餐厅。 司机非常眼生,我从没见过,但他认识我,他和祝臣舟打过招呼后,便主动朝我颔首喊了声沈小姐,他拉开车门护着我们两个人坐进去,然后对祝臣舟询问去哪里,祝臣舟想了一下说,“到瑞华珠宝城。” 司机从后视镜内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我,瑞华珠宝城海城不会有人陌生,它的名气就像是中国对于北京,网罗了全世界各地尤其以欧美和南非为主的各类钻石、宝石和玛瑙,所有拍卖行都难得一见的珍品,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做工精巧到令人叹为观止,自然价格也高昂咂舌。 陈靖深曾在瑞华珠宝城为我买了一颗三点六克拉的粉钻,大约在四百万左右,我根本不敢佩戴,在我们结婚之后我更是小心翼翼藏到公寓最不起眼的角落,我非常害怕因为这枚钻戒而让外界对陈靖深产生不好质疑,他虽然是从商业渠道赚取钱财给予我这份奢华,但他更多被知晓的身份,是市局刑侦局长,官员对于钱财的敏感格外恐怖,所以我非常遗憾并没有佩戴过一次。 我们在车上彼此绝口不提即将分开这件事,我们都清楚这样的感情隐匿在天日之下,我早晚要离开,他也无法逆天下流言和我纠缠不休,而我必须在陈靖深从纪检出来回家之前在公寓内等他,不管他是否从其他途径了解到自己能这么快平安出来和我有关,在我这边绝不会主动开口提及分毫。 陈靖深是一个格外含蓄并且注重颜面的男人,他哪怕有再深的疑问,都会尽量以大家都接受的方式去询问和解决,在我们这段感情内,他过分束缚我自由,可也给予了我最大的尊重,我并不担心他会直白怀疑我,他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男人,当一项牺牲利大于弊,他会非常聪明选择大事化了。只要我不主动开口,这件事将永远沦为过去。 祝臣舟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后,他从旁边将我身体抱住,下颔抵在我肩膀说,“在想什么。” 我手伸向窗外瑞华珠宝城五个金灿灿的大字指给他看,“这边我来过。陈靖深带我来的,我活到现在唯一一次开眼,就是在那里面,非常多的珠宝,琳琅满目,价格没有低于六位数的。柜员告诉我可以试一下是够合适,但我根本不敢触碰,我知道碰坏了把我卖掉都赔不起。陈靖深说他最喜欢我无辜而单纯的样子,所以在赤/裸裸的的欲/望面前,我始终隐藏了自己同样丑陋的一面。比如我也会为了追求刺激不顾一切,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说完后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祝臣舟没有回避我目光,他坦率而无畏的笑了笑说,“如果有朝一日浮出水面,你真的被天下人唾弃,我一定会陪你,这是我的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最好的时光 我紧紧盯住祝臣舟的脸,他目光内满是认真,我必须用全部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在他眼睛内深陷,否则便会一直掉下去,拼命的掉。 我笑着说,“祝总最吸引女人的地方便是这份魄力。” 他将我搂住,垂头在我眉心落下一个吻,“吸引到你了吗。” 我摇头,“我见过你最残忍的时候,我知道喜欢你的女人都没有太好的下场,因为女人过分依赖和深爱,会让她失去自我和理智,而你恰好最厌烦纠缠。” 他勾住我一缕长发,唇角噙着耐人寻味的深意,“算是这样。我认为女人能够在爱的同时保持自我和清醒,不会累赘麻烦,这是最佳伴侣。” 他说完这句后,车厢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司机面无表情紧盯前方路况,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我看着自己指尖,犹豫僵硬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伸出手反抱住他腰身,祝臣舟没有想到经过昨晚后我还会这样主动,他惊讶而愉悦得抱我更紧,“我以为你昨晚只是冲动,或者在偿还我的放过。” 我说,“你以为的,就是事实。” 他嗤地闷笑出来,“口是心非。” 之后我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无声相拥,这条路似乎非常冗长,许久都到了不了尽头,比我记忆中跟随陈靖深来那一次要难走许多,后来我发现是似乎围着这座庞大的珠宝城不停兜圈,绕了一次又一次。 祝臣舟显然比我看得更清楚,发现得也更早,但他始终没有出声制止,反而纵容漠视司机的擅作主张。 他和我一样,都对这静好的时光充满依恋。 我们明知不可能,也无法去改变,只能将每一分每一秒变得漫长和值得。 我忽然觉得内心酸涩翻涌,一股强大的无力感将我死死扼住。 不管如何高贵与无畏,人终究是渺小的,会被道德束缚,被舆论压制,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流言蜚语击垮与碾碎,我们总在拼命摆脱,拼命抗衡,被局外人像看笑话一样评头论足,往往只差一就能成为压倒我们精神与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到达珠宝城后,司机将车停靠在最隐蔽的角落,因为这边都是一些名流政要公众艺人经常会光顾的地方,媒体与狗仔猖獗,虽然陈靖深并没有带着我不停出席各种场合,但那场婚礼前夕的慈善拍卖会,不否认有一些人记住了我的脸,一旦被拍到和祝臣舟出现在这边,流言霎时便会四起,即使巨文拥有最好的公关团队,也很难将新闻压制下去。 祝臣舟带着我从电梯旁门进入珠宝城,由于不是周末和假期,此时这边顾客并不多,不少柜员非常清闲,正坐在柜台后无聊看手机打发时间,我们两个人进去后,身上穿着与气场顿时吸引了她们注意,最靠近我们这边的柜员主动起身和我们打招呼,祝臣舟目光从她面前的展柜掠过,大约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抬起手对她谢绝。 祝臣舟牵着我在一楼大厅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展柜他都会驻足看上一番,偶尔询问我的意见,还会观察一下我的脸色,看我是否对哪一件有喜欢的想法,然而我对于首饰金品并不狂热,甚至说没有丝毫感觉,我觉得戴着那些东西更多是为了给别人看,显示自己的富贵与品味,高雅和实力,但自己要为自己活,这两者是矛盾的,过分反复的打扮可能适得其反,让别人只闻到一身铜臭气,毕竟仇富的人比比皆是,偶尔一点精致添加就足够,比如我腕上戴着的水钻手链,我认为已经不需要再佩戴其他饰物。 祝臣舟最终在一家名为恋的柜台前停下,相比较其他为了吸引客人在名字上花枝招展的柜台,这家简约得不可思议,祝臣舟盯着那个恋字怔了片刻,他笑着说,“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你知道吗。” 我同样注视着那个字说,“恋可以包含一个人从生到死的一切情绪。出门恋家,缺乏安全感的恋父恋母,学生时代暗恋早恋,绝望的穷途末恋,幸福的甜蜜热恋,恋生恋钱财,恋美恋青春,一个人如果连恋都没有,就没必要活下去。” 祝臣舟非常开心说,“和你讲话,从来不觉得疲惫。” 他牵着我在柜台前面停下,柜员正在非常专注的擦拭展台,她在玻璃上看到我们倒影,立刻抬起头微笑说,“需要看点什么。” 我低下头看到柜台内全部是耳钉,各种样式与图案,不同颜色,有一对的也有一枚的,摆放得非常整齐诱人。 祝臣舟指了指一颗梨形的黑钻,“给我看一下这款。” 柜员看了一眼后说,“先生好眼力,黑钻其实比粉钻更加少见,天然的极少,需要从硕大的黑宝石上雕琢下最光滑细腻的一块,打磨为钻石,一般用来做钻戒,这样可以卖个好价钱,而且市面上不会冷场,做成耳钉的只有我们一家,不只海城,其他地方也见不到一两颗。” 她拿出来放在祝臣舟掌心,我非常不解问,“为什么是耳钉。男人不都喜欢送女人戒指或者项链吗?” 祝臣舟说,“你不觉得那些很俗气。再富有的男人,在购买一项奢侈品时,也会把它看成一项多种选择的投资。同样的饰品,价格不相上下,戒指和项链更有可能打动女人心,而且很受瞩目,他的钱花费物有所值,所以男人首选便是用这样物品去打动女人,还可以最大限度优化成本事半功倍。但耳钉很小,轻易看不到,对于女人而言,诚心不足钻戒,而且一枚上等耳钉价格不菲,甚至越过了戒指与项链,男人怎么会舍得去买来讨好。除非他有过人的经济实力以及一颗对女人珍爱无比的心,他必须善于发现女人的美,怜惜对方到连细节都不放过的地步。” 祝臣舟说着话将那枚耳钉迎着光亮方向仔细观察品鉴,他说,“质地不错。” 他抚摸着边缘漫不经心问我,“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我接过来摊在掌心看了一会儿,“你能看上的当然很漂亮,放在任何场合都拿得出手,不过你确定闵小姐喜欢吗?我看她似乎更热衷于头饰。” 祝臣舟挑了挑眉毛说,“谁规定我要送给她,送给你不行吗。” 我一愣,可看他并不像开玩笑,我立刻将那枚耳钉塞回他掌心,“无功不受禄,这么稀有的黑钻,送给我简直暴殄天物。我又不经常佩戴,而且我连耳洞都没有。” 祝臣舟非常轻佻的捏着我耳垂来回揉搓把玩,“送给那些爱慕物质的女人,才是暴殄天物,何况我从不馈赠女人礼物,第一次沈小姐就不要拒绝,这会给我留下阴影。耳洞没有打没关系,可以夹在耳垂上一样非常漂亮,他送过你许多珠宝,唯有送些不一样的,沈小姐才能记忆犹新,不是吗。” 祝臣舟将那枚耳钉比在我耳垂位置,他仔细看了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度,我自己看不到,但从他表情内我能感觉到似乎非常漂亮,他颇为满意对柜员说,“放在盒子内,紫色和黑色两款。” 柜员一边开单一边说,“钻戒和项链多么俗气,女人一说买首饰,首先忘不了这两款,耳钉虽然小,被头发遮住也不显眼,但价格其实毫不逊色,钻石名贵的话,一枚耳钉也不会低于百万,收藏价值非常高。” 她将单子递给祝臣舟,“二百零一万,抹掉零头一万,您刷卡吗。” 祝臣舟从皮夹内抽出一张卡,他正要递给柜员,我非常惊恐拦住他的手,“两枚耳钉这样贵?谢谢,不需要。” 祝臣舟非常无奈将我的手拂开,他把卡递给柜员,柜员拿到手后生怕会反悔,立刻跑到后面去刷,我对祝臣舟说,“我并不喜欢那些,我觉得很不值。” 他手指在皮夹上轻轻敲打着,“我觉得值就够了,毕竟我花钱。” “但我可以选择拒绝接受你的美意。” 柜员将两个蓝色绒盒递到祝臣舟面前,他接过后便揽住我的腰朝门外走去,期间有一些顾客与我们擦肩而过,他还不忘将我脖子上的围巾朝脸部拉了拉,盖住我的唇鼻。 我对他说,“我不想欠你什么。” 他嗯了声,“我知道。” 他将两个盒子塞进我大衣口袋,我刚要掏出来还他,他一把按住我手腕,他眼底一闪而过一抹不舍和无奈,“不知道哪辈子还可以这样并肩行走,留一个念想,过分吗。” 我所有决然动作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看到了一个和任何时候都不同的祝臣舟,他无奈而苍白,带着几分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乞求,静静看着我。 其实我不会忘掉他,哪怕没有任何东西作为我的念想。 因为祝臣舟根本不清楚,他对我而言,是怎样一份特殊存在。 电梯门缓缓合上,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从一楼去往三十三层的意式露天餐厅。我靠在他怀中,后脑贴在他胸膛上,他从背后将我身体紧紧拥住,我们共同看向观光电梯外这座似梦似幻的城市。 天空湛蓝如洗,有几只零散的白鸽,街道两旁盛开着潋滟红梅,拥挤的人潮人海正在不停擦肩而过。对面大厦被一条海城最美的芜湖所环绕,它的水非常灵动,再激烈狂躁的风掠过湖面,也不忍掀起波涛巨浪,总能被它温柔一水消融。 在电梯升得越来越高即将停住时,我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我喊着祝臣舟名字,对他说了一句非常莫名其妙的谢谢。 他也许觉得奇怪,但我也只有对他说这句,感谢他放过我丈夫,感谢他给了我一份男人对女人能给予的全部宠,感谢他陪伴我看灯笼街五光十色灯火阑珊,感谢他让我终于有了勇气疯狂一次。 我最肆无忌惮绽放的青春,都在这个男人眼中。 他让我看到了毫无杂质单纯快乐的沈筝。 电梯缓缓停住,定格在三十三层,我贪恋得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我们交缠相拥的身影,他始终一言不发,像一个与世隔绝的聋哑人。用他唯一能接触世界那双眼睛,和我做最后的告别。 我们透过玻璃看了对方许久,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祝臣舟滚烫的薄唇挨着我耳朵说:“沈筝,我不会忘记这几天的一切,它是我最好的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轻轻叹离愁 陈靖深从市纪检回来那天,庞秘书特意到别墅内通知了祝臣舟,当时我正在收拾衣服,听到他说这件事,手狠狠一颤,我并没有想到这么快。 祝臣舟问,“还有多久。” 庞秘书说,“中午市局派车接他,上面下达任命他为副部的指令已经到了,先回公安局召开会议,应该傍晚就到公寓。” 祝臣舟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接着便长久沉默。 我提着一筐换下的衣物从二楼下来,迎面看到站立在茶几旁边面无表情的庞秘书,他同样看到了我,他笑着对我说,“沈小姐要走了吗,需要我安排车送您回去?” 庞秘书脸上满是无法遮掩的愉悦,我知道他从心里烦透了我,他把我看作祸水,看作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他认为我害祝臣舟失去了到手的大好时机,错过这个打压陈靖深永无翻身的机会,使得他以后漫长时光里都要和美索和陈靖深平起平坐,而无法让巨文处在独霸天下的位置。 再想等到下一个机会击溃陈靖深,将难上加难。因为能够整垮他的唯有十年前那件事,陈靖深太过洁身自好,也非常睿智谨慎,根本没有把柄留在外界手中,祝臣舟错过了人生中也许是唯一一个甩掉他的路口。 我没有理会庞秘书,我将塑料筐提到浣洗室,祝臣舟看到后,没有任何表情,而是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他叼在牙齿中本想点燃,可不知哪里不痛快,他又略带烦躁的扔了出去。 庞秘书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先回公司等您,那边董事会副总正在主持,我会将现场笔录交给您看。司机在外面车内等候,随时可以送沈小姐离开。” 庞秘书说完后,朝我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开别墅,不多时外面传出汽车驶离的声音,祝臣舟将搭在沙发上的西装拿起,他穿上系好扣子,走到我面前,我低下头看着他皮带,有一片衬衣衣袂没有塞好,非常臃肿露在外面,我伸出手扯着他皮带把衣角塞进去,然后为他摆正金属扣,我小声说,“不管一开始我怎样讨厌你憎恨你,也都过去了,我无法说清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至少这几天,祝臣舟在沈筝眼中,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他皱眉闭上眼睛,高大身躯逆光而立,被窗外一束金灿灿的光辉笼罩得朦胧而虚幻,他喉咙内挤出一声沙哑的咳嗽,终是没有讲一个字。 佣人和保姆站在庭院门口送我离开,她们对我没有什么感情,大约我在她们认知内就是一个不知好歹傲慢冰冷的女人,可也是我让她们看到了一个非常温柔充满了喜怒哀乐的祝臣舟,而不是一樽冰冷雕塑,气宇轩昂却疏漠无比。 我进入车内,祝臣舟绕过车尾坐在我旁边,我扒着窗看这栋别墅,还有那些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佣人,她们都随着车的驶离在我眼中变成一个虚无飘渺的黑点。 我终于明白无能为力是怎样的感觉。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一把刀,插入心脏不见血光不闻哀鸣,却是淬了毒,将你折磨得不得安生。 我不想去深究这份好这份温柔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别有图谋还是无可抑制,我只知道我没有过这样自由而任性的时光,无论怎么无理取闹哪怕我要他的命,都可以被他纵容。 祝臣舟送我回公寓的路上,沉默得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他低垂眉眼,看着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几次想找话题说两句,毕竟这样气氛压抑得厉害,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是这样分离,这不该属于祝臣舟与沈筝。 但我尝试了两次打开话题,可他都没有回答我,也让我找不到任何借口继续说下去。 车缓慢驶入我熟悉的小区,由于道路充满雪后泥泞,非常湿滑难行,司机将车速一减再减,还是颠簸不好把控,在路过一个滑坡时,方向盘狠狠一抖,我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于是整个人都朝着前面副驾驶座位狠狠扑去,我本能偏开头,防止被撞到额头,另外一只手在跌撞中抓住了旁边的祝臣舟,他反应非常灵活迅猛,将我整个人捞过去,固定在怀中,而他因为这一股扯动,身体不稳朝门撞去,司机虽然紧打方向盘试图躲过,但仍旧没有成功,反而朝一侧的沟壑滑去,在这紧急关头,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车停下的同时祝臣舟抱着我狠狠撞上车门,“砰”地一声闷响,我被惊吓住,司机立刻下车查验情况,祝臣舟脸色微白,司机掀起他西装后看到衬衣上渗出一丝血迹。 “先生,您受伤了,车扶手铬住了您原先被刺伤的地方,旧伤破裂开一条口子,我送您去医院。” 司机说完后从后备箱内拿出一个紧急药箱,他在祝臣舟撕裂处贴上了药膏,并且用纱布绑住固定,确定不会在中途再次崩裂开,他返回驾驶位要将车倒回去,他又从后视镜内看到了我,司机说,“沈小姐,再往前走五十米就到您的住所,您看是否方便下车,我要立刻送祝总去医院。” 祝臣舟是为了防止我被撞伤才撕裂的旧伤,而且那旧伤同样和我有关,我怎么可能弃之不顾,我对司机说,“直接去医院吧,我晚些再回也没事,靖深应该回不来这么早。” 我说完后感觉胸口有些发闷,我才察觉到祝臣舟仍旧死死抱着我,这样的姿势在外人面前我有些尴尬,我想要坐起身将他推开,可我挣扎几下推不动他,在我打算使最大力气时,祝臣舟忽然将脸埋在我肩窝内,冰凉肌肤和滚烫呼吸相碰撞,我身体倏然一僵,他声音内带着几分让人心酸的低沉,“别动,最后再让我抱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 拥抱冷却 这座城市如同一座海市蜃楼。 虚幻成为一片渺茫的背景,将我和祝臣舟埋没其中。 前方悬崖深不见底,后方追兵四伏,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我背叛了婚姻,背叛了忠贞,祝臣舟踩踏了道德,触摸了禁忌,我们都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没有任何一种时光可以重新来过,就算重来,我们也许还是做当初的选择。 理智的人一旦崩溃,便会是感性的人疯狂起来的数十倍,因为他被禁锢束缚到一个无法自控的程度,一旦摆脱后便是天崩地裂。 我们之间这段不伦之恋,便是隐匿在这样的风波下。 司机悄无声息走下车,躲在数米之外的地方,没有关严的窗子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隙外涌入清澈的风,祝臣舟像是睡着了,他的脸埋在我颈间,一动不动。 我手指穿过他乌黑浓密的短发,看着他那边窗外的风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我穿着素色简单的衣服,因为着急赶路头发很散乱,我带着一个小女孩,她是陈靖深的女儿,当时我们刚刚吵过,我被现实折磨得精疲力竭。我懒得打扮自己,懒得充满激情的活着。我那时唯一的筹码就是讨好陈靖深,延长我在他身边的寿命,用我所有能让他快乐的东西去偿还他救我的恩情。我推开门时你并不在,只有他坐在椅子上,手边是香茶,我一眼看到了你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说奇怪吗,有时候不需要见到那个人,只看一眼他身上的东西,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转身看到你,你就站在门口,距离我一两步,我们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对方。你的脸刚好逆着光,是一片金色,身上有特别清冽的味道,不清楚五官,但我当时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果然,你还真的不难看。” 我说着放声笑出来,祝臣舟仍旧没有回应我,他像是趴在我肩上睡着了。 我将头仰得更高,看着咖啡色的车顶,“我在海城生活了将近三年,我之前听说过很多次灯笼街,最美的时候在秋天晚上,站在那条街道就像是踩在焰火上,但从没有谁带我去过。我知道做梦是女人的权利,就像哭泣,男人哭泣会被人骂无能懦弱,女人哭就理所应当被这个世界接受和怜悯,但我也极少哭,因为我的眼泪掉得没有价值,我的梦永远不会实现。女人矫情任性的资格建立在是否有男人愿意纵容,如果没有,那何必矫情给自己看。这几天我见到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沈筝,她让我厌恶也让我感动。这样的沈筝对我而言就像一个梦,只能在我的夜晚中存在,白天一到就会幻灭,所以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做了这样一场梦。” 有温热液体伴随我开阖的嘴唇滑进我口中,被舌尖消融,仔细一尝竟然又苦又涩,我抹了一下眼睛,发现非常湿润,我胡乱的擦拭自己脸,而在这时我感觉到祝臣舟抱住我的两条手臂有一瞬间的颤抖。 我停下手上动作,看着他微微颤动的头,许久之后他终于将脸移开我肩窝,他眼睛内遍布血丝,猩红得可怖,他声音非常沙哑说,“离婚。” 我在他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的霎那握住车门扶手,藏匿在大衣袖口中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第一次充满玩味,这一次我找不到任何玩笑的理由。 我回避开他目光,我说,“一个人不会一生不犯错,我丈夫可以包容我在这不得已情况下做出的选择。他也不会希望我们亏欠任何人,与其都要偿还,是我还是她都一样。” 祝臣舟说,“所以那一晚只是你偿还的方式。” 我冷笑着看向窗外,“不然呢。祝总不会以为,我这样轻而易举便可以爱上一个男人。那么理智冷静让祝总甚至一度无计可施的沈筝,又怎么担得起这样盛赞。” 祝臣舟同样冷笑说,“那么为什么不敢看我。你看着我眼睛说。” 我没有转头,我看着那名司机靠住一棵树干吸烟,他眼睛时不时瞟向四周,警觉得打量是否有人关注了这辆车。 祝臣舟声音在我耳畔徐徐吐出,“不管开始于怎样的处境,至少这一刻,我并不想掺杂任何利益。” 他用手扳住我的脸,逼我直视他双眼。 “陈靖深早晚会倒下,他树敌太多,压垮一个人流言就足够,你没有看到过他的刚愎自用,他的过分傲慢,你只看到了他冷静理智的一面,但每个人都是双面甚至多面的,他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的另一面。沈筝,和他离婚,我无法保证给你什么,但最起码,我会让你一辈子远离跌宕与阴谋。如果你在他身边,未来谁也保不了你。” “但他是我丈夫。”我看着祝臣舟眼睛一字一顿说,“我可以糊涂一时,冲动一时,但不能一世,建立在交易基础上,把自己作为一个筹码和你交换丈夫平安,你这样的男人我怎样相信你会护我一辈子周全,至少他是我丈夫,他不会真的害我利用我。错一次我还可以被原谅,一直错下去,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祝臣舟捏住我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一紧,我疼得呜咽了一声,但他仍旧不肯放过我,“说,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共同游戏的人。就像打比赛,需要队友需要装备,但曲终人散,谁也不会一直沉湎于游戏内脱离现实。玩儿得起就玩儿,玩儿不起就不要开头,我以为祝总是敢赢也敢输慷慨的人。” 他认真打量我的目光,在发现其中的确毫无波澜死水般沉寂时,他钳制我下巴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些,他笑着说,“我第一次被女人当成一场游戏。” 他将我彻底松开,他拿出一张纸,在刚才触摸过我的指尖用力擦拭,他摇下车窗将那张纸扔出去,我看着它在半空内旋转下坠,最终被车身挡住,大约是落在地面泥泞的冰坑内。 司机在看到这样一幕后,从远处丢掉烟蒂走过来,他在车外探头对祝臣舟说,“祝总,您的伤…” 祝臣舟背部完全贴在椅背上,我们谁都看不到那伤口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他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司机见状只好打开车门进来,他在驾驶位坐好后回头对我说,“沈小姐,您跟着去医院吗。” 我下颔隐隐作痛,火烧一般灼热,我看了一眼窗外,已经过了中午,陈靖深从被双规到现在这么多天我都没有踏进那栋公寓,我不能让他看出我始终没有住的痕迹。在海城他非常清楚,除了我认识的几个情/妇,我没有任何朋友,而她们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陪我,如果他在里面听到了任何流言蜚语,他不会直接开口询问我,但他会从蛛丝马迹印证那份真实度。 我根本没有时间了。 我对司机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下车。” 我转身推门,在我弯腰出去的同时,祝臣舟在我背后说,“沈筝,我和陈靖深大约不会放过彼此,他是什么人我清楚,就算我甘心收手,他也不会。我并不后悔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放过这样好的时机,我一生精明,糊涂一次又何妨,但并不代表我还会再让它溜走第二次。你今天走下这辆车,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我所有动作僵硬住,我看着车玻璃上倒映出的他轮廓,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眼底是森森冷意。 纵然是自信张狂如他,不也有无法抉择掌控的事吗。 我没有任何犹豫走出那辆车,将车门反手甩上,重重的闷响炸开,在这空无一人的幽深小路上。 茶色玻璃隔绝了我们彼此,就像一道子午线,分离了一左一右,两个世界。 我站在未曾融化的冰雪上,阳光浇在我头顶,没有风霜没有寒露,可我仍旧感觉不到丝毫温暖,我看着那辆车载着祝臣舟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他给我的温暖给我的纵容给我的一切悲欢,都在这个冬季到此为止。 我缓缓蹲下,捂住闷疼的心脏,我喘不上来气,所有的呼吸都哽在喉咙,突破不了那一层薄薄的茧。 我仰起头看着面前公寓楼,那扇我曾视为最温暖港口的窗,此时无声紧闭,就像我这颗麻木冷静的心,忽然间遗失了方向。 我跌跌撞撞,在一条叫作欲/望的路上迷了归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在回公寓路上接到了苏姐电话,她对我说齐总因为涉嫌一起商业欺诈案件被警方带回去配合调查,问我是否有法子。 我对她说,“恐怕没有。目前商业欺诈警方打击非常严厉,自从出了奶粉事件,几乎没有漏网之鱼,除非是背景非常强大才能暂时躲避开这个风头。齐总也算树大招风,既然曝出来这件事,自然是对方埋伏了很久才出手。没有万全之策不会轻易这样。” 苏姐在那边沉默了片刻说,“可他对我很好,我不能坐视不理。陈局高升副部的事情,海城传遍了,这个职位有多么显赫我清楚,再高升他就要远调京都了,这已经算是海城军部最高的职位,想要救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就不能出手帮个忙吗。” 我说,“很难,病急乱投医也要看这个医生是不是自顾不暇。有一件事我没有对你讲。他本身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即使高升副部,也有很多局限性,至少暂时几个月内,他不能有任何公事之外的行动。” “可我做不到不管他!”苏姐忽然非常激动朝我大吼出来,她极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就算有也绝不是对待我,而是对待像崔婕那样和她连表面都过不去的女人。 苏姐吼完后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声音非常,“对不起,齐总…他是真的对我很好,我做不到任由他在里面被调查,现在这种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就看里面怎样对待,他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被人折腾来折腾去吗?” 我说,“我理解你,我这段时间销声匿迹,连电话都顾不上给你打一个,也是因为靖深出了点事。我明白一个女人在自己依靠的男人出事时那种无助和迷茫,但我和你不同,我是他妻子,你只是他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女人,这个女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你没有必要以妻子身份去为他尽心,我就算想要逃,可靖深户口本上有我名字,我也逃不掉,但你不同,你想要走,谁也不能强制扣你一顶帽子。你可以否决你们的关系,没有法律的实质证明,警方能怎样你,顶多走个过场就会让你平安无事出来。” 苏姐冷冷一笑,“沈筝,在你眼里,我苏玫是那样贪生怕死的女人吗,你可以为了丈夫不顾一切,我就怂得想到逃?我可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好了,既然你这样为难,我也不求你,我自己想办法,我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久,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出手帮我一把的男人不成?” 我将房卡插进门锁内,将公寓门打开,我对苏姐说,“你别这样想,我不是说不帮你,但每个人答应一件事之前要衡量自己的能力范围,如果没把握做到贸然应承,给了对方无尽希望,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苏姐语气又软了下来,看得出她是真的走投无路,否则虽然我们关系这样好,但以她的傲气,她也不会轻易向我开口,尤其还是在听得出我本身没有太大想法去帮的时刻。 “沈筝,我只有你了,我信不过任何人,谁都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尤其是咱们这群女人,背后的男人非官即商,谁知道私下和齐总是不是有过矛盾,我求不了任何人帮我,我怕弄巧成拙。这是丑闻,是他天大的丑闻,这不亚于一个官员曝出**和猥/亵的可怕程度。” 我说,“我会想想办法的,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靖深也不是神,他官位在这里,束缚也更大,多少人盯着他出错,想把他踩下去乘风而上。不管结果如何你不要做傻事,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苏姐似乎哭了,她哽咽着对我说谢谢,还说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她别无他法。 我被她这句话逼得心都揪了起来,苏姐对我不错,真像姐姐一样呵护着我,这两年多在海城,除了陈靖深,就她对我最好,我们之间的好不掺杂攀龙附凤你争我抢,我非常珍惜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朋友。 我挂断电话,将房卡从门锁内抽出,转身关上门,在我收回视线的同时看到了鞋架上摆放的黑色皮鞋,这和我离开那天是不一样的,当时并没有这双。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跟着紧紧一僵,我立刻回头看向客厅,陈靖深坐在沙发上,他拿着一摞照片,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并没有太大变化,想必碍于他的官位,里头人也不曾过分为难,该有的特殊待遇一点没少,他过得并不难熬。只是仔细观察下他略微清瘦的脸庞凸显着鼻梁更加窄挺。 我在短暂惊诧后立刻反应过来,我顾不得换下衣服和靴子,直接奔向他那方,我非常惊喜扑入他怀中说,“你回来了!不是傍晚吗,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陈靖深并没有理会我,他仍旧不动神色看着手上照片,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在触及到相片内的人时,我脸色瞬间便惨白。 是我和祝臣舟在逛珠宝城的照片,角度非常逼近,应该就在不远位置,但敏感谨慎如祝臣舟竟然都没有发现,可见是非常老道的一个侦探行家。 照片内祝臣舟拿着那枚黑色耳钉比对在我耳垂位置,面带笑容,我背对镜头,可也不难看出我的顺从和乖巧。 这真是抓拍得恰到好处,我承认这几天我和祝臣舟确实逾越,但远不至于在外人面前还这样难分难舍不知廉耻,这照片分明是拍出了巧妙,将表情定格在了最无法言语的微妙地方。 我下意识紧紧捏住陈靖深的手腕,我对他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清楚始末。” 陈靖深嗯了声,“我在听,你说。” 我伸手要去夺下那些照片,可陈靖深握得很紧,他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只好放弃,我对他说,“这件事是祝臣舟做的手脚,匿名举报也是他,除了他没人会把十年前的事挖出来害你,也没有多少人清楚。我找过他,提出用一切筹码交换一撤诉放过你,但他没有答应,我暗中跟踪过他几次,想看看是否能找到些他的把柄,以此威胁互相退让一步,但始终没有收获。其中有一次他到了珠宝城,大约是想给他近来私交非常好的闵小姐订购收拾,在门口他发现了我,我便装成进去看珠宝,才有了这样照片,我不知道谁拍摄的,但一定是别有图谋的人,因为他拍摄角度存在很大问题,我发誓我们接触的过程都很疏离。” 我说完这些后便非常迫切而急促的看着他,其实我心里并非不慌张打鼓,说谎的滋味真的很痛苦,一时糊涂与冲动换来的代价就是要不停圆自己撒下的谎。一点都不能懈怠,否则便会露出马脚前功尽弃。 陈靖深微微挑了挑眉梢说,“你发誓。你打算发什么誓。” 我一愣,我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让我发毒誓,我看他的神色并不像看玩笑,而是真的要我说下去,我心里顿时便凉了半截。 就算他是无神论者,他不迷信那些莫名其妙的应验,但他之前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冒险。 我咬了咬牙说,“如果我说的有半点虚言,我余下生命都将悲惨不堪。” 陈靖深抿着唇面无表情注视我,他手指仍旧死死捏住那些相片,原本完好无损的纸角被折出深深浅浅的窝痕。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他唇角终于缓慢溢出一丝笑容,他将我抱在怀中,用手臂轻轻圈住我,声音柔和说,“好了,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非常清楚,我只是逗逗你而已,这么久不见,很想看你慌张失措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我和陈靖深相安无事度过了两天,我原本以为和他分别这么久,他势必会在夜晚缠着我亲热,但他并没有,不仅没有,反而是独自在书房住下。 第一个晚上我没有在意,第二个晚上我察觉出不太对劲,这种疏离让我非常惶恐,好像他随时都会离我而去。 我洗了澡后端着牛奶去书房找他,他正在看一份美索的财务报表,灯光下他脸部轮廓非常温柔,我喊了他一声,告诉他我来送一杯安神牛奶,他没有抬头,百忙内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桌角,“放在这里就行。” 我走过去把杯子放在他指定的位置,低头看了一眼他摊放在桌上的文件,非常厚的一摞,左边是他勾画阅览后的,右边是还没有拆封的,至少还需要没日没夜加工三天才能够完成。 我对他说,“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煮面?” 陈靖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眼内满是疲惫之色,“不用,我不饿。” “是不是还有很多公事需要你加班。” 陈靖深非常无奈说,“没有办法,我也想轻松些,但公司这段时间有很多需要我过目签署的文件,有不少在等我下达指令,再拖下去损失严重,我自己私事造成的误工,我无法对下属解释。” 他说完握了握我的手,“你先去睡,不要等我。” 他将牛奶喝光后又重新低下头去整理文件,我没有立刻听从他话离开,而是主动靠过去一些,我将手搭在他肩头,他身体一僵,语气冷静说,“怎么了,还有事吗。” 我小声说,“这么晚了,耽误下的进度也不急于一时,公司有人替你打理,如果你出一点问题美索就崩盘,那高层管理人员也都可以下台了。我知道你责任心重,但也不要累垮自己身体。” 我主动俯下腰搂住他脖子,唇贴着他耳朵说,“你和我一起进房间休息,好不好?” 陈靖深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笑意,他看了看我裸露的胸口,“你难得这样主动。” 我垂下眼眸不敢看他,我以为他会向之前每次那样,在这种美好气氛下将我抱起回房间,不再管什么烧脑筋的公务,然而他却缓慢将我搂住他脖子的手掰开,非常认真说,“今天没有心情,不把这些赶出来,我不能睡觉,公司下属在等我给出结果,听话,你自己先睡,过几天我会陪你。” 陈靖深对我下达逐客令,让我再没借口赖着不走打扰他办公,我只好离开书房,在我走上过道关门的同时,我回头透过门缝看了他一眼,他伏案专注认真的模样和以往没有丝毫不同,可我还是觉得陌生了许多。 虽然有关那些相片的内容陈靖深没有再提起,也不曾追问,他对我还是会笑,可话不多,甚至比他这一次事件之前还要寡言沉默,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隔阂,像巨大屏障,阻碍了我对他的靠近。 秦霁和韩竖早就收到了陈靖深离开纪检的消息,他们特意赶过来要到公寓看他,不过被陈靖深拒绝,而是预定在了外面一间酒楼。 我陪着陈靖深赶到,他们两个人早就等候多时,推开门时我察觉到一丝非常尴尬的气氛,韩竖面无表情看手机,秦霁一个人自斟自饮,谁也没有搭理谁,我甚至好奇他们怎么一同过来。 秦霁看到我们进去后,他率先站起来,笑着迎上前拥抱了陈靖深,“还行,没怎么瘦,我还以为你都不成人形了,那种地方进去谁能舒舒服服得过。” 陈靖深说,“他们不敢,虽然职能口不同,但倘若真的论起官位,我在他们之上,官场场面上,人们都不敢轻易撅了自己后路。除非断定我不可能再重燃,否则都不敢彻底浇灭我这把小火。” 韩竖非常揶揄的打量他,“气色不太好,这几天嫂子没给你好好调理一下吗。” 陈靖深将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他坐下后扫了韩竖一眼,“胡说八道。” 秦霁哟哟的叫了两声,“不然我们早过来了好吗,就怕你这几天憋坏了,谁知道你白天起不起床啊!我看嫂子脸色也不好,一看就是折腾过度,你他妈都一把年纪了,知不知道节制点?到时候因为这种病进了医院,我可没脸去看你。” 陈靖深抄起桌上的纸盒对准秦霁扔了过去,后者嬉笑着躲开,指着他大喊,“急了急了,就不能让别人说实话了?你独断专横,你霸权主义!” 我没有和韩竖说话,只是和秦霁象征性打了个招呼,秦霁并不了解在这几天内我有多么着急和无助,因为他那方面缘故,我们始终也没有接触通话,但我和韩竖是正面呛起来过,他对于我的寡淡和冷漠明显是多想了,待我和陈靖深坐下后,他主动端起酒杯说,“靖深,来我敬你一杯。你在纪检这半个月,嫂子没少跑前跑后,我也不知道她都用了什么法子,但听我爸那边讲,这一次你能平安无事出来,多亏了她。我和秦霁这边,不是没尽心,实在是没有法子,你也清楚你自身情况,要是有什么不痛快,你心里担待一下,这么多年感情,我不想因为任何事改变我们的关系。” 陈靖深转了转手中杯子,那里面是秦霁刚给他倒满的清茶,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端起来和韩竖碰了一下,便仰脖喝净。 韩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看向我眼内有试探和歉疚,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和我化解尴尬,但我干脆将头别开,并没有买账。 秦霁夹了口菜到自己面前的碟子内,他想起了什么,拿着筷子满脸好奇对我说,“嫂子,我真纳闷儿,听说内部消息祝臣舟找人扛下了这次举报,还以匿名者身份公开发布了对靖深诬告的歉意,虽然没有人查到幕后主使是他,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费了半天劲把靖深搞进去,再费劲给拉出来,他是为了给咱们看看他手段厉害吗?还是你做了什么让他不得不中途放弃?” 秦霁这番话说出口后,陈靖深的表情彻底冷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 给露露生个弟弟 我知道秦霁是无心之失,他并不清楚我和陈靖深之间的矛盾点与心结,他单纯只是好奇,不过在他见到我们两个人非常微妙的表情后,他也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他下意识捏住酒杯喝酒,用瓶身挡住自己的脸,韩竖的目光在陈靖深脸上流连后,有些不解问,“有什么问题吗。你和嫂子闹别扭了?” 陈靖深说,“怎么会,我经历这样大一场浩劫,能够幸运逃脱并且升职,都和她这个福星分不开,我捧她在掌心宠还来不及,我怎么舍得和她吵,除非是她厌烦了我。” 我扯出非常勉强的一丝笑,主动握住他的手,“说什么呢。我不会厌烦你,你知道这永远不可能发生。” 陈靖深脸上表情非常微妙,他微微动了动指尖,然后笑着反过来拍了拍我手背,“我知道,你总是喜欢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你以前可不这样。” 秦霁从杯身后面露出一只眼睛,他声音内同样有些莫名其妙,“你以前也不这么说话啊,这进一趟纪检双规出来之后,怎么变了个人似的,里头有人对你用刑吗?” 韩竖冷笑一声,“且不说没人有那个胆量动靖深,就算有,纪检里面从事工作的男人居多,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没品到对女人下手,甚至不惜拉上自己亲生骨肉陪葬,到底是怎么狼心狗肺,才能做出这样事情来。” 秦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将杯子狠狠朝桌上一撂,“你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扯,这辈子还不允许人犯错吗?我没有坑蒙拐骗烧杀淫掠,我哪里狼心狗肺?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怎么也不见你为曲笙守身如玉,你玩儿过的女人少吗?给你打胎的少吗?半斤对八两,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阴阳怪气?” “这一点你就是和我比不了。我如果真的和谁订下婚约,我绝不会连自己孩子也害进去!我一开始会和对方讲清楚,是一时各取所需,还是长久发展,我更不会碰干干净净一心一意对你的姑娘,我怕遭天谴。” 秦霁朝地上啐了口痰,“你他妈少咒我,谁遭天谴?这年头玩儿女人的男人多了去了,有钱有势的谁天天在家里抱着自己老婆?也没见哪个被雷劈。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谁也没拿着刀硬逼着对方怎么样,你为曲笙打抱不平,她领情吗?你天天护着跟王八盖子似的,我俩到今天像陌生人一样,和你背后使坏脱不了干系,是男人光明正大抢,背后搞这一套拦路虎的策略我替你臊得慌!” 韩竖满眼冷意,没有理会他,而是拿起红酒瓶给自己倒酒,秦霁的脾气最讨厌别人在争吵关头忽然噤声,他觉得这是一种对他的极大侮辱,他伸手去夺韩竖的杯子,后者脸色非常难看说,“你想要动手吗。” “动就动,谁怕谁?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事过去多久了,只要碰到一起你就指桑骂槐,我和曲笙之间的事情跟你有狗屁关系?你当初没得到,是你自己没本事,有能耐让她一心一意对你啊?” “够了。吵什么吵。” 韩竖原本还要和秦霁呛,被陈靖深出声止住,他目光朝门口位置瞟了一眼,一名服务生拿着菜单站在门口,略微有点尴尬说,“几位甜品和汤现在上吗。” 秦霁和韩竖各自理了一下衣领,两个人将头别向一侧谁也不说话,脸上非常阴沉。 陈靖深将菜单接过去,他随意翻动了几下,指着上面一张颜色非常好看的图片说,“一份甜蛤粥,再来两份水果拼盘。” 他又看向我,声音内满是温柔问,“你需要什么。” 我想了一下,“蓝莓土豆泥和蔓越莓沙拉。我比较喜欢莓类水果,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陈靖深合住菜单对服务生说,“就这些,半小时以后上汤和粥,一个小时后上水果和甜点。”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出包厢后,秦霁笑着看了一眼我腹部,“酸酸甜甜的,我没记错的话,嫂子还喜欢吃辣吧?”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点点头说,“还可以,看是什么菜系,川菜可以尝试一些,平时比较少。” 秦霁朝陈靖深使了个眼色,“加把劲儿啊,我掐指一算,你要当爹了。给露露生个弟弟,你陈家一脉后继有人,不然你这么多产业将来肥水流外人田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向我,“我看嫂子春光满面,好像比之前见胖了一保不齐肚子里就揣了一个。” 我皮肤上忽然渗出一层冷汗,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何而来,我吹着眼眸看一桌子菜,连大气都不敢喘,陈靖深坐在我旁边一动不动,他看着杯中茶,许久都没有发声。 秦霁还在眉飞色舞的往下说,“哎女儿叫陈露露,儿子的话叫什么,叫陈…陈世美?” 他说完后自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哎呦这名字辨识度挺高啊,在大街上一叫忒响亮了,一看就是将来金榜题名当驸马的材料。靖深,听我一句劝,给儿子送出国,到英国日本那边读书,就去皇家学院,专门捡贵族千金勾搭,什么公主啊小姐的,能划拉一个是一个,你当十几年局长为民除害,也只是基层方面,你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直接上升为两国番邦的政治婚姻。” 秦霁越说越离谱,陈靖深只是面含笑容听他讲,似乎津津有味,听到一半时他忽然转过头面对我,在我非常僵硬而紧张的注视下,为我捋了捋不知何时遮盖住左眼的一缕长发,“你今天很不对劲,有点慌。” 我用手蹭了蹭自己脸庞,“有吗?可能是包房内太热了,而且我也不习惯秦霁这么夸张的玩笑。” 他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头部微微后仰,仔细盯着我眼睛,仿佛要看到最深处,“就像秦霁说的那样,再为露露生个弟弟怎么样。我们明天去医院检查看看,现在体质适不适合怀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 你认为我不如他 陈靖深的话让我整个人都是一怔,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刚要再确认一遍,他忽然看着我呆愣的模样笑出声来,“我只是逗逗你,怎么吓成这样。” 我所有到嘴边的话都被生生哽住。 我有很大的失落,大约极少有女人不渴望在自己这段婚姻内有一个爱情结晶,这不单纯代表一个孩子,更代表婚姻是否牢固、两个家庭的牵连纽带,以及夫妻关系的稳定和谐。孩子的重要性几乎能够和经济持平。 但我同时也有点庆幸,如果像祝臣舟说的那样,陈靖深的岁月不会就此温润美好,他要面临更可怕的坎坷与风波,那么孩子将成为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软肋和弱没有更好过有。 韩竖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又淅淅沥沥下着雨夹雪,他眯着眼说,“还有一个星期过年了。” 秦霁撇撇嘴,“过年又怎样,反正在哪里都是待着。世界之大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韩竖偏头看了看他,“你爷爷把你当宝贝,就这么一根独苗,还能让你无家可归,你的卡都是没上限的刷,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你无法无天。莫非你爷爷耄耋之年,忽然茅塞顿开?” “哎我听你说话真他妈不入耳,你闭嘴行吗?” 韩竖本来也懒得和他争执,当初他失去曲笙对于秦霁已经有了很大裂痕,现在所有旧伤和着新疤一起复发,这段兄弟手足早已回不去。 他们一瞬间失语,空气内流转着我们四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陈靖深用汤匙舀了一块水晶豆腐,他没有送入口中品尝,而是放在面前的盘子内,用叉子将它捣得粉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韩竖,你用你舅舅那方的势力帮我调查一下,看看巨文有没有黑底,我在市局内不是没有探听过,但祝臣舟把一切都掩得极其严实,我怀疑他动用很多关系在专门防备我,如果换了别人,也许会容易些。” 秦霁听后一愣,他显然没想到陈靖深在刚逃出这一浩劫后会立刻产生这么大的野心,他非常反对说,“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巨文和祝臣舟是轻而易举就能颠覆的吗?你也不看看,在你之前多少庞大集团不自量力去磕他,自后果怎么样?不是破产就是被收购,到现在连点影子都看不到。祝臣舟要是好欺负的主,他也熬不到今天。” “曾经是没想过。也不打算称王称霸,毕竟在一座城市中,过分出风头不是好事,何况我身份还很特殊。但如今不可同日而语。” 秦霁满脸不耐敲打着桌沿,“别拽文,我高中就没好好听过课,博大精深的成语别在我面前用。你都亲口承认了,祝臣舟这样对你情有可原,为自己心爱女人报仇没什么过分的,倘若是嫂子发生这样的事,你可能就此罢休吗。” 陈靖深垂眸看着杯中浓茶,他脸上有非常疏冷的深意,“承认和付出代价是两码事,就像当失去挚爱的亲人,我们不肯相信他死亡的事实,不去面对不去接受,但又怎样,最终还是要装殓下葬。我可以接受任何方式去赎罪和偿还,但唯独不要触碰我的根本,我不能接受任何人针对我局长的身份肆意妄为,这十几年我在这个岗位付出了多少心血,几次险些丧命,就因为这件我无心之失,变得一败涂地。你以为上面没有人怀疑吗,做公安刑侦系统的人非常敏感多疑,这是职业本性,嗅到一点气味都不会放过,何况这样庞大的证据,就算中途撤掉,我在局里就好过了吗,流言蜚语依然不会少,副部又怎样,已经有黑色涂抹在白色上,还怎么遮盖住。” 始终不发一言的韩竖为他蓄满了热茶,他拍了拍陈靖深肩膀说,“这一次就当赎罪了,祝臣舟什么人,他不亲眼看到从你身上割下的肉,就会永远惦记着这口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这一次能松口气,就算他日卷土重来,最起码有个缓冲期,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你在官场在商场的地位没有任何减弱,反而还在增强,一个人怎么能指望所有目光和语言都是夸赞与善意呢,你连生死都不怕,闲言碎语又算什么。” 陈靖深将杯中茶朝一侧地面泼去,他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掷,对秦霁说,“倒点酒,光喝茶有什么意思。” 秦霁给他倒着酒,他对韩竖说,“我在认下这份罪的同时,也要给自己一个辩白。这个地位这个身份,很多潜规则上的事,主动被动都无可避免,谁也不是独立在社会之外的存在,为官之道我已经过分各色,现在一清二白的有多稀少你们都清楚,如果一点场面上的做派都没有,那我也坐不稳这把交椅。吕慈出现在那样场合上,她不是傻子,她清楚这意味什么,我陈靖深不是跑到街上抓住一个良家妇女要做出了不该做的混账事,如果她亲口对我讲出来她不情愿,我会放她走,当时逼上梁山,所有人都在起哄,我喝得头昏脑胀,我不是神,我也会有失控的时刻。我坦诚下这桩罪,我没有对任何人讲它存在的另一面,谁让事件中我是强者,吕慈是弱者,我没有资格推脱,十年了,祝臣舟可以用任何方式对我,但这一次,这一次。” 他冷笑一声,将杯中刚斟满的酒全部饮下,一滴不剩。秦霁和韩竖原本专注听着,见他忽然止住了口这样凶猛的饮酒,全部愣住,韩竖在反应过来后本能的去夺他酒杯,可陈靖深早有预料,他身手有多好海城没有人不知道,尤其和他对峙交手过的犯人,都对他下手精准凶狠刻骨铭心。韩竖根本连酒杯都没有碰到便滑了过去,陈靖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眼睛猩红,秦霁非常无奈对我说,“嫂子,这么喝不行,靖深早年应酬胃溃疡,你得劝劝,他这次堵了口气发泄不出来,可你说的话他应该会听。” 我看着陈靖深,他已经喝了不知第多少杯,最后觉得这样喝不尽兴,干脆将酒瓶拿起来,直接往嘴里灌,我起身握住他手腕,将他脑袋固定在我怀中,秦霁见到这个机会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甩在身后远远的,陈靖深唇角全部是酒渍,他眼睛看着某一个虚空的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拍打他脊背等他心情平复下来,我说,“不要再争了,你现在做了副部,比做局长时候还要更忙碌,美索那边事务很重,你专心都忙不过来,何必分心去对付那么棘手的人,祝臣舟城府有多深我们都清楚,既然输了一次,就不要再去触碰没有把握的事。你也说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你的错,他方式再偏激,反正也都过去了,以后各过各的,不可避免的商业交锋之外,我们不要再和他斗了好不好。” 陈靖深原本还算舒展的眉头忽然深深一蹙,他朝我看过来,那从未有过的暴戾目光吓得我瞬间失了声。 “哦?你认为我输给了祝臣舟,从心里觉得他比我更强大。是这样吗。” 我放在他脊背衬衣上的手死死不受控制得狠狠一颤,他察觉到后,目光向身后一斜,笑意更加耐人寻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 伤痕累累 陈靖深笑着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松开他的衬衣,“我无话可说。” “哦?”他背部挺得很直,一点弯曲的骨骼都没有,“你脾气大了很多。” “可我没有感觉到。从你回来到今天,我一直都在讨好和奉承,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阴晴不定。你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棍,如果说你怀疑我和祝臣舟存在什么,我解释无济于事,你不是一个相信谁一面之词的人,如果你听信别人的谗言,我再怎么为自己辩解,你都会觉得我是心虚。” “那你是吗。”陈靖深眉梢眼角仍旧蕴着极深的笑意,可那笑意落在我眼中,配上他疑问的语气,让我觉得发冷。 “是与不是,都在你一念之间。” “你在和我打哑谜,沈筝,别人不了解你,我却非常清楚。” “你清楚我吗?”我没有回避陈靖深像鹰隼般犀利的眼神,我拍着自己胸口,“你知道沈筝恐惧什么吗,你知道沈筝为了讨好你收敛了她全部喜怒哀乐,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喜欢什么,她喜欢的全部都是你爱的,在这场婚姻中,你是高高在上,你是无所不能,她卑微得看你的脚掌,她在你面前必须笑,永远不能让你觉得疲累和任性,她渴望你哄一哄她,可她又怕你会厌烦她的多事。她每天小心翼翼艰难疲惫,的确,她享受你带给她的光鲜与物质,但她同样怀念很多年前一无所有可单纯快乐的时光,这二者不可兼得,是她太贪婪,但你明明能让她爱的有骨气为什么不给予?你心中惦念着你亡妻到现在都放不下,她妥协做你女儿的后母,在你出事时候挑起了救你唯一的希望,她是女人,女人没有男人的气度没有男人的果敢,她还能怎么办?你从没有问过一件事的开端起因,就只看它后果然后去不停猜测中间部分,陈靖深,谁不会累啊,女人在社会上能占据的优势,除了从男人身上搜刮,除了把男人看作伯乐,靠自己真正打拼出来的又有几个?” 陈靖深唇边刚刚泛起溢出的笑容慢慢收敛,到最后不知所踪,他右手狠狠用力收紧,将那只玻璃杯子捏得变形,我已经看到了这个发狠的过程,但我并没有想到躲闪,可随着砰地一声炸开,玻璃片四下碎裂飞溅,只是一眨眼间便天旋地转,有一枚细小的碎渣擦着我额头掠过,在皮肤上割出一道血痕。 秦霁和韩竖看到后吓了一跳,他们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距离我最近的韩竖飞快冲到我旁边,他一只手按在我伤口上,另外一只手从桌上那纸巾,在他看到自己掌心触目惊心的鲜血时,他对陈靖深语气充满责备说,“这到底怎么了,从你们两个人一起进来我就发现不对劲,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得好像嫂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和祝臣舟?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秦霁抿着嘴唇站在我对面,他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我,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陈靖深,他说,“凭心而论,嫂子在你出事这段时间,做出了一个妻子最伟大的姿态,没有推卸没有明哲保身,更没有糊里糊涂张皇失措,她冷静奔波,为你善后找门路,虽然可能她选择了一条你最不希望她走的路,比如去求祝臣舟,但我依然想说,这样的女人可遇不可求,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除了能找这个送你进去的罪魁祸首,她别无他法,她毕竟不是男人,更不是海城人,她的能力范围有限,她没有吓傻就很难得了,难道你还指望她运筹帷幄赢得多么精彩漂亮吗。很多事没有必要点破,谁都愿意风平浪静一生简简单单的活着,可很多情况下天不遂人愿,难道就向现实妥协吗?如果嫂子妥协了,靖深,不是我否认你能力,而是这一次敌手太强大太阴险,你现在未必能坐在这里和我们吃吃喝喝。” 韩竖将被鲜血染红的纸团丢到陈靖深身上,他对秦霁吼了一声打120,秦霁看了一眼包房内的情况,叹了口气拿着手机推门出去。 陈靖深垂眸看着自己膝盖上落住的纸团,上面血渍狰狞,像是在控诉什么,空气内浓烈的血腥味怎么都压制不住。 “靖深,露露母亲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可惜那时你还没有现在这样沉稳,许多场面上的应酬不懂怎么圆滑拒绝,你又血气方刚,造成了那样无可挽回的悲剧,你失去了爱妻,露露失去了生母,这个世上失去一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我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二次上演在你身上,如果你再失去沈筝,你也许这一辈子在爱情中都看不到曙光。你已经不年轻了。” 韩竖为我按住伤口,秦霁在过道上打电话的急促语气传来,我额头巨痛撕裂般的扯着我神经,疼使我清醒,使我无法麻木不仁。 韩竖一直在我耳畔询问我是否要紧,还能不能坚持,我眼神溃散注视着我面前男人,他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并不受外界干扰,冷静而挺拔的身躯第一次让我产生了陌生感。 从前他的高大英武是我的依靠,是我活在人世间所有安全感的来源,而此时他的高大让我觉得自己和他遥不可及,我愈发渺小,在他心里的地位亦是如此。 他的尊严他的体面他的男人傲骨,都比我重要。他甚至没有问一问他不在时我过得怎样,他只在怀疑揣测我是否和祝臣舟背叛了他。 女人心凉就在一瞬间而已,可能只需要一个不再关切的眼神就足够使最后一道坚守的防线溃败崩塌。 是我沈筝先对不起他,我到死都承认。 我靠住韩竖的肩膀,眼睛有些睁不开,包房内很热,我额头血越渗越多,像是打开了一道阀门,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滋长出,到最后韩竖一只手为我擦拭止血竟然也控制不住, 他急得不停喊我嫂子,秦霁推开门对瘫坐在地上的我说,“车堵在了中山门。我吩咐司机,撞了谁都没事,我来担待,务必五分钟内赶到。嫂子还能挺住吗…怎么这么多血!” 我眼前渐渐有些发黑,我不得不张开嘴呼吸,我只想看清楚陈靖深的脸,是否还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惜。 他凝视着我额头早已被鲜血吞没遮盖的血痕,前一刻还在这愣怔中的他脸上终于突现一抹裂痕,他从椅子上弹起,一把推开韩竖,将我整个身体抱在怀中,飞快奔出包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 擦肩而过 额头上传来的巨痛使我渐渐丧失了最后的意识,它并不只是皮肉分割的感觉,而是有一种巨大的漩涡卷着我所有力气和呼吸深陷坍塌,将我的生命缓慢消逝。 韩竖在我旁边不停叫我名字,秦霁在最前面跑着,救护车内飞奔下来两名护士,我听到秦霁非常大声的说,“她伤到了额头筋脉,再不止血会有危险!你们都是死的吗?赶紧啊!” 我混混沌沌内看到陈靖深的脸,他抱着我在街道上飞奔,双眼是涣散的,垂下的唇角有丝毫忧伤,他只是不停超前冲,就像毫无目的地那样,失魂落魄得发慌。 救护车滞留在一片交通高峰期的三环路上,根本没有缝隙可以挤出来,排成了数十米的长龙,护士抬着担架和止血器皿非常焦急站在原地等候我被送过去,我们之间距离隔着两条狭窄却因为紧挨学校而非常拥挤和嘈杂的小路,陈靖深人高马大虽然占据优势,可面对层层人海也根本无法立刻突围,他一边寻找缝隙,一边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然而在我眼中他的脸色忽然惨白起来。 “沈筝,你把眼睛睁开!只是一块碎片就能把你伤成这副样子,你是玻璃做的吗?” 秦霁在旁边对面前的人山人海束手无策,他着急得推了陈靖深一把,“每年吃鱼被鱼刺卡住的成千上万,虽然事不大,但也有被活活卡死的,你不要小看一枚碎片,它插入的位置可以决定这个人是生是死。她这么瘦却流这么多的血,靖深,我不明白这一次你出来后为什么和之前变化那么大,到底嫂子哪里让你不满意,你这么针对她?你在里面没有看到她怎样忙前忙后为了捞你焦头烂额,但我和韩竖却清清楚楚。你还要怎样?” 陈靖深抿着嘴唇,他抱着我错开了原本要走的路,而是从一侧停放的汽车中间侧身穿梭,期间为了避免我被夹到或者磕痛,他不知被撞击了多少下,最严重一次我甚至听到了他骨头嘎吱的声响。 我毫无力气询问,只是非常心疼的注视他,陈靖深从这一条漫长而拥挤的小路将我平安送到了救护车上,他坐在我旁边紧紧握住我的手,他薄唇抿得很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微弱起伏的胸口,护士一边替我擦拭额头止血,一边在我身上检查着什么,汽车疾驰而颠簸,我在这样的时光内有些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我再度清醒过来时头痛欲裂。我能感觉到自己额头被一层层纱布厚重的包裹住,密不透风。 我想要睁开眼,可被一缕窗外直射进入的阳光刺了一下视线,我脑袋迅速空白一片,我半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久那强光,才缓解眼皮的涨疼。 我躺在床上能看到的角度恰好是阳光高照,大约是中午,而我清楚记得昨天我被送到医院时已经过了中午,也就是说我昏睡了至少一天一夜,我动了动酸麻的腿和手臂,感觉到右手手背上有些疼痛,我这才发现我还打着吊瓶,而瓶内已经空了。病床旁边没有一个人,四周非常寂静,椅背上挂着一件灰色呢子外套。 我想要喊护士进来,但我张开嘴发出的声音格外沙哑,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我只好让自己恢复一下,然后勾住吊瓶的塑料架,捏在指尖朝门外走去。 我自己不会拔针,我也非常恐惧,我认为有些命运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上,而有些显然不能,比如身体的疼痛,再狠的人也极少对自己下得去手,我就是一个非常畏惧皮肉之苦的女人。 我走出病房后,发现走廊也是空空荡荡,到处都悄无声息,并没有一个护士经过,所有房门都惨白,过道上灯光更是白得晃眼,我觉得这里和太平间无异,都充满了令人胆怯的凄凉。 我下意识朝右手方向走,还没有迈出几步,我听到身后传来非常虚弱的说话声,随着脚步逐渐逼近,那声音也放大清晰。 闵丞纹挽着祝臣舟手臂似乎从楼上下来,祝臣舟仍旧非常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悲情绪,而闵丞纹眼底内含着深深失望。 “我怎么会宫寒啊,大夫说至少要调养半年,那这半年我们就算订婚也无法有好消息。” 祝臣舟并没有带任何随从,他自己亲手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许多片子和检验报告,他语气温和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很年轻,本来也是不能强求。何况我并不赞成订婚就立刻拥有父母的身份,我所有精力都在你身上,分不出多余。” 闵丞纹原本非常难看失望的脸色在祝臣舟这番话后缓和许多,她紧紧缠着他手臂,“可我觉得孩子很重要啊,你身边虎视眈眈的女人那么多,我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这样光鲜亮丽,如果我能为你生儿育女,这就是我们的家庭,任何别有目的的人都无法挤入进来,倘若你对我产生了厌倦,至少在孩子的薄面上,你不至于连一顿饭都不肯陪我吃。” 我正仔细看着这一幕,右手背上忽然传来不可抑止的钻心疼痛,针管内的所有液体都流光,正在回血,针四周的皮肤完全被空气阻力揪起,我疼得闷哼了声,祝臣舟耳朵极其灵敏,他立刻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在疼痛的同时也非常清醒,便在他看向我前一秒迅速隐匿在身后的一堵墙内,祝臣舟蹙眉看着,他可能发现了我没来得及收好的一片衣袂,他正要朝这边走来确定,喋喋不休的闵丞纹抬起头发现他没有听她讲话,而是格外不专心注视着其他地方,她略微不悦扯住他手臂,目光往他看的方向随意瞟了一眼,“你在看什么?” 祝臣舟被她牢牢扯住无法前进,只好停下脚步,他捏了捏闵丞纹脸颊,蹙着的眉松散开说,“似乎看到一个熟人,但不确定是不是。” 闵丞纹鼓着腮帮子埋怨说,“男人女人啊,你熟人多了,也没见你哪一次这么专注看。那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到啊。不要孩子怎么行,那是我拴住你的最大筹码,甚至可能是唯一筹码。” 祝臣舟好笑又无奈的笑了一声,“瞎说什么,你这点自信都没有,怎么做祝太太。对于男人不要利用孩子去拴住,留下了也不是情分,而是责任,是道德捆绑,只针对孩子,和女人没有关系,徒留空壳也没有意义。反而让彼此陷入无休止的疲惫。用女人独特的手段留住才更保险,那是情分。” “可我没有手段啊。” 闵丞纹语气充满委屈,她眼巴巴的仰着头,祝臣舟看着她那张可怜而动人的脸非常愉悦大笑出来,他指尖在她眉心间上轻轻戳了一下,“好了,我不会让你有那么无助的一天。相信我。” 闵丞纹在他安抚下终于破涕为笑,她挽着他向楼梯口走去,祝臣舟一只手揽住她腰间,随着她步伐缓慢移动,在消失拐弯角的同时,他再次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一下我没有任何防备,刚走出墙壁遮挡的身体被他精准捕捉到,他脚步一顿,我们四目相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 恰似故人来 走廊上悄无声息,寂静得苍白。 祝臣舟和我对视中,他始终非常平静,我本以为我会窒息,然而我也冷静得过分,就如同我们从不曾有过什么,彼此眼中寂静如水,毫无光芒。 规则内原本不该相交的两条线,即便偶尔忽然交叉,也只能迅速分离,从此再不能回顾。 闵丞纹走下两层台阶后,见祝臣舟始终一动不动,她在楼下喊他,可他沉浸在对我的观测内并没有听到,闵丞纹最终又走上来,她的脸出现在祝臣舟肩膀一侧,我们同时看到了彼此,她脸上表情倏然一变,然后试探着喊我,“沈小姐?” 祝臣舟这才反应过来,他将目光收回,非常爱怜搂住她腰部,“走,我陪你下去检查其他项目。” 然而闵丞纹并没有立刻听他话,她眼神颇有深意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动了下身体甩开他禁锢,朝我走过来,我本能转身要回病房,闵丞纹从我身后追上,她在我距离房门仅仅一步之遥时堵住了去路。 “沈小姐也在医院,这样巧。” 我见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和她寒暄说,“原来是闵小姐。” “怎么,刚才沈小姐看到我没有认出来吗。” 她笑得非常漂亮亲近,然而作为女人,我能察觉到她目光内的冷意和疏远,笑中藏着锋利的尖刀,不见血光不用动手,便可以插进人心脏和骨骼内,引发巨痛和恐慌。 这世上大约有两种女人最为可怕,一种是我这样的,冷静自持,极少疯狂和崩溃,从不喜欢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说话充满深意与距离,还有另外一种,便是闵丞纹这样,她喜欢和任何哪怕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接触,然而她很会分辨,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同样一副面孔,却可以让人察觉出不同味道。 我说,“我视力并不好,闵小姐距离我比较远,所以我没有看清,非常模糊。” 她哦了一声,“可我觉得沈小姐只是不太愿意和我说话,似乎非常不喜欢我,我觉得距离谈不上远,如果沈小姐这样都看不清,那么为何不配备一副眼镜,否则独自上街恐怕都不安全。” 看来她并不打算放过我,虽然非常亲和,但话中都藏着暗箭,我面带微笑说,“闵小姐姿色出众,对于男人而言记忆深刻,但我是女人,不会那么敏感,而且我认出了祝总,祝总身边女伴一个接着一个换,我哪能猜到恰好是闵小姐呢。还以为只是某个露水红颜,来这边看看妇科。” 我说完这番话后闵丞纹的脸色瞬间一僵,苍白得难堪。不过我视线没有过久停留在她脸上,女人之间赢了一个回合占上风就要识趣,尤其是高手之间过招,不要妄想把对方打压得死死的,因为很有可能你这一次愚蠢念头会让敌人反败为胜,谁也不知道对方擅长什么,你也许会将话题引入一个岔路口。 我将目光落在祝臣舟脸上,他眼内含笑,似乎对于刚才我的诋毁感到非常有趣,笑容颇深,可这原本就是事实,他的女人远不知道多过寻常男人多少倍。 闵丞纹咬着红唇挽住祝臣舟手臂,不愧是聪慧伶俐的大家闺秀,非常能够保持风度不露怯色,她笑着说,“臣舟,看来你花名在外呢,连私下和媒体界并无深交的沈小姐都清楚你的风/流史,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祝臣舟一直颇有玩味的盯着我,在闵丞纹说话期间他还不知收敛,她说完后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将目光上移越过我头顶看向我身后位置,他唇边笑容立刻隐去,接着只眨眼功夫又浮上一层更加具有深意的笑。 “陈局。” 我脊背一僵,有莫名寒意将我整个身体忽然穿透,我原本就冰凉的手更是寒得无以复加。 我没有来得及转头,或者说我没有想好以怎样的表情和姿态去回头看他,而我失神间腰上已经多出了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掌。 “在和祝总聊天。” 陈靖深贴着我耳边问了一句,我机械般点点头,又忽然觉得不对劲,我立刻解释说,“是祝总的未婚妻。” 陈靖深这才将目光看过去,他朝闵丞纹点了一下头,“闵小姐。” 闵丞纹颇有几分讶异,“您也认得我?” 陈靖深说,“当然,闵氏集团是海城的老牌财阀,资产雄厚驰名国内,我和闵总有过几面之缘,对于闵家两位小姐都略有耳闻,加上祝总这一次非常看重闵小姐,早早将未婚妻的消息放出去,仔细联想不难猜到。” 闵丞纹羞得抿了抿唇,她看了一眼陈靖深手上提着的一束娇艳百合和一些甜点菜粥,她眼内有些渴望说,“看重吗,我并没有感觉到,倒是您对爱妻的体贴让人羡慕。” 祝臣舟侧过头垂眸看她,语气内满是甜腻,“我对你不够好吗,当着外人的面还这样质疑拆台,当心回去我不放过你。” 闵丞纹原本非常红润的脸庞更是深加了好几度,她垂下头极小声音啜喏着,“我谦虚而已啦,你怎么还当真。” 我不知怎么看这一幕觉得碍眼,我深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他们仍旧无人开口,我笑着看对面亲密依偎的两个人说,“其实祝总对闵小姐的温柔和情调倒是让女人渴望。等到您正式成为祝太太那一天,不知道海城会怎样艳羡您的风光大嫁。” 闵丞纹低垂头不说话,祝臣舟微微一笑说,“距离那一天不远了,借沈小姐吉言。” 祝臣舟当真是有过人的犀利本领,他一句话便噎得我无言以对,只剩下胸口闷闷疼疼的像是哽住了什么。 祝臣舟说完后又看向陈靖深,“还忘了恭喜陈局高升副部,再次创下这个位置最年轻记录,真无法想象陈部长自从为官以来留下多少后人无法超越打破的历史,作为男人当做如陈部长一般的英雄。” 陈靖深格外谦虚,他垂眸漫不经心摆弄着手中的花束,把那些外翻的花瓣朝着花蕊方向微微捏了捏,“学无止境,和革命先烈相比,现在的我们算得了什么,还不及前人万分之一,怎么敢当英雄两个字,不过论起商业方面的英雄,祝总当仁不让,刚才提到祝总和闵小姐大婚在即,不要忘记送我请柬,我和沈筝补办婚礼也要提上日程,希望这一次能请得祝总光顾,也不知道上一次祝总借口繁忙推不开事务是因为什么,不过也好祝总不曾过来,否则婚礼上那点问题我怎好向祝总解释赔罪。” 祝臣舟当然听得出陈靖深的讽刺和阴险,他如果接着这个话题哪怕提及半陈靖深再说什么都会被聪慧敏感的闵丞纹察觉,所以他只能选择巧妙避开,当作没有听到。他皮笑肉不笑说,“静候佳音,如果恰巧选在我和丞纹同一天的日子,那一定是海城难得一见的盛世,我非常期待。” 陈靖深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我,他温柔揽我入怀中,在我头顶细发上落下一个吻,他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对我这样亲密主动过,我霎那间便愣住,倒是他的翩翩风度看呆了对面缓慢走来的一名年轻女护士。 陈靖深一边目光深情为我整理着头发,一边对祝臣舟说,“那怎么好抢祝总和闵小姐风头,我只希望不在国内大办,以免再被觊觎我夫人的狂徒搅乱第二次。祝总觉得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 恩爱两不疑 祝臣舟面不改色点头一笑,“那是自然,这样狂徒的确可恶。” 陈靖深眯着眼,难得笑得那样深邃,他唇角咧开,露出一口整齐白牙,长期吸烟并没有使他牙齿暗黄,仍旧洁白得如同一颗颗经过雕琢与洗涤的珍珠,我非常迷恋他的笑容,可他极少笑得这么开怀。 他笑了一会儿后对祝臣舟说,“祝总也觉得可恶,那就一定很可恶,这样可恶的人他会有怎样的报应呢。” 祝臣舟蹙眉冥思苦想了片刻,他故作为难说,“这还真不好猜测,天意弄人,天意难违,世事都难料。好人短命不少,坏人得势也不少,陈部长天高皇帝远,恐怕管辖不了这么诸多事务。” 他们彼此视线交锋,脸上微笑不变,视线内却风波暗涌,我觉得害怕,此时的他们两个都恐怖异常,而闵丞纹正在非常惊讶的观察他们之间微妙,我灵机一动捂住头部掺了纱布的伤口,我表情痛苦对陈靖深说,“好痛,有没有护士,让她们到病房给我拿一粒止痛药。” 陈靖深立刻将目光收回,他两只手抱住我,我为了演的逼真让双方都不怀疑,还把那束花扔在了地上,那些花瓣全部凋零散乱在脚底,被惨白的灯光一照,凄凉得令人心悸。 陈靖深将我扶住往病房内走,他回身关门时对仍旧站在原地的祝臣舟说,“我夫人头痛,不请祝总进来坐下聊了,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一次我只好不盛情。” 祝臣舟说,“陈夫人要紧,我们叙旧哪一天都可以。” 陈靖深没有等到他说完,便朝他歉意一笑,将门彻底关住,门合上后,他将我松开,他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全然没有刚才对我的担忧和紧张。 我躬着身体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演下去,这意味着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陈靖深瞥了一眼门缝外夹住的百合花瓣,他没有说话,直接走到床头坐在那把椅子上,摸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放在鼻子下深深闻了闻,又塞回去。 我直起身体,在床边坐下,用枕头垫住自己后背,我本想和他好好解释一下刚才为何我会与他们在一起,但我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陈靖深抢在我前面说,“那天在韩竖和秦霁面前对我说的些话,在你心里憋了很久是吗。终于找到机会发泄出来,现在还闷吗。” 我以为他在责怪我不该在别人面前和他争吵,我有些语无伦次解释说,“我承认我有些过激,那些话可以私下没人的时候我们单独说,但你让我觉得陌生,这段时间我的确和祝臣舟接触过,但并不是每个女人和男人都会发生什么交集,有的只是擦肩而过,有的纠缠不休。我明白你的顾及,钱财固然非常诱/惑,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抗得住。你什么都有,也给了我所有女人都渴望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如果你产生了怀疑,你可以直接问出口,我对你绝无隐瞒,但如果你不问,也不要对我这样若即若离,我怕透了这样的疏离感,我不想被男人抛弃第二次。” 在这样的静默之中,我们相对无言,大约是我对自己那一晚的心虚,我总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破绽百出,我根本不敢抬头看陈靖深的脸,他眼神太过深邃犀利,就像一面照妖镜,能够把对方的九曲回肠和歹毒心计都毫无遮掩的照出。 在漫长等待过后,陈靖深终于握住我的手,他对我说,“沈筝,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不敢动,他越是让我看,我越是不敢看,我眼前反复播放那一晚我和祝臣舟在床上如何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年的场景,我疯狂得不像自己,我拼了命的索取纠缠,恨不得想要得到更多快乐,我能从他瞳孔内倒映出我的脸看到我极致的满足与痛苦,那是交缠在一起的两种离经叛道却又可以完美融合的感受,我一次次沦陷尖叫,到最后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魔鬼,一个吸血鬼。 我做了世人最厌恶的女人,我同样厌恶自己,我恨那一晚我为什么要追下楼去留下祝臣舟,看他现在拥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可以称为他名正言顺未婚妻甚至妻子的女人,而我什么都不算,一夜纠缠后留给我的是无法掩去的噩梦与羞愧,留给他的不过是欢愉和刺激。 甚至是打败了陈靖深的一颗最痛快的筹码。 他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并没有想到这一步,陈靖深忽然捏着我下巴将我的脸庞抬起,我本能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似乎非常温柔,可也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问你会说吗。” 我点点头,但我心里一直在狂跳。 一旦他问出口,说真话意味着我的婚姻和人生全盘皆输,就算我回头,祝臣舟未必肯接纳曾错失一次机会的我,而闵丞纹一定会知道,她依然容不得我存在,说假话意味着我对陈靖深欺骗,他最厌恶欺骗,而我这两年半从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假话,我怎么开得了口。 在我矛盾和打鼓中,陈靖深语气忽然温和下来,他拇指指腹在我脸颊和下巴上轻轻摩挲着,他说,“结婚那天我们曾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木然的回忆着,他提到的结婚那天应该是在民政局宣誓,我们的婚礼因为祝臣舟的插手无疾而终,之后谁也没有过多提及,他自尊心极重,他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并且对待毁了他婚礼让他难堪的人毫无办法,他非常惭愧与懊恼,所以他尽量避免去触及婚礼这两个字,但至于结婚那天,我真的记不起来。 他打量我脸色变化,似乎明白了我的迷茫与遗忘,他声音沙哑而温厚说,“你告诉我,我们要相伴到老,彼此毫无隐瞒,恩爱两不疑,否则会尝尽万箭穿心的苦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 城春草木深 陈靖深对我说这番话时候眼神格外犀利,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突破我的伪装和防守,他几乎是逼射着我让我无法躲闪,而我的下颔始终被他钳制禁锢,我也无法挣脱。 我眼泛泪光说,“我记得。” 陈靖深手掌按在我头上,大约是我的回答取悦了他,他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我相信你做得到。” 他话音未落,我眼泪从眼角溢出低溅在他手背虎口的位置,他垂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忍了又忍,我哽咽着说,“你从前不会这样狠。” 他目光一闪,忽然强行把我抱在怀中,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无声,我们两个人以非常亲密的姿势拥抱在一起,这样的拥抱我们有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不像这样如此疏离,我能感觉到他距离我越来越遥远,直到终有一天我们再无法回到过去。 隔阂一旦形成,怎样缝合都无法变成最初的模样。 我在医院住了五天,第六天早晨医生将我的检验报告送到病房,陈靖深正在帮刚刚拆除纱布的我戴帽子,由于额头和头顶受了伤,碎片割裂的同时还划破了我其他地方,为了能够顺利做手术,我踢掉了最前面一层头发,看上去非常秃,我算不上对于容貌过分矫情那种女人,但同样也非常在意自己形象,陈靖深买了一顶非常漂亮的蓝色帽子,恰好能够遮挡住我秃了的部位,而且还不会显得很怪异。 我埋怨他为什么不买假发,我总不能在室内也戴着帽子。 陈靖深一边为我整理好帽子前端一边说,“假发非常假,你以为人们眼睛都瞎吗,好端端的女人戴假发做什么。帽子可以保暖可以遮瑕,不是一箭双雕,还不会突兀。” 陈靖深给我戴好帽子后,恰好那名主治医生从外面进入,他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说,“陈副部对妻子真是非常体贴,难怪我妻子一直让我以您为榜样学习如何做丈夫。” 陈靖深听到声音转过身,他笑着和那名大夫握手,“我妻子非常崇敬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一点我同样也受到她的耳提命面,告诉我要如何拥有医者那样的耐心和良善,咱们也算同病相怜,如果咱俩同时出现,恐怕这段婚姻就要换个位置了。” 医生听后非常爽朗的大笑两声,他拍了拍陈靖深肩膀,“我早就说过你可不是屈居局长位置的材料,你是将才,甚至是王者,局长虽然官位不低,可远不能证明出你的实力与才干,副部长虽然在这个级别内是二把手,但已经非常难得了,海城除了部长,论起公安系统,谁还能压你一头。不要说树敌,就算都是你敌人,也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就足够压死别人。” 陈靖深非常无奈的露出丝苦涩笑容,“怎么,在老同学眼中,我就是对于权势那么不知满足的人吗。局长做了这么多年,我可问心无愧,不管是高升还是低就,我对于工作和人民的热忱是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那名医生看了我一眼,他略微压低声音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老秦那边的部下说,你前不久出了点事,我可不相信你会是利用职权贪污的人。这么多年你什么脾气秉性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栽赃陷害,没跑。” 陈靖深脸色稍微僵了一下,不过他没有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解释,他只是一带而过说,“一点小问题,后来证实是误会,真正有问题的人已经被调查了。” “哎呦,你可不是吃这亏的人啊,当初你脾气虽然温,可遇到大事不含糊,尤其这伤及自身名誉的原则问题,你什么时候这么软过了。” 陈靖深沉默了两秒钟后,忽然笑着转身握住我的手,我当时正要去拿床头柜的热水喝,却在半途中被他握住,我抬头不解看着他,他笑得满是深情和纵容,目光看着我对那名医生说,“为了我妻子,改变一些个性又何妨。按照你认知的陈靖深,怎么能博得我妻子欢心,你是不知道多少人追求她。我可费了不小功夫才打赢所有人。” 那名医生大约没想到陈靖深会这样肉麻深情,他咧着嘴非常夸张的抖了抖手臂,“哎呀老同学,你可真是越老越风/骚啊。” 他们两个人一起笑出声音来,看得出感情非常融洽,医生将我的检查报告递给他后,指着上面一处家属签字的地方对他说,“今天出院吧,昨晚护士给你们交待过注意事项,恢复不错,不过以后小心可不要再摔跤,这也太凑巧了,万一是不是斜着擦过而是直接插入进去,搞不好就要做开颅手术了,那风险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这么年轻做那种手术,将来上了年纪后患无穷。” 医生的话给我留下极大恐惧,我回想起包房内陈靖深满眼血红捏爆那只酒杯那一幕,仍旧觉得心悸,我想这大约会成为我们婚姻内最深的一道阴影。 陈靖深助理到医院取走了我的一些衣物和食品先送回家,而陈靖深则带着我坐司机的车去往城外一个非常隐蔽但风光极好的地方,芙蕖园。 芙蕖园是陈靖深曾经住的地方,距离他和他亡妻的家不远,在我还不曾遇到他时,他都住在那边,一套非常精致的跃层,不算特别奢华,可品味高雅,而且要宽敞许多,唯一不好之处在于地点过于荒凉,靠近郊外的郊外,只需要走过一片芦苇景区,便出了海城边界。 他买的地点偏僻是为了躲人耳目,因为他身份比较隐晦特殊,虽然他的钱并非来路不明,可落在所有人眼中都认为他以权谋私,所以官场上的风光带给了他极大的尊严感和成就感,也给了他非常大的弊端和不便。 我们已经有两年多都不曾回来过,我也只在这边跟随他住了不到两个月,他便买了那套公寓送给我。许久不来,我略微产生了一点陌生感,不过这边温度要比市中心温暖很多,而且天空澄澈透明,像是被洗过一样,这边极少能看到过往车辆,总是静悄悄的如同一座无人的城堡。 此时季节冬末春初,杂草一季都没有凋零,非常茂盛而凌乱靠着墙角和花圃,陈靖深牵着我手走下车,他推开一扇用芦苇叶和宽大的梧桐与扶桑织成的篱笆墙,进入一个庭院,这边被打扫得格外干净,地面都看不到一丝灰尘,门口挂着两只红色灯笼没有点燃,在暖阳中安静的睡着。 陈靖深站在台阶上按了门铃,我们等了片刻,里面便传出动静,打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老保姆,她戴着老花镜,身后空气蔓延出一股非常浓郁的檀香气息,似乎是供奉着佛像。她透过厚重的镜片看到我和陈靖深后有极大的不可置信,“先生,夫人?” 她喊出后更加确认,高兴笑得脸上满是皱纹,“你们有两年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我活着都再见不到你们。” 她非常激动将手上抹布朝身后一扔,侧身将我们迎进去,陈靖深牵着我手随她进到客厅,我站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装潢,和两年前模糊记忆内的景致陈设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 泛黄的故事 这里有我最美好的记忆,最动人的岁月,和我最胆怯与忐忑的情怀。 我从被抛弃到被收留,我一直惶恐会被再度丢掉,这里有我在陈靖深面前最小心而卑微的影子,那是我最不愿回顾的沈筝。 老保姆端着两个杯子从厨房内出来,一杯是茶,一杯是果汁,她将茶放在陈靖深面前的茶几上,将那杯果汁递给了我,她笑得慈眉善目说,“先生和夫人的口味喜好我还记得,先生喜欢苦荞差和西湖龙井兑着喝,又清香又苦冽,一杯茶尝尽人情冷暖百种滋味,夫人喜欢加两滴柠檬的橙汁,甜中酸味更重,闻着气味都酸倒了牙,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习惯。” 我觉得有些感动,难得有人记住我的喜好,我端着果汁喝了一大口,果然还是那个味道,我笑着对她说谢谢,她脸上布满了皱纹,笑起来的慈善与温和很像普渡众生的菩萨。 她问陈靖深说,“先生和夫人晚上留下吗,我好准备饭食。” 陈靖深似乎早就有了打算,他连想也没想就说,“留下,会住几天,稍后有人将我们的衣物送来几件,你记得收下。” 保姆听了非常高兴,她一个老者在这边替陈靖深守着房产很孤独,就像很多个白天夜晚我自己一个人过那样,滋味有多煎熬难受我很清楚,我忽然觉得这世上太多人都很苦,只是有些人喜欢独自吞咽,有些人恨不得全世界都来安慰怜悯自己,不停把孤独当成自己的品味来炫耀。 保姆问清楚菜谱后并没有过多打扰我们,而是立刻转身离开了客厅。 这边客厅连接着露台,落地窗开了大半,吹进来的风竟然是暖的,拂过面颊非常舒服。 陈靖深脱下外套,手指在茶几上摆放的东西内来回拨弄,最上面一层放着一些报纸,都很陈旧,边缘泛了黄,不只是几年前,看上去很沧桑。陈靖深习惯很有趣,只要是他用过的,哪怕很脏很旧毫无价值,他都不会丢掉,而是小心翼翼储藏起来,放在不起眼不占地的角落。他每选择一套房子都会专门留出一间储物室,用来盛放那些不再需要但也不舍得丢弃的物品,都说这样男人在感情中非常专一饥/渴,不忍伤害对方,也非常长情。 报纸最下方压着一张相片,背面写着日期,是某年夏季傍晚,翻过来看照片中两个人是我和陈靖深,背景在摈榔街冗长的小巷,那是我曾最喜欢的地方,静谧柔和,总像有一双手在抚摸你的伤,可惜我也只去过那一次。 头顶黄昏洒下温柔的橙光,将我头发和他身影拉得欣长,有斑驳的剪影,有道路两旁梧桐树,岁月静好落叶纷飞。 这是前年深秋陈靖深带着我到海城和宜城的交界处摈榔街出差,我们一起路过一片银杏林,找过路人帮忙拍摄的相片。 也是我们除了婚纱照之外,唯一一张合照。 一直都找不到,后来我也忘记了它的存在,原来被丢在这边。 陈靖深眼神温柔,瞳孔内带着一丝感慨说,“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还想去吗。” 我点点头,“想,但车程要三个小时,平常哪里有兴致跑那么远,你忙,我也懒得动,所有人生很多大好风景与时光,就在惰性中耽搁流逝了。” 陈靖深嗯了一声,“以后我带你去,我们在那边买一套房,早晚都可以去逛逛,再有一年多我就四十岁了,不想再这么拼下去,我已经爬到这个位置,再没有可以容纳我的更高的地方,人也有知足,否则活得太累。” 我有些惊讶陈靖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向要强干练,对于成绩有无休止的贪恋痴迷,他总是不知疲倦无法满足,极少会主动说出安于现状的话,对于他而言,休息就是玩物丧志,所以我哪怕再渴望他陪伴我,我都会把这样的脆弱咽下去,这也是我会在冲动下出轨祝臣舟的缘故,我渴望一个能够陪我对我好的男人,而不是时刻在别人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却忽略我忽略得彻底的丈夫。 我也有权利脆弱和要求。 我不敢,不代表我没有欲/望。 再情重如山的恩情,也只能让我一生感激涕零,可我需要长久的照顾与呵护,我很多时候守着那间空荡荡的宅子,都觉得自己浑身流淌着孤独寂寞。 陈靖深站在露台上迎风的位置,他将目光从照片上收回,看向远处起伏的芦苇荡,他叹气说,“老了。才两年而已,我似乎比那时老了很多。” 我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张相片说,“时光老了,可我们还没有变,这里的一切都没有。” 他手指在照片中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唇角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时光在我身上老了,在你身上并没有。时光对于美貌聪慧的女人总是很厚待。” 我笑着抱住他的腰,我仰起头看着他,“不管我们老不老,是现在还是以后多久,我都会爱你一如既往。” 也许是我并不适合说这样柔情蜜意的话,我和陈靖深都不适合如此,他微微有些讶异,挑着眉梢注视我,我在他视线下很不好意思,我垂下头,然后我听到他在我头顶说,“讲得真好。可是真的没有变吗,怎么我认为你变了。” 他这句话使我心神一震,他眼内的柔情不知何时全部收敛,变成一汪死寂的寒水。 我向后退着,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完全盯住他,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我已经没有了退路,直到我狠狠撞上一堵墙壁,坚硬的触感使我狠狠一颤,他在这时将他的手挤入我背部和墙壁之间,我的剧烈跌撞完全被他掌心隔开,他眉头一蹙,但我并没有任何痛感,我看向他,他非常无奈说,“我只是逗逗你。” 他将手臂从我身后抽出,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子,他一边揉着一边说,“只是觉得这几天我们疏远许多,想要缓和局面但我不擅长做哄女人的事,没想到更弄巧成拙,抱歉,以后我不会用我的方式去逗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 永世长存 我和陈靖深已经许久没有同床共枕,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他曾亲口警告我,在我跟随他期间,绝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如果一定有,相比较精神背叛,他更无法接受身体。 他爱的是一樽无暇碧玉,通体晶莹,洁白滑润,不曾存在过任何男人痕迹,他说他不能干预我的过去,但可以要求我的以后。 我不知道他是否产生了戒心与怀疑,他越是不肯触碰我,越让我惶恐不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弥补这条愈发加深的裂痕。 傍晚陈靖深在客厅内和一名下属用电话交代公务,似乎是警局那边新调遣过来的局长有些公事上面的不熟悉,造成了一个纰漏,有一定损失,陈靖深在电话中勃然大怒,要求调查局长背景,对方似乎非常为难,觉得这事不在他管辖内,贸然去插手会让其他人起疑。 陈靖深手插在口袋里,正面对着厨房说,“我没有任何私心,我是高升不是平调更不是被贬,我没理由和一个在我之下的局长斤斤计较,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能力出众,成绩卓越爬到了现在,另外一个是有上级徇私舞弊为了拉扯自己党羽暗箱操作,但其实他的能力和职位名不符实。这样一件交接小事都办得这么窝囊,我能相信他不属于后者吗,调查,就说我吩咐下去的,有任何人有疑义,认为这不该属于我管辖,直接让他们到副部长办公室找我,没这个胆量的就给我闭嘴。” 那边不知答复了什么,陈靖深脸色阴沉将电话挂断。 保姆从煤气炉上将汤锅端下,在我旁边说,“先生官位高,事情多,他也不常过来,平时衣食住行麻烦夫人费心,我在先生身边做了半辈子保姆,从没有离开过这边,也不打算走,先生不会赶我离开,我没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但我恳请您,先生这辈子事业非常顺畅,但感情坎坷,前夫人去世后,我是亲眼看着他怎样从低谷内煎熬上来,那段时间啊,他真是要垮了,公司刚起步,他也才升了正局,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常常生病发烧也带病坚持,整个身体消瘦了一圈,我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药膳补身体,他也吃不下,吃了就吐,又赶上小姐患自闭症,后来到美国那边的精神院治疗了一年多才康复,但始终不很懂事,家里家外全都是先生一个人操持,我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其实先生带您回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他的苦到头了,夫人看着就是非常和善体贴的女人。” 我早就知道这个保姆对陈靖深感情很深厚,算是半个长辈,陈靖深对她也非常尊重,并不像普通单一的雇主关系,但我始终知道陈靖深还有过这样艰难的过往,不只在我眼中,大约所有人都会这样觉得,有钱有势的人还能有什么苦楚呢,奢华的生活谁都想要,可谁也得不到,他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贪婪得索求什么。 我从厨房门看着客厅内站着思考事情的陈靖深,我真不敢想象那段时光他怎样坚持下来,他当初在街头遇到饥寒交迫身无分文的我,一定是想到了最无助时期的自己,所以才会那样怜悯我。 我郑重握住保姆的手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们都是知道珍惜的人,明白现在得来不易。” 我跟着保姆将食物端上餐桌,陈靖深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左手始终握着手机,时不时看上一眼,保姆对他回来小住充满了兴奋,不停往他碗中夹菜,嘴上介绍着都是些什么食材,加了什么佐料,对身体怎样充满功效,我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陈靖深,握住他肩膀说,“蔡姨做了两个小时,你不要一口不吃。” 陈靖深听了我说之后,他将手机放在桌角,拿着刚盛满排骨汤的碗,用勺子舀了一些送到嘴边,保姆非常期待而紧张盯着的反应,陈靖深蹙着眉头仔细品了许久,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说,“还是老味道,记得以前您每次等我加班深夜回来都会煲一锅汤,鸡汤排骨汤鱼汤,这三种变换着口味和食材给我做,我怎么也喝不厌,其实这几年,的确有些怀念。” 保姆非常欣喜说,“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好坐车给您送到现在住的地方,我反正在这边也没事做,白拿您的薪水我良心不安。” 陈靖深又盛了一些汤,他用汤匙搅拌着水面漂浮的一些蒜苗,“您在这里养老,没有什么良心不安,这是我应该担负的。” 我们吃过晚餐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门扉和玻璃,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走到露台位置推开窗,海城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 天空并无乌云,月亮高悬,一抹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客厅地毯上,将那一款凤穿牡丹的图画变得栩栩灵动。 我从玻璃上看了一眼弯腰忙碌的保姆,我对她说,“蔡姨,您可以和我说说靖深的亡妻吗。” 保姆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她直起身体看着我背影问,“先生没有对夫人提起过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他朋友也极少说,可能怕我多想,其实不会,我即使不够大度,也不至于小肚鸡肠,怎会和一个去世的女人计较。” 保姆将抹布放在桌上,她两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缓慢说,“原先前夫人最喜欢春雨,她是有一颗慈悲心肠的女人,非常体贴贤惠,先生很喜欢她,两个人从相识到生离死别,经历了好几年,人一辈子多少个几年啊。她相夫教子学识渊博,家世清白也非常和善,凡是当初见过她的,没有不夸先生福气好。其实这些我也不该讲,过去的事了,计较没有意义,珍惜现在比什么都重要,前夫人再好,可就这一个命薄,一切都白费。好福气的女人要经得起长久,才是真的被上天眷顾。” 我看着被春雨和月光笼罩的整座庭院,梧桐树遮住了大半的光,朦胧而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份被岁月愚弄的苍白。 我眼前晃过她那张点着一颗朱砂痣的脸,我终于明白自己的无力和悲哀,我几时有福气和资格做他怀念亡妻的影子,那都是对我的恩赐与抬举,她就算化为灰烬又怎样,我永远比不上她在这世俗流言内的美好,那把灰烬一样永世长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 夜情 我洗过澡后和保姆道了晚安,我回到房间时陈靖深正半躺在床上,借着台灯微茫昏暗的灯光看一份美索的商务合约,他不管是休假还是睡觉,只要能挤出一点功夫,都不会耽搁,一定会专注公事,他绝不会为了陪我或者享受而浪费任何一个机会。 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他名字,他将头抬起看了看我,他目光在我身上那件琥珀色的绸缎睡衣上停留许久,直到我被他赤/裸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和局促时,他才将视线移开,重新落在文件上。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我一愣,我低头看了看,确定的确是那一件时,我对他说,“只是两年前就穿过,你给我买的,我从箱底翻出,蔡姨在我们走了之后替我收了起来,你不记得了吗。” 陈靖深脸色微微有些抱歉说,“记不太清。” 我心里凉了大半,我正在犹豫还要不要低下姿态去求和,陈靖深在这时将他手中的东西放下,他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眼睛看着我说,“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耳朵,我非常无措看着他,他略带一丝玩味的笑说,“要我过去抱你过来吗。” 我听到他这话后便明白了他意思,我走过去站在床边,他仰起头微微笑着看我,他说,“似乎这几天你因为我的阴晴不定有些害怕是吗。” 我点点头,又立刻摇头,他目光平静说,“我要实话。” 我咬住嘴唇,再没有任何反应,我早已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质疑对他的不满,在这场婚姻内,我只能更加卑微更加毫无所求去迎合他。陈靖深对我的沉默并未表现出什么,他一把扯住我手臂,我身体立刻不受控制朝前冲去,他将我抱在怀里,非常温柔吻着我嘴唇说,“我在纪检那段时间,公司始终非常混乱,内部人仰马翻,甚至形成了几拨党羽,这是我一向最厌恶的事情,我回去这几天始终在揪找根源,但效果并不明显,我以前不了解原来美索内部有这样深的沟壑,把罪魁祸首埋得这么隐蔽,我的秘书倒戈祝臣舟后,我对自己身边人总是无法全盘信任,所有事都要我亲力亲为,再加上市局这边刚刚提我为副部,任何人都是在刚上位后恨不得做出一个极大成绩来堵住别人嘴,为自己奠定一个基础,的确我忽略了你,这一点是我的错。” 他的道歉和坦诚让我受宠若惊,如果曾经他这样对我,我认为理所应当,丈夫向妻子解释一些事情是分内的事,但现在我面对他总充满无限愧疚,这个时候他对我的温柔和坦白,于我而言除了让我更加惭愧,还有我无法说出的感动和心酸。 我垂下头,让两颊碎发遮挡住眼睛,我狠狠闭了一下,将已经积蓄眶内的水润又逼了回去。 他对我很好,将近八百多天他从没有伤害过我,他虽然没有将我宠成公主,也不曾纵容我毫无底线,可他会用他的方式呵护我使我周全,我早已习惯了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体贴,所以祝臣舟带给我的轰轰烈烈与疯狂刺激并没有被我的原则抵抗住,我把自己看作一个无耻荡/妇,在欲/望的海洋内最终不曾求生上岸。 陈靖深从背后抱住我,他似有似无的舔着我脸颊,他刚抽了烟,大约还喝了一些红酒,凛冽甘醇的气息在我面前空气中弥漫,“我曾经想过,等我做到四十岁,我就会从局长位置退下来,专心经营美索,简单生活,不再让自己操劳忙碌。但我没有想到因祸得福升了官职,恐怕四十岁的承诺我无法兑现,我会延长五年,等到我四十五岁,沈筝,我答应不会让你再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子等我。如果现在你要抱怨我忽略你,没有像其他丈夫陪伴妻子尽力呵护,我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他说得过分诚恳真挚,倒让我觉得自己非常骄作,我握住他扣在我腹部的手摇头说,“没有关系,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抱怨,我能够得到这样好的生活,我应该知足,不该再有怨言,那样太不识趣。我始终清楚以你的身份,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高攀不上。是我降低了自己的需要,为了我而迁就,你顶着极大压力娶我,婚礼上又出了那样的事,虽然不是我们愿意发生也不是你能够掌控的,但终究让你颜面尽失。靖深,我不是不懂事的女人。” 他低低笑了一声,“但你真的满足了吗。” 我想转过头去看他,但他从我身后用胸膛抵住我背部,一条手臂禁锢在我腰间,另外一只手则卡住我下颔,让我动弹不得,这样姿势并不屈辱,可非常难堪,他一向尊重我,极少这样霸道。 陈靖深的唇缓慢从我嘴角移到脸颊,最终落在耳后,他缠绵悱恻的亲吻和浅啄让我决定很痒,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亲密,他忽然反身将我一压,我整个人都跌倒在床上,柔软的蚕丝被包裹住我长发和背部肌肤,就像一匹黑色绸缎,在琥珀色锦绸上铺了一层精光。 他将我压得死死的,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还是他存在异样情绪,他的吻非常用力,呼吸越来越重,在我耳畔深深炸开,手指狠狠的进出像在发泄什么,我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只能被迫仰起头抬着身体去配合他索取。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正常下来,不再那样粗暴令我难以承受,我眼前有些绚丽彩色,手指不由自主勾住他短发,在我被他技巧掳获得有些痴醉时,他却忽地从我胸前抬起头,他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半点情/欲,他问我说,“除了我,这两年多还有谁碰过你吗。” 他这句话就像一块巨大的千年寒冰,将我所有激情和沉醉都冰醒,浇得彻彻底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 演不下去的情爱 我和陈靖深背对背,谁也没有再开口。 床头灯光微醺,夜色凝重,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我交缠在一起,但我们谁也无法突破那道屏障与隔阂,靠近彼此零点一公分。 他从没有相信过我。 我平躺在床上,枕头早已在刚才的疯狂颠簸中不知去向,滚落在地,他两条手臂撑住后脑,看着天花板对我说,“沈筝,这个世上有许多人都擅长作假,他们把假变成真,使局外者分辨不清。可我不是一个好演员,在情爱中我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演下去,你告诉我怎样把一件我始终觉得非常神圣的东西心甘情愿接纳它的肮脏和背叛。从风言风语出现那一刻起,我就演不下去了。” 我身体赤/裸,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触摸,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心情,我压抑得难受,仿佛有什么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已经开始握不住。 他说完这番话后长久无声,这样死寂的沉默中我开始慌了,我翻过身抱住他手臂,我说,“靖深,其实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不是,你早就怀疑了,这几天你始终在说服自己,可你没做到,对吗。” 陈靖深没有躲开,他手指被我用力抓在掌心,我很怕他会抽离开,他闭上眼睛说,“什么都瞒不过我,只要我想弄清楚,它一定不会糊涂。” 我从床上坐起来,我没有理会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直白暴露在他面前有多么尴尬,其实这么久以来我即使不停告诫自己我是陈靖深的妻子,但对于我们的夫妻关系我意识依旧非常浅薄,这才造成我忘记自己的应当责分,陷进那样一段不堪的畸恋中。 冲动只是一时,却要毁掉人的一世,你永远无法擦去那个污因为你自己不可能释怀,同样流言蜚语也不会放过你。 我握着陈靖深的手抵在自己唇边,“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要瞒你,我清楚你早晚会知道,很多事不会永远石沉大海,它一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我只是在等一个能够让你原谅我的时机,我不敢再说我一开始出于什么目的,不管这个目的再好,它履行的过程充满了不堪,它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是我的错,我没想过逃避和掩盖。” 陈靖深没有任何表情,他非常冷静注视着天花板,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我松开手指攀住他肩膀,轻轻摇晃了两下,“我知道你恨我,你说出来,不要对我沉默,你骂我打我都行,这么久我从没还过你任何恩情。” “你和我只有恩情。”陈靖深忽然打断我的话,他偏头看向我,眼神犀利而冷清,“你不要欺骗你自己,你对我并没有爱情,你没有在我身边感受到任何作为女人的幸福和特权,你内心在埋怨最开始我把你藏着,让你成为我豢养的见不得人的宠物,你所感念的我对你的好仅仅局限于我没有侮辱你自尊伤害你身体,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救了你。女人很容易被感动,但这未必就是爱情,至于我娶你…” 陈靖深长长的叹息一声,他眼角闪着浑浊泪光,两只手死死握住自己头发,“我娶你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背离了初衷,都变得不像最开始的那个自己。我知道祝臣舟非常优秀,他有资格吸引女人,让女人不惜一切代价为了他选择背叛。很多时候我比不上他,我比他多了一个敏感而沉重的身份,就多了一层压力和束缚,我时刻在警醒自己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的重中之重里确实没有你。我比你年长太多,我不了解你到底要什么,我只能给你一个丈夫应该给予妻子的经济和物质,名分与地位,但我清楚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我无法陪你疯狂,在你需要我时立刻出现。不过我也从没想过,我亲手救下的女人会给我这样沉重一击,和随时想要我死的男人苟且到一起。沈筝你变得太可怕了,欲/望已经毁了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带着哭腔嘶吼出来,这么久我始终藏匿着这段不堪,我知道它早晚会大白天下,那薄脆的一张纸是抱不住火的,但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直白而羞愤的方式被他戳破,其实我内心挣扎了无数次,我想过主动坦白,求得他对我的原谅,是我忘恩负义,没有扛住祝臣舟对我的糖衣炮弹,我分明知道祝臣舟是怎样的人,他不会放弃大好前程毁在一个有夫之妇身上,可我还是飞蛾扑火,是我想得太侥幸,情爱有多么磅礴就有多么自私,背叛婚姻超脱道德的一夜痴缠将会失去一切。 我捂住自己的脸,双手缝隙内我泪眼朦胧,陈靖深闭着眼睛同样痛苦而遗憾,他听着我的嚎哭与低低哀求,我终于知道哭真正的爆发是在良心剧烈谴责下和无法抵抗的天灾**面前才会达到极致,它会折磨得你心神不宁形容憔悴,它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我哭声渐渐弱去,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只剩下不停的抽泣,我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像被抽离了筋脉,我非常期待而绝望的看着他,我怕极了他开口,又渴望他一个答复。 陈靖深将目光从天花板移到床尾正对墙壁挂着的一幅油画上,好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名画家用将近一年时间才创作完成的代表那个时期文艺繁华富庶的最好油画,陈靖深在一场拍卖会上以三百七十五万的高价买下,还不算其他程序需要缴纳的费用,只单纯拍卖价格,震惊了官场,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的财力就已经引发太多人怀疑,只是揪不住他把柄调查而已,这一次祝臣舟举报是一个打击陈靖深最好的台阶。 也许我们都是他的一颗棋子,不管拥有多高的段位,只要曾做过一件错事,就会被别有图谋的祝臣舟放大和利用,每一颗棋子都有他需要的用处,都是这盘棋局上不可或缺的一足。他非常完美的转移了注意力,在陈靖深被双规期间,他得到了充满兴趣的我,一箭双雕让陈靖深人名两亏,而祝臣舟是否借助这个时间又做了其他事情,逃避法律视线和刚正不阿的陈靖深,谁也不能信誓旦旦保证不会。 我蜷缩在旁边非常无力,寒凉的肌肤像一块巨大的冰,我用力擦拭着脸上泪痕,我非常耻辱发现,即使到了今天,我与陈靖深几乎冷漠相对,但我仍旧没有后悔我逾越了底线,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两个人,救我的陈靖深和娶我的陈靖深,沈筝在他身边过着最好的生活却做了最大一件忘恩负义的事,我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可我恨自己恨时间恨人生都恨不起来祝臣舟。我不知道再重来一次我会怎样选择,我从没有那样勇敢想要为一个男人疯狂一次,哪怕背负天下骂名,我知道东窗事发之际就是陈靖深抛弃我的日子,我不该抱有期待和幻想,我没有任何资格留在他身边。 陈靖深盯着画中左上角一片栩栩如生的落日余晖,他语气悲凉说,“沈筝,我们不必继续走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 不要恨我,不要记得我 陈靖深第二天很早便起床,我们一夜相对无言同床异梦,我没有睡,他更是彻夜无眠,我不知道他怎样,我一直盯着窗外没有闭眼,早晨醒来时觉得头昏脑胀,眼睛因为哭了很久变得红肿恐怖,我下楼时候保姆刚好煮了豆浆和热奶,正往餐桌上摆放,她一转头看见我的脸,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抬起手装作揉眼睛,用手指挡住乌黑的下眼眶,“昨晚没有睡好。” 保姆拍了一下额头说,“哎呀瞧我这记性,夫人择床吧,我没有换掉床单,虽然是干净的但没有熟悉气味,择床的人就是很麻烦,出门在外休息不好,找一样熟悉东西摆在枕头上就好了,这边有您两年前的床单被褥,您和先生离开之后我就洗干净收起来了,我给您重新找出来。” 她说着话转身要去储物室,我急忙拉住她说,“住不了多久我们就走,不值当翻箱倒柜。” 保姆握着我的手将我挣脱开,“住一天我也高兴,怎么都不麻烦,我做的就是仆人差事,这样工作我不做那我何必在这里白拿工钱。” 我拉不住她,她直奔着二楼走,在她刚迈上两层台阶时,陈靖深出现在楼梯口,他换了一身不同昨日的白色西装,他穿白色非常好看,尤其是西装,衬托得他整个人都非常年轻笔挺,而且气宇非凡,我记得我和苏姐在外面购物,当时司机开车载着他来街口接我回家,苏姐第一次见到他就对我赞叹说,“沈筝,你命真好,我们都只能被老头子搞。其实在这个圈子里,你条件算不上出众,又没什么手段和花样,一开始都以为你栓不住男人,可因为你我算看透了,女人美貌是有用,但不必非要拔尖,有些男人可遇不可求,不是你长得美就一定能活得漂亮,人不服运气可不行。” 陈靖深曾经是我全部的好运气。是我全部的阳光,他被所有人仰望,也包括我。我对他的崇拜和依赖,连我自己都觉得恐怖。我知道一个女人过分黏男人会物极必反,男人不理解女人的不安和慌乱,女人不明白男人的独立和张扬,两者永远都在猜。 是我亲手将这些美好消磨浪费掉,我为了一场短暂欢愉,葬送了一个永恒的梦。 陈靖深从楼上走下来,他系着袖腕的金属扣,看了看我眼脸下的乌青说,“怎么没有睡好。” 我刚张开嘴要说话,却冷不防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保姆回头看我一眼,语气很焦急说,“夫人择床,是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我去翻翻有没有之前的床品,铺上可能会好一点。” 陈靖深表情略微有点变化,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托住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然后说,“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不要因为任何一点事就伤怀到睡不着。因为以后你要面对的还有更多,我无法再护你,也不可能再护你,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任何人不可以打破,我怎样都能原谅纵容,唯独这一件事,我说服不了自己。” 我才压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我直直望着他,试图从他目光内找寻到一丝半点的不舍与怜悯,但都没有,只是死水寒雪般的沉寂。 当一个男人对你失了望,这把情爱的烈焰不管昔年烧得多么凶猛,也再无法复燃,男人和女人不同,他们太过理性,看待事物极端而冷静,一旦分析后认为分开是最好选择,便不会给自己丝毫理由去再度接纳,这一点则不像女人,女人有千万个借口让自己心中的死灰重新点燃,她们最擅长的便是飞蛾扑火,认为为此牺牲充满了无上光荣。 陈靖深回头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正呆愣的保姆说,“蔡姨,不用麻烦去找,这栋房子沈筝以后再不会过来,我自己来这边住。” 他说完后转过身看着我,他脸色平静,有隐约笑意,可那笑意疏远而凉薄,看得我心口更疼。 “我们一起住的那栋公寓,我会留给你,至于其他物质方面补偿,我会让律师去找你交涉,作为中国婚姻法最好的调解方式,夫妻感情出现破裂或者背叛,为了防止更深入碎裂,没有必要再见面,既然已经成了定局,我希望你早点过好自己生活。从今以后不管我再遇到什么,你都不会受到牵连,这一点我会公布于众,没有人再因为我的事去纠缠打扰你,至于祝臣舟那边,出于理智,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女人为他托付终生的男人,不是我对他诋毁,这没有意义,而是因为你所见识到的他的狠毒与无情,其实远没有十万分之一,他是一个让男人也束手无策的狠角色。” 陈靖深说完这些后,打开手中提着的公文包,从最外面的一层内取出一份非常平整的文件,大约有四五页,他将这些递给我,他看着我说,“我们今天之后不会再见面,有任何问题与要求,给孙律师打电话,号码已经写在这上面。沈筝,其实我对你同样有愧疚,这份愧疚没必要讲出来,但我不仁在先,所以我不怪你,更不会亏待你。” 陈靖深说完这些后,他对目瞪口呆的保姆点了一下头,便朝门口走去,可他手刚握住门把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我不知道他想起什么,他忽然又转过身朝我大步走来,将我手臂狠狠一扯拉入他怀中,我触碰到他坚硬胸膛时,那一叠文件被我一把扬开,就像一场铺天盖地的风雪,飞扬在客厅光线与尘埃的交缠中,散落一地。 陈靖深埋首在我肩窝内,我感觉到一丝湿润,我目光死死盯着离婚协议书五个黑字,就像一把杀人不见血光的刀,狠狠插入我心脏。 他对我说,“沈筝,不要恨我,也不要记得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 虚梦为真 陈靖深说完这句话后,便推开我身体,从我一侧走向门口,他将门打开时,有无数花香灌入,庭院内非常漂亮的一株花树不知何时盛开,枝头含苞待放,几株已经盛开的娇俏可人,粉白夺目,在一片春寒料峭的背景中美得不可胜收。 石子路上有被春雨击落的残骸冬叶,墙角滋长出断断续续的青苔,上面蒙着露珠和春泥,陷入墙根深处,正充满朝气而不知欢痛的呻/吟。 陈靖深看着这样景色顿住脚步,他缓慢说,“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昨晚我们睡前都没有想过,仅仅几个小时而已,就已经冬去春来。海城的时间过得太快,我们都不是昔年的自己。” 我顾不上什么颜面和尊严,我早已将这两者丢弃在我走来的路上,我也从没想过有哪一天我还会重新拾起,如果拥有尊严与骄傲需要付出贫穷和遭人侮辱的代价,我宁可一辈子都活得毫无颜面,只要我站得起来,不必被狠狠踩住。 我飞快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他身上的西装带着一点皮质滑面,我将脸颊贴住,我感觉不到来自他体内的丝毫温度。 他握住我环在他腹部的双手,“你不是说你最讨厌雪天,现在过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太自私,我把你强困在我身边,以我曾救过你为筹码,并没有想过你是否愿意,祝臣舟看到了你渴望的另外一面,不是你隐藏太深,而是我从未留意。” 我听着他说的话,我知道这个男人真的在距离我远去,不管我怎样挽留哀求都无济于事,他厌恶我,恨透我,他没有给我机会,他从心里就已经将我放弃。 我用力摇着头,像是有一颗巨大药丸堵住我喉咙,泛着这人世间最无法忍受的苦辣。 我很想告诉他我是讨厌雪天,因为我曾在大学纷飞的雪天被抛弃被丢在街角险些冻死饿死,我经历了海城最恐怖寒冷的冬季,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悲凉的时光,但我也感谢雪天深爱雪天,否则我不会遇到陈靖深,但终究因我一时的欲/望而沦为灰烬。 我嗓子眼被哽住了,我说不出话,只能奋力抱住他,陈靖深始终没有挣扎或者再推开我,但他的漠然和冷静让我更觉得心凉。 “季节是冬天还是春天并不重要,重要在于人心怎样想,是人太过固执,总以为做错事可以弥补,但其实有许多只有一次机会,把握不住就再不会重来。四季变化从不会因为任何天灾**而改变,就像人心,想变的时候才会变,不想的时候谁也逼迫不了,总而言之都是人自己的问题。季节永远都在周而复始,不停变换,我们只有顺应天意。” “可你从来不信命。”我哭得听不出在说什么,我用力揪住陈靖深衬衣颈口,我看着蓝色领结在我指尖揉捻下变得狰狞而褶皱,我仍旧不肯松手。 “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把自己对你的感情想得那么伟大,连你都没有信心,我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坚守住,我不会再见祝臣舟,永远都不会。” 陈靖深没有说话,他一点点将我手指掰开,从他衣服上剥离,在我失去最后勾住他衣扣的机会时,我崩溃得嚎啕大哭。 泪雾朦胧中我看着陈靖深彻底远去,他背影苍凉孤寂,融于这天水一色。春风拂过深深庭院,树叶沙沙作响,灌入门内的寒气将我吹得浑身冰凉,我像是在一个悬崖边缘不停挣扎不停呐喊求救,怀揣着满心希望,等着一双拉我上岸的手,可最终被现实致命一击坠下渊底,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只是一个念头,它让我眨眼间失去一切,我曾想过很多次我死后到底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可我唯独漏算了,我这样的人,死后连容身之处都不配有。 陈靖深走向等候在长街上的黑色轿车,司机在驾驶位探出头看了我一眼,不知对陈靖深说了什么,他脸色并不好看,也不曾回头,而是直接弯腰坐进去,吩咐司机开走。司机脸色略微有点尴尬,他朝我颔首微笑示意了一下,便将车驶出小区。 我望着一瞬间空荡下来的庭院,花香四溢天蓝如洗,可我却仿佛被剥夺了全部。一夜纵情后我得到了这世上最深的报复,最痛的打击。 我蹲在地上,再哭不出声音,只是盯着鞋架上陈靖深的一双居家拖鞋愣神,我脑海中反复出现他抱着我为我洗澡的场景,还有他带着我去看银杏树,为我下厨做生日餐,他总是非常木纳,但也格外温柔,他没有花言巧语,不会花样百出,但他以他的方式给我撑起一片最安稳的天,在他庇佑下我不必经历狂风暴雨,不必饱受世态炎凉,他给了我骄傲和体面,给了我自信与风光,可那样温润的男人,终究被我亲手毁掉。 保姆解下系在身前的围裙,她朝我跑过来,想要将我拉起,可我全身都没有力气,因为腿麻支撑不住我不断下沉,保姆非常焦急的喊着我,我目无焦距凝视那片落花残骸,我仿佛看到陈靖深朝我伸出双手,他一如既往面带微笑说,“沈筝,我怎么舍得丢掉你,快过来。” 我破涕为笑,张开双臂朝着他怀抱扑过去,可我刚跑了一步,便头朝地狠狠栽下,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钟,听到保姆声嘶力竭喊了一声,然后眼前顿时漆黑。 我陷入一团非常恐怖的雾气中,到处都是模糊不清的白色,像是可以移动旋转,在半空内一点点挥发凝聚。 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高大及我胸口的灌木丛,荆棘杂草落叶枯荣,我走了几步便被一块长满倒刺的植物割破了小腿,鲜血一霎那涌出,竟然是黑色的,我觉得晕眩,第一反应就是中毒了,我惊慌失措捂住那道疤痕,朝着所有我能看到的方向嘶吼着救命,忽然在这时,我头顶盘旋而过一只巨大海鸟,它似乎从沿海方向过来,身上是海水的腥咸,我想要抓住它翅膀,可它并不是来救我的,它盘旋了好久,伴随着一声剧烈枪击炸开,它便轰一下隐去消失。 我吓得脸色惨白,我蹲在树根下,看着枪声爆发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轮廓在逐渐散去的白雾内显露,那名司机正是早晨接走陈靖深的王栋,他满脸惊恐双手抱头,盯着车外包围住的十几名男人,他们统一着装,看上去凶神恶煞,王栋不知道再说什么,他脸色早已苍白布满汗水,陈靖深似乎昏迷在后座,他始终枕着椅背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为首的男人将手中的铁棍扔在地上,他从口袋内摸出一把短枪,抵住后车厢玻璃,他微微偏头瞄准,黑漆漆的洞眼对准陈靖深眉心,我吓得啊一声尖叫出来,我大喊不要,可那些人似乎听不到,他们和我隔了一层巨大的白雾屏障,我看着那人扣动扳机,闪着火光的弹药将根本就不清醒的陈靖深整个人剧烈弹起,尖锐的子弹头穿过他眉心,血浆四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 你给我的时光里大雪纷飞 我在惊吓之中想要逃,可我根本躲不掉,那像是一个充满了巨大吸附能力的磁场,将我牢牢困在其中,无法挣扎和脱离。 我看着那辆黑色汽车从一片迷雾内完全清晰,它的轮廓被鲜血染成猩红色,铁锈般腐蚀气息充斥在空气中,我几乎要窒息。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陈靖深变成一团血肉模糊,可我无能为力,我放声嘶吼,依旧制止不了他们的恶行,王栋从驾驶位爬出来,他颤抖着两只手,整个人跪在地上,似乎是求饶,但那群人依然没有放过他,同样的动作重复,他额头眨眼间便出现一个血窟窿,枪声落下仅仅两三秒钟,便倒地不起。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出来,我满身是汗睁开眼,头顶晃动的白色吊灯刺痛我眼睛,我听到旁边有女人哭声,我将视线移回,这才发现我躺在一间病房里,周围站着许多人,有身穿制服的警察和特警,也有医护人员,还有陈靖深美索公司的一些高层,他们脸上全部挂满肃穆和悲伤的表情,站在不同地方看着我,神情凝重而哀戚。 我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我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我手背扎得青紫,有针管埋在皮肤下,贴着白色药膏,瓶内液体不停流出,一股冰凉的刺痛传来,我嘶了一声,接着被扎的部位鼓了起来,一名护士见到后走过来为我按住鼓起地方,将针拔出挂在输液架上,她对我说,“您睡梦中一直挣扎,已经鼓了四针,您千万不要动,否则根本没有能扎入的地方。” 我甩开她禁锢我的手,我看向站在我床头始终要说话却欲言又止的年轻男人,他见到我盯着他看后,他走过来两步对我鞠了一个躬,他声音非常微弱,似乎不敢让我听清楚,又不得不对我讲。 “陈夫人,请…请您节哀。” 这四个字就像一只爆发力恐怖的炸弹,把我的理智和清醒炸的天翻地覆山崩地裂,我手指嵌入床单中,死死抠住,我不可置信看着他,“你胡说什么,我节什么哀?” 那名男人对我说,“我叫刘隻,是陈部在市局内的下属,陈部和他司机于今天上午十点多在通往槟城的郊外厂楼被一伙歹徒枪杀,现场总共有七具尸体,对方五人身亡,根据我们对陈部身手的了解,确定是他自卫所为,虽然应该由您到现场认领,但我们已经派了三个分队去案发场地勘查,已经确定陈部牺牲,现在尸体在武警医院停尸房,歹徒目前下落不明,那边一向人烟稀少,所以交通摄像也非常薄弱,造成侦破案件非常棘手,不过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目前这件事的方案,上面打算进行隐瞒,毕竟发生这样恶劣的袭击事件,是海城整体治安的失误和纰漏,希望您可以理解,但我们一定会给您和陈部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刘隻说完这番话后,病房内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哭泣声,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默默流泪,他们全部低垂着头,没有任何人抬眼看我,我呆呆的看着他,他非常真挚而悲痛的脸让我找不到不去相信的理由,我很想突然有个人跳出来告诉我这是一场闹剧一个谎言,但没有,他们的眼泪让我崩溃让我发疯。 我想要说话,可我发现自己早已失语,两瓣嘴唇不停抖动,牙齿一次又一次无法控制咬住舌尖,我像是一个哑巴,啊啊的呜咽着,我越想要喊越是发不出声音,我两只手握成拳头在空中用力挥舞,我尝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温热的液体从我嗓子深处涌出,我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问,一口粘稠的鲜血喷了出去,溅在刘隻胸口,像绣上去一朵梅花,他低眸看了眼,立刻转身叫大夫,两三名大夫刚踏进来半步,我随手抓住床头的水壶,朝他们狠狠一掷,“都滚出去!” 他们侧身躲开,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靠近我分毫,我缓慢转头看着刘隻,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清他,他整个人都被一层水雾包裹住,非常模糊,“我要见靖深,我不信你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刘隻听到我根本不能称为人声的嗓音后,他眼眶忽然湿润,他别过头艰难说,“夫人,见不到了…“陈部尸体已经面目全非骨肉脱离,到处都是血浆凝结的咖,我们看了都害怕。” 我没等他说完,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我都惊讶自己怎么忽然爆发出这么大力气,我一把扯住他衣领,瞪大眼睛质问,“谁害的他?是不是你们局里的人?你们早就不满他还不到四十岁就坐在部长位置,你们嫉妒你们怨恨,就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暗害他!” 刘隻脸色陡然一变,他扣住我抓他衣领的手,为自己留出一些说话余地和空间,语气略带强硬说,“夫人您心情悲痛我们理解,但不能随意冤枉栽赃我们,陈部口碑有多好,在基层群众那里威望有多高,我们心知肚明,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别说我们不敢做,就是敢,我们也过不去良心这道坎,如果您指责我们有贪污等不堪现象存在,我无话可说,这是官场内永远无法真正杜绝的黑暗,但害死陈部这样大的事件,绝不会是局里的人。” 所有在病房内的人都因我的哭声而动容,他们哄着眼眶低垂下头一言不发,每个人都像是真的难过,可我又分不清是否还有谁在心内窃喜,失去陈靖深的海城,将不再那么清明。所有潜伏的没有肃清的恶势力又将卷土重来生生不息,陈靖深是一面旗帜,他阻隔了多少对百姓不公的事,他牺牲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最后一刻还耿耿于怀我的背叛,说到底沈筝才是他一生最不堪最庞大的悲剧。 我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嘶哑的喉咙发出类似母狼般的哀叫,刘隻蹲在我面前眼内闪烁着泪光,他盯着我毫无焦距的呆滞目光,非常悲痛惋惜安慰我,“夫人,您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的顶梁柱,您有多伤心我们都明白,和您一样,我们也失去了一位好领导,不夸张说,这个海城唯一的清官,没有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找不到第二个陈靖深,能够活得这么坦荡,不管他是否也有过迷茫,可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对不起家庭,对不起妻女,对不起所有同岗位同共事的我们,让陈部好好上路吧,您的担子还很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 苦 陈靖深死后的三天里,我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以罪恶和怨恨的目光看待我,把我当作不能容忍的魔鬼,而我在疯狂折磨自己的同时,也被人看管束缚,找不到丝毫自由。刘隻担心我会想不开,他每天都派几名刑警在门内外驻守,时刻警惕我一举一动,我就在那间四面都是墙壁的病房中苦苦煎熬着。 我在等,等陈靖深忽然出现,哪怕浑身是血,哪怕残疾失忆,都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只要他抱住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可以代他去承受所有痛。 如果我知道那天早晨是我们最后一面,如果我知道,我死也不会让他走。 我目光呆滞看着窗外,从白到黑,周而复始,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愿与谁对话,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大夫对我束手无策,只能依靠营养液来维持我清醒和需求,短短几天我便消瘦了一圈。 公寓内的保姆变换花样为我做我爱吃的东西,可并无效果,她最后实在没了法子,她蹲在我旁边问,“夫人,我请苏小姐和崔小姐来看看您好不好,您答应我吃一点。” 我面无表情注视窗檐下的一片春叶,那上面沾着像珍珠一样的露水,正在顽强攀着叶子纹路,不肯向吹拂而过的风妥协丝毫。 我低低笑了出来,曾经的沈筝不就这样倔强吗,可我并未得到一个好结果,我背叛了婚姻克死了丈夫,如今落得人不人鬼不鬼,我甚至没有脸面去太平间看一眼尸体,我不是怕他面目全非从此夜不能寐,我是怕他死不瞑目不肯上奈何桥投胎,他生前恨透了我,死后怎么可能还愿意见我,我的眼泪与哭诉在他面前不过是假意惺惺。我永远不能压下心里那道坎儿,从此将自责悔恨一辈子。 傍晚我靠在床头,几个看守我的刑警站在门口位置,正望着我不知所措,他们一直在接打电话,似乎是陈靖深明天一早会进行火化,由市局出资为他举办一个非常隆重风光的葬礼,已经放出消息,目前全海城都有了耳闻,许多深受他恩惠的民众在街头痛哭失声,花圈摆满街角和路口,像是陷入了一场空前绝后的举市悲哀。 市中心美食广场大楼外的led显示屏不知被谁包下循环播放陈靖深生前事迹照片进行缅怀,我根本不敢想他那时是怎样的英姿飒爽温润如玉,而在枪击和搏斗的霎那,又如何死不甘心壮志未酬。 上面的审批部门说明天全城几乎一半人出动到灵堂对陈靖深进行最后送别,场面预算会至少三次失控,正在申请调遣五百余名特警在现场围拦秩序,但这样浩大场面非常难以掌控,所以两方陷入一个葬礼事宜安排的僵持局面。 保姆真的找来苏玫和崔婕,她们两个人出现在门口时,被刑警阻拦住,崔婕暴脾气抬手就是一甩,修长指甲刮在那名年轻男警脸上,顿时划出好长三条血痕,门口吵吵闹闹,我听见崔婕嚎了我名字一声,刘隻原本没有理会,正专心致志看大夫留下的中药说明书,他同样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后立刻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袋子朝外冲去,他拦住两方混乱的人马,他和崔婕与苏玫交涉几句后,便带着她们走进病房。 我看着洁白惨无生气的窗纱愣神,根本没有留意到谁进来出来,崔婕和苏玫原本的戾气与张扬在看到我的瞬间便鸦雀无声无影无踪,她们两个人完全愣在门口,眼神内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苏玫喃喃喊我名字,她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刘隻回头看了我一眼,在他发现我依旧双目空洞呆滞时,他非常无奈叹了口气说,“夫人每天都失魂落魄,几乎是水米不进,如果不是用营养液进行维持,她的生命体征我们都不敢保证。陈部突然牺牲给了夫人巨大打击,这件事不要说夫人是个女子,就连我们这些给外界留下铁骨铮铮硬汉形象的男人听说了,都根本回不过神来,前一天还好好的给我们开会训练,一夜之间便成为了一具高度创伤的尸体,陈部的身手有多好大家有目共睹,按说他不至于发生这么大事故,除非是别有隐情,但这份隐情…” 刘隻大约发现自己失言,他对陈靖深非常忠诚,在他照顾我这几天中我就看出来了,我不曾深入去问,他也始终绝口不提,我同样清楚陈靖深的死绝不是一个偶然,他不管去什么地方出公差,一定是高度保密,只有海城人脉广通地位卓绝的人才能打探出来他行踪,那么会是谁,我不愿去相信心中答案,但我又无法欺骗自己。 陈靖深树敌再多,也不会有人敢堂而皇之对他在郊外实行枪击追杀,只有胆大包天有足够把握全身而退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还会有谁! 刘隻简单和她们说了一下我的情况,便招手将门口四名刑警一起带出去,从外面将病房门关住,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我们这样隔着遥远空气对峙了片刻,崔婕忽然从门口冲过来,她一把抓住我肩膀,用力摇晃着我身体,“沈筝,你他妈给我醒醒!死了男人你就要跟着一起去吗?苏玫死了多少男人,我他妈又死了多少,不一样活得风风光光,谁敢看轻我们?都恨不得巴结我们沾光过好日子,你年轻漂亮有大把资本,我给你找男人,你给我振作起来!” 崔婕情绪格外激动,她不停嘶吼着,抓着我使劲摇晃,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我清醒过来,苏玫非常安静站在她身后,她眼神看着我,里面充满温柔与怜悯,我这才发现她肚子已经隆起很高,虽然因为丰腴和怀孕造成皮肤黯淡,容貌不复从前光彩照人,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慈祥与母性非常令人羡慕。崔婕珠光宝气,她一步步熬到今天成为我们这个圈子里最风光的女人,我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打击与抛弃,终于苦尽甘来,而我,我曾距离幸福最近,可亲手挥霍了永恒。他不曾爱我如生命,却待我至诚。 我呆呆看着她们,张开嘴喉咙发出嘶哑而绝望的呜咽,我说,“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生都再无法遇到第二个陈靖深,再也不能了。” 我这句话说完,崔婕忽然捂着嘴吧哭出来,她唇在掌心内阖动着,她哭着喊,“沈筝,为什么老天对你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别的女人命那么好,你却这么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旧时王谢堂前燕 我浑身无力坐在床上,崔婕和苏玫抱着我嚎啕大哭,只有我非常冷静,越过她们头顶看那扇铺满阳光的窗子,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看到了陈靖深,他的脸起初非常模糊,只有一个浅浅轮廓,逐渐在我贪婪的视线内越来越清晰,我真想看看他啊,我度过了这一生如何煎熬的几十个小时,失去陈靖深的沈筝,早已是行尸走肉。 我盯着他悬浮在半空中的脸,我张开嘴要呼唤他,可我发不出声音,我焦急而恐慌,眼睁睁看着他距离我越来越远,他面带微笑,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袍,他头发忽然间长得很长,他眼神温柔似水。我朝他伸出双手,我说你带我走,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笑得犹如月光,“沈筝,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去,你去不了。” 我跌跌撞撞滚下床,崔婕和苏玫的惊叫声在我耳畔此起彼伏炸开,我并没有理会,我目光死死盯住攀在窗口的陈靖深,我很怕自己错开眼睛后他便不见了,我不知道又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盼来他入梦。 我伸出手朝着他的位置哭泣大喊,“带我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求你带我走…我活不下去。” 陈靖深垂眸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我,他笑着说,“你怎么会活不下去。” 他的脸在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变得狰狞而血腥,他眉心间一颗巨大的血窟窿在往外喷溅血柱,他非常痛苦的捂住伤口,脸色苍白恐怖,我吓得连连后退,后脑磕在床畔,崔婕将我整个身体抱住禁锢在怀里,她朝外大声喊着大夫,然后大批医护人员从外面闯入,将我抬起压在床上,强行为我注射镇定剂,我不知过去多久,我满头大汗终于在疲惫透支的剧烈感受中安静下来。 崔婕整个人非常气愤,她一把扯住刘隻衣领,将他戴在头顶的警帽掀翻,她怒吼说,“你们这些男人,自视清高过分,容忍不了女人一点错误,瞧不起沈筝就直说,何必娶了之后又把人折磨成这副样子。陈靖深对她好我不否认,可这份好如果不平等,也不值得谁称颂,他牺牲了,凭什么让沈筝受责难,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她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人!” 刘隻并不明白崔婕在说什么,他也不太愿意和女人计较对峙,他一只手握住她手腕,脚下沉稳后退着,并示意那些刑警不要靠近,我在崔婕争吵得不可开交时对她说,“是我对不起他,该死的人是我。我犯了天下女人最恶心的错,靖深死也没有原谅我。” 我说完这句话后便闭上眼睛,再不理会任何人。 海城二月底又下了一场大雪,从凌晨开始,到当日中午,十几个小时昼夜未停,愈下愈大。 陈靖深的葬礼在市中心最大的经济会议厅举办,几乎海城一半市民都赶来吊唁,到处肃穆苍白,两色菊花漫天齐飞。 我被两队刑警护送到议厅门口,我穿着一身孝服,白色头花绑住我长发,我苍白的脸色几乎和这样背景融为一体,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你的眼泪会成为牵绊陈靖深灵魂的束缚,我说我要笑,笑得越灿烂越好,就像在那条银杏林路上,我挽着他手臂,我们共同系一条灰色围巾,就笑得那么无邪最好。 陈靖深生前最爱我笑,他多忙啊,天天徘徊在生死边缘,我设想过无数次他牺牲的场景,我也想过他走了我要怎么活,可这一天真的来了,我所有求生力量都被抽离,我朝着灵堂正中他的遗像走去,这一张他照得最好看,他那时说,我要洗一张黑白的,倘若某一天我忽然出了事,连一张像样照片都拿不出来,我怎么把最后一程活得坦坦荡荡。 我埋怨他胡说八道咒自己,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沉下脸一言不发,他第一次从背后抱住我轻声哄,他说好了,我不提了,你不愿意听的话我都不说。 我觉得死亡还很遥远,他才不惑之年,我们有漫长的岁月寂静度过,欢好相伴,他是我的天,我是他的水,他为我遮风挡雨,我为他抚平伤痛,可最后他成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滥灾,我是他三十八年最不堪的伤痛。 我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出来,陈靖深在看我笑啊,那眼神多熟悉,多生动,多深情,可这世上再不会有了,都终结在这一天,他会化作一把灰尘,扬起流逝于庞大世间,留我踽踽独行,终生悔恨。 我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狠狠撞击我膝盖,我疼得眼前一花,耳畔响着悲戚的哭声,熟悉的人陌生的人脸上全是泪痕,白幡纸钱随风飘荡,哀乐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永不停息的沉吟,往我心上割了一下又一下。 我是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我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寡妇。 从地狱到天堂,从天堂沦为地狱。 我跪坐在灵堂一侧的火盆后,往火中一把把丢入纸钱和陈靖深生前的相片,我择出了我们两人为数不多的合照,我不敢烧,我怕他不愿看到我,我所有的背叛和肮脏,都留在这个阳世吧,我无颜追去阴间。 市局派出了所有领导来吊唁陈靖深,崔部长是最后匆匆赶来,他在城外接管了一个案子,正在私密进行,原本是不能回来的,可他还是不顾非议请了假,来送陈靖深最后一程。 他上完香拜祭后来到我面前,一连悲痛和惋惜握住我手说,“小沈,节哀。小陈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刑警,也是一名让很多同僚都惭愧的出色官员,这十几年我亲眼看着他怎样一步步做出成绩,成为海城百姓信任的公仆,成为全国刑侦方面的标杆,他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公安英雄,他死于社会黑暗势力的作乱,归根究底,他做出的成绩太大,波及范围太广,殃及群体太深,是他的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害了他,可我们敬佩这样的人。他牺牲这一点我们一定追查到底,让他瞑目,也给你一个交代。” 我满面泪痕弯腰向崔部长磕头还礼,正在这时,丧葬司仪忽然在灵堂正中用话筒说,“巨文集团祝总亲临吊唁,请上三炷香,稍后陈夫人还礼。” 我头抵在冰凉的砖石上,整个人都僵硬住,我睁开眼睛,泪雾朦胧瞬间满是清明,我置在身前的双手一点点捏紧,我在鸦雀无声中将脸庞抬起,死死盯住门口进入的一道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 苦 陈靖深死后的三天里,我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以罪恶和怨恨的目光看待我,把我当作不能容忍的魔鬼,而我在疯狂折磨自己的同时,也被人看管束缚,找不到丝毫自由。刘隻担心我会想不开,他每天都派几名刑警在门内外驻守,时刻警惕我一举一动,我就在那间四面都是墙壁的病房中苦苦煎熬着。 我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 不共戴天 灵堂内鸦雀无声,只有一片寂静,方才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仿佛陷入一个静止的时空。 祝臣舟和陈靖深一个独霸商场富可敌国,一个叱咤官场功勋显赫,他们二人面和里不合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况陈靖深的美索和祝臣舟的巨文如同一个阴天一个晴天,垄断了海城商业界全部的气候,就算再和美的关系,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传成不堪一击。 祝臣舟亲自过来吊唁,不要说我,任何人都觉得非常惊诧,相比较那些厌恶透了陈靖深铁面无私手段阴狠的同僚,碍于他生前权势不得不在葬礼上低头,祝臣舟的势力远不如卑躬屈膝刻意逢迎,于是每个人脸色都在看到他进来后变得出奇有趣。 我跪在地上,目光冷清看向门口,祝臣舟逆着一束强烈的阳光而来,他身后跟随着二十余名保镖,都整齐划一黑衣黑裤,他们在门外的白色地毯上停住,分开两列而立,只有祝臣舟一人进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和以往每一套都不同,格外黑亮肃穆,似乎是专门为了配合这场葬礼而定制的新装,他胸口佩戴了一朵白花,系着藏蓝色领结,胡茬没有刮干净,他进来后并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径直走向祭拜区域,接过司仪递上去的三炷燃烧的檀素香。 站在我身后的秦霁忽然红着眼睛要冲上去,但与此同时韩竖比他更快一步,他直接拦住了早已被愤怒冲撞得毫无理智的秦霁,他小声对他吼,“你不要命了?这不是我们两家人称王称霸的城市,海城祝臣舟是怎样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 “我他妈看不惯他来这里幸灾乐祸!靖深死都死了,还他妈不得安宁,看他这张假惺惺的脸,我不痛快!你怕我不怕!” “你不怕,秦家怕。你父母爷爷无所不能,可他们也不是世上独一无二,你当中给了祝臣舟难堪,连陈靖深那样小心都被他暗算进去,你有勇无谋能扛到几时?” 秦霁咬着牙攥拳狠狠砸向一侧的玉石柱子,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一头处在崩溃边缘的困兽。 祝臣舟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专心致志凝望陈靖深的遗像,我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唇角,总觉得有隐藏的冷笑,我抓住我面前正猛烈燃烧的火盆,我无视那股灼伤我皮肤的巨痛,我对祝臣舟侧影以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祝臣舟面无表情,他指尖摩挲着三根香的尾部,“你怎样认为,真相就是怎样,我不会对一个已经认定我是凶手的人再辩解什么。” 我眼泪在这一刻忽然掉下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流尽了一生泪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祝臣舟的脸,听到他冷漠声音时,我会如此控制不住。 他到底把我当作什么,我给了我能给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剥夺我最美好的东西。 我的婚姻,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拥有物。 我拼命克制住自己要冲口而出的嘶吼,我咬破了自己嘴唇,一字一顿说,“祝臣舟,我和你不共戴天。杀夫的仇恨,我一定会报。” 祝臣舟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就像在毫无涟漪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子,最终激起微乎的浪花,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他便恢复平静,他沉默将三炷香插在香炉内,他朝遗像非常郑重其事鞠了三个躬,口中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悼词,然后面向我等待还礼,我直直看着他一言不发,司仪催促了两次我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目光冷漠在他脸上停留,祝臣舟也并未因我的举动而产生尴尬,他面色平静站在那里,高大身躯几乎湮没了我投射在地上的黑影,我们彼此僵持许久,都在等待对方下文,直到厅内隐约响起唏嘘,所有人目光不解打量我,都在揣测我如此反应的缘故,我脸上有未干泪痕,被门厅灌入的料峭寒风吹得干涩,祝臣舟那张脸让我日夜不宁恨意翻涌,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克制才能压抑下冲过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我不能那么做,也无法成功,我只能将藏匿在孝服肥大袖口中的手死死捏住,看着他猖獗。 祝臣舟将他西装口袋别着的一朵白花摘下,随手丢进我面前倾斜的火盆内,他站在距离我非常靠近的地方,他居高临下俯视我的目光让我极其厌恶,我用手撑住地面,忍住膝盖的酸痛非常艰难站起,我微微仰起头,和他四目相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对他说,“有劳祝总百忙之中抽空赶来吊唁靖深最后一程。” 祝臣舟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部在海城贡献非常大,我作为海城收益法律的一员公民,理应尽我最后一份心,也请陈夫人节哀。” 我不动声色眯了眯眼睛,“海城治安再好,可也逃不过有光明便有黑暗的常规魔咒,法律束缚小部分人,但无法彻底杜绝违法事件的发现,靖深出了意外,我只希望祝总出行严加注意,否则海城真的要变天了。” 我顿了顿,在祝臣舟刚要张口时又说,“不过祝总这样的人,是最佳猎手,再狡猾的狐狸也是你囊中之物,谁都可以被算计出事,唯独祝总永远平安,除非自己作得太过分。” 我说到这里将头探过去,他没有躲,仍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我将唇凑到他耳畔,“作得太过分,就会遭天谴。” 祝臣舟沉默了片刻,忽然在我离开他时低低笑出声音,他神采飞扬说,“我不信命,更不信天谴。否则沈小姐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我不顾所有人的注视和揣测,扬起我早就蓄势待发的右手朝他左脸劈下,在仅仅距离一公分时,他非常迅速而精准的将我手握住,他微眯着眼睛笑得颇有深意,“做事三思后行,你没有任何证据来指证我做了这件滔天恶行,我也不会轻易认下。而至于沈小姐你,更没资格指责我,当初可是你将已经进入车内准备离开的我重新叫回房间。是你先选择了背叛,不管它的初衷是你要救夫还是满足自我对刺激的欲/望,世俗的看待都是一样的。” “祝臣舟,是我糊涂,是我罪有应得,但陈靖深有什么错!你冲我来,你冲我来啊!” 韩竖看到我的失控,他从后面将我拦腰抱住,向一侧角落拖去,我不肯走,我手脚并用在半空挣扎踢打,秦霁此时冷静下来,他将现场维持秩序的刑警叫来几名,负责疏散灵堂内还没有祭拜的群众,并且对他们表达歉意,那些人走得极其不甘愿,每张脸都充满对这件事的探究和好奇,走到门外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有真诚送别陈靖深的群众干脆站在门口朝着厅内祭拜,韩竖这才将我松开,他不停安抚惨白着脸喘息的我,祝臣舟始终冷静站在那里,他脚下是燃烧的火盆,将他一张脸映照得格外火红虚幻,他直视我的疯狂和悲愤,那抹略带嘲讽和轻佻的笑意终于一点点褪去。 他说,“沈筝,我有没有做并不重要,任何事结果相比较动机都更重要。如果是我做的,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要得到的早已属于另一个男人,我唯有将他扼杀掉,他的所有物才能到我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 他曾爱你如生命 祝臣舟这番话使韩竖与秦霁完全愣住,他们两人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看向我,韩竖嘴巴颤抖良久,他缓慢伸出手指指向我说,“嫂子…你和他有私情?” 我不敢去看他审视我的目光,我两只手捂住脸垂下头,我浑身都在这一刻止不住颤抖起来,秦霁忽然扯住我手腕将我的脸露出,他眼神在我注视下变得凌厉而阴森,“你怎么能这样对靖深,外界传得风言风语我始终不信,我他妈像傻逼一样去为你辩白,我说嫂子不会是这样的女人,她能得到靖深的心不是没有道理,原来你真是,沈筝啊沈筝,你怎么做得出来!” 祝臣舟在他们对我的咄咄逼人之下,唇角的笑意再度溢出,秦霁仍旧在不停指责我怒骂我,韩竖几度欲言又止,似乎要劝他住口,又像是要一同讨伐我,我如同受尽万箭穿心天地可诛,站在那里了无生气。 我余光看着祝臣舟的唇,把削薄的两片真是寡情得令人心寒,难怪都说不要爱上一个凉薄的男子,他会使你所有的勇气和坚持都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没有爱上祝臣舟,却已经被他算计得伤痕遍布,他就是蛊毒,是无法普渡过去的劫数。 秦霁骂完后忽然一脸狰狞朝我扬起手臂,他的动作之大力气之重在距离我脸庞很远时便感受到了那股劲风,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未传来,我听到祝臣舟非常阴森的语气说,“秦公子,打狗看主人,也不能贸然冲动,何况沈筝是陈靖深的亡妻,你们情同手足义结金兰,这样冒犯说不出去。” “怎么,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在靖深尸骨未寒的时候,也要在灵堂放肆不要脸吗?真是猪狗配粪便,天作之合。” “秦霁!” 韩竖开口喊他名字阻拦时已经晚了,并没有阻挡他说出这番难听话,祝臣舟脸色沉得一片乌黑,他握住秦霁胳膊的手忽然紧了紧,似乎用了极大力气,秦霁的五官骤然拧起,他一边身体扭动一边咬住嘴唇不发出一丝呻/吟,韩竖看到后立刻去抓祝臣舟的衣服,但被他左侧一闪躲开,他反手换了姿势去掰秦霁手腕,后者早已不堪重负,我看都他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韩竖说,“祝总,你说得对,是秦霁不该口无遮拦毁了你名誉,但你也该摸摸良心,看看自己是否被说错误解,沈筝是我们嫂子,我们最敬佩大哥的妻子,她和你的私情,我们觉得无法接受,就算说的不中听,你也该后退一步。” 祝臣舟冷冷笑了声,“我做过的坏事不说千件也有百件,可能堂而皇之指责我的,连一个人也没有,秦家是很富庶,但在我面前连屁都不算,这里是海城,不是你们地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们老子都没教过吗,今天我弄残了他,后果我担得起,秦家主事的,还要亲自到我面前给我赔罪。” 祝臣舟话音才落,秦霁忽然在他掌控下发出一声剧烈凄惨的哀嚎,韩竖脸色一白,他看向我,眼神内有一丝渴求,我抹了把眼泪走过去扯住祝臣舟发力的手,“松开他。” 祝臣舟纹丝不动,我狠狠踢了他膝盖一下,我嚎叫说,“分明就是我们的错!你有什么资格动他?你动我好了,是我不知廉耻是我害得你被人骂,冤有头债有主你冲我来!” 祝臣舟蹙眉看着我,他手上力度果然减小许多,秦霁得以喘息他想要反将一军,猛地甩手一圈抡在祝臣舟的胸口,后者闷哼了声,门口的保镖立刻鱼贯涌入,似乎冲进来千军万马,我挡在秦霁和韩竖身前,我知道我虽然算不上可以使祝臣舟不顾一切的女人,但作为他感兴趣的猎物,称之为软肋不算言过其实,他哪怕怒火中烧,只要我不让开,他也不会看着那些人动我分毫。 我们僵持了许久,祝臣舟终于妥协,他冷冷笑了一声,将手掌从自己胸口挪开,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然后对那些跃跃欲试的保镖说。“谁也不要动,走。” 他带着那批人从灵堂内走出,门口聚集的大部分群众已经疏散离开,只有不少警局内的干警还等着送陈靖深到陵园安寝,保姆从角落满面泪痕爬过来,她扶住墙壁起身,将我往她怀里拉,想要躲开疯狂的秦霁,她小声说,“夫人,距离傍晚出殡还要好几个小时,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您已经熬得不成人形了。” 我全身无力,任由保姆将我半拖半抱带出灵堂,在我迈出去最后一刻,始终非常冷静的韩竖在我身后说,“嫂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因为并不配这个身份,你侮辱了一段非常美好而纯粹的婚姻,你曾以为靖深对你别有目的,但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值得他算计。他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不了解他多么冷静睿智,他对于他死于非命的事,早有预感,他之所以这么久折磨自己折磨你都不肯离婚,就因为他不舍,他前脚才选择了放弃,后脚就被枪杀在郊外,还不能证明什么吗。沈筝,你永远不了解靖深怎样良苦用心,就像全天下女人都在任性时候不懂男人的苦。你就日日夜夜生生世世在悔恨中折磨你自己吧。” 我挺直脊背,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溃败坍塌,韩竖扶着秦霁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们步入外面明媚的阳光中,从深处一点点消失,被那片金光吞没了身影,我终于隐忍不住,狠狠踉跄栽倒,保姆失声尖叫,我没有任何挣扎,我甚至在想,如果面前有一列疾驰的火车,我不如就撞上去,狠狠的撞一下,将我所有不堪记忆遗忘释怀,追随陈靖深而去,我忘记了一切,他不会狠心赶我回来,他为了保护我宁可将我丢掉将我拱手让人,他爱我失去自尊放掉颜面,他怎么忍心不要我。 我睁大混沌双眼看着头顶湛蓝如洗的天空,我这一刻才彻彻底底明白,我失去了陈靖深,真的失去了。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永远都无法再回来,留给我遗憾悔恨与永无止境的伤痛。 我缓了许久才在保姆和另外一个佣人的搀扶下起身,我们非常缓慢朝着外面走去,雪过无痕,雁过无声,海城最美的春季到了,可谁的心又和我一样却一片荒芜。 我走了一段距离,我右侧的保姆忽然怯生生提醒我说,“夫人,您往旁边看一眼。” 她一边说一边驻足,我也不得不停下,我朝着她目光方向看去,祝臣舟被一群人众星捧月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我们隔着阳光相望,空气中满是悬浮尘埃,我眼里的泪痕褪去,我这才发现祝臣舟似乎比之前要清瘦了一显得他原本就非常英挺的轮廓更加坚毅风隽,他看了我许久,然后略微偏头对他旁边跟随的保镖说了句什么,保镖脸上有一点困惑,但还是点头朝我走来,祝臣舟在他走了几步后又从后方叫住他,他垂着眼眸,等待另一扇门内走出匆忙赶过来的孟奇光,他指了一下我的方向,孟奇光无需他多说便明白了用意,他立刻朝我走来,站在距离我比较严谨的位置朝我鞠躬,“沈小姐,节哀顺变。活人只有过得更好才能让逝去的人安息瞑目,您这样聪慧善良,一定不舍陈部走得不能安心。” 我冷笑一声说,“猫哭耗子假慈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 为伊消得人憔悴 祝臣舟微笑说,“沈小姐对我偏见颇深,我的关怀发自内心,又怎会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莫非以有色眼镜看待别人,做好做坏都无济于事,看沈小姐这样形容苍白,我非常心疼,我是为你消得人憔悴。” 祝臣舟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他非常深邃的桃花眼尾稍向上吊起,在浓眉衬托下非常好看邪魅,这样的男人不可否认对女子充满了蛊惑力量,就像一颗涂抹了蜂蜜的糖果,原本就甘甜诱/人,再加上蜂蜜清甜和浓稠,更是甜得令人无法承受,可偏偏爱吃甜食的女人还都非常喜欢与着迷,宁可背负牙疼的痛苦,也要不停去享用品尝,很多时候人们讨伐一名昏君例如纣王,殊不知那是更多人选择助纣为虐,才助长了昏君的嚣张气焰。 我盯着祝臣舟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庞冷笑说,“祝总一定不相信鬼神。不但不相信,还带着几分非常不敬和斥责的心态去面对,觉得鬼神存在之说就是人世间无聊百姓的一个荒唐戏言。” 祝臣舟嗯了声,他脸上表情明显是对我提出的话题和结论颇感兴趣,他若有所思问,“这话怎么讲。” “祝总有才有貌,在这个社会竞争资本非常丰富和充足,又恰好赶到了一个最佳时机,出手稳准很占据了商业先潮,从此扶摇直上,能够将祝总打下来的子弹,要经过多少科技成果洗礼才能炼制一枚,祝总不信命不信佛,只信自己,甚至连机遇和天意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去摆布和编排,靖深死亡的格局多么精妙绝伦,布得堪称一绝,其实你从未想过要放过他,你只是顺带着利用占有了我,祝总无奸不商狡诈绸缪,怎会放过到嘴白吃的肉,靖深之前到里面双规,外面不少人蠢蠢欲动对他大肆打压,他早已是被编排得声名狼藉,这一次高升出来,在外人眼中势必要卷土重来新仇旧恨一起算,那么他们一伙人自相残杀勾结暗害,祝总坐收渔利又躲得可谓巧夺天工。” 祝臣舟挑了挑眉,他面带微笑故作惊讶语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否猜中了真假,“沈小姐将我看得太完美,我愧不能当。” 我同样配合他说,“没什么不能当,公园里的花要五光十色姹紫嫣红才好看锦簇,世间的人也要千姿百态出奇出怪才有新意,祝总在别人尸骨未寒之际踩着乌云来添一笔煞气,这一份别出心裁,就是谁也比不过。” 祝臣舟脸上原本非常有趣味的笑意凝固在唇边,他旁边的孟奇光听到后反应过来,他对我蹙眉说,“沈小姐不要这样误会先生,巨文如今怎样炙手可热也是有目共睹,这一点吊唁时间挤出来很困难,先生来此并没有其他恶意,是沈小姐把先生享得过分不堪,他…” “奇光。”祝臣舟忽然制止了孟奇光的话,他看着我眸中含着一抹冷锐,“沈小姐想得不错,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说,我们走。” 祝臣舟落下话音,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便率先朝着停放汽车的位置走去,在他走出去一半时,他忽然意味深长背对我说,“沈小姐,我做好事你不领情,那么我也不必十足仁义,改日我们还会有见面厮杀的机会,到时候我并不会念着旧情而手软。” “我和你没有旧情!在靖深灵堂前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最后那句话刺激点燃了我所有的羞愤和埋葬在记忆深处不堪画面,我捂住脸冲他背影大声喊叫出来,他并没有因我癫狂而停留半分,反而健步如飞消失在我视线内,我看着他坐进车内将茶色玻璃摇起,完全遮挡住里面一切景象,我心口疼得一抽一抽,我用手指死死抓住肥大而厚重的孝服,我半蹲在原地,大扣喘息着,其余的车都在保镖进入后缓缓亮起车灯行驶,唯独祝臣舟乘坐的那一辆安然不动,保姆陪在我身边将我身体抵住,防止我会栽倒或者不稳摇晃,我注视那辆车许久,虽然我看不到任何事物,但我有强烈预感坐在后车厢内的祝臣舟也同样在透过玻璃凝望我。 我们就像被这个世界社会逼迫欺压得不得不暗无天日藏匿在风波之下的伪君子,彼此拥有两副面孔两种态度,在阳光和黑暗下用不同的方式去生活和示人,他切换自如,我总是迟钝半分,我知道美索包括陈靖深的女儿,和他所有有关的人和事务都成为了一个巨大难题压在我肩头,让我在眨眼间不堪重负又必须承担,不能后退只能硬闯,前面是狼后方是虎,四面硝烟楚歌。 在另外三辆保镖乘坐的车驶向外面长街等候时,这辆承载了祝臣舟的黑色轿车忽然朝我缓慢驶来,它闪烁着非常强烈刺眼的白光,距离远还不觉得,当到达眼前时我便被刺得眼皮发痛,我立刻抬起手臂用掌心捂住自己半张脸,透过指缝眯着眼去看,那辆车朝我冲来,保姆吓得将我向一边扯,可我纹丝不动,我非常有底气的站在原地,我打赌司机一定不敢撞我,祝臣舟依然不会允许这样事发生,果然在那辆车头距离我仅仅一辆公分,我几乎都感觉到车身散发出的巨大热度,耳畔炸开猛地急刹车,祝臣舟身体因为惯力在后方微微弹了弹,司机面带惊魂从挡风玻璃看着我,他嘴唇一开一阖对祝臣舟说,“先生,下一次这样事您早点告诉我是否紧急停驻,不然我无法控制惯力冲击会否能伤到人。” 祝臣舟没有理会他,他满是平静的脸像是压根儿没有经历过刚才那场惊险,刚毅轮廓从后方玻璃内慢慢露出,他对我说,“这么有把握,冲到眼前半米范围还不闪身躲开,你已经万念俱灰打算陪陈靖深一起下地狱吗。” 我仰着头,声音内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我从没害怕过,又何来躲闪,且不说他不能堂而皇之撞向我,更何况一个女人只要握住男人的兴趣,她在这份兴趣浓烈得不曾化开之前,怎样过分都能得到适时原谅,因为一个男人的怜悯与好奇,能够颠覆一座江山。 我颜色无惧说,“我断定我可以安然无恙。” 祝臣舟左手中指轻轻摩挲着右手戴着的扳指,他沉吟片刻后冷笑说,“沈筝,其实你我之间的博弈,看似我处于上风,因为我掌控了全局,但在细枝末节上,你一直都在压制我,不管是多么骁勇善战的将军,一旦对敌方动了丝毫感情,他下手都不会再那么狠毒致命。不管怎么危险,只要制造掌握危险的幕后人是我,你就永远可以无所顾忌的触犯无视,因为你清楚,我所有手段与阴狠都在你面前软化下来。所以你为所欲为,毫无担忧,但沈筝你要知道,在我这里你的兴趣已经所剩无几,你想要报仇吗,想要在失去陈靖深庇佑后依然堂堂正正活着吗,你必须要将我对你的兴趣转化为更高层次的感情,否则陈靖深、陈露露,包括作为他妻子的你,我都不会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 婊/子而已 祝臣舟的话像一枚尖锐的石子,击中我心脏最脆弱的嫩肉位置,插入进去狠狠碾磨。 他说得对,我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是可怕的追求刺激的冲动和欲/望,是对待平静如水的婚姻无趣和压抑到极致的爆发,是对待爱情的渴望对待我与陈靖深之间从开始便不平等的存在关系的反抗和挣扎,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变了。从贫穷卑微渺小可怜的沈筝过渡到被陈靖深喂得贪婪无度、内心膨胀,再到最终遇上祝臣舟后,我所有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丑陋和疯狂都被赤/裸揭露,我像是一只遍布羽毛充满力量的大鸟,因为自己过分追逐翱翔和蓝天,而被击落得遍体鳞伤。 我和祝臣舟从葬礼那天后一直持续一个月都没有在见过,我依旧可以在许多渠道和途径看到有关他的新闻和照片,他和欧洲一些国家共同建立了非常庞大的商业链,占据巨文一半产量的商品倾销出口,赚取了利润惊人的外汇,引发政府关注,自身应对不暇,而我为了保住陈靖深的产业,每天都陷入和美索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的激战中,迅速消瘦一圈。 我再次赶到美索时,十几间高层办公室都空荡无人,全部聚集在会议大厅内,召开有关总裁推举的事宜,两方各自归为一党有所跟随,言辞激烈谁也不肯相让,在高层内部占据最有利位置的两方领导全程沉默无声,坐山观虎斗。 正在他们争执不下一筹莫展之际,我拂开挡在我身前的保镖推门走进去,所有人的议论和争执都在一瞬间止住,他们纷纷看向我,目光内含着一些我看不透彻的复杂与世故。 我主动走向空着的主席位,围着那把椅子转了两圈,我颇为感叹说,“曾经我丈夫便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将美索发扬光大变为今天海城最有威望的王牌企业,这算是我第一次进来看他最引以为傲的帝国,也第一次接触诸位。” 我轻轻咳嗽一声示意陈靖深的笔录助理,他迅速将电脑合住,站起来指了指我向那些人介绍说,“大家都不陌生,在一些场合见过,我们陈总夫人,沈筝小姐。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公司,一部分领导接触洽谈过,其余人并未见到她,有关商议事项,是新总裁一职由谁来担任最为妥帖。” 他说完看了看我,我余光只瞥了他一眼,便将脸别开,示意他继续,他看懂后说,“沈筝小姐身份名正言顺,陈总名下拥有美索百分之四十股份,其余十三名股东平分百分之六十。可以说美索是陈总半垄断形式,这百分之四十绝不可能以抛售来处理掉,这样会造成美索的经营模式动荡,那么原封不动由沈小姐继承,大约是我们思考后的最好方式。陈总有一个女儿,她不具备经营管理的能力,沈小姐这方面可以接受任何培训与高强度工作,诸位的意见,我们需要听一下。” 助理说完这些后,底下高层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愕,坐在靠近我右手边最大的曹股东说,“沈小姐这样决定,是否得到过陈总授意。” 我笑着问他,“何为授意?” 曹股东说,“比方遗嘱,有关股份和财产分割继承的证明,一定要受到法律范畴的认可与保护才算作数。” 我故作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难道法律没有标注,丈夫意外死亡后,如果他有合法妻子,他的一切理应有配偶继承,配偶为第一继承人,而他膝下独女还未成年,我全权接管毫无任何不妥,曹股东找我要遗嘱,那么靖深死于非命,他怎会有那个先见之明,在三十九岁这年就将遗嘱立下,他平时身体健康,还不至于这么诅咒自己。” 曹股东说,“可美索眼中的陈总,是一个预感极其精准,非常能够运筹帷幄的奇人,预料到自己生死,这不算什么天大难事。” 我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怒火,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充满挑衅和恶意的目光,我看着面前的股权文件说,“他是人不是神,能够预言生死的话,他就可以完美避开这场灾难,何必迎头直上?有人盯上了这把交椅,不肯放过这上位篡权的大好时机,就不惜说出荒谬至极的话来混淆视听,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美索是靖深的心血,也是诸位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做大做强,我想在座的你们谁也不愿被别有用心的人将这份成果和心血掠夺走据为己有,这样心机歹毒的人,夺走了果实也不会和任何人分享,他只会独吞,还觉得不够肥美,满足不了他膨胀而邪恶的欲/望。”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他们脸上充满了思考的表情,我趁热打铁说,“股份转移到我名下,是实至名归理所应当,我保证,我会虚心学习,不会白坐这个位置,公司内部管理结构不变,以两年为期,如果美索不能前进或者保持现在水平而是退步,我愿意自动让贤。” “沈小姐以为这是过家家吗。金融方面专业人士都无法立刻接手掌管一个公司,美索数十亿的流动资金和合约项目,怎能当成儿戏?” 坐在曹股东对面的一名女人说,“陈总去世,由他妻子继承股份无可非议,不然曹股东还有更合适人选吗,我们都是外人,辅佐陈总将美索做到今天,当初我们曾郑重发誓,对于总裁位置并无妄想,现在也不该有丝毫改变。经营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运筹帷幄,你我也是一点点揣摩,得到陈总栽培和重用,理应辅佐他妻子将美索坐稳,防止关键时刻的经济内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么庞大的公司,前后有巨文和华商拦路挡道,女人能堪当重任吗,莫非蔺总也糊涂了?” 曹股东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端茶杯,他动作幅度很小,也正因为如此,才被我非常机敏留意到,他朝旁边一名年轻股东使了个眼色,那名年轻股东桌上标注的身份是权总监,他接收到曹股东发出的信号后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架说,“沈小姐是否听说过,有关陈总去世后,海城的一些风言风语,影响了我们美索在股市上的走向。” 我隐约想到他要说什么,在这样场合上,无非是谁更能搬出对方的软肋谁便更胜一筹,我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强作镇定问,“是什么。” 权总监非常为难的扫了一眼其他股东,那些人被他看后有些不自在说,“你看我们干什么,你说啊。别来这一套,我们对公司可是忠心耿耿。” 权总监立刻摆手说,“不不,和咱们都没有关系,说来我们也是流言蜚语的受害者,陈总一辈子清名,没想到身后事还被别人编排,关键沈小姐也没有澄清什么,任由别人这样辱骂议论,对美索的形象实在影响太深。” 曹股东朝地上吐出含在牙齿间的茶叶,他漫不经心问,“怎么议论的。” 权总监小声说,“说…说沈小姐是一个婊/子,背地里和巨文集团总裁祝臣舟暗渡陈仓勾结不清,桃色新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在陈总还活着时候,沈小姐作为他妻子就出轨了。” “还有这样的事。” 曹股东蹙着眉头,他将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掷,权总监的话无疑为一块巨石,在刚被我那番诚恳之言打动得心思微晃的股东高层心上投下一片激荡的水花涟漪,所有人又将好不容易倾斜的天枰扶正,甚至大逆转。 我在桌下狠狠攥住拳,这些商人果然唯利是图狠得发指,为了上位夺权不惜诋毁别人名誉挖出这样深的东西来打压,我盯着狼狈为奸的曹股东和权总监,他们二人同样面色略带得意反视我,我并不了解他们是否有什么底细,陈靖深那样聪慧的人又为何将这样居心不良的下属放在除他之外美索高层内部最无可取代的位置上,曹股东老谋深算的眼中让我看到了他的满腹奸诈,就像一樽早已扎根在土地最深处的泥塑,拥有强大的根茎和支脉,牢牢助他屹立不倒,而不推翻曹股东,美索早晚会所托非人。我必须为陈靖深守住最后的家业,美索最终的继承人,只能是陈露露。 我主动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朝所有盯着我审视的股东非常深刻而郑重其事的鞠躬,我张开嘴刚要说话,门口一名面生的公关部职员忽然走进来,她都没有顾得上敲门,便直直闯入,语气局促对我说,“巨文祝总在会客厅等候,他说他手上有沈小姐非常需要的东西,看您是否有诚意去索取。” 我觉得祝臣舟就是上天派来坑我的,不,他是猴子派来坑我的,我每次最需要避开他的关头,他都会恰到好处出现,给我来一笔雪上加霜。 我甚至不敢去看会议室内每个高层脸上的表情,一定都更加落实了权总监对于我们关系的揣测,也直接验证了外面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 我气得将手中钢笔沿桌角狠狠一撅,崩住的瞬间笔帽和笔杆四分五裂,我直接踹开椅子往会议室门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2 奸情 我走到门口立刻顿住,我目不转睛注视前方,身体绷得紧紧的,在我身后抱着股权文件的助理试探性喊了我一声,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面前人说,“这里不是讲条件的地方。我们出去说。” 我说完朝前走去,可在我已经要贴住他身体时,他仍旧纹丝不动,坐在会议厅内的人都看不到门外发生了什么,曹股东笑了一声语气内充满幸灾乐祸的意味说,“怎么,沈小姐临时退缩了吗。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会为难您,毕竟您现在是陈总遗孀,和他独女相依为命,也算非常可怜,我们自然格外心痛,保护您的权益,是我们分内之事。这一点我可以以生命来担保,谁也不能动您。” 我看着门外走廊围堵的大批保镖,嘴上对曹股东说,“恐怕不能如您的意,属于靖深的东西,我不会拱手相让,我不贪慕富贵虚荣,我只要保住他的权益。” 曹股东因我这番话而恼怒原形毕露,他厉声说,“沈小姐怎能保证这不是冠冕堂皇的说辞,富贵权势谁都想要要,男人野心勃勃,女人未必没有。” “女人当然有,渴望嫁入豪门官门的比比皆是,不是浪子野心不是贪慕虚荣还能是什么?我能抵得过诸位对我的诋毁与谩骂,但美索股权我一定会拿到手,陈露露有资格享受他父亲留下的东西,等到她年满十八岁,我不会独吞,我也不屑于做一个商场女人。” “哈哈。”曹股东大笑出来,声音内满是蔑视,“沈小姐的过去可不清白啊,和男人私奔,被攀附了富婆的男人甩掉,被陈总救起做了两年情/妇,终于苦尽甘来做了续弦,没想到又克死了丈夫,婚姻内和别的男人纠缠不休,被媒体拍到了照片大肆宣扬,毁了陈总一生清誉,这样的女人还能把到手的东西给亡夫女儿?骗谁也骗不了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从助理手中夺过一支钢笔,朝着曹股东脸上扔去,他躲闪不及被我正好砸中额头,顿时现出一块青紫,他捂住渗血的部位咬牙切齿指着我对其余目瞪口呆的高层说,“这样没有气度的女人,大家要把美索交给她吗?陈总的心血毁了,我们谁来担这个责任?” “毁也好,盛也好,都是我丈夫的东西,我败掉的是他留给我的百分之四十股份,不是你们的。商人做事墨守成规,固有他的一套经营方式,在商海内彼此合作过的人都非常清楚对方套路,但凡聪明一些狠毒一些的,埋伏设套请君入瓮,到时候你们就有脸面去下面见靖深吗?曹股东刚愎自用,赵股东过于圆滑,在圈内众所周知,而至于我颇有好感的蔺股东,和我同样是女人,远不如我和靖深的夫妻关系名正言顺,其余股东所承担的股份要更少些,坐在这个位置名不副实,那么还有谁比我更适合。” 其实我并不了解这些人,曹股东的刚愎自用,是我在这交锋的短暂时间内看出来的,而至于赵股东,我曾在陈靖深和助理讲电话时听到过这样评价,对于美索内部呼声最高的几名股东,我选择以他们最被人厌恶的性格反压制,可以激起更多人的不平,从而为我得到一点支持。 然而我对曹股东的评价激怒了他自尊,他将面前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手指着我面色狰狞说,“你不要仗着是陈总遗孀就在这里含血喷人,以为我们拿你无可奈何,我们在美索工作多少年,沈小姐那时恐怕还不懂人情世故是什么。这么多前辈面前,你口口声声要权势,就是给了你,你用得起吗。” 曹股东拂开权总监为他擦拭桌子上水渍的手,他眼神犀利逼射着我说,“一个庞大公司的决策者需要非常好的口碑才能博得市场先机,这也是为什么不能失去危机公关的缘故,任何不好的污点都会成为致使一个企业短命的关键。沈小姐扪心自问,自己口碑是否能够运转一个公司,让大众接受和盛赞。不是我诋毁什么,事实摆放在这里,谁也不能无视,你周旋在陈总和祝臣舟之间,一个是丈夫一个是情/夫,海城还有谁不知道这段奸情,你可以归咎为狗仔猖獗,捏造事实,但那些照片怎样解释,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如何能掌管美索数千员工?难道要将陈总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断送吗。” 曹股东慷慨激昂的指责我,这时门外始终沉默聆听这场恶战的男人忽然鼓起掌来,他低低笑出声,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在抻长脖子往门口看,尤其是曹股东,他眼睛瞪得极大,不肯错过任何窥探的机会,当他们看到祝臣舟一步步向我逼近、迫使我不得不后退重新回来这一幕时,都发出一丝内涵丰富的唏嘘,不少人干脆僵住了表情。 祝臣舟站在我旁边位置,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在空气中蔓延并非常固执的钻入我鼻息,我没有觉得厌恶,反而多了一点安全感,我知道祝臣舟不会给我难堪,哪怕此时我千夫所指,只要他在,他就能帮我抵御那些要杀我的毒箭,他是一个坏人,一个害了我害了陈靖深甚至不知道未来还会怎样对我的魔鬼,但他同样给予了我一份铠甲盾牌,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祝臣舟将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摘下,他递给跟随在身后的庞秘书,对他吩咐了什么,庞秘书立刻走进会议室,将我坐的那把正中椅子朝着祝臣舟摆好,并且拿出随身携带的软垫铺在上面,祝臣舟一边走过去一边将黑色大衣脱掉挂在椅背上,他坐下后目光从左到右巡视了一圈,海城经商的没有不认识巨文当家人,包括曹股东,刚才还略带嚣张的气焰已经收敛许多,他看了看祝臣舟,转身让自己的秘书倒了一杯热咖啡来,并亲自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祝臣舟垂眸看了一眼,他皮笑肉不笑说,“我不喝咖啡,这几日忌口。” 曹股东愣了一下,立刻又吩咐秘书去换茶来,庞秘书拦住后说,“我们祝总茶也不喝,他知道在什么地方,就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这里是美索,即使祝总在海城无人不敬,到了别人屋檐下,也不敢过分麻烦。尤其沈小姐还在这里,哪里别人兴风作浪的余地。” 庞秘书指桑骂槐,曹股东这样的老江湖当然听的明明白白,他脸色彻底尴尬下来,勉强笑了笑便重新坐回位置。 曹股东一旁的狗腿权总监说,“祝总到这边也是贵客,总不能忍着口渴什么都没有。不如,倒一杯白水?” 祝臣舟笑着端起我刚才喝过的青花瓷杯,他放在和脸平行的位置左右转动了两下,庞秘书低下头闻了闻,对他说,“是麦片。” 祝臣舟嗯了声,“我不喜欢口味甜的饮品,但既然到了沈小姐地盘上,只好入乡随俗。” 他说完后便张嘴含住杯口边缘,所有人都看得非常清楚,他唇含住的位置恰好有一枚浅淡的红唇印记,正是我刚才喝水的地方,而印记也和我此时的红唇不谋而合。 他这个动作立刻引来所有人的面面相觑。可祝臣舟似乎浑然无觉,他将我杯中剩余的麦片全部喝下后,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上残留的白渍,“非常好喝。”他偏头看我,“可以续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3 自古英雄爱美人 我看着祝臣舟非常欠扁的脸,我冷笑说,“没有。” 祝臣舟略带无辜,“没有吗,快餐店下午茶不是免费续杯。” 我被他气得哭笑不得,“这里不是快餐店。祝总富可敌国还去和平明百姓抢什么免费续杯?” 祝臣舟一本正经说,“商场如战场,前一秒还拥有数不清的汗血宝马,后一秒就很可能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孤军奋战,所以永远不要大肆挥霍,能省则省。记住了吗。” 他最后那句话是看着庞秘书说的,庞秘书点头说记住了,祝臣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去后给巨文上下召开员工节俭大会,将我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 祝臣舟说完又将空杯子递给庞秘书,“哪里有免费饮品,续一杯来。” 庞秘书憋得脸色绯红,强忍住笑意接过杯子,他看向我,可因为早已克制不住根本不敢张口,怕会喷出来,我很无奈指了指楼下,“对面有。” 庞秘书朝我点头道谢立刻走出会议室,祝臣舟一边意犹未尽舔着嘴唇一边赞美说,“会议室装潢不错,看来陈总品味很优雅。” 所有人都被祝臣舟的举止搞得莫名其妙,曹股东忍无可忍说,“祝总,我们内部会议,恐怕您在这里不方便继续。” 祝臣舟指了指庞秘书放在他手边的一沓文件,“稍等,不久后就方便了。” 曹股东抻长脖子想要看看内容是什么,被祝臣舟大掌不经意盖住,权总监说为何现在不进行,所有人都到齐了还在等什么。 祝臣舟面色淡定说,“还有一个人没到。” 权总监左右看了看,“还有人没到?谁?” 祝臣舟大言不惭,“我秘书,他去为我续杯。我一边喝一边说。” 我咬着嘴唇将突破到喉咙的笑声憋回去,我没想过祝臣舟还有这样一面,原本心惊胆颤的逼宫大会被他横插一刀变成了一场笑话喜剧,以曹股东为首一群居心不良的高层明知道被戏耍了尴尬恼怒得面如灰土,可又不敢发作什么。 庞秘书端着端着杯子回来将温热飘香的燕麦奶茶放在祝臣舟面前,曹股东早已等得不耐烦,他语气略带急促说,“现在祝总可以讲了吗。” 祝臣舟手指在杯口抚摸着,他眼底是耐人寻味的精光,“不急,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以免给我造成困惑,我从来不愿担负不实的传闻。何况和我一起陷入囵圉的还是沈小姐,这对于刚刚丧夫的她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诸位都比她年长不知多少岁,和晚辈斤斤计较咄咄逼人,实在不是君子行径。” “君子的界定,法律和道德有专门标识吗?谁能说自己一定是君子,一定是小人?” 曹股东说着话将他佩戴的腕表举起在面前,非常开心的欣赏着,“我只知道这世上对于贫富才有界定,比方我和这里在座的每一位,佩戴名表的人,和佩戴普通款式表的人,一定不是同等水平,富人可以选择不戴,但是一旦佩戴,势必要彰显他的品味和权势。许多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为何不说别人和祝总,偏偏是沈小姐。祝总目前是婚外人士,对于私生活方面,只要未婚妻不计较,别人无权置喙,我也年轻过,人不风/流枉少年。但这是对于男人而言,女人不行。尤其是已有家室的女人。这明晃晃的绿帽子戴在头顶,陈总九泉之下怎能瞑目。我们跟随他打江山赚财钱,为他保住身后名是分内之事,沈小姐这样的妻子,绝不能进入美索大门。” 我以为祝臣舟对于这样诋毁会非常气愤,从他拥有巨文在海城站稳脚跟后,这么多年他就没遭受过如此不敬,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毫不介意,非但不曾恼怒于色,而且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我毛骨悚然。 他手指拍打着桌角,语气幽幽说,“的确所传非虚。自古英雄爱美人,我也不是圣贤,同样难过这一关。没什么好遮掩,我承认。” 我不可置信看着他,他同样扫了我一眼,眼底波光盈盈,我气得用手指戳了一下他腰部,他身体没动,但喉咙中却溢出一丝非常暧昧而享受的低吟,我指尖顿住僵在他腰上,脸色霎时绯红,这厮绝对故意的,碰一下有什么好叫的,还叫得这么**。 我们两个人保持身体接触僵持了许久,他忽然转过头对我说,“沈小姐可以松开我吗,男人恐怕承受不住这样亲密而敏感的触碰。” 他说完目光似有似无朝自己胯下扫了一眼,暗示味道十足,我立刻像触电一样弹开,退后两步。 庞赞在这时站在祝臣舟左侧朝他耳畔提醒了句什么,后者这才收敛了唇角笑意,他接过庞赞手中一个信封,信口朝下倒出一些文件卡片,他一边等待信封内的卡片自己掉落,一边看着那些纸张缓慢说,“但一厢情愿和两情相悦从来不是一个概念,这世上人心难测,世道不平,最无法掌控与预料的便是由心而衍生出来的感情,我对沈小姐确实别有目的,这不只建立在我和陈总交恶已久,更建立在男人对有味道的女人特殊的情怀上,沈小姐不算美貌,可难得她吸引我,以致于我甚至忽略掉了她是有夫之妇的事实。但我和沈小姐相识时,她还不是陈总的太太。我们发乎情止于礼,我可以接受批判与诽谤,但沈小姐是女人,这一点要给予足够尊重,所以诸位听来的流言蜚语,我一定会严加追究其根源,不想淌这浑水的,我建议大家尽快闭嘴。” 祝臣舟说完后,庞赞将那些叠在一切的卡片铺平展开,对所有股东说,“这是祝总手中的筹码,今天我们从巨文推掉一个和澳洲合作的机会,亲自赶来美索,是因为在陈总生前,和祝总达成过共识,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应验。我们对陈总的意外身亡表示沉痛。祝总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防止美索流入外人之手,并且在商业渠道辅佐沈筝小姐。” 曹股东听到后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他指着我祝臣舟说,“你有什么资格?美索又不是巨文旗下的子公司,凭什么由外人来决策?” 祝臣舟脸上充满势在必得的笑容,“凭借我掌握美索百分之二十的市场散股份额,以及陈靖深名下的百分之二十。” “不可能!” 权总监也从一侧起身,他语气激动,“市场散股份额我们相信,陈总名下的百分之二十怎么可能给你?” 祝臣舟摊开双手笑得格外奸诈狡黠,“我也非常好奇他为什么如此信任我,但证据面前,诸位不得不向这不可思议的现实妥协认输。” 祝臣舟说到这里后,门外由保镖带领进入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为首的一个年级略长些的和祝臣舟打过招呼后,便面向底下众人说,“相信大家对我不陌生,我是陈总御用律师团的主席孟朝龙,有关祝总刚才所说的一切,我可以以我的职业操守来作证,都是事实。在去年初秋祝总曾无意中救下了当时还是陈总未婚妻的沈小姐,并且带回别墅内,后来陈总找到后,对于祝总在海城的权势与人脉产生了很高评价的认知,他尽管不愿这样向强劲对手妥协,但他也深知自己处境别无选择,早作准备总比临时措手不及要好。便与祝总单独在楼上书房交涉,至于内容不便透露,因为私事居多,当时陈总有想过以他在官场树敌颇多的现状,早晚会有生死浩劫,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为了给自己女儿与沈小姐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保障,陈总向祝总央求,以自己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委托祝总对妻女进行保护,再加上祝总名下的其余股份,目前他便可以担任美索第二任总裁职务。” “趁人之危!利益苟合!我看明白了,陈总死得莫名其妙,你难逃其咎!他是所托非人,误信了狼子野心的你,原本是好意,却被你恩将仇报!” 曹股东将他周边几个人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他的暴怒和疯狂使一些靠近的高层纷纷起身躲避,有一些水珠四溅,滴落在祝臣舟眼睛上,他一动不动看着发飙崩溃的曹股东,门外涌入大批保镖护在祝臣舟和我四周。 曹股东忽然在这时做出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止,他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朝向窗口,他对着外面广袤的蓝天痛苦高呼,“陈总啊,你醒来看看吧,这对奸夫淫妇密谋了你的财产,你的女儿也活不久了!美索将沦为巨文的下属,你一生心血荡然无存,你怎么这样悲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4 罪恶 曹股东的举动挑起了所有高层的反抗情绪,他们一致反对祝臣舟干预美索内部选举一事,并且对陈靖深的死产生了巨大怀疑。 摆在我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和高层统一战线,对祝臣舟的出发点提出质疑,联手所有人去调查陈靖深死因,按照我对祝臣舟了解,他会解决掉这些会影响他统一商业帝国的对手,一点点斩草除根,最后再来解决我,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可以物色抓住我能联合信任的人,丰满自己羽翼,为陈靖深报仇同时,夺取美索经营权,将所有东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落入他人魔爪。但这个前提在于我是否可以确定祝臣舟就是暗害陈靖深的幕后凶手,如果不能,我们将两败俱伤。另外一条路是站在祝臣舟这一边,暂时妥协议和,维护彼此共同利益,陈靖深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更改的现实,而这里一群人虎视眈眈盯着美索,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在和我共同压倒祝臣舟后反咬我一口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何况这些人是愚蠢还是聪明我都不清楚,能够打败祝臣舟的人太寥寥无几。 我陷入一个非常茫然而纠结的漩涡内,矛盾又彷徨的思考着,曹股东痛吼发泄完,他非常激动站起身,抄起一旁架台上的古董花瓶,指着我和祝臣舟说,“美索不接受外人任何说辞,你们不要妄想联手夺走一分一毫,陈总死了,什么证据都可以被伪造,毕竟死无对证,我们只相信眼前的东西,我和蔺总还有权总监是掌握股份最多的三个人,总裁理应从我们三者中选出,就不牢祝总和沈小姐操心过问了。” 他说完后看向那些不知所措的高层们,“大家有意见吗?” 所有人无声相视,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怀疑和猜测,不敢妄下定论站在哪一边,祝臣舟像是排斥在这场大战之外,冷眼旁观。我被推在一个无法躲避的风口,前是悬崖后是狼虎,我只能选择最体面的一种冒险,跳下去也许被树挂住还有一线生机,但后退肯定是尸骨无存。 曹股东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回答与表态,他略带尴尬的将目光收回,我知道今天就是决定生死的关头,我不再犹豫看向祝臣舟,“那天你们在楼上谈了那么久,他怎样对你说的。” 祝臣舟并没有看我,他眯着眼凝视面前不停喘息的曹股东,“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旧事重提。” 我说,“这对我很重要。” 他转头看我,“比权势、比富贵和性命还重要吗。” 我点头,“是。我要弄清楚,这是我心底一个结。” 祝臣舟哈哈大笑,他眼底满是对我天真的轻蔑和嘲弄,“你心底的结太多了,解不过来,人这一辈子时间短暂,很多微不足道的事,不必记在心上,你只要知道,孟律师说的都是真的就够了。”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他甚至也想到了凶手会是谁,才求救于你。让你保我,保露露,保美索。” 我忽然倾身凑过去,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你对股份动心了,你不甘心巨文和美索共同瓜分海城市场,你的野心让你渴望更多,让你产生了一山不容二虎的想法,你明白如果他死了,你手中筹码对于美索势在必得,能够用一件歹毒计谋就得到的东西,为何要去耗费精力抗衡多年?显然你会选择更简单的方式,冒险是商人最大的乐趣,尤其对于非常自负的你。你铤而走险棋行险招,事实证明你赢了。” 祝臣舟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我彻底心寒。 果然是他。 可我分明能够握住他的罪恶,却无可奈何。 这世上可以与真相抗衡的,便是权势。 也许邪不胜正,很多事情永远无法颠倒黑白,但不代表恶人不会短暂得意,如果真的这样公平,法律也将形同虚设,更不会出现道德泡影。 我赢不了祝臣舟,至少现在还不行。 连陈靖深都无法反抗,只能一步步下滑妥协,我又怎样逆风而上。 我双手无力垂下,我这才发现自己酸涩的眼睛好像释放出了什么,正在不停汹涌澎湃的溢出,我不想让这里这么多陌生人看到我哭的模样,我捂住脸缓慢蹲下,我透过指缝看着地面泪水低落氤氲而成的白雾,它们凝结为陈靖深那张满是温柔的脸,深情款款的凝望我,对我说,“沈筝,我不怪你。是我无法保护你,我从没有狠下心过,我怎会忍心那样对你。” 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沈筝最后一次脆弱。 祝臣舟的横刀直入虽然使高层之间不满非议,但曹股东这方除了权总监也没有任何支持者,大家都保持中立,在不知道最终结果之前两方都不得罪,而在孟律师带领的律师团搬出一些列条文和公证资料后,明显祝臣舟占据上风,何况还有我的沉默作为他胜出筹码,权总监也察觉到大势已去,便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些,将曹股东孤立在一旁。 孟律师走到祝臣舟身边朝他点头示意完毕,祝臣舟对他说了声辛苦,然后将目光看向所有沉默无声的人。 “大家有什么异议尽管提出来。我虽然严肃,但在公事方面我比较喜欢用民主方式来管理下属,这二者不矛盾。” 除了曹股东所有人都向祝臣舟低头,没有谁跳出来质疑任何字眼,这样平静的气愤让一心制造风波的曹股东陷入绝望,他不再上窜下跳制造话题,而是非常绝望站在那里,他孤寂苍凉的背影和起初的胜券在握大相径庭。 祝臣舟非常满意笑了笑,“美索的收购合并事宜,我会让巨文团队来进行声明,这边财产事务,由陈总及我的财务经理人和双方律师团进行清算交涉,不会亏损大家一分一毫福利,同样,我也不会进行裁员,美索一切运转照常。我将用两个月时间按部就班走法律程序,公开公正透明接受大家监督。” 祝臣舟说完后从椅子上起身,庞秘书拿起椅背上的大衣为他披好,他朝门口方向站立,曹股东捏着拳头大喊奸夫淫妇,他声音凄厉绝望,犹如最后的控诉,这四个字在我听来尤其刺耳,不甘示弱一遍遍在空荡寂静的会议室内响起,我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目光,甚至连他们脸都不敢去看,我怕极了他们的审视与嘲讽,就像是魔符般令我羞恼。 祝臣舟没有理会曹股东最后的挣扎,他背对我将手臂伸过来,掌心摊开向上,我垂眸看着他手心交错纵横的纹路,一动不动。 祝臣舟意味深长说,“对于女人而言什么最重要,你知道吗。爱情,归宿,还是金钱与男人的兴趣?” 他侧过身体,留给我一半侧脸,“不想问问我承诺给你什么身份吗。” 我想也不想说,“不问。” 他嗯了声,“很多时候我真想让你明白什么是残酷,你的嘴硬在现实面前起不到丝毫作用,可我每每要出手,都因为不忍而放弃。不得不说,感情这条线,最好不要去触碰。陈靖深死在他的固执上,太多人对他下手,他原本就活不了,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个胆量真的去要他命。连鸟兽都知道择木而栖,我想聪明人更清楚。” 他说完后便仔仔细细打量我的神色,不错过任何一点我的表情变化,我抬眸和他相视良久,然后捂住湿润的唇摇了摇头。我笑得媚眼如丝,透过他清澈瞳孔我能看到自己如何放/荡与多情,我笑了一会儿,笑得有些虚脱和窒息,然后目视前方朝门外走去,经过祝臣舟时,我听到他起伏的呼吸,就像那一晚他抱我在怀中,我也曾为这炙热而动摇过,要不要就此堕落。 我站在过道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位置,朝祝臣舟勾了勾手指,他面无表情注视我动作,我没有再等他反应,而是直接推开旁边那扇休息室的门,进入最里间摆放床的内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5 沈筝,杀了他 我半倚在休息室内间的床上,将两条腿露出,用柔软的蚕丝被盖住,欲遮未遮大约是对男人最大的诱/惑,比更加直白的刺激要令人怦然心动。 我听到门外有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一步两步沉稳而试探,我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喉咙一跃而出,我用力咽唾沫,听到祝臣舟在喊我名字,他声音非常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我就曾险些迷茫在他独特的冷漠与性感中,这是他的杀手锏,是他借别人之手玩弄这个世界的筹码。 祝臣舟推门进来看到这样一幕时,他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波澜,脚下微微顿住,但很快又继续前行,他站在床铺边缘,居高临下俯视我,我魅惑笑着,将右腿从被子下抽离一朝他勾了勾手指,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故作难堪说,“祝总这样冷淡,让难得主动一次的我非常颜面尽失。” 祝臣舟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难得主动吗,我怎么记得沈小姐有一晚是追我下楼主动留下我,这算是第二次主动吗。” 我含笑不语,朝前倾了倾身,在他没有揣测到我的意图时,一把扯住他领带,祝臣舟本能的想要退后,可我两条腿已经越过他身侧夹住了他的腰,以一个盘旋的姿态和他贴合在一起,我臀部用力蹭了蹭,然后便察觉到他起了点反应。 我同样还给他一个耐人寻味的哂笑,示意他我感觉到了什么,他躬着身体脸色不太好看说,“沈小姐这是做什么。” 我两只手又搂住他脖子,不厌其烦的往他脖颈内吹热气,吹了几下后,他身体骤然紧绷起来,皮肤纹路有些拥挤,形成一道沟壑,我笑嘻嘻说,“我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 我说完脸上娇媚的笑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荡然无存,眼底只有猩红杀气。 祝臣舟没想到我会突然做出这样举动,他脸上微微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要偏头看我,但我惊人的爆发力死死钳制他,他随意挣扎根本动弹不得,他此时也不会使用力气来和我抗衡。 我们这样僵持了片刻,他先开口问我,“对于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你认为怎样。” “什么怎样。” 他说,“和美索那些别有图谋的高层相比,陈靖深的产业落在我手里和落在他们手里,哪个更能让你接受。” 我想也不想说,“落在我手里最好。” 他挑了挑眉毛,对我这个答案完全没有预料,“你?” 他沉吟了良久,忽然笑出声,“的确是个不错的挑战,人不在逆境中奋力激发潜能,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强悍的能力。不过非常遗憾,美索已经是我的囊中物。你的这个愿望无法达成,至少暂时不能了。” 我趴在他肩头,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你也说暂时,谁也无法预料以后,保不齐你为了博我一笑,就将美索送给我呢。祝总这样大方,对待区区女伴都慷慨不已,何况是自己非常感兴趣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偶尔把玩一下就够了,太贪婪,不会有尽如人意的下场。” 祝臣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不停的大笑,笑得非常狂妄与放肆,他笑够后用手轻柔抚摩着我的脸,眼神内满是无奈,“原本可以活得非常灿烂,却把自己填补上遗孀的位置,做一个婚姻坎坷的寡妇。沈筝,这样好的一副牌,被你自己打得烂到家。” 我握住他在我脸颊上运动的手,将他指尖戳在他自己的喉咙上,我笑嘻嘻说,“烂?不到最后可别轻易下结论,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一个女人怎样才算成功,她不动手,而是让男人为了她欢颜自己杀了自己。就像,这样。” 我说着话用力一顶他手指,他没有防备狠狠戳了自己一下,沉闷的窒息呕吐感令他脸色一白,我这才心满意足松开他手腕,捂着腹部跌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祝臣舟的表情格外有趣,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爱不得恨不得又忘不得,他牵制我,我同样也在不停寻找其他方式反制他,我们在相杀过程中产生了违背人伦禁忌的感情,他是我的稻草,我是他的悬崖,我们在欲/望的边缘一起生死。 祝臣舟缓慢脱下自己身上西装,他每解开一颗扣子眼神便深邃一分,像是积蓄了三昧真火,根本无法覆灭。 在他将自己上衣完全脱掉后,便不容我反抗将我死死压在床上,他整个身体都覆盖在我之上,我如同一只待宰羔羊。 他一只手臂撑住自己头,使他可以观察到我的表情,另外一只手游移在我身上,解着所有可以解掉的纽扣。 “刺激吗,这里曾经是你丈夫工作休息的地方,那么多人从门外经过,听着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你会剧烈心跳吗。万一有人推开门,看到你这副衣衫不整眉眼含春的模样,会怎么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我衣服剥开,我被他指尖冰凉的温度刺激得狠狠一抖,我咬住嘴唇,不知道是冷还是热,我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皮肤都泛起一层红霜。 祝臣舟颇有兴味的欣赏了一会儿,他咬着我耳朵说,“沈筝,承认吧。你在我这里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陈靖深冷静自负,纵然他爱你,他也无法拉下颜面给你这些,让我猜猜,他一定是直奔主题,极少吻你抚摸你,他喜欢从后面对吗,这是男人占有一个女人最深程度,可他忽略掉了同样骄傲自持的你,对这个姿势有多么大的屈辱感。” 我右手用力捏住他下巴,将他的脸朝上抬起,我不愿他看我,我也不想看他。 我恶狠狠说,“祝臣舟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说他,你猜的都是错的。” 祝臣舟果然住了口,但他没有就此放过我,而是将他的唇压在我皮肤上,不停的撕咬啃噬,我觉得痛,又觉得痒,在这样极致的交替中,我意识开始涣散。 他手顺着我腹部下滑,握住他皮带上的金属扣,他轻轻一弹便解开,他动作很轻往下褪去裤子的束缚,皮带扣像一块寒冰,不经意间落在我膝盖上时,我被冻得一个激灵,我顿时醒悟过来我在做什么,我看了一眼没有关住通往外间的门,我仿佛看到了陈靖深,他安详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此时不堪的我,他脸上充满冷笑和嘲弄,他对我说,“沈筝,你又要背叛我第二次吗。” 我想大声回复他我不要,可我张不开口,就像鬼压床,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我急得满头大汗,但祝臣舟趴在我身上动作仍在继续,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无法控制,陈靖深忽然站起来往走廊上飘去,我朝他伸出手让他别走,我在半空中胡乱摸着,意外摸到了祝臣舟搭在床尾的西装,正面胸口位置的衣袋上方有一枚别针,我摸住它所有挣扎和思想都瞬间凝固,陈靖深在这时忽然朝我投来目光,他眼神内有令我看不懂的深沉和复杂,他笑得非常诡异,然后便幻化为一道白茫茫的虚影。 我大口喘息着,我握住了什么,我意识到陈靖深的目光在告诉我什么,他让我动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祝臣舟没有带一个保镖,没有人会立刻发现他出事,只要我足够镇静,时间来得及,我还可以跑掉,出了休息室一路奔西,走安全通道,那边是美索的后门,车水马龙人烟繁复还没有摄像头。 我手指灵活从西装上摘下那根别针夹在指尖,缓慢伸向祝臣舟的背后,他正趴在我身上吻着我胸口,动情而疯狂,根本无所察觉。我眼睛瞪很大看着天花板,吊灯繁复的花纹非常明亮,正朝着窗外广茂的十字路口一点点延伸,仿佛要冲到另一个世界。 身体的快感与思维的碰撞将我撕扯得濒临崩溃,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叫嚣:沈筝,狠狠扎下去,为陈靖深和你自己报仇,你要看着美索沦为他的疆土吗,你要让他一直得意下去吗,你要时刻被他威胁逼迫沦为他的二度情人吗。你还在犹豫什么,朝着他背后连接心脏的位置狠狠扎下去,你就解脱了,不用沉沦在自责的苦海内,不用在权势的漩涡内挣扎,杀了他! 可我的手却在这时不受控制颤抖起来,我眼前浮现一幕幕将我理智撕裂的画面,灯笼街祝臣舟第一次抱我,那是我距离广袤苍穹距离最近的一次,唯一一次仿佛只要抬起手就可以触摸到星星。对,我喜欢星星,我说那是这世上最纯粹的东西,没有之一。他给了我整整一条街的星星,他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不是谁的附属品,不用绞尽脑汁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去生活,我也可以像其他女人那样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他杀了我丈夫,可也给了我最令我动容的时光。 我觉得自己脑袋要爆炸了,所有血浆都在顷刻间四分五裂。我低低泣了一声,手指无力松开,别针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闭上眼睛,滚烫的泪从眼角溢出,我绝望陷进更痛恨自己的死路中。 祝臣舟没有脱下我最后的防守,他指尖在我小腹位置轻缓的抚摸着,偶尔触碰到内/裤的蕾/丝边缘,像是故意引/诱我,他会停留许久再离开,享受我身体狠狠颤抖时的样子。 在他眼里我看到过最狼狈最疯狂最不堪入目的自己,也是最幸福最真实的沈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6 我在你心里 祝臣舟在我身上从最开始的温柔变得有些暴力,他狠狠掐着我的腰,他没有留指甲,可他力气太大,我仍旧觉得难以承受,我便有些痛苦的叫出来,他喜欢听我叫,我每叫一声,他便更加疯狂的吻我。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始终没有刺穿我身体,只是隔着内/裤非常缓慢的磨蹭着,我能感觉到他坚硬滚烫的膨胀,可他并没有强迫我,大约他也清楚在陈靖深刚刚去世这段时间里,我都全无兴致,只有无尽的自责和懊恼,想要长久得到我,便不能急于这一时,尽管他也猜不透我为什么要引诱他。 我们都是毫无定性的人,只有自己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其他人都无法揣测分毫。 他低低叹了一声,从我身上翻滚下,躺在我旁边,他将被子盖住我裸露的肌肤,我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我呆滞的脸庞有些好笑问,“傻了?” 我眼珠僵硬转动看向他,他手指在我耳垂上兴致很高的把玩着,“看来不只我非常渴望你这副身体,你同样也不是清心寡欲,医学上说,不要刻意强制压抑自己的性/欲/望,这种东西需要释放,否则会造成过度衰老,你最近有没有照镜子。” 他一本正经的打量我的眼睛,眉头越蹙越深,“你只有二十三岁就长出这么多鱼尾纹,平时都不保养吗,不要耗费掉命运赐予你的先天条件。” 他正儿八经的严肃神色吓住了我,我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要跳下床找镜子,我的确是很久没有照过自己这张脸,从我和祝臣舟有过那一夜背叛了陈靖深后,我便非常惧怕看到镜子内的自己,我觉得她在嘲笑厌恶我,我自己何尝不觉得自己的肮脏与耻辱。 我也的确很久没做过保养了。原先是苏姐和萨利带着我到各个美容院做护理,后来她们各自忙各自的事,都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我,我也没有闲暇时光用来泡美容院打发,所以祝臣舟这样说我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就要去验证。 我一条腿迈过他身体刚要下床,他忽然握住我臀部将我用力往下一扯,我没有掌握好平衡感,便狠狠坐下去,正好跨坐在他腹部,他没想到我反应这么激烈,有些无奈闷哼了声,语气内分辨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他抱着我腰对我说,“逗你而已。没听说过年轻就是资本这样的真理吗,四十三岁的女人勤于保养也无法超越二十三岁的女人因为年轻而光彩焕发的肌肤,你有什么好慌张的。” 他笑得又坏又又狡黠,我气不过张嘴在他胸口用力一咬,他在我头顶再次哼了声,“你血盆大口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我讨厌别人骗我。哪怕玩笑也不可以。” 我唇上粘连着唾液,我一边松开牙齿放过他的皮肉一边非常郑重说出这句话,祝臣舟整个人陷入沉默,我将他抱住我身体的双臂推开,然后悄无声息滑到旁边躺好。 祝臣舟对我说,“可人的一辈子不可能一句谎言都不说,谎言包括善意的恶意的美好的黑暗的,谁也无法保证,几十年的生活远离任何欺骗,只是在于它的量多少而已。” “深爱一个人就不要欺骗她,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你怎么知道对方愿意接受,有时候真相虽然残酷,却代表了对一个人的尊重。” 祝臣舟可能觉得我这番言论非常有意思,他好笑又好气说,“如果十个人中有九个人是和你相悖的思想,你也要固执己见不去妥协吗。” 我说,“是。妥协能换回来什么。我不是没有妥协,可最终被我妥协的人又放过了谁。” 我说完别开头,连看也不看他,祝臣舟明白我含沙射影埋怨责备的人是他,他也不再和我继续争辩,男人和女人计较言辞的下场永远都是可悲的,因为女人没有道理还有气焰,男人如果像女人那样任性刁蛮,那么他便失去了男人气度。 祝臣舟非常沉默从床上起来,立在床边垂眸看我的脸,他手上飞快系着西装纽扣,很快便穿戴整齐,而我躺在床上近乎赤/裸。他身体遮挡住了大部分投射进来的阳光,于是一片黑影落在他脸上,从我角度看,他的五官恐怖而深邃。 他俯下身亲吻了一下我额头,他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紧紧粘在我皮肤上,毫无缝隙的贴合。 我听到他声音内带着一丝欣慰说,“我很高兴你最终没有狠心伤害我。证明我在你心里并非毫无地位,对吗。” 我眼神凝固,他笑得愈发柔情似水,他脸上没有防备,只有因我选择而释然的愉悦,我躺在床上像一具死尸,呆愣没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他亲吻我后离开,他高大身影仿佛无坚不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次可以一举击溃他的机会,是我不够争气,这么多新仇旧恨隔在中间,我怎么还是下不了手。 我盯着左右摇晃的休息室大门,视线内忽然闯进来一个男人,他气喘吁吁冲到我床边,他刚要张口说话,可目光触及到我只穿了内/衣的洁白身体,他神色一怔,立刻转过身去背对我,语气内有些颤抖和磕绊说,“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从床上坐起,将散落一地的衣服套在身上,我在系扣子时,他再次转身毫无征兆的握住我肩膀,他脸上五官狰狞到一起,对我大声嘶吼着,“你和祝臣舟又做了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悔改?你自甘堕落了吗!靖深怎么会爱上你这样无耻的女人!” 韩竖发了疯的剧烈摇动我身体,我被他捏得紧紧的,我感觉到自己灵魂都在他的用力下一点点出窍游离挥散,我们几乎同时听到一声金属脆响,他所有动作一僵,下意识低头去看脚下踩住的东西,在发现那枚打开的别针时,他瞳孔狠狠一缩,“你要自杀?沈筝你他妈要自杀?” 他扬起手臂想要打我,我闭上眼并不躲避,我在等待他巴掌落下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大哭。 我用力砸着床,我仰面声嘶力竭说,“我要杀他!可我下不了手,我就是贱!我杀不了,我退缩了我懦弱了,我舍不得,我狠不下心啊,我知道他暗害了我丈夫,他使我家破人亡,他把我逼上绝境,可我就是忘不掉他对我的好,你是男人你怎么理解女人的渴望,陈靖深给了我重生,祝臣舟给了我我从没得到的东西,所有女人都想做的一个梦。韩竖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7 心魔 韩竖看着我被别针割破的手指,有非常鲜艳温热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白色蚕被,他喊了我名字一声,我因为哭得过分激烈,有些失聪,并不能听到他真切的声音,我只是神情呆滞注视他,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纸巾,将我手握住按在伤口上,用两个角系好,血很快便从纸巾内浸湿,表面露出一丝血红,韩竖手从我腋下伸进来想要将我抱起,我反手用力狠推开他,我蜷缩着膝盖蹲在床榻下面,用非常缺失安全感的姿势抱住自己。 我喃喃说,“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人比你还了解靖深。” 韩竖站在我面前,他对我的固执非常无奈,他以为我在自暴自弃,但沈筝从不是那样认命的女人,如果我真的如此懦弱,那么两年前我不会跑上冰天雪地的街头跪在地上找能救我的男人,我会选择留在四面透风的出租屋里,结束我最后的生命,我奔出去那一刻,就证明我不甘屈服,我不向死亡妥协。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陈靖深的出现早在我意料和掌控之中,当时我有三个选择,一个是他那辆崭新夺目的豪车,一个是始终在暗处观察我我犹豫不决要不要上前帮助的单身男人,那男人慈眉善目像是一位老师,只可惜他拥有让我厌倦到底的贫穷。另外一个是一辆普通汽车,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他已经减缓车速朝我驶来,然而我选择了陈靖深。 我编制了一个故事讲给他听,任何人都无法不感慨万千的故事,我如愿坐进他车内,那辆我一辈子奋斗在海城都无法赚取一个轱辘的豪车。 我在赌,赌我苍白无助楚楚动人的脸能够博得他同情与怜惜,赌我声泪俱下的凄惨和哀求能够打动他作为男人对女子难以坚硬抵抗的心,赌赢了我便飞上枝头。事实证明我果然赢了,然而每一份起始于心计和阴谋的爱情,都无法长久,我自食了这份苦果,也葬送了一个真心待我的好男人。 分岔路口的抉择真的很难,一丝犹豫就是两种人生,我在想倘若我死后在阴曹地府见到陈靖深,我该怎样看那面阴阳镜,向他解释我们那段满是算计的初遇。 我下巴抵在膝盖上,透过浓厚的水雾看着韩竖的鞋尖,他对我说,“露露母亲可能更了解他,但很可惜她到死都没有看透这个男人。作为丈夫,他很不合格,作为父亲,他只能说一般,作为一个男人,他同样有七情六欲,也会控制不住犯所有男人都犯的错。不过作为一个事业者,他无可挑剔。” 韩竖说完这番话后,他缓慢滚下,他将我被泪水和汗水粘在脸颊的发丝择下来卡在耳后,我整张憔悴而苍白的脸便这样暴露在他视线中,他对我说,“其实你的作为你的性格你的想法,靖深都知道,他不喜欢挑明,他很沉默内敛,他经常陷在矛盾中,除非他甘愿失去,否则他永远不会去触碰让你们关系破裂的那道底线,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这世上很难有人骗过他。” 我仰面看他,床榻抵住我头顶,他非常温柔抓着我头发将我脑袋解救出来,我逃脱开那份紧迫的桎梏后,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韩竖声音低沉说,“对于祝臣舟,沈筝,是你自己对陈靖深的爱还不够深,所以你不愿舍掉心底那点萌芽为他报仇,其实你无数次接近最后的成功,可你选择了在关键时候放弃,就差那么一点点。你不是连机会都没有,祝臣舟对每个人都防备,但对你他是甘愿忽略那份防备,你赌他对你的不舍,他赌你对他的不忍。你没有输给他,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魔。” “我没有,我没有!” 我捂住耳朵不想去听他对我心底最隐晦部位的剖析,可韩竖没有放过我,他一把扯住我手腕,将我的耳朵强行露出来,他说,“你知道陈靖深死的多惨吗,他眉心的血都结咖了,蒙住了左眼,他脸上几乎被撞击得面目全非,那样清俊儒雅的人,为什么只能落得这样下场,他的尸体你没有见过,如果你见了,你会痛恨祝臣舟到发指,你会夜夜做恶梦一生良心不安。你是这场战争的因素之一,他舍掉自己保住你,你没有任何借口踏实活下去。你想要赢很简单,女人原本就有极大优势。” 我浑身都在抖,我仿佛看到了韩竖形容之下的陈靖深,狼狈而狰狞,满身血污,他生前最爱干净,他每一次执行危险任务都会戴上手套,防止溅到血渍,如果他能预料到他会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告别人世,他一定会疯掉。 我无比茫然看着韩竖,我说,“我不懂我要怎样做。” “你先告诉我,你愿意去做吗。” 我点头说我愿意。 他笑着看了一眼那带着我血迹的别针,“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都没有做,否则现在祝臣舟早已是一具死尸,女人狠起来有多么恐怖我知道,你这么冷静理智,你下手一定更狠。” 我伸出一根手指,“让我再试一次。” 他指尖重重戳在我心脏位置,语气阴森说,“你舍得吗,这个世上再没有靖深了,你舍得让祝臣舟同样走上那样覆辙吗。” “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想要一个万全之策,可以让我克制住自己的心软不会半途放弃,可以一力穿透他。” 韩竖蹙着眉头,他非常深刻的凝视我,“靖深并不愿你走上这样的路,他想要保住你,不惜舍掉自己股份,失去祝臣舟的庇佑,他曾经的仇敌也许不会放过你和露露,露露我可以带到韩家,也可以与秦霁轮流抚养她,但你没有任何退路,你可以选择依附祝臣舟,也可以带着靖深留给你的东西好好生活,可如果你选择对付祝臣舟去报仇,最终结果也只有你无所依靠。” 我说,“人总要有舍才有得,我和祝臣舟过得这样好,我良心难安,孽情因我而起,我难辞其咎,就由我来彻底了结。至于陈靖深的命,我不会让它白白丢掉。” 我看着韩竖充满怀疑的眼睛,“给我两年时间,至多两年,我会夺回美索,我会杀掉祝臣舟。” “如果做不到呢。”韩竖非常冷静打断我,“很多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这个世界早不是曾经红颜祸国媚主的时代了,祝臣舟如果这么不堪一击,为何陈靖深至死都没有扳倒他,为何这千千万万看他不顺眼的人也只能在他面前低眉顺眼。” “我不一样。”我从地上缓慢站起,膝盖上的巨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捏住拳头说,“每个人都有无法渡过的劫数,也都有自己充满兴趣想要堕落一次的诱饵,只要你是这个诱饵,就不怕没有巨大的鱼上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 订婚 美索事宜告一段落,祝臣舟出任第二任总裁的消息很快传遍海城大街小巷,不少知道些内情的人都非常诧异,原本闹得水火不容的两个巨头,私下关系竟然这么好,已经到了赠予股份托妻献女的地步。 当然质疑声也始终不绝于耳,但成王败寇便这样注定,没有人会去计较王者一路走来经历了什么,他在名利场赢得漂亮精彩,就能得到众人拥簇与爱戴,哪怕踩着鲜血尸骨和阴谋诡计上位,也同样光芒万丈。就像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吴王夫差尝粪的味道,这样不堪肮脏的事,出自颠覆吴国的英雄身上,也变得非常磊落而激励人心。 我同样没有向祝臣舟低头,我表面认输变得非常安静,只是为了降低别人对我的关注,但实际上我从没有丝毫懈怠,我联系了秦霁和韩竖,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拥有美索百分之一的股份,份额不多,但也非常隐蔽,换算下来差不多人民币一千七百多万,即使美索高层都不太了解这百分之二的存在,只以为是流失在市场散股上,没有深入细致的清算,所以算是外股。当初陈靖深在内部做了一点手脚,为了防备除他之外的三大股东会私下联手对他进行反傀儡压制,所以他将股份分散到秦霁和韩竖手里,加上他自己的一共有百分之四十二,而那三名股东相加是百分之二十九,就算再联合其他小股东也不会越过陈靖深手中筹码,他才能高枕无忧。 可能在那时陈靖深对于市场上散股被祝臣舟秘密收购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短时间内百分之二十全部都落在了祝臣舟手里,否则以他的精明,绝不会再赠给他自己名下的百分之二十,这无疑于推波助澜扶持祝臣舟登位,而陈靖深无非是想用利益牵扯住祝臣舟在他假设发生意外后关照我和露露,给他一个大股东身份,但他没想到祝臣舟野心这么大,他要的是整个美索,不过我非常好奇,陈靖深到底想要扶持谁成为第二任总裁,看来肯定不是秦霁或者韩竖,否则他们手中份额不会这么少。 市场上有关美索的散股被祝臣舟收购得干干净净,但很快他便在接管公司后将新的筹码抛出,我不敢过分加持,防止被谨慎敏感的他有所察觉全盘皆输,我将秦霁和韩竖的百分之二拿到手,又低调收购了大约百分之三,而进入股东高层内部的筹码底线是百分之四,这样一来我便有资格成为美索股东之一。 在我为这件事着手准备期间,海城爆发了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几乎垄断了当天所有时报杂志的头条,如同旋风般刮过,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件事便是祝臣舟和闵氏财团大千金闵丞纹要订婚了。 这不算稀奇,早就能窥探到苗头,在祝臣舟接管美索后,他同时掌控了巨文和美索两大海城龙头企业,一时间被所有领域捧为商业霸主,而他和南省传奇人物蒋升平共同经营娱乐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祝臣舟的风光真是无人比拟,就在所有人都揣测他是否要出手吞并其他中小企业拓展自己商业王国时,祝臣舟竟然推掉了一切事务,全部交给副总打理,自己则带着闵丞纹出走欧洲,进行了为期八天的观光之旅,拍了无数旅途照片上传社交网站,每一张都掀起巨大风潮,被迅速捧为金童玉女,而祝臣舟虽然行事高调,却不太喜欢将自己的脸曝光在大众面前,他非常注重私生活的保护,以致于许多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认为是否前卫开放的闵小姐改变了低调不喜出镜的祝臣舟,把这段爱情传为不可复制的佳话,甚至说可以媲美南省蒋华东与薛宛那样美好深刻的风月。 我坐在茶馆从包内找出几十年前的旧报纸翻开,是上海时报风月一版,黄锈已经浸染了字迹,照片上的轮廓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那对璧人如何深情相视。 蒋华东和薛宛的风月佳话么,闵丞纹一定还不了解祝臣舟是怎样一个恐怖冷血的男人,他哪里有蒋华东那样的情义,他怎会为一个女子抛弃一切,所以注定这段被外界捧得姿态过高的金童玉女会有一个大相径庭的结局,不配承载太多期待基础凉薄充满了利益和算计的爱情,怎么都无法在滋长过程中走向正途。 我正要将报纸收起,忽然面前多了一只手,这只手出自男人,骨节分明大掌宽厚,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齐,拇指上佩戴的一枚碧玉扳指一看便是最好的货色,通透得像是碧水,多年前就已经有价无市。 他掌心按在那张几十年前的老报纸上,我抬起头去看,男人戴着墨镜,身后跟随了大约有十几名保镖,我看不到他藏匿在黑暗中的眼睛,但他唇紧抿,气宇轩昂。 我试探着想要将报纸抽回,但他按非常紧,他另外一只插在口袋内的手伸向脸庞,将墨镜缓慢摘下,我这才看清了他长相,我有些不可置信说,“蒋先生?” “沈小姐,你也喜欢这边的茶吗。” 我说,“我约了朋友谈点事情,咖啡喝不惯,所以也只有茶楼可以坐。没想到会遇见蒋先生,您没有在上海吗。” 蒋升平说,“来这边有些事情,我中午约了巨文祝总,刚刚分开等航班,来这边喝茶打发时间。” 他在说话过程中目光始终停留在蒋华东与薛宛那张照片上,我看到后便问他有什么不妥,他眼内充满怀念,“这是我父亲和我母亲最年轻的光阴,我父亲未满四十岁,我母亲二十出头,这是那场大灾难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都在风口浪尖挣扎的时候,可他们从没有想过放弃。我母亲不够坚强,也不是很聪明,她非常懦弱苦命,而我父亲不知道用强硬手段逼迫了多少次,才让她放弃了逃离的念头,留在他身边。” 蒋升平语气内忽然带着一丝请求说,“沈小姐能否把这份报纸卖给我。我手中并没有这一版,我想等到今年清明节,烧给我父母看。” 我被他无微不至的孝心感动,我将报纸主动推给他说,“自然要成人之美。” 蒋升平朝我道了谢,他对身后保镖点了一下头,那名保镖立刻掏出钱夹抽出一沓钱,他正准备递给我,我便将头别开无视那些东西,“蒋先生财大气粗这一点没有人不清楚,但我也不缺钱,不指望发这点小财。这份报纸买的时候不过一两块,对无关紧要的看客来说,看过内容后便一文不值,而对于有千丝万缕关系的蒋先生来说,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所以这份报纸对你和我毫无可比性,我没有理由卖钱。” 蒋升平听到我这样说后,他脸色严肃吩咐那名保镖将钱收回,然后诚恳对我表达歉意,他提出为我买单喝茶的费用,我觉得这无伤大雅,便欣然接受。 蒋升平付账后接了一通电话,似乎在催促他到机场,他一边朝我示意一边带着那群保镖走出了茶馆,他刚走后不久,崔婕便拿着最新款的爱马仕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她直接拿起我面前的茶杯仰脖灌下一杯冷茶,然后打了一个饱嗝说,“约我出来干嘛?我和我男人泡温泉呢,这大老远从景园赶来,你耽误我多少功夫知道吗?今天是我受孕好日子,都找大师算过了,我怀不上儿子你赔我一个?” 我安抚她坐下,将另外一份崭新的报纸递给她,她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便找到重她眉飞色舞说,“就是抢了你老公家产那个祝臣舟,要订婚了?” 我点头说,“是,你有看出什么门道吗。” 崔婕蹙着眉头又仔细看了看,“什么门道?” 我说,“祝臣舟娶闵丞纹是出于爱情,还是利益。” 崔婕托着腮想了一下,“利益吧,不都说无奸不商吗,商业联姻都烂大街了,虽然狗血,但也是事实,估计祝臣舟这段婚姻也不能免俗。” 我摇头说,“不单纯是利益,两者应该都有。首先商人选择妻子,尤其是狼子野心的商人,会主要考虑能否成为一个对他事业有所助益的贤内助,其次是她的家族能否为他带来优势,而不是麻烦,这个女人懂事与否,其次是爱情,作为已经拥有别人几十年都无法赶超地位的祝臣舟,他已经没必要葬送自己婚姻去附着一份利益,我亲眼见过他对闵丞纹的好,虽然能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时他恰好对我兴趣正浓,所以他的不对劲应该就是冷落了已经到手的,花费更多精力在追逐我身上。我攻不破祝臣舟这一关,就从闵丞纹下手,祝臣舟这样骄傲自负,他最无法接受自己的未婚妻背叛他,而感情上的打击,会分散他的精力,在他解决这些问题无暇分身时,我拿着自己手上的筹码挤入美索,只要我能够顺利登上股东位置,我就会利用我的优势一点点收复失地。” 崔婕听我说完这些后她愣住了,她看着我良久才说,“沈筝,你好恐怖,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我说,“那是因为现实所迫,女人都想有一个美好归宿,但也有女人得不到,只能逼迫自己强大,我自己造下的孽,我没有理由逃避。” 崔戒不太了解我们具体恩怨,不过作为情/妇多年,她修炼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的眼力,她没有追究下去,而是问我想要怎么做。 我说,“我需要你男人的人脉,这要麻烦你使点手段。从根基扳倒祝臣舟,我远没这个能力,但我可以从上面一点点削减。闵丞纹这样显赫的身份,不会没有人关注她的私生活,她生性开放前卫,想必也有非常灿烂的过往,她就算攀附上这个乘龙快婿一心忠诚,可事在人为,祝臣舟风头太盛,可这有利有弊,一点风吹草动的丑闻都会使他形象大受打击,美索落在他手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疑问,趁着这点风声还没有过去,我还来得及草船借箭,我必须制造足够舆论,才能夺得先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9 鸭子 为了保险起见,我分别交待了聂灵、萨利和崔婕三个人去做,她们虽然都在帮我,可碍于各自金主的能力受限,我等了几天也没有拿到确切有用的消息,只能将所有希望投放在崔婕身上。而与此同时祝臣舟和闵丞纹的订婚事宜已经提上日程,从巨文到美索的官方公关团队都在大肆报道,并且愈演愈烈,不少人都肯定祝臣舟一改往日对私生活的低调处理正是为了迁就爱妻的喜好。 一时间他的好男人形象迅速发酵海城。 在我仓皇焦急等到第六天时,崔婕终于给我消息,而这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 我实在没想到,闵丞纹的初恋竟是海城皇家会所的头牌鸭子。我拿到这个人照片时,被上面的奢靡淫/乱场景惊愕的说不出话,这男人长得不错,包房内灯光昏暗也无法遮掩他精致五官,他坐在两个打扮贵气的中年妇女之间,全身赤/裸拿着一杯酒在表演深水炸弹,崔婕给了我一个地址,告诉我她以客人点双飞伴游为借口邀请这个男人到百丽广场底商的咖啡厅见我,至于是否能诱/惑他帮我,就看我给出的筹码,这男人非常好/色,夜晚的工作是陪伴有钱女人玩乐,白天就会找不同漂亮女孩到公寓寻/欢,正因为耗费身体严重,他每个月都需要花费数万饮食补品,开销巨大,所以钱和美色,是拉他效忠的最佳利器。 崔婕告诉我,根据她男人找渠道的调查结果,闵丞纹非常喜欢她的初恋,甚至闹出过私奔戏码,而且并非是我和罗瑾桥那样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但她不同,她是名门千金,又没有兄长,和男人私奔意味着放弃了庞大的财产继承,放弃了显赫优渥的贵族生活,可见她舍弃的要多得多,这份感情自然也沉重深刻得多。 另外崔婕还对我详细讲述了我他名字年纪及一些经历曲折,濮茂,二十六岁,七年前和闵丞纹相识,很快确立恋爱关系,后来闵丞纹父亲了解后,派了大批保镖对濮茂进行围殴胁迫,濮茂这才清楚原来闵丞纹有这样显赫家世,便不甘心放手,诱骗她携带千万巨款和自己私奔出逃,后来在海南那边一栋度假村的海景房内被抓到,自此就再没有联系过。他两年前重新回海城也一直隐姓埋名,而时间过去这么久,闵家也都快要遗忘这个人,所以始终相安无事。这男人虽然爱美色,也贪婪,但他对于唯一的亲姐姐非常孝顺,他姐姐婚姻不顺,做过代/孕,后来因为一系列事情进了监狱,不知道在里面被怎样折磨,出来后身体垮了,始终瘫痪在床,每个月的医疗费用多达十几万,所以濮茂的经济压力巨大,只要能赚钱,多老多丑的女人他都陪。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棒的突破口,如果让这个人在订婚典礼上大闹一场,我不仅报了祝臣舟在我婚礼上掳走我使陈靖深陷入难堪的仇怨,还可以使祝臣舟与闵家这样两个庞大豪门陷入巨大的丑闻内难以翻身,媒体的舆论发酵有多么迅速我是亲眼见证过的,正好可以打压我与祝臣舟的绯闻,还能使他焦头烂额,在他挽回名誉与颜面回来时,我早已稳坐美索股东职务,木已成舟后,他很难再将我驱逐出去。 我在约定的那家咖啡厅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崔婕期间给我发了两条信息,问我人到了没有,是否有什么麻烦。我正在回复她第二条时,余光瞥到一侧卫生间角落闪过一道人影,为了不惊动那人,我将手机屏幕按黑,以反光折射去观察,那人个子瘦高,戴着鸭舌帽,能看到他下半张脸非常白皙,他穿着夹克衫正在四处寻找什么,看上去有些轻佻。 我立刻将手机放下站起身,朝他的方向站了片刻,那个男人顿在原地也朝我望着,此时咖啡厅内客人不多,比较安静,我试探得喊了他一声,濮茂。 那人立刻警觉,他忽然转身朝门口位置奔跑,虽然速度不快,但非常矫健,索性我过来时打探了这边地形,我见状拿起自己东西从偏门追出去,他显然第一次来这边,毫不熟悉路线,正好被我堵住,我两只手揪住他衣领,他不敢再挣扎,否则就会被勒住喉咙,由于我力气过大他脸憋得通红,他对我说,“你是什么人啊,我不认识濮茂。” 我从包内摸出他在包房伺候女客人的照片,我举在他眼前,“这不是你吗。” 濮茂脸色一僵,他左右躲闪我目光,“是我,但我不认识濮茂。” 我这才明白他跑的缘故,我小声说,“我喊错名字了,我找的是皇家会所这个男陪侍,不是濮茂。” 男人脸上这才缓和一些,他说,“我叫林德,你再有钱名字可别乱叫,叫出事了责任谁也担待不了。” 他放松警惕后,跟着我重新回到咖啡厅,我找服务生换了一个比较清静的小雅间,放弃了原来靠近街道的橱窗位置,服务生上了一点甜点和饮品后,便走出雅间将门关住,濮茂大约是没吃东西,他风卷残云吃着餐盘内的食物,很快便一扫而空,我见状又让服务生一样上了一些,他差不多吃饱后对我说,“你就是要找我伴游到香港购物的官太太吗?签证你负责搞,我这边没门路。收费规矩你知道吗?谁介绍你找我的啊?” 我说,“久仰大名,皇家会所那边你非常火,凡是去过的女客没有不记忆深刻的,道听途说就知道了。收费规矩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濮茂打量了我的穿着和佩戴的珠宝,他眼底闪过精光说,“一般内地不分远近都是一万打底,小费另收,吃住客人掏,我保证给你伺候好,花样什么的你想不到的我都会做,不过港澳台我没去过,你要是能带我玩儿一趟,我给你打八折。你拿八千就行,小费也免了。” 我笑着说,“这么点钱,够干什么用的,普通百姓生活当然绰绰有余,但我听说过你的经济窘境,八千恐怕九牛一毛。” 濮茂原本趴在桌上的手臂忽然撑起,他缓慢向后仰最终靠在椅背上,他蹙眉说,“你都知道什么。” 我将崔婕告诉我的事原封不动陈述了一遍,濮茂整个人都充满戒备,他下意识看了眼门口,大约又要伺机跑掉,我先他一步守在了门口,我站在那里环抱双臂看着他,“实话告诉你,我不找伴游,我找一个和我交易的人,如果你答应,钱不是问题,我可以给你十万。而且根本不需要你放掉尊严跪在地上伺候我。” 钱对于一个人而言,无论是清高还是卑贱,都是巨大的诱/惑,濮茂沉默了片刻后,他对我说,“什么交易。” 我不动声色将手反伸到门后,将锁的开关别住,我说,“你和闵丞纹有过一段感情是吧。她要订婚了,你不送她一份大礼吗。” 濮茂原本平静的脸色忽然掀起巨大/波澜,他推翻桌子朝着我扑来,一把将我推开,可他打开门时却发现门被锁住,而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拧开,他发了疯一样想踹门逃走,在这时我飞速从桌上拿起一柄用来切水果的匕首,我直接抵在他腰间,他感受到那股冰凉后整个人瞬间僵住一动不动。 我说,“你姐姐在市中心医院,只床位每天就需要负担八百元,她身体垮了,国内的药物根本无济于事,而进口的医疗费用每天在十万左右,你为了赚取高额的生活费医疗费,还要不停接客,为了防止你的身体重蹈姐姐覆辙,你每个月要吃掉数万的补品,一个月至少二十万的开销,就靠你现在不停做公关,你觉得你还能扛到几时?这一行不乏鲜嫩的大学生,甚至一些男模特,你这个年纪已经算是黄金时期的最末了,一旦你被其他同行打压,你将失去经济来源,你和你姐姐只能等死,对吗。” 我右手摸索到桌上,从我的红色坤包内摸出钱夹,我打开露出一排银行卡,“我向你承诺,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保你平安无事,闵家人动不了你,价码你开,事成后我送你到其他城市,给你和你姐姐足够的生活筹码,你从此不用再出卖尊严去伺候那些臃肿变/态的肥婆,你可以娶个漂亮妻子,和你姐姐共享天伦,我既然敢找你去挑衅闵家,自然有我的退路和资本。事情爆出后,所有人都在追查幕后黑手,谁会顾得上你这个小喽啰?” 濮茂从最开始的挣扎和僵硬到渐渐无力顺从,他扫了一眼我抵在他腰间的匕首,我立刻会意挪开,他解脱开束缚后,便经过我坐回他刚才的位置,他手颤抖着握住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大口喘息了一会儿,他声音有些苍凉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真的能保住我吗?闵家出了丑闻,怎么可能放过我,而且闵丞纹不是要嫁给祝臣舟了吗,闵家你惹得起,祝臣舟你也惹得起吗,他可不是善茬。” 我笑了笑说,“这你不用管,我有把握,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你一辈子赚不来的钱,并且保你全身而退。” 濮茂权衡利弊后,终究理智还是没有战胜对金钱的渴望,他握拳咬了咬牙,“好,我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 痛快了吗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跟随濮茂去了一趟他姐姐治疗的医院,让他亲眼看着在缴费窗口一次性缴纳了三个月的治疗费用,大约二十七万。濮茂对于我的大方非常感动,谈一笔交易只要看到一方诚意就显得好办得多,濮茂交代了医院方面照顾好他姐姐,不要让任何人探视接近,料理好这些牵绊后,他便和我分别独身回公寓进行最后准备。 他到公寓不久便给我打来电话,说翻箱倒柜时找出了之前和闵丞纹去海南的机票,还有住宿的收据,以及在去闵丞纹学校接她出去过圣诞时两个人在街头拍摄的亲吻照片,都是为了留做纪念,尽管被她无情抛弃,但这份感情还是有些基础,每次想要狠心处理掉,都因不舍而放弃,没想到这一次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听到后非常高兴,有这些证据比一面之词更能让人信服,任凭闵家和祝臣舟如何三寸不烂之舌进行狡辩,也敌不过这铁证如山。 祝臣舟和闵丞纹的订婚典礼在全海城预热了将近二十天后在中南海酒店如期举行,订婚礼前一天,庞秘书找到我住的地方,我原本以为他是来代替祝臣舟警告我不要作任何幺蛾子,但事实并非如此,他非常恭敬接我坐进车内,一直开到美索大门口,我看着窗外没有动,庞秘书从驾驶位出来为我打开车门,他说,“祝总在陈总原先的办公室内等您。” 我没有问他祝臣舟在这样关头不去陪娇滴滴的未婚妻找我做什么,庞秘书未必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我看也不看他,直接从他旁边走过。有前台正在门里休息厅等候我,见我进入旋转门便迎上来带我乘坐电梯去三楼的总裁办,我看着她婀娜背影感慨说,“你在美索工作多久了。” 她没有理解我话中的第二层意味,回答得非常干脆说,“两年半。” 我哦了一声,“陈靖深对你不错吧,前台薪酬不菲,工作也很轻松,难得是以你的容貌气质,真的配不上作为一个庞大集团的门面,可惜他这样厚待你,并没有得到任何忠诚回报。” 前台脸色一僵,她透过面前的墙壁看向我,她似乎非常尴尬而委屈,毕竟美索没有员工离职,只有她被我旁敲侧击的数落了一番,她眼内含着一些红润说,“夫人怪我我知道,忠孝仁义的解释,我也百~万\小!说了解过,可这些伟大情怀诠释的前提,必须要有资本生活,如果连满足自己衣食住行的条件都没有,忠孝仁义也是空谈。我条件并不出众,离开美索我在海城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工作,背井离乡在外的人,哪个不是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我也想要有骨气的离开这里,为逝去的陈总争口气,但现实不允许我这样做。” 她说到最后真的掉下眼泪来,任何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女孩大约都让人恨不起来,我所有到嘴边更恶毒的话都咽了回去,我看着打开的电梯门,我伸出手拍了拍她肩膀说,“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不要往心里去。你说得对,每个人的选择不该被任何情感所左右,否则出了一点差错都会埋怨或者后悔,你没有对不起谁,追根究底其实我并没有资格指责你。” 我走出电梯朝着过道最前面疯狂疾走,我听着身后传来女孩低低的啜泣声,我不想分辨那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陈靖深带走了这世上很多秘密与肮脏,也留下了让人无法遗忘的东西,成功的人是留给后人评说的,是好是坏都交给时间和执念。 我从疾走变为狂奔,直到前面只剩下了一扇窗,再没有去路,我才让自己停下。 我偏头看着右侧那扇半开的电子木门,办公桌后一片黑色衣袂在微微晃动,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里面不知怎样察觉到了我存在,祝臣舟朝着门口说,“都到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听着他声音仿佛有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我咬着牙踢开那扇门,我将所有我能摸到的东西都狠狠朝着地板摔去,不管是瓷瓶还是书本,凡是我有印象的,我曾见到陈靖深用过的,无一幸免都惨遭我毒手。 我从玄关一直发泄到最里面,地上眨眼间便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片和撕裂的纸张,惨白的灯光投射在上方,像一张被丢弃的人皮面具。 祝臣舟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注视我的疯狂,他在我终于停止了这一切打砸后,语气平静问,“痛快了吗。” 我不停喘息,根本没有多余力气回答他,他笑着将办公桌上我抱着露露拍摄的一张照片也随手扔在地上,玻璃相框发出一声脆响,便四分五裂。 他充满遗憾说,“不知道陈靖深当初是否无数次凝视你和他的女儿,想过和你们过最平凡的生活,远离这是是非非,可惜不能,他树敌太多,失去了官位与权势的保护屏障,他在带你们离开的路上就会车毁人亡,而且还不只是他自己,包括你们两个。这一点他做的很伟大。你想知道他死前最后挣扎时刻的样子吗,你想知道他对为首开枪射击的人说了什么吗。” 我向后踉跄了一步,我死死抓住自己大衣的下摆,我无视劈开的指甲扎进皮肉内那钻心的巨痛,我目不转睛注视此时化身恶魔的祝臣舟,他看着我颤抖的模样唇角溢出一丝笑意,“他让凶手来转告我,善待你和露露。他会到另外的世界去向他亡妻和吕慈忏悔,他唯一的牵挂就在于你,他说你虽然非常聪明冷静,可你也只是女人,你会犯错会任性,要我看在他所给予的全部利益上,放过你们母女。” 祝臣舟漫不经心抓起笔筒内的一支签字笔,在指尖熟练转动着,他环顾办公室内的一切后,笑着问我,“熟悉吗,他坐过的位置,他拥有的东西,甚至他深爱的妻子,都被我染指了。” 我用力咬着牙,舌尖和内唇的皮被我尖锐的牙齿咬破,我舔了舔口中血腥的咸味,祝臣舟大约看到我红得诡异的唇,他眉头微微蹙了蹙,我露出染满血渍的白牙,“为什么。” “这世上许多事都不需要理由。有些人随心所欲,高兴做就做,有些人充满图谋,为了达到自己目的,有些人过分愚昧幼稚,看不顺眼就做,现在这个时代早不是有理由才可以付诸行动的时代了。” 我朝地上吐了口含血的唾沫,垂在脸颊的发丝沾了一些血珠,我缓慢直起腰,闻到自己口腔和鼻子里都是血腥气息,我抬起手抹了一下唇,手背上留下刺目嫣红。 我冷笑说,“你会遭到报应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让我也死于非命,用你的权势掌控结局,完美逃脱。否则我一定会反过去杀了你。” 祝臣舟说,“你明知道我不忍心对你动手,不过你最后那句话,我拭目以待。” 他说完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份银白色的请柬,上面系着一丝粉红绸带,他将这份请柬推到我面前的桌角,他垂眸朝我用眼神示意,“原本没有任何借口邀请你,不过美索是你亡夫的家业,这样场合你不出现,也许会招来不好传言,所以不妨抽出点时间,明天光临。” 我看了看那满是甜蜜气息的请柬,走过去将它打开,最里面印着祝臣舟和闵丞纹的照片,他仍旧笑得非常浅,但藏不住看向娇妻时充满爱意的眼神,闵丞纹仿佛一个公主,得到了梦幻的爱人与城堡,我眼前忽然闪过濮茂那张脸,我立刻笑了出来,我拿起请柬举在手中对祝臣舟晃了晃说,“我一定亲自到场祝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 一对璧人 我从美索出来后,站在大门外的喷泉,此时天色已晚,池内的水散出凉意,我将脖子上系着的围巾往脸上裹了裹,抵御料峭逼人的春风,美索大楼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海城最为辉煌的标志,只是它不再属于创始人陈靖深,逼不得已的易主造就了它以后都无法抹去的黑暗。 我握住拳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职员,他们大多不曾留意到存在,也有认出我的,在我旁边驻足,在看清我的脸后,都非常惊讶捂住嘴巴,有人向我打招呼,那一声陈夫人刺痛了我心脏。 我仓皇而逃,冲向街角川流不息的车海,无数行人湮没了我,无数灰尘吞噬了我,海城于我自此都是陌生。 黄昏的灯光余韵垂落在地上,拉长了街角行人遗留的残影。 我抬起头看向三楼,祝臣舟的身影被一抹窗纱遮挡,他手上端着红酒,正唇角含笑凝望我,他在对上我目光后,扬起手朝我举杯示意,接着一饮而尽,在我苍凉的视线内转身离去。 第二天我原本很早就到了约定地点等候濮茂,可他临时接到夜场那边的电话,有一名之前的老主顾找他陪伴打牌,濮茂不敢得罪那名贵妇,便只好又返回去安抚了一下,承诺过段时间免费陪她玩儿几次,来赔罪这次的失礼。 等他找我汇合赶到酒店时,订婚宴已经开始。 我们在乘坐电梯上六楼宴场时,濮茂还再三向我确定,是否能够说到做到,不是坑害他。 我就防着他会由于害怕而临阵反悔,我从包内取出医院缴费的收据,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钱都给了,如果我不能说到做到,你以为你姐姐现在有医疗费吃那么高昂的药物吗?你的确算是高薪收入,但不代表你就有能力负担一切。因为这世上对于钱的挥霍是没有上限的。” 濮茂见我有些严肃,他立刻说,“我就是再敲定一下,我不相信你也不可能这样冒险,我知道你有钱有势,不会算计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我想问的不是钱,而是你能保证我全身而退吗,闵家几年前在官商两条路上可是横行霸道得很,你一个女人…我能问问你丈夫是谁吗?” 我捏着皮包背带的手一紧,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脸上有一丝悲伤情绪,濮茂在夜场做事,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他立刻明白过来,便有些尴尬说,“抱歉,我不问了,我相信你就是。” 我们走出电梯后,有礼仪督导等候在过道进行宾客引领,紧挨着宴会大厅的签到桌又宽又长,几名礼仪和保镖负责那一块的工作,上面摆放着一摞请柬与红包,有陆陆续续赶来的宾客将请柬递上去,给相关人员进行查验,我看了一眼在我身后的濮茂,我对他说,“你跟我来。” 我带着濮茂从最不起眼的角落穿梭至这一层的洗手间,我把他拉进男厕,正好迎头撞上一名方便完毕出来的年轻男子,那名男子看到我和濮茂拉拉扯扯有些误会,脸色非常暧昧,他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后,笑嘻嘻说,“这一层都戒严了,你们好大胆子,跑这里打野/战,知道谁要办婚宴吗,让他们那边的人发现,你们还想有手有脚走出去?” 我看了看他没有理会,拉着濮茂经过他身侧进入,将门用力关上,我对他说,“你有按照我的吩咐穿黑色衬衣吗?” 濮茂将自己的卡其色外套拉锁拉开脱下,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衣,非常崭新笔挺,我看了看觉得还可以,便从我包内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保镖专属墨镜,给他戴在耳朵上,我又为他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姿势,告诉他一会儿跟在我身后就保持这样。可还觉得哪里有些不妥,我围着他看了好几圈,最终发现他头发不太对,可我并没有带发胶,我平时不用那些东西,我从水管内接了一点温水,在他头发上抓了几下,将一些发丝竖起,我勉强能够看过眼,便带着他从男厕内出来,直奔会场。 我把请柬和装了现金的大红包递给礼仪小姐,然后站在电子仪器内接受保镖安检,我这边结束后,我朝濮茂使了一个眼色,他跟在我身后刚要进入,保镖忽然拦在我们两人之间说,“沈小姐可以进,他不行。” 我脸色不善看向他说,“谁规定的。” “祝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会场,看请柬放行。” 我冷笑一声,“你们祝总现在掌管的美索,是我先生送给他的,这份情意可不是寻常人都有,我作为他挚友的妻子,带一个保镖进场道贺,也不允许吗?我怎么知道,这里是否有曾经和我先生关系僵冷的人,会对我意图不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我成为了遗孀,我的尊贵也不会改变,我享有一切特权。” 我说完用手托了托我盘在脑后的发髻,“要不让我带保镖进入看护我的安全,要不就把你们祝总请出来迎我进去,我必须要保证不会有不怀好意的人靠近我。” 保镖当然没有办法质疑我的要求,因为请祝臣舟出来迎接我显然不切实际,他作为今天准新郎需要应酬的宾客太多,每个环节都要参加,并且还有闵丞纹陪伴在左右,怎么也不可能来迎我一个和他传出丑闻的遗孀,但我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得罪,所以保镖最终只好妥协放行了濮茂,“沈小姐请。”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肩膀,“算你识相。” 我们进入宴会大厅后,濮茂站在我旁边发出一声非常冗长的惊叹,“这要多少钱才能办下来这么丰盛的宴会。” 我环顾了一下场内布景和陈设,我随手勾起一侧的拉花,在指尖把玩着,“差不多一千多万吧。” 濮茂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钱?” “这算什么,还仅仅是订婚,等到了结婚,恐怕过亿都无法囊括。闵家只有两个女儿,当然是风风光光出嫁,绝不会委屈一丝一毫,至于祝臣舟,都高调了这么久,怎么会在最后关头低调,他不在乎钱。” 濮茂略微怀疑打量我,“你和祝臣舟很熟悉吗,听你说话好像有点过节,但又不太像仇敌。你为什么要害闵丞纹?” 我笑着看了看他,“怎么,不舍得害你旧情人,心软了?” 他不屑一顾摆了摆手,“她算个屁啊,当初跟我时候说的多好听,情啊爱啊的,可最后还不是那么狠,紧要关头说甩就甩,我被打的时候她袖手旁观,她就怕她老子,我当时被打死她也不会替我说什么,这样的蛇蝎妇人,我有什么不舍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视线投向宴会大厅中人最多的一块场地,此时订婚仪式刚刚开始,一身白色西装的祝臣舟手捧花束站在舞台上面朝红毯,他脸上挂着最儒雅绅士的笑容,这样俊朗的风姿何止闵丞纹会为他痴狂,任何女人大约都不能逃脱。 闵丞纹蒙着面纱,格外绚丽的光束笼罩在她身上,将她有些喜极而泣的面庞投射得楚楚动人,她在自己父亲带领下缓慢走向他,每一步都充满了期待与慎重。 他们隔着一面花台深情相望,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祝臣舟,仿佛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盛在了那双眼中。 他朝闵丞纹伸出手,后者感动落泪,将自己指尖落在他掌心,闵丞纹父亲满脸慈祥说,“臣舟,说一句真心话,我原本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给你,我不愿她成为一个拥有极深城府又非常充满野心的男人妻子,我希望她可以选择一个上进好学、老实沉稳、认真勤勉的男人做丈夫,然而她铁了心要嫁给你,我溺爱心切,也只好顺从她的心意,不过这段时间接触,我认为你也符合我选择女婿的要求,我今天将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希望你可以善待她,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令她后悔。” 祝臣舟抱住闵丞纹的身体,他非常郑重承诺说,“伯父放心,我一定会用我余生去呵护丞纹。” 我冷笑着看这一幕,濮茂在我身侧同样捏紧了拳头,我能听到他骨节嘎吱作响,我明知故问说,“心情不是很好吗。” “她很喜欢这个男人?” 我说,“摆在眼前的事,还有什么不确定?你没看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快花掉了妆吗,一个女人多么介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她都控制不住哭成这副模样,还不能证明她有多满意这个未婚夫吗。” 我说完拍了拍濮茂肩膀,“她早已把你忘得彻彻底底,曾经私奔又如何,你现在这样落魄,成为了富婆和官太太的玩物,她是千金名媛,是海城最有地位男人的未婚妻,享受万千宠爱与风光,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街上遇到,她都会像避忌苍蝇和狗屎那样唯恐被你沾上。” 濮茂捏着拳头一眼不发,他眼底猩红一片,此时宴厅传来潮水般的热烈掌声,祝臣舟不知何时掀开了闵丞纹遮盖面庞的白纱,他刚刚离开她的唇角,似乎进行了片刻的拥吻,闵丞纹早已泣不成声,那一头乌发被洁白婚纱衬托犹如瀑布般低垂。 礼仪小姐从台侧端着两杯红酒上台,司仪正在极尽神情舌灿莲花,我见时机差不多,便让濮茂靠近我,在他耳畔讲述了一会儿的步骤,濮茂听完后眼底的恨意有些褪去,他脸色非常凝重看了我一眼说,“一定要这么狠吗。恐怕闵丞纹都没有办法做人了。” “怎么会,看祝臣舟怎样选择,如果他不舍这位娇妻,那么他一力庇护,流言蜚语也伤不到她什么,毕竟这是能者为王权势当道的社会,如果祝臣舟颜面深受打击不能承受,那么闵丞纹还有闵家这棵大树,闵老头不会放弃这个女儿,闵家一天不倒,闵丞纹就还能在海城待下去,我并不想逼她走投无路,我和她无冤无仇,我只要祝臣舟受到殃及,颜面无存年。想想看,那样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男人,未过门的娇妻情史这样不堪,多少人仇富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漏洞,这可是天大的好话题,祝臣舟最骄傲了,他怎么容忍得了别人背后指指点点。” 濮茂咬着牙没有动作,我说,“不管是得罪了闵家还是祝臣舟,我保你平安无事,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不要挑战我耐性。” 濮茂的软肋和命脉都捏在我手中,他不敢得罪我,也不敢让我恼怒,他非常顺从挤进人群内,而我则绕过一侧高台坐在了贵宾席,有不少同区域的官宦和商户都对我有些面熟,拿不准我身份,便放低姿态主动和我打招呼,不过我并没有开口说话,我谨记言多必失的道理,只是不失礼节向他们微笑颔首。 台上的祝臣舟和闵丞纹正交过彼此手腕要饮下交杯酒,祝臣舟垂眸看着漂浮摇晃的杯口水面,而闵丞纹则无限依恋透过酒杯凝望他的脸,我饶有兴味看着这美好画面,已经冲向人群最前方的濮茂朝着台上站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 求你相信我 “我来了,纹纹,抱歉,我来迟了。” 濮茂声音很高亢,他喊出这声纹纹后,正在准备和祝臣舟和交杯酒的闵丞纹手指一颤,那杯酒便倾洒出来,恰好溅落在祝臣舟的白色西装上,顿时氤氲了一片深红色,显得颇有几分狼狈。 所有宾客都自发停止了掌声,纷纷朝声源处看过来,我在目光聚集的前一刻将帽檐压低,遮盖住了我半张脸庞,不要说大部分人对我印象并不深刻,就算非常熟悉的人,也未必能在这么混乱而刺激的关口下留意到我。 制造麻烦是我的目的,但不是唯一目的,我也想亲眼看看祝臣舟在知道自己娇妻拥有这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后那怒不可遏的模样,我想那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祝臣舟将目光从自己胸前那团污渍移向站在台下的濮茂,他看了半响后,脸上仍旧维持得体而绅士的笑容,他拦住闵丞纹的腰,柔声问她说,“你认识他吗。” 闵丞纹已经傻了,纵然她见过世面出身高贵,也没想到自己这样期待的订婚宴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前男友招来破坏,而且还是这样不堪的一段旧情,她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祝臣舟的脸色因她这般默认而略微有些阴沉。 濮茂又朝前行走了两步,他不顾周围人的议论和指满眼殷切看向闵丞纹,“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曾最初给过我,这几年我颠沛流离,为了赚钱什么都做过,摆摊叫卖,搬运快递,甚至小偷小摸,现在…”濮茂略带自嘲的笑了笑,“我做了夜场的男公关。” 他这话落下后,现场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唏嘘,不少女性都蹙着眉头向后躲了躲,大约觉得厌弃,这就是女人,尤其是倚仗夫家的权势而非常虚伪的女人,她们在背地里脱掉衣服都不只找一个鸭子,但在人前却维持她滑稽可笑的得体和高贵,哪怕被一滴雨水溅在身上都要立刻拂去,否则便污染了她的清白一样。 濮茂瞪大眼睛朝四周看了一圈,他好像被触及到了最压抑的那根弦,整个人都爆发了,他情绪激动说,“鸭子怎么了,总比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有钱男人玩弄女人,有钱女人不甘寂寞,白天人模狗样,你们夜晚是怎样丑陋疯狂你们心里清楚!指责我的同时,有没有觉得脸上发烫?坦坦荡荡的老百姓说我们肮脏我们接受,但你们指点我们,还不如一只狗朝我们叫!” 濮茂大约是真情流露,我此时看不到他脸上一丝一毫做戏的成分,我端起面前的柳橙汁饮了一口,相比较闵丞纹的仓皇失措,祝臣舟要冷静淡然得多,他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场狗咬狗的戏码,如果不是他眼底丝丝冷意泄露了他此时的愠怒与不快,我一定以为他是和这位美丽新娘毫无关联的人。 濮茂忽然做出一个令人惊叫的举动,他扒着舞台边缘想要冲上去扯住闵丞纹,闵丞纹吓得用高跟鞋去踹他的脸和锁骨,并且非常用力,但她到底是女人,并不能和男人的蛮力抗衡,片刻不到便被濮茂扯住了婚纱下摆,她险些站不稳栽倒,这时始终冷眼旁观的祝臣舟忽然弯下腰出手握住了濮茂的手腕,他脸色冷沉,用力一掰,濮茂吃痛而松开了手,祝臣舟顺势将他狠狠一踢,踢下了舞台边缘。 闵丞纹受到强烈惊吓,扑入祝臣舟怀中嘤嘤的哭泣着,她不停说要相信我,我们走到今天并不容易,不要被小人挑拨离间。 祝臣舟并没有回应她什么,他是一个非常高傲的男人,他最厌恶在关键场合发生意外毁了他名誉有损他颜面,不管对方是谁,都没有特权触犯他这条禁忌,所以他此时没有直接推开闵丞纹,便是他很有风度了。 我脸上带着笑意看得津津有味,濮茂半跪在地上扶着被祝臣舟踢的位置,他声音带了一丝沙哑说,“是啊,你们走到今天不容易,那我们呢,就这样被否决了吗,那些美好时光,那些纯粹不掺杂杂质的感情,就没有任何意义吗。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话不该只给男人讲,女人也有资格听一听,纹纹,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从海南辗转回到海城,为了躲避你父亲派人对我的追杀和为难,我隐姓埋名,我都不敢告诉别人我叫濮茂,我只能说我叫林德,我活得真窝囊啊!我不敢做一份堂堂正正的工作,我不敢行走在白天人最多的地方,闵家多厉害啊,无所不能,杀了人也可以逃之夭夭推得一干二净,何况你还嫁了海城最风光的男人。我算个屁,但我也是人,我不会这么快就释怀一段我付出过真心的感情,哪怕我现在自身难保,我也不愿放过最后再见你一面的机会。” 闵丞纹脸色狰狞指着濮茂,“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到底从哪里进来的?你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栽赃陷害我,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你就是这么毁我名誉的吗?保镖,保镖怎么还不过来,将这个人赶出去!” 闵丞纹大家闺秀的端庄面孔终于被撕扯得干干净净,她此时是丑态百出的,纵然精致妆容与完美五官也无法遮掩她的惊恐和慌张,那是所有暗无天日的往事被赤/裸暴露在阳光下胆战心惊不知未来的忐忑,她始终缺少安全感的握住祝臣舟的手臂,她怕极了这个男人会因为愤怒和难堪而弃自己而去。 跪坐在台下的濮茂像是不能接受闵丞纹的绝情寡义,他捂住自己心脏满眼通红说,“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无情吗。你不记得了,但我从没忘记,我们私奔到海南那段时光,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即使我现在在所有人眼中都肮脏不堪,没有尊严,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能再见到你,听你说你爱我。” 濮茂一脸悲伤,他说完这些后看向站在一旁高大俊朗的祝臣舟,他眼内闪过一丝失望,他指着祝臣舟质问闵丞纹说,“你嫌弃我的身份吗,你觉得这个男人好,他比我有钱有势,同,他比我英俊潇洒,他让你充满了兴趣和欲/望,你厌倦了我给你的快感,你讨厌那段和我这个穷小子浪迹天涯的青春,你恨不得立刻遗忘,撇得干干净净,闵丞纹,我深爱的那个纹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我不敢相认的模样!” 闵丞纹惊慌失措握住祝臣舟的手臂,她脸上有哀求有惊讶有害怕,她对他央求说,“不要相信他,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你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只要你相信我,别人对我多么深的诋毁我都不在乎。” 祝臣舟看着满脸泪痕已经吓得不成样子的闵丞纹,哪里还有刚开始那美轮美奂的摄人心魄,他没有任何表情抬起手,用指尖在她眼睛下方花了妆容的地方轻轻涂抹擦拭着,闵丞纹满脸期待等他答复,对于她而言,现在什么都不如丈夫的信任和安慰,然而祝臣舟始终不说话,他在为她擦干净全部角落后,便收回了手,闵丞纹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两个人交缠的十指停泊在半空,她带着更深的祈求说,“臣舟,我求你相信我。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应该清楚,我承认我刁蛮任性,有时候不懂事,过分娇纵,喜欢向你不分场合不分时宜撒娇,你宠着我忍让我,我都知道,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不做,我不再要什么莫名其妙的大小姐面子,我是你妻子,我就安分守己的体谅你跟随你,但今天,我只求今天你再无条件信任宠爱我一次。” 闵丞纹同样也是骄傲不可一世的女人,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狼狈而低姿态的话,祝臣舟又不可能真的弃她不要,他凝视了她片刻后,便低低的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 曲终人散 闵丞纹因为祝臣舟这句话脸色更是一白,她松开祝臣舟的手臂,拖着婚纱下摆非常无力退后了半步,“你不愿信我?” 祝臣舟扫了一眼台下的濮茂,他扯了扯颈口系着的领带,大约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不再开口,只是非常沉默站在那里,脚下残碎的玻璃和一滩酒渍在惨白灯光下折射出非常亮丽夺目的光芒,闵丞纹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她捂着胸口一边后退一边冷笑,到最后背部抵住一个琉璃柱子再无法退后时,她弯腰靠在那里,笑得眼泪都滚出来,“你总是这样,就喜欢沉默,不高兴时候一言不发,高兴时候也从不愿和我细细讲述,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分明就在你怀里,可还是距离你很遥远,我唯一庆幸就是你并没有欺骗我,你对我很尊重,很诚恳。我承认,我和他有过旧情,但这些就要判我死罪吗,你没有过旧情吗?难道有过旧情的人就不配在以后得到幸福,就要一辈子守着那段过去郁郁寡欢孤独到老?这对我公平吗?我也没想过他会进来,会场都是你安排的,他为什么会混进来,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有人要陷害栽赃我,不想让我们的婚礼完完整整进行下去,才会这样铤而走险,将现场搅得一团糟。” 祝臣舟冷峻的眉眼忽然眯了眯,他将目光从地面移到濮茂脸上,他凝视了许久,忽然唇角咧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抑的濮茂说,“哦,是这样吗。” 濮茂捂着被踹的胸口脸色发青,“什么这样那样,我只想来挽回她。” “可你分明知道,她已经和我走到这一步,是不会被你挽回的,你何必孤注一掷,做出这样没有价值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会回头?” 濮茂冷笑着看了一眼在他身后瑟瑟发抖满脸悲伤的闵丞纹,“我来之前想过,她可能也等了我很多年,直到发现我再也不会回来,才选择了嫁给别人,只要我出现,就还来得及,她会非常惊喜扑入我怀中,喊我名字,摸我的脸,让我带她走,然后就像多年前那样,抛弃学业抛弃家庭,抛弃一切荣华富贵,和我远走高飞。” “那是你一厢情愿痴人做梦!” 闵丞纹一把扯掉头上的面纱,她指着濮茂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你忘了,那是我最年少时候犯下的错,你为什么要旧事重提拿来惩罚我?我已经嫁给别人,我心里早就把有关你的痕迹抹杀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不剩下,你还来害我干什么?难道你对我的念念不忘就是拉我和你一起下地狱吗?你看我过得不好,你就痛快就平衡了吗?” 濮茂低下头,因为刚才被祝臣舟踹的一脚,他身体撞飞,头发已经非常散乱,垂在额前和脸颊,他趁着眼睛被遮挡住朝我看来,我不动声色用杯子盖住唇,朝他用唇语说了收手两个字,濮茂立刻心领神会,他手撑住地面非常摇晃的站起来,他一脸哀戚看向祝臣舟与闵丞纹,他看得目光格外痴迷和不舍,“好,是我多此一举了,我早该认清自己身份,一个是现状落魄沦为女人玩物的旧爱,一个是呼风唤雨地位卓越的新欢,傻子都知道你会选择什么,是我把我们之间那段感情看得太重太不能比拟。我现在明白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算,你和那些寂寞难耐的女人并无区别,你只是把寂寞时光提前了很多年,早就在我身上搜刮了兴趣。闵丞纹,我祝福你和他百年好合,你永远不要忘记,你的幸福是踩在另外一个男人的不幸上才拥有的,我夜夜失去尊严的时候,你躺在奢华的卧房里,也想一想我的处境。” 濮茂说完这些后,便转身一瘸一拐朝着门外走去,所有保镖都围堵在一侧,他们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非常卖力气的阻挡住那些记者的拍照和蜂拥,不让他们靠前半步,于是濮茂非常轻松便离开了宴厅,我看了一眼祝臣舟,他垂眸思考着什么,显然没有要扣下濮茂审问的意思,这似乎不太像他风格。 濮茂离开后,闵丞纹的父亲被佣人搀扶着在原地剧烈咳嗽起来,所有失神和唏嘘的宾客都被他苍老的声音吸引过去,他满是皱纹的脸仍旧不失英气和风度,他在佣人搀扶下走上舞台,朝着闵丞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所有人都因为他这个举动而惊讶住,到嘴边的惊呼声又咽了回去,包括祝臣舟也怔了一下,并没有想到溺爱女儿的闵宝涞会当中给了闵丞纹难堪。 闵丞纹捂着被打的一边脸眼泛泪花,哽咽着喊了声爸爸,闵宝涞涨红了脸,他大喊说,“你怎么这样不争气!这是你自己的好日子,竟然有这样畜生过来捣乱,将我的颜面,臣舟的颜面,扫得荡然无存!你太任性了,太让我失望了!” 闵丞纹低低哭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停摇头,非常无助而脆弱,真是我见犹怜。 闵宝涞又走到祝臣舟面前,他微微躬着身体说,“臣舟,我教女无方,我向你赔罪,希望你不要计较,丞纹的过去并不荒唐,据我所知她只有这一段不成熟的感情,也被我及时制止,我看的出来,她是真心悔过,谁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可你们之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今天木已成舟,如果就这样中止,你也可怜我一把年纪,丞纹是个姑娘,实在经受不住这样变故,三思后行,闵家亏欠你的,一定会偿还。” 祝臣舟抿着嘴唇还是沉默,他颈口的蓝色领带不知掉在何处,露出里面衬衣和精致锁骨,他脸色不算难看,可也毫无温和,闵宝涞见他这样,便再次扬起手臂朝闵丞纹劈下,只是这一次还没有落在脸上,便被人中途拦截,而这人正是祝臣舟。 闵丞纹紧紧闭着眼睛等待那一下巨痛,她身体都僵硬住,可当她察觉到另外一股劲风从她头顶掠过,她便将眼睛缓慢睁开,看到了祝臣舟阻拦,她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臣舟…” 祝臣舟看着闵宝涞,又看了一眼底下拥挤的宾客,他露出一丝绅士的笑容说,“伯父,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我们愿意的,也无法掌控,既然对方要来搅,就算设下天罗地网,也挡不住,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肃清这些虎视眈眈要毁丞纹名誉的人,我作为她未婚夫也有失职,我不能完全责怪她,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年少荒唐不代表一辈子都不可饶恕,如果我这样斤斤计较,我也不可能掌管巨文到今天。所以婚礼自然继续,我会善待丞纹。” 闵丞纹这一次是真的喜极而泣,她不管不顾从侧面抱住祝臣舟,不停说着谢谢你,而底下宾客同样在沉吟片刻后,脸上带着迥异的表情鼓掌道贺,虽然尴尬气氛挥之不去,但至少并没有更加升华。 我靠着椅背看这翁婿和美破镜重圆的一幕,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一番曲终人散的戏辄。 开篇惊艳,过程曲折,结局又这样圆满。 除了闵宝涞和祝臣舟这样城府深邃又左右逢源的男人,落到谁手里都势必会演砸。 闵宝涞看似打了女儿给了她难堪,实际上却是挽回了她颜面,他非常了解祝臣舟的脾气,软硬不吃,这时候来软的乞求,反而会让祝臣舟顺风而上,可如果来硬的,他未必能硬过祝臣舟,如果造成适得其反的后果,祝臣舟当众颜面扫地退婚,闵丞纹就真的成为了一个大写的难堪,任凭她再有家世,谁也不会娶她,不单单是为了这出闹剧,没有男人承受得住如此不堪的妻子,就是闵家得罪了祝臣舟,也不会有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芋,向闵丞纹示好等同与吃了闷亏的祝臣舟为敌。 而闵宝涞这样委曲求全,正是为了让祝臣舟无法将退婚说出口,他不敢赌祝臣舟对闵丞纹的深情可以接受这样闹剧,但他可以赌祝臣舟本身,他作为今天的男主角已经无法择出去,还不如落一个美名,不计前嫌原谅娇妻,挽回自己面子同时博取赞誉,还可以让闵宝涞感激在心。 我冷笑一声戴上墨镜,直接从宾客席上起身,朝门口走去,我越过那些保镖的同时,从对面的理石墙壁上看到了祝臣舟的眼睛,他似乎也在目送我,唇角有非常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立刻扭头去看台上,祝臣舟正为闵丞纹擦拭着眼泪,低声哄着什么,并没有看我,我蹙了蹙眉,在想也许是我做贼心虚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 做母亲的资格 祝臣舟和闵丞纹订婚典礼这出闹剧并没有最终影响到什么,祝臣舟慷慨大度博得满堂喝彩,也成功掳获了闵丞纹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后续照常举行,只是比预计的吉时晚了一个时辰,对于豪门而言,生子嫁娶招财搬迁都是需要掐算吉时的,这是一种对于自己地位缺少安全感并渴望长久富庶的心态,祝臣舟不相信迷信,但闽宝涞非常迷信,不过对于是否在规定吉时内完成仪式,和祝臣舟要不要闵丞纹两者中抉择,老家伙显然是看重第二种。这就是人性,当摆在你眼前的有很多选择,你不但不会要,反而会去奢求不在选择范围内但也不一定毫无希望的更高标准,可当你眼前只有一种,你毫无退路也没资格举棋不定,人们也就非常欢欣愉悦的接受,所以人的贪欲永远喂不饱,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膨胀发酵,是人浅薄懦弱的意志很难控制的。 祝臣舟不计前嫌原谅荒唐娇妻的过往迅速占据了海城的所有新闻头版,尽管描写非常隐晦,大约受到了巨文公关方的干预和警告,但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极少受邀的观礼记者对于那晚的震撼场景非常不可思议的描述,没有人能想到这样举足轻重人物第一次婚礼便这样充满戏剧性,可以说是毁得彻头彻尾,能够栽祝臣舟面子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我委托陈靖深在市局这方最忠诚的心腹下属派了刑警对濮茂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防止闽宝涞那个老家伙恼羞成怒会对他下手,毕竟海城这边闵家也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又和祝臣舟强强联合,哪怕官方也要给几分薄面,只要不闹出人命,伤了残了绝不会有人插手,我也没有办法为濮茂讨回公道,所以只有防微杜渐,干脆不让那样棘手的事发生。 但我真的没想到祝臣舟可以隐忍咽下这口气,如果是私下,他也许会权衡利弊选择妥协,但当着那么多人他颜面无存,他竟然会选择原谅,依旧迎娶闵丞纹,我实在难以置信,按照我的设想,有两个可能,哪一个我都是稳稳赢家,第一种是祝臣舟勃然大怒,他和闵丞纹斩断关系,对闵家提出退婚,闵家颜面扫地,对祝臣舟也怀恨在心,闽宝涞和祝臣舟两方厮杀,祝臣舟无暇顾及美索事务,交由第二股东崔兴建暂行职权,我需要做的就是利诱他为我铺路,以我手中百分之五的股份为筹码,顺理成章成为美索股东,而等祝臣舟幡然醒悟掉入我局中,早是木已成舟,再难推翻。 第二种是祝臣舟平静接受,可选择将典礼推后,与闵家进行商谈,与此同时我委托韩竖和秦霁在媒体界的朋友,对闵丞纹的过往进行添油加醋的报道,以舆论压力逼迫祝臣舟不得不选择抛弃这个麻烦精,最终结局依然是他和闽宝涞反目为仇,然而祝臣舟最终抉择和我预想的哪一种都不是,我总觉得这里存在一场超乎我掌控的阴谋,似乎哪里出了错,让人始料未及。 不过尽管事情发展有些偏离我预想,但这也算海城近来少见的丑闻,闽宝涞为了帮助自己女儿躲避风头,自己也不再接触外界,以防止媒体趁虚,闵氏暂时的重担便落在了祝臣舟肩头,再加上巨文的繁重事务,他同样无暇顾及美索,这也为我争取了很大时间。 我信守承诺将二十万尾款交给了濮茂,这个男人做事非常逼真卖力,只要祝臣舟和闵丞纹一日不散,保不齐我还有需要他的地方,如果钱能让他心甘情愿为我卖命,多给一些对我而言也不算难事。 海城新开了一家叫作潇湘馆的戏园,占地不大,大约两百多平,能唱如今民间流传不多的折子戏,而且还是花折,听说是苏州那边的演员,我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会放过,如果唱的真非常好,我便高价聘请到陈靖深为我买下的那栋戏园,那里才是唱戏的好地方,远离功名利禄,不用为了迎合险隘的观众喜好而改变戏的内涵,如果我最终没有赢过祝臣舟,我就选择隐居,在戏园里唱唱戏,听听曲儿,我想陈靖深当初买下这栋戏园大约也是想为我留一个退路。 潇湘馆和我设想不同,就是一个类似茶馆的大堂,并没有任何韵味,我买的中午票,进场恰好台上演的是我最喜欢的一出越剧。 我看了有一会儿苏姐才赶过来,台上的戏辄已经演了两板,铺垫转承已经唱过,正在逐步渐入高/潮,我看得入神,为那位小生的扮相着了迷,那扮相是真好看,两抹胭脂涂得恰到好处,不过分艳丽显得娘气,也不没有减少风月的味道,再配上那一身白戏袍,真是月里的人。 这男子卸了妆,眉眼一定不比祝臣舟差。就是扮了女相,也是绝代妙人,五官底子打磨得忒精致了,就像描画出来的一样,如果没做过微调,那就是从小长起来的清秀胚子。 我托腮看着台上捏扇子尖着嗓子唱戏文的小生,正琢磨着他卸妆会是什么模样,苏姐喊了我两声都没有听到,她索性将手往我眼前一横,阻挡了我的视线,我正看在精彩处兴味盎然,对于她这样打扰自然不满,我用手去剥开,她不气馁再缠上来,这样反复了几次,我失去了耐心,我扭头说,“让我把这一辄看完,我再听你说。” 苏姐掐着腰冷眉倒竖,“还看戏呢,姑奶奶你心可真大,这才过去一个月啊,陈部刚死那会儿,瞧你倒在病床上那生不如死的德行,再看你现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戏呢。” “沉湎在悲伤中,只能让自己更加堕落软弱,任人揉捏,振作强大才可以和那些人斗,从前的沈筝有天,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她的天不会塌,可现在的沈筝只有自己孤军奋战,她不去撑住,天随时都能压死自己。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唯唯诺诺,胆怯退缩。” 我说完睨了一眼苏姐的姿态,忽然觉得她很滑稽,我忍不住笑说,“别显摆你的水桶腰,都比过去肥了一圈。” 苏姐虽然年近四十,但对于自己外形还是有非常高的标准,她脸色立刻一白,“小浪蹄子,你他妈再给我说一句?我之前是这样吗?有几个男人经历一把都四张牌了还像我这么风韵犹存的?要不是怀胎六月我至于这么拼吗,这几年我身体垮了,听医生话补品都几百斤的吃,就算干吃不胖的人,也扛不住这脂肪往血液里灌,换做你还指不定什么奶奶样儿呢。” 我将手从下颔处移开,摸索着到旁边方桌上端起茶杯,青花瓷的杯子,漂亮是漂亮,可惜不保温,滚烫的香茶才倒进去几分钟,就凉了一半,我欠身朝远处扛着大嘴茶壶的小伙计招了一下手,他立刻颠颠跑过来,我指了指杯子,“续热的。” 小伙计非常好的伸手,在原地高抬腿卡住椅子把儿,一只脚勾在上面,另外的手绕过后脖颈将茶壶一按,水像是开了闸般从嘴儿里流出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个没玩。 他斟满后又要去给苏姐面前的空杯子续上,苏姐直接将手按在杯口,小伙计不明所以,苏姐看着我说,“我怀孕了,不能喝茶,我自己带了酸奶。” 我掏了一百块钱作为小费递给小伙计,他离开后我伸手在苏姐小腹上摸了摸,一鼓一鼓的,我非常羡慕说,“真好,你也要做母亲了,都这个岁数,这可是上天恩赐的宝贝,我以前听你说你怀不了孩子,圈子里都流传你因为当情/妇被人家正室堵在河边打,当时都结了冰,你被扒光了按在水里泡了两个钟头,等再捞上来就冻裂了子宫,看来是假话,道听途说果然不可信。” “也算有一半真的,可是结果没那么惨,我一直很有运气,遇到的金主对我不算坏,现在想安定下来,有了孩子和我相依为命,我什么都不争了,我不希望他以后出生,被别人告知他有一个非常不贤良的母亲,有非常不堪的过去。女人最终还是要为自己打算,十几岁活给青春看,二十多岁活给别人看,三十几岁活给男人,四十几岁活给自己看。再好的生活过不了一辈子,就不如早点醒悟安安稳稳。” 我捏了一把瓜子磕,台上又上来几个新演员,扮相都不错,只是唱功差了我看的兴致越来越浅,索性拿起报纸翻,祝臣舟和闵丞纹的订婚仍旧占据着头版,三天过去热度不减,海城的媒体还真是会拍马屁,祝臣舟难得高调,他们便把他捧上天,等他忽然又想要低调,媒体便在他世界里销声匿迹,这个社会有两种人活得最好,一个是命运给机会,一个是自己够圆滑,占据哪一种都能如鱼得水,如果两者都占全,那就势必逼得别人江郎才尽了。 苏姐扫了一眼头版的照片,“祝臣舟在海城的人脉,已经到了上至政府官员,下至贫民百姓,没有不买他面子的,这样大的丑闻曝出来,媒体不知道会借此赚多少钱,又能在南省范围内博得多少知名度,可这么大的油水摆在眼前,竟然被迅速盖住,订婚典礼后两个小时,所有和濮茂有关的新闻全部强制下线,如果不是街头巷尾还谈论着,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神情冷淡凝视着祝臣舟的脸,照片捕捉到的正是他握住闵丞纹的手给她戴戒指的场景,他眼底柔情似水,眉目如画,只看这样一张脸,我都无法将他和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联想到一起。 祝臣舟曾经对我说,虽然人们都认为眼睛不会说谎,但其实眼睛最会演戏。它演出的戏,连自己都可以蒙骗。 我指尖触摸到报纸上他的眼睛,我在想,此时的他是在演戏还是在流露那份真情。 苏姐在我旁边忽然吐了起来,她捂着嘴巴朝向地面,神情痛苦干呕着,我没有任何怀孕经验,只能手脚无措在她背上拍打抚摸,不停询问她的感受,苏姐吐了有一会儿,她脸色苍白直起腰,从包里取出一瓶酸奶,拧开盖子喝了几口,然后一边用纸巾擦拭嘴角,一边对我解释说,“其实怀孕大部分都是最初三个多月会有反应,有的严重有的甚至毫无感觉,我属于反应严重而且时间漫长的,可能和我本身母体有关,不要吓到你,做母亲孕育生命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过程,做女人不尝试会遗憾终生,总觉得这一生有残缺,不够完整。” 苏姐的话让我原本凝视她隆起腹部充满柔情的脸忽然僵住,我曾经也无数次接近拥有属于自己孩子的梦,但都被陈靖深以照顾露露为由而残忍扼杀掉,根本没有在我体内生根发芽的机会,所以时至今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为我们这段短暂婚姻留下任何实际,这也是我不能释怀拼死也要抗争报仇的缘故,我想给我自己的背叛寻求一个解脱,我想将祝臣舟那张伪善的脸画得稀巴烂。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我已经翻涌到喉咙的酸涩忍回去,我对苏姐说,“不会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做母亲,因为我愿意为他生孩子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 逼到死路 我从潇湘馆出来和苏姐分别后,正要打电话找司机来接我,我面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手按在了我屏幕上,阻止了我拨通的动作,我吓了一跳,意识来者不善,可我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那人直接蒙住了我眼睛将我拖到了一个死胡同,我被堵在墙角动弹不得,两旁都非常狭窄拥挤,我本能的挣扎,可他身体似乎抵住了我,将我控制得非常缜密,我只能选择放弃。 他见我不怎么挣扎了,便将手从我眼睛上挪开,我眯着眼缓了一会儿才适应这强光,我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使我一惊,“濮茂?”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他竟然和我玩儿起了绑架这一套。 濮茂戴着黑色毛线帽子,露出一张脸,他额头碎发遮盖住的地方似乎鼓了一块,像是疤痕,但又看不真切,他一改往常温和谄媚的嘴脸,非常凶神恶煞注视着我,他袖口藏着一把尖刀,正好抵在我小腹位置,尽管我身上衣服不少,可仍旧被刺穿过去,冰凉的刀尖深深顶住我皮肉,我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擦枪走火。 濮茂吸了吸鼻涕,“你在雅间里用这招胁迫我,现在我还给你,只是你利用我的人,我利用你的钱而已,我虽然痛恨女人玩弄我尊严,但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不怪任何人,同样,更不会把我的怨恨撒在你身上,只要你满足我要求,我会让你平安无事离开。” 他要的东西是什么,我自然非常清楚,刚才他出现的刹那我曾想过会否是闵家对他招安反过来暗算我,那就不单单是物质可以满足,对方要我的命,既然濮茂这样说,显然他不是闵家派来的反间谍,只是找我要钱,钱我不在乎,如果我能将美索重新夺回来,钱财将成为我最不在乎的东西,知道他不会伤害我,我便有了些底气,我非常淡定推开他握着匕首抵住我的手,他愣了愣,没有立刻对付我,男人本能上对于一个手无寸铁看上去又非常瘦弱的女人是存在轻敌性的,他任由我推开后,便站在那里一脸痞气看着我,我没有耍任何花招,这个时候为了一点钱忤逆他的想法才是愚蠢行为,我主动掏出皮夹,将钱递给濮茂,他点了点数有些不满说,“才八千,你打发要饭的啊?” 我冷笑说,“那你是什么?” 璞茂本就不悦的脸更是蒙上一层霜,他再次将匕首指向我鼻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瞧不起人?你还不是拿着你男人的钱出来耀武扬威,如果没有他,你还指不定在那个男人胯下赚钱。” 我瞟了一眼刀尖,“人到底是尊贵还是卑贱,是富贵还是贫穷,过得快乐还是无趣,自己最清楚,别人怎么说都存在自己的想法,或者恭维或者仇视,都距离事实有所偏颇,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够了。” 我将皮夹直接递过去给他看,他翻来翻去发现除了一些卡真的找不到一分钱现金,略微不耐又扔给我,我说,“我随身携带只有这么多,我买东西都是刷卡,不带多少现金,你要是觉得八千不够,急需用大笔数字,我可以用银行卡转到你账户。” 濮茂把钱摞成一沓,在掌心内来回扫着,“我要多少你都给吗?你挺大方啊,你男人钱都让你败光了吧?那我要三十万。” 我听了之后冷笑一声,“你在和我讲笑话吗?三十万,我前前后后给了你五十万,你还要这么多,只是帮我演了出戏,你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闵家找你麻烦了吗,你缺胳膊短腿了吗?杀手帮忙担一条性命的罪孽才要八十万,你这样狮子大开口,可是没有道德的。” 他拿着钱哈哈大笑,一脸痞气,“道德可以让我在这个社会活得非常富贵吗,可以让我想要什么就立刻拿到手吗?你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就属你们最不是东西,压榨百姓偷梁换柱,人前人后表里不一道貌岸然,我听说了,你死了男人,自己一个寡妇,有不少钱,祝臣舟是你姘/头吧?他不要你了,娶了闵丞纹,你心里不痛快,这才要坏他好事的,你们女人啊,蛇蝎心肠,歹毒得狠,我帮你出了气,还让闵丞纹对我彻底恨上了,连最后那点记忆都不复存在,我怎么也得捞点精神损失费,才算不亏,你不在乎钱,但我在乎,我们互惠互利,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姐姐的病还需要钱治疗,我开销也大,我们一日战友,这情分就还在,你总不能见死不救,不然我要是把你是我背后雇主的事捅出去…恐怕你在海城比闵丞纹的名声还惨,她还要祝臣舟撑腰,别人多少忌惮她男人身份也不能议论得太难听,你可是死了老公的,寡妇门前是非多,本来你日子就不好过,你还要雪上加霜吗?” 濮茂的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虽然贪婪好/色,但远没有这样无耻赖皮,这短短三天,怎么会将一个人变得这么面目全非,我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我的背部紧紧贴住墙壁,我看了他半响,他被我看得发毛,有些不自然的将衣领竖起遮挡住自己下巴上的青紫,我原本并未发觉,他这个动作反而引起了我怀疑,我眯着眼说,“有人找过你?” 濮茂愣了一下,我逼视他的目光被他仓促躲开,他一边别开头一边结结巴巴说,“谁也没找过。”他说用匕首刀背拍了拍我的脸,“你不打算给钱,跟我转移话题?谁找过我关你屁事!” 我现在根本拿捏不准到底是谁私下联系了濮茂,是否也同样扼住了他软肋,要他敲诈我,如果是这样,即使最浅显的目的为了钱,这张牛皮膏药也足够我甩很久都甩不掉,濮茂这样的人是悲哀还是奸诈就在一念之间。 在他往口袋里装钱的过程中,我眼神飞快打探了四周情形,此时是下班高峰期,街道上人非常多,车流也繁忙,距离那边有交警执勤的十字路口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我能在角落躲开濮茂的毒手,我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之后我会找陈靖深手下对他进行刑拘,但我是否能平安逃过是一个未知数。 我看着濮茂将口袋拉锁系好,他反手拿我的钱包,在他非常专注打开夹层取卡的时候,我横心咬牙一把推开他,并且用我的高跟鞋踩在他双腿之间,我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我便迅速朝着那边路口冲去,由于那一下过分用力,并且被他腿骨别到,我右脚上的鞋脱离了脚掌,我一边弯腰去整理一边艰难朝前奔跑,许多行人察觉到了我这边不对劲,可并没有谁停下出手,部分百姓道德观念的却是和素养低下造成了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只是非常小心躲避开,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我跑了几步就发现一个巨大难题,去往路口的街道被无数量在窗口打包食物和接送孩子放学的私家车堵住,根本寸步难行,而央求别人救我更是天方夜谭,我只有变换方向,朝着另外一侧的路口冲进去,但我第一次来对这边对路况完全不熟悉,我根本没想到冲进去后竟然是一条维修的筒子楼,到处都是垃圾个钢筋,堵得水泄不通,我踩着一侧沙堆往高处攀爬,想要握住那边的高架,如果濮茂逼迫我,我就以自卫借口拿钢筋狠狠砸他,但我高估了自己的体魄,我即使脱掉了高跟鞋仍旧无法攀上去,因为到处都是钢钉,有一枚在我不小心时划破了我脚踝皮肤,渗出许多鲜血,火辣辣的疼,这里荒无人烟,民工都在筒子楼的另外一端空地休息晚餐,根本听不到我求救的叫喊,我除了崩溃做不了任何反抗。 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追我的濮茂,可胡同门口却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我站在一堆泥沙袋子中央,掌心握住一块被我凹掉的墙皮,我想用它来防身,可以洒进对方眼中使他短暂失明,为我争取逃跑时间,就在我惶恐不安之际,胡同口被一闪破败的大门遮住的方向地面逐渐露出一道人影都轮廓,那人影高大而英挺,像是一个男人,而人影的另外一侧还重叠着一个略微矮一些肥大一些的影子,我屏住呼吸看着那团影像朝我靠近,直到露出一双踩着黑色定制皮鞋的脚,我在这一刻说不出自己是终于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紧张,祝臣舟一只手钳制住身体和五官都完全僵硬掉的濮茂,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枪抵在他太阳穴,他们两个人都完全暴露在胡同墙壁之外,被我清清楚楚看到,濮茂嘴里说着祝总饶命,但是双脚却完全不听使唤,疲软得走不了,只是被祝臣舟那样蛮力拖拉着朝前滑行,濮冒的裤腿处滴答着一些黄色的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骚味,祝臣舟大约也刚闻到,他非常厌弃用脚朝濮茂臀部尾椎狠狠一踢,濮茂便朝前扑倒,脸撞在破败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口鼻处便涌出鲜血。 祝臣舟冷冷将枪收回自己口袋内,他一边摘下刚才钳制濮茂时碰触他身体的黑色手套丢到地上,一边冷笑说,“就凭你也要作恶吗?你想怎样动她,劫财还是劫色?我现在给你机会,只要你有本事在我眼皮下靠近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 我只当作是你调皮 濮茂倒在角落捂着脸,鲜血从他微微敞开的指缝间渗出来,看上去非常恐怖血腥,我不晕血,但我对于这样的场景和那混合在空气中乱七八糟的味道非常难以接受,再加上刚才的恐惧与压迫还没有完全散去,我忽然抑制不住蹲在地上吐起来,祝臣舟垂眸看了我一眼,他将一块洁白方帕从口袋内取出,弯腰递到我面前,我双眼被作呕感折磨通红,我一把扯过,堵住唇角大口呼吸了两口,他方帕上有非常清新的薰衣草味道,我渐渐平复了胃口中的翻江倒海,我蹲在地上有些脚软,祝臣舟将他的一只手伸到我面前,示意我扶住他,我扫了一眼他戴着扳指的宽厚大掌,略微讽刺说,“是哪一只手打电话叫来了杀手伤害我丈夫,又是哪一只手结算了事成之后的款项?” 祝臣舟没想到我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他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回答我,“都是我吩咐庞秘书安排的,你应该清楚,当你站在了最高处,很多罪恶的事便不会由自己亲自去做,这样翻了船,我可以顺理成章将这些事推给下面的人,而为人跑腿鞍前马后的下属,在主子风光时可以分一杯温热的甜羹,在主子出事时,自然要将从前收到的好处原封不动甚至变本加厉偿还回来,这就是不同阶层需要面对的现实。狗腿一辈子都要为人利用,王者只要不犯下大的错失,那么他一辈子都可以指挥别人,将罪恶掩盖,身披光环受人敬仰。” “可你的无耻早晚会大白天下,哪怕要牵连上我,我也心甘情愿,谁让我当初瞎了眼。” “不,你应该坦诚,谁让你当初动了心。” 祝臣舟说完这句话后,没再等我主动将手递给他,而是非常用力直接捏住我肩膀将我提起来,我身体晃动得非常剧烈,他索性将我抱在怀里,在濮茂惊讶而冻结的表情中朝我唇吻了下来,这里除了濮茂没有任何人,所以祝臣舟非常放肆,他在吻我的过程中,手在我身体上肆意游走,我搪塞了上面无法阻碍下面,我手忙脚乱也无法制止他的疯狂与羞辱,直到我恶狠狠咬住他舌尖,我尝到了我们交缠的唇齿唾液间一丝血液的猩甜,而他同时闷哼一声,这才将我放开。 我一边朝地上吐着带血的唾液,一边用力擦拭着自己嘴唇和舌尖,祝臣舟被我咬得严重,从舌头到下唇,都有破口,他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大约是疼,他微微蹙了下眉头,但仅蹙了不到两秒,他便嗤地一声笑出来说,“还挺火辣。” 濮茂惊吓了我的神经,祝臣舟耗费了我的力气,我觉得今天自己一定出门没看黄历,才会被逼入死路受到连环攻击,祝臣舟意犹未尽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说,“你给我的惊喜真是一个接连一个,那一晚柔软蚀骨,这一次火辣刁蛮,不过都适合我的口味,我对于感兴趣的女人,怎样疯狂都愿意接受,并且乐于培养她变得更加疯狂。” 他说完后用手捏住我下巴,眯着眼用警告我的语气说,“但这份泼辣和疯狂,只可以对给我一个人,这一点你记住了。” 我拍掉他握住我下颔的手,祝臣舟看向此时已经从角落缓过来站直身体的濮茂,他冷笑说,“谁给你的胆量对她下手。” 濮茂虽然有点痞气,但在祝臣舟如此冷峻逼人的气势下,他明显怯弱了太多,他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祝臣舟没有多大耐心听他哼唧,他语气更加冷冽说,“讲!” 濮茂看了我一眼,他伸手指我,我没等他张口供出,便仰起脖子一脸无惧主动承认,“是我,我看不惯这世道,看不惯你的张狂与自傲,更看不惯当成王败寇这荒唐的规则,要斗就光明正大的斗,不要走背后阴险小人的路,陈靖深从好端端的人变成一具冰凉而面目全非的尸体,最终沦为一把烟灰,从此杳无痕迹,而你凭什么,你做了这样滔天罪恶,还能娶娇妻接受众人道贺与敬仰,过着富庶生活,拥有盛赞美名,你道貌岸然内藏奸诈,我无法公布于众,我现在赢不了,不代表我一辈子都无法让真相大白,陈靖深的枉死,我一定会向你讨一个说话。” 面对我毫不怯弱的坦白承认,祝臣舟可能觉得有趣,他没有恼怒,反而笑了出来,他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讨一个说法,想要找我讨说法的人非常多,并不差你一个,可不是死了,就是残了,要不就是疯疯癫癫,你觉得你会有怎样下场,沈筝,不要过分自信,你的筹码不过是我的兴趣与不舍。” 在此时黄昏柔和而黯淡的阳光中,他挂着笑容的脸庞显得非常好看,他伸出手朝我过来,我本能的收紧下巴,但他出乎我意料将指尖触在了我眉心,为我拂开一缕碎发,他眼神和语气同样温柔,“这一次的闹剧,我只当作是你调皮,不要再有下一次,听懂了吗。” 如果不是我知道陈靖深死于他的阴谋诡计,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引诱只是为了让我的背叛成为压垮陈靖深向他抗争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一定会被这美好而干净的笑容吸引折服,从而做出更多错事,我将头狠狠别过,他的手没来得及收回,便僵在了半空,我冷笑说,“感谢祝总对我高抬贵手,但非常遗憾,我就是一个喜欢调皮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别人耐心,恐怕这不是唯一一次,而是无数次之一。” 祝臣舟颇有兴味挑了挑眉梢,“既然你这样坚决,我也不好再劝解你什么,你执拗起来的样子,真有几分陈靖深的味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时间久了连神情和语气都这样相似。我和他之间隔着一条女人的性命,如今我仇怨已报,但你又来为他向我发起战争,人活在世除了生存,还有索债和还债,这个轮回谁也无法避免,都注定要跳下来。” 祝臣舟说着话将目光看向濮茂,“你的贪婪,你的不肯罢休,注定了这笔债,我来向你索要。” 濮茂非常狼狈的站在墙壁前方,他攥着拳头说,“可我没有得手,我只是吓唬她要点钱而已,我没有真的要伤害,你没有证据指责我。” 祝臣舟用手抚摸着袖口非常精致的一枚玉石纽扣,“在海城,我就是规则,就是王法,我要指责一个人,没有谁可以阻拦,等某一天你成为能够压在我头顶的人,自然就可以推翻我对你的压迫。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自己交出所有从她那里敲诈的钱财,去机关自首,将你在婚礼上破坏的原原本本交待,记住,不该供出去的人,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第二个选择是,等待我的人将你的退路封死,你的底细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你那个姐姐的生死也拿捏在你手上,我必须要对这件事有一个交代,海城所有眼睛都在看结果,你让我无存的颜面,你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怪就怪你惹错了人。” 他说完偏头看了看我,他露出一丝非常好笑且无奈的表情,“你一个男人竟然会相信她能帮助你完美脱身,她自己还在我掌控中,又怎么有能力帮助你,莫非你以为祝臣舟三个字,在海城仅仅是随便写写的吗。” 濮茂彻底慌了神,他眼神渴望而急切的看向我,他指着我说,“你答应我的,治好我姐姐,保我衣食无忧,送我离开海城,为我安顿一切,你不能食言!”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其实当初承诺这些,只是我没有了时间的无奈之举,我能够给他金钱,帮助他治疗姐姐,可保他平安,也不过我信口胡诌,我要是有那样本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和祝臣舟抗争,我早就完美摆脱他的桎梏,反过去掌控美索,何至于一切暗中进行。 濮茂见我一个字都不说,他朝着天空爆发出大笑,他眼睛猩红迸射出烈焰,“我竟然被一个娘们儿给骗了,你他妈耍我?我这样卖力为你做事,我承认今天是我不地道,可你不该玩儿我,你们谁敢动我姐姐,我拼了这条命也不放过你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就能保证永远不落单吗?我是浪荡子我又怕什么?” 祝臣舟根本不屑一顾于他这种懦弱的威胁,就像是一只被铁链拴住的犬,不管它如何刚烈,也无法挣脱人给它施加的牢笼和困顿,何况它未必真的充满烈性。 祝臣舟此时放在风衣口袋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用手隔着衣料摸了一下,大约在思考是谁打过来的,他原本不打算接通,可手机仍旧在不停响,大有不接对方不放弃的架势,祝臣舟脸色不太好看拿出来,他看了眼屏幕,我无意识扫过去发现来显是夫人,我抑制不住冷哼了一声,祝臣舟的指尖在屏幕上接通那个绿色钮停住,他笑了笑说,“不开心。” 我将头别向一侧狭窄的管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祝总就算把来显备注为奶奶,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祝臣舟露出洁白牙齿,他笑得异常爽朗而愉悦,也不知道高兴什么,他一边向上滑动那枚锁一边对我说,“口是心非的女人并不可爱。优秀男人女人都会喜欢,这无可厚非,没必要急着遮掩和辩解什么。” 我忍不住抖了抖身体,“祝总还真是自负到了无止境的地步。十匹马恐怕都拉不回你在自恋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祝臣舟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濮茂那边忽然扛住一柄足有两米长且非常粗壮的钢筋朝这边冲了过来,求生的欲/望和照顾他姐姐的动力成为了他横扫一切的勇气,他并不算强壮,可扛着钢筋竟然也不吃力,他狰狞的脸上满是对祝臣舟压迫威胁他的不满和愤怒,眼看他已经将钢筋压了过来,而祝臣舟四下还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供他闪躲,也触及不到武器进行抵抗,我吓得尖叫出来,钢筋的威力绝不只是毁灭掉一个人,它可以在横压的瞬间将我也一起碾平,我本能的抱住头部,而就在濮茂一声高亢的吼叫后,祝臣舟忽然将我身体裹在怀中,朝着一侧满是铁钉的钢板滚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 不要管我,你走 祝臣舟抱着我滚入钉满铁钉的钢板,他将我完全护在怀中,而他整副身体则垫在我下面,完全压在尖锐的钉子上,从一侧滚过来的俯冲力以及我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将他背部皮肉嵌入钉子的三分之二,我听到他咬着牙的闷吼,以及他浑身在一霎那间涌出的冷汗,我吓得手足无措,只剩下非常无助而绝望的悲鸣。 我躺在祝臣舟身上不敢动,因为我每每触碰他一下,不管是裸露的肌肤还是衣服,都是满满一手的鲜血,粘稠而温热,散发着腥味,我想哭哭不出来,一口气哽在心口提不上,我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怨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潇湘馆看戏,我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提前让司机来接我,如果我小心谨慎一些,是不是这些灾难就不会发生。 濮茂所有力气都冲锋陷阵在刚才那一瞬间,两米长的钢筋相当于一百多公斤,他扛起的动力在这分秒的时间内消失殆尽,他举着步伐有些摇晃不稳,但他已经杀红了眼,他知道自己一旦妥协和放弃,就意味着祝臣舟会新仇旧恨变本加厉算在他头上,他姐姐活不了,他也要走进监狱暗无天日。 所以濮茂爆发了,他声嘶力竭吼叫着朝我和祝臣舟的方向再次扑过来,祝臣舟已经被那股巨痛消磨掉了他完整的意志,如果是他自己对付濮茂,也许并不难,可带上我这个毫无能力却还要扯他后退的人,他只能不停被削减战斗力,我看清楚这一点后,我对艰难起身抱着我继续躲避的祝臣舟说,“你别管我,你自己走,你去搬救兵,我能扛多久就扛多久。我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你有妻子有事业,我们两个人的价值本身就悬殊很大,你没有必要为了我损失掉什么,我只求你有一点人性,不要伤害陈靖深无辜的女儿。” 祝臣舟动作微微一顿,他垂眸看了我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和已经起皮的嘴唇将他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疲惫和憔悴,我以为我语速过快他没有听清楚,我刚想重复一遍,他忽然蹙眉恶狠狠对我说,“闭嘴。” 他侧过身体伸长手臂去抓不远处的一个巨大铁锹,因为他这个动作,他整个背部都暴露在我视线之中,全部鲜血淋漓,黑色大衣被铁钉勾住挂在钢板上,而祝臣舟穿着的白色衬衣已经完全被染成鲜红的一片,触目惊心。 我只感觉到自己头脑一阵阵晕眩,连温热滚烫的魂魄都被那冲击力极强的血污而变得冰凉,我抓住他手臂想要以他为支撑爬起来推开他,将他推出胡同,可他早已察觉到我的意图,他冷着脸孔一把将我扯回,躲开了濮茂飞扔过来的砖石,祝臣舟将我脑袋扣在他胸口,他一边来回摆动身体躲闪濮茂扔来的石头和木板,一边厉声对我说,“抱紧我。” 我两条手臂早已缠住他腰,可我始终没有将双手扣住,我在找时机和他滚到胡同口,将他一把推出去,只要我关上那扇破败的大门,用泥沙口袋挡住,祝臣舟根本进不来,他只能离开去搬救兵,不管我是否会扛到他赶来救我那一刻,至少我没有欠他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遭毒手。 我不愿欠一个杀害我丈夫的男人任何恩情,这会让我丧失报仇的意念。 祝臣舟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他将手伸到背后,合住我十指,逼迫我搂紧他身体,我在他怀中闷声哭出来,“我不想欠你什么,是我自己惹了麻烦,我自己扛。我不需要你假好人!” “我当然不会帮你什么,沈筝,对于一个时刻想要诋毁我名誉害我一蹶不振别有图谋的女人,我不会心慈手软,可我更想看看你还能折腾出什么把戏,我不否认我渴望将你据为己有,但我更不会厚颜无耻到以我的恩情逼迫你妥协献身,如果我知道那一晚之后会让你背负这样深重的自责和懊悔,我绝不会碰你。” 濮茂在和祝臣舟的纠缠厮杀中,被那根巨大的钢筋压制着失去了力气,他疲惫不堪的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然后弃掉手中那根选择了一根非常短但是格外粗壮的水泥管,他两只手抱在胸口,步伐踉跄朝我们逼近,我能感觉到祝臣舟手上的温度在一寸寸变凉,他背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咖,地面到处都是暗红色的块状液体,空气内蔓延浮散着令我发慌的气息。 我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接触到了死亡的边缘,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加真实而血淋淋,我被疯狂的濮茂逼得无法后退,保护我的是一个身负重伤本该与我为敌的男人,我夹在道德和求生的矛盾中间徘徊不定,我非常痛苦得仰起头,祝臣舟的额头不知何时被蹭破一块皮,露出粉嫩的细肉,那上面垂着一滴血红水珠,在一阵微风拂过后,那滴血忽然溅落在我眼脸下方的一根睫毛上,于是我整只右眼都好像被一片血雾蒙盖住,我能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红彤彤的,像陷入一个血流成河的世界。 我吓得抱住耳朵尖叫出来,我忘记了理智和冷静,我无数个死神围堵着我和祝臣舟,将前不久还光鲜亮丽的我和高大绅士的他变得狼狈又无助,祝臣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我精神失常,他一边拖着我身体后退,一边时刻关注着对面濮茂的一举一动,他询问我感觉怎样,是否还能坚持,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喉咙好像有一条声带被斩断,我指着自己嘴巴痛苦摇头,我好像落下一颗血泪,祝臣舟看着我那只遍布血迹的眼睛,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我的血还是他的,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他对情绪仍旧非常过激的濮茂说,“你放下手中武器,我让你离开。” 濮茂看了看我们两个人的负伤情况,他大笑说,“让我离开,是我让你们离开吧?” 他打量着祝臣舟满身鲜血,他啧啧了两声说,“都说巨文祝总心狠手辣,把人命看成草芥,每分钟就能进斗金,和南省那边黑白通吃的蒋升平私交甚好,看来身手也不过如此,外面人传得言过其实。” 祝臣舟脸色非常苍白,比刚刚受伤时候还要更多一层青色,可他语气内完全没有丝毫虚弱,只有我距离他最近才能看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如果不是有她在,我不会输给你这样的废物。连女人都不放过,你也只配作为一只玩物存在这个社会,供人欢乐就是你仅存的一点价值。” 濮茂听到他这番话后,立刻脸色狰狞着朝他扔来那根粗大的水泥管,虽然处境和地位并不允许他有任何自尊,但男人终归是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的贬低和侮辱,何况还是他昔日深爱女人的丈夫,这就更加重了一层隐晦与特殊,我抓住祝臣舟的衣摆,“你为什么要这样刺激他?他已经停下了,我们拖延时间到你的人赶来救我们,这才是最好的策略,你这样刺激他最脆弱的底线,他会发狂的,你已经受伤了,你怎么打得过完好无损的他?” 祝臣舟说,“我的人何时赶来我不清楚,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未知的可能上。你认为不刺激他他就会真的放我们离开吗,这个社会在高等学府内进修的人纵然学识渊博,可未必拥有社会经验,未必能看透人心险恶,然而濮茂在最鱼龙混杂的地方生存,他眼中的人情世故不一般人要更加阴暗透彻,他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这样的人能够放他平安无事,他一定会要一个万无一失的结果,那么你我注定要有一方残缺,我当然不会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宁可冒险。” 祝臣舟说完扫了一眼他脚下四仰八叉的各种水泥管和钢筋,全部是濮茂在祝臣舟那番蔑视他尊严的话之后扔过来的,祝臣舟冷笑说,“你看他身边,还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吗。” 我顺着祝臣舟眼神示意看过去,果然濮茂已经弹尽粮绝,他四周所及的角落除了袋子装满的水泥沙什么都没有,他想要和祝臣舟打,就只能赤手夺空拳,而很明显,即使祝臣舟身负重伤,单凭他身手底子也可以制服他。 濮茂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他没有可以用来发疯的武器,便朝这边扑过来,祝臣舟一把将我推开,他弯腰抄起地上的铁锹朝濮茂肩膀狠狠砸去,濮茂脚下打滑恰好因祸得福完美避开了这一下重击,他们两个人一站一蹲,濮茂一把抱住祝臣舟大腿,将他整个身体朝前方用力拉扯,祝臣舟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和他一起翻滚厮打起来,濮茂虽然身手不行,但下手却狠,他每一下都朝着祝臣舟后背的伤口扎去,甚至以自己口袋内的手机为利器,在他满是钉孔的肌肤上用力撞击,我听着那一声声闷响接连炸开,我整颗心都漏掉了半拍,我慌乱中抄起不知什么东西,朝着背对我正朝祝臣舟下手的濮茂脖颈后用力劈下,他无比痛苦吼了一声,身体瞬间僵硬住,像一樽石雕,怔怔了约有两三秒,便直挺挺朝前狠狠坠落。 祝臣舟把昏死过去的濮茂推开,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满是鲜血,已经分不清来自于谁的体内,而这时胡同口响起无数汽笛和嘈杂脚步声,朝这方快速逼近,许多黑衣保镖蜂拥而入,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庞秘书步履急促,他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满身鲜血的祝臣舟后,立刻冲过去蹲在他面前询问他情况,祝臣舟捂着自己额头那块裂疤,他缓慢说,“我没事。” 庞秘书非常冷静看了一眼他后背的伤疤,“失血情况严重,抱歉祝总我来晚了。这边非常难找,路上始终堵车,我找了交通大队进行封锁让路,才赶到这边,希望您原谅我的失职。” 祝臣舟嗯了一声,“不怪你,是我疏忽大意,没有带保镖。” 庞秘书搀扶着祝臣舟将他架起,不过祝臣舟非常要强,他并不远让庞秘书扶他,而是将他推开,坚持着走到我面前,他看到我呆愣的模样笑了出来,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吓傻了。” 我看着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气息奄奄的濮茂,我颤抖着嘴唇指了指自己,“我杀了他吗?” 祝臣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到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蚂蚁或者微不足道的蜉蝣,庞秘书心领神会走过去,弯腰探了探濮茂鼻息,他说,“如果立刻送医,应该死不了。” 祝臣舟冷笑说,“为什么要送医,死在这里不是很好。” 庞秘书眼神冷淡而凉薄的扫了一眼被判为死刑的濮茂,似乎早就习惯了祝臣舟的阴狠,他对这个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与怜悯,而是低下头说了声是。便吩咐那些保镖将胡同外停泊的汽车门打开,请我和祝臣舟上车立刻去医院就诊。 我不可思议看向祝臣舟,他正牵住我的手要将我带离胡同,我指尖在他掌心不由控制得僵硬住,我说,“不救他吗,在你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 我们很般配 祝臣舟面对我的质问,眼底仍旧冷清一片,傍晚寒冷春风刮来,将我们两个人单薄的身体都吹得瑟瑟发抖,庞秘书脱下自己外套披在祝臣舟身上,又接过另外一名保镖的西装披在我背上,祝臣舟看着我无比陌生而审问的眼神,他说,“刚才是谁要置我们于死地。如果不是我的人迅速赶到,你知道此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会是谁,也有可能就是我。谁不仁在先,他搅了我的婚礼,使闵丞纹声名狼藉,她是我夫人,是祝家族谱一员,这是赤/裸打我的脸。难道还要我对他手下留情吗,是他自己因为贪婪和欲念而作到了这一步,我没有起过伤害他的意念,在我的认知内,他是我的敌人,他想对我痛下狠手。对敌人仁慈,很有可能就会最终葬送自己,我为什么要做那样愚蠢的事。” 我扯住他衣领指着自己说,“是我雇佣了他,是我搅了你的婚礼,是我害你颜面无存,他千错万错,但这都是一条性命,他是被我袭击才变成这样,如果他死了,我就是杀人凶手。” “我可以保住你平安无事,就算你手上有一条人命,这也没什么。” 祝臣舟云淡风轻说完这句话后,便朝庞秘书点了一下头,庞秘书立刻招手叫来两名保镖,从两边将我手臂架住朝胡同外拖去,他们始终和我保持最疏远的距离,也不触碰我其他部位,非常谨慎守礼,祝臣舟跟在我身后,由于伤口的巨痛每走一步都会扯到和衬衣粘连在一起的皮肉,他痛得眉头紧锁,但不吭一声,我转不了头,我被两个壮汉禁锢住完全失去了行动上的自由,但我能用余光看到濮茂趴在地上不停抽搐颤动的躯体,似乎在求救,可没有人理会他,所有保镖都簇拥着祝臣舟离开了现场,没有任何人对他施与援手,都冷漠得近乎一个机器一块寒冰。 我坐在车内扒住窗口,绝望得看向那越来越远的胡同,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胸口沉闷的窒息,我想打电话找人救他,可我手机被摔裂了。庞秘书将汽车开得飞快,几乎要脱离地面,他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祝臣舟的情况,然后便狠踩油门,以致于道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在很远之外便四下躲闪仓促逃离。 我双眼充满恨意转头,可看到坐在我旁边闭目养神脸色惨白的祝臣舟时,我连恨的力气都失去,我低声说,“我不想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我不想背负一条人命,不管是自卫还是怎样,我会日夜不安,我已经恨死自己了,你不要再让我多一份罪孽。” 祝臣舟听我说完后微微睁开一条眼缝,他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血污,声音已经虚弱到极“沈筝,这样一点罪恶都承受不住,你怎样向我索命报仇。你以为成功那样简单吗,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背负性命和罪孽,但一定要有能够无视死亡与不公的狠心和歹毒,商场官场没有那么多仁慈可讲,你该知道曾经名震南省的蒋华东一生害了多少人,才换来他的地位。” 我对祝臣舟这番话无言以对,他掐住了我的命脉,没错,现在支撑我不停奔波的唯一执念,便是我要了却这一切罪孽和冤债,我要让自己有脸面去地下见陈靖深,至少我可以在忏悔后给他原谅我的筹码,否则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我问他,“在你眼里人命算什么,你告诉我。” 祝臣舟面容冷淡看向挡风玻璃前面一排排隐没在昏暗路灯下的树,还有已经逐渐看不清身影的行人,他说,“人命最高贵,也最廉价,就看这是一个怎样身份的人,权势逼人的高官与财阀,或者公众人物,他的死会引来万物哀悼,会成为大街小巷人们为之惋惜的事件,也许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对这个社会做出多少慈善慷慨,但他的地位摆在那里,每个人都有攀龙附凤的潜念,都有拜高踩低的恶性,只是有些表现不明显,便被归到了善类,有些都写在了脸上,便被归到了恶类。街角的流浪汉死于饥寒交迫,他的尸首被冻烂,如果不是几只流浪狗守在周围不停狂吠,未必有人去搭理,因为素昧平生,又不知道尸首会否带着什么疾病,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当邪念和善念相碰撞,如果一个人有资本,后者打败前者的可能便大了许多,因为他有能力去承担坏的后果,也有资格去享受好的结果。所以你问我人命是什么,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人命算不得什么,世界上永远不停止的便是繁衍生息,死一个死一万个平民百姓都造不成什么影响,可如果同时死了一万个站在社会高处的人,那么便会引来一个小时代的变革。而濮茂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却冷漠至极的脸,“为什么在你拥有了权势地位金钱后,你还不肯心怀慈善,难道这些生时的罪孽,死后就可以烟消云散吗?” “不然呢,你还真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的说法吗。” 祝臣舟笑得非常嘲讽,好像在讲述一个乐不可支的笑话,“报应是给那些反抗世俗与现实无能为力的无能之人留下的一份心里慰藉,借脱依靠这一点可笑的想法,去支撑自己面对与存活,它调动勇气信念,可却顽抗不了任何实际,无奸不商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们从百姓和市场上搜刮钱财,谋取盈利,谁来报应呢,地位卓绝掌管大权的仕途人,欺压道德玩转法律,他们吃住都比遵纪守法本分踏实的百姓要优渥太多,然而许多灾难面前,施与援手的却未必是他们。报应本身并不存在,即使恰好冲突,也是巧合,不然你告诉我,谁来报应?天还是地,山还是水,信念,或者灵魂?你就是靠着这样荒唐的想法活到现在吗?” 祝臣舟伸出手在我和自己较劲的唇上轻轻点了然后不停抚摸,直到我完全放松后,他非常温柔把指尖停留在我下唇的牙印上,他眼内有非常认真而闪烁的光芒,“收起你的道德哲理,收起你所谓的纲常与人伦,没有必要再给自己任何负累,到我身边不是很好,我会比陈靖深更呵护你。” 我并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他触在我唇上的手狠狠一颤,接着便滑落下去,我不曾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庞秘书在驾驶位忽然爆发出很大声的叫喊,我这才看到祝臣舟竟然晕了过去,他抿着唇,双眼紧闭睡在座位上,我吓得六神无主,但我有隐约有一丝庆幸,因为我无法抵抗祝臣舟那样深情又诚挚的目光,我又不能放掉自己心上所有的仇恨与愧疚,我宁可他死,也好过他那样咄咄逼人要我一个答案。 我们到达医院后,庞秘书和保镖迅速联系院长封锁了手术室这一层和整个急诊大楼,为祝臣舟进行清场,防止被认出他的病人或者家属看到传出去风言风语,巨文和美索现在都忙着新一年的市场案子与产品销售,整个团队不可开交,而祝臣舟和闵丞纹的婚礼闹出一场巨大风波,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能再曝出任何风吹草动,一旦他负伤的消息传出,正牌媒体碍于祝臣舟的势力不敢进行深入调查和曝光,但是很多游走在媒体门外的狗仔和爆料人却会伺机而动,如果顺藤摸瓜查出是为了救我,那么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我和祝臣舟关系的敏感,早已是海城心照不宣的秘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流传出去的,我也曾怀疑过祝臣舟为了逼迫就范主动曝光,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包括让濮茂对我敲诈下手,这两件事的幕后人一定有关联。 祝臣舟在手术室内大约有两个小时,从背部清理出三枚嵌入皮肉的铁钉和一些木屑,伤口消毒缝合后包裹了许多层厚重纱布,便推至贵宾病房进行输液和观察,手术总体没有危险,也非常成功,只是大夫让祝臣舟安心休养,他显然做不到,因为手术麻醉过后他便清醒过来,立刻吩咐庞秘书将文件递给他,庞秘书根本无法劝谏,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我站在旁边看着祝臣舟一只手输液另外一只手翻阅文件,我觉得非常有趣,一个男人同时占据了伪善冷漠自私阴毒,以及绅士勤勉温和睿智,他玩弄女人感情,把风月看作消遣,认为它无比廉价和愚蠢,可又愿意为了自己对女人的兴趣而付出半条性命的代价,我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这个男人,他不只是拥有两副面孔,他拥有无数面姿态。 他下楼去买粥,麻烦我在病房内照顾祝臣舟,我将窗台上遮挡的白纱全部掀开,让外面阳光完全透射进来,祝臣舟昏迷一夜后眼睛适应不了这样强光,他有手掌盖在眼皮上方,“现在什么时辰。” 我看了眼腕表,“上午八点三十五。” 祝臣舟捏了捏眉心,“你受伤了吗。” 我手摸住脚踝那一块撕扯掉的皮肉,这还是在祝臣舟和濮茂都没有追进胡同里我自己四处逃窜被割伤的疤痕,我没有告诉他,我只说,“你将我保护得非常好。” 祝臣舟翻阅文件的手一顿,他有些惊讶抬起头看了看我,唇角带着几分恶趣味,“难得你这样有良心,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为什么要救你,应该袖手旁观看你死去赎罪。” 我走到床头从热水壶里斟了些水倒在碗内冲泡了一杯麦片,我递到祝臣舟面前,他闻了一下气味便蹙起眉头,“我不喜欢麦片。” 我说,“美索会议室,祝总不是还要免费续杯吗。” 祝臣舟笑着说,“什么情境有什么需求,就好像到了夜晚,男人和女人理所应当做一些风花雪月的事,白天不代表不能做,可失去了水乳交融的味道。” 我将麦片放在桌上,“那你喝什么?” 祝臣舟扫了一眼那些大袋小袋的补品,“藕粉吧,我对于奶制品没什么胃口。” 我又冲泡了一碗粘稠适中的藕粉,用勺子舀得凉了一点后,递到他手中,他一边非常儒雅的喝着,一边目不转睛注视文件上的条款,我在他旁边说,“想要算计你可真是难上加难,一般人都不会注意的附属条约你都看得这么认真。” 祝臣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在这一时刻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幸而我没有选择直接从他的疏忽上下手,那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祝臣舟几年都未必疏忽一次,等我抓到机会,美索早已经彻底沦为巨文旗下的殖民地。 我等祝臣舟看到最后一页要签字时,我说,“濮茂真的死在胡同里了吗。” 我问出这句话时,对于濮茂的生死存亡其实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希望,我在想也许祝臣舟最终没有舍弃掉那一条性命,选择了出手相救,然而他面不改色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我的希望。 “你也可以选择陪他一起死,如果这样耿耿于怀。” 他这话瞬间点燃了我的情绪,我非常激动捂着自己胸口说,“我成了杀人凶手,祝臣舟,我现在都在怀疑你是故意联合濮茂演了这场戏,不,他是被你算计了,你的目的是让我知道,不管我找谁去抗争你,那个人的下场都必死无疑,你知道我最见不得别人为我而死,我最害怕欠谁的债,你在逼迫我向你屈服。你让我成为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 祝臣舟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藕粉,他将碗放在桌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床沿看向我,他笑着说,“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很般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9 贱人 我从祝臣舟的病房内出来,我刚反手关住门,忽然一阵非常浓烈的香水味道朝我逼射过来,但我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仿佛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我转头去找香味来源,可时间根本不容我反应,我左脸立刻被人落下一巴掌,扇得我皮肤顿时浮起一层火焰,我叫都叫不出来,这一下让我神智发懵,我本能靠住墙站稳自己身体,地上有一双小巧玲珑的脚,大约三十五六码,踩着过膝盖的黑色皮靴,再往上是一件毛绒白色大衣,围巾穗儿在腰腹位置低垂,女人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的手上,无名指戴着一枚宝石硕大的钻戒。 我虽然没有看对方的脸,但已经从这份杀气和妒意中猜到了是谁,我不急于抬头验证,而是背靠墙壁让自己平复心情,去忽略掉那股灼烧的痛感,我绝不能以卵击石,我现在没有任何后盾可以让我为自己讨要这一巴掌,来日方长,毫无底气的冲动最能毁掉一个人。 闵丞纹脸上并没有出现对于打了我一巴掌的惊慌和讶然,她似乎不是冲动,而是早就想好要这么做,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她脸上充满傲然和狰狞说,“你这个贱人,还真是一刻都不老实,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目的不纯,接近臣舟一定别有图谋,官太太的风光都满足不了你,你还要怎样,吞并海城让所有男人都匍匐在你脚下任你差遣吗?你这胃口也未免太大。追着臣舟从公司到别墅,现在连医院都不放过,他躺在床上都控制不了你发/骚,你要活活吃掉他吗?” 我抹了一下唇角,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嘶了一声,我看了一眼指尖,并没有血迹,女人的力气再狠,也终究是女人,体能上有狭隘,比不了男人随意一点动作造成的危害大,我将被打得散乱的头发重新理好,我一边理一边说,“女人要时刻注重自己外在条件是否足够完美出彩,头发和妆容必须精致,一丝都不能懈怠,否则怎样去诱/惑别人老公,尤其还是祝臣舟这样优秀的男人。” 闵丞纹气得脸色发白,她根本不回去思考我这话是故意说出来有几分可信度,她也不会想如果我真有这样打算现在她还可能站在我面前朝我耀武扬威吗,她只是本能被气昏了头,她指着我鼻子说,“无耻,陈部长怎么会看上你这样放/荡不堪的女人,你就用这张脸到底骗了多少男人。” 我满不在乎掏出镜子为自己唇上吃掉的口红重新补上颜色,“骗得多不多不重要,重要在于我后悔了,大好青春浪费在和男人的游戏博弈上,可加起来都没有闵小姐丈夫一个人好,我倒不如将自己精力收敛集中起来,钓十几条中鱼,不如钓一条大鱼,价值高还吃得饱。” “至于我丈夫嘛,怎样看上我的我不会告诉你,反正时间倒流也绝对不会看上你。” “你真是贱人!”闵丞纹扬起手又要打我,被正好从电梯内提着保温壶出来的庞秘书看在眼里,他飞快上前一步在半空拦截住了闵丞纹的手,并没有让她这一巴掌打成功。 闵丞纹没想到自己挑选这样好的时机要撒气,还是碰到了祝臣舟这边的人,她已经暴露了自己丑恶嘴脸,无法再遮掩什么,她索性毫不回避说,“庞秘书,来得可真是恰到好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始终藏在哪个角落偷听我们女人讲话。” 庞秘书举了举手上的绿色保温壶,“夫人玩笑了,我是为祝总去聚仙阁打包蔬菜粥,才刚刚赶回来,怎么会偷听您和沈小姐的对话。作为下属基本的职业操守和道德素养我还是会时刻谨守的。” 闵丞纹听他这样说,又看了看他手上确实提着保温壶,还隐约从出气筒内冒着热腾腾的白雾,显然是刚刚买了食物回来,她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她语气放缓说,“有劳庞秘书这样尽心照顾臣舟,不过以后还是记得留下几个保镖照看,否则谁进去打搅都拦不住,污染了臣舟休养的空气。” 庞秘书自然听得明白她话中深意,他保持得体笑容说,“这是祝总自己吩咐,不要保镖打扰,人多眼杂,排场太大会惹人注目,他想安安静静神不知鬼不觉养伤,至于沈小姐,祝总非要留她陪伴,我作为下属怎么敢像夫人这样插手阻拦。” 闵丞纹再次被噎了一下,她这口气提不上来堵在喉咙,脸色也难免挂不住,她想要找话题挽回自己颜面,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便扬起下巴对着门的方向说,“臣舟身体好些了吗?” 庞秘书对她虽然恭敬,但语气也有些能够察觉到的冷硬,“夫人自己进去看就可以,难道您来这边这么久,都没有到病房内吗。那您来做什么。” 他说着话看了一眼我脸上的红印,他意味深长说,“哦,原来夫人是特意赶来为难沈小姐,并不是专程看望祝总。” 闵丞纹身体一僵,好像自己的丑态被人直接扒开了伪装暴露出来,她尴尬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我是为了探视臣舟,我只是担心他想要休息不愿被人打扰,才没有进去。” 她说完看着我,唇角勾着一丝冷笑说,“而且我也没办法进去,我过来时候沈小姐才从里面出来,想必臣舟招待她便已经精疲力竭,哪有精力让我陪伴?” 庞秘书听着她这番吃味的话,笑了笑说,“夫人懂分寸这是祝总最喜欢的。” 庞秘书这句话充满了警告意味,他在祝臣舟面前和孟奇光都非常吃香,一般人不敢得罪,即使闵丞纹是夫人,也一样要敬他们二人三分,毕竟跟随祝臣舟身边,他们要比她久得多,这份情意可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离间得了,我就吃了庞秘书的亏,所以非常了解他们对祝臣舟的忠诚,有很多时候看上去野心勃勃不够忠诚的人,很有可能死心塌地,而看上去信誓旦旦一脸诚恳,反而内心奸诈阴险不堪。 尽管清楚庞秘书的重要性,但闵丞纹从小饱受宠爱与簇拥,自然受不了他这句以下犯上的忠言,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忽然病房内传出祝臣舟略带疲惫和虚弱的声音,他在问是谁,闵丞纹立刻收敛了她的情绪,她压低声音说,“是我,臣舟,我过来看你。” 祝臣舟嗯了一声,“那怎么不进来,门口有什么人吗。” 闵丞纹目光凌厉扫了我一眼,她并没有拆穿祝臣舟这句分明包庇我的话,她这点分寸果然有,她声音满是温柔娇媚,“和庞秘书询问了一下你的情况,我怕你瞒着我怕我担心。” 祝臣舟似乎动了动身体,他声音有一些波动,“进来吧。” 闵丞纹答应一声,她从包内掏出镜子,对着小片玻璃整理自己头发,又拿出唇彩补了补色,然后推门进去,她背对病床面朝走廊,将门缓缓关上,她看我的眼神内满是挑衅和高傲,似乎在炫耀什么,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住,我再看不到床尾祝臣舟灰色的棉质拖鞋,我才非常无奈的笑了出来。 不管一个女人拥有如何令人艳羡的资本,她在深爱的漩涡内总是充满茫然和惶恐,情深不寿物极必反。女人总是喜欢把一切漂亮的事物看作自己的假想敌,尤其是自己男人非常优秀的前提下,其实这样很累,如果男人好高骛远朝秦暮楚,你与全世界为敌也留不下他,如果他体恤你的担忧和不安,那他势必会坚如磐石至死不渝。 男人的感情不是女人能够长久主导的,试图掌控一辈子只能让自己疲惫不堪,陷入一个极大的恶性循环。 庞秘书将目光从那扇紧闭的大门上收回,他看了我一眼说,“沈小姐这一巴掌不会白挨,我会亲口告知祝总,让他讨个公道。” 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庞秘书似乎对这位新夫人的意见,比对我还要更深。” 庞赞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指了指门,“其实在稍微心思细腻的人眼里,都会认为庞秘书喜欢祝总,才会这样大敌意去仇视他身边每一个女人,在我和闵丞纹交恶之间,庞秘书选择帮助我,一个是因为看不惯她的傲慢与自大,这是所有平民百姓对于高端人士最大的厌烦,另外一个是她作为祝臣舟的妻子,关系从法律上远比我这个暧/昧对象要亲近许多,擒贼先擒王,降服一个人也要先制约他的命脉,我和闵丞纹的优势相比,我就显得微不足道。” 庞赞面无表情听我说完这些后,他忽然露出一个非常夸张的笑容,“沈小姐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我和祝总同为男人,我怎会对他充满感情。” “法律都已经接纳了同性恋,并且允许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举办婚礼,社会早已对这些事屡见不鲜,没什么好遮掩。之前我也仅仅是怀疑,在昨晚你开车送受伤昏迷的祝臣舟到医院路上,我才**不离十的确定了我这个看似荒唐其实也非常稀松平常的念头,作为一个下属,哪怕受到了上司天大恩惠,也不会急到那个模样,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将车开得那么快,稍有不慎便车毁人亡,何况你还不停在后视镜内看他状况,那眼神关切分明不像一个公事公办的人。掺杂了情感欲/念,会使这个人的气度与神情从高不可攀的云台跌落满是泥污的凡间。不过我非常庆幸庞秘书没有被冲昏头脑,还分得清我和闵丞纹谁的优势更大,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在排挤我身上。” “至于我这份公道…”我用手抚摸着自己滚烫浮肿的脸,“闵丞纹是祝臣舟的妻子,也将会是他未来孩子母亲,族谱上的一员内眷,他不会为了我一个微不足道且不识好歹的外人而对她责备什么,作为妻子怀疑丈夫身边女人的图谋也没有错,这是她的权利,谁让她有本事将自己名字填进祝臣舟配偶这一项。他们感情是好是坏,是浓是淡,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也不会借势做什么,我要的目标从来不是祝臣舟身边名正言顺的位置,那是肤浅女人才想要得到的短期利益,无法保障我一生,我要更长远的东西,能够让我在海城立足,让所有人对我投射的明枪暗箭都折损在我的坚硬铠甲下。” 庞秘书没有针对我猜测他对祝臣舟感情这番话做出任何声名和辩解,他丝毫不表态,他只是笑着说,“看来沈小姐并不相信祝总愿意为了你对妻子进行指责。你认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很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是吗。” “难道不是吗。”我用手捋了捋自己垂在胸口的长发,将头发全部从头顶背到脑后,“否则他为什么要娶闵丞纹,即使在那样不堪入目的丑闻下依然坚持迎娶,而不回来娶我这个寡妇。” 庞秘书笑得意味深长,“一些话不要说的过早,如果祝总真的有一天提出要迎娶你,沈小姐那时候又该怎样选择。” 我斩钉截铁说,“绝不会有那一天,除非他拿自己的名誉甘心毁掉。” 庞秘书嗯了一声,“我和沈小姐拭目以待,我当然也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猴年想说的话~~【免费必看】 很久不在评论区和大家互动了,但说真心话,我都有看,只是有很多不知道怎么回复,为自己开脱,我张不了口,也不想像其他作者那样和读者闹得不愉快,而且我始终感怀花样年华受到的关注与支持,我认为我有心怀承担赞美,就有义务接受批评。 有关色戒12月和1月两次、每次一个星期左右更新比较少也不稳定的情况,我在此向大家道歉,花样年华时候我比较勤劳,一天都在平均一万二,色戒时候呢,我事情比较多,去了两次杭州,毕业前补考,还赶上了全国大范围的大降温病毒感冒,我都不敢说我为什么更新晚或者少了,知道读者会埋怨我,毕竟是我对待工作态度出现了瑕疵,我在此郑重道歉,我保证除非卡文,再不会有这样情况,不管我再去哪儿都会保证更新,希望大家原谅,我诚恳致歉。 马上过年了,给大家拜早年,祝你们猴年万事大吉,喜气洋洋,发财多福。小情侣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夫妻早生贵子幸福美满,大家族的一团和气,小家庭的甜甜蜜蜜,职场奋斗的事业蒸蒸日上,早点升职多赚工资,学生一族学业有成拥有一段美好纯粹的少年初恋~~ 总之,好运常伴,笑口常开。 再次郑重感谢“绝代佳人”姐姐打赏的满汉全席,您破费啦,谢谢谢谢您的支持,这么大礼当时吓了我一跳~~ 最后一件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哎呦,但我不说我又难受,因为什么呢,咳咳,真是挺不好意思的,这个月票大家知道不?就在我色戒封面下方,有两个,一个推荐票,一个月票,凡是订阅的,都有月票,投给我是免费的,大家从今天开始,有的就给我投一下,可能月初都有,有几张麻烦您就都给我吧,这个好像有个月票榜了,越多越好,小缚瑾猴年想上个榜单,做个快乐的小母猴…尽管我属鸡…请大家多多支持多多给票,我将感恩不尽,求打赏我就不说了,大家花钱订阅我就开心爆了,不再麻烦大家破费,这个月票不花钱,大家有多少给多少,我不怕多,就怕没有…谢谢谢谢啦~~ 给我月票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妹妹弟弟们,明天上街都低头看着点啊,能捡钱~~~嘘,别让别人知道,咱自己揣兜里就行啦。 【第一更上午10点~~以后我能提前就提前,不让大家久等,尽量白天都更完,所以月票请大家丢给我吧!!!!丢给色戒,就月初几天有月票,都给了我就得了,省得揣着也挺重…无票一身松,谢谢谢谢,今天给了我晚上统计一下看看我能排第几,我就能过个好年了… 还有大家还有免费的推荐票,推荐票可以给我的老书花样年华,大家在网站内搜花样年华或者缚瑾,就能看到,每位读者可能有三到五张推荐票,也是免费的!!!不花钱,每天都有三到五张,每天都有!大家方便的不嫌麻烦的,可以给花样投推荐票,有多少给多少,每天都有几张,点一下推荐就行,缚瑾小猴儿谢谢您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0 祝夫人 闵丞纹在病房里待了大约一个小时,她出来时脸上的笑容并不自然,似乎有些强颜欢笑,她看了看还在走廊长椅上等候的我和庞秘书,我们三个人视线交错相对,她冷笑一声,“还没有走,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勾/引男人的最**宝是什么,美貌和手段都在其次,主要是赖皮。我什么都比你强,唯独这一点厚脸皮,我是万万无法比拟。” 我站起来接过庞秘书手上已经由热转为温的蔬菜粥,我笑了笑说,“不管是什么优势,贱也好贵也好,能让男人为了救我,甘愿自己身负重伤,还会亲口对妻子说出谎言,这就足以证明我作为女人,赢其她女人赢得很漂亮。” “可你赢了吗?如果你赢了,为什么站在他身边名正言顺的新娘不是你,而是我。我们一同接受所有人祝福,一同迎接更美好的生活,就算他对我说谎言又怎样,至少我有资格要求他,他也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闵丞纹非常得意说出这句话,她似乎早就揣摩许久,盘算着我说什么时她要接上这句话狠狠打压我的嚣张,她看着我身后面无表情的庞赞,微微扬起下巴说,“庞秘书,告诉这位恬不知耻的沈小姐,谁才是祝夫人,谁才是赢家。” 庞秘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然后若无其事将目光移向门板,他主动走到门口敲了敲,里面传出祝臣舟低沉的声音,庞秘书将门推开,他站在门框处,对闵丞纹大声说,“当然您是祝总的夫人,您是赢家,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所以您没有必要再向我和沈小姐提点什么,我作为下属,永远都会敬重仰望您。” 闵丞纹万万料想不到庞赞会做出这样举动,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冻结,我也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看上去冷淡而绅士的庞秘书不仅是一个同性恋者,非常隐忍沉默爱慕着自己的上司,还非常具备和女人争斗的才智与头脑,我忽然很想发笑,但我知道这个关头我不能笑,否则一定会和闵丞纹坐下更深仇怨,我目标仅仅是美索,树立更多敌人只能让我愈加困顿。 祝臣舟面色淡然扫了一眼门口,闵丞纹立刻有些焦急要张口解释,被他以一个手势制止住,他眉头紧锁看着我的脸,闵丞纹也察觉到了他不对劲的神色,她顺着祝臣舟目光看向我,在发现我脸上一片红肿时,她脸色彻底苍白,她眼疾手快挡在我身前,做出一个腹部绞痛的姿态,她以为祝臣舟会转移注意力到她身上,没想到她失算了,他仍旧眼睛不眨凝视我,闵丞纹只好喊了他一声,想要吸引他的精力,房间和走廊都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在提醒我们此时有多么诡异,我下意识用头发将自己脸一遮,“你们聊,我出去吃点东西。” 我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飞快跑出了走廊,在我冲向电梯时,我听到了身后不远处闵丞纹如释重负的呼吸。 我离开住院部去了一楼大厅取款机后方的公共电话亭联系苏玫,在电话中我觉得自己所有压抑都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宣泄出来,我一边说一边又哭又笑,直到眼泪都流出来,我摸着自己滚烫浮肿的半张脸,告诉她我被闵丞纹打了,我开玩笑说你要替我报仇,苏玫仗义承诺,“等我平安生了孩子就帮你撕碎那个小人得志的婊/子,敢这样明目张胆往你脸上招呼巴掌,她也太把她爸爸当回事了,在海城横行霸道也得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她是嫌身上衣服穿得多,还是觉得婚礼上那一出还不够寒碜,打算当街裸/体展览?” 我笑着嗯了一声,有路过的家属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朝我的方向走过来,似乎想要看看黄昏的阳光,我迅速抹掉脸上眼泪,压下那股锥心的哽咽对电话那边的苏玫说,“孩子怎么样了。” 提起孩子苏玫立刻充满柔情,“孩子很好,但是非常调皮,可能是个男孩,我明天就去做检查,他已经会踢我了,每天都会踢,这样情况维持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孩子父亲昨天过来陪我吃了顿饭,都是我很喜欢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宝宝也清楚父亲难得陪我们一次,他没有闹,我食欲很香,睡得也好。” 她说这些话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苏玫其实也是一个非常张狂的女人,谁让她得意了小半辈子,把很多男人都拿捏在手中,过得不知道有多风光。 可人前显贵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很多姐妹儿评价她,苦乐参半,她经历过太多男人,比崔婕还要多,她每一段感情都用尽全力,可最后也都心力交瘁,后来不知道跌跌撞撞了多少次,她才放弃了情爱的念头,只专注于从男人身上捞钱,直到遇见这个齐总。 当初崔婕说过,苏玫这辈子还会再栽倒一次,大约就是这个齐总。我说你怎么这样肯定,崔婕说她找了一位泰国的大师看面相,把我们几个人的相片都拿了过去,大师点评了多有女人,命数都不错,不是大富大贵的命也是衣食无忧,唯独在我和苏玫这里,那位大师一言不发,在崔婕百般催促下,才闭着眼睛说了纠缠二字,我觉得很荒唐,连听也懒得听,可崔婕揪着我叨叨个不停,说泰国大师都天赋异禀,尤其擅长降头,很多港台明星都会去请个小鬼,保佑自己婚姻和事业,这位大师是泰国神坛的丰碑人物,有钱未必请得来,他还要看缘分,凡是神鬼方面的事物,几乎包灵验,还让我去求个签,不过我始终没有理会,直到祝臣舟出现陈靖深去世这种种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发生,我渐渐相信了自己坎坷又复杂的命数,我曾有过去找那位大师求破解方法的心思,不过见到苏玫过得如此幸福,我也可以打消这个念头,把这些结论归为一个骗财的欺诈。 苏玫挺着大肚子在我挂断电话后的半个小时便飞速从家里赶来,她现在居住养胎的公寓距离这边非常近,原因是齐总觉得方便她临时不舒服到医院会很快,而不至于耽误最佳时间。 我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昏黄路灯投射在地面的光束,苏姐站在我旁边,她手上拿着一个被撕碎了背带的皮包,一脸愤然说,“现在女人都他妈要疯啊,我也和老齐女儿撕了,她说我鸠占鹊巢,带着肚子里的野种占了她父亲名下的房产,那是属于她的,要不是保镖听见动静及时进来拦住她发疯,我现在搞不好都流产了。”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秃的一块头皮,“这她给我扯的,好粗一缕头发,我添油加醋到老齐那里告状,估计她这一年的零用钱都停了,那丫头片子最喜欢花钱,断了她经济来源比宰了她都难受。这可不要怪我不义,她先要毁掉我的孩子,谁会坐以待毙,与其被毁掉,不如我先毁了她。” 我看了一眼她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愤慨,“后母难做,当初我第一眼见露露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血缘关系,说深了你就是蛇蝎心肠待别人儿女犹如毒妇,说浅了她有一点不好别人会认为你没有悉心教育她,你心里有亲疏之分,总之除非孩子非常优秀毫无错漏,不然后母就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苏玫扫了一眼医院大楼门口停放的那辆夺目艳丽的粉色跑车,她哼笑了一声,“什么大家闺秀,纯粹一个泼妇,有本事自己看住了丈夫,怪别人抢,自己没能耐还往你头上破脏水,再说了,你抢了吗,如果你沈筝出手抢,还能轮得上她嫁给祝臣舟当太太?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我面无表情说,“就算我抢,我也不可能取代她妻子的位置,有些女人生来注定就藏在正室的光环背后,当小三成瘾,做情/妇为根,有些女人就注定要成为贤淑的妻子,当一个男人把你规划在某个特定位置上,任凭他对你如何喜欢,你使出浑身解数,结局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闵丞纹没有错,错在我曾经一时糊涂。” 苏姐听我这样说,她不再搭腔,而是意兴阑珊坐在我旁边,她拿出手机和钱夹,便随手将包丢在草丛内,里面的一些护肤品和食物零零散散从包口掉出,我看了一眼,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要,很多没有价值的人,或者忽然失去了兴趣的东西,等待的结局都是丢弃。 苏姐问我,“你还要报复祝臣舟吗,昨天的事如果不是他舍弃自己安危救你,现在躺在床上的很有可能就是你,甚至你能不能咬牙扛过来都是未知,这边医生我有熟人,祝臣舟的诊断证明我看了,失血过多,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我搓了搓被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掌,捧在唇边呵了口热气,我仰头看着远处由浅至深的瑰紫色天空,“我没有回头路了,我和祝臣舟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可能会牵扯很久,一直都纠缠不清,他不放过我,我也无法放过他,你让我怎样背负这么多罪孽去好好过日子,露露还寄宿在学校,我答应她去看她,可我根本不敢去见,你让我怎么说,她问我爸爸呢,我说死了?她才多大,她怎么承受得住,她非常脆弱敏感,她知道死亡的概念,她出生就没有母亲,后来我这个后母待她并不真心,我出于讨好陈靖深,和她假意惺惺,我对这个孩子有愧。也许没有我,陈靖深一样活不了,可我迈不过自己曾背叛他的那道坎儿。” 苏姐握住我冻僵的手,放在她温热掌心内搓着,她对我说,“可祝臣舟应该是真心喜欢你。不管他用了多么不光彩而阴险腹黑的手段,过程并不能代表什么,他希望达到的目的证明他对你充满了要占为己有的欲/望,他这样的男人有千千万万女人可以选择,不管是妻子还是情人,可他却唯独把手伸向了你,如果我是你,在这样尴尬又无所依靠的局势下,我会暂时卸掉自己一身防御的刺,人不能活在愧疚中,要活在坦然里,陈靖深已经死了,没有人再去计较你曾背叛过他,我们这样的女人原本就不是外人眼中的好女人,你何苦为难自己。” 我垂眸看着她指甲盖上一点朱蔻,我说,“如果陈靖深的死和祝臣舟没有任何关系,也许我会选择顺应自己内心,去接受这段匪夷所思也让世人指指点点的感情,他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恐惧,男人在社会压力上承担的永远比女人更多。但现在我不能,我一辈子都无法向他妥协低头,道德和悔恨谴责着我鞭策着我。你知道吗,我和祝臣舟之间,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现在都不敢说他最初对我的好与接近是否带着目的,还是真如我看上去那样纯粹。他用最美好的糖衣炮弹为我设计了一个陷阱,他以为我会像其他女人那样,为了他疯狂,不惜一切甚至失去理智抛弃尊严,他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只用一个女人将陈靖深打击得一塌糊涂,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诡计中对我产生兴趣。可他为什么不曾妥协,不曾收手,因为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女子并无不同,只是稍微多了一些吸引他的傲骨与聪慧,我的价值和魅力比不了他胸中远志与复仇信念,那么我凭什么要为一个男人一错再错。从两块冰凉巨石的夹缝内滋长发芽的逆世感情,绝不能开出花来,必须要掐断它的根茎,让它死于胚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1 我可以给你一切 我陪着苏玫到妇科拿了一些保胎丸,她由于上了年纪,属于高龄产妇,年轻时候又做过几次流产,之后没怎么调养休息便继续陪男人风花雪月,所以子宫非常脆弱,虽然怀孕但孩子并不安稳,胎位也不是很好,她和齐总都非常看重这一胎,自然是万千呵护,每天药不离口,我和她站在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司机,等到车来接她时,我将那些药袋放在后备箱中,对坐进车内探出头和我道别的苏玫说,“等过几天我这边腾出空闲就去公寓看你。” 苏玫对我说,“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压力大,什么时候累了过来找我,平时不用惦记。” 这句话让我非常感动,患难见真情,我从没奢望过我们这样的圈子还能有一份真情,彼此不嫉妒恶待维持面上的和平就已经非常难得,可我和苏玫,包括我和崔婕的不打不相识,都似乎在一点点摆脱圈子里的魔咒。 我目送苏玫的车消失在十字路口,我看了一眼停车场,那辆粉色跑车已经不见踪影,闵丞纹不知何时离开,我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非常寒冷,我没有穿外套便跑出来。 我乘坐电梯回到三楼病房,庞秘书并没有在走廊,房门大开,只有祝臣舟一人半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最新期刊的财经杂志。 我走进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先穿好系上扣子,倘若稍后有什么人忽然光临探视,我也好做出万全准备立刻跑出去避开。我穿上后看了一眼床头没有启封的药瓶,刚握在掌心要拧开,祝臣舟忽然从杂志中抬起头,将封面合住,目不转睛凝视我的左脸说,“脸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了解清楚这是他新婚娇妻制造的后果,便装作没有看到,恨不得我按住不提,没想到他还在给我机会让我发泄,我索性侧过身让自己那面浮肿完全被他看到,我冷笑说,“难道刚才你没发现吗,为什么那时候不问,现在才问我,是担心闵小姐听到后会醋意大发,然后对你不停撒娇质问。如果等红肿完全消退下去,祝总再来关切,还有丝毫意义吗。” 祝臣舟耐心听完我莫名其妙的火气喷发,他仍旧非常沉静说,“刚才你没有给我机会询问,便立刻转身落荒而逃,难道要我带伤追你出去问你脸上的红肿是怎么来的吗。” 我没有说话,将从瓶子内倒出来的一把花花绿绿的颗粒从我掌心渡到他掌心,我故意曲解事实说,“我自己打的。” 祝臣舟听到后忽然嗤地一声笑出来,“你对自己下手还真狠。为什么要打。” “我手痒,手贱,闲得难受。” 祝臣舟嗯了一声,“我也手痒,你过来。”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脸上表情非常认真,不容我拒绝他的指令,我仿佛思维不受控制般真的走了过去,在靠近他还有一段距离时,祝臣舟忽然伸出手出其不意将我扯到他怀中,他温热的大掌直接覆盖在我红肿的半边脸上,他用力按了一下,我便疼得嚎叫出来。 “你变/态!” 我这才明白他手痒的含义,我在他怀里开始挣扎,可能是我没有留意碰到了他背部伤口,他忽然身体一僵,接着便用力按住我头顶,将我往他胸口按去,他冷冷说,“安分些。” 我安分不了,我觉得祝臣舟在和我唱一出我根本无法掌控却反被他捏住的戏,他高兴时便给我一点甜头一点温柔,让我将已经磨练得非常坚硬的心又柔软下来,他没有任何情绪时便对我视而不见当作陌生人,甚至和我兵戎相见,我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也不能逃脱这样被动的局面。 我情绪激动一把推开他,无视他因为背部巨痛而拧起的眉头,他成功烧起了一把烈焰,将我所有的理智和意念都焚化烧毁,像是高温烤箱,折磨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的四肢百骸。 “你到底要怎样?我受够了你这副姿态,你把我当作什么,普通女人,仇敌妻子,还是一个可以升华感情企图占为己有的情人?你利用手段杀了陈靖深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点家业都要夺走,我承认很多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我也逾越了自己作为人妻的底线和本分,我求你,求我们放过彼此,就当作从来都不认识,我命大我活下去,命薄我就死了去陪他,我不需要你再救我,哪怕我就在你面前苟延残喘,你可以视而不见,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求你,我也不会再关注你任何动向,你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早晚会醒的梦,即使我想要无限期延长,可道德与世俗不允许我这样贪婪,它势必要醒过来,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我只要美索。” 祝臣舟有一点惊讶我忽然爆发的愤怒,但他很快便适应了我,他说,“我不夺走美索,它会成为那些股东一点点蚕食分享的肥美盛宴,连一丁点都不再属于陈靖深,他早有先见之明,将自己的一半股份赠予我,他宁可将这些利益成为我庇佑放过你和陈露露的筹码与诱饵,也不愿沦为别人手中灰飞烟灭,到时你们不仅分享不到一丝一毫,还会性命堪忧。是我不计前嫌帮助了他留下这份心血。” “那你将美索还给我。妻子继承亡夫家业,理所应当,你一个外人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所有人都在谣传,是我和你里应外合让陈靖深死于非命,谋夺他的家产,将他推入死无葬身之地,你心狠手辣,我更是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潘金莲,这样的谣言只有你退位交还我才能止住。露露已经非常可怜,我有义务守护住陈家产业,原原本本交到她手上。” 祝臣舟对我过分自信的话语冷笑一声说,“美索在你掌控下连一个月都扛不过去,那些人会暗算你,将你攻击得体无完肤,我接手后才知道美索远不是它看上去那样雄厚,它内部漏洞百出,到处都是坍塌,稍微有一点风浪便会彻底崩溃,陈靖深常年在市局忙碌,这方面他顾全不周,被那些老狐狸在私下分割得不亦乐乎,我敢说在海城出了我祝臣舟,没有任何人能够将美索起死回生。” 我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朝地上狠狠一扫,他穿着病号服半躺在床上,缠着厚重纱布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我视线内,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癫狂的情绪,我红着眼睛大吼说,“它的生死存亡和你无关,它就算在我手上一夜之间颠覆推翻,陈靖深也不会怪我,是我能力有限,不能让它昌盛,可我们自家人的东西,凭什么由你掌控经营。你和陈靖深不是盟友不是患难之交,你们是对手,你是杀了他的恶魔,你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十几年的心血最终到了你手上,他死不瞑目。他以为我和露露失去了他便无法生存,所以他才会委屈自己信仰背离初衷忍痛割让那些股份,可他并没有说将美索交给你经营,让你成为接替他的人!是你自己贪欲权势和美索数十亿的财力,想要借着这么完美说辞据为己有,丰满你巨文的羽翼,横扫海城乃至南省一切企业,你和蒋升平不是盟友吗,但你祝臣舟又会真的和谁交好,你敢说你不想推翻宏扬复制昔年蒋华东的庞大盛世吗,你是怎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可抱歉,美索这个位置只能由我来坐,它不会成为你未来某一天与蒋升平争夺霸主的先锋。你可以辅佐我,我同样给你这些股份,给你分红,给你大股东的地位,但你没资格直接将我踢出美索。” 我说完俯下身,将我的两只手完全撑在他肩膀,我用力掐进去,刚刚整理过的修长指甲完全刺入他皮肉内,紧挨着伤口,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皮肤是粘连的,所以我能看到他因为巨痛而略变的表情。 祝臣舟看了我好久,他忽然爆发出一阵非常有趣而狂妄的笑声,他脸上满是自豪说,“这样聪明的沈筝,让我如何不喜欢。两个高手过招,这盘棋我自然下得兴致高昂。你说的不错,陈靖深这点心血是我必须收缴囊中的,因为从我决定要抗争蒋升平占领南省那一天起,我就盯上了美索。只有将它填充进巨文,我才有更多资本敌对宏扬,否则单凭巨文,还是不够,因为它远没有宏扬从蒋华东手中便一点点积攒起来的雄厚实力,到达蒋升平这一代,已经堪称盛世,所以就算没有吕慈,他一样活不了。可如果不是吕慈的仇恨隔在我们中间,我也许会心怀仁慈留他性命,但从感情到利益,他都妨碍伤害了我,所以你不能怪我。” 我被他这样冷酷无情还不知悔改认为自己没错的模样气得连连点头,我说,“对,你祝臣舟永远都是对的,谁让你位高权重,你可以践踏别人尊严,可以凭借心情和兴趣为所欲为,但我不会放弃,不管我输给你多少次,哪怕拼尽我最后一口气,我一定要守住陈靖深的家业,我一定会把美索重新收复失地。” 我说完这些话后,走到病房门口将门打开,门外有一名护士正推着车要敲门进来,车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和打针器具,她抬眼看到我朝我微微一笑,刚要打招呼,我便看也不看她直接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我走出去不到两步,祝臣舟忽然在我身后的病房语气阴森说,“你一定要和我为敌不安于室吗。” 我顿住脚步,我没有回头去看,祝臣舟等了片刻继续说,“我可以给你和陈露露非常优渥而安稳的生活,买一栋房子,供养她留学,以及解决掉学成归来的工作问题,照料呵护你一生,让你处在一个毫无忧虑的环境中,不用奔波不用讨好不用看人脸色,我会抽空回去陪你吃饭,陪你逛街,我承诺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谁再敢向你动手,我就让她十倍偿还,不管她是闵丞纹,还是任何人。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一定要和我争得你死我活,不要说你根本赢不了,就算你赢了,你守着偌大的美索做什么。为死去的陈靖深赎罪,将你困顿一生画地为牢,你只是在想象那样的生活也很美好,但如果你开始过上,你就会明白,女人依附于一个男人会轻松很多。” 祝臣舟说完后,便不再发声,他等待我的答复,我站在那里能感觉到脊背微微发冷,他目光在我背后要盯出一个窟窿般坚定不移,根本不肯罢休,我沉默许久最终也没有给他任何答复,便朝着远处的电梯走去,我起初还在走,但到后来,我感觉他的目光始终没有收回,仍旧不肯放弃的追随我,我便疯了一样狂奔,不顾一切的奔跑,耳畔呼啸的风声和惊叫着躲避我冲击的护士在我身体两侧都幻化为模糊白雾,看也看不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如果我还继续听他对我充满诱/惑的设想未来,每一句都是我最梦想的模样,不见刀光砸在我心尖上,消磨动摇我的意志,我真的怕自己会抵抗不住那份蛊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2 不要脸 我离开医院后,一连半个多月都没有再见过祝臣舟,除了苏玫到医院做b超告知我祝臣舟在一个星期前不遵医嘱强行出院,我对于他任何消息别无所知。 不过我也没有闲着,利用这段时间我安排好了露露,将她从学校内退学,送到了韩竖那边,彻底远离海城,只有她不在我身边,我才能不被别人握住一丝软肋,那么谁也奈何不了我,除非索要我这条命。 我去学校带走露露送她去机场那天,海城下着小雨,温度非常冷,我蹲在地上给她裹棉服,她一言不发低垂着头,我以为她只是不舍离开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城市,可当我看到她满面泪痕,小手握住我指尖时,我才明白其实她早已清楚自己父母双亡的现实。 孩子的世界再孤僻任性也很脆弱天真,她把我看作亲人,这个世上唯一还和她父亲有过牵扯的亲人,她并不愿意离开我,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接受一群陌生的人,尽管韩竖和家人都会对她非常好。 我抱住她娇小瘦弱的身体,我同样红了眼眶,我已经很久不允许自己这样感性,在陈靖深死后,我就像一个时刻战斗的将士,一秒钟软弱和退缩的时间都不敢给自己,但这一刻我和露露都在哭,她是一个孩子对于陌生未来的惶恐与对亲人的不舍,我是对于生死未卜输赢未知的茫然和孤军奋战的压抑。 我对她说,“阿姨答应你,等我做完要做的事,一定接你回来,我们和爸爸一起,好好的生活。” 露露抽泣着用手抓住我一缕头发,“爸爸还能回来吗。” 我所有坚强和强颜欢笑都因为她这句天真的话而变成汹涌泪水,我将脸埋在她细瘦的脖颈,哭得天昏地暗。 如果他还能回来,那该多好。 可这世上怎么会给人真正赎罪的机会,所有的罪孽与疯狂,都将在最后面对血淋淋结果时,或哭或笑埋单。 可我不忍打破她对于亲情的美好幻想,我怎样也说不出口那么残忍的话,于是我撒了一个充满善意的谎言,我说,“爸爸会回来,一定回。” 露露脸上挂满泪水,挤出一个无比可爱的笑容,“沈阿姨,你一定要来接我回家。” 我将自己额头贴在她滚烫的小脸上,我咽下那句最凄凉的话,我无法告诉她我不知道沈阿姨还是否可以等到那一天,但我会拼尽全力给你最好的生活。 送走露露后,我将陈靖深名下的两套别墅全部变卖,由于我出手很急,价格被买家压得非常低,按照正常市价大约在两千七百万左右,但最后敲定仅仅两千万。 我将这些钱全部存入一个新开的账号,叮嘱陈靖深在市局最信任的一名下属,为露露公证后保存,一旦在未来我发生任何意外,这笔钱她是唯一受益人。 我委托陈靖深美索的行政助理联系了崔兴建和蔺如两位股东出来喝杯咖啡,蔺如临时被祝臣舟派到香港公干,听说是去洽谈一个楼盘项目,和政府分担利润,背景庞大,自然是非常看重,而海城只有崔兴建而那位权总监还担任重要事务,也是我唯一可以拉拢的党羽。不过权总监被我在股东大会上进行过人身攻击,并且他的个性应该是很喜欢记仇,想要再拉拢过来并非易事,但是崔兴建对于权力的欲/望非常膨胀,如果我用一些鲜美诱饵对他进行引/诱,他能够和我走在一条路上的可能性倒是有些把握。 在美索内部推翻祝臣舟,只能将除他之外最大份额的几位股东全部招至我麾下,否则赢这个字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了解到崔兴建非常喜欢吃鹿茸,并且经常搭配以胎盘补酒来强健身体,我托了苏玫联系她在一中心和妇产医院的熟人,搞了一些刚出母体的胎盘来,送到专门的酿酒厂,加入不少货真价实的昂贵补料,泡制成为营养价值极高的酒品,再配以精美包装,便根据助理发给我的地址赶到了崔兴建今天会出现的地方,唐拉萨秀酒店。 其实我来这边就是打个赌,这些东西是否会入他法眼我不担心,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诚意十足的笑脸人,关键在于他肯不肯对我称臣,自古以来男人的傲然气节便是凌驾在女子之上,他们思维和认知内,女人是附属品,是内眷,只能生活在闺房或者宅院,没有资格到外面占据一席之地,即使发展到现在阶段,仍旧在大部分人心中根深蒂固,女子相夫教子,男人驰骋社会,让颇有能力和权势的男人依附在一个年轻女子下面,有点啼笑皆非。 我坐在酒店一楼休息大厅等了片刻,我一直觉得门外有辆车非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我始终在记忆里对不上那陌生的车牌号,我一直在看时间,并且到前台询问了有关登记问题,前台出于保密顾客资料,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房号,只说并没有崔兴建这个人的纪录,但我在昨晚凌晨入住一栏内看到了他女秘书的名字。 我目光在阮冰冰三个字上怔住,我正要拿起来仔细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女人和男人打情骂俏的笑声,那声音酥媚入骨,听得我脊背不由发冷,我转过身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崔兴建正被一个娇俏女子挽着手臂朝前台走来,他不经意看到我后,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住,整个人都想被施了法术,完全定格。阮冰冰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后,也将目光朝我投来,她在股东大会上见过我一次,时间相隔不算久,所以立刻便认出来,她本能将五指松开,甩掉了崔兴建的手臂,迅速朝一侧走去,留给我一个背影,然后便隐没在走廊,不知去处。 阮冰冰离开后,崔兴建明显不再那么拘谨和尴尬,好像所有证据都烟消云散一般,他笑着朝我点了一下头,“陈夫人也来这边住?” 他说完看了一眼我手上提着的礼盒,猜测我不像是入住或者退房,他有些拿捏不准,便看着我不说话。 我望了望阮冰冰离开的过道,我语气带着深意说,“阮秘书一看就非常有生活,不耽搁不辩解,其实离开让对方抓不到任何盘问机会才是最明智的脱身选择,崔股东慧眼如炬,挑上了一位好秘书。” 崔兴建脸色有细微尴尬,不过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毕竟男上司和女秘书那点事,在一些公司并不少见,虽然不至于像百姓想的那样普及,但说有一部分也不算夸张,又不是天方夜谭,揪着不放只会让崔兴建对我更加防备和疏离。 我指了指酒店旁边的咖啡厅,我语气试探说,“崔股东如果不忙,我请您喝杯咖啡,提神醒脑,而且那边环境我之前去过,非常别致安静,适合我们聊聊。” 崔兴建垂眸看着自己锃亮的皮鞋脚尖思索了片刻,他婉拒说,“恐怕不方便,美索如今易主,而我是跟随陈总的老部下,您又是他遗孀,我们私下接触,被别人看到,恐怕会让祝总产生怀疑,认为我们在联合算计他。现在可是敏感时期,官商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在互相勾连这方面查的不知道有多紧,为了公司利益和声誉,陈夫人还是不要约我聊了吧。” 我笑着说,“其实清者自清,浑浊的人站在阳光地下净化自己,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效果,主要看我们自己是否行得正坐得端,如果崔股东都认为我们聊天都成了勾结,那么我这样敏感的身份,是否就应该自杀以谢天下?” 崔兴建扯出一丝笑容,他走到前台那里告诉对方退房,从口袋内摸出烟来抽,他不走,也不主动开口,就这样和我故作糊涂的僵持着,我早就料到他是一只老狐狸,只是没想到这么难搞,软硬不吃柴米不进,即使被我撞到了和下属奸情,仍旧面不改色,好像拿准了我不敢得罪他和他撕破脸,这样的人最难赢,他擅长缠斗,一点点将你勒紧,整个过程不动声色。可如果拉拢过来,我将如虎添翼。 我正在想该怎样把他骗到咖啡厅,是否要把礼物递过去,崔兴建指尖夹着的香烟忽然跌落在地,他目光凝固看着我身后,嘴唇一开一阖,要说什么可始终不曾发出声音,我觉得奇怪,也顺着他目光转身看去,只见阮冰冰满脸尴尬跟在祝臣舟身边,从偏门方向过来,她看着崔兴建,动作极轻朝他摇了摇头,然后便迅速垂下脸,非常安分在祝臣舟身边走来,我万万没想到助理好不容易查找到了崔兴建下落,给了我一个绝佳机会堵住他,却被祝臣舟横插一脚,怪不得我觉得那辆车非常眼熟,正是他开过一次的法拉利座驾。 祝臣舟对于我也在这里丝毫不惊讶,可他擅长做戏,见到我便说,“沈小姐也在,真巧。” 我哼了一声,心里全是懊恼,错过这个机会再想逮住崔兴建不知道有多难,他势必会躲着我,让我连毛都搞不到,更不要说有这样近水楼台的接触。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我也要把祝臣舟支走,绝不能被他搅黄。 我在祝臣舟几乎要靠过来的前一秒,主动将身体迎上去,隔绝在他和崔兴建之间,“祝总房产多得惊人,怎么也到酒店来住了。” 祝臣舟笑而不语,那名前台见到他后,立刻从抽屉内拿出一摞红色纸皮的文件,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说,“祝总,大厅和客房部所有资料报表都在这里面,财务和餐饮方面,需要我通知吴经理吗。” 祝臣舟接过那些东西转手交给了随行的庞秘书,“再说,今天我不是为了这些事过来。” 崔兴建非常惊讶看向阮冰冰,后者同样无奈而懊恼的点了下头,原来这家萨拉雅秀是祝臣舟名下产业,也就是说,崔兴建到底在这边住过多少次,带了哪些女人,他都一清二楚。包括任何在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私下的丑事,只要踏入萨拉雅秀的门,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酒店并不是他赚钱的来源,而是他一双暗夜下的透视眼。 祝臣舟似笑非笑对崔兴建说,“崔股东不在美索打理事务,来这边是有应酬吗。哦对了,你的秘书鬼鬼祟祟从后门跑出去是什么缘故,她太匆忙撞上了我,我还以为是被什么坏人追赶,问她她支支吾吾,崔股东给我个解释?” 崔兴建脸色已经非常难堪,他眼神闪烁说不出个所以然,祝臣舟又将目光落在我手上提着的胎盘酒上,他颇为惊讶说,“沈小姐竟然也记得我生日,是来给我送礼吗?这么贵重我怎么能收。” 我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咒骂他不要脸,祝臣舟无视我脸色毫不谦让将我手上的礼盒亲自接过去,他仔细看了包装内的东西,“太贵重了,不过沈小姐亲自来送,我也不好拒绝,这份心意我收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3 你还记得吗 我并非第一次领教祝臣舟的厚脸皮,但我确实没想到他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将我原本送给别人的礼物据为己有,而且以他聪明才智一定不会看不出来,这是我拿来贿赂崔兴建的。 可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看着祝臣舟小人得志将我那些礼品都提在手中,满脸兴味与愉悦交给庞秘书,他搓了搓指尖被勒出的红痕,“胎盘是明令禁止医院流泻出来进行贩卖,可以经过家属同意扔掉焚烧或者制作教学标本,唯独不能用来牟利,沈小姐人脉很广,这样的禁物都能弄到手,还堂而皇之送人做礼品。” 我说,“既然是禁物,祝总不妨还给我,我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祝臣舟嗤地笑出来,“沈小姐真幽默,我接都接了,你去投案自首,我不也在劫难逃,这么不划算的事,我当然不会做,崔股东不会举报吧。” 祝臣舟忽然将话锋转向一侧始终沉默不语心内打鼓的崔兴建,后者其实根本没听他和我都聊了什么,他一颗心早就惴惴不安,哪有心思管别人,但祝臣舟问他他又不能不回答,便含糊其辞附和了两句。 可偏偏祝臣舟还是一个喜欢看别人出丑乐于给别人挖坑的超级腹黑男,他见崔兴建点头,便饶有兴致说,“那崔股东觉得,我该怎样处理。” 崔兴建见他还往下问,便彻底呆愣住,一张脸上写满窘迫和僵硬,祝臣舟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拍了拍崔兴建肩膀,“崔股东心从我进来便心不在焉,私下没关系,公事上可要尽量避免,否则出了差错,无法向诸位股东交待。” 崔兴建极其尴尬的赔着笑,不住点头,态度倒非常诚恳,祝臣舟向庞秘书询问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发现上午是空档,并无安排,庞秘书请示他要不要回别墅陪陪闵丞纹,祝臣舟蹙眉开始思考,我和崔兴建都暗暗松了口气,巴不得他立刻走掉,可祝臣舟思索了片刻后,忽然拒绝说,“不用,难得遇到崔股东和沈小姐都在,省去了我邀约的周折,怎么可以这样错过,相信她能够理解。” 祝臣舟说完后并不询问我和崔兴建的意见,便替我们做主选择了我刚才提到的那家咖啡厅,他在前面走着有一搭无一搭和我们聊天,看上去兴致勃勃,我们到达咖啡厅后,由服务生引领进入一间非常宽敞的雅间,庞秘书没有过多久留,只是待我们坐下将那些礼品拿好便离开了。 我有些肉疼看着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就这么被狼给吞了,那些加起来花费了十几万元,早知道会落入祝臣舟这天杀的手里,我就在里面加点佐料直接害死他得了。 我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祝臣舟兴趣盎然找侍者要了烹煮咖啡的壶和奶泡机,我们三个人分别坐在东西南三个位置,我对面是祝臣舟,他从坐下便不再说话,而是全神贯注整理那些器具,从罐内精挑细选出最饱满的十几颗咖啡豆,极其耐心的倒奶打泡、研磨豆粒,崔兴建看他做完全套流程后问,“祝总是要烹调卡布奇诺吗。” “崔股东喜欢什么咖啡,猫屎还是巴西,据说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比较偏好蓝山,味道纯正而且不酸。” 崔兴建想了想说,“对于咖啡,我不怎么研究,偶尔才喝,觉得它苦,而且苦得毫无特色,远不如茶叶。毕竟我这个年纪,不太适应西洋进口的玩意,还是我们自己国家的饮料更顺口。” 祝臣舟嗯了一声,“茶道我也略知一二,泡茶比烹制咖啡更多讲究,相对于咖啡,意式口感更好些,而且简便不失精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感觉。” 祝臣舟将烹好的咖啡倒进三个杯子内,分别推向我和崔兴建面前,我只看了一眼,连动也没有动,便非常不领情叫服务生为我榨一杯新鲜的柳橙汁,崔兴建自然不敢学我,他端起杯子试探着呷了一口,可能对于那个味道无法接受,他眉头立刻便蹙起来,不过他抬眸看了看祝臣舟颇为期待的神色,也不敢说什么扫兴的话,便干脆屏息静气将那一杯都喝掉,滚烫的咖啡直接把他烧得浑身颤了颤,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尴尬用手遮挡住通红起泡的舌头,含糊不清说,“我实在喝不惯这样的东西,辜负祝总美意。” 祝臣舟没有强求他,吩咐侍者上来一壶冰茶,为他驱一驱口中的水泡,他唇角含笑看着不住往嘴里灌茶的崔兴建,意味深长说,“崔股东和秘书私交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误会,我刚刚接管美索,对于这边内部情况都急需了解,所以采用一些渠道挖掘了不少内幕,其中流传最为疯狂的便是崔股东非常喜欢提携年轻漂亮的女职员,原先陈总手下有两个男助理一个女秘书,而崔股东作为他的下属,竟然有六位女秘书之多,且都是越过人事部的聘用流程自己带员工进公司,这一点我希望崔股东可以为我考虑,我知道了不好不插手,可干涉又扫了你的颜面,我也非常难做。” 崔兴建本来在喝茶,他听完祝臣舟这番话后,狠狠呛了一口,从鼻孔内喷射出乌色的凉茶来,有两滴喷溅在我面前的咖啡杯中,我极其厌恶将杯子从我手边推开。 祝臣舟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崔兴建胡乱在自己嘴角擦了擦,急忙解释说,“这方面是公司内部不少在利益上和我有冲突的人背后栽赃陷害,想要给我难堪,我这个年纪,又身在高位,不敢不以身作则,祝总听到的纯属含血喷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非常机灵观察祝臣舟的脸色,见他似乎听进去了,便趁热打铁表忠心说,“虽然股东大会上我为了捍卫公司尊严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使得我与祝总处在一个相对尴尬的位置,但现在大局已定,我也希望美索在祝总带领下再创辉煌,让陈总在天之灵瞑目,以后也势必为祝总马首是瞻。” 我心里最大的希望彻底碎得四分五裂,崔兴建虽然从城府和权势上占据很大优势,但他骨子内非常小人,而且唯利是图得过分,又不肯轻易信任别人,他审时度势的结果便是保住自己现在第二股东的地位,不和我勾结以卵击石暗算祝臣舟,所以我最渴望得到的屏障至此完全破碎。 祝臣舟分明是为了给我看,让我看清我要找的同盟党羽已经彻底归为他那一边,不要再妄图改变现状,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不再强留崔兴建,便亲自给他找了一个台阶目送他离开雅间。 雅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后,气氛自然诡异得不言而喻。 似敌似友,暧/昧不清,这八个字足以形容我们的关系。 我本以为他会向我炫耀自己几句话便瓦解了很有可能共同厮杀他的联盟,让我明白姜还是老的辣,一个是商业老狐狸,一个是靠着胆大和不要命的小雏鸡,明显我是白给他吃的,但结果并没有,祝臣舟娴熟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看着旁边一扇玉石边缘的仕女图屏风陷入沉默。 他指尖夹着的香烟缭绕出一团白色驱散开来的烟雾,将他那张脸衬托得很不真实,他目光带着几分迷离,“江南的女子眉毛很纤细,皮肤白净,眼神温柔似水,那样的女人非常讨男人喜欢,可是缺少了个性,北方女子豪爽率真,充满个性,可惜五官不够精致,你说到底要怎样才算完美。” 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对我讲这样一番话,我原本竖起了一身坚硬的刺作为防御,可似乎都用不上,他无意和我争辩什么,我们这样的气氛格外诡异,我一时间无法适应。 他从顾盼神飞的仕女脸上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一个人是否无法做到十全十美。” 我拿着杯子叼住吸管喝果汁,酸酸甜甜的液体从我舌尖蔓延到喉咙,我试图用这样口感来压惊,祝臣舟面对我的无所适从笑了一声,“人总是希望做到尽善尽美,可往往都事与愿违,过分迁就体谅别人,反而会使对方得寸进尺,有点自己的想法和脾气,才能和平共处,世俗这种东西,你看重它它便存在,不理会它就一文不值,在我看来你对陈靖深已经仁至义尽,你为陈露露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手在桌上一抖,晶莹剔透的果汁从杯口晃出,我指尖迅速抓住桌布狠狠捏紧,非常警惕看着他,他面带浅笑斟了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将上面那层凝固的白沫撇去,放在鼻下嗅了嗅,可能觉得味道不对,又蹙眉放下,他将我面前洒了许多的半杯果汁握住,隔着玻璃看里面颜色绚丽的液体,“韩家势力不俗,我不会为自己多树立一个仇敌。何况老子都被我玩儿死了,一个毛孩子有什么价值可言。如果她是你的孩子,我还能用来钳制你,可惜你仅仅是后母。” 我听完他这句话紧绷着的心口终于平复了些,他是在旁敲侧击告诉我,他不会轻易去毁掉自己名誉和一个孩子计较,我看着他将自己手中那杯果汁一点点喝光,我对他说,“我想要进入美索做股东,如果你这边能通融,我就不再折腾什么,可如果不能,虽然我是一介女流,但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不达到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横生枝节,让你焦头烂额,我只能提前在这里说句抱歉,我无法保证我会惹出什么篓子。” 祝臣舟笑着点了点头,“我当然了解。可是股东不是谁都可以做,就算陈靖深目前还在位,裙带关系也是大型集团非常排斥的,除非是血缘家族,夫妻双方同时入主,会让股东多虑。你的筹码是什么,我不可能以私人关系为你通融,而且你进到股东内部对我可是威胁。” 我伸出两根手指,郑重其事说,“首先,我们没有私人关系,请你说话时候三思,其次,我手中有百分之五的股份,足以有资格让我成为股东。这是我通过一个月时间握到手中的,它就是我的筹码。” 祝臣舟对我的话明显有一丝意外,“你竟然有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对他脸上的意外愣了一下,“你没有调查吗。” 他将杯子放在桌上,面容冷峻说,“我并没有想到你做出这样大动作的事。我没有关注你这方面的动静,你应该不是自己去做的。” 我没有将韩竖和助理供出来,我非常镇定说,“当然是我自己,我现在还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吗。” 祝臣舟眯着眼睛打量了我片刻,“我劝你立刻收手,我知道你的野心,一定不单单是股东这个位置,可我奉告你,美索绝不是你能掌控的烂摊子。” 我将我放在一侧的皮包挂在手腕上,毫不犹豫站起身说,“我要怎样做是我的自由,你可以奉劝,但我有权利选择无视。你不帮我,那我们就各自凭借本事,看鹿死谁手。我丈夫的东西,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成为别人的所有物,因为陈靖深不是膝下无子女,他有两个妻女继承人,凭什么由你们分割享用。” 我绕开桌角刚要转身离开,祝臣舟忽然在我身后语气平静说,“外面下雨了,你有带伞吗。”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两手空空,我没说话,祝臣舟沉默跟随我起身,他将庞秘书离开前留给他的一把蓝色雨伞那在手中,他走到我旁边对我说,“我送你上车。” 我别开头,“我没有带司机,我出门打车就可以。” 祝臣舟没有听我任何话,他直接甩开我先朝门外走去,站在屋檐台阶下将雨伞撑开,他高大背影被天地之间一帘雨幕冲刷得模糊不清,又极具浪漫色彩,他一只手撑伞另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安静看着十字路口烟雾迷茫的大楼,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十足耐心的等我过去。 他有多么能耗我很清楚,如果放在佛门,参禅打坐的本事一定天下第一,他堵在门口显然不打算就此放我离开,我不愿再耽搁时间,我要做的事情太多。我只好深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快情绪,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和他共同撑起一把伞。 我们身后贴着咖啡厅冰凉的玻璃门,眼前是步伐飞快避雨的路人,似乎海城只有我们是悠闲自得,祝臣舟不动声色将头顶的伞往我这边让了让,于是我站在伞下中央,而他右边半侧身体都浇灌在蒙蒙细雨中。 他充满感叹和柔情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4 天荒地老 雨中有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她正非常艰难一手撑伞一手抱紧孩子,有风刮过伞高高扬起,她闭着眼睛摸索前行,五官紧紧皱在一起,空气中隐约飘荡着哭声。 我将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向下颔处拉了拉,海城是一座春夏格外温润的水乡,比江南要四季分明比北方要更加柔和,据说拥有海的城市都非常浪漫风情,到处都飘荡着让人无法疲倦的艳/遇。 我在这座城市见过无数好看的男子,和精致的女子,他们相遇的最初也许都相似我和祝臣舟,我懵懵懂懂小心翼翼,去维护我的爱情我的人生,他逆光而来身披锋芒,在我平淡的湖面激荡起片刻涟漪,然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男人和女人都能够厮守,唯独我和他不行,我们之间隔着人命,隔着千山万水整个宇宙,他无法撕碎他伪善和利用的面具,我无法放下自己心内的执念和罪孽。 他注定是我生命里一笔绚美,开头霞光万丈,结局一抹烟灰。 如果最初是这样,我宁可不记得。 我将目光从雨幕里收回,看向头顶蓝色的伞沿。 我违心说,“记不清了,过去那么久。” 祝臣舟那半边淋在雨中的身体,由于穿着黑色西装,雨珠落下被隐没在呢料的毛孔内,并不能看到一片濡湿,只是有些颓废贴在肩头,不像一开始见到那样笔挺。 他说,“很久吗,还不到一年。” “一年里发生这么多事,我做了后母失去丈夫,看着身边姐妹或者熬得万份艰难一无所获,或者珠光宝气风光无敌,唯独我,我选择了平淡而不是争夺,可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你一步步引诱算计,我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庭支离破碎,成为了婚姻的罪人。一夜之间从地狱到天堂,又一夜之间从天堂堕入地狱。”我说着话偏头看向他,“我该记得吗。” 祝臣舟没有理会我的质问,他目光虚空飘到远处,唇角渐渐勾起一丝迷人的笑意,“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将我记得告诉你。” 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深邃,几乎蔓延了整张面孔。他笑起来非常好看,每一分毛孔都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他只要笑,就可以媲美一夜才开几秒的昙花,就可以让最漂亮的孔雀盛绽开屏。 “我从洗手间回来,没有想到包房内会突然多出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我推开门时看到了你背影,我就猜测这一定是北方女人,你要高一些,没那么柔柔弱弱,可你转过身来时,我看到了你的脸,我又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你有那样细长的眉,不是画出来的,是自然生长,眉尾轻轻弯下来,中间又非常浓密,你眼睛是一颗杏核,睫毛覆盖住你看到我那一刻的惊慌和陌生,你许久没有喝水,嘴唇是干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我打招呼,脸上多了一份仓促和拘谨,你想要看清我的长相,我就故意往旁边挪了挪给你这个机会。不过避开强光后我也更分明看清了你,我告诉自己,你一定是江南女人。我后来实在没有想到,你有这样冷静而个性的傲骨,你知道你有怎样一双眼睛吗,眼睛被什么样的目光所填满吗。” 他回忆着将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圈了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非常动人的目光,你自己看不到,但落在别人眼里,就很难遗忘。会忽然想到…” 祝臣舟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脑海中反射给了他怎样的答案,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眼内的迷茫渐渐驱散,变得非常清明,似乎又恢复了那个理智阴森的祝臣舟。 我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头部微微后仰问他,“你从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从我身上下手,既得到色,再得到一颗好用的棋子,是这样吗。” 祝臣舟敛了敛他方才的笑容,有些欲言又止,我冷笑一声说,“你真是老谋深算。” 他无比沉默垂眸看着地面雨珠砸出的坑坑洼洼,手上不知何时捏了一枚银白色纽扣,似乎是他原先那件白色西服上的袖扣,他朝着那枚坑洼抛去,纽扣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无比优美的弧线,便恰到好处坠落其中,我知道祝臣舟身上随便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物件都价值不菲,他对于袖扣有堪称极尽奢华的要求,追求精致一丝不苟,至少也有五位数,就这么随意丢弃,只为了欣赏它留下的那道弧线,我非常无奈说,“你疯了吗,有钱没地方花,可以做慈善。” 祝臣舟意犹未尽看着水洼内那枚刚才还洁净无暇此时满是污泥的扣子,“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钱做慈善,我不需要炒作。” “只是炒作才去帮助别人吗,自己的钱多得花不完,施与援手为自己积德不是一件好事?” 祝臣舟伸出手透过伞外,掌心微微朝上弯曲,形成一个凹形,他满是童心去接雨珠,看着它们凝聚在一起蔓过他手指的第三条纹路,一点点滴落到地上,他说,“有手有脚的人分明可以依靠自己,再不济还能捡垃圾,做最劳累的工作,也不至于游走在路边伸手去拿不劳而获的钱财,不可否认有许多人觉得这是一个商机,跪在路边摆出一副可怜姿态,说一些感激的话,每天轻松收入几十元甚至更多,至少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真的哪里出现问题。” 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戴着一副不堪的面具,即使再纯白,他也能拿放大镜找出一丝污渍。 我反驳他说,“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好逸恶劳贪得无厌,他们很多生下来就不健全,或者被天灾**阴谋无耻逼得无路可走,处在一个极其不公的待遇上,社会歧视底层人民的风俗无法被道德和法律束缚改变,越是站得高的人越应该体会一路爬上来的艰辛,才要去解救那些艰难攀爬但结果不如意的人,我不否认你说得对,太多人趁虚而入透支怜悯以此为生,但宁可错信一千,也不要放过那一个被公平遗忘的人。” 祝臣舟将手翻过来,掌心朝下控掉囤积的水,他捻了捻指尖的潮湿说,“好,我不和你争辩,女人感性,悲天悯人多愁善感是特权,许多不仁不义铁石心肠的事,只好由我们男人来做。” 此时街道上的雨渐渐平息了一些,刚才就不算很大,现在淅淅沥沥,我探出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放晴的趋势,我主动推开祝臣舟撑在我头顶的伞,我跳出那个范围后,直接走下台阶,站在天幕下感受了片刻,我仰面对他说,“多谢祝总陪我等雨停,耽误你的时间,那些补品作为偿还好了。” 祝臣舟露出洁白牙齿笑了笑,“今天确实是我生日,我没有诓你,我很希望得到沈小姐一份祝福,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开口说,那我只好掠夺走你打算送给别人的东西来作为我的礼物。” 我郑重其事看着他缠绵温柔的眼睛说,“我的确不会开口祝福,于公于私,我都更希望祝总活一天少一天,千万不要长命百岁贻害人间。” 我说完没等看他表情,便朝他摆了摆手,用皮包撑在头顶,转身踏入细雨霏霏之中,我非常小心绕开地上的水洼和泥坑,沿着一边地势较高的上坡往街道中央走,祝臣舟忽然在我即将离开转弯的时候朝我背影喊,“刚才话说了一半,我没有讲完。” 我顿住步子,扭头看他,由于距离相隔较远,透过雨后的雾气我看不真切他的脸,他似乎对我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我模糊的错觉,他一字一顿说,“会忽然想到,天荒地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5 烛光晚餐 祝臣舟的确没有骗我,他当真是那一天的生日,我次日早晨醒来刷新闻时,第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和闵丞纹深夜在法式餐厅享用烛光晚餐的照片,桌上摆布极其风声,国外空运来的香槟玫瑰散发着诱人性感,衬托这一对金童玉女愈发娇俏清俊,他们用红酒杯遮挡彼此嘴唇,透过流光溢彩的红色液体能隐约看到触碰在一起的唇瓣,这样甜蜜新闻瞬间炸了锅,海城网页从午夜刷到早晨,七个多小时不间断更新,许多媒体争相报道,纷纷抢占头条,甚至有不怕死的不知藏匿在哪块角落,亦或者就是服务生监守自盗,极其胆大拍到了近景,闵丞纹满脸娇羞,正拿着一份蓝色包装盒的礼物送到祝臣舟面前,而后者同样笑得非常温情,双手握住了娇妻的手,深情款款启开薄唇诉说衷肠。 这样一幕当真是恩爱情浓,即使热恋中也不过如此,报道内容和网友评论都是有关祝福和羡慕的话,仿佛一个月前那场婚礼闹剧从没有发生过。我冷笑一声将手机丢到床上,不禁感叹巨文的公关团队还真是有一套行走江湖,这样火爆的丑闻都能压制得一丝痕迹不剩,其中花费了多少功夫与财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祝臣舟对于这个娇妻有多么珍惜和呵护。 今早最新报道的一条新闻是海城媒体老大华娱传媒社上传的一组采访祝臣舟的视频,正好是他到巨文从车内出来被记者堵住,询问他昨晚过得是否愉快,这样一语双关自然充满深意,祝臣舟一向冰冷的脸上掩藏不住甜蜜深情说,“有爱妻有玫瑰,肯定很不错。” 记者询问他有没有好消息,祝臣舟说,“希望夏季之前可以有,这样宝宝就可以在春天降生,性格比较柔和,像他母亲那样。” 记者还不死心问,“会向大众报喜分享您的努力成果吗。” 祝臣舟眼底带着几分讶异,非常风趣回答说,“我的努力成果还是自己分享就够了。” 这样视频又掀波澜,竟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提到了我和他那段隐晦的世俗传闻,不过很快便被删除掉,不用猜想也知道出自巨文公关。 他们比之前更加卖力维护祝臣舟的公众形象,似乎在树立口碑,而背后目的和祝臣舟要与蒋升平反目为仇争夺肥肉有莫大关联。 有小道消息流传祝臣舟和闵丞纹在订婚宴后便秘密领证结婚,只是还没有敲定举办婚礼时间,但对外祝臣舟介绍闵丞纹都称呼我夫人,可见早已是有名有实的夫妻,但双方都没有松口承认,颇有几分保护意味,至于具体保护什么,坊间大致流传着两个版本,第一版本是祝臣舟在订婚宴的丑闻后感觉到颜面尽失,虽然面上维持绅士大度,但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自己未婚妻拥有这样和男人私奔的过往,还大闹婚宴,使他成为笑柄,自然是勃然大怒,便提出了退婚,而闵宝涞为了留住祝臣舟不让自己爱女沦为弃妇,便用自己全部身家即闵氏财团内部百分之三十九的全额股份赠予他,折合人民币约为四十亿元,虽然目前闵宝涞仍旧担任董事长一职,但其实实质掌权的是他这位长女婿。祝臣舟虽然不缺钱,但他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他也非常愿意保留一个充满风度不计前嫌的美好男人形象,两边都不吃亏。 第二版本是闵丞纹曾为他怀过孩子,对他死心塌地,年少轻狂那点事祝臣舟也不愿计较,于是二人在订婚宴风波平息后,便悄无声息的领证,据说正在积极造人过程中,闵宝涞承诺,如果外孙在二女儿闵丞萝出嫁之前出生,那么他同样将赠予祝臣舟全部股份。 虽然看上去两个版本都有些荒唐,但也不可否认,充满了实际性,对于头脑奸诈的商人而言,实际可行便是最好的挽留筹码。 我起床洗漱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职业套装,然后按照助理给我的提示信息让司机送我到达一家早茶餐厅门外,蔺如今天凌晨五点从香港回到海城,好像是有一份合约的条款政府方面设定比较苛刻,她拿不准是否可以答允,又怕电话里说不清,便亲自赶回来请示祝臣舟,其实和政府方合作商业项目,陈靖深执掌美索时从来没有实施过,因为他本身就是政府公职人员,对于假公济私这些流言讳莫如深,根本不敢触碰,所以他绝不会顶着独特优势吃这口肥肉,而祝臣舟没有政府要务在身,自然会胆大一些。 崔兴建这里行不通,我只能拿蔺如下手试试,虽然她手中股份要比崔兴建少了百分之三,但在股东会议上提名讲话,还是有这个面子的,如果她肯帮我,祝臣舟那一方也不好轻易制止,毕竟他也刚到美索,平时不能抽身坐班,还要指望这几位股东绸缪,崔兴建奸诈小人,他不会全盘相信,唯有这个蔺如,从胆识到能力都能称得上女中豪杰,而且比较公正,不会考虑私情怎样,所以祝臣舟对她的面子,绝对会买。 蔺如是这家中式茶餐厅的常客,几个每个星期都会有三四天在这边食用早餐,她去香港大约有五天,估计吃了并不顺口的港式会非常怀念这里的老味道,我也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没想到还真的和她遇到。 蔺如对于我出现格外惊讶,她主动站起来邀请我落座,并且吩咐服务生将餐谱拿来,她面前的餐盘内吃了一半,她一边用纸巾擦拭嘴角一边对我说,“这里很少有年轻人来吃,我记得陈夫人好像二十三岁,你们这个年纪比较崇尚国外进口的快餐。” 我笑着说,“我都喜欢,不怎么挑食,听说这里味道非常怀旧,都是儿时小胡同叫卖的芝麻糊桂圆羹,我也想来尝尝,没想到这样巧。” 我向服务生点了一份老北京套餐,等他离开后蔺如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美索那边的市场部门负责人,询问了一些香港那边情况,她挂断后才察觉这一通电话打得时间太久,怠慢了我,便非常愧疚对我道歉,我将面前在温火上加热的茶炉端起来,为她和我自己分别斟了两杯茶,我举起后对她说,“这有什么关系,美索是靖深的产业,虽然现在易主,可他心血在其中无法否认,蔺股东这样鞠躬尽瘁,我看在眼里十分感动。以茶代酒,敬您。” 我先喝光后到喉咙处真心难以下咽,这是一杯苦荞茶,味道特别怪异,我曾经因为上火被陈靖深逼迫着喝过,每一次我都趁他不注意吐掉,再装作干呕的样子擦擦嘴,蒙混过去,我根本就接受不了,还不如猫屎咖啡,但我没有办法,最基本的场面都不够豁亮,怎么好开口往下说,蔺如不同于崔兴建,她不贪财不慕男色,耿直公证,贿赂她根本行不通,反而会拉低好感度,唯有和她谈笑风生志同投缘,她才能对我亲近,我硬着头皮将那杯要了我命的茶吞咽下去,我使劲咬着牙关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吐出来,蔺如笑着对我说,“陈夫人也喜欢苦荞茶?” 我强颜欢笑点头,“养生祛火,我一直爱喝。” 蔺如也举起杯,在她喝茶时,我注视她不住吞咽的喉咙说,“蔺股东对靖深忠诚耿耿,可眼下美索内部没有一个他这方的人占据要职,他用了十二年才让美索发展到今天,就这样被别人吞咽了果实,蔺股东是有情有义的巾帼英雄,觉得他亡灵看着这样局面能咽下这口气吗。” 蔺如喝茶的动作顿住,她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姿态仍旧保持仰脖,只是却一动不动,这样持续了大约十几秒钟,她将最后那口茶淡定饮下,把杯子放在面前,她看着温火咕嘟咕嘟熬起的茶泡,她一副释然笑说,“原来陈夫人今天不是和我巧遇,而是早有预谋。” 我打量她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被算计后的气恼,反而是对我勇气和绸缪的一丝赞赏讶然,我便有了些底气,我主动起身,从她对面移到她身侧东边位置,我将茶底的温火用铺盖撵灭,看着那垂死挣扎的一缕火焰说,“我不为自己,为了靖深的产业不脱离陈家人掌控,为了他唯一的遗孤将来有物质保障,为了驱散美索股东内部虎视眈眈并不真正忠心的人。如果都像蔺股东这样,我全盘放手又如何,我相信在这些肝胆相照的旧人团结下,祝臣舟这个外人也无法真正蚕食吞并美索,成为他攀爬更高地位的探路石,可事与愿违,只有一个蔺股东,能保住什么,都是外人,共同利益就乘坐一条船,利益违背就分道扬镳,美索早晚会颓败,会被祝臣舟掏成一个空壳。” 蔺如深深吸了口气,她看着那仍旧不甘覆灭还在挣扎的火焰说,“可祝总非常尽心,至少他再忙碌,美索这方事务也没有放手过。” 我冷笑说,“那是当然,他赚钱博名,怎么会不尽心,何况美索早晚会成为巨文旗下的分支,用来做他打败最高目标敌人的探路石和诱饵,换句话,蔺股东,假设现在美索和巨文同时有难,他会舍弃哪个,又留下哪个?商场风云变幻莫测,难道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我才幡然醒悟吗,可美索已经成为了灰烬,死灰复燃纵然有可能,但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换来二次复生。我们一介女流,未必有那个精力。” 蔺如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她保养非常好,即使四十多岁仍旧看不出什么皱纹,白皙干净的脸上此时充满矛盾,我趁热打铁说,“靖深生前对您好吗。” 提及陈靖深,蔺如脸上的表情瞬间便柔和下来,她左手抚摸着右手腕上佩戴的一枚碧绿色玉镯,眼神空远说,“陈总是我的伯乐,他比我年轻几岁,可却是我的良师益友,他教会我许多逆境求生的方法,所以直到祝总占领美索那天,我确定黄粱梦再不会醒,我都还不相信他真的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我对于陈总充满感激,如果没有他的提拔和重用,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蔺如,我只能做一名到处奔波看人脸色的销售,哪里有今天的辉煌。” 我听她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慨,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我看到她回忆陈靖深那一瞬间的表情,就明白自己胜券在握,对于女人,打温情牌一般都不会出错,没有过分好的效果也不至于适得其反,何况还是的确受到他赏识和提拔之恩的下属,蔺如这样女人大气识体,这种套路百发百中。 她这一次没有再思索什么,而是非常干脆说,“陈夫人也应该看得出来,那次股东会上,我对您没有任何敌意,并且非常理解女人在社会上的不易,失去了丈夫庇护,举步维艰。大公司的职场不同于其他行业,非常排挤轻视女人,如果没有过人能力,恐怕很难立足,陈夫人的心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我可以开这个头,不过之后怎样走,就要看您自己修行,前面的拦路虎是祝总,后面追杀狼更不计其数,在明在暗,恕我也要保证自己利益,无法出力。” 我非常感激和她握手拥抱,她承诺三天之内便会为我开启成为股东的大门,我离开早茶餐厅后,她仍旧没有出来,雨后放晴的天空湛蓝如洗,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我看着街道对面平安大厦上超大的led广告屏中,在循环播放祝臣舟的照片,我盯着他那张意气风发令人痴迷的俊脸,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所说的天荒地老,我不知道自己曾经是否接近过,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是别人的丈夫,而我们之间所有镜花水月的一切,都将在这一刻彻底天翻地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6 你开心就好 蔺如答应我的事,果然说到做到,第三天一早,她指派助理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今天召开股东股权份额季度清算会,蔺如已经向部分高层提到了我手中持股的问题,碍于陈靖深的面子,基本上没有人反对让我进入美索,除了一些原本就心术不正的人,基本是板上钉钉,因为这是公司规定,我达到了持股百分比,就有权利要求进入股东会议担任职务分管美索。 我没想到蔺如真的在三天之内就做到,我当时听她这样承诺,有想过也许只是给我一个美好的设想和希冀,一个星期能拿下来就非常不简单了,而蔺如的说一不二以及她在美索号召力让我惊愕,一个女人做到在男人掌权的天下争取到这样程度,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 我接到这样梦寐以求的好消息自然不会怠慢,我委托助理转达了我的谢意和感激,并郑重承诺倘若以后蔺如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绝不推辞。 她助理非常客套和我寒暄了两句,便挂断电话,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迅速进入浣洗室将自己收拾整齐,然后从我衣柜内挑选了一套最为郑重并且非常靓丽的宝蓝色套装裙,又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比较端庄又不会显老气的盘发,我用五分钟搞定自己妆容后,也顾不上再叫司机过来,便直接打车赶到美索集团。 这一路我心情都说不出紧张和愉悦,这是我迈出成功的第一步,虽然过程万分艰辛,碰壁又险些丧命,我也动摇过无数次念头打算放弃,所幸我坚持下来,才有守得云开见日出的今天。 我进入美索大门后,许多刚刚打卡报道等待电梯的职员都朝我看过来,他们还没有接到消息,所以对于我这么早出现都非常不解,毕竟在这些人眼中,公司已经易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需要在背后数一数祝臣舟送来的良心分红就足够衣食无忧风光奢华,远没有必要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卷土重来。 我并没有在意他们目光,而是直接走到高层专用电梯外,等候这一部。 所有职员见到我所站的地方更加充满好奇,因为美索有三部电梯,两部供普通职员乘坐,另外一部是高层和股东专用,安全系数更高,内设也非常豪华,尽管我是陈靖深夫人,但人走茶凉,前任总裁的风光与权势随着他一把火焚烧而烟消云散,我现在没有任何职务,坐这一部的确不妥,但没人敢亲自过来告诉我规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终究比他们在这个三等的世界中占据更高贵的位置。 这一部电梯迟迟未到,看指示灯似乎在十九楼卡住了,我焦急万分看了眼腕表时间,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我正在想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我听到此起彼伏的“祝总早”三个字在接连响起,参差不齐的沉重脚步声朝我逼近,说不怯场是假的,我从没有过职场经验,突然让我和这些社会油条精英共处一个屋檐下抗衡,我心里自然十分忐忑,但现实不容许我退缩,我平复自己心情后便装作格外随意的模样转头看向身后,一身黑色西装的祝臣舟在众人拥簇下走到我面前,他并不惊讶于我的出现,不过这样装扮倒是第一次被他看到,他眼含笑意打量凝视我半响,然后语气略带轻佻说,“职场丽人。” 我装作没有看到他眼底那抹戏谑,他往我脚上扫了一眼,“沈小姐多高。” 我问,“这和祝总或者说公事有关系吗。” 他挑了挑眉说,“没有,只是好奇,这应该不算过分私密的东西。” 他非要问出结果,我也懒得和他捉迷藏,的确不算什么私密,我说,“一米六七。” 他笑着点点头,“难怪看上去如此高挑。” 我看了看一侧正陆陆续续往电梯内走的女职员,我指给他看,“一米七的女孩也比比皆是,我算不上高挑。” 祝臣舟微微探出头往我脊背打量,“可沈小姐身姿挺拔,姿容俏丽,又有一头柔顺长发,非常熟悉自己适合穿着什么,自然显得比她们更出挑。” 他说完再次将视线落在我的职业套装上,只是他目光的落点有些痞气,恰好在我胸口起伏的沟壑上,我察觉到后立刻伸手把衣领往中间聚集一下,没好气的睨着他脸庞,示意他收敛些,祝臣舟大言不惭说,“这衣服颜色款式都非常适合你。你说呢?” 他最后三个是问他右侧的庞秘书,庞秘书没想到祝臣舟忽然把这么有趣的问题抛给他,他沉吟了片刻后,点头肯定说,“沈小姐天生丽质。” 我看着庞秘书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不顾世俗非议和偏见带着几乎畸形的心态爱慕着自己的男上司,偏偏还是一个风/流成性的男上司,有妻子,有红颜知己,又和人妇暧/昧不清,他看在眼里恐怕这颗心每天都如同放在烈火上煎熬。 我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祝臣舟这么敏锐的人按说不会察觉不到庞秘书的特殊心理,再或者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庞赞比他还要更善于隐忍与伪装,才会这么久都不曾暴露自己的心。 簇拥在祝臣舟身后这群人中并没有崔兴建和蔺如,只有权总监站在众位高层最前面,紧挨着祝臣舟的左侧,他似乎还没有从崔兴建那里了解到情况,见我们都不再说话,想要找点存在感,便主动问我,“陈夫人今天过来是询问分红事宜吗。” 我笑而不语看着他,他以为我默认,语气带着几分轻蔑说,“陈总留下的家财我们不敢贸然猜测,但最惨烈的也少不了几千万吧,这才三月份,美索分红是在春末进行,和一般公司过年就分是不一样的,陈夫人至于这样急急渴渴吗。” 我笑了一声说,“看来权总监深知钱财乃身外之物,并不在乎分红那点收益,不如这样,今年的分红,我全部捐出,资助贫困山区,权总监和我一起讨个好彩头吗?” “你…”权总监脸色一白一红,他朝周围那些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瞧好戏的高层看了一眼,知道斗不过伶牙俐齿的我,便索性不再说话。 正在这最微妙的时刻我包内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背过身往角落处走了两步,隔开我与那群人的距离,我掏出看来显,接通后喊了声韩竖,然而对方并不是他,而是非常激动喊我沈阿姨的露露,我也有十几天没有和她通过话,我短暂愣怔后同样格外高兴,我询问了她成绩怎么样,吃得香不香,她似乎很兴奋,滔滔不绝和我讲述她的近况,详细告诉韩叔叔对她有多么好,我都能想象到她那张圆圆的小脸上晕染着怎样的粉红。我正听得非常起劲,她忽然声音软糯下来,有些哭腔的问我有没有想她,什么时候才接她回家。 我愣了一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我根本承诺不了,对于孩子一句谎言可能会造成一生的阴影,所以我不能编造一个美梦给她,如果我没有把握做到。 我说,“韩叔叔对你那么好,你就在韩叔叔家里住下,等沈阿姨这边忙完了,再去接你。” 露露轻轻吸了下鼻涕,大约是我这样伸缩度太不稳定的话她已经不再买这套,她不依不饶追问我说,“到底还要多久?” 我想了想说,“也许一年,也许更久,当然也有可能很快。” 露露那边没了声音,可能对于我给出的含糊其辞的回答她明白了什么,我正要张口再解释,韩竖忽然将电话接过去,他安慰我说,“你放心吧,她这段时间都很快乐,我和曲笙一起照顾她,我母亲也喜欢和她接触,她的自闭症已经完全康复,衣食住行我都给她最好的安排,你尽全力做你的事,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予你帮助。” 我对于韩竖充满感激,非常真诚向他道谢,电梯在这时到达一层,门打开后许多股东及高层纷纷进入,他们也极其默契没有催促和等待,直接乘坐这一部上去,留下祝臣舟耐心十足陪我等待电梯再下来,我用手盖住话筒,对韩竖说,“你照顾好露露,我这边有些忙。” 韩竖嗯了一声,他似乎换了个方向无比温柔说,“露露,和沈阿姨说再见。”然后我便听到露露带着哭腔的对我喊,“沈阿姨,你记得吃饭,还有一定要来接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露露话音刚落,韩竖便将电话挂断,我呆呆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耳畔回响起露露那句特别窝心而温暖的话,小孩子就是这样,即使再聪明有些心计,也掩盖不了她天真无邪的本质,只要对她一点点好,即使在大人眼中微不足道甚至都不曾放在心上,她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对你充满热情。 我捏着手机忽然很想哭,放肆的大哭一场,如果陈靖深还活着,我们一家三口会不会非常幸福,拥有静谧的周末,拥有惬意的午后,他会顶天立地撑住这一切风云变幻,我不用心力交瘁顽抗这一切,也不用和露露分隔两市,我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在家里等他,我尝试学习烹一桌温热的饭菜,有他爱吃的苦瓜炒肉,红烧八珍,有露露喜欢的蓝莓土豆,水晶丸子。我可以窝在他怀中看电视,看黄昏晚霞,他宽厚胸膛给予我一切美好时光。 可这一切都毁掉了,被我,被祝臣舟,毁得彻彻底底。 每当我产生一丝一毫动摇,打算放弃打算妥协,陈靖深和露露便抓住时机往我心尖上狠狠一戳,不管是一把灰尘,还是一个活生生的躯体,都像是魔咒般提醒我鞭策我,让我在那些回忆里跌跌撞撞难以喘息,找不到出口。 我捂住眼睛将越来越失控的酸涩忍回去,祝臣舟站在我左后方语气幽幽说,“你和露露倒像是一对亲生母女,难得看到没有血缘关系还这样难分难舍的继女与后母。” 我忍得差不多便将手离开眼睛,睁开适应了一下过道中的光线,我语气波澜不惊,“她是我唯一的挂念和负担,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父亲去世后,她莫名就对我依赖起来,可能她也清楚这个世界太阴暗可怕,她需要一个浮板平安渡她上岸,也只有我才能把她视为责任。不过像祝总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是无法理解拥有一份牵挂多么美好。” 电梯很快下来,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按下楼层后电梯缓慢上升,我们各自直视面前墙壁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和身形轮廓,在无声的沉默内来到三层。 我们几乎是同时迈出,拐角处会议室大门完全敞开,两名助理在门口迎接祝臣舟,当她们看到祝臣舟旁边还有我的存在时,彼此相视一眼,便心照不宣避开了过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祝臣舟低沉的声音在寂静过道上显得有些突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牵挂。” 我反问他,“那你有吗。” 他抿着嘴唇不语,我又问,“除了逝去的吕慈,祝总内心还有牵挂吗。” 祝臣舟脸色微微沉了沉,我笑出声音来,“你牵挂的是死人,我牵挂的也是。某种意义上,我们志同道合。” “我没有。”他忽然打断我的感慨,“我牵挂活人。可惜她并不领情。” 他说完后目光看向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在朝门外张望,我看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崔兴建和蔺如,前者脸色不善,后者朝我微微点头。 祝臣舟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握住右侧那扇门的扶手,“你想好了吗。” 我没有说话,将自己下巴高高抬起走进去,在我经过他身边时,他声音极低对我背影说,“你开心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7 祝臣舟暴怒 股东会因为我的到来陷入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在我和祝臣舟还没有进来时,蔺如已经提及了有关我掌握股权要求进入股东高层会任职的事宜,除了崔兴建保持中立,不支持也不反对,其他人基本都同意,说白了,是无法不同意,蔺如深得陈靖深信任,到祝臣舟接管美索后,她有稳坐第一把交椅,甚至风光更胜第二大股东崔兴建,作为一个事业女强人,她轻易不会说什么,但一旦说了,势必分量极重,被驳回可能性几乎为零,事实证明我找她慧眼如炬。 蔺如将股东和高层的商议结果汇报给祝臣舟,他听了后没有表态,只是沉默盯着面前桌子,气氛从原本就微妙冷静,到彻底陷入冰蔺如有些拿捏不准,只是坐在旁边等待他答复,我在这个关头主动站起身绕过椅子,看向所有默不作声的众人。 我说,“大家对于美索的来历都非常清楚,它是我丈夫一手创建,最初法人为他第一任妻子,后来在他出事前不久,他找到律师更改为自己,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成为顺理成章的继承人,祝总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我来做,大家不否认吧。” 我说完直接看向祝臣舟,他手压住鼻翼非常轻微点了一下头,我再次笑着将目光移向众人,“然而我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想要做这把交椅,不单单按照人情世故,还有资历和水准。挡在我前面的诸位高层,都比我实力雄厚,我绝不能依靠自己和陈靖深的关系压制你们,这样美索内部怨声载道,它也不会长久,所以我自甘让位,不和祝总争夺什么,但我有权利要求,我在美索内占据一席之地,我必须亲自看着它走向更盛或者衰败,我只要求自己担任普通职务,兼职股东,亲身见证美索的每一件动态,我认为这不过分,祝总觉得呢。” 话都让我说得谦卑又圆满,祝臣舟自然没有任何回绝余地,他询问身后的庞赞说,“流程都走过了吗。” 庞赞看了一眼蔺如,“蔺股东负责这些,办得非常稳妥。” 祝臣舟颇有深意看着蔺如,“蔺股东和沈小姐原来这样交好。” 蔺如并没有因为祝臣舟这句看似责备的话而慌张,她非常坦诚说,“我和陈夫人都是女性,婚姻道路走得都不顺畅,她比我女儿年长几岁而已,我们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我非常欣赏她的坦率和魄力,美索也许需要陈夫人来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保证它内部的公平和安稳。” 祝臣舟将面前桌上摊开的股权详细数据资料拿起来,他一目十行粗略浏览后,便环顾一圈左右两侧陈坐的高层,非常干脆说,“欢迎陈股东。” 所有人在懵懂和无措内跟随率先鼓掌微笑的祝臣舟与蔺如一起报以掌声,我朝大家鞠躬致谢,我特意看了一眼崔兴建和权总监,我们之间接触不过寥寥几面,然而他们始终不遗余力与我为难,此时脸色满是铁青,人们就是这样,当你挤入一个行列被此前关系微妙的同行发现了你带来的危机,再联合你与重要人物的传闻,你便成为一只比狮子还恐怖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些崽子吞吃入腹,很明显,他们忌惮的并不是我,而是和我传闻的重要人物祝臣舟。 红颜媚骨祸乱江山,他们理所应当认为祝臣舟默许我进入美索任职一定适合我关系匪浅,一个丧夫不安于室的漂亮女人,一个红颜知己颇多私下风/流的商业奇才,这二者有任何风月纠缠,都似乎非常合情合理,反而没有倒很奇怪。 祝臣舟并没有吩咐人事部给我安排什么繁忙的职务,只是一个挂牌的股东监事,有单独的办公室,和祝臣舟的总裁办在同一层,相距十几步而已,我对这个安排不是很满意,我想要换一间离他远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在他的监视掌控下,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然而我找到人事部后,却被对方告知这是祝臣舟的意思,实在不好变动。 我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我回去时路过祝臣舟办公室门外,他恰好坐在椅子上喝咖啡,眼神不经意往门口瞟了一下,正好和我四目相视,我本想迅速收回可已经来不及,他似乎将我勾住了一般,朝我举了举手中精致的陶瓷杯,唇角的笑意耐人寻味。 我在美索一连工作了六天,祝臣舟除了股权份额清算会议那天,之后再没有出现,始终在巨文,美索这边大有蔺如和崔兴建平分天下的势头,而蔺如海城香港来回跑,根本无法长久驻足,以致于造成美索大部分颇有远见的职员都私下孝敬崔兴建礼品,对他进行攀附,可我看在眼里没有任何办法,所幸我知道祝臣舟对于美索的安排,是他挑战蒋升平地位的探路石,他不会任由崔兴建兴风作浪,不管他怎么折腾结党,最终都无法从祝臣舟手里讨到便宜。我最好的谋划就是坐山观虎斗,在崔兴建斗得精疲力竭,祝臣舟全神贯注抵抗蒋升平时,渔翁得利收复美索。 财务部三月初清算上一季度的净盈利,加班到晚上八点多,崔兴建和蔺如都因为一些公事离开公司,只有我和权总监在美索盯着这些部门,财务部结束工作后,我正准备拿包离开,客户公关部经理忽然到办公室找我,他满脸焦急说,“陈总监,今晚可能要麻烦您出席一个应酬。” 我拿包的手在椅子上顿住,“我去应酬?公关部没有专职公关吗。” 经理有些为难说,“有,公关组长孟莎是交际应酬的一把好手,她出去谈合约,从没有失败过,基本上是美索公认的一块宝贝,可她这两天请假回老家,好像是母亲病危,副组长戈乐前天的人流手术,明天才上班,这么晚了实在不好让她过去,其他公关都已经下班,留下的两个女实习实在拿不出手,您也知道,谈合约分两种,有一种是双方老总直接沟通,这是正经的,还有一种就是吃吃喝喝,在酒桌玩乐场上谈妥,不是什么科技含量高的事,但外形方面实在有要求,我们临时派两名女秘书去,又怕她们势单力薄镇不住场,所以您看是否方便,亲自带着这两名女秘书过去,应酬交给她们就好。” 我这样一听似乎不是什么难事,我对于应酬交际也略有耳闻,当初苏玫和聂灵被金主带着不知去过多少场子,喝酒跳舞谈笑风生,都是一把好手,也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不堪,只是要看面对怎样的谈判方,自己是否把握得住气氛控制得了场面。 我说不上多么抗拒,但对于这样的事一直都是能免则免,我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应酬,陈靖深藏我还来不及,根本不会让我暴露在众人视线内。可此时也实在没有适合顶替的人,我现在急需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实力,让那些背后对我戳戳点点的人闭嘴,我看了一眼门外走廊上等候的两名女秘书,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颇为艳丽,眼神格外机灵,看上去和真正的公关并无两样,我对经理说,“让她们跟我走吧。” 经理送我们走出美索办公楼坐进等候已久的车内,将地址告诉司机,叮嘱他千万安全送到。我从经理口中听到了星光灿烂四个字,这是海城除去黄街之外最负盛名的娱乐会馆,几乎所有政界名流都曾到这边光顾过,它比黄街要正经些,做陪侍生意也非常含蓄,听说背后老板和市局颇有渊源,大约就是一名仕途政要。 到达星光灿烂后,我走到前台询问了公关部经理告诉我的包房号,服务生将我们引到二楼天字区的豪华套包,指给我其中一间金色大门,“您要找的人在里面。” 我朝他道了谢,并没没有敲门便带着那两名女秘书推门而入,一般这样场所没必要考量这些礼节,哪个包房都是奢靡一片,绝不会清汤寡水,来都来了也没人会注重自己形象与身份,要是在意这些门面问题,也不会迈进这里。 包房非常庞大,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倍,外面一个巨大的圆形舞池,一侧有宽敞沙发和茶几,最里面是两张双人床和浴室,似乎专门为了方便客人,我被头顶来回闪烁的彩光刺得眼睛生疼,我本能用手挡在眼皮上,透过指缝间隙去打量沙发上端坐的两个男人,他们紧挨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倒酒女郎,两侧也各自陪侍妙龄公主,靠近里间套房那个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已经微微谢顶,正端着酒杯充满眼神打量凝望我。而靠近门位置的男人,身型有些熟悉,可他此时恰好被一束格外绚丽的彩光笼罩,直到那一束光渐渐旋转移动到门口,我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看清后我便愣住。 我站在原地缓慢将手从眼睛上放下,我旁边的两名女秘书原本还在等我说开场白引荐她们过去,但见我呆愣住始终没有动作,她们便非常机灵主动走过去,先问候了熟悉的这一方,再举杯招呼那名年长男人,可男人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我身上,他好像在辨认什么,直接无视了她们两人递过去的酒杯,气氛在这时刻陷入几乎冻结的微妙中,直到那个男人终于想起来,他拍了一下膝盖说,“这不是上个月牺牲的陈部长夫人吗。” 他说完看向左侧始终沉默无声饮酒的年轻男人,“祝总,我没有看错吧?” 祝臣舟转动着手中已经见底的红酒杯,她旁边的倒酒女郎见状以为他是在索要酒,立刻从茶几上取来一瓶新的,启开瓶塞后倒入他杯中,斟了三分之二,深红色液体在灯光照耀下如同一碗刚刚挤出的人血,他张开薄唇又抿了一口,眼底森森冷意看得我心头一紧。 “怎么是你过来,谁允许你做这样工作。” 我看着地毯没有回答他,祝臣舟将酒杯猛地往桌上一撂,材质都是理石和玻璃,碰撞在一起声音极其清脆刺耳,我下意识捂住自己耳垂,那名年长男人大约从未见过祝臣舟这样,他搂住怀中小姐的手臂立刻松开,有些不解看着他,“祝总?” 祝臣舟脸色已经无法遮掩的难看,他极力压制自己情绪,站起身绕过茶几对那名男人说,“葛总,合约的事我们改日再说,这两个女孩,我就留在这里,明早我会派司机来接。” 葛总看了眼那两个女秘书的姿色,他说不上特别满意,但也不失望,便拍了拍旁边陪侍公主的肩膀,“你们走吧,小费我会交给你们组长。” 他说完也站起来对祝臣舟说,“合约的事,明天我就可以敲定,能与巨文合作,那是我的荣幸,祝总如果要走,我便不留您了。” 祝臣舟朝他礼貌颔首,便转身往门口的方向步去,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接下去该做什么,他毫无征兆一把扯住我胸前的衣扣,将我整个身体都抓过去,我没有支撑点便在挣扎扑棱了几下后握住他肩膀稳住自己,祝臣舟根本没有理会我是否舒服,而是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将我拖出包房,走廊是理石瓷砖,刚刚又拖过地,非常湿滑,他没等我平衡自己就扯着我往楼梯口走,我下半身曲着几乎是被他拖下了楼,礼仪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都忘记了要说送客之类的吉祥话,眼睁睁看着我被祝臣舟无比粗鲁的拖出会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8 他发了疯 我被他从星光灿烂楼上一直拖到距离不近的停车场,我脚上的鞋少了一只,不知丢在来时路上哪个角落,我在他身后喊叫我的鞋,他仍旧不为所动,这样画面既充满喜感又非常暴力,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而守在车中等候的庞秘书在看到这一幕时非常惊讶,他根本没想到我会出现,而且还是以这样方式被他拖出来的,很明显我们在会所内发生了冲突,庞秘书立刻从驾驶位推门下来,他站在祝臣舟面前越过他扫了我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祝臣舟暴怒过后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行为很不妥,毕竟他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海城分量很重的人物,他将我手松开,我毫无力气跌坐在冰凉地面,有一个酒瓶盖正好铬在我屁股位置,我蹙眉仰头朝着祝臣舟背影愤愤大喊,“祝臣舟你是神经病!” 庞秘书立刻将自己身上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腰间,将我身体从地上托起,我左脚上的鞋子不翼而飞,右脚上鞋跟折了一半,非常浪本勾在脚趾,两只连袜子都没穿的脚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一代酒吧夜场非常多,到处都是成群接班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他们都带着非常痞气的笑容看我的脚,我无处躲藏,祝臣舟见状脸色又冷了一些,他直接将我打横抱起,用庞秘书外套裹住我的脚,把我放进车里。 与其说是放,不如说是扔更确切精准,我只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腾空了,仿佛连地心引力都吸纳不住我,我直接撞上了车门,所幸有非常柔软的头垫,否则我一定会被撞出脑震荡。 祝臣舟紧随其后坐入车内紧挨着我,他将被我蹬到地上的外套扔给驾驶位的庞秘书,“开车到璨园。” 庞秘书将外套重新穿好,又打开暖风,便将车掉转方向往南边直开。 在行驶过程中,我始终喋喋不休对祝臣舟破口大骂,他期间一言/不发,只是脸色很难看,用右手撑住自己下颔看向窗外,连眼神都不给予我,被无视的感觉让我很不爽,我便拍打着驾驶位的座椅更加歇斯底里。 “你想表演你的大男子主义,去找你妻子,你外面的红颜知己,不要莫名其妙冲过来对我使用。你有什么资格在众目睽睽之下干预我,拖着我走?我鞋没了,那是陈靖深送给我的,全海城只有这一双定制,再也买不到,你怎样补偿我的损失?我损失的不是金钱,是情意。我是你下属,是你同事,不是你的佣人你的宠物,你没有任何理由对我指手画脚。” 祝臣舟冷笑说,“哦,所以你到烟花柳巷,陪男人喝酒玩乐,就是为了表现你的自由,陈靖深死了,没有人可以干预你阻碍你发疯,那么你缺钱还是缺睡?” 他这句话噎得我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着他非常难看的脸色,又望了一眼车窗外星光灿烂四个金碧辉煌的鎏金大字,我隐约明白了他发怒的根源,虽然我没有任何义务向他解释澄清,但为了我自己的清誉,我主动说,“我带着两名秘书到烟花柳巷是为了拿下那单合约,我没有想到你会亲自出马来谈,公关部精力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才会出此下策将我请来,如果我知道你在,给我钱我都不来。我只是认为自己有义务为美索做一点贡献,我不想白白坐在高层位置却无所事事让别人戳我脊梁骨,说我走后门,来这边混吃等死拿福利。” 祝臣舟斜目看我,“难道不是吗?你以为你没有走后门,蔺如有天大的面子,我不批准她也没资格直接将你带入。沈筝,你真觉得你手中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你的筹码吗,美索现在由我掌控,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提出议案,股东大会也没人敢质疑任何,倘若我将份额提到百分之六或者七,你要花费多大精力才能凑足余下那点?百分之一就高达千万,就算你有钱去买,市场上也没那么多股供给你,我真要压制你,我可以比你的价码再翻倍向市场收回,你觉得那些股民会怎样抉择这两份天差地别的收益?你真认为你是女中豪杰了吗。” 他顿了顿,目光定定看着我被风吹红的鼻头,他反手将半开的车窗摇上,阻挡了疾驰中灌入的强风,“我不否认你非常聪慧,又颇有胆识和头脑,和寻常女人相比,你的确更让男人伤透脑筋,可你要记住,你对付的人是我,试问当今谁能和蒋升平抗衡,我偏有这个打算,那么我就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捍卫的。我有多大胆子招惹是非四处树敌,就有多大实力摆平一切。我不愿和你计较,纵容你玩闹,不是真的拿你毫无办法,而是我愿意看到你高兴得意的样子,商场中的男人,你可以玩弄所有,但在我这里,除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你绝对没有一丝胜算。” 被人这样轻蔑的滋味真的很糟糕,我瞪着眼却说不出啊,我透过他漆黑瞳仁看到自己略微狰狞的脸,他忍不住扯了一下唇角露出点笑,“你这样很丑。五官只是清秀灵动算不上精致无可挑剔,就不要扮鬼脸取悦别人,当心取悦变成惊吓。” 我奋力拍掉他抚摸在我冻麻木鼻头上的手,“我吃饱了撑的才取悦你,我是在抗议。谁不惊吓,闵丞纹吗?” 祝臣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心,他若有所思说,“的确她要比你更精致艳丽一些。” 我像是吃了屎,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胸口闷口寒气,庞秘书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遍铃声,他起初见我们正在争执不敢插嘴,现在看到气氛缓和了一些,他对祝臣舟说,“闵小姐已经打来十九个来电,您回吗。” 祝臣舟看也不看说,“等送我们到璨园,你开车回宅子告诉她,我今晚外面应酬,让她自己休息。” 庞秘书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心底有些森森发冷,他那一眼充满深意,就好像在看情敌,自从我猜到他对祝臣舟非常畸形的感情后,我就有些神经质,尤其在面对他们两个人同时存在的场合,我总觉得无法接受这个奇闻,我从没有真正接触过同性恋者,这似乎是一个精神残缺的怪癖,关键庞赞还是一个仪表堂堂沉稳内敛的男人,他喜欢男人,这真的是让我想一下都头皮发麻。 我们三个人各怀心思在宽敞温暖的车厢内陷入沉默,祝臣舟大约察觉到我还在赌气,连骂他都懒得开口了,他掌心覆盖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他嗯了一声说,“那反思了吗。” “我反思什么?” 他一本正经说,“反思你今天为什么会让我这样生气。我并不是干涉你的自由,而是在担忧后怕,倘若今天我不在包房,你认为你还能原原本本走出吗,至少会喝醉,女人在意识混沌不清时,被男人占尽便宜也无可奈何,你拿什么反抗,悬殊的力量还是早已湮灭的理智?商业界男人,到底什么货色看表面透析不了本质,除非接触之后,他们比普通人更善于伪装和造假,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这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说,“那既然祝总这么纵容我,不如以后把两只眼睛都闭上,干干脆脆放任我为所欲为。” 祝臣舟刚缓和一些的脸又冷了下来,“你就非要美索不可吗。” “我丈夫的遗产,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不到最后结果我也不会罢休。” 祝臣舟唇角的冷笑一寸寸冻结成冰,此时庞秘书将车停在一栋陌生庄园外,这个地方我从没来过,我正在探出头去打量,忽然头发被人从后面狠狠揪住,我被那股力气缠住不停后提,一点都不由自己控制,我连叫的余地都没有,仰面被祝臣舟拖下了车。 他将我抱住,但不是抱在怀里,而是垫在脚面,我衣服在地面拖拉蹭过,我甚至嗅到了灰尘的味道。 头顶天空星辰璀璨,他眼底深不见底,像一潭暗流涌动的黑水湖。 他对站在车旁的庞秘书说,“你开车回去对闵丞纹撒个谎,你应该知道怎么详细说,不让她怀疑。” 庞秘书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在祝臣舟身上迫不得已倒立的我,转身重新坐进车内,掉头离开。 我以倒挂金钩的姿势看着视线内同样颠倒的祝臣舟,我头发扫在地上,攘起飞扬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起来,我憋得满面通红说,“你给我摆正!” 祝臣舟面无表情把我提进庭院,他输入密码后电子大门朝两边打开,我因里面金碧辉煌似皇宫城堡般的装潢而微微怔了一下,听到声音的佣人从里面迅速迎接出来,在见到鼻孔朝天倒着脚踝被祝臣舟握住的我时,她吓得忘了要说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完全凝固,只剩下一脸呆滞。 我想她大约都没有看出我是个女人,还是只什么。 强烈的屈辱感将我吞噬,我狠狠扭动身体,像发狂的毒蛇一样,祝臣舟低估了我的战斗力,所以不曾防备我的最后挣扎,他下巴被我脚跟刮了一下,佣人见状立刻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然而祝臣舟的脸色还是迅速黑了一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9 梦魇 佣人从玄关处的鞋柜拿了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放在祝臣舟脚下侍奉他换鞋,他分别抬起左右脚时,由于身体摇晃不平衡,我在他怀中也来回摆动,我一直头朝下,这样姿势让我脑袋像充血了一样,所有热气都往头顶拱,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破头皮炸裂粉碎,我只能将眼睛闭上,用手胡乱摸到他身体狠狠掐住一个位置,来以此泄愤,“你放开我!” 祝臣舟在我用力掐打下忽然闷哼了一声,我指尖某物渐渐有膨胀趋势,我吓了一跳,飞速甩开,而他在我甩开同时,爆发了更沉重一声低吼,佣人面红耳赤将他换下的皮鞋拿走,连眼皮都不敢抬起,另外一名佣人从厨房内出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询问祝臣舟是否要用点什么宵夜,其实我饿了,我晚饭都没有吃,本想着加班离开后到大排档买一份羊排汤,我对于海城这边小吃街的羊排汤非常着迷,一开始刚知道这样食物时,我曾无数次背着陈靖深偷偷跑出去吃,经常为了节约时间防止被他发现烫得舌头都起泡,喝光后立刻赶回公寓,陈靖深不喜欢这样膻气的食物,尤其是羊,他几乎都不吃,所以他对这个味道极其敏感,每一次被他发现,他都会训斥我一通,他说街道边的食物不为生,长期食用会得肠道炎,我在想人一辈子怎么可能不吃一次大排档的小吃,然而他真的从没吃过。 我刚想说做一碗羊排汤,多放点辣椒,祝臣舟先我一步对那名佣人说,“不需要,你休息吧。今晚我会住在这边,明天一早准备好早餐。” 可能祝臣舟许久都没有回来,佣人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他的饮食习惯,便问他需要什么食物,祝臣舟想也不想说,“清淡就可以,要一份甜筒蒸卷,沈小姐喜欢吃甜食。” 佣人看了我一眼,她自然知道这个沈小姐说的是我,不过对于我这副倒挂姿态似乎很好奇,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不敢说什么,祝臣舟最后吩咐她说,“放好洗澡水。” 他说完没等那名佣人反应过来,便提着已经累虚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的我上了二楼。 进入房间后,我本以为他会放我下来,我们坐下谈谈,祝臣舟非常擅长对别人说教,将自己的观点强行给别人,不管对方一开始多么排斥反对,到最后竟也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除了我,我不给他任何机会让他说服我,我总会在半途就打断他防止自己被洗脑,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和他顽抗到底,可他竟然直接走到卧室最里面的睡房,非常粗鲁一把将我摔在床上。 我因为身体被弹压的巨痛而叫了出来,可是他没有理会我大喊大叫,面带冷笑直接解开他腰间皮带,朝平躺的我一步步走来,我看着他如同恶魔般嗜血的眼神,吓得呆愣住,然而就是这我空白的两秒钟,他已经将我双手固定在头顶,用皮带缠住了我手腕。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非常惊恐而焦急说,“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将我双脚用他的领带绑住,我便成为一个毫无挣扎之力的待宰羔羊,我满目惊恐看着他唇角的冷笑一丝丝放大,亲手解开自己上衣纽扣,脱下扔到地上,他打着赤膊站在床尾,居高临下俯视我,我在他眼中此时狼狈不堪衣衫不整。 “你想说什么。” 我仰面看他,这样屈辱的姿势让我破裂的自尊无所遁形,他眼睛就像是能够探测人心的仪器,像锐利无比的鹰隼,直击我心腑,把我所有角落都扫得干干净净,毫无私密。 我眼角接连不断溢出泪水,很快埋入发鬓,我感觉到自己头枕着一片濡湿,我喉咙哽了一团软软的棉花,我非常艰难吐出四个字,“我想回家。” 祝臣舟平静无痕的脸上划过一丝波澜,他直戳我心窝说,“你没有家了,沈筝,你自己还找得到你的家吗。” 这句话触动了我最底线,我全身的血液都好像逆流炸裂,冷汗在一霎那间冲破了毛孔,我朝他撕心裂肺大喊,“我有!那栋公寓就是我的家,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家的样子,有床,有家具,有照片,有空气和阳光。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任何地方都无法代替那个家。” 祝臣舟说,“可那是一栋房子,防止再多的东西,也无法填充它本质的空荡荡,它是残缺的,是不够完整的,没有温度可言,里面只有你,没听说过吗,一个人的的家不能算家,充其量叫作窝,只有两个人甚至更多,才能称之为家。家需要温度,需要欢声笑语,沈筝,你不要自欺欺人,你早已无家可归,你已经步入流浪的队伍。” 我有些绝望而崩溃的摇着头,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而他的直白又杀伤力极强,我世界里顿时天旋地转,我几乎带着哭腔喊出声,“那是家,是我和陈靖深的家!它怎么会只是一栋毫无意义的房子,发生过的事可以磨灭吗,付出过的感情怎么当作从没发生!就算他走了又怎样,他的气息他的痕迹都依旧还在,还有他盖过的被子,他用过的毛巾和杯子,都可以陪伴我,日子再长,我慢慢会习惯。” 我已经失去理智,我最害怕孤单,我曾许过愿望,我只希望每一年,万家灯火团圆夜,都有一盏灯属于我,都有一扇窗等候我,这是我最深的软肋,是我最恐惧的阴影,而祝臣舟却偏偏要去捅,我像是一条肉蚕在床上来回滚动,祝臣舟面无表情看了我一会儿,他忽然上前俯身钳住我下巴,眼底寒冷的目光仿佛要一点点将我身体冻结成冰。 “沈筝,我没有想要伤害你,虽然我不曾说过,但你应该感觉到,你怎样我都可以纵容与忍让,甚至帮助你,唯独你今天太不知收敛,你宁可默许商业潜规则发生在你身上,也不愿安安分分做我的女人,我祝臣舟在你眼里就这样廉价到一文不值吗,我没有介意你过去侍奉过谁,又是谁的妻子,是否被抛弃被利用,我只想要现在和过去的沈筝,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把身上的印记全部清洗掉,可你却非要记仇这么毒,我杀了陈靖深,你就一辈子不肯靠近我吗。可我已经杀了,是我下达指令在那条路埋伏,整个过程是我远程监控亲自目睹,他怎样垂死挣扎,怎样不甘瞑目,怎样血流成河。” “你是变/态!” 我朝着祝臣舟脸上狠狠啐了口痰,那些唾沫星像雪片一样四下飞散,落在他白皙皮肤上,我全身因为愤恨而滚烫,如同燃烧了一把火,在烈焰上灼烧自己。 “你杀了我丈夫,还想让我像那些女人去讨好你,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做你的情/妇,生活在闵丞纹的强大阴影下,再像上一次那样被她狠狠甩一巴掌,祝臣舟你太自私了。” 我满目猩红面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大声宣泄,他眼睛一眨不眨,非常冷静听我说完,等我全部倾吐出来后,他眼底浮现起来更弄的森森狠意。 “不是我杀了他,是我们一起完成这件滔天罪恶的事。我的确付诸了行动,可你知道陈靖深并不是一点行动就能压垮的人,他做刑侦将近二十年,多少心狠手辣的歹徒时刻准备取他性命,可他不一样安然无恙。是你,他疼护在掌心的娇妻,他把全部私人财产都写在名下的伴侣,是他女儿最喜欢的沈阿姨,是他从大街上发了善心带回家却不料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戏他只是沦陷在被算计中,这个叫作沈筝的女人,压倒了他求生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和我一样,生平最厌恶背叛,我们甚至能够接受欺骗,也不能容许背叛,他知道我要杀他,他再躲我,可他最终不愿躲了,因为他生无可恋。仕途上同僚的打压,商场的黑暗与结党,还有他婚姻的不如意,都让他失去了希望,他已经彻头彻尾活在黑夜里,他再也盼不来黎明,他自我放弃了。” 祝臣舟这番话,犹如一柄被磨得光亮刺眼锋利无比的尖刀,刀刃处削铁如泥,往我心上狠狠一插,速度之快不见血光,但却切断了我所有动静脉,让我一瞬间暴毙而亡。 没有救赎,谁来给我救赎,这条漫漫长路,我无可挣扎,无可依赖。所有人都是罪孽深重,谁也顾不上同行陌路,只能半拖半就扛着自己,想要逃离这个阴暗潮湿的弄堂,拔出这片物欲横流的沼泽,去往康庄大道肆意飞奔,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最终将自己的肮脏褪去得一干二净,多少人笑到最后,多少人死在了狂奔和逃亡的路上。 我失神之际,祝臣舟急切撕扯掉我身上最后的衣服,我在黑暗中被迫仰头看向他的脸,可我仿佛什么都看不到,又好像视线里只有这个男人,他坚毅如刀雕刻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还有那微微张开正在喘息的唇。 我们都拥有理智,都冷静得过分,近乎残忍,可我们也都很容易在一瞬间被点燃被焚化从而彻底疯狂。我清楚我们都上了一种瘾,在相杀中逼得对方牙根痒痒,又在相缠中迷恋这份禁忌之恋,享受偷/欢的快乐。 很多事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我不知道有多么难以遗忘他给我的风月,又有那么艰难才将这情/欲的闸口堵住,怎还能由它再次一溃千里。 我偏头躲避他灼热又带着恨意的吻,“祝臣舟…你停下。” 从唇内溢出的声音竟这么嘶哑,我扭动被他压住的身体,每个毛孔都在颤栗在控诉,他一直质问我愿不愿意,我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询问什么,我只是在起起伏伏中本能的摇头,我不停念叨家这个字,我时而清醒时而堕落,眼前有蓝天白云,又有暗夜流光。 在祝臣舟不顾我哀求将手缓慢延伸下去时,冰与火的交接,使我脑海内绽放出朵朵烟花,仅有的理智轰然倒塌。 我恶心这份懦弱和摇摆不定,可我抵抗不了欲/望,我战胜不了自己对于轰轰烈烈的渴求,对于风月的贪婪。大海想要颠覆湮没一个人何其容易,即使她拥有再高贵和坚定的信仰,终究太过渺小,幻化成水也仅仅是一滴,谁又能与海的广袤波澜抗争。 我拼尽最后意念蜷缩着身体想要高抬去顶开他,可我被捆绑住的双脚双手使不上一丝一毫力气,只能那样低低呜咽去控诉,脸上泪痕在空气内干涸,似乎粘住皮肤,我越来越困倦越无力,可我使劲睁大眼睛去看祝臣舟,他伏在我上方,坚硬的腹肌块块分明,修长的腿在黑暗处晃动,我能隐约看到那笔直轮廓,我平躺在床上呼吸困难,盯着头顶渐渐开始摇晃起来的天花板。 他和我胶着在一起,天翻地覆。 窗外月影被硕大的南叶遮掩,透出一丝凛冽的白光,我眼底雾气蒙蒙,带着渴望又带着哀求,他额头淌下汗珠,他一遍遍喊我名字,沈筝,沈筝。我的名字在他叫来竟充满那样不可抗拒的疯狂。 他见我不再挣扎,眼底盈盈秋波早已醉了,他伸手将我脚上的领带解开,我失去束缚,如同一条虅蔓,纠缠住他精壮的腰腹,他双目猩红的霎那,那一刻我所有的固执、信仰、罪孽与厌恶都被狠狠抛远,我放低了全部姿态,暂时放下了我对陈靖深的愧疚,对世俗的畏惧,对道德的谴责,我就像在阴雨连绵的泥路旁开出的最卑微的花,他便是我全部阳光,我拼命汲取,拼命向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0 痴心一片 璨园似乎靠近婺城,紧挨着佛江,沿海沿江旭日初升,要比海城其他地方接触阳光更早,我趴在床上懒洋洋眯着眼,看向窗外一抹橘黄色的光,它中间卷起无数尘埃与颗粒,仿佛在穿梭时空。 祝臣舟手指在我背部轻缓跳跃着,他似乎心情很好,投射在地板的影像,唇角那片纹路的阴暗细长,证明他在笑。 我嗅到空气内残存了一丝烟味,他这根事后烟要相隔得久了点。 我轻轻动了动腿,不适感并不算很重,只是稍微有一点黏腻湿滑,阳光有逐渐刺眼的趋势,我嘤咛了一声,将脸完全埋进柔软的蚕丝被中,而我刚刚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正准备再谁一觉,祝臣舟忽然用了点力气拍了一下我光洁的脊背,“我抱你去洗澡。” 我腿在被子里蹬了蹬,无声的抗议他,我不知道昨晚折腾到多久才睡,我现在脑袋都是混沌的,除了陈靖深那张充满仇视与埋怨的脸不断放大折磨我的思想,我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做什么,只想趴在床上,与这个世界隔绝。 可祝臣舟没有理会我的反对,而是不由分说将被子掀开,我赤/裸裸的身体接触到空气有点冷,便颤抖了两下,祝臣舟躬着身体把我打横抱起,朝浴室走去,一脚踢开那扇门,他把我放在浴缸内,将热水调好温度,我原本以为他会出去,没想到他却直接锁住了门,毫不生疏迈进来躺在我旁边,虽然浴缸足够宽敞,我们也都坦诚相见,可我非常不习惯这样,我甚至都没有和陈靖深共浴过,我眼疾手快摸到一侧的三层架子,将浴巾扯住,盖在我上身,我对他说,“你出去。” 祝臣舟自顾自往身上打浴液,他眼神很规矩,并没有在我身上流连忘返,我面对他这副姿态非常懊恼的撞击了一下浴缸坚硬圆滑的边缘,那有些微凸的棱角恰好顶在我眉骨位置,我疼得眼前发黑,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我对停住一切动作的他说,“昨晚是我人生中最后用一次意外。” 我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以祝臣舟的聪慧自然明白我没有吐露的意思,他沉默了良久从浴缸内起身,他动作不轻,似乎也带着几分赌气,他披起一身水花四溅,毫无遮挡打开门出去,上半身还有许多没洗掉的泡沫,从背影看,充满了几分不羁狼狈的性感。 我很快洗好自己,我穿好衣服出去时,祝臣舟已经不在卧房,床铺得整整齐齐,方才的凌乱荡然无存,我不知道是佣人整理还是他亲自收拾,我在这一刻很庆幸我没有再次看到那派糜乱,尽管我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是完全清醒的,我抗争过,但最终我也沦陷。 女人是一个特别复杂而奇怪的动物,最擅长的便是自欺欺人,可以很好的自我催眠,把一切都假设,也把一切都清除,减少自己的负罪感,我很多时候在想,为什么要屈居男人之下,为什么不管多么高贵多么优秀,最终都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男人迎娶自己,甚至不惜使用一些计谋,女人自己的高傲与主见呢,自己的情怀和轨道呢,都湮没在了哪里。 我走出卧房迎面恰好有一名拿着毛巾的佣人从对面房间出来,她正蹙着眉不知道念叨什么,在看到我从祝臣舟的房间内出来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她很快便收敛,笑着对我说,“沈小姐早,我还以住在客房,我上来给您送一条新毛巾。我记得客房里没有。”她说完又补充一句,“先生的卧房内也只有他自己的。” 我接过来对她说了声谢谢,不过我还捕捉到她最后那句别有深意的话,我和她一边一起往楼下走,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问她,“你们先生从没带女伴回来住过吗。” 佣人脸上划过一丝躲闪,“有过那么几次,但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这几年一直清清静静,而且我只是道听途说,并没见真正到过,这边慧姨始终跟着先生打理生活,她原先侍奉那名小姐。” 我听佣人这样说,心里已经隐约猜到,那名小姐不是吕慈,因为祝臣舟和她在一起时,一无所有,根本住不上这么奢华宽敞的庄园别墅,假设他那时有这样能力,也绝不会允许吕慈还出去逢场作戏应酬酒局,连潜规则都保不住她。 那么真正能这么讨他欢心的,也就是只有黄卿。 想到黄卿,我心口就像窝了一块被尘土包裹的沙砾,轻轻触碰一下便凋落飞扬起无数呛鼻的灰尘,祝臣舟宠一个女人时,对她千万柔情,恨不得将她醉死其中,而他绝情绝义时,又残酷得使人肝肠寸断,他就是有这样本事,女人分明知道赴汤蹈火换不来他情深意重,可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就是女子悲哀,永远将爱情分割在生活中过分沉重的比例,一旦付诸东流,便一蹶不振,极少有能够潇潇洒洒走出噩梦,就像一道疤,哪怕天长地久也会留下痕迹。 我走到一楼时,祝臣舟正在打开的门前和一名快递员说话,似乎是有什么货物对不上号,那名快递一直在强调,对方联系他送到清慈园,已经支付了款项,不需要他再承担丝毫费用,绝不会出差错。可祝臣舟就是不肯收,一再推拒他根本没有预定。 那名快递听到祝臣舟这样说,他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面推了推,仔细对比了盒子上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他很奇怪的模样,“没错啊,您是祝臣舟先生吗?这就是您的快件,三天前的。” 祝臣舟扫了一眼被胶带缠住包裹非常严实的盒子,他思索了一下,“但我并没有购买任何东西,也许是别人要求送过来,那么我有权拒绝接受。” 那名快递没有办法,只好说,“这样的话,我就拿回去了,您是拒签对吗。” 祝臣舟说对。 那名快递在盒子的签字处标注之后,对祝臣舟点头道别,便转身走出庭院。 我倚靠住墙壁带着几分嘲讽和玩笑的语气说,“祝总还真是痴心一片,清慈园,这么好听的名字,海城也挑不出第二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面有一个字充满了深意。” 祝臣舟将门关上后,缓慢从玄关处走回来,他坐在沙发上从果盘内拿起一颗红提,放在指尖非常细致薄皮,那晶莹剔透的果肉显露出来,看着便觉得食欲大开,他无比优雅放进嘴里,许是太过鲜嫩多汁,他还吮吸了手指和嘴唇,一个男人做出这样性感动作不但不觉得很娘炮奇怪,反而格外充满诱/惑。 他幽幽说,“不只是一个字,是两个字,都很有深意。” “哦?还有一个是红颜知己,叫清还是叫园?” 他将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看着那一面如同镜子般透明澄澈的窗户,“那年我们都想过清清静静的生活,可惜一夜之间全都改变了。改变我们愿望的是权势,是不公,我不让自己有一刻停歇,不允许我对任何人怀揣仁慈,就因为我很清楚,懦弱与平庸会让自己一生都无法抬头。只有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才能有资格质疑一切,抗衡一切。” 他说完站起身走向露台,伸手将两侧没有完全展开的窗纱拢起,挂在银钩上,他双手背后交握,目光看向远处波澜壮阔高楼林立的整座海城景观。 “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缺少甚至根本没有的东西,也许它华而不实,也许它必不可少,但是心内这份执念促使我们不眠不休的奔波,或者说,至死方休,永无止境。我拥有了全部,事业,地位和名誉,虽然我有更大野心和要征服的领域,但对手也同样过分强大,目前根本不在我掌控范围内,我必须一点点吞噬,考虑最周全的对策,而在我还达不到万全把握之前,我只想要收敛自己胸怀,将这些庞大渊博的东西暂且放下,我现在要小情小爱,我要得到在我兴趣之内的女人。”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将身体转过来直视站在墙边的我,他目光滚烫火热,“听到了吗。” 我点点头说,“听到了,祝总认为我长了一张专门做男人情/妇的脸。正在向我抛出橄榄枝,用一笔非常丰厚令人很难坚持不动心的金子。” 他蹙眉说,“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不是闵丞纹的的丈夫吗。你不管对谁充满多么高昂的兴致,她也只能屈居你情人的位置,否则你还能承诺什么,我认为你想要征服的领域,是必须借助闵氏财团的实力,你一天没有完全得到,据为己有,就一天无法和闵丞纹分裂,而且我认为,你也不会对她没有感情,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祝臣舟还远不止于依靠婚姻交易去得到什么,除非你也喜欢这个女人,愿意娶她。” 祝臣舟听完若有所思的眯着眼睛,他聚焦在黑暗的电视屏幕上,点了点头,“差不多。” 我摊开手掌说,“那你恐怕达不到目的,任何女人都避免不了为尊严而争夺,我从妻子跌落到情人,这样的落差我未必能够承受多久,何况你还没有什么可以使我这般丧心病狂的爱慕。倒是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还隔着一道鸿沟,之所以女人在插足别人爱情受到的贬弃要低于婚姻,是因为前者只是辜负了一个女人,后者却亲手敲碎了一个家庭,我已经深受其害,绝不会再明知故犯伤害另外一个女人。并且…” 我笑着朝他走去,我面前是窗外投射进入的无数春光,笼罩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边。 我将右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尘埃,他垂眸有些不解但依旧神色平静注视我每一个细小动作,仿佛担心我会随时变出一把尖刀趁其不备插进他心脏。 我和他这样对视片刻,然后缓慢身体前倾贴住他胸膛,我整个柔软躯体挂在他怀中,他背后的窗子打开一条缝,有温柔的晨风灌入,拂动他衬衣,罩起一个巨大鼓包。我乌黑冗长的发丝勾住他第二颗纽扣,恰好被阳光照成两缕幻影,我置身在这样画面中,自己也像做了一场梦,只是这个梦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短暂得多,还来不及沉醉其中便已醒来。 我用手指勾住他领带,将他脑袋朝我扯来,我们额头相触,他皮肤冰凉,我脸庞滚烫,我们都适应不了对方温度,同时发出一声喟叹,他想要搂住我将我完全拥入他怀中,然而我察觉到这个意图后,便非常机灵敏捷从他腋下钻出,朝阳台外庭院跑去。 他喊了我名字一声,我装作不曾听到,我一边跑着一边回眸对追出客厅站在门口的祝臣舟说,“并且祝总只是我男欢女爱的工具,情/趣店比比皆是,你不用充电而已。” 我说完停住脚步逆风而立,任由春风拂过我身体每一寸角落,我视线被自己长发遮盖住,只能隐约看到祝臣舟此时模糊不清的脸,他似乎在笑,无奈又迷恋,因我的张扬和娇纵,而且那笑意越来越深,最后蔓延遍布了整张脸孔。那是我此后多少年记忆中他唯一一次笑得那样浓,那样无拘束,好像一针一线纹刻了这锦绣河山,三月春风,十里桃堤都在他明亮眼眸中黯然失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 怀孕 从璨园离开后,我沿路走了几步拦了一辆恰好驶过的出租,我坐下后对司机说了美索地址,他开出小区驶上大路,我这才从后视镜看到祝臣舟竟然没有等待孟奇光接他,而是自己亲自开车跟在这辆出租后方,隔着挡风玻璃我能看到他脸色并不是非常好看,大约对于我没有选择和他同乘一车有些不悦。 这辆出租司机非常健谈,他听到我说去美索,便一直从后视镜内打量我,我虽然着重观察着祝臣舟的脸色,但也留意到司机对我的探究,我便主动将视线迎上他,他起初被我发现还有点尴尬,但跑市井的生意人都比较擅于融化尴尬气氛,他又开了一会儿等适应气氛后便问我去美索干什么,是不是找男朋友。 其实健谈是一件好事,但关键还要会察言观色,我明显不太愿意分享我的私事,何况对一个陌生人,可能我五官比较柔和,似乎非常容易接近,而且漫漫长路相对无言,即使是暂时的雇佣关系也有点无趣沉闷,于是我回答他,“我任职高层。” 那名司机一愣,大约没想到大公司高层还打出租,但他又扫了一眼窗外还没有完全离开的郊外别墅区,他面上表情又立刻顿悟,他说,“美索的老板不是前不久才牺牲的陈部长吗。” 我忽然意识到走南闯北的司机是每座城市接触人最广小道消息掌握最多的群体,说不准他们还能有些线索,尽管我清楚幕后黑手是祝臣舟不假,但我更希望了解到底谁是杀手,谁将子弹射/入陈靖深的眉心使他毙命,祝臣舟和凶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绝不会自投罗网为自己堵死后路,他口中我一定探听不到丝毫讯息,不如换条渠道,一点点侦破,我暂时无法让祝臣舟血债血偿,但我一定不会就此放过凶手。 在保住我自己性命防止对方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的前提下,将他们绳之以法慰藉陈靖深枉死的魂魄。 我问看了一眼行驶中的出租四周,发现除了祝臣舟那辆车紧随其后,并没有其他车靠近,我小声问司机说,“我其实对美索事务不太熟悉,平时忙于办公应酬,极少听到过什么传闻,但都说我们陈总的死不简单。” 司机非常神秘的摇头,“陈部长在海城老百姓心目中可是一顶一的清官,但百姓口碑好保不了他官场平安,相反,口碑不好的顺风顺水无人敢惹,这世道早就世风日下了。那样好的官儿,也免不了这样结局,都说他死得很蹊跷,听说是被谋杀,凶手现在还在海城,警方秘密抓捕,可后来发现其中很多曲折与阴谋,背后人太厉害,警方一时没有确切证据也不好贸然行动,所以对陈部长家属说始终在追查没有放弃,但其实已经不管了,死都死了,何必为了一把骨灰去交恶得罪不起的人呢。” 我捏紧座垫边缘的流苏穗儿,我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说,“凶手还在海城,这位得罪不起的幕后人都不知道把他送出去远离是非之地吗,陈总口碑那么好,市局里不会没有忠心耿耿的下属心腹,万一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早晚也要落网。” 司机非常无奈且好笑的看着我说,“小姑娘年纪不大吧,是不是靠家里背景任职高层的?这点人情世故还闹不明白吗,下属心腹有什么了不起,别说铁打的关系,就是亲生父子,也要低头在权势面前,否则你也活不了,既然是不好惹的主儿,就没人去惹,除非比他还不好惹,但现在海城已经挑不出来能压得住这位爷的人了,除非到南省找那些世代都干地下组织的,南省这几十年了,不就出了一个蒋华东吗。哪个城市都有称王称霸的人,老百姓接触不到,但听点风声不难。陈部长就是太铁面无私,现在一清二白的,都会遭到排挤。” 外界似乎将陈靖深过于美化,却忽略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自然也难免会犯男人的错,不排除警局不再追究下去,很大程度有祝臣舟势力的缘故,当然也和陈靖深十年前与吕慈之间的丑闻分不开,他已经死了,在百姓心目中留下永恒的遗憾与怀念,当一切水落石出,势必掩盖不住那些丑陋,这条人命也将赤/裸曝光在众人审视下,市局倘若是斟酌了这方面的考量,那么归根究底也算为陈靖深的清誉着想。 我看着窗外一路倒退的街边树木与高楼,“这算什么世道,人命都不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 司机稳稳把控方向盘,抢过了一个黄灯,“权势和金钱啊,许多人做的是卖命的差事,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不一样要拼死拼活,养家糊口背负在男人肩上,这种压力负担可想而知,我如果不是因为有个上私立高中的女儿,一个月的钱像流失似的给出去,我也不出来跑活儿了,我都这个岁数,在哪里看门一样够吃喝,我老婆也不是不赚钱,可能行吗,当然不行,跑出租赶上运气好天气差,一个**千不难。可看门就是死工资,真遇到点大事,那两三千只能干瞪眼着急,世道只认钱,不认人,比命重要的东西太多了,命现在算什么啊,都说人是高级动物,是吗?国家二级保护都比人一条性命金贵,更别说稀有动物了,人已经不如花鸟禽兽更具有价值。” 出租拐弯绕进一条胡同后,直接抄近路步上高速,行驶不到二十分钟,便在美索大门外停下。 祝臣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连车都没有开进停车场,便直接从驾驶位下来,一身冷峻煞气朝我走来,我很担心被司机看出什么,从而联想到我就是海城名噪一时的沈筝,于是我一边飞速解开安全带一边将钱递给司机,我正要推门下车,忽然听到一声充满欣喜的臣舟,然后一道粉色身影不知从哪边角落蹿出来,直接扑向脚步顿在原地的祝臣舟。 我从半开的车窗内向往看去,祝臣舟显然也没想到闵丞纹会出现在美索,他神色略微怔住,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微笑用手圈住闵丞纹背部,声音低柔询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闵丞纹声音带着一丝娇滴滴说,“我打电话给了你秘书,他告诉我你没有去巨文,我就猜测你在美索这边,我问他他还不告诉我,好像故意替你隐瞒什么。” 祝臣舟眼内带着几分宠溺,却又很无奈,“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无好隐瞒的,你怀疑我吗。” 闵丞纹挽住他手臂说,“当然不会,我知道你对我好。” 祝臣舟手指在她乌黑透亮的卷发上细细抚摸着,“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闵丞纹脸上难掩羞涩和喜悦,“你猜因为什么。” 祝臣舟真的做出一副猜测思考的神情,配合着闵丞纹玩儿,她满目期待等待他答复,祝臣舟笑了笑说,“打牌赢了钱。” “哎呀不是!”闵丞纹有些失望的甩开他手臂,“我除了打牌就不能做点让你也高兴的事吗。” “让我也高兴的事…”祝臣舟语气唏嘘眯着眼看她的脸,“猜不出。” 闵丞稳在婚后可能习惯了祝臣舟的不解风情,她没有继续气恼,而是笑意吟吟将两条手臂圈住祝臣舟的脖颈,她脸距离他非常近,仿佛下一刻就会亲吻上,她语气欢喜得都要飞起来,“我怀孕了!臣舟,你要做爸爸了。” 闵丞纹无法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在祝臣舟脸上狠狠亲吻了一下,她笑得眉眼弯弯,连头发散乱了也不曾察觉,祝臣舟在听她说完后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他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平静得有些特殊诡异,他很久才眨眨眼睛,然后下意识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2 幸福 轰隆一声,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炸了,粉碎性的,到处都是灰尘与狼藉,我视线里看不到什么,只有祝臣舟在闵丞纹撒娇般的拥抱下走进美索大楼,像两个胜利者,两个披着全部光环的人,占据了我丈夫曾经的帝国,什么都不曾留给我。 一切在眨眼间毁灭掉,死一般沉寂。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走进大楼,所有人都不懂我的哀愁与落寞,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可我觉得他们毕恭毕敬的背后都掺杂着嘲讽和不甘,一个这般不堪喜欢和男人纠缠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坐在这个位置。 可他们都已遗忘,遗忘这曾经的每一砖每一瓦到底属于谁。 那一刻,我在想什么。 我记不起来了。 好像眼前是一大片七彩的光束,每一层颜色上都站着一个女人,她们共同联合起来嘲讽我,让我明白到底男人的心是怎样的九曲回肠。 祝臣舟的眼睛多么温柔啊,他说的话多少次动摇了我。 可那又如何,闵丞纹再也不是孤军奋战,她拥有对于一个事业有成男人最好的拴牢筹码,子嗣有多么重要只有身处豪门中的女人最清楚。而我呢,我一面不停追逐在仇恨的路上,一面在沈筝的小世界内堕落迷惘。 我忽然像是窒息了,我蹲在十九层的落地窗前,将自己身体贴住那扇玻璃,玻璃并不厚,和广阔的世界仅仅一线之隔,仿佛我稍微失去平衡,便会彻底坠落,身首异处。 我在江湖还是汪洋里,到处都是黑色的水,冰冷刺骨,从口鼻与眼睛灌入我五脏六腑,我在水底不停挣扎,我无法张口呼唤,只能盯着最上面遥不可及的光亮,看着它距离我越来越远,再无人把我救赎,而我彻底沉没,没有了生路。 闵丞纹那张满是幸福得意的脸庞,犹如一把利剑对我见血封喉,我无所遁形无处可逃,只能用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口,奔跑着夺门而出,冲向楼梯。 就好像有洪水猛兽在追逐我撕咬我,我跌跌撞撞从十九层冲到一层,路上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她们眼内和脸上都是惊讶与愕然,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我变得这样疯狂而失措。 是啊发生了什么,我恨不得将自己撕扯成粉碎的细沫,融化在这不堪的早晨,我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直到我面前是许多条交汇纵横的长街与马路,车辆来往人脉不息,再没有熟悉面孔勒紧我喉咙让我透不过气,我才停止逃离蹲在地上,抱住头像无家可归的人,失声痛哭。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忽然肩上落了一点重物,我停止啜泣将手掌从脸上移开,看着自己胸前垂下的两条衣袖,我怔了两秒,便转头去看,陈靖深的助理蔡安站在我身后,他高大身影遮挡住了我背后头顶的阳光,洒下一片黑影笼罩住我,他一句话没有说,而是从口袋内掏出一块非常洁白的方帕,递到我面前,无声的凝视我。 我盯着那块角落绣了一枚槐花的方帕看了半响,略微迟疑得接过来,擦拭脸上泪痕,他走到和我平行的位置,距离我半臂之隔,缓慢蹲在我旁边,他望着不远处的女像喷泉说,“每个人一辈子逃不了生老病死,部分人求不得,少数人忘不掉,情侣夫妻阴阳两隔爱别离。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沈小姐是在四年陈总,那么我不劝你任何,可如果是陷入了另外一段你无法求得的感情,躲在这里哭也没有丝毫意义,能够争取就去争,争不到就潇洒些,何必使自己没入苦海。” 我拿着方帕的手顿住,我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而苍白的指尖,已经没有一丝血气,我喃喃说,“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他同样看着我指尖,笑了笑很轻松说,“我已经而立之年,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人。”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否认说,“喜欢和喜欢不同,有些人可以喜欢,有些人是感情中的禁忌,如果他杀了你至亲的人,你能喜欢他吗。如果他有了妻子,并且非常美满,你们之间建立在兴趣、寂寞、掠夺之上,彼此拼命克制不能动心,又无法压抑那份悸动,在愧怍、挣扎和矛盾之中,寻找那份刺激,想放手放不掉,不放手又恨自己,这样的喜欢你经历过吗。” 蔡安听到我这样说,他脸色完全凝固住,他眉头在一点点蹙起,越来越重,到最后完全拧住。 他抿着嘴唇沉默很久,在我都觉得漫长的寂静中,他忽然说,“没有你想的这样复杂,你用道德绑架的束缚困住了自己,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份固若金汤的婚姻,可以在丈夫去世后,妻子为他守贞一生,尤其你才只有二十三岁,凭什么浪费掉自己青春,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为他人养女儿。陈总并不会怪你,如果你喜欢,你认为自己幸福,选择谁不重要,人死如灯灭,谁还会日日纠缠你让你不安,灵魂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信。关键在于看你是否放得下心里的结,能够辞旧迎新。” 我将那块方帕放在膝盖上,看着那一针一线绣得极其漂亮精致的槐花,我指着问他,“这是后来纹刻上的吗,这里有点磨平了,你经常拿出来抚摸吗。很重要人为你绣的?” 蔡安看着那朵槐花,一惯庄严不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情的笑容,“我母亲,她眼神不是很好,年轻时候做裁缝熬坏了眼睛,所以绣得针脚不平,但这也是她心意,我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离家到海城谋事,她为我绣了这个方帕,槐花是我家乡的花,每年到了春夏到处都是,花季特别长。跟着陈总我逢年过节也没有时间回家,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我的贴身物,想家想母亲了,就拿出来看看。今年我回去了,我母亲失明了,治不好,走的时候她就守在阳台上,其实看不到我,但她一直看。” 我忽然觉得心里发酸,被家人惦记,和牵挂家人似乎非常美好,但我从没有过,如果我有家人,我现在一定会飞奔回去,而不必独自面对这些。 其实沈筝不够坚强,不很勇敢,祝臣舟让我最大的动摇,便是在他面前,我能够觉得自己拥有依靠,是一个可以撒娇任性不去管黑天白日的女人。 我看向头顶天空成群结队的候鸟,它们只飞行了一会儿,便四下散开,朝着天南西北就此别过,原先的雁阵仿佛球体,在它们脱离轨道的霎那,消融在一望无垠的天际,失去了最初的形状和方向,幻化为一团朦胧的雾气。 我看向前方喷泉一侧护城河的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波光粼粼,我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天大地大,祝臣舟说得对,沈筝真的没有了家。 躲在角落看着别人幸福的滋味,好像真的非常凄惨。 蔡安陪着我在外面兜兜转转逛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我们回到公司食堂,我坐在角落处喝梅子汤等他排队买饭,我原本正专心致志看窗口师傅掂勺做肉末茄子,忽然听到食堂正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和,还有男女职员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和起哄声,我叼着吸管下意识回头去看,然而当我看到来人是谁,我险些没有扶稳杯子。 闵丞纹依旧穿着早晨见到她时那件桃粉色风衣,里面米白色长裙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她看上去全然不像一个孕妇,如同水蜜桃般轻灵可人,她此时脸上满是明媚笑容,正依偎在祝臣舟肩头看着那些对她投去艳羡目光的人们,她不知是打了腮红还是因为羞涩的红晕,她抿唇那一笑时,连我都觉得自己黯然失色。 有非常喜欢恶搞和逞能的男职员拿着一双筷子从桌角站起来,喊着说,“祝总喜得贵子,不发红包与民同乐吗?”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尖叫,大约怕祝臣舟反悔,还都直接张口说谢谢祝总,堵死了他反驳的后路。 祝臣舟并不在乎那些钱,他只是眼含笑意看着闵丞纹,闵丞纹扯住他袖口声音低低说,“他们都这样说了,你通知财务发一下,给我们宝宝祈福好不好。” 祝臣舟笑着用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我从他温和宠溺的眼神中仿佛都感觉到他们对于这个孩子的珍视与期待,他说,“你说怎样,就怎样。” 人群中的欢呼声爆发到一个最高此起彼伏的掌声几乎掀翻了食堂,有女职员趁机说,“祝夫人好幸福,祝总平时不苟言笑,非常严肃认真,我们没有人敢和他开玩笑,更不敢这么放肆,有了您和未来小少爷,祝总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变得平易近人。我们将来都应该向您学习怎样驾驭老公,让男人这样心甘情愿为自己改变。” 祝臣舟精挑细选的员工自然错不了,能说会道谗言观色的一把好手,还非常懂得借势,闵丞纹脸上红晕更加深了一些,她将自己脑袋埋首在祝臣舟胸口,不再去面对那些人的目光,祝臣舟察觉到她的羞涩后,便微笑将她身体包裹在自己怀中,对那些仍旧不肯放过的职员说,“好了,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众人笑了笑便都散去,只剩下他们两个和庞秘书在桌椅间的过道上,似乎在商量要吃些什么,然而还没有商量出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寸,蔡安端着餐盘转过身朝我的方向喊了一声,问我是否需要辣酱,祝臣舟和闵丞纹自然也听到,同时往我这边看来,我想要躲闪为时已晚,便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和他们点头示意,蔡安这才发现他们存在,他脸上闪过一丝非常特殊的神情,我还没有仔细捕捉辨认,便已经隐去,他打过招呼后走过来将餐盘放在我面前,为我剥筷子,我就猜到了闵丞纹不会放过这个向我炫耀她地位与幸福的大好时机,任何女人不管多么高贵与成熟,她对于自己设想内的情敌永远矫情小气,这是女人天性,就好比猫鼠为天敌。 她拉着祝臣舟胳膊来到我面前,便松开了他,而是主动握住我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仿佛是很久不见非常熟络的老朋友甚至闺蜜,我都有些招架不住她莫名其妙的热情,难道怀了宝宝要做母亲的女人都会性情大变吗,连仇敌都能这样心平气和且乐于接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 晴天霹雳 闵丞纹握住我手后,便笑得一脸诚恳温柔说,“陈部葬礼我没有过去,是我失礼,说来我父亲还曾经有求于他,他是一个非常难得一见的好官。我想他看上的女人绝不会错,昨天我查出怀孕时,忽然觉得自己多愁善感起来,我回到家想了一夜,想了我和臣舟之前种种,我自己从前的荒唐,更想到了我和你之间的过节与误会,海城口口相传的流言让我也怀疑过你,甚至动过一些恶毒念头,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同是女人,捍卫爱情并没有错的份上,原谅我,我们做朋友,这样好吗。我父亲欠陈部长的恩情,由我和臣舟来慢慢替他还,还给你。” 闵丞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一个始终恨不得杀了你的人,忽然在危难时刻将你一把推开,他自己承担了那份恶果。她竟还要和祝臣舟一起偿还我恩情,我这辈子光欠别人了,第一次成为了债主,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呆呆看着她满是殷切期待的脸,仿佛在等我一个不计前嫌的美好答复,而我虽然很不喜欢她,但毕竟女人无罪爱情无罪,我只好非常大度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女人原本就难免心肠偶尔狭隘,这是天性,我还不至于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斤斤计较,那我太累了。” 我说完看了一眼她腹部,我笑着说,“祝福闵小姐和祝总一家三口天伦之乐。” 闵丞纹拉着我的手眉飞色舞说,“得到你的祝福,是我最开心的事,证明我们已经不是敌人,而是朋友,我也祝福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面带微笑看着她,心里只是冷笑,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她这样高贵不可一世的女子怎么可能愿意和我出生卑微到极致的女人做朋友,只是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能抢而已,说来说去目的还是让我远离祝臣舟。以朋友之名束缚我的道德与良知,她大约也了解到我的性格,柔软方式的掌控要比强制和压迫更有效果。 祝臣舟在我和闵丞纹对话期间始终沉默听着,他既不看我也不看她,不知道盯着桌角在思索什么,蔡安将手中筷子递给我,“沈总监,饭凉了。” 我接过筷子坐下,并没有招呼他们两个,而是和蔡安面对面打开盒盖准备用餐,闵丞纹蹙眉看向祝臣舟,“总监?” 祝臣舟抿唇不语,显然没打算回答她,而蔡安却忽然在这时出声说,“祝夫人不知道吗,祝总还没有对您讲?” 闵丞纹脸色有一丝细微的尴尬,“讲什么?他公事方面极少对我说。” 女人最痛恨的不是公事私事讲不讲,而是她最关注最介怀的一个人,和自己丈夫发生的任何,自己都晚于所有人最后清楚,就像一个傻子,被瞒得严严实实,耍得干干脆脆。 蔡安放下筷子交叠双臂坐得非常端正说,“陈总赠予祝总的股份,我想外界报道祝夫人也都听说了,有关沈总监这边,是祝总和蔺股东一致决定让她担任要务,任职美索,以后和祝总就是同事,倘若祝总无暇分身,有沈总监在亲力亲为,美索也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闵丞纹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凝固冻结,但她仍旧在听完反应过来后露出一丝比较勉强的笑容,“这样的话,那么沈小姐任职是应该的,毕竟这是她丈夫的产业,如果换做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放任下去。” 她说完后忽然在蔡安旁边坐下来,和我斜对面,蔡安本能的往一侧挪了挪,她仰起头对站在桌旁的祝臣舟说,“我想喝一杯梅子汤,再要一份蔬菜粥,我们就在这里吃。” 祝臣舟扫了我一眼,他对闵丞纹非常具有耐心说,“这边环境太嘈杂,不如我们去外面吃,我记得你刚才说,想要尝尝巴蜀那家石锅辣汤。” 闵丞纹咬着嘴唇眼巴巴看着我那杯没有动过的梅子汤,“可我看沈小姐在喝,也非常馋。” 祝臣舟也将目光落在我的梅子汤上,蔡安朝我不动声色眨了眨眼睛,我立刻心领神会,按照目前状况来看,似乎祝臣舟对怀孕的闵丞纹有求必应,非常纵容顺从,毕竟她腹中有祝家血脉骨肉,他自然要迁就一些,闵丞纹似乎很不满我任职美索和祝臣舟朝夕相对,她也发现祝臣舟这段时间经常把时间耗费在美索,而不是巨文,她肯定会多想,是我在这里才勾住了她丈夫的魂儿,她坐下势必要和我进行言辞战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我本身身份就敏感。 我想到这里便和蔡安几乎一同起身,我说,“我手头还有点事务没有弄清,才来这边不好耽误公事进展让其他人对我产生意见,祝夫人慢用,我失陪。” 我转身要走,闵丞纹欠身叫住我说,“可我还想和沈小姐聊聊,我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自己事业,臣舟又忙,不能时刻陪我,沈小姐不方便和我吃顿饭吗。” 我想了一下,装成非常为难的样子,“今天实在不便,不如这样,改天我备了薄礼亲自到您住所探望,我们好好聊聊。” 闵丞纹这才褪去脸上的失望露出笑容说,“那我一定会好好练习一道拿手菜,让沈小姐尝尝我手艺,作为我诚心和您做朋友的谢意。” 祝臣舟在一旁笑着说,“沈小姐有口福了,我想要吃一口她做的菜,难上加难。” 闵丞纹将手上的丝巾朝祝臣舟扔过去,被他熟练稳稳接住,她撒娇说,“又揭我老底。” 我和他们道了别,便与蔡安回到办公楼,我们在三层分开,我回到办公室一下午都意兴阑珊,我拿到了人事部交给我的美索内部职员资料,我打算重新整顿这些部门之间的人员职位安排,美索在陈靖深死后、祝臣舟还不曾接管的十几天期间几乎乱成一锅粥,蔺如虽然非常精明能干,但她毕竟不是总裁,上面又有崔兴建这个第二大股东压制,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美索险些垮掉,我要将这些臭鱼烂虾一个个挑拣出去,除了这些工作,我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任务,我不想无所事事。 快到傍晚时候,蔡安从外面敲门进来,告诉我有一个女人找我,在楼下前台那里。 我询问他叫什么,他说对方没有说,只让你立刻下去,我觉得这女孩真个性,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太明白,这样缺少了一些礼节和尊重。我又问她长什么样子,蔡安说很年轻,学生气,白白净净,瘦弱短发。 我将我记忆内所有脸庞翻遍也没有找到符合蔡安叙述的这个女人,我将手头工作暂停,吩咐他留在办公室帮我照看,便匆忙乘坐电梯下楼赶到一层,我距离很远便看到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的背影,短发到脖颈,一侧抿在耳后,娇小玲珑,我看着她背影想了一下,便试探着叫了一声曲笙,而那个女孩立刻转过身来,果然是她。 她比一个月前陈靖深刚去世来看我时要丰满一些,可见韩竖真的非常疼爱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没有见到过她眼睛最明亮美好的时候,但我见到了她人生低谷,一切都晦暗的模样,此时她的脸和目光远比在秦霁身边时,要纯情生动得多,从前她只是秦霁的女人,委曲求全,毫无自我,现在她才是曲笙,活得非常漂亮,被韩竖呵护在掌心的女子。 我刚要微笑朝她打招呼,给她一个真诚的拥抱,她忽然神色慌张冲我跑过来,她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顺着脸颊滚下,全部沿着轮廓曲线滴落汇聚在她下颔和人中,这样反差令我茫然无比,她用手将我身体夹住,磕磕绊绊说,“沈筝…对不起,韩竖不敢来见你,他怕你会崩溃会杀了他,露露…露露不见了。” 曲笙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从我头顶狠狠劈下来,将我击得身体一晃,我抓住她手腕眼眶瞬间红了,“露露不见了,什么意思?” 曲笙摇头说,“她丢了,我们翻遍了她能去的地方,都没有,韩竖找了很多熟人去找,根本连见都没见过,我们又拿捏不准对方什么人,万一是有所图谋的绑架,生怕惹恼了他们会伤害到露露。” 我觉得这番解释简直荒唐而不可思议,韩家是什么人,也是黑白两道混了一辈子的世家,虽然敌不过蒋华东,但也算称霸一方,怎么还会有歹徒敢自投罗网往枪口上撞,谁能绑架露露,图财害命显然不可能,那么势必是因为仇怨,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焦急和责备,我难以忍耐大声对曲笙嘶吼出来,“我将孩子交给韩竖,他是死人吗?我不用他为陈靖深报仇,凡是有丝毫危险的事,都是我亲自做,我只求他看在他和陈靖深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帮他照顾好遗孤,这很难吗?为什么好端端的露露,昨天还和我通话,还在叫我沈阿姨对我又哭又笑,今天你来告诉我她不见了?” 曲笙从没见过我这样失控又暴怒,她吓得身体颤抖起来,根本不敢直视我双眼,“对不起沈筝,是我和韩竖的疏忽,周末我们带她去游乐场,我和韩竖就在最外面,但是旋转木马转到最里面时,经过一个树洞,等再转过来时,露露就不在那匹马上了,我和韩竖立刻去找,但我们没有带保镖,人手有限,当时周末游乐场人山人海,我们根本无能为力,等到召集来人马全面封锁园子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对方早就带着露露离开了现场。” 我眼前一片黑一片白,交替侵扰着我,我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焦急和责怪,攥着拳头朝曲笙抡过去,但到一半时,我看她紧闭的双眼和惊慌苍白的脸色,便又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这样对她,露露是我的孩子,我自己无能照看她,托付给别人,照顾好是情分,照顾不好,我们都有责任。 我将手无力垂下,曲笙等了许久见我都没有动手,她主动握住我的手狠狠朝她脸上扇了一下,这一下非常用力,我只感觉自己手都被震麻,她左脸立时闪现五个指印红痕,她哭着说,“对不起沈筝,是我和韩竖的错,我们太笨了,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好,辜负了你的嘱托和信任,也对不起陈靖深,如果她有点什么事…” “闭嘴!” 我狠狠甩开她握住我的手,我脸色阴沉得能卷起一阵龙卷风,“她出不了事,我会想办法救她。” 曲笙不住点头,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配合我说,“对对,她不会出事,她会平安回来,我和韩竖分析过,掳走她的人,应该会直接找你,大约已经过来海城,不出意外也就这两天,到时候你不要慌,韩竖处理完事务晚上就会来海城,我们去公寓找你。” 我此时就像无头苍蝇,没人知道我有多么惊慌和担忧,我惧怕的现实有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足够对方朝露露下毒手,丧心病狂的人会忽然做出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我说,“你先去接韩竖吧,他在海城有房,我需要你们会联系。” 我打发走曲笙后便心神-不宁几乎崩溃在大厅内来回踱步,前台过来询问我怎么了,我只是一把将她推开,一句话也不说,我脑子完全空白,整个心都乱套了,露露丢了,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到底是走投无路想要殊死一搏的绑匪求财还是别有图谋的人想对我下手,对美索下手,才拿露露开刀,或者目的干脆就是父债女还。 我这一刻几乎要恨疯了我自己,我原本以为将她送到韩竖那里远离危险之地就会保住她安全,没想到她早被盯上了,哪怕我将她送出国,她一样逃不了这毒手,到底是谁无耻到这个地步,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在手足无措间,听到身后电梯门忽然发出叮的一声被打开,我下意识看过去,为首的祝臣舟在一群部下和职员的簇拥下从里面走出,他穿着酒红色西装,显得非常优雅白皙,他手上拿着一份打印资料,正在听旁边的一名经理汇报什么,我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我所有理智和冷静荡然无存,我疯了一样拨开人群朝他冲过去,在祝臣舟还不曾反应过来的空隙一把扯住他衣领,银白色领带在我的撕扯下松松垮垮系在他脖颈,他略微怔了一下,便定定望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 旁若无人 我咬着牙歇斯底里说,“祝臣舟,到底我们孤儿寡母欠了你什么,陈靖深死了你还不满足,你要背负多少条人命你才甘心,不为别人,就为你未曾出世的孩子,我劝你积一份阳德。” 我说到这里索性将他堪堪挂在脖颈上的领带完全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我看着那上面的脚印灰尘,冷笑一声说,“陈露露呢,你把她还给我!如果她出了一丝一毫的问题,我就和你同归于尽!让你像这枚领带一样,一生都站在巅峰,在外人面前展示你的干干净净,可最后我将你丑陋的一面昭告天下,让你死也不得安生!” 那些职员和部下脸上的表情纷纷冻结,默不作声看向我们两人,都在揣测我话中深意,我也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和失言,只是双目通红看着他。祝臣舟相比较我的激动和狰狞,他要冷静许多,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便立刻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朝一侧的庞秘书使了个眼色,庞赞立刻语气恭敬将那些部下送离这一边,待所有人都走光,祝臣舟才一把握住我扣在他衣领处的手,将我手指一根根掰开,我不肯放弃,使劲抠入他衬衣内,恨不得撕扯开,他终于无法忍耐我,他语气有些生硬说,“你有证据是我做的吗。沈筝,用你脑子想一想,美索在我掌控中,陈靖深死都死了,至于你,不管你怎样折腾,我都可以招架得住,我还需要向一个孩子下手吗。这分明是障眼法,有人想要借这个事端挑起你我的不信任和战争,从而将我们彻底打散,至于对方目的是美索还是其他,我无法肯定,不过露露绝对不在我手上。” 祝臣舟一番话将我的疯狂镇压住,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看着他,他眼底满是诚恳,没有一丝虚假和欺骗,虽然我知道他很会骗人,也非常会演戏,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的温柔和深情欺世盗名掩盖罪恶,但此刻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他不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如果他还想得到我,他不会愚蠢到拿露露下手,这意味着我们会越走越远。 我再次握住他要脱离我的手说,“如果是你带走露露,求你还给我,我只求你这件事,你要什么我都肯,但露露真的不能出事,一点也不行。我已经对不起陈靖深了,我不怪你怎样一步步引诱我,我只怪我自己抵抗不住你,可你不能完全推脱掉责任,因为陈靖深是你害的。露露是他唯一血脉骨肉,我必须完好无缺的保住她,否则我死后真的没脸去见他,我真的没脸啊!” 祝臣舟看着我满是泪痕的面庞,他非常无奈伸出手在我眼脸下方抹了抹,“我没有带走露露,我知道她对你意味着什么,她是你的良心寄托,是你赎罪的根源和筹码,我怎么会狠心扯掉你最后一条命。”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位置,我说,“你说得对,露露一旦出事了,我真没有动力活下去了,我罪行累累。我没有办法支撑下去,可我连死也不敢,我知道也许没有灵魂和阴间,但我又想万一真的存在呢,否则这些神话是空穴来风吗?哪怕有零点一的可能,我也要让露露平安快乐长大,否则我怎么去见陈靖深,他会掐着我脖子质问我,责怪我蛇蝎心肠,他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你知道吗,我这一辈活到今天,我从没有一天值得过,唯独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自己那一点点价值和星光,如果这也破灭了,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一个错误。” 祝臣舟见我已经失去理智和冷静,变得失魂落魄满是忧虑,他直接牵住我的手,带我往休息厅的方向走,从那些等候在楼梯口的股东高层面前经过时,所有人都将焦点落在他握住我的手上,但祝臣舟并没有放开或者收敛,而是旁若无人牵着我推开那扇门。 庞赞端着两杯热茶进来,分别放在我和祝臣舟面前,祝臣舟为我试了温度后,递到我唇边,但我根本没有心情喝,我满脑子都牵挂露露生死安危,就算她性命无忧,可吃饱了吗穿暖了吗有没有害怕哭得喉咙嘶哑,是否在埋怨我没有照顾好她没有去接她。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求人不如求己,我如果预料到会有这样后果,我宁可每天将她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也不会送到韩竖那里,现在我能怪罪谁? 祝臣舟见我这样,他阴沉着一张脸将我手握在掌心,看了看我干裂苍白的嘴唇,把茶杯口强行塞进我嘴里,让我两片唇夹住,我不停用舌尖往外顶,可他不容许我抗拒,便松开我的手,直接用手指钳住我下颔,捏紧后迫使我咬合的牙齿分开,然后将茶水灌入我口中。 我只能拼命去下咽,当那杯茶见底后,祝臣舟才松开我,我捂着胸口朝地面大口大口咳嗽干呕着,茶水的苦味呛得我眼泪都挤出来,庞秘书拿着空杯子退出去,将门从外面观赏,祝臣舟掏出方帕在我唇和鼻尖上擦拭着,把那些水珠和茶叶片擦掉,我眼含水雾凝望他,但我说不出口,嗓子发痒,咳得又很痛,我仿佛只要张口就会被呛得咳嗽不止。 祝臣舟将我散乱的头发一根一根捋好别在耳后,他对我说,“如果我将露露救出来,你拿什么感谢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4 半颗真心 我咳嗽很久才止住喉咙的痛痒,我抹了抹眼睛里的泪,祝臣舟始终非常具有耐心等待我回答,我看着他面前一动未动盛满了茶水的陶瓷杯,我说,“我一无所有,只有现在这个总监的位置和手中股份,但我不能给。你应该清楚它对我的重要性。” 祝臣舟嗯了一声,显然早就预料到我会这样说,“我也不需要这些。我冒险救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女孩,自然需要我手中没有的东西。” 我说,“那你要的,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给,我一定不会拒绝。” 祝臣舟听到我说完低低笑了出来,“沈筝,你还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露露到底落在谁手里,我们一无所知,耽误一秒钟会有怎样后果都是难以预料,杀人见血只需要半秒就足够。” 他总能轻易找到我软肋,捏在掌心死死的,我又觉得透不过气来,我不由自主扼住自己脖颈咽喉位置,脸色苍白而透明,“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将我养在你外面的宅子,永远不被世人知晓,你认为可能吗,在你和闵丞纹的光环之下,我早晚会浮出水面,你们一辈子都不能躲避镁光灯,除非你永远小心翼翼,一点把柄都不被抓住,否则一旦有曝光那天,我们谁都无法存活,唾液和辱骂就足够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不会,我祝臣舟永远不会那么惨。何况没有人能记得你,我会让沈筝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你会以一个崭新的身份站在我身边,接受所有灯光与瞩目,你怎么会永远躲在我身后,是你自己将你看得太低,太惧怕闵丞纹。” “让我怎么不惧怕。”我握拳拍打着自己心口,声音在我用力的敲击下有些颤抖和沉闷,“她是你名义和事实上的妻子,你们共同组织经营一个家庭,一个在外界人眼中看上去无比融洽又美好的家庭。她腹中有了你的骨肉,虽然并不是你生命中的第一个骨肉,但确是唯一一个被你允许生下来的孩子,她是家世显赫为你带来无数利益的爱妻,是你的如花美眷。你是她赖以依靠一辈子的港湾与归宿,是她的生死相依,我拿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昂首挺胸?我又凭什么从一个同样优秀男人的妻子位置降落到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为什么要贬弃自己,我现在能够养活我,能够活得很好。” 我说完这些朝半空吐了一口热气,“而且我们之间相隔的,并不是你的婚姻和家庭,是太多约束的东西。信仰与道德,人伦和良心,我们生活在俗世中就无法避免和无视,不管你多么伟岸高大,你也避免不了世人的评判。” “沈筝。”祝臣舟眯着眼睛冷冷看向我,“你并非没有动情,你只是太懦弱。和那些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人相比,你太唯唯诺诺。” 我同样回给他冷冷一笑,“我无法肯定,你这样美好甜蜜的糖衣炮弹,曾对多少女人用过,最终她们下场都多么凄凉,美索现在有一角在我手中,虽然我分量和你相比太微不足道,但百分之五也足够撑住我的地位,而我背后还能求得韩竖与秦霁的帮助,市局陈靖深死忠一党也不贫瘠,我无形之中握住的人脉使你产生了危机,再加上你对我那点兴趣,你不愿对我下狠手,便想从其他渠道将我一点点击溃俘虏,当我失去了最后那点价值与美好,你会怎样对我?还会怪我唯唯诺诺吗。” 祝臣舟对于我的冷漠嘴脸和犀利言辞,有些难以接受,他面色非常难看质问我说,“你果真这样想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男人,连半颗真心都拿不出。” 我立刻说,“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去爱一个杀了我丈夫害我无家可归自始至终对我没有一句实话只能让我看到利用和虚伪的凶手。” 我说完这句充满了决断和结局的话后,祝臣舟也陷入了无声,我们两个人凝视对方,谁也不肯在这样的诡异的气氛中败下阵来,率先放弃。 就在我们都不甘示弱以自己的强势和理由去逼射对方的僵持中,我刚才喝茶时掉落在地上被庞赞捡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铃,我和祝臣舟几乎同一时间看向那白光闪烁的屏幕,我整个人都被那刺耳的铃声惊得一愣,但我很快反应过来,我飞快站起身冲过去,一把握住手机看了眼来显,是陌生号码,并没有显示地不知道是来自哪个城市。 我立刻明白过来,我下意识看着祝臣舟,甚至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我从没有这样压迫感十足的窒息错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找不到丝毫生命气息,完全都是死寂一片,令人恐惧的陌生和安静。 祝臣舟格外镇定,他对我保持清晰而且极快的语速说,“接通,说话时不要慌,拿出你的冷静,除了弄清楚他到底要什么,确保露露的安全,更重要不能让他察觉到你慌了阵脚,两方的交易,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打拼是各自的睿智与耐力。” 其实我早已慌得手脚冰凉,可祝臣舟就像一颗定心丸,他低沉又沉稳的语气,让我忽然间找到了方向,我按照他说得深深吸了口气,找到自己平静的语调和心跳后,便按下了接通键,电话那边没有丝毫声音,我竖起耳朵听也毫无收获,我们都没有开口,都在等待对方先发出声音,明显他的定力比我和祝臣舟还要好,我们有软肋,他拥有筹码,所以这场博弈和对垒从最开始便不公,我们就是输的,我终于熬不住了,我急切对他说,“露露现在在你手上吗?她安全吗?” 对方这才出声,“沈小姐很急吗。” 对方声音经过了变音处理,根本听不出本来的音色,但依然可以确定是一个男人,只是无法推断年纪和胖瘦,祝臣舟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对上我视线后,有口型告诉我要说什么问什么,我都按照他说的一一去做,对方并不能看到我旁边还有人,他只能从电话里听到我一个人动静,所以他没有任何怀疑与恼怒,我询问他需要什么交换,他笑着说,“自然不是钱,有人雇佣我做这样的事,给了我一大笔酬金,所以在你这里,我索求的不是物质,我不缺少这些。” 我心里一跳,不要钱,那么便是要命,这世上的坏人作恶根源无非两个,一个最普遍的是对于欲/望的贪婪与图谋,另外一个是来自瞬间的冲动和疯狂,两者加起来便是图财害命,我腿险些因为他这番话而软掉瘫痪,我另外一只手死死撑住桌子边缘的硬角,以来支撑我几乎站不住的身体,我极力克制自己声音对他故作镇静说,“那你要什么,只要我能给。如果你需要钱,你可以提出来,我给你两倍甚至三倍,你该清楚,你为雇主做事,这件事你会背负罪孽,它本质违法要承担刑事责任,你就算有命拿钱,也没命花钱,露露出了一定问题我不会善罢甘休,但我愿意付给你多倍酬金,只有一个要求,将孩子平安送回来,你可以不露面,只要我看到孩子,我立刻全额把钱给你,我承诺我不会报警。” 男人听了后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想也不想便否决掉我的提议和诱/惑,“干什么都讲究诚信,我也有我的职业道德,答应过的事绝不能反悔,何况我怎么会相信你不报警,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把底层百姓当人看,自我膨胀和唯我独尊意识太强烈,我不是没有吃过亏。” “可你这样做是造孽!她才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大人的恩怨牵扯她做什么,用孩子赚钱,你花得心安理得吗?” 对方等我吼完后,非常淡然说,“钱很难赚,没有背景没有过人的能力,都只能简单糊口,有赚钱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呢,心安理得又怎样,贫穷的人心安理得,可一辈子连件名牌衣服都不舍买,也买不起,富贵的人大多不能心安理得,能保证不违反法律就不错了,但活得风光十足,这个社会不就是看谁胆子大又有运气便胜利吗。沈小姐有这个说教的功夫,不如别浪费时间,好好思考我背后雇主要什么,只要可以交换,孩子一定平安回去。” “我思考不出来,你直接开口提。” 我实在没有精力和他打哑谜,我连他背后雇主是谁都猜不出,我怎么能联想他到底要什么,命,不要钱只有命,或者我手中股份,但交易不就是谈筹码的一件过程吗,和砍价差不多,只是本质不同,在我确定露露对他们还有用处时,露露的处境便不会很危险,而至于怎么谈,我没有必要过分机灵主动,这不等于直接将自己弱点暴露吗。 祝臣舟见我沉默下来,他指了指我放在耳边的手机,比对口型让我打开免提,可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并没有看懂他的意思,我以为他要说话,便将手机递过去,祝臣舟朝我摇头,而就在这时,放置在半空我俩之间的手机里,忽然发出男人一声笑声,“祝总也在吗。这样更好,和聪明冷静的人对话,要更省事简单些,一点就透,不用我步步引导什么。” 我和祝臣舟脸上的表情同时僵住,我险些将手机扔掉,好像它无声之中长出了一双眼睛,能够将我这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这太恐怖了。 男人最后说,“明日凌晨五擎沧码头,沈小姐可以和祝总一同过来,但如果我看到有第三人随行,那么无妨,到达你们手中的露露,一定是一具死尸。” 对方说完后,根本不容我再问什么,便直接讲电话挂断,干脆利落得让我没有反击余地,我握着手机呆愣了两秒,便看向祝臣舟,他垂着眼眸脸色无比凝重严肃,大约也想不通为何这个男人这么肯定猜到他就在我身边,好想亲眼看见一般。 我将手机往桌上一撂,走过去抓住他才系好的衬衣纽扣,“他说是被人雇佣,只想要命不想要财,他到底要谁的命,你对我的还是露露的,怎么可能是你的,他怎么敢?所以呢,他要我的命为什么不来绑我反而多此一举拿孩子下手,大费周折?能让他要命的雇主,到底花了多少钱雇佣他,才能换来这么豁得出去的忠心,竟然几倍筹码也无法动摇他。你告诉我,海城除了你还有人可以在双手沾满献血负累一条人命后安然无恙吗?祝臣舟你让我怎么信你!你就一定要对陈家赶尽杀绝吗,那你连我也杀了吧,毕竟我早不是姓沈,我姓陈,我死后立碑都要冠以陈靖深的姓氏,你是不是也把我划归在死亡名单里,只是你还不舍得,你还没有玩够。” 我说完这番话后,忽然觉得自己全身力气与血液都被抽离开,我就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我无限绝望朝面前站的笔挺的祝臣舟曲膝跪下,然而我膝盖还没有接触到冰凉坚硬的地面,便被他两只迅速并拢的脚面接住,他双手用力将我身体再度提了起来,他同样带着极大怒气对我说,“沈筝,我让你看看,我祝臣舟是否半颗真心也拿不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5 宁可你欠一辈子 祝臣舟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休息室,他身影隐去在那扇左右摇晃的门外,走廊上灯光惨白,外面黄昏已暗,祝臣舟脚步声逐渐远去,外面一片寂静。 我坐在椅子上有些崩溃,我毫无头绪,祝臣舟是幕后操盘手的可能显然微乎其微,虽然他擅长缠斗,而且腹黑狠毒,但我宁可他是,最起码我有能够交换的东西,但如果是别人,我根本揣摩不到目的是什么,这份危险便无尽扩大化。 祝臣舟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庞赞便从门外进来,他手上提着两份食盒,一份是饭菜,一份是粥,放在我面前的桌上,他将食盒从塑料袋内取出,又把筷子为我剥好,他做完这一系列流程后,看着毫无神采的我说,“沈小姐用过晚餐后,就到里间床上休息片刻,祝总在办公室忙事务,脱不开身陪伴,凌晨一点左右他会过来。” 我面前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但我毫无食欲,我只是冷冷看着白嫩如珍珠的米粒失神,庞赞也没有等我答复他什么,他从下午我不顾形象当众扯住祝臣舟衣领疯狂嘶吼就看出来,我今天很低落,很崩溃,我寻常时候都很难温和和他说句话,更不要说我本身不开心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便重新转身走出休息室,偌大的一百多平米内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我看了那些饭菜好半响,好像看出浮在上面的一张充满嘲笑的脸,我尖叫了一声,直接伸出手将那两份食盒扫到地上,里面食物四分五裂滚落一地,我抱着头彻底无力沿着椅子跌坐在桌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时,感觉到有人将我托起,为我穿了一件厚重棉衣,并且极其轻柔耐心将扣子系上,他指尖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碳素笔芯的蓝莓清香,我一半是清醒,一半是迷醉,睁开眼看着他的脸,他并没有给我任何表情与话语,将我包裹严实后便一脚踢开了阻挡我走路的椅子。 我原本还不明白祝臣舟所谓半颗真心如何让我看到,可当我被他拉扯着走出美索大楼坐进一辆黑色商务汽车内后,我才恍然大悟他的意思。车朝着郊外擎沧码头的方向驶去,那边非常空旷寂寥,几乎连树都找不到,每到春季沙尘暴多发,海城市中心还不至于天昏地暗,可擎沧码头附近却被那股令人窒息昏迷的沙尘而笼罩掩埋,就像一座爆炸的沙子城堡。 那边想要作案毁尸灭迹,简直轻而易举,紧挨旷远的宿城野地,宿城是一片以农业发展为优势的南省最贫穷的城市,许多坟地还没有整改,还保留着埋葬死人尸体不焚烧的习俗,所以每到夜晚,擎沧就显得格外阴森幽静,仿佛有宿城坟地的阴风吹来,将人搔得头皮发麻。 而另外一边则是靠海,海城护城河上游衔接的最大一片海域,夜晚奔腾不息,漆黑浪滚,触礁时发出惊心动魄的呼啸声,如果是独身在那边,哪怕坐在车里,也能嗅到死亡气息在一点点靠近。 擎沧的存在,最确切说法,便是被海城的繁华遗忘的一片落寞土地,是这个城市诅咒的亡魂,是邪恶的杀手。 我看了一眼在驾驶位淡定开车面无表情的祝臣舟,我问他,“你要陪我去,是吗。” 他稳稳把控方向盘,脚下油门一踩到底,整辆车都仿佛飞驰。 “你不是怀疑我绑架了露露,联合别人做戏给你看。” 我一言不发盯着他侧脸,他轮廓和线条紧绷,眼眸内幽深漆黑。 他这个人固执起来也特别要命。 我说,“就算是我误会,可谁让你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就那么工于算计。这是你自己一步步埋下的祸端,到现在也不由得我不敢信你。” 他看着前面被路灯照耀空旷近乎发野的大道,柔和的光束并没有将他脸变得温柔,反而棱角分明锐利刚毅,他这样长相的男人,在面相学上分析,可成大事却又心狠手辣过分阴毒,只是他五官恰好非常深邃,掩盖住了那份煞气与凌厉,反而形成了他独特的个人特点。 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紧扣在上面,“我还不屑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 从来都是女人主动向祝臣舟臣服,用各种想也想不到的招数取悦他喜好,争得成为他身边红颜知己的坐席,然而除去我对他的私人恩怨,祝臣舟的确算不上一个道德小人,他属于半个君子,不管他昔年多么荒唐,在遭受爱人枉死、自己身份天翻地覆的变故后,任何人都难以保持初衷,本来面目早已在这样风云变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他娶了闵丞纹后,不管她是否对得住他,但祝臣舟却没有再曝出还有什么情人相伴左右的传闻,除了我们之间这欲说还休的暧/昧。 祝臣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恐怕后世都无法评说,就像把持南省数十年的霸主蒋华东,他本质是一个坏人,且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但他于情义上又是一个极致的好人,世间男子千千万万,可真正能做到他那般从一而终又有几个。 好与坏,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综合体。没有单纯的二选一。 车窗外更深露重,月亮升得越来越高,到最后被高大的柏树遮掩住看不到容貌,我对沉默开车的祝臣舟说,“送我到达擎沧码头,你就回来吧。他主要目标还是我和露露二者之一,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我给他。虽然我有太多遗憾不曾圆满,也没有颜面死,但如果我是为了换露露而死,陈靖深那里的账,我便可以一笔勾销,无债一身轻,大约非常美好,我也可以卸下这身重担,很多时候死了的确比活着更好,省去煎熬省去辛劳,一觉不醒。你来不来他都会提出他的条件,我并不打算再欠你什么。” 祝臣舟紧盯前方仍旧没有将视线收回扫我一眼,他声音带着一丝冷硬和戏谑说,“你欠我的还少吗?不差这一件。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以后再来惹恼我,我就可以将你堵死。我宁可你欠我一辈子,这样你嘴巴再也不会这么硬。” 他说的非常轻松,可在我听来心里却忍不住狠狠一颤,一辈子真是一个遥远又动听的词,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更为震撼人心,甚至超越了这三个字本质就很漫长而厚重的力量,我像是被点了穴,动也不动只凝视着前面看不清的路。 祝臣舟在夜色中开了三个小时,车终于停在擎沧码头门外,翻滚呼啸的海浪由远至近拍打岸边,其实距离还很远,可总像是近在咫尺,伺机等待趁人稍有不慎便将其躯体吞没。 我们从车内下来,祝臣舟牵着我手往码头最深处走去,虽然现在已经有四点多,但天色还微微有些暗,亮得并不彻底,太阳刚刚跃升地平线上一大地还笼罩在天边泛着鱼肚白的霜色内。 可祝臣舟走得很快,而且稳健,毫不犹豫方向,似乎对这边异常熟悉,来过许多次。 而擎沧码头并不是优质货物的交易地直白来说,都属于走私或者隐晦的货物窝藏据说有一半投资掌握在蒋升平手上,而祝臣舟和他私下交好,不管他是否还藏着一股野心,但这也是表面无法否认的事实,他肯定多少涉足地下圈子那些交易,了解这边地势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行走了四十多分钟,祝臣舟期间一直不停看表,当我们真正到达绑匪指定的那扇朱漆门前,已经五点零一分。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烟,只有从南侧海面吹拂而来的微凉海风,夹杂一些鱼腥和海带的味道,令空腹的我隐隐作呕。 祝臣舟打量观察巨石后方的地形,我将缠在头上的围巾和帽子全部摘下,此时地平线上方忽然射出一抹强烈的橘黄色光芒,将前一秒还灰蒙蒙的码头彻底照亮,而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正前方与靠岸停泊的十几米高船帆平行的东西。 那是穿着粉色夹袄的露露,她被一根绳索吊在半空,整个身体都悬浮着,大约是栓得并不结实,稍微强烈的风刮过,她看上去便摇摇欲坠。 她有极其严重的恐高症,去游乐园从来不玩儿云霄飞车,她会吓死过去,她此时小脸惨白低垂着头,发丝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歪歪捏扭穿着,我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我难掩激动朝着空中大声嘶吼她名字,露露闭着眼睛微微动了动,她可能是连梦中都有我的呼唤,她本能睁开眼望向我,她起初还有些不可置信,呆滞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我又朝她喊了一声,告诉她我是沈阿姨,她这才将一双眼睛全部睁大,在清楚看到我的脸后,她满是喜悦的大喊,“沈阿姨,你来救我了吗?” 我迫不及待朝她被吊起的方向冲去,然而我跑出还不到两步,忽然在码头靠近仓库位置的一闪木门里面传出男人类似制止提醒的咳嗽声,我被那一声咳嗽吓得六神无主,我立刻顿住脚步,生怕我的过激行为会让对方朝露露下手,毕竟她就悬在高空,我甚至无法预料捆绑她的绳索是否被那只幕后黑手在稳稳操控。 我毫无办法看向祝臣舟,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唇上,目光非常沉静给予我无声的安慰,他甩开我握住他手臂的十指,朝那扇木门行走了两步,他语气无比镇定说,“出来。你想怎样,我亲自和你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6 死亡,那年 那扇门朝两侧打开,里面漆黑一片,随着门缝敞开一点光亮透过,我们同时看到了出现在门槛的一双脚,穿着老北京布鞋,左脚大拇指位置破了一个洞。 男人大约故意不愿让我们看透什么,否则以他拿到的大笔佣金,买一双鞋算什么,何必这样凄苦,倒像是一面伪装。 祝臣舟不动声色将我护在他身后,我们极其缓慢退到能够作为掩护的沙堆旁边,当男人的脸显露在视线内时,我震惊得几乎要叫出来,祝臣舟大约也猜到那张脸对我的冲击力,他在我脱口而出尖叫失声的前一秒,立刻捂住了我嘴。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布满了刀疤和红痕,右眼睛盖住黑布,似乎已经瞎了,头发不少地方脱落头皮,只有那只凝视我们的左眼犀利生光,暗藏杀机。 我太恐怖那张脸,我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狰狞的人,他手上端着一个紫色茶壶,一边对着壶嘴饮茶,一边眯缝着那只眼睛看祝臣舟,露露非常害怕,她不知道是否受过折磨,她在看到男人出来后,整个身体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还低低喊着我,让我救她。 祝臣舟非常冷静将目光落在他脸上,男人似乎对于我的反应非常有趣,他笑着说,“沈小姐很怕我。是觉得我丑陋吗。” 我没有说话,在他叫我那一刻,我已经迅速将身体藏匿在祝臣舟身后,只露出脸庞上半部分,越过祝臣舟肩膀看着他。 男人笑了笑满不在乎说,“对于男人是好是坏,女人最有发言权,我到现在没有娶妻,都是害怕我这张脸,可我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女人太肤浅。有的男人面貌英俊但是心底歹毒,有一颗黑心肠,有的男人面貌丑陋,但内心良善慈悲,宽厚风趣,这二者相比,我反而觉得前者最恐怖难驾驭,后者才适合女人托付终生。” 祝臣舟说,“但是阁下是面丑心更毒,竟然能对幼小的孩子下手,我自认为已经算是歹毒中的鼻祖,可和阁下相比,我远做不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你没有娶妻,没有孩子,便不能理解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看重与珍视,倘若你的孩子被悬挂在高空,生死未卜,你会是如何心情,还能这样说尽风凉话吗。” 男人将手中茶壶举高放在眼前偏上方仔细打量着杯身,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但实际上茶壶没有丝毫纹路与修饰,他看了半响后,对祝臣舟说,“祝总就是前者,恐怕并无资格在我面前说教。别人看不透,我还不清楚你把沈小姐到底摆放在什么位置,真如你所说是所谓兴趣吗。”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祝臣舟投去一抹非常狡黠而复杂的目光,我本能看向祝臣舟,他眼睛眯起,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在察觉到我在关注时,便立刻敛去,他对男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不答,只是将茶壶随手朝远处一扔,茶壶滚落在沙滩上,并没有碎裂,而是圆滚滚的转了两圈,便停住。 “我是什么人和你无关,你们来这里目的也不是探究我的底细。我雇主要求很简单,沈小姐和陈露露两个人的性命,他只要一个,另外一个平安回去。祝总不在他计划中,自然安然无恙。” 男人说话非常猖狂,眼神内蕴含一抹对于达成雇主要求势在必得的自信,祝臣舟冷冷大笑出来,他笑了一会儿后,唇角的笑意收了收,“口出狂言。她们两个人,我都要平安带走,有本事你就连我一起留下。我祝臣舟损了一根毫发,我就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插翅难逃,付出千百倍代价。” 男人看着波澜壮阔的海面,颇有几分深意说,“祝总认为现在还有你提条件的余地吗。天高皇帝远,任凭你如何叱咤风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呼风唤雨,露露和这个女人,你二选一,否则我可交不了差。” 祝臣舟在听完男人这番话后,陷入了沉默,他犹豫的眼神,显然不想救露露,他知道自己无法招安这个男人,他背景太神秘,祝臣舟绝不会将一个亡命之徒留在身边,这无疑是一颗随时会爆炸且数据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炸弹。何况男人对他雇主太过忠诚。 我不能等他做决定,那样露露性命早已无法挽回。我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他,挣脱了祝臣舟对我的束缚和保护,我指着自己胸口对那个男人说,“留下我的命,你先把露露放下来,让祝臣舟带走,我留下。” 男人唇角浮现一抹玩味,“想好了吗沈小姐,这可不是你的骨肉,你亡夫和他前妻的孩子而已,搭上你一条性命,实在不值得,不如再三思。” “不用。”我立刻打断他,我真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我心甘情愿换,但你要保证,从今以后不再为难露露,否则我…” 我还没有说完,祝臣舟一把将我手臂扯住,他脸色极其恐怖说,“你疯了吗,和这样男人谈条件,他怎么会承诺,就算答应了,下一次有更丰厚的报酬,他一样会背信。” “那我就看着陈靖深唯一骨血死吗?我对不起他,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 祝臣舟捏住我下巴将我头狠狠一甩,我脸顿时朝左边偏去,祝臣舟一字一顿盯着我侧脸说,“露露能死,你不行。你想体验做母亲的伟大,我们可以生,没必要为别人养孩子。” 我在他那句我们可以生五个字里惊住,而这时,根本没有容我抉择,男人已经失去耐心,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刀片,朝着露露飞去,与此同时她背后暗藏的玄机浮出水面,是一块弹簧板,将她身体弹向不远处的大海。 祝臣舟自然发现了男人动作,他飞速从大衣口袋内掏出短枪,寒光毕现抵住男人眉心,试图挽回后果,他们两方停滞,在呼啸的海风中一动不动。 可已经晚了,露露绳索断了的一霎那,祝臣舟手中的枪都来不及从男人额头上收回,我便已经嘶吼一声飞奔过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会游泳,她真的不会,她怕水,每次保姆给她洗澡她都要大吵大闹,整座公寓都是她令人发慌的哭声,那茫茫大海奔腾浪涛,她掉下去会怎样,瘦小身体再也找不到,被吞噬被融化被蚕食,我怎么向她父亲交待,我该怎么原谅我自己。 我朝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扑去,露露的小脑袋在浪头中起起伏伏,她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大哭着冲我伸出手,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好像她随时都会离这个世界远去,她每一次张大口要喊我沈阿姨,都还来不及说完便再度沉没下去,我用力去游,可就是无法靠近,我也不会水,细小的浪头和涨潮都能将我推远,渐渐我体力不支,感觉得到自己身体也在不受控制的下沉,我抓不到什么东西救赎和停靠,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祝臣舟在张望和失神间被那个男人反客为主,他抬起腿狠狠踢向他肩头,祝臣舟闷哼一声往地上翻滚而去,与此同时男人握住了那把被他甩出去的枪,祝臣舟眼疾手快拿起一侧的理石薄板挡在自己身前,枪声砰地响起,理石被穿透,留下一个漆黑冒烟的窟窿,祝臣舟从一侧草垛上纵身一跃,直接从头顶压住男人,他无法站立屈膝跪倒,而这时祝臣舟抓住时机用手肘狠狠砸向他后颈,男人因巨痛松开了手,枪便再次落到他手中。 后面的情景我再也看不到,抽离,灵魂在抽离,甩掉我的血液和皮肉,从骨头内一丝丝渗出,最后一口呼吸被我残忍吐出,无孔不入的海水朝我鼻子和口中灌入,连耳朵里都是,我想要咳嗽咳不出来,腿也失去了力气往上面挣扎,我眼看着海面投射的一缕阳光从我指间溜走,我握不住了,我下沉,不断下沉,露露就在我不远处,她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圈,渐渐伸展开,她面朝我的方向,我从她稚嫩脸上看到了绝望。 那是对这个还不曾看透的世界的不舍与不甘,对大人们残酷的掠夺战役痛诉和怨恨,对我击溃粉碎的信任,对死亡的畏惧。 而我呢,我吞入的海水里有血腥的味道,像是来自于我自己,越来越红的水将我周身吞没,我鼻子内不停涌出温热,眼前雾气重重,这一刻我想到了什么,想到了那年。 那年意气风发的陈靖深我不曾有幸见过,他属于另外一个女人,露露的母亲。但我想他应该是这样,有非常深邃的眉眼,比祝臣舟的轮廓要浅一但更加柔和,他喜欢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迎着最灿烂阳光去笑,酒红色的衬衣,条纹领带,一件简约的男士西装,他最初开不起车,便奔波于地铁和车展,他那颗慈悲的心会因为流浪歌手而驻足,会弯腰施舍低垂着头发丝蓬松的乞丐。他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也感悟了世态炎凉,所以他立志,做一名两袖清风为民请命的清官。 那年的我,还属于罗瑾桥,贫穷又单纯,对大都市向往又畏惧,对人心不古的时代有些寒心凄凉。 我走上了不能回头的欺骗的路,一骗就是整整两年半。 陈靖深永远不知道我这张让他心疼的脸,曾经多么丑恶。 而祝臣舟呢,那年的他大约还牵着吕慈的手,一无所有却无比快乐,脚踏车穿梭在林荫路沙滩旁,还有她的学校,喷泉和公园。 他的信仰是娶她,她的愿望是嫁他,一夕之间,天崩地裂,沦丧在这无尽无休的人性和欲/望之中。 谁是错的,谁又是对的。 我没有力气去想了。 我凝视着头顶那终于再看不到的纯白光我仿佛触摸到了水草,沉没于海底最苍茫浑浊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7 为她陪葬 墨绿色水草纠缠住我脚踝和手腕,我头发全部漂浮起来,时而在流速极快的海水内飞扬,时而蒙在脸上遮挡住视线,我所有的意识在这一刻逐渐涣散,仿佛灵魂出窍,眼前幻化一片白雾,有无数人的脸,陌生又熟悉,美好和丑陋,义愤填膺的指责我怒骂我,或者微微笑着朝我挥手。 他们都曾出现在我生命中,有的漫长,有的短暂,最终不是离去消失,就是再也不见,而我也终将告别,告别这盛大的地狱,这虚伪的天堂,这自私的人性,这贪婪的欲/望。 我双手无力垂下,更多温热的血从鼻孔和唇中溢出,我不停呛水,不停摆动,直到我归于平静,微笑闭上眼睛。 如果我就这样永远沉没,不给世人留下一粒尘埃与灰烬,像从未活过,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是否就能卸掉一切肮脏背叛欺诈和不甘,成为一片融化的雪。 这样结局似乎也很好,在即将万劫不复之前,让死神带走沈筝,即使不够干净纯粹,至少不会污浊得太过分。 我身体不断下沉,堕落,偶尔又被浮力托起朝上漂一些,我就像失去了根茎的枫叶,漫无目的悲壮又凄美,与水草和扬起的海泥纠缠错过共舞,看不到一丝光亮。 唯有明媚的七彩泡影,在我眼底如烟花般炸开,流逝,最终成为浓郁得化不开的雾气,而我就在这样的雾气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世界都压在我身上,斩断了我生的希望。 在我几乎要昏厥过去时,黑暗中我听到一连串非常细微的扑通声,在我已经有些失聪的耳朵里,微微颤动一下,似乎是什么重物跳入海中,将水浪激起,泛起巨大涟漪。 一群接一群陌生不知名的鱼和我擦肩,它们都颜色绚丽,只是漆黑眼睛暴露它们此时被侵入领地的惊慌,在经过我身旁时,又被那股强烈的血腥冲击,四下逃窜奔撞。 散乱的鱼群过后,海底似乎有了一点光亮,剥开重重云层与雾霭,我视线内不再是完整的漆黑暗无天日,我感应到了什么,使我撑着最后一口没咽下的气朝那一点微茫的白光看去,黑色衬衣因为水的灌入而隆起巨大的鼓包,形成一团模糊朦胧的黑色,他皮带不翼而飞,裤子松松垮垮,衬衣下摆被不断冲击的水浪撩起,露出他肤色偏白的的皮肉,和精壮分明的腹肌,他西装不翼而飞,纠缠的水草不甘示弱缠住他朝我伸过来的手腕,他脸庞四周全部是气泡,他似乎在憋气,由于缺氧眼底在不断充血,他几次张口要喊我名字,可我只能看到他微动的唇形,他叫不出来,我也听不到。 我忽然很想笑,我抑制不住自己唇角散开上扬的弧度,祝臣舟啊,他真是我的冤家。 杀了我丈夫,害我众叛亲离无依无靠,也在这场名誉和清白的较量中置我于死地,可他给了我星光,爱恨与疯狂,他注入我体内连我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力量,我一直在挣扎,在等待,这徒劳无功的纠缠为了什么。这一刻我才清楚,我就知道他会来,我潜意识里一直相信,他会救我,他不舍得我死在这片浩瀚的水中。 他奋力划动水浪,朝我快速游来,灵巧躲避柔软舞动的水草对他的戏弄和干扰,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我眯着眼朝他伸出手,他不顾窒息的危险大声喊我名字,尽管被水将声波冲散,但我仍能听到微茫的沈筝二字,这一声给予了我不向死亡妥协的力量。 我早已柔软的腿再度挣扎起来,我学着他的样子,拼尽全力向上浮动,鼻息间的血腥还在扩散蔓延,他整张脸都被血光染红,我们这样不知游了多久,头顶仍旧苍茫一片,看不到天,看不到海面的光,更看不到任何希望,我堕入太深,几乎已经沦陷至海底,祝臣舟拉扯着毫无力气的我,同样精疲力竭,他动作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人是多么渺小,怎样和这能吞噬掉巨大轮船的海洋博弈,我们都会活不了,如果再耗下去。 他拥有那么多,妻儿、事业和美誉,我早已一无所有,露露大约永远长眠在这片海域,我连最后这条血脉都不曾为陈靖深保住,我是千古罪人,我找不到活的根由。 我想不到自己这一刻还能笑出来,我在他拉扯我挣扎向上游的过程,用我最后苟延残喘的力气,挣脱开了他抓住我指尖的手,他整个人在上方都是一僵,他不可置信垂头看向我,我朝他咧开唇角,水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我此时的脸,这是我笑得最美的一次。 祝臣舟察觉到了我意图,他握拳狠狠砸向海浪,他眼底喷射出那么疯狂而恼怒的火光,他不顾我挣扎和逃离,将我拦腰抱住,他手从下摆伸进来,贴在我冰凉皮肤上,用力掐住,我因那股巨痛而清醒了一下,他咬着我耳朵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你如果放弃,我就扒了陈靖深的坟。” 朦胧声音伴随他不停咳嗽与大口呛水的咕咚声,我在他怀中忽然哭出来,泪水和海水融合,全部都咸得发涩,他身体每每因为窒息和痛苦而颤动一下,我便如同被一柄淬了剧毒的长鞭狠狠抽打,是痛吗,并不是,而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 祝臣舟箍住我身体死命冲上去,他早已支撑不住,我不知道他的动力来自哪里,可他就是不肯放弃我,哪怕游上三步会退后一步,他还是死死揪住我,没有半分要扔掉的企图。 他鼻口同样渗出大片鲜血,一路向上,一路流泻,飞溅流窜到我身上,血浆在水内变质,成为一条细小红绳,它们开出最灿烂如火的颜色,却也戳在我心尖上。 海水温度渐渐不再是冰凉刺骨,而是热烈炙灼,头顶的光越来越强烈,像一条漆黑冗长的时光隧道,在这一刻全部静止,每一分每一秒都凝固。 我昏迷前最后一刻,祝臣舟托举我爬上岸,我伏在被阳光灼烤得滚烫沙滩上,喘着这口虚弱气息,我似乎看到了庞赞,他浑身湿透,正跪坐在一具非常瘦小的躯体旁,把吸氧机扣在她脸上。擎沧码头外警笛呼啸,响彻云霄,大批医护人员从小路冲入,朝我们飞奔而来,我看到满身是血的祝臣舟,他脸色惨白得一塌糊涂,他单膝跪在沙子上,右手撑住身体,对着抬担架奔向我的医生大喊,“无论如何我要她活着,否则你们全部给她一人陪葬。” 擎沧码头大约许久没这样热闹过,除了五年前轰轰烈烈的特大走私案,六个罪犯在此落网,仓库毒品爆炸震惊海城之外,这是唯一一次,发生这么大事故。 在我被抬上车送往医院救治的途中,祝臣舟也陷入昏迷,心跳几次跌停,血压骤降,我甚至能听到庞赞非常惊慌而大声的呼喊他名字,庞赞难得这样失控,我很想睁开眼看看到底他怎样,可我没有一丝力气,在汽车轧上一片石子路剧烈颠簸时,我便彻底晕厥过去。 我在睡梦中陷入一场格外漫长的昏迷。我精神断断续续清醒或者迷茫,清醒时我能听到许多人围在我病床前议论着心电图和监视器上的数字与波折走向,我听到过闵丞纹询问大夫祝臣舟的情况,可不知是不是老天和我作对,我却在这时再度昏迷。 我彻底清醒过来时,睁开眼便看到了窗外灰蒙蒙的天际,有雨水和青草的味道,交缠着从窗外随空气灌入,我嘴唇干裂,口渴得我说不出话来,正在给我输液器内换药的护士最先发现我睁开双眼,她非常欣喜的尖叫了一声,然后迅速丢下针管在医用托盘内,朝着病房外冲去,她走了大约三四分钟,便有两名中年大夫跟随她回来,他们手上拿着各种检查器具,伸入被子下面放在我胸口位置仔细探听,他们轮流检查后,将听诊器从耳朵里拔出,对那名欣喜若狂的小护士说,“药量减半,注意后期病情趋势,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不会有大碍。” 大夫说完后为我掖了掖被角,他叮嘱我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要走时,我扯住他白大褂的衣角,我非常艰难吐出三个无比嘶哑的字,“祝臣舟。” 大夫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在触及到我眼底的殷切和担忧后,他蹙了蹙眉说,“巨文祝总吗。” 我点头,“他还好吗。” 医生说,“他伤势要比你更严重一些,虽然你在海水内浸泡时间更长,但他在跳下去救你之前就已经因为和绑匪搏斗而受了伤,经过我们化验检查,确定是一枚铁器的锐角倾斜方向插入他肩头呷骨,造成严重刺伤,甚至很有可能影响以后肩膀承担重力运动。并且海中救你过程缺氧,失血过多。” 我听到大夫这些陈述后,整个人的心都凉了,我不知所措揪住薄薄的一层床单,我想哭可我毫无力气,我甚至不知道该配以怎样表情去接受这番事实,大夫观察了一会儿我输液的速度,有一名护士在门口喊他,他率先拿着医疗器具走出去和那名护士离开了过道,而留下的这位医生是一名女士,她对我非常友好的笑了笑,“朱大夫有话没说完,我来补充,祝总已经先你两个小时清醒过来,刚刚进行过检查,和你一样脱离了危险,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左臂暂时几个月不能提重物,不能浸泡水中,后期康复治疗我们会用最好的进口药,帮助他痊愈,你不必觉得自责。” 我看着这名女大夫,她脸上表情都非常真诚,让我没有理由认为她是单纯为了宽慰我而说的善意谎言,我朝她声音嘶哑道了谢,我想要撑着自己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然而我才抬起一半,就又无力重重栽倒躺下,护士在我旁边手忙脚乱扶住我,问我需要什么,可以跟她说,我暂时不能下床运动,我抓住那名女大夫胸前垂下的工作牌,我眼神渴求直视她说,“可以扶我去他病房探视一下吗。” 女大夫脸上浮现一抹为难,她握住我抠在她工作牌上的手,将我手指一根根轻轻掰开,我那点虚弱力气根本无法和她抗衡,很快便松开,她解脱掉脱束缚后直起身体对我说,“恐怕…不能。祝总在这家医院有股份,我工作时间久,他的私人情况也略有耳闻,他夫人现在守在那里,她了解祝总受伤过程后,脸色并不好看,我觉得这时候您最好避讳一下,休养身体为重,当然,这是我作为医生出于考虑您身体健康的一点逾越劝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8 对他来说很特别 庞赞在我和护士说话时候从门外进来,他额头贴了一块纱布,似乎受了创伤,手上提着一个保温壶,还有一个纯白的小瓷碗。 我看到他后浑身都紧绷起来,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他进入,站在我床尾,盯着我输液的滴流瓶看,护士和他讲了讲我的恢复情况,他一直若有所思听着,而我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我睡梦中一次次浮现爬上岸后他旁边那一具瘦小软弱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奄奄一息。 孤傲冷静的沈筝,我从枪林弹雨中艰难熬到今天,不知道踩下去多少人,算计了多少人。可此刻我竟不敢问一声,我真怕他一个字便否决掉我所有幻影,告诉我那是假象,露露沉入深海,尸骨无存。 我想到这里止不住颤抖起来,牙齿磕绊在一起,发出咯哒的声响,庞赞听到后低头看向我,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看了一眼将保温壶和瓷碗放在床头,在触及到祝臣舟那枚碧玉扳指时,他手顿了一下,这枚扳指我也发现了,但具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我不清楚,也可能是在救我过程中勾在了我衣服纽扣上,被大夫剥下放置在床头。 那名小护士误以为庞赞是我家属来陪床,便没有再打扰,端着药盘打过招呼退出病房。 庞赞拉过椅子坐下,他拧开保温壶的盖,从里面倒出一碗温热的骨汤,浓白色汤中夹杂细碎葱花儿和火红枸杞,看上去颜色绚丽,闻着更是香气四溢,我对于食物,更看重它是否好看漂亮,味道倒是其次,它再美味,如果卖相粗俗,我也没有丝毫食欲,这一点深受陈靖深影响。 如果换做平常,这碗骨汤对我的诱/惑已经达到极致,但此刻我连一分渴望都没有,我看着他用勺子十足耐心的舀凉,然后看向我,眼神示意我食用,我将搭在腹部的被子朝上方扯了扯,盖到我锁骨上,我半张脸都埋在其中,生怕他会忽然像祝臣舟那样化身魔鬼,一把钳住我下颔逼迫我灌下去。 庞赞面色冷静看着我躺在床上,整个身体都被蒙住,只露出鼻子上方半张脸,他开口说,“护士告诉你了吗,你昏迷了四天三夜。祝总也差不多,你们两个人期间有多次发生心脏跌停等症状,险些救不回来。”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对祝臣舟的特殊感情,他此刻是带着埋怨语气来责备我的任性,在所有人眼中,只要清楚事情来龙去脉,都比较赞同我放弃露露,明哲保身的作法。可他们不是我,更不是一个对死去丈夫心存愧疚的遗孀,他们无法理解露露对我忏悔和赎罪有多么重大的影响和地位。 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依然选择去救,哪怕死在那片海,与夕阳沙滩永世长眠,至少我不必饱受此后日日夜夜的良心谴责和折磨,但我一定不会让祝臣舟陪我踏进擎沧码头。 庞赞捏着小勺在骨汤内来回搅拌着,“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露露经过将近十一个小时的抢救,于两天前…” “你不要说下去!啊——求求你不要说…” 我捂住自己耳朵失声尖叫,露露那一声声充满童稚和不安的沈阿姨像是魔音般在我耳畔一次次响起炸开,我无处可逃,只能被迫去倾听,从天真兴奋到哀怨凄凉,最后不停呛水咳嗽,她在深海内凝望我朝我伸手,眼角绝望一滴泪将我打入万丈深渊。 我无助将脸深深埋在自己蜷缩起的身体中,我想要包裹住,不让任何充满杀伤力的话伤害到我,我希望我是刀枪不入的,在这一刻谁也不明白,我有多么渴望这个世界没有生离死别,所有人都是永恒。 我咬着嘴唇喉咙呜咽哭出来,我一直在抖,剧烈的颤动使整张床都在摇晃,仿佛随时会承载不住我的重量坍塌。 庞赞无比冷静看我的绝望与悲愤,在我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幽幽说,“于两天前转入重症监护室,目前情况稳定。” 我捂着脸的手狠狠一颤,我停顿了良久才有些反应过来,我飞快抬起头看着他,他一张脸没有丝毫恶趣味的表情,他淡定重复了一遍刚才那句话,告诉我如果不信可以到二楼重症监护室去验证真假,说完无视我变化莫测喜极而泣的脸,将他手中已经由热变温的骨汤递到我面前,“喝吗。” 失而复得、绝境逢生、大喜大悲,我在这短短时间内体会到了世上一切跌宕颠沛的感情,我捧住瓷碗甚至没有接过庞赞递来的勺子,一口气将几乎溢出的骨汤全部喝掉,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嚎啕大哭,汤汁从唇角流出滴落在洁白棉被上,我恨不得站在最高楼顶向所有人宣告我有多么感激上苍感激命运,如果现在有人要我这条命,我都心甘情愿交给他。 露露在水中的时间比我短很多,我和祝臣舟一直在深海挣扎,而她还未来得及彻底沉没便被庞赞捞了上去,迅速使用急救措施,我对庞赞一直道谢,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他无以复加的感激,我口不择言提出要帮助他破坏祝臣舟和闵丞纹,庞赞平静无波澜的脸色忽然泛起一丝裂痕,他站起身冷笑看我,“沈小姐想象力还真丰富,如果我再不澄清,你是否要打晕祝总送到我床上来?” 他说完后无视我愕然的表情,提着保温壶一脸铁青从我面前走开。 他走后不久,我正要偷偷摸摸翻下床去重症监护室看露露,闵丞纹忽然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我看到来人是她,有些吃惊,因为她并没有怒气昭昭冲我发怒,反而一脸温和笑意,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果篮。 我险些害死他丈夫,如果她此时扇我一巴掌,我反而觉得情理之中,但她这样平和友好,倒让我不知所措。 我反应过来后立刻邀请她进入坐下,在她弯腰把果篮放在墙根处时,我飞快握住那枚扳指,藏匿在枕头下。 闵丞纹打量了一下病房内的陈设与环境,她点头说,“还可以,医院很有心。” 她用手在我被子上轻柔按了按,“听说你脱离危险,我非常高兴。臣舟这样拼尽全力不惜性命救你,如果你最终没有被从鬼门关拉回,他一定会很失落。” 我张了张口,打算向她道谢,可又觉得好像难免被误解是耀武扬威,那么说什么都太淡薄,我干脆只笑了笑,不语。 为了排解缓和这份微妙的尴尬,我转过身子撑住床头柜,想要为闵丞纹倒一杯热水,在我准备期间,她忽然在我身后有些怅然若失说,“你对他来说很特别。”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我看着从壶口内涌出的热水,随口问了一句谁,闵丞纹语气幽幽说,“臣舟。” 我端着暖壶的手狠狠一抖,杯口倾洒出一些,冒着热气溅在桌上,我目不转睛凝视那片氤氲的水渍,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闵丞纹的脸,我背对她就已经敏感察觉到她略带犀利和怀疑的眼神,我和她前不久才在美索食堂上演了一出冰释前嫌的好戏,还没有一个星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几乎震动了整座海城,不用问闲言碎语也铺天盖地将人压死,闵丞纹实在无法容忍,才会亲自到我病房和我拐弯抹角讨个说法,她那份气度只能维持外表的得体与大方,但心中甚至气愤得等不及我康复。 我握住隔着杯身传递出的温热瓷杯,递到闵丞纹面前,她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非常礼貌接过,并且对我说了声谢谢,不过她没有喝,这也算是一种变向的温柔拒绝,她将杯子放在靠近她右侧的矮柜上,紧挨着一把非常新鲜的皇帝蕉。 我说,“闵小姐不是单纯为了过来探望我,我也明白,我们之间这点关系,破碎缝合,也都不是出自本意,迫于形势和自己的清誉,不得不做出一个样子。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人,闵小姐有话直说,我不会记仇,人生处处都要演戏,越是高位越演得以假乱真。可这样生活实在太累,很多时候相对真实一些,大家都觉得自然舒服。” 闵丞纹抚摸着自己镶嵌在指甲上的心形粉钻,“其实对于我和臣舟,我没有自卑过,他的确非常优秀,但我家世也出众,他是自己拼到了今天,我从小到大都优越高贵,某种意义上,他比我逊色些,至于形象,他当然拥有让女人着迷的资本,我也追求着无数,除去我们各自的地位,谁也无法否认我们姿色美好。所以我找不到自己自卑的地方,然而后来…”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将目光从窗子虚空的点挪到我脸上,“我以为臣舟对我的纵容与呵护便是爱,我一直都觉得他喜欢我,他从失去挚爱后,期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也有过许多女人,但大多只是他用来倾泄/欲/望的工具,对待谁也没有像我这样用心和诚恳,我满怀欣喜等待他求婚,等待他娶我,然而我忽然发现,臣舟还有另外一面,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完全不同的他,如果说在别人面前包括我,他都是一个不露痕迹,温和绅士的王者,那么在你面前,他独独是一个男人,有喜怒哀乐,会嗔怪怒骂。就像十年前,他在那个女人面前那样。” 闵丞纹在提到那个女人时,她眼底闪过一丝在我面前从未流露的恶毒和恨意,她说的是谁根本不用猜,祝臣舟唯一念念不忘的女人仅有吕慈,然而闵丞纹的眼神却藏着太多晦暗,那过分狰狞恐怖的神色令我惊住,怪不得都说惹恼谁也不要轻易惹恼一个满腹心机又恰好家世不错的女人,她是无敌的,是没有任何后患的,哪怕冲动酿成大祸,也有足够的筹码去抹杀。 我捏着搭在腰腹位置的被角边缘,我思考掂量一番,只能说句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她,“不管他怎样,我从没有半分居心叵测。作为夫妻,基本的信任不能缺失,不管外界流传我和陈靖深有怎样隔阂,但最起码在我这里,我从没有怀疑过他什么。闵小姐不用多想,婚姻是对于爱情和女人最好的承诺与答卷。尽管…” 我非常理智在这时停顿住,我抿着嘴唇没有说下去,我觉得尽管后面那半句并不适合对她讲,言多必失,话一多,就容易把一件并不复杂的事变得无限扩大深刻化。 所幸闵丞纹也没有听清楚,她并未追问什么,而是看着我递给她的那杯清水,长长叹息了一声,“是啊。你要是居心叵测,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我们早就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也许会非常不愉快,女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装纯装无辜和撕破脸吗。” 她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让我无法作答,只能故作沉默,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强求我开口,便自顾自端起水杯,她正要饮,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盯着杯中透明澄澈的水愣了许久,然后耐人寻味笑了笑,“水,就不喝了。我已经探望过沈小姐,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便不耽搁了,如果我不来显得我多么小气,但显然经过这次事件,我们做朋友又将成空。臣舟还需要我照顾,倘若不是我和孩子陪在身边,他这一关大约都闯不过去。” 她说着非常感恩手抚上小腹,此时她腹部还非常平坦,看不出一点隆起,她满是爱怜说,“幸亏有这个孩子在,父爱的力量总是非常伟大,臣舟醒来后对我说,还没有亲眼看到他出生,怎么也不舍得走。并且向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为任何人拿自己性命去冒险。” 闵丞纹说完这番话后,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的脸色,便起身离开病房,她走后,病房的门并没有合上,我看到她向左转,片刻后便传来另外一声关门的响动。 那杯热水终是在这样窒息而酸涩的空气中变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9 保不住你 我又在医院内休养治疗了五天,期间韩竖被曲笙押来,在我床边负荆请罪,我没有理会韩竖,也不和他讲一句话,只是与曲笙聊了许久,最后韩竖自己觉得尴尬,便悄无声息离开了病房。 我前两天去了一次重症监护室看过露露,她浑身插满管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小脸惨白找不到一丝生气,躺在床上毫无血色,似乎是一副破碎的水晶娃娃,耗时良久才拼凑完整,只是根本不能触碰,否则便会再度碎裂。 我扒住玻璃窗凝望这一幕忍不住落泪,尽管大夫告诉我,她已经脱离危险,只等醒来,可我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的自责,想到我险些和她天人永隔,我就担心后怕。 祝臣舟一直没有出现,我询问过大夫,得知他已经在康复中,他体魄非常强健,是一年四季不间断健身的缘故,所以恢复过程要比一般人迅速很多,加上胃口不错,又有仆人和爱妻的悉心照料,想不好都难。 我恰算了一下,从我入院昏迷到今天,已经有十天左右,但我并无机会亲自跟他道谢,也没有看看他现在模样,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似乎我忘恩负义。 我用完蔡安送来的午餐后,他回美索代替我处理事务,我吃过药询问了值班护士祝臣舟的病房所在,拿着那枚他遗落的扳指去探望。 他住在走廊尽头的贵宾干部套房,带有独立的会客室与康复器材,病房门打开了一条能够容纳一人通行的缝隙,里面温度很暖,地上摆着一些绿色植物,大约有十几盆,看上去生机勃勃,空气内也并没有消毒水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祝臣舟半倚在床头,背后垫着枕头,阳光恰好从窗外投射进来,笼罩在他周身,将他一贯冷清寡言的气场变得柔和许多。 或许不是阳光的关系,而是坐在他旁边的闵丞纹使他褪去那份刚硬,他大掌扣住她小腹,嘴唇一开一阖正说着什么,一张俊脸满是温情蜜意。 闵丞纹脸色却很奇怪,无比纠结拧着细眉,咬住嘴唇重复了两遍,她蹙眉说,“祝良…这个名字好听吗。会不会太简单随意。” 祝臣舟将手从她小腹上收回,“当然不会,简约才有深意,名字何必那么复杂。良,忠臣良将,品德优良,为人贤良,内心善良,如果他能做到这些,这一生就非常成功。” 闵丞纹将被角为他掖好,“会的,我们的孩子一定非常优秀,就像你这样。” 我看着这样温情的一幕,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走过段时间再过来,祝臣舟此时忽然发现了我,他越过闵丞纹头顶盯住我的脸,并没有说话,可我也无法再走。 闵丞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顺着他目光扭头看过来,在发现是我,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不悦,但很快她便收敛,她喊了我名字一声,出来迎接,两只手搀扶住我的身体,将我带入病房内,她对我说,“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过来探望。有什么话等你可以下地走动再说也不迟。” 我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她递来的一盘红提,对她道了谢,我择了一颗最大最饱满的,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我醒了就呆不住,救命之恩不亲自过来感谢,我良心有愧。” 我说完后将攥在掌心的扳指放在祝臣舟盖住被子的大腿位置,他看了一眼,拿在掌心对我说,“多谢。” 我非常客气说,“应该是我谢谢祝总,舍己救我,否则现在我一定到了另一个世界入土为安。” 祝臣舟嗯了声,“知道就好。不过沈小姐不一直念叨要去陪伴陈部长左右不离不弃吗,如果我不救你,你现在已经达成所愿,我以为沈小姐会来质问责备我。” 祝臣舟这番话真是杀人于无形,骂人不吐核,我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闵丞纹推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这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做一件善事,还歪曲自己好意。” 闵丞纹埋怨完他对我扯了扯唇角笑说,“臣舟怕你会有愧不安,才故意这样说,沈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祝臣舟和闵丞纹能够排除千难万险成为夫妻是有一定道理的,两个人同样皮笑肉不笑,对别人戒备又警惕,角色变换信手拈来,演戏技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人自叹不如。 我和闵丞纹寒暄了几句,祝臣舟忽然在我们谈话过程中打断,他看着闵丞纹说,“我有些想吃八宝斋的肉桂墨鱼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吃了。” 闵丞纹当然明白这是祝臣舟在支开她,捍卫婚姻与丈夫的本能她不愿走,但出于贤妻良母的形象维护她又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装聋作哑,她自我挣扎了片刻,在祝臣舟略微不耐的眼神催促下,她笑着对我说,“沈小姐坐着,帮我陪陪臣舟,千万不要让他抽烟,对伤口恢复不好,我去去就回。” 我向她承诺让她放心,闵丞纹走过去当着我的面俯身在祝臣舟唇角亲吻了一下,对他说稍等,祝臣舟抬起眼眸笑着看她,“不急,你慢慢走。” 等闵丞纹拿手包离开病房后,我将目光从那扇关住的门扉收回,空气瞬间沉默下来,安静得诡异。 我手指看似无聊拨弄着盘内的十几颗红提,祝臣舟伸出手臂从盘内取了一颗,耐心十足将皮剥掉,咬住那浅紫色的果肉,“有话就说,她去不了多久。” 我指尖在瓷盘边缘纹刻的一枚青花上停住,我非常无奈语气抱怨他说,“我就不能是真心实意牵挂你安危过来单纯探望吗。” 祝臣舟邪肆笑着挑了挑眉毛,“那你是吗。” 他眼底黑光太深邃,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即使我有一多半是因为担心才来,仍旧觉得在他注视下心虚。 他见住了口,明显是被戳中心事,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手指在床铺边缘的铁棱角上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我认为自己还是比较了解你,大部分情况下你不是沉不住气的女人,你分明知道闵丞纹在,无论如何担心我状况,也只会绕道而行,顶多到医生那里不露痕迹询问一下,除非你有更放不下的,你我之间不妨直说。” 见他这样肯定,我也不好再拐弯抹角,我只得开门见山说,“绑匪是死是活,捉住了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幕后雇主是谁,一定要他完完整整吐出来,吐得一干二净,详细清楚。这些丧心病狂的人险些害死了我和露露,这笔帐不能不算。” 我说完后看他脸色非常沉默,好像并不打算深入追究,这不像他为人处事的风格,我有些讶异说,“你也差点命丧黄泉,我们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你不想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吗。” 祝臣舟一言不发看着他脚底那一株绿色植物,我被他的沉默搞得毫无头绪,他似乎在这几天之间就被消磨掉了棱角,不再像过去那样有仇必报锱铢必较。 我等得有些不耐烦,刚想追问,他忽然说,“当时你劝我放过濮茂,他也险些害死了你我,我承认是我太偏激,眼睁睁将它置于死地没有去救,可现在对于这个绑匪,他们并无什么实质差别,都是作恶多端,为什么你又不肯放过。” 我根本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祝臣舟几时在乎所谓仁义道德。 我走过去扯开他被子,又将他身上干净整洁的病号服撕开,他一动不动看着我动作,我指着他腿部和肩膀缠裹的纱布,我说,“濮茂图财,他没有想过害命,何况他对你下手有这样狠吗?如果不是你咄咄逼人拿他姐姐威胁他激怒他,他根本不打算反抗,他已经下跪求饶向你认输妥协,是你将他硬生生逼上拼死反抗的绝境,而这个绑匪呢?他既图财又要害命,他助纣为虐,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他险些害我们三个人死在那片深海,他之前还做了多少不见天日的恶事,他是一个职业杀手,这样的人劣迹斑斑双手污秽,他死有余辜。” 我越说越激动,满脑子都是露露那绝望苍白的小脸,她险些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深仇大海,我怎能不报! 祝臣舟沉默听我说完,他垂眸看着被我撕开的衣服,裸露出的肩膀,他说,“这个背后人你动不了,我暂时也不能动。如果你想动,我可以指给你一条明路,但你有没有命去动,就不得而知了。” 他说着话抬起头,目光内一片冷清,全然不复刚才他对闵丞纹与孩子那样的温情,“沈筝,我都动不了的人,你有几分把握。我才将你救回来,你如果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条命,那我祝臣舟从此以后再不管你。” “可就这么让凶手逍遥法外吗?他背后到底是谁,法律也拿他无可奈何吗?” 祝臣舟将那枚扳指套进自己拇指,他一边打量一边说,“南省蒋华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进去三年走个过场,谁又能拿他怎样,他给法律一个面子,法律当然也要还他一份情。这世上很多行业领域都息息相关,彼此掌握了对方最不见天日的命脉,想要社会稳定和谐,该动的动,不该动的就不能动。我会保住露露从此平安无事,但这个人,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命可以动,可如果你不想死,你动了他,我保不住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0 失了风月 祝臣舟于擎沧码头受伤出事的消息在我们送往医院的当日就被曝光,甚至还有不知谁拍摄的照片流出,引发了海城轩然大/波。我们住院半个月以来,消息是完全封锁的,包括这边一些医护人员,都不太确切了解我们的病房号,原本以为这么久都没曝出风声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在出院前一天晚上,海城华硕媒体曝光了我们入住的医院以及这家医院背景,挖出股东之一是祝臣舟,并且还在猜测我同时和祝臣舟受伤的缘故。 最夸张离谱的新闻是露露是我和陈靖深在他与亡妻还在婚姻期间的私生女,他亡妻难产时孩子由于缺氧难落胎一起死了,而陈靖深灵机一动为了给予露露名分便偷梁换柱把这个女儿说是他和亡妻的女儿,以自己财力和权势堵死了接产医护的嘴,并在两年后大众接受了这个事实让我浮出水面,理所应当成为名正言顺的三口之家。但没想到这件背叛的情爱还有内幕中的内幕,便是露露也并非陈靖深的种,他始终被蒙在鼓里,露露其实是我和祝臣舟违背人伦的结晶,当时我不满陈靖深始终不许诺离婚娶我,便背叛了他脚踏两只船,出轨祝臣舟,怀上孽种,狸猫换太子成就了陈太太的身份,还未来得及真相大白,陈靖深便被暗害了。 露露被绑架是祝臣舟商业宿敌所为,追究根本是掌握到了这些内幕,祝臣舟是何许人,铁石心肠手段歹毒,他怎么会去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孩子,除非另有隐情。 这个版本的故事充满了趣味八卦和曲折,所以很快便成为所有人都相信的一个版本,而当祝臣舟这一方确切了解到后,已经无法控制舆论的造势和疯狂蔓延,巨文最厉害的公关团队出马也只能软硬兼施使媒体从正规渠道抹掉,但无法阻挡人云亦云口口相传。 鉴于这个缘故,原本定于我和祝臣舟同一天上午出院,虽然保镖严防死守,堵住了媒体靠近的所有渠道,但仍旧难保浑水摸鱼进来,毕竟记者的能力已经达到登峰造极地步,为了挖新闻搏版面无所不用其极,防止万一可能发生,我提前一晚出院,我收拾好换洗衣服便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路,其余皮肤一丝不露,我大约等到晚上十点多,蔡安终于从外面全副武装进入病房,我看到他立刻从床上起身,将自己手上的包裹递给他,他一边接一边对我心有余悸说,“门外已经被大批记者围堵,前后旁三个门都有持相机等待的狗仔,因为不了解明天一早你们出院的具体时间,害怕会错过才会这么早就守住,我进来时都特意勘察了地形,想要光明正大出去显然很困难,这些人火眼金睛,你包裹得再严实,哪怕在机场人山人海,只要你出现,他们都能通过娱乐性特殊的敏感度以及过人眼力辨认出你。” 我飞快走到窗台位置,将窗纱朝一侧拉开,露出一条缝隙,我透过缝隙朝楼下看去,玻璃阻碍视线,又恰好是夜晚,霓虹昏黄,医院大楼灯光微暗,我看不真切哪里有人,有多少人,只能依稀从路灯投射下的角落看到几抹晃动的黑影。 我深深吸了口气,“现在是最好得会,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会提前这么多出院,灯光暗,再好的眼睛也会花,不然明天一早更好辨认,祝臣舟习惯出行摆出多么庞大的排场,太引人注目,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蔡安脸色很为难,他正要和我说什么,庞赞忽然带着一批保镖出现在门口,我推开蔡安朝他走去,一眼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一名女孩,那女孩和我身形气质都非常相似,如果不堪脸,几乎就是一个人,她穿着病号服,头发仿照我的样子烫了黑色的波浪卷,她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上的浅咖色大衣我也恰好有一件,并且是同款,几乎找不出任何不同,我曾穿着这样一款搭配礼服跟随陈靖深出席过慈善晚宴,我立刻明白了庞赞的用意,确切说,是祝臣舟的睿智。 蔡安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我旁边仔细打量那个女孩,他点了点头说,“不错,非常像,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只要不把脸露出来,根本分辨不出到底谁是沈筝,谁是替身。” 庞赞对于这个女孩也非常满意,他伸出手钳住那个女孩下巴,将她的脸完全抬起来,五官暴露在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份婉约与精致虽然和我完全不像,但神韵都是江南女子,这片水域人杰地灵,挑出来的姑娘都温柔似水,单看这一便足以以假乱真。 那个女孩大约非常羞涩害怕,脸上表情并不从容,能看出一丝紧张,她双手死死握住,眼睛都不敢睁开,又想挣脱庞赞对她的夹持,又不太敢过分表现出来,便极其僵硬的姿态。 “祝总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安排别人找到的,由于暗中进行,外面听不到任何风声,没有人知道祝总这方在寻找一个和陈夫人如出一辙的女孩,所以那些记者根本不会多想,等她们察觉到不对劲时,陈夫人早已经脱离视线平安离开,抓不到实质把柄,凭空猜测巨文都有权利发布律师函进行警告辟谣。” 庞赞说完后我也基本能猜到他的策略,我笑了笑说,“替我感谢祝总的良苦用心。” 庞赞说,“祝总同样委托我向沈小姐致歉,只能这样委屈您,因为他知道您和他都有一样的态度,希望息事宁人。祝总并不太介意,从他对您的主动便能看出来,但他还是希望您不要觉得充满负担,可能这是仓促准备中最好的方式。” 我按照庞赞安排,和蔡安行走在这群保镖与那名女子之后,我们乘坐电梯下达一层,才走出电梯门便看到住院部大楼门口拥挤眺望的记者,他们也有眼尖的同时看到了保镖和庞赞,庞赞非常体贴周到护住了那名极其像我的女子的脸,将她整个身体都护在自己手臂之下,朝着门口疾步走去,那名女子戴着帽子和口罩,低垂头部,随着庞赞步伐沉稳前行,记者见状立刻蜂拥而至,甚至有不少直接将话筒递来,对着那个女孩喊着陈夫人,询问她陈小姐是否脱离危险,这一次为何祝臣舟也会受伤,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一起坠海。 那个女孩在记者凑上前时,机灵别开脸庞,将唯一能认出不对劲的眼睛也完美避开众人的审视,那群保镖纷纷冲过去阻挡他们的靠近与拍照,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停车场涌去,与此同时门口安静空荡下来,一辆黑车随后停泊在正门台阶,保镖从驾驶位将车窗摇下,朝我点了一下头,我便和蔡安匆忙走过去坐入车中,保镖闪灯后一个急转弯,迅速别开了两名折回的记者,便驶上主干道,一瞬间没入车流。 我回到阔别半月之久的公寓,说不出自己五味陈杂的心情,我险些死掉,从前无数次心寒,对于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产生倦怠和失望,但从没有过这样接近死神,我几乎已经被它握住了手,在最后关头,是祝臣舟不顾一切将我重新扯回去,甚至以他的性命为交换筹码,赌了一把最大的庄。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翻看陈靖深之前的相册,他是一个特别厌恶拍照的人,而且面对镜头从来不喜欢笑,即使笑也有些不自然,但挪开镜头与关注,他又会非常温暖。 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私照,全部是工作或者市局刑警的表彰大会,一些公事公办的照,每一张都穿着笔挺警服,英姿飒爽表情严肃,尤其警帽上那一枚国徽熠熠生光,像极了他迎阳光而立时露齿微笑的脸。 于是这一夜,我又无眠。 冰冷的床冰冷的房,毫无生气了然无趣。 我怕睡着,他会闯入我梦中,埋怨我或质问我,我宁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哀戚一整夜,都不想成为自己梦中的罪人。 第二天一早我改掉了自己躺在被窝里刷新闻的毛病,我不想看,因为我知道海城这一版城市新闻一定和昨晚假沈筝或者今早祝臣舟与闵丞纹有关,一刷就是几十条,一上午不间断,看了也堵心,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我忽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戏园,陈靖深为我买下不久后又拨了将近两百万的款项,进行了从里到外的翻修,并且将那一条胡同的地租下来,进行了整合修葺,变成一个磅礴的戏院,偶尔也会聘请艺术团说相声演杂技,赚钱不是所图,而是希望它红红火火,成为我的一份寄托。 我带着一些精巧的小礼物乘车赶到时,发现果真焕然一新,戏院名字也改掉了,叫环筝堂,进入大门通往剧院只有一条建于人工湖泊上的木板桥,四面环水,所以取环字,筝是我的名字,堂比园要文雅些,所以名字这样由来。 我去这一天园长休息,是副园长认出我将我带到了后台,他一路和我寒暄不停,无可避免提到陈靖深的去世,他起初还非常担心我会伤感,才开头说了一点便小心翼翼打量我脸色,发现我很平静后,才松了口气。 我怕他尴尬就主动找话题,我朝着前场戏园的方向看了看说,“上座率高吗。” 副园长说,“海城就属就咱们环筝堂最红火,看戏的人每天都能供上来几百,不少是返场的老戏迷,证明我们演员把握戏韵和舞台上比较成功,才能深入人心。原先戏园不行啊,装修陈旧演员薄弱,观众谁愿意挤到胡同深巷里花钱看一场戏,都憋屈死了,后来陈部长接手,不惜投入大笔资金,送给您做礼物,您和陈部长感情深厚,竟然帮着戏院都起死回生。”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放慢脚步问我,“您怎么一直不来,我们有心去看,又不清楚您住在哪里,唯一知道的住所是那栋靠近北郊的别墅,前不久过去发现易了主,我们都怕您扛不过去。陈部长是个好男人,好老板,可惜天妒英才,生死离别人之常情,但有的人窝窝囊囊无能一生,却还长命百岁,有的人建树颇多为人良善,却英年早逝,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我一言不发跟随副园长进到后台,演员此时都非常忙碌,正赶上今天的三唱大戏连唱,准备了两个多月,每个人都非常重视,坐在化妆镜前涂抹胭脂水粉,描摹眉笔眼线,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她们大多不认识我,有的从镜子内看我一眼没有反应,有的干脆都不曾发现。副园长正要拍手召集她们,我先一步拦住他,我摇了摇头小声说,“让她们忙,怠慢我没事,别怠慢捧场的观众。” 我对两三个认识我围过来的演员说了声辛苦,将我带去的精致礼物和食品交给后台统筹稍后分发给大家,下一场戏即将开始,我没有再久留,他们忙碌换装时我悄无声息离开了后台。 我沿着剧院观看大厅一侧楼梯往后门走,现场观众大约坐了五分之四的席位,年轻人和年长人数量相差不多,这在京戏越来越落寞不受追捧喜爱的今日,算是非常令人惊喜的成绩。此时台上已经拉开帷幕,唱的曲目是清平月,我并没有驻足观看,除了我现在毫无心情,更重要是这座戏院给了我太多不愿回首的往事,我怕触景伤怀。 我正要推门离开,蓝芙忽然从演员专用通道里跑出来,拦在我前面,她扯着我手臂对我说,“夫人,才来就走是我们照顾不周吗?不如您留下唱一段,稍后清平月和西厢记中间有二十分钟的断档,我们请了猴戏演员,但他们主唱脚踝受伤,恐怕上不了台,不如麻烦您唱一段花好月圆,我记得咱们园长说过,当初陈部长最先带您过来,您就上台唱了这一曲,当时艳惊全场,我们也都想看看。” 蓝芙的话忽然勾起我回忆,像涨潮的江水排山倒海而来,吞噬了这剧场的灯光戏乐和人海。 花好月圆。 他曾听我唱过的曲,他曾看到我水袖流苏下的全部风月。 我目光呆滞看着那灯光微暗的观众席,最前面,正中间,我仿佛看到了他,他还是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西装,眉眼含笑凝视台上的我,手指扣在膝盖上跟随我唱腔打着节拍,我欣喜若狂,我刚想跑过去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然而我只是眨了一下眼,再去看时,那个座位竟然变成了陌生人。 哪里有陈靖深,这世上怎会有人死而复生。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恐怖狰狞,像沉浸在自己的梦靥中,蓝芙有些无措伸出手戳了戳我肩窝,并试探叫喊我,我仿佛失了魂魄,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朝剧院外飞奔而去,似乎有无数洪水猛兽在追赶我撕咬我,我一刻都不敢停歇,我好怕,怕只要顿住半秒,便被生吞活剥四分五裂。 陈靖深走了,这世上安安静静听沈筝唱戏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环筝堂恍若仙境,却空落落压在我心头。 素色青衣,远山黛眉,一点朱红点绛唇。 他兴致盎然和旁人谈笑风生,只在我出现舞台那一霎那,灯光尽暗,他目光微凝失了声音,笑容似是戏辄内的清风明月,动了天下女子的弦。 他听我唱,“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依稀是那缠绵戏词,是那婉转曲调,是一板板动人心魄的南江折子韵,可人呢,终是人去楼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1 险些流产 我离开环筝堂之后,拦了一辆出租准备去美索,我住院半个月将公事耽误得彻彻底底,虽然蔡安一直协助代替我处理公务,但我总觉得并不放心,首先他之前任职陈靖深助理时工作性质和现在我交给他的不同,那么自然比较生疏,而我也不娴熟,可我有一个本能的动力,他仅仅是为了薪酬,那么付出的精力和心思自然有悬殊,其次的缘故,我所掌控到手中的资料,属于美索比较隐晦的档案,设计人事部,大部分人都非常清楚,人事部和财务部,是一个庞大公司最黑暗的两个部门,前者亲属纽带丝丝相扣,后者暗箱操作风云变幻,一个占据道德,一个违背法律,那么知道内幕的人越少越好,否则对美索不利,从陈靖深那名女秘书背叛他倒戈祝臣舟来看,再忠心耿耿的下属也会因为某种利益与人情的诱/惑而产生二心,过分信任谁,只能堵死自己的后路。 我在回美索的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是一名男人,听声音和语气似乎是下属或者保镖,他喊了我一声沈小姐,询问我现在是否在海城,时间方便吗。 我问他是谁,他提了两个字,苏玫。 我立刻反应过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在电话中对我说,苏玫和齐总的女儿在家中吵闹起来,由于双方心情激动,言辞又比较敌对,产生了肢体接触,苏玫被推到流血,险些滑胎,目前已经救治过来,孩子虽然保住但苏玫情绪偏激,齐总认为也只有我过去才能安抚暂时她,否则孩子早晚还会因为她的心情压抑而产生问题。 保镖将医院地址楼层告诉我,我对他说马上赶过去,我挂断电话对正将车开往美索的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掉头去和平妇产医院,我有急事。” 我在二十多分钟后匆忙赶到医院,车还没有停稳我便将费用扔给司机,顾不上找钱,推开门直接冲进住院部大楼。 我询问了护士十一层甲宾套在哪边,护士给我指了一个西南方向,告诉我那边有值班人员,由于是贵宾套产房,轻易不接受外来人员探视,除非是直系家属,旁系家属也需要登记,由陪护家属亲自下来接上去。 我到达指定楼层的登记前台,给刚才那名保镖回拨过去,他很快便下来接我,在登记表上签了字之后,便引着我往过道最里面走去。 苏玫入住的病房紧挨着这一层的鱼池喷泉,属于室内花园,方便所有孕妇散步游玩,院方投入造价不菲,家属自然一天花费的金额也是天价。 保镖将我待到病房外时,便自行退到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我发现这一层入住的孕妇夫家果然非富即贵,几乎每一间病房门口都有保镖驻守,生人勿进,而且全方位摄像头占满走廊,安保设施堪称顶级。 齐总夹着一根香烟站在走廊角落,他旁边是一条三人长椅,但他并没有坐,只是把外套和手包放在上面,他则靠着墙壁抽烟,他脚下有许多烟蒂和灰尘,一夜未睡的脸看上去非常疲惫沧桑,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朝我看过来,我不知道该怎样和打招呼,便抿唇不语望着他。 他将手上只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匆忙踩灭后他搓着手稍显局促对我说,“你来了,苏玫在里面,她刚醒,情绪很不稳定。” 他已经六十岁了,虽然保养很好并不显老,可他昨晚险些经历丧子之痛,一夜间在煎熬与等待中似乎衰老了许多,眼角与额头布满的皱纹令人非常心酸,我能想到苏玫有多么恨他,恨他对自己女儿的无力与纵容,恨他无法保护她们母子,明知被人欺凌又不能讨要个完美说法,不曾担负起男人的气量。可我觉得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生活里的普通男人而已,膝下有两名子女,这碗水总要端平,不能有偏有向,他同样陷在一个两难境地。 女人抱怨自己多么辛劳苦闷,却忽略掉男人的左右为难。人活在世,都不是眼前这点家长里短能说完的,女人心思如针,男人海纳百川,前者安居于室,后者奔波于世,以自己的处境和压力去要求对方,其实是一件挺愚蠢的事,体谅是婚姻最大的美德。 我忽然有些不忍直视他,我态度比较持中说,“孩子总算保住了,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小心照顾,不要让恨她入骨的人接近她身边。” 家丑不可外扬,这似乎是一个在这样关头特别敏感又谨慎的话题。有关齐总让情人怀了孩子、以及亲生女儿捍卫自己财产继承权险些致使他老来得子夭折这二者,说不出到底谁更丑,所以齐总根本无法给苏玫一个交代,也不能理直气壮指责自己女儿。他尴尬又气恼别过头,紧绷着脸部轮廓,似乎在隐忍什么,最终他泄了口气,有气无力说,“你进去看看她,她除了你谁也不见。” 齐总说完后,便将病房门推开,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的白天,按说室内应该温暖明亮,然而我透过门缝竟然看到了一片漆黑,到处都静悄悄,连一丝声响都听不到。 我下意识看向齐总,他只是神色痛苦将脸别开,回避了我的注视。 我朝他点了一下头,便小心翼翼进入房间,我站在门口摸索着墙壁的开关,摸了好久才触摸到一块坚硬的塑料板,我将其中凸起的按钮向下轻轻一压,吧嗒一声,室内顿时明亮起来,苏玫蜷缩在床上,将自己隆起成小小的一团,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青色毛衣,凌乱头发随意扎起来盘在脑后,脸被手盖住,可能是觉得灯光刺眼,她有些烦躁的动了动身体,不曾抬头直接抓起垫在背后的枕头朝门口扔来,嘴上大声嚎叫“都滚出去啊!” 我看了一眼掉落在我脚下的白枕,我弯腰捡起,故意放重自己脚步朝她走过去,苏玫听到有人靠近,便疯了一样伸出两条手臂在空中挥舞,她大叫着来人滚出去,我跪在床上非常用力掰住她手臂,狠狠压住,可她力气实在太大,又是几乎绝望的嘶吼与反抗,我想要她动弹不得明显是痴人说梦,她反而将我一踹,我被她踢中了胸口,闷痛的感觉使我眼前一阵雪白,我来不及等自己缓解过来,刚提上这口气便对仍旧朝我拳打脚踢闭着眼睛的苏玫大喊,“苏姐你冷静是我,沈筝!” “都滚出去啊!谁让你们进来的,都走!” 苏玫继续非常用力抽打我,她好像已经失去理智和大脑,整个人都失常了,我一边躲避一边尖叫出来,可能是我熟悉的声音让她反应过来,她忽然停住了手上动作,非常缓慢热僵硬的将头从膝盖上抬起,她一点点睁开呆滞又无神的双眼,我披头散发跪在床上,和她四目相视,我不停叫她苏姐,她终于看清了我的脸,眼圈在一霎那便通红,她朝我低低喊了一声,便仰头大哭。 我被她吓得惊慌失措,我最害怕女人哭,我虽然是女人,也会靠哭来发泄自己,可对于同胞的哭功我也非常畏惧,女人哭起来山崩地裂流出的眼泪能湮没一座城市,我宁可哄男人一天,也不愿哄女人一个小时。 苏玫吵得太激烈,又哭又叫似乎已经崩溃发疯了,我刚凑上去抱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齐总便从病房外破门而入,他满脸焦急和紧张,在看到这样平和又无奈的一幕,他脚步顿下,直愣愣注视着我怀中的苏玫。 他根本不敢靠近,因为苏玫每看到他行动一就会发疯发狂的乱叫,她手来回挣扎摆动,打到输液架子坚硬的铁角上,他看着她刺破皮肉渗出的血流,非常惊慌向后退步,嘴上附和说,“好好好,我不过去,玫玫。你不要激动!” 苏玫蜷缩着两条腿,将毫无血色惨白的脸埋在怀中,她死死握住我的手指,声嘶力竭大哭着,那声音回荡在这白得刺眼的病房内,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 这竟是最后结局 苏玫在我怀中断断续续恸哭着,我环住她腰时才发现她似乎消瘦了一圈,距离上次在医院见到几乎脱了层皮,她嘴唇干裂,颧骨塌陷,眼窝一片乌青。 怎么会狼狈成这副模样。 我非常心疼拍打她后背为她顺气,眼神也带着埋怨和愤恨看向齐总,只是他并未注意到我,他眼中只有苏玫。 “玫玫,我已经训斥了齐琦,她承诺以后…” “她承诺等于放屁!” 苏玫忽然从我怀中直起身体,她面目狰狞看着齐总,“这就是你和你老婆生的女儿!你停了她零用钱,她就恨不得杀了我和孩子,你还训斥她,要不你就废了她,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要不你就继续当缩头乌龟,你这样闹,你是在制造下一次矛盾。她当时像疯狗一样冲过来抽打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护住肚子,如果我晚一步,就一步,孩子就没了!这么可怕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齐总手指蜷缩到一起,他张了张口,又咽回去,最终在苏玫接连不断的哭声中忍不住说,“你说齐琦我无法反驳,她的确非常娇纵任性,这是我从小疏于管教忙着应酬和事业,疏忽了她的素质成长,但她母亲并不是这样无礼的女人。” “是啊,她不无礼,我无理取闹,你从小管不了齐琦,是她母亲在管,如果她母亲是一个好女人,她不会教出这样的女儿!齐琦是我的死敌,我怕了她,我怕她行吗。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果你觉得愧疚无法割舍掉这份血脉亲情,那就证明你甘愿割舍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那你让我怎么办!她叫了我将近三十年爸爸,能够说断就断吗?她没有歹心,任何子女都不愿看到自己父亲忽然组成另外一个家庭属于别的女人别的孩子,我是她唯一亲人,你让我怎么狠下心去惩罚?玫玫,你能不能也体谅我,我六十岁了,我希望儿孙满堂一家团圆,而不是摆在我面前一道根本无法抉择的题让我二选一,你们对我都重要,我择不出一个答案,就不能为了我忍耐一下吗?” 苏玫捂着自己胸口,她声嘶力竭说,“我忍耐,她呢?如果她不这样咄咄逼人,我根本不理会她,她想要怎样我随她,钱也好房子也好,我不和她争,我从没像她想的那样,贪图你什么,我只要孩子有个父亲,只希望她分我一半你,我还不够忍吗?” 齐总已经压抑到极致,他狠狠握着拳头,背部和额头青筋暴起,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给出让苏玫痛快的承诺,他的沉默让苏玫一点点绝望,最终她低垂着头凝视洁白床单,低低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癫狂至极。 “你说我图什么啊,钱财还是名分,你给了我多少,我还了你多少,从始至终,除了我一味付出,你又损失过什么?钱对你而言就像纸,你根本不在乎,可爱情对我而言,就是命,我已经这个岁数,我还有多少时光耗费。我们从开始就不公平,我拿命在搏,我赌了我珍贵的,你给了我你最无所谓的。可在外人眼里呢,你受我迷惑,和亲女儿反目,都是受我唆使,我是坏女人,是蛇蝎毒妇,在你枕边吹风让你女儿无家可归流落在外,我就这么不堪吗?你帮我说过话吗,我装作听不到,为你高龄怀子,我落了什么下场,险些一尸两命!” 苏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狠狠抽打自己的脸,她试图用这样疼痛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抽离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一场黄粱梦。齐总见状立刻非常着急握住她的手,可她还在不停扇动,愈来愈剧烈,齐总万般无奈只能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她抽在他脸上,苏玫这才止住了自己的挣扎。 齐总满是心疼说,“打我,你打我撒气,不要伤到孩子。才刚保住,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苏玫看着他,她眼底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凉,好像从不曾认识过这个男人,更不要说爱,她的目光是完全陌生的,齐总大约也察觉到,他握住她指尖的手紧紧捏了捏。 “我知道你疼惜孩子,这是你老来得子,你很珍视他,但父亲这二字的含义你做到了吗,我拼死保护他,才让他免遭你女儿毒手,否则现在,你以为你还能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早已成为一滩血水。而我,我也未必还有命活着听你这番话。我死不足惜,我卑贱低廉,但孩子终究是你骨肉,你怕你女儿闹得天下皆知,你说你对不住她,你的放纵和风/流让这个家支离破碎,你就可以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孩子白白受伤,白白受惊吗?我也是冤枉的啊。我从没逼迫你娶我,即使我迫不及待要给孩子一个名分,希望他不必顶着私生子的骂名出生,但我有让你一分为难吗?她是你孩子,我腹中骨肉不是吗?还是因为我步步退让,你们都习惯了,所以才使你女儿这么狗仗人势凌驾在我头上!既然这样,那我们一拍两散,没有什么好舍不得,我是要自己和儿子的命还是要你,你说,我要谁?” 苏玫这番话让齐总整个身体都僵住,他瞳孔急促放大,似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他在注视苏玫的过程中由于过分悲痛和失望身体踉跄摇晃了几下,退却半步后艰难稳住自己步伐,他声音饱含颤抖说,“玫玫你要和我分开?” 苏玫在我怀中良久无声,她止不住自己悲从中来的啜泣,她放不下这份被当众殴打和推搡的耻辱,还是自己男人的女儿,她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地位,他不能娶她,又无法不顾一切呵护她,她就像是一个宠物,在主人心情愉悦的时候备受疼爱,在主人诸事不顺的时候又被厌恶嫌弃,将自己一生押注在一个男人的心情上,她大约觉得不值。 其实她把齐总看得很重,他是她在受到抛弃、伤害与欺骗后,封锁内心丢掉钥匙却再次意外/遇到的男人,她为他放掉最后那点尊严犹豫,趴在地上从一片片荆棘尖刺内找到被扔的钥匙,再度打开那扇门,将他全部塞进自己心房,可没想到还是输。 苏玫始终不曾抬头看他,便用这样的沉默写下结局。 齐总从她坚决苍白脸上读懂她的深意,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悲伤与绝望,弥漫在空中每个角落每丝氧气内,他握住苏玫的手也终于在不甘彷徨与挽留中缓慢松开。 他低低自嘲笑了一声,便对着苏玫脚下一团凌乱的被子说,“我还能说什么,除了尊重和祝福。但玫玫,这个孩子也是我的,我希望我们不管落到怎样局面如何田地,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反目为仇形同陌路,我已经很久没有度过这样让我难以割舍的日子,你给了我一份重生,我想用我的方式让你们母子过的好一些。” 苏玫抱着我肩膀一声不吭,她连啜泣都隐忍住,整张苍白的脸因为憋得辛苦窒息而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齐总等了片刻见再没有可说的话,便转身离开病房,他身影消失后苏玫扑进我怀里放声痛哭,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变成嚎叫,她已经哭了太久,声音嘶哑得令人不忍闻听,断断续续好像喘不过来气。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慰藉她,就像我所想那样,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爱恨嗔痴欢喜悲痛,是别人无法代替的,这些果子都要自己品尝,我除了给予她一个怀抱一个肩膀,根本无法分享她的必经之路。 苏玫哭了半响忽然仰起脸,她泪眼婆娑看着我说,“沈筝,在他们男人心中,什么都比我们重要,女人可以用来交换,可以用来消遣,你告诉我,我们应该怎样选择生活,是做女强人称霸职场,还是做一个主妇安于家室。哪样都不能善终吗?” 我抚摸着她散乱的头发,“每个男人都不同,这世上同样存在家庭事业都丰收的女性,只是恰好我们身边没有这样的同伴,所以才会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职场女性有她们的独立和自由,家庭主妇有她们的安稳和平静。看你想要哪一种,有怎样的追求和眼光。” 苏玫有些迷茫说,“那你快乐吗。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选择,你会抛弃这个念头走其他的路吗。” 苏玫这句话将我问愣了,我呆呆看着她,她似乎是真的不太理解,并没有反问和质疑的意思,而我却无言以对。 她等了片刻见我沉默,以为我动摇了,索性推开我身体坐直,目光平视我说,“会重新来吗。要不我们两个人一起,离开海城,去北方,走得越远越好,不再搭理这些男人,我们自己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我有孩子,你有青春,为什么要依附男人?女人就不可以有自己的信仰吗,把男人排除在外,我们让他们后悔去。” 我看着苏玫熠熠生辉的双眼,她这个梦做的真好,美好得连她的目光都不再空洞,好像完全重生了,但我也只能把这个构想归为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因为我有太多无法割舍的,露露、美索、陈靖深的死、家庭支离破碎的仇恨,我怎么可能放掉这一切,做不负责任的负心人,逃到天之涯海之角,过自己的生活。 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失神,护士此时进来为苏玫注射安胎针,她们忙碌过程,蔡安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避到靠近里间会客厅的墙根角落,接通后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忽然语气激动说,“沈总监,陈总的死,有了新内幕。凶手和祝臣舟关系千丝万缕,但却不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拜年啊【免费公告】 有新读者不知道这个连载,我来说一下,就是每天更新,我写了多少立刻发上来,这个目前没有完结,大家放心耐心看,等大结局我会发布公告告知大家。 另外,每天三更,有漏掉或者连不上的可以点击目录翻找一下,大约是一万字左右更新,千字六分,一次性充值50元是会员可以千字五分,基本看一天一万字是五毛到六毛钱,更新有特殊情况也会提前告诉大家,每章更新时间会在正文下方作者的话里详细敬告哦,基本都会提前些。 最后祝大家猴年大吉大利万事安康。合家团圆幸福平安,女同胞抓紧时间生小猴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3 丑恶 我听完蔡安对我说的这句话,整个身体内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冻结,我握着手机说不出一个字,凝望眼前那堵雪白墙壁不停的颤抖着。 另有其人,蔡安告诉我凶手另有其人。 那祝臣舟为什么不辩解。 他为什么要一力承担,到底陈靖深被暗害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惊天秘闻。 苏玫打完针后察觉到我的失神,她喊了我一声,我看向她,她对我说,“如果有事你就去忙,不用担心我。如果换做从前,我承认我很有可能会一蹶不振生不如死,但现在不会,我有了孩子,有了责任,我没有任何资格权利轻视自己性命,我会好好的。” 我将手机塞入大衣口袋内,走过去俯身抱了抱她,我朝她道别后从病房出来,发现齐总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走廊右侧那把三人椅上,身体微微向前躬起,手肘抵住膝盖,一言不发看着地面倒映出的头顶白光。 他听到关门声音,侧头看过来,我们视线相对,他张了张口要问我什么,可最终在看到我那张平静毫无波澜的脸后,硬生生住了口。 沉默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在一场濒临破碎的爱情中,或者一段无望挽回的婚姻里。 我从妇产医院离开,直接乘坐等候在门口的的士直奔美索,我原本想利用路上时间思考一下蔡安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实在猜不出除了祝臣舟还能有谁不惜对陈靖深下如此狠手,甚至甘愿违背人伦和法律,难道还有别人和他存在更无法调和的深仇大恨我始终一无所知吗。 然而没有空间供我安静思考,司机开着车内广播,正是海城当地频道,里面狂轰滥炸的新闻正是有关祝臣舟一早出院,闵丞纹陪同左右这个全民共同来八卦的话题。 主播记者基调非常活泼,并且擅长解惑,似乎海城百分之九十的花边新闻经过他手都能上升为一个不失趣味性又充满深度的推理大片,他说闵丞纹的出现是为了挽回祝臣舟婚内出轨的形象,毕竟闵氏和巨文早已因为二人结合而利益相关,即使婚姻在接二连三的双方打击下早已破碎,可为了最基本的商业利益和地位,也不得不联手演绎这样一出不离不弃的戏码,闵丞纹也恰好可以借机挽回自己在订婚仪式上的丑态,成功贴上贤淑妻子的标签,而妻子都已大度原谅,外界的流言蜚语又怎还能击垮原本就心理强大的祝臣舟一世清名。 其实对于祝臣舟的地位,不管是舆论还是道德,都存在一再放宽底线的说法,社会对于高端人士的慷慨与宽容,是普通百姓无法享有的优待。他就算三妻四妾又有何不可,明目张胆左拥右抱的商人官宦不计其数,只因为我敏感特殊的身份连累了他,使他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漩涡内脱身。作为一个海城所有百姓心目中英雄的妻子,他们渴望的陈夫人应该是保贞到老,恪守妇道,决不允许做出丝毫背叛亡夫的事,否则就会将这面荡/妇形象放大无数倍,人人喊打,男人出轨可以被一切容忍原谅,女人出轨便是天地可诛。 闵丞纹的确深爱祝臣舟,也的确为了这段婚姻妥协太多,怀着身孕还要帮助丈夫演这样一场戏,笑意盈盈对所有渴望挖掘新闻言辞逼人的记者坦诚丈夫的英勇行为,并且澄清我们的清白关系,告知我们入住的并非一个医院,那晚之后也再未见过,祝臣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透过墨镜用那双犀利眼睛凝视每一个让闵丞纹为难作答的记者,他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额头支住车窗听记者播报现场,脑海内都可以勾勒出他那张桀骜不驯冰冷阴森的面庞,司机从后视镜内始终打量我脸色,他大约想和我聊几句,但又不知我性子插不上话,所以便索性沉默下来,他见我对新闻颇感兴趣,便调大了音量,我手托腮盯着窗外,听闵丞纹那番三从四德毫无破绽的精致言论,捂着脸无声笑出来。 车到达美索后,我争分夺秒夺门而出,蔡安就在我办公室内坐着等我,他见我跑进去,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到饮水机旁给我倒温水,我看也没看便将他手推开,迫不及待询问他怎么回事。 他放下水杯对我说,“有关陈总被暗害的事,我一直觉得蹊跷,虽然祝臣舟和他有深仇大恨,足以有理由做出这样极端的事,可我们逆向思维分析,他和陈总面和心不合几乎所有海城人都清楚,大家比较倾向于的版本是美索与巨文的商业竞争,导致他们二者在利益方面的分歧和敌对,至于更细致的内幕,没有人知道,可不否认他们之间这段关系给外界留下的疏离虚伪印象,再加上…”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您的缘故,闹得满城风雨,祝臣舟这个人城府极深,而且非常敏锐,他不会引火上身,哪怕一丝火苗都不会允许它存在,怎会在这样的风口浪尖杀人灭口,除非他可以掌控法律,但显然法律没有人能掌控,那么他再高的地位,也势必要在这样严峻形势下收敛,陈靖深一旦出事,所有人都会将目光怀疑到他头上,可我暗中调查跟进,发现祝臣舟根本没有为自己做任何通融,证明他是问心无愧。” 他说完将手上那份电话单据递到我面前,“您看一下,我上午刚刚调出来的三个人通话记录,都打印在这一张纸上方便阅览。是陈总出事前半个月开始到他出事后第十天将近一个月的记录,祝臣舟联系最多的人是他岳父闵宝涞,但在之前和之后,包括他和闵丞纹订婚、以及闵丞纹怀孕,都没有这么频繁和闵宝涞进行私下接触,他们翁婿关系其实并不亲密,这是一个疑点。其次,他们两个人在陈总出事那几天同时和一个海城黑号联系过,祝臣舟只联系一次,而闵宝涞联系了很多次,通话时间都在十分钟左右,全部是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夜深人静才是罪恶交易最恰当的时机。我刚才查过,这个号已经注销,就在陈总死后的第二天。” 他等我接过单子后,手臂撑在我办公桌上,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无人靠近,他压低声音对我说,“我们大胆设想,陈总除了和祝臣舟积怨已久,和闵宝涞也是仇恨颇大。闵氏财团在六年前曾曝出过一次非常严重的税务逃漏及旗下产品质量问题,这二者有一个都足够毁灭掉一个庞大企业,何况是数罪并罚,原本闵氏财团就该在这次浩劫中散架破产,可闵宝涞不知找了什么门路与后台,竟然象征性缴付罚款平安无事,将闵氏财团重新拉上正轨,经营得红红火火,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下架商品经过质检打标后重新面市,这件事是当时时任副局的陈总经手,他在市局立案会议上言辞凿凿要将闵氏这个巨大商业黑窝一锅端,可最后不了了之,于是陈总在之后和闵氏始终互不往来,连场面上的一点沟通都没有,如果陈总始终对闵宝涞难咽恶气,私下打压收集,他的逼迫和不放过让闵宝涞察觉到了巨大危机,认为不铤而走险,早晚会人财两空,这才将陈总推上末路。我认为比祝臣舟直接下手可能性更大。” 我看了一眼那份单据上详细时间号码标注后,非常惊讶说,“你怎么会拿到这份单据的?可靠属实吗?” 蔡安非常肯定说,“绝对真实。我在移动总部有朋友,这点小事不算困难,不过他也是冒着违纪风险才私自调出记录,一般只有警方和本人才有权利要求查看这些,但如果委托警方,第一我们只是猜测没有把握,第二这样声势浩大势必会惊动闵宝涞与祝臣舟,我们一样危险重重。” 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听完蔡安的分析和叙说,我仿佛置身在千年寒冰之中,难以抵制的森森冷意让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握住单据的手忽然忍不住狠狠颤抖起来,我拼了命想要冷静,可这些我压根没有怀疑过的真相也同样拼了命的往我脑子里钻,占据我所有理智。 我将那张被我蹂/躏得几乎破碎的纸从掌心抽出,一点点抚平它上面的褶皱。可我才刚刚抻平,又不能自控的再度紧紧捏住,撕了粉碎。 太可怕了,为什么人性这样贪婪这样狠毒,为了达到目的为了出口恶气甚至不惜触犯生命的代价,那是鲜活的一个人啊,不是宠物不是一棵树苗,为了掩盖罪恶行径,为了让自己前路一马平川,就不惜以皑皑白骨作为堆积的铺路石,人心要狠毒到什么程度才能面对生死连眼睛也不眨。 我宁可这个世上全都是懦弱的人,至少他们不会去伤害谁,就安分守己过着自己的日子,我最畏惧贫穷,然而此时我发现,比贫穷更可怕的是富人之间的阴谋。 我看着被自己撕得粉碎的纸,我声音内满是颤抖说,“是我错了对吗。” 蔡安点头,“其实我们从最开始就仇视错了人,祝臣舟似乎有意保护他岳丈,但他一定不是因为这份关系,以他的为人和阴狠,必要时刻为了利益恐怕连妻儿都可以舍掉,又怎会在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岳父呢。所以充分证明,闽宝涞一定有外界看不到的挂钩,同样,陈总的死,也是他们共同设计,但闽宝涞确实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所以沈总监,如果你打算为陈总报仇,单单握住美索,意义不大,因为凶手是脱离美索的,像闽宝涞这样的人,自身拥有非常深不可测的人脉,再加上祝臣舟的保驾护航,没有谁能奈他何。唯有亲自从他身上下手切断,才能扳倒他甚至杀掉他,为陈总彻底报仇。而失去了闽宝涞,祝臣舟同样会兵力大损,你想要掌控美索也不是难事。” 祝臣舟我斗不过,我承认,何况他根本不是真正幕后凶手,我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精力,都是一场闹剧,怪不得他气定神闲,偶尔说几句混淆视听的话误导我,原来闽宝涞才是我真正的目标。 他是军师,是保护伞,和他互为辅助,他夺美索,闽宝涞取陈靖深性命,他们分工明确将死了我丈夫。 这笔帐,一点点讨要,我都会算清楚。 我平复镇定下来后问蔡安,“我该怎样做。” 他抿着嘴唇没有回答我,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两只手撑住办公桌,我猛地倾身和他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的脸紧紧挨住,我呼吸喷洒在他鼻梁上,又再度折回,他的五官在我眼中不断放大,到最后几乎模糊得逼近。 我身上玫瑰花的香水味道和他身上薰衣草洗衣粉碰撞交缠在一起,形成独特充满魔力令人沉醉的气息,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我看到他瞳孔内自己的眼睛迸射出一道凶狠的光,是一个全新的沈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4 美色诱饵 我利用休养身体最后阶段的几天,对闵宝涞从商的二十余年进行了详细调查,他毕业于国外医学名校,是老一辈人士万里挑一的海归学子,并非白手起家,闵家祖上实力雄厚,到他这一辈已经没落许多,但仍旧富甲一方,他非常酷爱医学,并且立志从医救死扶伤积累功德,然而医学方面对于经济的狭隘束缚让他不再满足于这样平静的生活,他从小便生活奢华,按照他从医的收入,远不能支付他的需求,他又不愿坐吃山空,于是便在将近不惑之年弃医从商,转投下海,创建了闵氏财团,旗下涉足金融、建材两个方面。食品加工是在他五十三岁那年,因为小女儿闵丞萝吃坏肚子忽然萌生的念头,才有了从属于闵氏如今在海城规模仅次于祝臣舟巨文旗下的食品加工厂。 他家世显赫,钱财来路大多不正,所以不择手段赚钱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在他发迹后,重振闵家的自豪感让他堕入大部分男人都会走上的歧途,便是美色。 但他又不同于大部分男人,他并不喜欢活跃在荧屏上左右逢源以侍奉男人为捷径爱慕虚荣的女人,他喜欢个性聪慧有些辣味的年轻女孩,并且独独青睐长有精致韵味五官的南城女子。 他喜欢游泳健身,还喜欢打高尔夫,相比较脸蛋,他更痴迷于身材紧致皮肤饱满的女孩,他认为那样的女孩年轻有活力,可以给他非常快乐的感觉。 然而他不**,也不**,他只会在某个固定时间内,选择一个女人,这个女儿务必要有一颗识趣的心,不争不抢,不贪婪不放肆,最后好聚好散,绝不影响到他两个女儿的颜面和他自己的声誉。 我掌握这些后,第一时间便到了一家美容院,对我有些瑕疵的眉进行了纹绣处理,以闵宝涞所喜欢的南方女子黛眉为例,不得不说,有时候微不可察的一丝微调,就可以使整张脸散发出完全不同的味道。眉毛纹绣过后,镜中的自己让我有些不敢认,在黛眉衬托下,我一双杏眼也变得异常明亮硕大,脸部轮廓更加深邃,颇有几分人如画的神韵。 我非常满意这一点改造,并不会夸张到不像我,却也更添了女人味。我吩咐蔡安为我聘请了一位省队花样游泳队员的退休教练做老师,以每堂课两小时六千元的天价筹码在最短时间内教会我我想要的东西,他虽然好奇我为什么这样急于求成,但也不曾逾越本分询问我,我利用六堂课时间对自己不断提高要求上升筹码,当蔡安检验我成果时,他整个人都呆愣在泳池旁,无论我怎样呼唤他他都回不过神来,凭借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敏感与观察,我知道自己基本成功了大梦死的生活,根本不去考虑,会不会一不留神醉死其中。” 蔡安看了看我几乎透明的身体,他语气忽然有一丝动摇说,“你想好了吗。” 我说,“当然,他未必这么快上钩。但至少尝试了,总会有效果,男人到了这个年纪,除非他本性就非常稳定,稍微有些不安分,便对于年轻诱/人的女孩很容易动心,我没有让人一见难忘的美貌,可我拥有年轻女孩没有的经历,老男人一眼就能识透谁内带风韵,谁只是虚有其表。” 蔡安低垂眼眸,他脸色越来越不自然,“可我觉得,这样方式太极端了,虽然胜算把握大,而且可以一箭双雕,但闵宝涞毕竟是一个男人,如果他在不久之后真的有了其他念头,你是肯还是不肯。” 我抚弄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一丝丝将它们捋顺,我笑了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他肯。这世上的债,有一万种方式偿还,不管哪一种,还了就行。我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同样,祝臣舟无论如何也不会帮我残害他岳父,毕竟还有闵丞纹这一份情。那么只有我亲自来,除了这一条路,我没有其他路可走。我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知道却还无动于衷,怎么可能。” 蔡安深深吸了口气,他有些纠结的脸上充满复杂,“也许我不该说,我只是认为,你有权利知道陈总被害真相,可他也许并不希望你这样极端去报复害他的人。” 我刚要张口说话,忽然泳池外面传来一阵男人女人的笑声,隐约能听到闵总二字,我立刻反应过来推了推蹲在面前的蔡安,“你立刻走,避免不了迎头碰上,但闵宝涞应该不认识你,你不要慌了手脚被他怀疑。” 我说完这话泳馆的门已经被推开,我迅速沉入池底,将自己完全隐藏,至于蔡安怎样在这一行人面前脱险我不了解,我面部朝上注视着岸边,我看不清哪个是闵宝涞,只看到大约有两三个穿着泳裤披着浴巾的男人,跟随了两名身高挑的女孩,坐在软榻上正喝饮品,我微微向上动一些,尽量压制水花不发出声音,在我接近水面时,我隐约通过水声传播听到他们在说话,闵宝涞的声音我很清楚,在订婚典礼上我特别留意了他,因为他表现格外出彩,一把年纪还为了女儿不遗余力演戏,虽然父爱如山,但不可否认,他也极度自私。 我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紫色泳装,黑发此时在水内像海藻一样舞动,遮盖住了白纱,看上去格外柔顺,我悄无声息露出水面,深深呼吸一口,又再度沉下。 闵宝涞和一名女孩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对方掩唇发笑,他同样面带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错,站起身放下手中凉茶朝池边靠近,做热身运动。不得不说闵宝涞这个年纪身材保养相当不错,他竟没有明显隆起的将军肚,也不会骨瘦如柴,皮肤并不松弛,相反不少地方看得出经常锻炼,比中年男人还要紧致一些,这样的老男人对于性的追求大约非常热烈,同样因为体魄强健,不由得便会渴望和女人交融表现自己老当益壮的征服欲。性对他而言更多是一种彰显和心理满足,而不再拘泥与释放和欲/望。 在闵宝涞准备跳入水中时,我忽然将身体完全施展开,漂浮在水面下一层几厘米的地方,让我姣好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岸上有人非常惊喜或者讶异的指着我在说什么,但由于我无法平稳掌控浮力,耳朵时而浮在外面,时而沉于水中,我听得断断续续,大约是在奇怪水中的女人是谁。 闵宝涞所有动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专注看着我在水中的舞动和旋转,我训练时候并没有做一整套教练教习的动作,所以我本身并不熟练,再加上水中和陆地完全不同,我有些飘忽摇摆,可也恰好这样,在泳馆天窗投射进入的阳光下,为我镀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彩芒,我长发浮在水面,白纱不知何时被我甩掉,竟真的像一条紫色的鱼,缓慢靠近岸边,靠近闵宝涞。 我没有立刻露出自己的脸,而是将两条腿腿搭在扶梯上,平躺于水面,露出我起伏的胸口和一截腰肢,发丝挂着水珠,缠绕住锁骨,有分不清是阳光还是灯光的颜色完全笼罩住我,如同长满一身鳞片。 我眯着眼透过荡漾的水波看到闵宝涞已经略显痴迷的目光,其实身材与美貌并存的女人这世上千千万万,然而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恰好颇具心计,知道用怎样方式激起对于美/色早就司空见惯波澜不惊的男人兴趣,投其所好往往比毫无新意卖弄自己风情更具有胜算。 我从他眼神内知道时机差不多了,男人对于女人一瞬间撩起的欲/望仅仅可以停顿几秒钟甚至更短,再抻下去反而会错过这最大冲击力的时刻,于是我从水面一跃而起,将自己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岸上女人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另外两名男士也将目光投来,我双手抹掉头部水珠,将湿漉漉贴住脸颊的头发拂开,露出我没有脱妆的脸庞,闵宝涞略微痴迷的脸上此时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我闪过一丝非常诧异的神色,“沈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5 祝臣舟搅局 我浮在光芒璀璨的水面中央,头发完全披在肩头,由于在水中浸泡过久,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夺目,我舔了舔嘴唇略微发咸的水,我透过眼睛上薄薄一层水雾看向站在岸旁的男人,同样非常惊讶说,“闵总?” 我喊完后立刻打量四周,“vip泳池不是只在一个时间内接待一位贵宾吗?您怎么进来的。” 闵宝涞针对我无辜和惊讶的语气,他倒有一些窘迫,他扭头看了一眼仍旧一脸震惊的女孩,那名女孩穿着咖啡色豹纹的泳装,她见闵宝涞看她,便说,“vip没有这方面的规则。几个贵宾只要办理了尊贵vip卡,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座泳池内,不过海城能够拿到乐宾vip卡的不多,所以之前才没有发生过这样情况。” 闵宝涞点点头,我脸色略微有些尴尬朝他抱歉笑了笑,“我误会您了,像您这样事业有成绅士风度的男士,当然不会私自擅入。” 闵宝涞找女孩要了一条崭新的宽大浴巾,他探出水面递给我,我接过后围在肩头,还不忘小露心计,将我上半部分最引以为傲腰线暴露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遮了一半。 我踩着扶梯上岸后,跺脚甩掉腿部挂着的水珠,闵宝涞看我的眼神此时早已恢复清明,不过仍旧能察觉到一丝欣赏,他对我说,“沈小姐不仅兴致好,身材也这样好,水下舞动时的优美体态让我吃了一惊。” 我将头发全部捋到左侧,用浴巾裹住一边蹭一边说,“没想到闵总会突然进来,献丑了。” 闵宝涞同行的两个男下属见状,都十分识趣,纷纷搂着各自的女伴起身告辞,开玩笑说去另外一间vip鸳鸯戏水,有我在放不开。 闵宝涞哈哈大笑,他目送他们走出门后,便对我比划一个手势邀请我坐下,我略微迟疑小声念叨我今日行程后,发现有一个小时空余时间,便没有推辞。 坐下后我才发现闵宝涞的气色极其红润,全然不像订婚典礼上闵丞纹闹出那样一场丑闻时急火攻心的苍白和铁青,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他为我启开一瓶凉茶,将吸管插入,我接过和他道了谢,一边喝一边看着池内湛蓝的水。 “沈小姐泳姿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优美的。闵某今天过了眼福。” 我和他碰了碰杯,“闵总看上去一点不像快做姥爷的年纪,也是因为私下喜好强身健体,如果闵总不嫌弃,以后多多指教我,我运动天赋极低,不过我够刻苦。” “哪里哪里,沈小姐才多大年岁,如果我像你这样年轻,我才懒得整天挥汗如雨。”他说完叹息一声,略带怅惘说,“年轻真好。” “年轻是好,可没有阅历没有风度更没有韵味,时间积淀后才能成为生活的智者,我比较喜欢和年长人共事接触,就因为过程非常舒服。”我说完眨了眨眼睛,面色微红说,“闵总可不要误会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哦。” 闵宝涞显然并没误会,经过我提醒后才明白过来,他扶住躺椅哈哈大笑,眼神内闪过精光,“沈小姐幽默,我该怎么误会呢?” 我抿着嘴唇笑了笑,不露痕迹将肩头披着的浴巾扯得松松垮垮些,露出肩头和脖颈一片春光,但并不过分,只是一点视觉甜头。 闵宝涞说,“听闻前不久海城这边有一家专做女性栏目的访谈邀请沈小姐过去,谈一谈失去丈夫家庭天翻地覆后为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振旗鼓,可最后沈小姐似乎通过下属婉拒了。” 我将目光从水面收回,雾气蒙蒙的一双眼看着闵宝涞,“我不愿把自己的脆弱和私生活暴露在别人面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时那一阵掌声,之后就是无尽嘲笑,人不可能不做错事,一旦我做错一便是无休止的辱骂和唾弃,说句俗话,寡妇门前是非多,靖深死后,无中生有在我身上的言论还少吗,闵总女婿不就是一个,但事实是,祝总和闵小姐夫妻情深马上就要三口之家,这样的无稽之谈,只能困扰我,因为我无依无靠。” 闵宝涞略微唏嘘,“对于这样的流言,媒体的确喜欢捕风捉影。”他说完欲言又止,大约也持一半相信一半怀疑的态度,我垂着眼眸看自己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闵宝涞目光与此同时也在我腿上一闪而过,停留了大约两秒。 “听闻沈小姐信教,媒体曝出过你到五佛山寺庙求签的照片。” 我诧异挑了挑眉,语气云淡风轻说,“是旅游到那边散心,恰好路过寺庙,凑个热闹,供奉了一点香火钱。至于信仰,我什么都不信,就信自己。人最怕的无非是生老病死和贫穷,是天主能改变,还是佛祖能改变?既然都不能,我为何信他们。” 闵宝涞对我洒脱直白的言论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后便笑得非常开怀,他说,“沈小姐好个性,这一点认知和我非常相同,信天信地信神,都不如信自己最妥帖,谁也不可能舍得把自己逼向绝路,除非是精神分裂。天灾**生离死别,神佛哪个也保不了,信是一种寄托和情怀,不信是一种理智与聪慧。” 我将手中茶罐递到闵宝涞面前,“闵总也是充满大慧的人。” 我和闵宝非常轻松聊了四十分钟,他非常健谈,我也尽量不动声色按照他的喜好去聊,于是我们相谈甚欢,但我明白见好就收,第一次单独接触如果将自己全部优点都显露,他自然非常欣赏,可之后也会很快索然无味,一个女人在男人堆中的成功,在于她懂得见好就收,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供男人渴望下一次探究。 我起身到更衣室换了自己服装,同样是一件紫色连衣裙,搭配了奶白色的毛绒披肩,我站在门口对已经下水的闵宝涞道别,他从水面探出头,看到我的装扮后微微笑了笑,“今天非常尽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 我本来没有把他这句看似客套的承诺放在心上,之后一个星期我都在苦思冥想还应该以怎样出其不意又令人难忘的方式第二次出现,然而在我焦头烂额之际闵宝涞的助理忽然给总监秘书室的一名女接待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办公室内线号码,并且留下闵宝涞的名字。 女接待通知我时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我迅速找来蔡安商量,他明显不愿我再继续下去,但我不理会他的劝诫,只不停询问我该怎样做,他是我下属,又拗不过我固执,便为我出谋划策,让我将地点定在一家非常典雅的古味酒楼,就是海城大约有百年历史的岳阳楼酒庄。 闵宝涞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奢靡华贵的东西司空见惯,反而来点不一样的,更能让他觉得耳目一新,岳阳楼就装在海城就处于一个特别尴尬的位置,达官显贵看不上,更崇尚于高档星级酒店或者娱乐城一条龙,而普通百姓又去不起,所以这样地方反而能衬托出一个人的品位和格调。 而他精心为我挑选的,便是一件紫色白花的旗袍。 我准备妥当后,便约闵宝涞在岳阳楼酒庄相见,我们相约是中午十一点半,而我上午十点便化好了妆一切就绪,蔡安开车送我到达酒庄,才不过刚十一太早到又显得我过分热情和主动,我索性在车内休憩了二十分钟,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八分钟时,我才进入指定厢房。 然而我推开门看到的并不只是闵宝涞,他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几乎像晴天霹雳一般震懵了我。 是祝臣舟。 他正手执一杯瓷碗嗅着里面的茶香,听到开门声他没有抬头看我,仿佛早已知道我会来,我实在没有想到这才仅仅一个星期,祝臣舟那一方就收到了风声,他一定察觉到不对劲,我频繁和闵宝涞相约,若无目的我怎会把时间耗费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上。 然而目的明显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知道了真相。 我顾不得祝臣舟会怎样处置掌握了他们全部阴谋和丑陋的我,他虽然对我有几分兴趣,可我妨碍他或者威胁到他,他也不会对我无条件的放过。我必须在他不得不下狠心割舍处理掉我之前,拴住闵宝涞,我要利用他自己切断他,再利用他保护我,最终让对宏扬商业帝国狼子野心的祝臣舟孤立无援陷入一个被蒋升平绞杀的地步,我再夺回美索,大仇得报,产业回归,从此海城再没有人能够对我和露露斩尽杀绝,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底气十足的活着,只有毕恭毕敬,没有污言秽语。 死了丈夫的女人,一样可以活得光彩漂亮。 祝臣舟看到我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对旁边的闵宝涞说,“岳父,您今日有约的贵客就是沈小姐吗。” 闵宝涞笑着点头,他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看着脱外套的我说,“前几日我在乐宾,恰好遇到沈小姐也在游泳,我实在没想到一个女人在水下可以有那样美好的姿态,沈小姐让我大开眼界,我发现我们之间许多观念志同道合,人生价值感悟也基本一致,有句话怎么说的。” 他蹙眉做思考状,我将外套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一袭紫色旗袍,闵宝涞眼睛一亮,显然对于我的装束格外喜爱,我没有去看祝臣舟反应,尽管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我穿旗袍,我当然好奇他是怎样看待。许是因为心虚,而闵宝涞又实在是我唯一的路,我只能尽量避免一切在桌上会被误认为眉目传情藕断丝连令人起反感的举动。 我手指触摸着脖颈垂下的蓝宝石项链,接闵宝涞的话往下说,“酒逢知己千杯少,红颜难寻。” 闵宝涞大笑点头,“正是这样,我这一生见过的女人,极少有对胃口,她们大多娇纵、不够个性或者又甚不谦逊,的确是红颜难寻,不知道这四个字道出多少男人心声,感情很多时候不将就也不行,难道就真的剃度出家吗。” 闵宝涞说完用手中的玉石烟袋锅指了指祝臣舟,“沈小姐不也是美索的股东吗,你们应该非常熟悉。” 其实全海城都知道我和祝臣舟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大约是上一次泳池内我给闵宝涞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并不像传言那样,他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并没有丝毫嘲讽和试探意味。 祝臣舟听过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朝我举了举杯,“早知道岳父和沈小姐有约,方才从公司来我便捎你一程了。” 祝臣舟的戏演的炉火纯青,这我早就知道,连我根本没去公司他都能说成这样面不改色,不过最出彩当属他看到我时脸上那抹惊讶和意外,若不是他唇角噙着的一抹笑意泄露了他是有备而来,我还真会误认仅仅是凑巧而已。 “不过…”祝臣舟眼底的笑容越来越浓,“若我没记错,沈小姐不会水性,怎么还去游泳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7爽不爽一刹那 我和祝臣舟一对一喝了十杯,我便将手中再次空了的杯子放下,安静看着他,他没有任何推辞,便接连饮下十杯,平了他之前承诺的一对二。 红酒和白酒不同,白酒当时喝当时便起劲儿,面红耳赤头晕脑胀,可红酒但凡有一丝酒量的,都能扛着和半瓶,但喝下去后,那一股翻江倒海的滋味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尤其喝得猛烈是最大忌讳,如果慢慢品后劲还会给得稍微缓一些,至于啤酒葡萄酒,根本连酒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种酒中饮料,小孩子也能喝上半瓶。 可祝臣舟喝酒的方式着实惊住了我,他连吞下将近一瓶红酒后,脸色仍旧没有丝毫变化,气定神闲面容温润,好像喝的只是水,我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但我现在已经被逼得无法回头,他对于百分之二的股份并不当什么,即便失去了,他依然是美索控股最多的老板,而我失去百分之一,便会濒临被挤出的边缘,这条路他可以退,我不能回头。 祝臣舟将十杯全部喝完后,杯口朝桌面抖了抖,真是一滴不剩,他看着我舔了一下沾着红酒的薄唇,喉结上下翻滚,这个动作比刚才我对他还要更充满诱/惑力,俊朗男人舔嘴唇搭配上凸起的喉结性感得无法言喻,而漂亮女人舔嘴唇更多是一种纯粹的性暗示,透露一丝低俗。 他在我瞠目结舌看他杯口的时候,对我云淡风轻说,“沈小姐,是否还继续。”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已经没有一点空余地方承载哪怕半杯酒的容量,坐在旁边的闵宝涞对于我们两人斗酒方式看得非常尽兴,他借着酒劲握住我的手,非常亲密熟络笑了两声,恰到好处替我解了围,他笑意吟吟指着祝臣舟对我说,“我这个女婿,能文能武,轻易不上酒桌,可一旦上了,势必横扫千军,我之前和他喝过一次,他让我三分还把我喝醉在床上,沈小姐虽然是女中豪杰,可和我这个女婿比,还是略逊一筹。” 他一边说一边将我面前空着的杯子挪开,对等候在门口的服务生说,“上一些甜汤和水果,酒瓶酒杯都撤下。” 服务生走进来后看到桌上的一片狼藉,大约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我们三个人这样能喝,竟然喝空了六瓶红酒,他将桌子收拾干净后,迅速有另外一名服务员端上来一小锅冒着热气的甜汤和一盘冰镇水果。 我此时早已忍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这盘水果来得正是时候,我赶紧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堵住翻滚到嗓子眼的一口酒,生生逼了回去。 祝臣舟对我这番模样感觉到好笑和无奈,他甚至连一口菜都不压,气定神闲坐在那里,我原本想过片刻后劲上来,哪怕他只是有一丝脸红,我也可以反将一军嘲讽他,然而过了许久他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我不禁泄了气,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对祝臣舟这只畜生,千万要绕道而行。 闵宝涞一边饮用碗中的甜汤一边漫不经心问,“谁赢了。” 祝臣舟似乎也在琢磨这个结果,他听完后立刻抬起眼眸看向我,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也好奇,沈小姐认为呢?” 我腆着脸皮也顾不上自己是否厚颜无耻,“祝总提出一对二,我十杯,你二十杯,我们都喝下去了,也没有吐,更没有离席醉倒,显然是平局,但反过来说,刚才祝总连一杯都没喝完,但我和闵总已经喝下来几回合,这样算的话,我似乎今天在席上胜了祝总半成。” 祝臣舟笑着哦了一声,“岳父也这样认为吗。” 闵宝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祝臣舟和桌上早已不存在的空瓶酒杯,他眯着眼回忆了刚才过程,最终说,“输赢不是那么重要,女士优先,让沈小姐一局又何妨。” 祝臣舟听到后非常爽快说,“那便听岳父的。公司高层周末也会加班,但员工是休息的,所以这百分之二的股份,我会在后天周一早晨吩咐秘书亲自送到沈小姐办公室,并且进行全公司范围通告,沈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反悔,多少双眼睛都可以见证。” 祝臣舟竟然这样痛快答应了,我有些不可置信。拼酒这样的事说白了就是所谓酒桌上缓解公事及双方尴尬关系的助兴游戏而已,端起酒杯说的话大多不作数,夸夸其谈也好谈天说地也好,酒后谁也不会去追究,除非清醒过来有旁人在场作证签合约,除此之外都是玩笑话,可作数也可无视,我原本以为我会费些口舌才能让祝臣舟妥协,这还是在我赢了的情况下,可我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自己目的,这份成果来得太快,甚至让我有些怀疑它是否存在阴谋。 我们用餐过程中,闵宝涞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于闵氏第二大股东程磊,电话内说什么听不清,因为闵宝涞是左耳接听,紧挨着祝臣舟那一方,他表情不是很轻松,和刚才大相径庭,等他挂断后,便神色凝重对祝臣舟说,“我要回公司一趟,那边出了点事,傍晚你和丞纹不必过来,我恐怕回不去。” 祝臣舟立刻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我送您。” 闵宝涞正要对我表达歉意,我主动打断他开口说,“闵总有事先忙,我们下次再约。” 闵宝涞笑着说,“一定会约,只要沈小姐愿意就好。” 我们三个人一同走出雅间,在乘坐电梯下达二楼时,闵宝涞对祝臣舟说,“外界人都清楚程总是闵氏内所有股东高层我最信任的一个,所以不少商业敌对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想要窥探出我下一步举动,殊不知我们里应外合蒙骗了所有人,和闵氏作对,都不会有好下场,这一点狠我不会罢休。” 祝臣舟配合着他笑说,“您是商业界的老人物了,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大浪没见过,他们想要掀翻,的确要费一番周折,也未必有效果,闵氏根基稳,又极少内讧,这一点不管是巨文还是美索都比不了,唯一能够抗衡的也就只有南省宏扬,从蒋华东执掌公司时就捏住了所有人的贪欲和淫/念,狠狠打压,以致于老员工以身作则毫不逾矩,新员工也见风使舵根本不敢张狂放肆,到了蒋升平这一辈,经营方面要省事不少。” 闵宝涞点头,“毕竟是几十年的大公司,规模和产业链都雄厚到一定程度,再加上当初蒋华东黑白两道的人脉与地位,绝大成分都存在对他这个人的敬畏,其实与管理模式关系不大,换做别人,同样是他这一套,未必有人信服,所以说官商不分家,黑商也自成一脉。” 电梯门打开后,我和祝臣舟走在闵宝涞身后,我们站在岳阳楼门口台阶下,看着一辆车缓缓驶来停住,司机从驾驶位下来为闵宝涞打开后厢,护着他头顶坐进去,然后对祝臣舟及我打过招呼,便也跟着进入。 闵宝涞摇下车窗对祝臣舟说,“不用你送,你回巨文忙你自己的事。”他又将目光落在我脸上,“沈小姐喝得不少,不如让臣舟送你回住所,改日我们再约。” 我笑着对他说,“闵总不用担心我,我稍后有司机过来接,我和祝总还是尽量避嫌,以免让闵小姐孕中多思。” 闵宝涞对于我的体贴懂事爽快玲珑非常欣赏,从他看我目光中便能瞧出,他对于我的眼神,越来越充满浓厚兴趣,我几乎从头到尾的装扮都是投其所好,完全符合他对于女性的审美,至于行为举止,我也时刻注意,想不留下完美印象都非常难。 我目送闵宝涞的车渐渐驶离,到最后完全不见踪影没入车流之中。 我没有理会站在我身边的祝臣舟,而是直接转身折回酒店内,打电话让蔡安过来接我,他送我到这边后便回了美索,告诉我等出来再联系,原本我们都以为会到傍晚,没想到闵宝涞中途有事离开,打断了最初计划。我设想是用过午餐后在附近的文宴舞池歌舞一曲助兴,大约男人不管年轻年老,都非常喜欢百老汇熟女潋滟妩媚的风情,歌舞是任何场合下都不会被排斥的项目,没有过分好感也不至于令人无趣,可以说是最稳健的一副牌。 然而现在一切落空,不过根据我对闵宝涞的揣摩,他下一次约我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想到这里也不算很落寞,然而我刚挂断和蔡安的电话,身后忽然被一股巨大力量扯住,我指尖顿在旋转门上,根本无法步入,我甚至无法回头,便直接被那一只手扯着旗袍后领的蕾/丝塞进一辆等候已久的香槟色商务车内。 我头部狠狠撞在驾驶靠座上,撞的我头晕眼花,我缓过来后祝臣舟已经坐进来,司机将挡板升起,隔绝了前后方,车窗是茶色,四下紧闭,根本看不清外面,不知朝哪个方向驶去。 祝臣舟在我旁边一言不发,他点了一根烟,气息非常浓郁,甚至有些呛鼻,他抽的烟从来不是这个味道,尤其在封闭车厢内,呛得人想流泪,我一只手捂着鼻子,另外一只手在眼前扇风,试图驱散那股奇怪的味道,而就在这时,祝臣舟忽然出其不意用力钳住我下巴,将我脑袋狠狠一掰,我失神间感觉到脖颈一阵巨痛,我仰面尖叫出来,在我张开双唇的功夫,他压下将嘴里才吸入的烟雾渡进我口中,一丝不剩。 我被呛得不住咳嗽起来,可他仍不罢休,一直到我全部被迫吞咽下去,他才脸色阴森松开我下巴。 “爽不爽。” 我双眼通红瞪着他,我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咽唾沫时候疼得我几乎待不住,我咬牙切齿说,“你变/态。” 他摇下车窗,将烟蒂扔出去,我本想趁机大口呼吸氧气,可他很快便又将车窗关住。 车内到处都是白色烟雾,浓得化不开,一丝风都灌不进来,也出不去,我渐渐觉得窒息发闷,祝臣舟手指在挡板上轻轻摩挲着,那枚碧玉扳指闪烁出极寒的冷光。 “守寡滋味不好受,寂寞难耐对吗。想要男人你直说,闵宝涞这个年纪,恐怕不能让你/爽。” 他这句话太赤/裸,插满尖针朝我射来,我被刺得体无完肤,可我知道,没有人会考虑一件事是否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所有人都更喜欢用最肤浅的目光来看待事物,我和闵宝涞,就是所谓权色,我不缺钱,也不缺权,可外界看来我寂寞,我难耐,更需要一个让我重拾以往风光的男人。 谁会把一个从头到尾都放/荡的女人想得多么纯粹。 我指尖在眼角位置压了压,将渗出的眼泪挤掉,烟雾中祝臣舟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神阴森恐怖,他直视我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我将手从他腿部一点点向上攀爬,越过腹肌穿过胸膛,最终落在他喉结处。 那凸起的硬物偶尔颤抖一下,我说,“过程中是逊色了些,可最终爽不爽,还不是一刹那而已,不试试怎么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8 不念旧情 祝臣舟凝视我略带轻佻的脸,烟雾缭绕中他脸色非常难看,眼神内杀气四伏,似乎要对我下手泄愤,又碍着什么始终不忍心。我伏在他肩头媚眼如丝,“有人说我克死了丈夫,是潘金莲投胎,祝总信吗。” 他不语,眼底说不出是笑还是恼。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绝不能让祝臣舟猜到我的企图,即使我的辩解太蹩脚,他根本不会相信,可我咬死不说,任何怀疑也只能止步于猜测。 我手从他喉结处向下滑,勾住他领带,将食指在其中穿梭自如。 “没办法,谁让海城春天还是这么冷,夜里我睡不着,就难免想点不该想的事。” 我语气非常无辜,祝臣舟听我说完,唇角忽然咧开,一点点朝两边扩大,那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让我有些茫然,他忽然朝我脸逼近,我原本以为他要吻我以此惩罚我的不安分,我死死咬住嘴唇想抵挡他的趁机而入,可在他脸几乎要贴上我时,他忽然往我左侧一偏,唇沿着我脸颊缓慢游移,落在我耳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耳蜗内,我被刺激得颤了颤。他也不说话,不发出丝毫声音,就那么对着我耳廓呼出又吸入,冰凉交替,我险些熬不住呻/吟出来,我用力将他身体一推,可他早防备我这一招,我竟不曾推开他,他仍旧胸膛贴着我起伏胸口岿然不动。 他沉默的压迫感让我慌了神,我有点不安挣扎起来,推不开他我便往外钻,可他手臂不知何时绕到我背后,将我完全禁锢在他怀中,这狭小空间我施展不开,他又像铜墙铁壁般坚硬。 我抬起头不甘示弱和他对视,大约半分钟,他低低笑了一声,主动松开我坐回原位,他敲了敲挡板,司机将挡板升回后,从后视镜内看他,祝臣舟说,“回璨园。” 我这才看清这名司机不是孟奇光,而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比我大不了几岁,白白净净有些瘦,他说,“夫人孕吐严重,您和闵总吃饭时庞秘书已经打电话过来,询问您今晚能否回去,和夫人一起回闵宅。” “不用去,今晚闵宅没人。” “另外夫人还说她想吃酸枣糕,要什锦斋那一家掺半了葡萄干的。” 祝臣舟眉头忽然蹙起,他虚着光看向司机侧脸,“家里没有佣人司机吗,她让转告我,难道要我亲自去买。” 司机见祝臣舟有些不耐烦,立刻住了口,车平稳行驶一段时间后,到达璨园,这边距离岳阳楼酒庄非常近,都几乎靠近海城郊外,司机将车门打开后,护着我和祝臣舟头顶下车,有另外一辆黑车正在庭院外泊着,看到我们后对方车门也启动,步下一名男人,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但我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只是在一些场合见到过,他走到祝臣舟面前打了招呼,对他说,“您让我调查的事有了结果。” 祝臣舟四下打量一番,司机也跟着左右张望,他指了指别墅,“进来说。”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祝臣舟带着那名男人已经快要进入大门,察觉到少了我,他停住回头看过来,我说,“我还有我的事要做,你带我来这边干什么。” 祝臣舟扫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刻心领神会,他直接在保姆引领下进入别墅客厅内,院中只剩下我们和已经坐进车中准备离开的司机。 祝臣舟朝我语气冷漠说,“过来。” 我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我们各自做各自的,我不会干预你,你也不要插手我。我希望像今天你出现搅局的事到此为止,闵宝涞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到他赏识非常不易,何况我身份又很特殊,卸掉防备我花了极大精力,我只想要嫁入豪门,这个豪门给我的位置必须是正室,我并不在乎男人是谁,是否匹配我,这世上般配的人,大多平凡无为,不般配怕什么,过得好就够了。虽然这一步棋的结果很有可能我会成为你的岳母,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我不会亏待你,闵氏的股份,我要不多。” 祝臣舟盯着我脚尖,在我以为他会说什么嘲讽刻薄的话时,他忽然低低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朝我走来,最终在距离我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顿住,他脸上笑意倏而收敛,速度之快吓了我一跳。 他脸上满是一片诡异的冷,“岳母。这称谓不错,如果让外人知道,我和自己继岳母有过一段不伦之恋,一定很精彩。” 我脸色大变,我飞快伸手扯住他衣领,根本顾不上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时会被人拍到大肆做文章,我说,“你不要乱来,我们互不干预,否则狗急了也会跳墙。” 祝臣舟捏住我的腰,将我往别墅内拖,我脚掌在地上拼命蹭着试图站稳,可根本无济于事,他捏住我的地方火辣辣撕扯般疼。 “百分之七的美索股份,在未来三年还有升值空间,将近一个亿,再加上陈靖深为你留下的财产,年底数百万分红,还不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吗,为什么要冒险,人死都死了,你固执于报仇还有什么意义,你以为你就能做到吗?闵氏后台是谁你了解吗,若不是我不愿看到你尸骨无存,我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将你带离虎口。” 他压住我身体,将我的脸死死按在门上,我脸部轮廓被冷硬冰凉的木门挤压得变形,嘴巴微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身体紧紧贴合住我,上下都是坚硬如铁,铬得我头皮发麻。 “你知道你坐在闵宝涞身边的样子像什么吗?一个妓/女,万人骑的妓/女!既然这样想被骑,我就把你关在这里,一直到你求饶为止。” 他话音才落便将我狠狠推进门中,客厅内的保姆正在弯腰给那位找祝臣舟的男下属倒茶,见到我这样狼狈被推搡进来,惊了一下,手中的茶水倾洒到桌上,迸溅在男下属手背,保姆惊慌失措道歉为他擦拭,男人拂开她没有计较,便站起身看向祝臣舟。 保姆惊魂未定拿着茶壶立刻退下去,偌大客厅内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祝臣舟掸了掸自己袖口被我抓出来的褶皱,他叫来两名男佣,让他们将我带上二楼主卧,我来过这里一次,他们自然认识我,喊我一声沈小姐打过招呼便一人架起我半边身体往二楼拖去,虽然动作轻缓恭敬,但我并未答应我愿意,我一边无法抵抗一边转过头对祝臣舟说,“你又想囚禁我?可今非昔比,你不再是单身的祝臣舟,蔡安等到晚上还不见我回去,他会立刻曝出新闻,你不想声名扫地,与已经到手的闵氏股份失之交臂,就尽管来。” 我说完这番话已被两名男佣扯到了楼梯拐弯处,祝臣舟忽然抬起手臂止住了他们动作,他负手而立仰望我,我立刻推开那两个人,朝一楼走回去。 那名男下属大约觉得听这些不合适,便拿起手机避到了阳台上,将落地传关住,隔绝了一切声音。祝臣舟看着我一字一顿说,“不管你目的是什么,闵宝涞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不错,我也同样觊觎闵氏,不瞒你说,我觊觎的还有南省称霸五十余年的宏扬,我会一步步算计吞噬。但我潜伏这么多年,也不曾找到任何一条路可以毫不损失就将闵氏牢牢掌控在手中,因为闵宝涞是一只狐狸,老谋深算,很大程度他的心狠手辣让我也难以抵挡。如果你想要以身犯险,我怎样劝阻也不放弃,那我可以从此不再插手,即使最后他要你的命,他也可以视而不见。” 祝臣舟死死盯着我眼睛,他郑重其事的脸让我明白这其中无法言喻的深浅,可我眼前一幕幕闪现的是陈靖深眉心中枪血流一地的场面,他无助挣扎,疼痛难忍,他在想我,想我失去他该怎样生活,想祝臣舟能否遵守诺言放我和露露一条生路,想天大地大,没有了陈靖深的沈筝家在何处。 露露险些死掉,我险些命丧深海,包括祝臣舟,他的命也曾因闵宝涞的贪婪和歹毒而危在旦夕,还有美索,还有祝臣舟心腹想为他沉冤昭雪都被阻拦的斩尽杀绝,这一笔笔账,就此罢休让我苟且偷生我真的不甘心。 我双眼通红,紧紧捏住拳头字字坚定说,“我不放弃,我一定要闵宝涞血债血偿。” 祝臣舟非常无奈而愠怒说,“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这世上有很多方式报复一个人,我比你能力又如何,我依然无法擅动闵宝涞。” 我朝他逼近,这一次换我死死盯住他眼睛,我恨不得将自己目光变成梨花针,一下下插入他肉中,“你想过要动他吗?如果想,你不会助纣为虐,看他犯下这样滔天大罪还无动于衷,甚至暗中相助。他是你岳父,隔着闵丞纹这一份情意,你怎么下得去手?” 祝臣舟的伪善面具被我毫不留情揭露扯掉,他没有因我咄咄逼人而后退,而是仍旧稳稳站立在原地,“你说得对,我要闵氏有大用处,我为什么让它深陷在你的荼毒之下,你拿它毫无用处,只是撒气,闵氏的庞大财力,在一口气下沦为灰烬,实在不值。还有闵丞纹,闵宝涞的女儿是我妻子,他出了任何事,闵丞纹都会伤心欲绝,有很多理由让我必须辅佐闵宝涞,为他遮羞。所以沈筝,如果你执迷不悟,执意为陈靖深报仇,尤其还是以你自己作为引/诱,未来不要怪我对你不念旧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9得偿所愿 我和祝臣舟吵得不欢而散后,并没有离开璨园,他不打算安排司机送我,而这边地势偏僻,蔡安也不认识,就算他肯来接,我也不打算让他和祝臣舟正面相碰,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只能沿着敌人的路越走越远,如果早晚都会兵戎相向,趁现在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我何不最后贪恋这一段时光。 而且我留下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我们争吵后,祝臣舟坐在客厅,我转身上楼,保姆从厨房忙进忙出切水果沏茶,并没有谁注意到我,我吸取最开始的教训,特意观察了二楼转角地形,确认没有任何可以将我身影反射到一楼被祝臣舟发现的玻璃及墙壁后,才紧贴着墙根站稳。 偷窥这样的事虽然很不光彩,但兵不厌诈,我本身处于劣势,如果再讲究仁义道德,我会在一无所知情况下被他们嚼得骨头渣子也不剩。 那名男下属见只剩下祝臣舟一人,便推开落地窗从阳台进入客厅,他四下环顾一圈后,对祝臣舟小声问,“祝总和陈夫人私下往来甚密,会不会影响到您…” 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祝臣舟脸色并不愉快,有些阴沉,便立刻止了声。 祝臣舟没有回答他,而是沉默不语从桌上端起茶杯,用杯盖在水面划了划,拂开积聚漂浮的茶叶,他饮了一口,可能不是很对口味,便蹙眉重新放回去,继而凝视墙壁上钉着的一副西洋画,语气漫不经心问,“什么结果。” 男人站在茶几外缘说,“如果将闵氏股票分为一百份,根据我派出去的人调查结果反馈,大约有二十份目前下落不明,按照市值股票价格,预估在五亿左右,市场上散股真正被股民掌握在手中的不足百分之七,那么闵氏除了商业利益及与合作方的分红,基本上在市场以股票形式没有任何收益,有也仅仅是极小部分,按照大部分上市公司的商业经营模式,市场是最大的一块肥肉,恨不得争先恐后分割蚕食,只有闵氏违背了这样的模式,并且还是悄无声息暗中进行,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至于闵氏内部是否了解,也不得而知,也就是说,闵氏正在逐渐成为一个空壳。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始终没有安排人到内部,闵宝涞手下的第二股东对他极其忠心,也非常有眼力,而且此人敏感多疑,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立刻掌握,所以这方面更详细的内幕,如果祝总需要,恐怕要您亲自去做。” “下落不明。”祝臣舟对这四个字颇有微辞,他冷笑说,“这怎么可能。闵氏某一程度来说,是海城股份制度的大企业,多少股东盯着,怎么会有二十份之多下落不明,是不是有内部人员故意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假戏,闵氏最近有意向要和法国方面合作一个项目,在这个关头为防止节外生枝,做一些障眼法迷惑人心也未可知。” “我认为不会,根据我所掌握的数据和年份,三年前闵氏就已经有大约十分之一的股份开始出现缺口,到现在扩散到五分之一,基本走向掏空的地步,再经过三年左右,应该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闵宝涞和您的管理方式非常相似,都属于股东高层分权,但实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闵氏走向这条路,和他密不可分,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在提防您。” 祝臣舟没有立刻说什么,他从茶几靠近地面的第二层中摸出一盒金灿灿包装的香烟,取了一根叼在在唇间,男人见状立刻掏出打火机俯身为他点燃,祝臣舟吸了两口过足瘾后,眯着眼朝半空吐出几个烟圈,烟圈在空气内挥发四散,最终无影无踪。 他颇具深意笑了笑说,“极有可能,三年前正是我和闵丞纹初步有些交往念头的时候,他深谋远虑,猜测到我胃口极大,为了防止自己辛苦打下的产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自行掏空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这样工于算计的老狐狸,当然不会让自己赔了女儿又折兵。闵氏内部应该没有人了解,五分之一股票深入挖掘才知道是不存在的泡影,可不会有人无聊到去深究它真假,如果真有这样心细的人,只有一个缘故便是不信任,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也不可能入股闵氏跟着闵宝涞干到现在。所以这一步棋闵宝涞走得非常漂亮。等到闵氏宣告破产那一天,这些股东和高层,恐怕还蒙在鼓里不知所谓,这样的晴天霹雳,要劈傻了多少人。” 祝臣舟翘起右腿倚靠在沙发背上,他对男人吩咐说,“密切留意闵宝涞、以及他在闵氏心腹有关的海外账号,还有他那个小女儿闵丞罗,我猜测他应该将股份以另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低调抛售给了其他合作方,这些合作方以为捧住了蜜罐,其实只是糖衣炮弹,那些钱应该会被闵宝涞转移到海外。” 祝臣舟说到这里脸上笑意变得极其阴森,“好一只千年黑狐,竟然玩儿起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一套,宁可让闵氏走向被掏空破产的结局,都不肯交给我。” 男人显然也对于这样调查结果出乎意料,闵宝涞走的是最惊险也最破釜沉舟的一步棋,几乎是所有决策者除逼不得已外都不愿面对的路,闵氏在他手中有三十余年历史,虽然和南省巨头宏扬无法相提并论,可在大部分企业中,算是比较悠久的老牌公司,再加上实力雄厚,遍布极广,连祝臣舟都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可见其庞大的后台背景和财力支柱。 他一手培养发展至今的公司竟忍心掏空,而且还潜心策划了三年之久,这份沉着与奸诈,真的太恐怖了。闵宝涞用这一招偷梁换柱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人精般的祝臣舟,他也是在三年后一切走上无法挽回道路才刚刚发现,这样说来时间便格外紧迫,为了尽快遏制闵宝涞继续掏空将资产转移海外,祝臣舟必须尽快拿到比他还多的股份作为取代筹码,而他从前胜算不大,但现在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因为他手中有两个人质,闵丞纹和她腹中孩子,亲情与权势相比较,虽然有人灭绝良心残忍选择后者,但闵宝涞这把年纪却绝不会那样薄情寡义。 这样一来我的时间更加紧迫,因为我和祝臣舟同时出手,我自然讨不到丝毫先机,只有在他还不打算动手时,我先发制人才能占些便宜,他做事向来稳准很,没有十足把握都不会轻易犯险,更不可能浪费精力在输这个字上,赢是他出击的唯一目的。 可我比他更高,他是闵宝涞女婿,也是闵宝涞颇为怀疑的人,看在闵丞纹面子上他才成为闵氏股东,否则闵氏和巨文始终互无合作,更绝不会允许其中一方介入自己旗下,之前的空白证明他们彼此都非常忌惮对方,才会那样生疏。而按照目前来看,我成功拿下闵宝涞的可能性非常大,那么我便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我得到的股份自然超过祝臣舟,他如此饥/渴得到闵氏,自然不惜以美索和我交换,美索距离我越来越近,将不再是一个梦。 我原本还要继续往下听,可不知怎么这么巧,蔡安忽然在这时将电话给我拨过来,幸亏我早调成震动,否则势必惊动了祝臣舟。 我握住手机装作从二楼卧房刚出来的样子,一边撩拨自己长发一边对蔡安说,“我刚才眯了几分钟顺便用冷水洗脸清醒一下,没有看到你来电。” 蔡安在那边顿了顿,他可能察觉出我不太对劲,因为我从不会向他报备我做了什么,作为下属他等我是分内之事,我没有义务向他解释。这算是我第一次破天荒主动对他讲,他试探询问我是否还在岳阳楼酒庄,我说早就离开了,他那边想了一下说,“祝总将您接走的?”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是陈靖深的死忠,对于外界传言一直比我这个当事人还义愤填膺,认为陈静深清誉被毁,恨不得立刻跳出来澄清,若不是我一惯低调压制他,也确实问心有愧,他恐怕早就闹出一波。 祝臣舟那名男下属又简单说了几句,便非常有眼力离开了别墅,偌大客厅内只剩下祝臣舟和一名摆放东西的保姆,蔡安在电话那边的每个字都清晰至极回响在房中,我生怕他会说漏什么,便扯了个由头将电话挂断。 我站在地毯上看着祝臣舟,他怡然自得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受到下属那番调查结果的影响,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朝我指了指茶壶,“喝一杯吗,茉莉甜茶。” 我看了一眼他杯中倒出的茶水,浅橘色,看上去格外漂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浓的茶味,我走过去接过杯子,他非常绅士为我斟了一杯,我放在鼻下嗅了嗅气息,果然香得沁人心脾,我没有任何犹豫仰脖灌下,我喝光后说,“祝总有事要忙,我也不清闲,喝茶改日我回请你。” 他一边转动着手中茶杯,盯着上面陶瓷纹绣出的一条龙,他所用的任何东西都是非常高档精致的工艺品,小到一串钥匙链,大到一张床,纵然不是价值连城,也骇人听闻,都说看一个男人的生活细节便能得知他的品味与地位,祝臣舟恰好就是这方面最完美的诠释。 他看着那条栩栩如生的巨龙说,“若非池中物,早晚都会鱼跃龙门,我在此先预祝沈小姐得偿所愿,飞上枝头。” 他这话充满贬义,从我跟了陈靖深那天起,我便始终在最高的枝头,又何须攀附闵宝涞这一条老虫,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如果顺其自然,也就丧失斗志,我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而活,现在终于知道了,即使让我放弃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我对祝臣舟笑了笑说,“我就当做你是诚心祝福,收下了。” 我走出别墅后,本想到附近花园休息片刻叫蔡安派司机过来接我,然而我没想到祝臣舟即使和我撕破了脸,仍旧保持了最慷慨的气度,在他身边消失许久的王渠就坐在车内停泊路边等候我,见我出来立刻为我打开车门,喊了我一声沈小姐,我见到他实在讶异,我坐进去后问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他对我说,“祝总信任我,派我去佛城办点事。” 佛城是韩家与秦家祖辈的天下,南省军队兵力最足的一座城市,我仅仅去过一次,我微微一怔,“办什么事。” 王渠从后视镜内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似乎不便让我知道。 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我给韩竖发了条信息,告知他这件事,让他小心警戒,小心驶得万年船。 从那天之后,我和祝臣舟便又接连多日没再见过,除了赠予我百分之二股份在股东大会上他亲自出席做了见证,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只是我,海城所有人都没再见过他,巨文内也始终由副总代为执事。 祝臣舟的突然消失给了我下手的极大先机,我当然加以利用,我和闵宝涞在那一段时间里私下接触过两三次,有我主动邀约也有他联系我,并且他没有再通过助理,以一个非常公式化来请我出去,而是亲自打我私人电话,几次私约过后,彼此已经到了非常熟悉且随意的地步,他吩咐司机送我回公寓,我邀请他上楼小坐,他也从不拒绝,我们之间几乎就差一层纸,只要捅破,便顺理成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0海上花 一直到第十天,祝臣舟打破了他在我世界内消失最长时间记录,从他出现在我生命里那一刻起,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即使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我都能恰好和他遇到,所以我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习惯真的是一个非常强大而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无孔不入,在最安静的时候突如其来,享受看你失魂落魄的表情。 我在周六下午接到了闵宝涞助理的电话,最近一段时间都是他亲自联系我,而通过他助理和我沟通还是第一次,对方在电话内告知我闵宝涞傍晚的行程安排,询问我是否有空同行。 许是因为闵宝涞身边的心腹都清楚他最近和我走得非常近,对于我们未来走向以及我身份充满了不确定,所以对我格外恭敬,甚至有些过分,好像我现在就已是女主人身份。 闵宝涞这个年纪对于吃喝玩乐的享受始终不怠慢,比起年轻人有过之无不及,他每个周末必去海上花休闲会馆打保龄球,打过后便到地下室的舞厅喝一杯看看新来的女郎跳舞,几乎海城和他熟识的人都深知他这个爱好,所以凡是想要巴结他和他私下见面,都势必会到海上花进行潜伏。 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和苏玫到那边三楼做美甲,第二次是到地下舞厅喝酒,当时陈靖深刚好和市局一名未婚的女警来往甚密,一起出差一起办案,有几次他回家用晚餐对方都将电话追来,而且陈靖深对待她语气也温柔得过分。虽然我清楚他为人,不会轻易逾矩,但架不住女人主动,而且毕竟我们还没有结婚,他只是包/养我的金主,我们之间关系满是局限与障碍,我卑微仰望,他居高临下,这种不公位置同样是我不安的症结。我那时的恐惧和担忧根本无法形容,好像随时等待我的就是恩断义绝的抛弃,我甚至非常害怕碰到他,他只要看我一眼,我都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说出无比绝情的话。 一晃也有将近两年我没再去过。 我和闵宝涞秘书约定了时间后,对方告诉我会有司机专程赶到美索接我过去,让我稍等片刻。 我对她道了谢,她似乎受宠若惊,大约觉得我和传闻中放/荡不堪抢别人老公的女人完全不同,有些难以置信。 我放下电话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美索距离巨文隔着三条长街,行程在四十分钟,这两栋大厦几乎成为海城的标志性建筑,我无法想象十几年前陈靖深与祝臣舟是怎样一点点将它根基建稳,又不停添砖加瓦到了今日,他们不只属于一座城市,而属于一个时代,这个时代英雄辈出,小人也辈出,他们从争议和风波中攀爬到最顶端,有过苟延残喘,做过伤天害理,同样也万丈光芒,可这份光芒并非独一无二,所以祝臣舟即使累到一身疲惫,也不容许自己停下丝毫。 因为正如世人所说,蒋华东后再无霸主。那个唯他独尊的时代不会重来,可也难以复制,他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无论是人生还是爱情。 祝臣舟不甘心成为被一段传说压制的人,所以他悄无声息运筹帷幄,一步步积累炮弹和利剑,要同蒋升平厮杀,扳倒弘扬掀翻蒋氏。 我似乎已经预见到时日不久后,这座斑驳繁华的城市将如何血雨腥风硝烟四起。 我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个小时,等我反应过来时间过去这么久后,楼下已然多了一辆白色宾利车,车牌号是六个八,祝臣舟也有一辆,是六个六,据说这辆宾利车是祝臣舟送给闵宝涞的寿辰礼物,牌照等一切都由他亲自办理,而且托人才上了这样一个牛气冲天的车牌,博得闵宝涞欢心,目的是娶闵丞纹,也为了打通蚕食吞并闵氏的通道,如果换做之前,我一定会觉得祝臣舟爱极了闵丞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娶她,哪怕得知她过往不堪,成为全城笑柄,也不舍放弃,然而当越来越多不可告人的阴谋浮上水面,我愈加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似无情,又似深情,这世上一切矛盾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藏在他身上。 我进入内室换了一身紫色长裙,补了精致淡妆,便乘坐电梯下到一楼走出美索大门。司机还是之前几次送我回公寓的白司机,我们也算有些熟悉,所以不拘泥太多规矩,他并未下车迎我,而是打过招呼后直接在座位上解开门锁,我坐进去将车门关上,对他满脸歉意说,“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忙起工作来总是忘了时间。” 白司机笑了笑说,“下属耐心等待上司是本分,不抱怨是规矩是职业道德,我怎么担得起您这一声道歉。” 他右打方向盘将车绕过美索花坛,朝着一条宽宏大路开去,这边道路宽敞好走,可是却绕远,如果正常路段不堵车到达海上花仅仅需要四十分钟,而绕这条路需要一倍出头的时间不止,可此时接近晚高峰,绕远确实是最保险妥帖的路径。 我看着窗外有些陌生的街景说,“我可不是你的上司,你等我哪里是本分,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可以打电话催我快点。” 白司机稳稳把持方向盘,将车平稳驶上高速,他眼睛盯着后视镜里一脸慵懒闲适的我说,“沈小姐不是上司胜似上司,闵总对您多么看重,我们随侍他身边的下属看得清清楚楚,想来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名正言顺使唤我们了。我们有哪里做得不周到,请沈小姐担待。” 白司机是闵宝涞唯一的御用司机,不同于祝臣舟,除孟奇光外,王渠、庞赞甚至其他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人都可以给他开车,闵宝涞仅此一个司机,任何人都无法载着他上路,他的多疑心已经达到一种过分谨慎的程度,任何能够毁掉他性命的东西,他都不会把掌控权轻易交出去。 所以白司机口中的话,十有**就是闵宝涞的意思,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只要闵宝涞用车,随行必是白筹,他甚至享有特权,可以在非正式晚宴上和闵宝涞同席用餐。 我听到他这样说,心中原本还虚浮的巨石彻底落了地,看来闵宝涞只是在试探我,他并非不愿对我捅破那层纸,而是担心我会否愿意,毕竟我的上一任丈夫年轻有为风度不凡,我并非一个没见过世面没有过男人的青涩果实,想要征/服并没那么简单。我不缺钱,也拥有一些权势,而和陈靖深相比较之下,他年纪苍老都可以做我父亲,他实在想不通我会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他的求爱,所以才始终按兵不动。 这时只需要我添一把火苗,便能将这团干柴燃烧得火光冲天。 到达海上花时,门口有数名保镖戒严了通往地下舞厅的唯一通道,只允许来往顾客进行其他项目娱乐,而不再接纳任何人进入舞厅,白筹带着我进去后,我回头看了眼那群保镖凶神恶煞的架势,我非常不解问他为什么这样谨慎,他小声告诉我,“去年闵总在这边险些遭遇枪击,到现在查不出是什么人派来的杀手,地下舞厅密不透风,只有一处通往地上的通道,不仔细盘查,很有可能瓮中捉鳖。” 我说,“以闵总和祝总的能力都查不到对方是什么人吗。” 白筹脸色讳莫如深,“查了点苗头,就终止了。” 他说着电梯已经停在负一层,他立刻止了口带着我往舞厅内步入。 舞厅还是老样子,一条长长的吧桌,调酒师正变着花样甩瓶子,寂寞独饮的人一边喝一边大声尖叫,五颜六色的灯光洒下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衬托着那些男人女人满是风情与聊骚的脸,重金属音乐像要掀翻什么,一声高过一声,叫嚣着空虚的灵魂。 宽大沙发陷入黑暗,衣香鬓影偶尔飞出,修长白皙的腿盘住男人身体,灯光一闪而过,将两个纠缠不清的人在被偷窥快感下变得更加疯狂。 闵宝涞坐在一处圆形真皮沙发的正中间,抬起头便能看到舞池内各种姿态火辣的女郎,他手上夹着一根烟,正和旁边的两名男人聊着什么,似乎心情不错,白筹将我带到他面前,他非常高兴朝我伸出手,我并没有矜持,而是将自己指尖搭在他掌心,朝他嫣然一笑。 我的到来使他身边两个男人有些暧/昧对望一眼,对闵宝涞笑着说,“闵总眼光真是独到,我们到这边次数比您还要多一些,都不曾挑上这个女孩。” 闵宝涞听完脸色一沉,他指了指我,“看清楚再说话,这是美索沈小姐。” 我哭笑不得挽着闵宝涞手臂说,“怎么我看着很像风尘女子吗。” 那两名男人立刻眯眼聚焦朝我仔细打量,在发现我确实有点像陈靖深妻子后,他们脸色极其尴尬朝我道歉,我偎在闵宝涞肩头没有计较,而是爽快他们喝了杯酒,便一笑泯恩仇。大约这两个男人是闵宝涞在闵氏的心腹党羽,所以他非常满意我的大度,如果我真的不识大体去计较,反而让他在中间难做,他摸着我手对他们说,“沈筝很不容易,作为女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非常遗憾自己没能早点遇到她,没有早些给她保护。外界风言风语对她伤害极深,可那些大多不切实际,我这段时间接触她当然知道她是什么女人,以后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被你们听到,记住要怎么做,我不允许再有任何人诋毁她。” 闵宝涞话说得这样明白,他们都是人精,当然知道他的深意,也隐约猜到我们的关系,他们立刻承诺一定尽全力肃清那些对我的流言,然后一起举杯朝我敬酒,我接连喝了几杯便觉得有点头晕,这边白酒后劲极大,我喝得有些猛,所以非常不适,我靠在闵宝涞肩头微微发昏,闭着眼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非常熟悉的男音,从不远处的台阶下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1 春宵 彩色灯光将祝臣舟的脸笼罩得非常柔和,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也许是我喝醉了,眼中一片迷茫,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渴望的样子,而我最渴望贪恋的模样便是这样的他。 祝臣舟高大笔挺的身躯挡住了舞池内女郎的风情与摇摆,光束从他头顶天花板洒下,像是圈住了他,他眼睛不知看向何处,一步步朝这边走来,黑色西装搭在腕间,同样黑色的衬衣,最上面扣子解开两颗露出精致凸起的锁骨,他唇角还沾着一丝红酒渍,将他薄唇变得那样性感而诱/惑。 这里原本就是处处充满引/诱的天堂,也有可能是地狱,所有人都怀着一颗赤诚而疯狂的心在此堕落迷茫,寻求刺激,我缓慢将眼睛睁开,祝臣舟已经站在我面前,他目光落在闵宝涞搂住我肩膀的手上,脸上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那两名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和他打过招呼,祝臣舟也未理会,他直接坐在他们的位置上,其中一个男人叫来服务生送过一个干净杯子,亲自为他斟满白酒,祝臣舟看了一眼婉拒说,“我在包房应酬会客喝过红酒,这里就不喝了。你们不用拘束,该怎样怎样。” 两个男人和祝臣舟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将地方让出来,端着各自酒杯避到旁边的空沙发坐下,并且点了三个非常漂亮火辣的女孩作陪,很快便融洽到一起。 闵宝涞将指尖夹着的已经燃尽的烟蒂倾身撵灭在烟灰缸中,他对祝臣舟说,“你今晚有应酬巨文合作方。” 祝臣舟将盛放果茶的壶端起来,往杯子内斟了一些,他拾起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可能比较喜欢这个味道,他喝光后又斟了一满杯。 他凝视着里面颜色绚丽的茶说,“属于美索那一边的合作方,比较信赖陈靖深,陈靖深死后,得知美索改朝换代,有要撤资单方面解约的念头,我私约他们聊聊,虽然不影响全局,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上任,而导致任何一单老合约出现问题,这是我经商的失败,对外无法交代。” 闵宝涞将手从我肩头收回,他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似乎在细品味道,他对祝臣舟说,“这酒非常浓厚,你可以尝尝。” 闵宝涞已经这样说,祝臣舟自然无法再以果茶搪塞,他将茶水一口喝掉后,倒了大约二两白酒,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眉宇展开说,“的确不错,岳父对于酒的研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祝臣舟一点点将那杯酒喝完,在他杯中已经见底时,闵宝涞忽然颇有深意说,“听闻你最近有派人出去在市场调查股份,调查的哪一家。” 我原本因为喝多意识有些涣散,但此时却忽然清明过来,我本能看向祝臣舟,他凝视酒的眼睛微微一眯,便立刻恢复平常,他将杯子移开唇边,一本正经说,“调查了宏扬。” “哦?”闵宝涞笑了笑,“你野心太大,宏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虽然蒋升平不足为惧,你们年纪相仿,手段相似,同样年轻有为,可按照我们老一辈人看,他是吃了他老子留下的家底,你是自己白手起家,如果你们真刀实枪拼地位,未必他能讨打便宜。可有句话你也不要忘记,虎父无犬子,蒋华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厉害角色,他儿子在韧劲方面势必差不了。你们盘踞南省各有千秋,彼此私下也有合作,保持这样不是很好,为何一定要冒着极大风险撕破脸。” 祝臣舟翘起一条腿将整个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内,他漫不经心说,“不想当帝王的反臣不是一个出色的臣子。我闲暇时间翻看史书,最敬佩的不是一力辅佐帝王甘为人下的忠臣良将,而是揭竿反朝招兵买马惹得天下尸横遍野的奸佞,虽然这样人多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但岳父您想想,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帝王治理朝纲可能居安思危吗,可能充满惶恐吗,可能时刻拥有斗志吗,这些都没有,中国怎能传到现在,又何来什么灿烂文明。既然我有资本站在这个位置上,为什么不将压制我头顶的人拽下马,赢了我便取代他,输了我元气大伤,他也摇摇欲坠,最惨烈结局我们同归于尽,巨文不过几年,宏扬却已经数十年,谁赢谁亏明眼人自然清楚。这点都玩不起,我一辈子都在蒋升平之下,永无彻底成为帝王的一天。可正如岳父所说,他和我单枪匹马斗,未必能赢了我,蒋华东敢将宏扬交给他,就一定要承担从他手上毁掉的风险。” 祝臣舟具体是否调查宏扬我不清楚,但他确实是按照地调查了闵氏,闵宝涞一定听到风声才会这样开门见山,祝臣舟的应变能力也再一次令我惊讶,可我没有来得及惊讶多久,闵宝涞便握住我的手,他这个动作使祝臣舟原本微笑的脸忽然一僵,唇角无法控制的垂下去,表情阴森得恐怖。 我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虽然我早知道一旦闵宝涞成为我裙下臣,这样一幕早晚都会面对,不只是祝臣舟,还会是海城所有人。可它来得太快,我没有做好准备,措手不及,又无法躲避,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便从果盘内拾了一片西瓜,放在嘴里咬着,遮盖我半张笑得极其僵硬的脸,闵宝涞语气温柔说,“沈筝和我相见恨晚,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是我女婿,人脉颇多,以后有关沈筝的闲言碎语,想法设法压制掉,我不希望她跟在我身边还承担一些莫须有的委屈和罪名。” 祝臣舟将身体坐直后,目光盯着我面前摆放的水果拼盘,他说,“岳父的私人生活,我无权干涉,不过您和沈小姐的事,丞纹是否知道。” 闵宝涞对于他的两个女儿都格外纵容疼护,甚至有些溺爱,对于一个六十多岁,外孙都要降生的男人来说,想要梅开二度子女这一关异常艰辛,何况还位高权重,一言一行饱受诟病,祝臣舟明显是想捏住他软肋让他三思,打败我的计划,然而闵宝涞并没有为此罢休,他说,“丞纹那边先瞒着,我也不打算立刻怎样,沈筝还在为陈靖深服丧,我们私下来往就好。” 祝臣舟嗯了一声,他笑得有些无奈,“岳父,纸包不住火,承纹那里瞒着,可瞒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如果被曝光出去,闵氏和美索恐怕不好收场。” 闵宝涞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最反感别人对他说教,尤其是晚辈,他蹙眉摆了摆手说,“这么多年为了丞纹和丞萝不受委屈,我没有动过凡念,如今我都这个年纪,难道我真要孤独终老吗。我每日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闵宅,我是什么滋味你们怎么知道。” 祝臣舟见他这样言辞决绝,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的手段有些讶异,没想到我会在短短一个月内让一向老谋深算的闵宝涞如此态度坚决,甚至不惜以自己晚节作为赌注,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有些发虚,只好装作宿醉头痛趴在闵宝涞肩头,他立刻非常紧张询问我怎么样,我嘤嘤半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闵宝涞没有再耽搁下去,他搂着我软绵绵的身体从沙发上起身,语气像哄孩子一般对我低声说,“好好,我们回去。” 祝臣舟跟随我们走出舞厅大门,乘坐电梯往地上一层,我们到达海上花正门口的停车场上,天色已暗,但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天边微醺的月光和地面沉没于街头的霓虹交相辉映,我头发随风飞扬,遮盖住了脸庞,我看不清祝臣舟的脸,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薰衣草香。他对闵宝涞说,“岳父,我送沈小姐回家,以免您再折腾一趟,到达后我亲自打电话向您报备,您司机在那边等您。” 祝臣舟说完刚要从闵宝涞手中将我身体接过去,闵宝涞忽然伸出另外一只横在我腰上的手推开了他,“不用,今晚我住到沈筝那边,不回闵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 虚情假意 我偎在闵宝涞怀中因他这句话身体一僵,我微微仰起头看他的脸,灯光下他眼角和鼻翼两侧满是皱纹与斑他神情非常认真,并不是玩笑。 虽然我从迈出这一步开始便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男人女人说来说去还不是那点事,床上促进感情,床下维持感情,不可能有真正的精神恋爱,除非男人有问题。可当这一时刻真正来临时,我自以为豁出去的沈筝却还是无法坦然接受,我潜意识里有私心希望祝臣舟将我带离,可理智又告诉我,这样的机会必须把握住,才能有资格站在闵宝涞身边,堂而皇之争夺他名下的一切财富。 我脑子里几乎要爆炸了,左右两条路都充满艰辛与不甘,我根本不能抉择,索性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将两条手臂交缠勾住闵宝涞脖颈,埋首在他怀中,他身上有极其浓烈的烟酒味,这样味道我在祝臣舟身上也闻到过,二者没有任何不同,但我发觉自己非常难以接受,我恨不得立刻推开他,逃离那令我窒息的空气,我必须拼命克制自己,才能按捺下来这份冲动。 祝臣舟朝我伸出的手缓慢退了回去,他对闵宝涞说,“岳父,其实这样急…没必要这样急。” 祝臣舟难得有一次说话断断续续毫无章法,闵宝涞略微惊讶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臣舟将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目前南省这边,进军外商主谋合作的不过七八家企业,宏扬自不必说,拥有最好的外商同盟,巨文紧随其后,美索与闵氏并驾齐驱,这样关头不乏别有存心的人眼红心热落井下石,岳父这把年纪虽然老当益壮,但毕竟和年轻人相比也略逊一筹,如果曝出情事,并且还是沈小姐这样身份敏感的忘年恋,恐怕会造成巨大非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山崩地裂极难挽回颜面,您应该为长久利益考虑,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年轻人才会见识浅薄情难自控,岳父枪林弹雨中走到今日,怎会不顾全大局。” 祝臣舟说完趁闵宝涞迟疑思索的功夫,朝不远处等候观望的司机招了一下手,那人立刻钻入车中,开到眼前停下,祝臣舟丝毫不停顿将车门亲自打开,对闵宝涞说,“岳父不妨先上车回闵宅,等我和丞纹渗透一下您与沈小姐的事,大家都可以接受皆大欢喜住到一起不是更顺理成章,也不至于最终委屈了沈小姐。” 闵宝涞原本垂眸思考,他忽然将头抬起凝视祝臣舟,后者的一反常态让他产生了一丝疑虑,他眯眼说,“你今晚很不对劲。” 祝臣舟满是期待他独自离开的脸立刻怔了一下,他手扶住车门,眼神只微微沉了沉便立刻反应过来闵宝涞所指的不对劲是源于什么,他笑着说,“丞纹任性娇纵,这一点因为我的过错我当然可以包容,但岳父住到沈小姐闺房,只有我一人在场清楚,恐怕丞纹得知后会和我不依不饶,怪我没有阻拦,使您晚节清名不再。她怀着身孕,胎像一直不稳,我怕出些意外,岳父不是很想抱外孙吗,眼下特殊关头,不妨撂下这件事,沈小姐若当真和您相见恨晚,更不急于一时片刻,感情也会坚如磐石。” “你不用说了。”闵宝涞制止了祝臣舟,他一边抱着我一边推开挡住车门的他,“丞纹那里,如果她埋怨你,就让她来找我,我将她养这么大,难道连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吗,想做什么还要受制自己女儿。” 闵宝涞将我小心翼翼放在座椅上,他随后也坐进来,看了一眼站在门旁仍旧没有松手的祝臣舟,“把车门关上。” 祝臣舟身姿岿然不动,他越过闵宝涞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眯着眼不敢睁开,只透过缝隙看到他沉如墨的脸。 闵宝涞语气有些僵硬和不耐,“我说话你没听到吗,将门关上。” 祝臣舟仍旧不动,他好像在隐忍什么,闵宝涞在等待片刻后忽然脸色一变,他带着几分冷笑说,“” 闵宝涞这番直白的指责让祝臣舟握住门边的手忽然一紧,手背立时青筋暴起,他抿着嘴唇几番挣扎,大约考虑到此时还不能和闵宝涞撕破脸,或者是觉得为了我并不值得,他终是将手松开,闵宝涞最后深深看他一眼,脸色晦暗不明,他伸手拉住扶手把车门合上,他非常温柔在我耳畔喊了一声我名字,我哼哼唧唧的答应他,他询问我住址,我心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一时的感性,让我选择拴牢这个男人,我说完后他又再次对司机重复了一遍,车便飞快驶向公寓。 我起初是不愿意的,因为这是我与陈靖深的住处,在海城我们唯一一套婚后生活的公寓,承载了许多我的回忆,他的气息,我甚至不敢开窗,而事实上我也从没开过窗子,我怕他的味道忽然全都散尽,我遍寻这个世界也找不到一丝属于他的气息,我会发疯,我会觉得自己真的陷入孤军奋战的死路中。 我总天真的想,陈靖深并没有离开,他已经原谅了我,他的灵魂始终不肯超度,陪我左右如影随形。 然而事实呢。 我推开这扇门,看着空荡荡毫无生气的每一片砖瓦,紧闭的门窗,颓败的白纱,和冰凉的每一寸空气,我忽然觉得心口猛烈塌陷,让我窒息。 闵宝涞换了鞋站在我身后将我身体抱住,他小声问我怎么了,我直言不讳说,“忽然有点想他。” 闵宝涞沉默了片刻后便笑着捏了捏我鼻子,“我在这里你说想谁。”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强颜一丝欢笑说,“以后不会了。” 他目光紧紧锁定住我的侧颜,他看了幻觉,我岂不是做了别人替身,而且我认为你会不高兴。” 我当然会不高兴,他如果敢穿,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拿剪刀扎死他再同归于尽,尽管我不想死,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还要抚养露露,可人在一瞬间的震愤是控制不住的,尤其是容易冲动的女人。 闵宝涞握住我的手,他稍微一用力,将失神的我纳入怀中,他遍布褶皱的脸紧紧贴在我额头,他笑着说,“你好香。” 我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我故作嗔怪对他说,“我还没洗澡,身上都是汗味,你怎么昧着良心说话。” 我从他怀中仰起头,笑得颇有深意,“怎么闵氏的老板还是撩妹的一把好手?” “你说对了。”他抱住我哈哈大笑,“我一辈子都在撩女人,却从未有女人有本事撩拨我,不想我到了这把年纪,却被你撩了,这叫什么?” 他蹙眉做思考状,我脱口而出说,“晚节不保。” 他若有所思的眯眼看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说完毫无征兆倾身朝我吻来,我本能的偏头将自己唇避开,他有些胡茬的嘴便落在我白嫩的脸颊,可能是非常渴望,他的动作非常迫切,用力辗转厮磨着,啃噬得我有一丝疼痛,我咬着牙一声不吭,而这时他手沿着我腰线摸到腿根部位,我眼睛迷离半闭半睁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我立刻清醒过来,猛地将他一把推开,闵宝涞眼底是刚刚染上的一层火,他并未想到我会忽然这样不配合,身体有些不稳朝后倒退了两步,面带错愕看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张大口喘息了几下,便走过去将水杯拿起递到他面前,“醒酒的水,你今晚喝了不少酒,你还拿自己和女婿比吗,他才是你一半年岁,男人有时候不要太逞强,又不是什么避不开的应酬,私下那些场面上的流程能省就省吧。” 我神情和语气都非常轻松,闵宝涞很快便忽略了刚才那一茬,他接过去喝了一口,有些奇怪说,“怎么没有任何味道,就是一杯水。” 我笑意吟吟用手拍了他脸颊一下,“我说什么你都信呐?那我说我可以醒酒,你也行吗?” 他看我媚眼如丝的模样,笑得更加愉悦,仰脖将整杯水都灌下去,然后把杯子往地毯上一扔,迫不及待抱着我跌入床上。 我眼疾手快按下两个枕头之间的粉红色盒子按钮,闵宝涞压着我一边吻我一边说,“你是醒酒药,我当然信,你是毒药我也毫不犹豫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3 有缘无份【二更】 闵宝涞从梦中醒来时,我早已穿好衣服靠在床头吸了两根烟,室内浓烈的烟味驱散不去,我因他睁眼摸我的动作而分了心,被呛得咳嗽起来。 一个人最苍老的时刻大约就是早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此时闵宝涞的脸让我作呕,我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就好像有一把残忍割喉的刀刺破了我血管,让我血液逆流最终失尽而死。 活品位非常细致,不管怎样忙碌胡茬总是刮得很干净,不会有一丝凌乱,衬托出他下巴的刚毅和削瘦,他目视前方,手指在车窗边缘轻轻敲击着。 我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一向神出鬼没,但这样堂而皇之在闵宝涞刚刚离开后便出现,他也太胆大包天,海城对于我们之间的流言始终没有肃清,他一点过激举动都会招来祸端,何况现在我们的关系处于更加敏感的位置,稍不留神便会将我计划打得粉碎。 我退后一步非常戒备看着他,远处闵宝涞那辆车才刚刚消失于街头,如果祝臣舟再出现早一或者他要故意揭穿我,我这么久的逢场作戏都将沦为泡影,功亏一篑。 我心惊胆颤站在车旁,毫无预料他要做什么。 风从四面八方汹涌吹来,大片大片桃花盛开,被风吹散摇摇晃晃坠在地上,划开一圈涟漪。 我才发现海城忽然间就温暖了,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就好像,我的世界还是冰天雪地,而这个世界早已春暖花开。 祝臣舟在这片花团锦簇中,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些松动,他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恭喜沈小姐如愿以偿。” 他说出这样的话,毫无波澜,不急不恼,似乎终于放下了一切,我怔了片刻强颜欢笑说,“既然祝总猜到了,我也不隐瞒,他昨晚就在我这里过夜,具体发生什么,祝总也并非未经人事,应该清楚,不用我戳破。” 祝臣舟冷笑一声,“对我是否隐瞒不重要,关键在于海城到处都是针对巨文和闵氏的眼线,想要一直隐瞒下去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沈小姐今日攀上高枝,不多时便会传得满城风雨,陈靖深一世清名,算是让你毁得彻彻底底。” 他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我,我声调不由自主拔起朝他吼,“我别无选择,死后一切成灰烬,是那虚无缥缈的身后名重要,还是死于魔爪不能瞑目重要?有些人为了沉冤昭雪一生都不停奔波,宁可赌上大好年华也不肯白白承受污陈靖深傲骨最犟,我了解他,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露露将来质问我,为何不替父亲报仇,我怎样回答她?他在天上看着我,保佑我,也绝不会怪我。” “你曾说你不信命不信佛。” 祝臣舟伸在车窗外的手掌心朝上,接住了一枚从我头顶飘下的桃花,那枚桃花粉艳得璀璨夺目,在他宽大手掌上楚楚可怜,我失神看了一会儿,“人和人命不相同,我的确谁也不信,可我现在还能怎样,这世上人心险恶到了如此程度,我根本无力抨击。命好的女人信什么都好,不好的女人信什么也枉然。你看你掌心的桃花瓣,她就好比闵丞纹,出生富贵,盛开娇艳,美名天下,即使染上灰尘,也有人无比爱怜将它拾起来,不忍心再踩一脚,而最漂亮的那一朵则被人捧在掌心,百般呵护,我做不了桃花,就做浑身是刺的松针,我要将所有害我害陈靖深害露露的人,扎得满身是血生不如死。” 祝臣舟在我说话过程中,一点点将手蜷缩起来,攥住那枚桃花瓣,缓慢握拳反过去,然后再逐渐松开,他掌心朝下,那枚花瓣便直接掉落在地,轻飘飘滚到车胎下,被泥土所掩埋。 我不理解他这样做的意思,便蹙眉看着他,他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闵丞纹也好,还是这世上任何一个被看作桃花宠在掌心的女人,都不过是成也男人败也男人,她们是否光鲜亮丽是否幸福美满都取决于她们的男人,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掌心那枚花瓣一秒钟之前还受尽宠爱,但一秒钟之后便被泥污所辱没。闵丞纹这朵被世人所羡慕惊艳的桃花,只要我厌倦了,她的结局也逃不过如此,而你不是桃花,照样可以被我捧在掌心,百花都有花期,你是永久不凋零。闵丞纹的结局由我注定,你的结局由你选择。” 我看着远处被晨光笼罩的十字街口与摩天大楼,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话来应答他。这城市如此庞大,陷入拥挤人潮走不到尽头,可即使它天高海阔,也没有我和祝臣舟容身之处。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彷徨邪念,隔着人命滔天的罪恶与血腥,隔着无法抬头的不伦与世俗,唾弃和束缚。我不够勇敢,他亦不够潇洒,我放不下压在我肩头的所有挣扎,他舍不掉握在手中的一切权势,与其纠纠缠缠,不如划清界限。 我想了许久,最终觉得只有四个字最符合我们之间关系,开始也错,结束也错。 我朝车走过去,和祝臣舟仅一门之隔,我将手从窗口探入,触摸到那枚按钮,我一点点按掉,车窗一寸寸扶摇,他的脸,我的眼,终是在最后一刻落下万丈横亘。 我从狭窄缝隙中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腕上被勒出的一条红痕,我哑着嗓子对看不到也摸不着的空气说,“有缘无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4 是喜还是忧 我和闵宝涞的地下关系保持了大约一个月,在此期间外界对于我们的风言风语始终没有丝毫兴起,即使有一次我们共同逛香水专柜,分明已经被人认出来,而闵宝涞原本已经在迫不得已趋势下委托闵氏公关部发声名昭告天下和我的关系,可新闻并没有曝出,可见祝臣舟将消息封锁得非常好。 闵宝涞每个周五都会到公寓和我私会,周一一早再离开,他似乎非常在意我感受,大约觉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无意中发现他背着我在阳台偷偷吞吃壮/阳药,由于年纪过大吃这种药突然暴毙的不在少数,我有些害怕给在佛城出差的蔡安打电话询问他,他安慰我不用担心,闵宝涞注重养生也非常惜命,绝不会为了一时快感而让自己危在旦夕。 我对他说,“男人在了在床上大展雄伟什么做不出来,如果他觉得这样可以让我更加崇拜依赖他,铤而走险未必不可能,男人虽然清楚自己身体,但更容易被欲/望打败,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但同样有很多死在情事上的。再说…”我有些难以启齿,我站起身避到办公室的落地窗纱帘后,压低声音说,“你也不是不清楚,他药吃了等于没吃,长久发泄不出来,对身体危害更大,如果在我床上出了事,谁能保得住我?” 蔡安沉默了片刻后对我说,“我会让对方再调试新款,你也尽量避免次数过多和他接触,毕竟瞒不久。” 我办公室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我立刻从窗纱后面走出来,一边极小声音敷衍着对蔡安说了几声好,一边挂断电话让门外的人进来,是一名接待部门的秘书,她对我说,“陈总监,我们接到匿名电话,对方声称掌握了您的一些秘密,我本来打算继续询问,可对方立刻挂断电话,似乎不愿过多谈论,只是提醒您一声。” 我心里揪了一下,我问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大约多大年纪,声音有特点吗?” 秘书想了一下说,“经过了变音处理,应该是男人。有可能是记者,或者是上一次绑架陈小姐一方的人。” 我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否定了她,绑架露露与暗杀陈靖深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同一人,便是闵宝涞,以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他绝不会再这样做,而且我的秘密出了和他之间的私情,便没有别的可以作为别人把柄,他吃饱了撑的才会拿自己来威胁我,所以对方一定是记者或者对闵宝涞及闵氏有所图谋的人。 我让秘书将电话号码留下给我,便吩咐她出去,然而这个号码我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到最后一次是对方索性关机,我只好委托美索公关部门进行查阅,得知结果便是不在本地境内,属于外地号码,而且还是没经过正式注册的黑号。 我只好将这个号码交给韩竖去查,虽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既然找上门来,我便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他对我构成威胁。 美索午间会议上我再次见到了阔别一月之久的祝臣舟,他整个人清瘦不少,我发现这段时间我每见他一次他便瘦一些,我起初很奇怪,以为他和闵丞纹的婚姻生活出现了什么无法调和的矛盾,才造成身心俱疲,然而海城当地新闻版面时隔几天便会曝出他与闵丞纹共同挑选婴儿用品、共进晚餐等消息,根本不容我胡乱猜测,那么就只有一个缘故,祝臣舟和蒋升平的世纪之战在暗中拉开了序幕,一旦风声传出,宏扬和巨纹势必已经两败俱伤,否则以祝臣舟和蒋升平的为人处事,一定不会允许丝毫泄露。 而我也确实发现蒋升平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更多了些,一改往常低调行事作风,他夫人程橙橙于几天前在香港诞下了一对白嫩可爱的龙凤胎,据说整个妇产科都大为震惊,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新生儿,一丝黄恒都没有,并且皮肤白嫩而非皮粉,目前转移到香港市内最高端的月子中心休养。按照蒋升平和他父亲给外界留下的护妻狂魔形象,应该是禁止所有人探视,可蒋升平竟然允许少数记者进入,虽然不曾曝光两个孩子真容,但背影和远景拍得不计其数,蒋升平似乎在竭尽全力为外界留下亲民友好而非高不可攀的形象,从根本舆论上对祝臣舟进行压制。 相比较闵丞纹的糜乱过往,程橙橙明显要空白明亮很多,祝臣舟阴狠歹毒老谋深算,不管是接触他的人还是道听途说,对他印象都停留在权势逼人、极度阴险的层次,可蒋升平正面形象树立得非常美好,很大关系受益于他父亲与母亲那一段风月传说,世人喜欢美好而充满唏嘘的爱情,更喜欢蒋华东那样专情英武的男人,于是爱屋及乌,再加上蒋升平头脑睿智,这一招先发制人的棋下得尤为漂亮。 我和蔺如比邻而坐,在祝臣舟右侧的第三位,崔兴建正代表所有股东提出一些美索日后趋势和发展建议,其余高层准备就经管问题提案,让我也有一份市场方向规划的议言稿,是蔡安帮我写的,并且一字一句逐条教我如何分析,我本身当然不懂这些,里面有一些难度极大的字,我都不是很清楚,甚至用铅笔极浅的标注了拼音方便。 在我不经意扫向每个在座人员的脸时,我忽然发现正中落座的祝臣舟有些心不在焉,他专注时候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充满了睿智和精明,然而此时他竟然盯着面前空了的杯子微微失神,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什么,明显没有将发言人的话听进去,崔兴建说得激情澎湃,似乎准备发言稿很久,我都能隐约感觉到飞溅在空气中的唾液星子。 我凑到蔺如旁边极小声音问她祝臣舟怎么了,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仍旧神情呆滞的他,声音压得很低说,“祝总最近事情很多,压力也大。之前他和宏扬蒋总私下交好,两个人合开娱乐城,利益互惠的基础上交情也颇为紧密,可不知发生了什么内情,巨文与宏扬忽然在眨眼间撕破了脸,不仅市场方面的合作完全停滞,甚至出现了打压情况,巨文在日用商品与第三产业部分领域做的最为出色,于是便一鼓作气压制宏扬同领域的市场,而宏扬在房产与娱乐行业是内地南省首屈一指的巨头,于是便狠狠打压巨文,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还都是这样阴狠的人物,宏扬损失不少,巨文何尝讨到了便宜。我在巨文方面有个老朋友,听他透露内幕,巨文这一个月时间内已经损失过亿,宏扬也差不多。虽然他们都不在乎这点钱,但这证明某个决策的失误,引发的质疑声也滔滔不绝。” 蔺如说完后忽然又想到她什么,她眼睛忽然亮了亮,“而且闵氏也在这个节骨眼上雪上加霜,你一定知道闵氏现任老板闵宝涞吧,有传言称他在外面有女人,是以什么方式来往不了解,但似乎不是包/养,有人猜测他越是保护得紧越证明这个女人不简单,很有可能将成为闵氏未来的女主人,想他连外孙都要有的人,爱情上也梅开二度,那女人比他自己女儿都小,祝总作为他女婿,颜面自然不好看。” 前半段我听的津津有味,后半段提到闵宝涞后,我整张脸便青红交接,为了不被蔺如察觉,我只好配合着她强颜欢笑,随声附和。不管多么高位多么内敛的人,一旦触及到上层社会的隐秘新闻,都难免充满兴奋心态,崔兴建好不容易将长篇大论讲完,祝臣舟也在这时回过神来,蔺如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我重新坐回自己位置,暗暗松了口气。 我现在也不敢评断自己这一步棋走的是否对,正如祝臣舟所说那样,很有可能在我大仇得报夺取美索后,我也随之臭名昭著。 蔺如这样大度的女人对闵宝涞这段情事看上去都颇具微词,如果被世人知道他背后情人竟然是我,我已经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恐怖的局面。 唯一洗清自己的便是最终结果,然而这份结果能够实现的日子还遥遥无期。 庞秘书留意到祝臣舟面前空了的杯子,他转身吩咐等候差遣的小助理烹一壶温热咖啡,依次为我们斟满,不知道是我自己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那咖啡气味特殊,在她为我斟倒时候,我忽然觉得鼻腔很酸胀,手脚一瞬间毫无力气,眼前花得似乎白雪飞舞,整个身体都晕乎乎朝一侧倾倒,胃里的酸水一股股上涌,钻出嗓子眼再返回去,周而复始的折磨我,压都压不住。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那令我崩溃的作呕感,我一把推开助理挡住我去路的身体,朝着会议室外一边奔跑一边狂吐不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5身孕 我跑出会议室后,根本没有力气去到卫生间再发作,那股让我肝肠寸断的作呕感来势汹汹排山倒海,折磨得我浑身瘫软,几乎是瞬间就脱了层皮,我跌跌撞撞扑到墙根扶住冰凉壁面在角落躬身呕吐着,只觉得整个过道都天旋地转。 会议室内进程因我的突然意外而中断,所有人面面相觑,庞赞跟着祝臣舟率先出来,紧随其后是蔺如及另外几名略微年轻的高层,大部分只是坐在里面议论纷纷。 祝臣舟不顾此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会造成什么影响,他走过来从身侧将我身体拥住,动作表情极其流畅自然,他将手背贴在我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温度,感受到我并不发烧后,他略微松了口气,“除了呕吐难受,还有其他症状吗?”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然而我还没有深思便立刻否决掉,我不想去计算我的月事是否准确有多久没来,我也不想告诉他实情,或者说,我不敢,我全都不敢,如果坐实,那不是天降喜悦,而是巨大灾难。 面对祝臣舟殷切而怀疑的目光,我心脏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我对他扯了个谎说,“我昨天腹泻,早晨有点头痛,咨询了私人医生,说是休息不好阴衰体虚,给我开了中药,本来让我卧床休养,可今天会议太重要,我不想耽误。” 祝臣舟脸上表情说不出失望还是怎样,总之比较平静,只是眼神带着几分凌厉说,“从前有一个假乞丐,他依靠自己伪装的贫穷和可怜蒙骗了许多好心人,赚取一定财富,可他并不满足,贪婪使他膨胀,使他自大,他做梦都妄想成为一个真富豪,便将原来每天只白天乞讨延长到夜晚也在街头,后来…”他很好笑说,“就过劳死了。” 我因为不适反应有些慢,我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品味他要表达的意思,祝臣舟看着我呆滞的表情,彻底失声笑出来,我这才明白他在指桑骂槐,我冷笑着屈膝朝他胯部顶了一下,这一下力道十足,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敏捷躲开,他恐怕以后都难以人道。 他大约没想到把我激怒成这样,他立刻将笑容收敛,然后伸手将我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我送你去医院。这样耽搁不可以,私人医生设备有限,也许你有更深入的病理问题。” “你才有病!” 我推了他一把,想要从他旁边逃跑,我怎么敢让他陪我去,我现在各种不确定满满积压在心口,我自己都消化不了,更不要说让他来帮我消化。 然而我走了两步,便被他拦住,他摆出一个要将我扛在肩头的姿势,我吓得立刻双手环胸。 他声音冰凉说,“自己走,我扛你,二选一。” 我咬牙切齿晃了一下脑袋,长发在我摆动下有些凌乱,“我又不是小学生你凭什么总让我听你的话做什么不可理喻的选择题!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祝臣舟皮笑肉不笑说,“人生原本就是选择题,还是伪命题,你自己不会出题目,我就出好让你抉择,真没见过你这样不知满足的女人。” 祝臣舟气死人不偿命,我每次和他争执,从来没讨到过便宜,除非他自己不愿和我计较甘愿沉默,否则我永远说不过他。 我正想和他顽抗到底,会议室内传出更大的唏嘘与议论声,庞赞偏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脸色非常为难走过来,对祝臣舟说,“祝总,恐怕会议不能缺少您主持大局,股东与各部门高层混合会议是美索一直的传统,也是最重要的会议,您每个月都过不来一次两次,已经引发不少员工的一些非议,毕竟大家都习惯拿新任和前任相比。而且沈小姐不适,送医院有美索员工和她自己朋友,您作为上司,没有任何义务与借口,现下风头正紧,还请您不要冒险。” 祝臣舟垂眸思索了片刻,他仍旧不愿放我独自离开,不只是要验证什么,还是对我单纯的不放心,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崔婕电话,并且按下免提,让祝臣舟亲耳听见,我约她来接我,陪同我去医院检查,崔婕正闲得难受,起医院像约逛街一样,立刻高高兴兴答应,叮嘱我不要动,她开她新买的卡宴来接我。 祝臣舟见状也不好再固执什么,他对我发出一声冷笑说,“到医院,在门口拍一张照片给我看,每一张报告单,每一个检验结果,我都要知道,拍得清晰些。” 我对他无言以对,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他喝水噎着走路摔着说话呛着,可能是因为表情太精彩,祝臣舟带着一丝狞笑凝视我后,冷冷说,“在骂我说什么这样高兴,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一下。” 我被他阴森的表情和语气吓得连包也顾不上拿,生怕他抓住我便飞快转身冲进电梯。 崔婕的卡宴性能真不是盖的,从她居住地点到美索,少说也有半个小时,她二十分钟就到了,我走出大楼时,她正戴着酒红色墨镜特别装/逼坐在车里享受春光。 我跑过去将车门拉开,催促她立刻开车,崔婕被我的惊慌吓住了,她将车开上马路后有些不解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一头大汗。 我说,“我在生死劫上走了一遭,知道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吗?” 崔婕想也不想说,“没钱。” 我恨铁不成钢打了她肩膀一下,“放屁。” 她大笑着挑眉,“放屁有什么恐怖啊,现在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公共场合放连环屁的都不觉得害臊,你是没出闺阁的大姑娘啊,谁还能趴你屁股那里闻味儿不成。” 我前脚刚被祝臣舟噎得无语,后脚又被崔婕气得哽住,我不再说话,她打开车厢音乐,特别劲爆的一首,一边开车一边在驾驶位上像长了虱子一样扭动起来,我拍了拍她方向盘,“你好好开,我怕死,一尸两命。” 崔戒呦呦了两声,“我的车技你还不放心吗,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就着车,几百万,还有免费司机送指定地什么享受啊,皇家般尊贵!再说我就算让我自己撞死了也不可能让你一尸…他妈/的两命?” 崔婕一踩油门到达医院门口,她将后半口始终没顺的气儿朝我吐出来,“沈筝,你怀孕了啊?” 我推开车门下去,她非常迅速跟着我,我俩一边挤过人潮人海一边往挂号厅去,我漫不经心说,“不确定,也许。” “不是,谁的孩子啊?”崔婕觉得很好笑,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果我真的怀了孕,这个孩子就完全是一场根本不该存在的乌龙意外,特别庞大恶劣的意外。 事实证明确实,我怀孕了。那一刻说五雷轰顶毫不夸张。就像你所有疑问被确定,赤/裸裸摊在面前,你只能接受,不管你是否甘愿。 我甚至没有勇气听大夫和我说详细结果,便极度恐慌如同神经错乱般从办公室跑出来,我耳边全是风声,呼啸着嘶吼着,用最丑陋和厌弃的嘴脸将我扯得血迹斑驳。 我一路上低头飞奔不知道撞上多少经过的人,崔婕拿着一堆检验单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我身后费力追我喊我,直到她实在跑不动,而我也被两名抄近路的护士堵在了走廊退无可退,我才浑浑噩噩停下来。 护士走过来满是无奈说,“沈小姐,您跑什么啊,您胎像不稳,我们要输液保胎,您跟我过来。” “让他妈/的跑!自己不注意现在后悔有个屁用。当初爽时候干什么去了。” 崔婕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上来,她拿着我的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一页是闵宝涞的私人号码,我看到后立刻忍不住跳脚,“你怎么给他打过去了?” “废话,孩子爹你还能找到第二个比他合适的人选吗?不通知他通知我男人啊?” 我急不可耐说,“可我根本不…” 崔婕忽然脸色一冷,吓得我失了声,她捏住我手肘,力度之大几乎要将我骨头捏碎,她眼睛盯着我,一字一顿耐人寻味说,“沈筝,这是天赐良机,是与不是你怎么清楚?医学不经过缜密/处理都无法信誓旦旦保证,你的感觉能胜过科学吗?你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没有第二个给你把握。” 我所有挣扎和脸色都在这一刻像石化了一般顿住,我直愣愣望着她,她看我的目光充满深意和警醒,我的每一步棋,并没有告诉苏玫,她距离临盆时日不多了,而且之前又险些流产,她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参与我的人生,而我所有计划都对崔婕讲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此时的每一个字都有理由让我信服。 我终是妥协。 没错,赌注二字永远不会从我生命中消失,所有挣扎与迷茫,都毫无用处,到了今天,哪里还有回头路给我。 我顺从跟着几名护士进入病房,她们到输液室取医护用具时,房间内只剩下崔婕和我,空荡荡得静谧令人窒息。 崔婕坐在病床旁边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抽,她身后窗子大开,烟雾以我肉眼能看到的模样散成云朵般形状,飘忽忽的渗出去,我靠着枕头说,“任何一点细微关于月份上的差错,都会成为我砸了自己脚的石头。” 崔婕不以为意笑了一声,“放心吧,这原本就是闵宝涞的种,你是疑心生暗鬼,太过杞人忧天,自己先心虚了,有什么好怕的,这个时候怀了孩子不是好事吗,我会计算日子,错不了,就是闵家的种。” 崔婕说完后将半截烟叼在唇间咬住,她含糊不清发牢骚,“你现在多春风得意啊,有了孩子还他妈怕这怕那的,孩子是什么啊,那就是护身符,是金钥匙,是通关文牒!我跟小开也有几个月,我倒是想怀了,他不让,为了这件事吵了多少次,前天晚上我一气之下把床头柜里的套子全他妈扔了,他裤子都脱了,又穿上走人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谁也不妥协,高兴了我哄我随手送辆车,可我都这个岁数了,我奔三了!我还能像之前那样胡闹吗,不娶我好歹让我有个孩子傍身,我都愿意生,他拿什么劲儿!有钱的男人啊,不要孩子就是为一拍两散做准备,否则他有病啊,那么多精华宁可洒给一块橡胶套也不给女人?那东西可不舒服,除非压根儿就没打算和你好好过!” 崔婕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半截烟吸掉,她潋滟的大红唇被烟雾浸泡后,有些掉色。 怎么说呢,我看着阳光暖融融笼罩在她身上,将她玫粉色风衣变得艳光烁烁,而她掉色的红唇让我想到了妓/女,就是那种站在街边衣着暴露言语挑/逗、时刻戒备执法人员,又不肯早早收工,恨不得捞上一个顾客,赚笔钱的妓/女。 那是一座城市最卑微的象征,是一种最令世俗感慨的女人,她们从来不涂抹红唇,总是紫色、橘色或者更水润的唇彩,因为她们没有甜味的烟,来不及抿唇、只有一段风尘。 闵宝涞得知消息很快就赶到医院,快到我都有些惊讶,猜测他是不是推掉了所有应酬,不惜损失。他出现时候我正在扎针,护士原本非常全神贯注为我按摩手背为了凸显血管,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闵宝涞忽然毫无预料闯进来,吓得护士手指一抖,便将针非常用力扎入皮肉,我疼得尖叫了一声,崔婕见状立刻拿起自己软包朝护士肩膀一抡,虽然包非常柔软,可毕竟她在气头上力量不小,护士直接松开了手,针从手背蹿出,飞溅几滴血,护士吓得张皇失措,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崔婕没好气指着她鼻子大吼,“把你们护士长叫来,针都不会扎,屎会拉吗?你幼儿园毕业的啊?” 护士看得出崔婕珠光宝气,根本不敢出声辩解得罪,只一个劲向我道歉,可崔婕不肯罢休,她把所有火气都撒了出来,数落得护士眼眶红了,我右手捂着左手背上的针眼,只好用脚踢了她一下,“行了适可而止,又不是她的错,一味怪罪她干什么。针没有扎好原本就很正常,我血管细我自己清楚,一件小失误让你说的多么十恶不赦一样,你有火外面对着垃圾桶撒去,别在这里张牙舞爪。” 崔婕翻了个白眼重新坐下来,我让那名已经吓住的护士去叫一个经验足些的年长护士来为我扎针,她恰好解了围,朝我不停道谢致歉,便飞快跑出病房。 站在门口平复完自己心情的闵宝涞将身上藏蓝色西装脱掉,交给随行的白筹,他朝我飞快走来,我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嘴角上扬微笑说,“耽误你工作了吗。” 闵宝涞一把握住我的手,他脸上满是复杂与不可置信说,“你怀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6 早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