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海拔8000米》 正文 1.我要成为登山家! 我要打死那个卖假票的黄牛! 折断的金属杆随着剧烈的撞击戳进右臂的一瞬间,我咬着牙狠狠诅咒着黄牛,剧痛使我眼前发黑,逼仄的空间使我呼吸困难。周围人在昏暗的空间内发出哀嚎和惊叫,此时我只得庆幸自己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不然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19:16分,下班高峰期,警察和地铁安保肯定会更快出动进行救援。糟糕的是正因为是下班高峰,遇险的人远超预料,难以想象等他们挖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血流干了。话说,要不是会为了去找黄牛退票,我也不会坐上这班地铁。 身后有人胖子撞了我一下,我忍住要回头骂人的冲动。他却自己冲到我面前,满脸鼻涕眼泪的对我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此时手臂被金属杆戳穿的人是他一样。 “不疼。” 我在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时又补了一句。 “不疼你试试啊。” “对不起。” 胖子缩着身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被人群挤压碰到我。可叫我说他这是无济于事,现在人都疯了,就算他不撞到我,还会有其他人撞到,妈的,这手肯定得废了。 “我、我护着你。” 看见我被惊慌的人群撞了几下,胖子突然换了位置,站到我右手边来为我挡住那些人,似乎这样做就能弥补他之前撞我的那一下。 这家伙还挺烂好心的。我心里嘀咕着,同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有点困了。 “不你别睡啊。” 胖子焦急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警察和医生一会就来了,你醒醒!” 他这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不断徘徊发出嗡嗡的声音,可我困得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沉重的疲倦正引诱着我投向死神的怀抱。 意识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在一群和哀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退开。” 三天后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差点去见阎王了。 “从你五岁以后,我就没见你那么安静过的样子。” 老妈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喋喋不休。 “平时一天到晚和我作对,在学校里尽惹麻烦,躺在病床上倒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喊都不醒。” 她虽然故意躲着我的眼睛,但仍然被我抓到了眼角一瞬的湿润。自从五岁那年抱着我跳楼未遂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女强人流一滴泪了。 我知道她要面子,故意装作没看见,嘎嘎咬着她递过来的苹果。 “那我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啊?” 在地铁站台崩溃倒塌的那一瞬间,我就压根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 “警察挖得那么快,他们启动土拨鼠当警犬了啊?” 老妈白了我一眼,拿过桌上的饭盒去洗手间。 “你就命大吧,还知道贫嘴。” 不对劲。 我咬得嘴里的苹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即便昏迷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伤的有多严重,整个手臂都被栏杆穿透,真等警察警察来救我,也该截肢了吧。那我是怎么到的医院?难不成还真有超级英雄挖开坍塌的站台入口把我给救出去了? 我有心想问老妈,可看她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谈这件事。 这就更奇怪了。 这个谜团直到三天后香香来探病时才解开。 香香老爸姓楚,老妈姓柳,喜欢看武侠的楚老爸本来想给他取名叫楚留香,被他妈用离婚威胁给止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这群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叫他香香。现在他大名楚柳,花名香香。 “糖浆你知道吗,你上电视了!” 花名糖浆不才正是本人。 “是吗,香香,哪个台啊,难道是今年的校草选拔上电视台了?”我故意恶心他,谁叫他要叫我花名。 “呸,你就嘚瑟吧。” 楚柳白了我一眼,说完掏出手机刷刷划了两下。 “喏,你自己看” 无名男子徒手攀爬,救出坍塌事故中受伤学生! 我立马坐了起来,把这个不过几百字的新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新闻有一张配图,一个满身灰尘的男人背着一个学生。旁边是正准备勘察进入现场的救援队,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从最不可能的地方爬了出来。 “因为入口坍塌得太严重,救援队当时已经放弃从入口进入,准备另外开辟救援通道。” 香香还在一旁碎碎念。 “可这个男人就这样背着你,从断了楼梯,楼层也全是坍塌物的地下二层爬了出来。牛逼!”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也满是震撼。作为亲历者,我是知道地下坍塌得有多严重的,那地方别说人,连猫狗都很难过去。要是攀爬过程中一个不慎引发二次坍塌,那我和这个大叔都得被活埋了。 此时我心里五味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还是该埋怨他以身犯险(主要是以我犯险)。他要是不这么冒险,我这胳膊肯定保不住,但他要是攀爬的时候出了意外,那我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怪不得我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估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莽呢!” 即便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莽救了你一命啊!不然以后你就得改名叫杨过了!” 回想起当时地下的情景,昏迷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冒险去就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 “无名男子竟然连名字都没留下,好歹领个见义勇为的奖状啊。” 香香见我看着照片发呆,耸耸肩道:“可见人就是不愿出名。” 对于这个不愿出名的陌生男人的探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把网页截图保存下来,把手机还给香香。 “等我出院以后,把图片发给我。” “干啥,你还要截图留念呢?” 我笑道:“是啊,好赖也上了一次新闻。” “你手机呢?”香香随口问。 “手机被我老妈扣着,不出院不准我玩。没见我连个新闻都看不到么。” 我往下一躺,懒懒看着院外的白天。虽然努力想把注意力转移走,却始终忍不住去想那个陌生的人。 他是谁? 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了我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些人与众不同,能做别人都不敢去想的事。” “谁知道,反正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却隐隐的有一股不服。 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救了我的这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这股不服是来自于哪。 三个月后 城旻中学高三(1)班,学校里一片吵嚷,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嘻嘻哈哈,有人疯魔似地把书撕成碎片到处乱扔,有小情侣躲在角落里打啵。 “楚柳同学,你在干什么!” “到!到,我没——” 楚柳吓得一个大喘气,回头看见是我,立马惊吓变惊怒。 “何棠江!卧槽你——” “说话文明点。”我提醒他,“不要忘记旁边还有女同志在场。” 许嘉雯拽了楚柳一把,又瞪我一眼,那双圆圆黑黑的眼睛好像两个那啥,对,像两个桂圆!我最喜欢吃的那种。 “糖浆,你干嘛老欺负我们香香?”许嘉雯把她男朋友护在身后,指责我道,“你不知道香香胆子小么,还故意吓他。” “对对,你明知道我胆小不对啊,雯雯,我不胆小啊。”楚柳回头小声抗议。 许嘉雯理都不理他,我也不想理这俩虐狗的,越过他们就向办公室走去。 “都考完试了,你去办公室干什么?”楚柳嘀咕。 许嘉雯在背后问我。 “喂,糖浆!你报哪个学校?” 我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其实心里,是不想告诉他们。 办公室里有人在等我,这其实是废话,没人等我我干嘛要来。 “小舅。” 我站在门口乖乖地喊了一声。 一个正望着窗外的中年男人闻言回身,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的些微雾气。 “何棠江同学。” 和我不一样,小舅在学校里从来只这么叫我。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你想好报什么志愿了吗?” 顾沛,也就是我小舅,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哪个长辈都不怕就怕我小舅,连我妈都说我疯起来也就小舅能治得了我。 此时听他这么问,我莫名就紧张起来。 “这不还早么。” “早?”小舅看我一眼,摇摇头,“时间如梭,再过几天成绩和分数线就要出了,你不早作打算怎么好?回去想想,估下分,周六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妈妈谈一谈志愿的事。”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舅上我家。 好不容易苦熬了半天才把小舅的训话听完,最后他放我走时,我简直就像是从五行山下被解封的孙行者,恨不得脚下抹油跑出个十万八千里。 “糖糖。” 只是在出门时,我听到小舅又喊了我一声。 回头就看到他直直看着我,我莫名地回望过去,屋外,满是自三年束缚中解放的人们爆发的快活喊声。 “你长大了。”他这么说。 我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道这个长大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说是生理方面的话,自五年前某个早上,我就不让老妈给我洗内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就你? 万万没想到,何棠江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逃离了小舅的质问后,何棠江和哥们约好明天出去撒欢,回家却看见母上大人正在阳台上给他手搓内裤。 “妈!”何棠江老脸涨红,飞快冲上去夺下自己的内裤,“你干嘛呢?” “我干嘛?快拿来,没看见都要长蘑菇了吗?” 顾萍女士的嗓门可一点都不小,别说她此时是站在阳台上,说话那更是四邻八方都能听得见。眼看何棠江的脸都要红成柿子了,顾萍女士才嗤笑一声:“我让你天天不洗内裤。” 何棠江无奈道:“我这几天高考呢。” “高考没见你少吃饭,高考是你不洗内裤的理由吗?” 面对老妈的质问,何棠江实在无言以对。他老妈的洁癖在亲戚里是出了名的,最知名的事迹是当年因为洁癖,她老人家硬是生生断了寻死的念头——当然,这里面也有何棠江的些微功劳。 “好了,您老人家快回去吧,我自己来洗。” 何棠江推着顾萍女士的后背,把人送进客厅。 “我马上都上大学的人了,以后你别随便碰我的贴身衣服,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 顾萍女士毫不给面子道:“矫情,你胳膊受伤的那段时间不都是我替你洗的?” 何棠江十分知道此时不是和老妈唱对台戏的时候,只能认怂服输,默默洗内裤。可偏偏老天爷看不惯他的怂! “糖糖!”楼下传来楚柳欠扁的笑声,“要不要我来帮你洗小内内啊?” “滚!” 左邻右舍传来窃窃笑声,看来刚才阳台上母子俩的对话被邻居们听了不少。清白不保,何棠江生无可恋地搓着内裤,想自己这辈子肯定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 这天晚上,何棠江做了一晚上被长蘑菇的内裤追打的噩梦。 你为什么不洗我,为什么害我长蘑菇! 追跑到最后,内裤变成一座蘑菇山把何棠江给吞了。何棠江一头冷汗地醒来,过好半会才回过神。 什么莫名其妙的噩梦? 他洗了把脸出门拿早餐的牛奶,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出去疯玩洗洗心理阴影,对了,顺便揍楚柳一顿。然而,这个计划却注定胎死腹中。 “什么东西?” 拿牛奶的时候,箱子里掉出一个信封。何棠江拿在手里晃了晃,轻飘飘的,好像就只有几张纸。他再看信封正面收信人写的是他老妈顾萍女士,寄信人是—— “京华大学常青会?” 京华大学?全国top1的那个学校?虽然不知道这个“常青会”是什么玩意,不过老妈竟然认识京华的人? “拿个牛奶怎么磨磨唧唧的?”顾萍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妈!有你的信。”何棠江拿着信,“你认识这个寄信人啊?” 顾萍女士在一堆锅碗瓢盆中忙碌,没工夫搭理自己儿子。 “什么信?你拆开看看。” “好勒,哎,好像是一张照片” 随着何棠江的动作,照片一点一点展开在他眼前——那是一张全家福,年轻女人抱着男孩坐在沙发上,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何棠江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蒙了,即便照片已经有点模糊,他一眼也能认出那个女人就是年轻时的老妈,而男孩是他自己!那么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谁? 一个答案在何棠江心中呼之欲出。可因为太多年的缺位,此时何棠江竟然觉得有些不现实,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纸。 2020年10月13日,于何山遗体处发现此照。 “何山”这两个字,力重千钧般砸进何棠脑中。下一瞬,何棠江手中的照片被人一把夺过去。 “妈——”何棠江看着老妈布满血丝的眼眶突然说不出话来。 顾萍发疯一般撕碎信件。 “早死了十几年的人了,突然寄这些回来,是做什么!啊,做什么!” 何棠江错愕地看着他老妈几乎有些歇斯底里,顾萍看着地上的碎片,突然跑回屋用力关上门,屋里传来隐隐的哭声。何棠江在原地站了十分钟,还没回过神来,就接到他小舅的电话。 电话里,他小舅的声音格外严肃。 “何棠江,开门。”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被小舅赶出房间后,咖啡店里,何棠江和楚柳面对面坐着诉苦。 “就这么一封信就把我妈整个人都弄崩溃了。”何棠江纳闷地说,“小舅来安慰我妈,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关键是,这次我妈哭了,特伤心的那种,你知道我前几个月住院的那会,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我感觉我现在一团乱!” “所以你是在吃一封信的醋吗?”楚柳坐在他面前呲溜地吸着杯子里的珍珠,“要我说,你妈哭很正常。女人只会为一种男人哭,那就是伤她心的男人。你爸失踪这么多年,这次突然有了消息,还是噩耗,你妈肯定伤心。” “我从小就当自己是老妈单亲繁殖的儿子。我爸?可能三岁前见过吧,没印象了。当年他丢下我们俩不管的时候,我妈就当他死了。这么多年没提过他一次,没想到她心里其实还是这么在意。”何棠江苦恼地说,“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失踪十三年的人,怎么现在才有人寄讣告过来?这寄信的人想干什么?” “你没问你妈?” “他们不肯说!” “那你就自己去查啊。” “人都死了,怎么查?” “哎呀,你们傻啊。”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两个大小伙抬起头,就看见许嘉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 “你不是看到信封了吗?那就是线索啊。全国就一所京华大学,你去查查那个‘常青会’不就好了。” “许嘉雯。”何棠江睁大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许嘉雯朝天翻了个白眼。 “就你俩这嗓门需要偷听吗?两个大老爷们坐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好吧。顺便,喏,我已经帮你查出‘常青会’是什么了。”她掏出手机,放在男孩们面前。 这个女人的行动力令人甘拜下风。 京华大学登山社再发意外,常青会或被勒令解散? “登山社?”何棠江翻着新闻,“这好像是一个学生社团。解散是什么意思?等等,这个社团要是没了,我去哪里打听我爸的消息?” “真到那一步,估计你只能去京华大学问以前社团的人探听消息了。不过以你的分数显然是肯定考不上京华的。”许嘉雯说,“要不你报个首都的学校,近一点也方便打听。” “常青会,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楚柳突然插嘴道。 何棠江不以为然:“刚才你怎么没想起来,你不会和常青藤搞混了吧?” “别吵,我是真的听过啊,而且就在最近,你让我想想对了,是顾老师!”楚柳猛地一拍桌子,“我前几天听到顾老师在打电话,他声音很大我还以为在和人吵架呢,当时他就说到了‘常青会’这个名字。” 小舅? 何棠江疑惑。难道和常青会有联系的不仅是老妈和他爸,还有他小舅?这个快要被解散的常青会是什么组织,怎么他亲密的人都和它有关联? “我找到了。学校网站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糖浆你打打看!”许嘉雯催着说。 “不要那么着急,再考虑一下”楚柳话还没说完,却见何棠江已经拨通了电话,“你们俩,唉。” 他无奈地看着两人。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接通了,接电话的人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 “喂,哪位?” 何棠江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好像有人拿着一把沙子塞进他嘴里。 “咳,你好。” “找谁?” “我找——”何棠江脑袋里一片混乱,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找何山!” “开什么玩笑!” 电话那头啪嗒一声,对方狠狠挂断。 何棠江听着话筒里传来的盲音,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伙伴。 “他挂我电话?” “你傻。”许嘉雯无奈道。“你爸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你说找你爸,人家肯定以为你恶作剧。” “不对。”何棠江却喃喃道,“我爸十三年前就失踪了,过了这么多年,接电话的人怎么还对‘何山’这个名字有这么大反应?” 联想到今天早上才收到的信,以及小舅和母亲的反应,何棠江豁然开朗道:“除非他是最近才出的事,而且在出事之前还和‘常青会’有联系,所以他们才记得他!” 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何山不联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这些年都在哪里?他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十八岁,今年就高考了?他知不知道何棠江前几个月受了重伤,命悬一线?他知不知道何棠江的老妈差点就带着五岁的何棠江,跳楼自尽! “糖浆。”楚柳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何棠江撑着自己的脑袋,终于有点明白老妈早上的感受。 一个你以为已经死了十几年的男人,他带给你的伤痛其实已经在愈合,甚至被遗忘了。可当他的死亡再一次被呈现在面前,将伤口血淋淋撕开,伤得更深! 何山。除了这个名字,何棠江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 “我想我查到一些消息了。” 就在两个男孩一无所措的时候,许嘉雯又一次打开了手机的搜索页面。 “我用关键词‘何山’与‘常青会’搜索,搜到了一则新闻。你看——” 何棠江其实有点想逃避许嘉雯递过来的手机,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向手机屏幕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男人穿着厚厚的登山服,一手持杖拄在雪地,另一只手向镜头用力挥舞,露出八颗大白牙的笑脸!配文是——何山第三次挑战k2,祝他早日凯旋! 这唯一一则有关何山的消息,发布于一个已经废弃的博客,博客名叫“常青会登山日记”,发布时间是十三年前。 三人都安静了下来,直到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他们。 何棠江发现是自己的手机的来电,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他接起来:“喂?” “你是何棠江?” 对面开口,直接来了一句暴击。 “你是何山的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坐在这架飞机上。看着机窗外刺眼的阳光,我有点后悔了。 如果不是飞机上不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是还有老妈等着我回去照顾,我恨不得飞机立马坠机掉进太平洋,好洗一洗我脑子里进的水。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去北京呢? 你是何山的儿子? 何山有一些遗物在这,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来拿吧。 现在想起来,打电话的那人的语气说不上好,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两天后你要是不来,我就扔了。 你扔吧,扔到马里亚纳海沟去吧!我简直想把手机扔到对面那人脸上。北京那么远,我妈还情绪低落呢,你让我两天跑过去,什么人啊这是。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我还是来了,说到底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甘。 如果不去的话,这辈子可能都解不开“何山”身上的谜团,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和老妈,他这十三年去哪了,这些问题都将不会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去吧,糖浆。机票钱我借你。”楚柳挨着我的肩膀,“阿姨有顾老师照顾,你就说自己出去毕业旅行了。” 就连许嘉雯都说:“不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怕你死不瞑目。” 所以我现在坐在这架飞机上,被后悔和不甘两种情绪夹击得都快成肉夹馍了。而让我变成肉夹馍的罪魁祸首,用何山的遗物为诱饵把我千里迢迢勾引到北京来,可能还打算看好戏呢。不行,越脑补越觉得气人。 直到走出首都机场,我心里仍窝着一股气。最近接连几件事都不顺心,我打定主意等到了京华大学,非得和常青会的人好好问清楚来龙去脉不可。 “师傅,去京华大学。” “啊?什么大学?” “京华。” “你早说嘛。”他方向盘一转,车子缓缓驶离机场,“同学,去京华看朋友啊?” 朋友?我想起电话里那个惹人讨厌的声音,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 “要说你也来得巧,要是早几天,没有学生证你还进不去呢。前几天,京华校园里戒严啊。”师傅啰啰嗦嗦地,却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戒严,有什么大人物去学校吗?” “嘿嘿,是倒好了,听说是学校里出了问题。具体我也不知道,去问你朋友嘛,他不就在京华吗?” 司机师傅话说了一半,惹得我满腹疑虑。京华作为全国知名的第一学府,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游客进出,前几天竟然戒严不允许校外人士入内?莫名地,我把这件事和“何山”联系在了一起,随即自嘲起来。 怎么可能呢。何山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抛弃妻子的没用男人,他不可能引起这么大波澜的。 等车到了京华,我却差点被司机扣在出租车上。 “喂,楚柳,给我支付宝转一百!我打车钱不够我不认识路,当然只能打车啊。” 听着电话里楚柳一声声骂我败家子,我将他转来的钱又转给司机。 “这下够了吗?” “够了。要我说你们穷学生也别打什么车,坐公交嘛,转几次就到了,也就十块钱。”司机收了车钱,脸色好看些了,还不忘顺带提点我一顿。 我看着他的车屁股喷着气吭哧吭哧跑远,真想质问他做什么马后炮,我上车的时候怎什么不早说? “喂,糖浆,你到了没?不要因为欠人车钱被拐去挖煤了啊。” 手机里还传来楚柳的声音。 “放心,挖煤也不会找你来赎的,钱我回去还你。”我没好气地挂断他电话。 再抬起头时,牌匾上金色的四个大字“京华大学”一下子就钻进了眼眶。 京华大学真的很大,大到要在这里找一个小小的社团真的很难。再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后,才有人给我指了路。指路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应该只比我大一两岁,我谢过她之后,她却又叫住了我。 “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找常青会的人做什么?”她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我朋友在那。” 不得已,我只能又搬出了这个“朋友”借口。 “哦。”她看了我脸色,似乎有些顾忌道,“那你有空提醒你朋友朋友,这个社团,能退还是退了吧。” 没等我问得更清楚一些,她就被朋友喊走了。 五分钟后,我看着眼前这座上个世纪风格的二层小房,想起那个女生的劝诫,有点踌躇不前。一楼靠外是一排窗,再里面是阳光透不进的走廊,走廊很深,再往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门口牌匾上“常青会”三个字已经有些褪色,怎么看怎么阴气逼人。 站在这座莫名有些阴气森森的建筑门口,我忍不住思绪翻飞。 常青会。 京华大学戒严。 何山。 莫非这三者还真的有联系不成? 抛开脑子里越来越乱的思绪,我抬脚踏进常青会的大门。在鞋底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的一瞬,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预感。 我也许,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有人吗?” 走廊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说实话,这有点渗人。 “明明和我约的这个时间,人却不在?” 我抱怨了几句,四下张望着周围的房间。几乎所有的房间门都锁着,有的窗户没锁,可以看到里面堆积得一摞一摞的资料。剩下几件房间门没锁的,却是空空荡荡,地上还有刚搬走的家具的灰尘印子,像是有人急匆匆地离开时没来得及收拾。 “有没有人!” 这种时候为了不显得自己胆小,我选择尽量把嗓门扯高,如果楚柳在,肯定要说我是虚张声势。 我又走了几步,发现右手边一间屋子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的门把手是新换的,看起来最近还有人来往。我试探着想把手握上去—— “何棠江?” “谁?!”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贴着我的后脖子传过来,吓得我原地一哆嗦。 随即,我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另人讨厌的声音。 “呵。” 仅仅只有一个字,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已经足以表达里面的不屑与轻视! 我转身,终于看见了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看见真人之后心里的不爽更加灼灼燃烧,这个态度轻慢的家伙,他,他长得竟然挺帅的! 不能从颜值上藐视对方,让我稍微失落了那么一会。 声音让人讨厌就算了,语气臭屁也罢了,这些我都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他比我高比我帅,看起来还是受女生欢迎的那一类,这就很让人不爽了。对了,我就叫他“不爽男”好了。 见我不说话,“不爽男”再次开口。 “何棠江?哑巴?” “是何棠江,不是哑巴,谢谢。” “哦,我想也是。” “不爽男”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解释,就说。 “跟我来。” 他推开了我刚才想推开的那扇门。 出乎人意料的,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和外面那些荒废的气息格格不入。屋子不大,却被井井有条地分为若干个区域。书和书架在靠墙正对窗户的西边,靠窗的是一组沙发三件套,虽然老旧了,但是保养得很好。这些都是屋内靠里的布置,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则被人特意打造成了健身区。跑步机、哑铃,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健身器材,整齐得堆叠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小门,上面贴着“更衣室”标识,通往另外一个屋。 “哇” 我有点被惊到了,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房间,却五脏俱全。 然后,我看到了茶几上的那个红色的木头盒子。 “不爽男”捧起那盒子,作势要递给我。 “遗物。”他言简意赅,直接就递到我手上。 盒子有些重,大概有十几斤。沉甸甸的,很是有些分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鼻酸。何山,在我仅有的记忆里他个子很高,一比八多的男人怎么也得有一百五十多斤,可如今却化作十几斤的尘埃,龟缩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会不会太憋屈些了呢。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掀开盒盖,摸上那质地粗糙的木头时,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们就不能给他换一个好一点的骨——” “骨什么?” “不爽男”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戏谑。 “你以为这是骨灰盒?”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我差点要摔了这鬼盒子,tmd,这要是何山的骨灰盒,我能在他坟前蹦迪!可不是骨灰盒,你干嘛摆出一副交接骨灰盒的架势啊! 我拿着盒子里的唯一的一样东西,一把破铜钥匙,几乎要戳到“不爽男”眼珠上。 “这是什么玩意,何山呢?” “何山。”“不爽男”退后几步让开一些,“他就在那,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 在他退开后显得空旷的视野里,一团夹杂着呼啸北风的大雪突然撞进我的视网膜。冷冽的风雪恍如冰刀砸在脸上,刺骨的寒意几乎顺着身体每一道缝钻进血脉中,吞噬仅有的热量。 那是一座雪山的海报!仅仅是一张海报,却让我刹那间,以为自己匍匐在那白色的庞然大物脚下。 乔戈里峰。 海报上这么写着。 ——与地狱紧紧相连。 “何山就在那,你要去把他接回来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登山者们口中的魔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你不配。 “喂,糖浆,出来玩啊。最近宅在家里种什么蘑菇呢?什么?哎,等等” 直到电话被挂断,打电话的人仍是一脸不可置信。楚柳坐在他身旁,一副“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不来。” “哈哈哈哈,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图片图片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微笑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回家吃饭。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哎,我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你就一直没联系他,何叔的钥匙还扣在你那里呢。没有这把钥匙,他可打不开k2大本营的保险箱。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人家?” “等他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韩峥起身。就那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还给他。他根本不明白这把钥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去哪?”身后刘砾追问。 “攀岩训练。” 晚餐时间,电视里正在放珠穆朗玛峰的介绍,何棠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妈,你说这珠穆朗玛这么高,得废多大力气才能爬上去?” 顾萍的手一抖,菜差点掉在桌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好好的提这个干吗?” “没什么,电视里不是在放嘛。前几年奥运的时候,我们还有人爬到珠峰上去传圣火。我就想,八千米!平时我爬八层楼梯就喘不过气了,他们不累吗?” 顾萍松了口气,没好气对儿子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五体不勤?人家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锻炼,最起码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 “哦。”何棠江安静了一会,“那是不是没有运动员水平的身体素质,就登不了这么高的山啊?”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吃饭。” 何棠江不说话了,几口扒拉干净碗里的饭,穿好鞋就出门。 “我出去了。” “去哪,几点回来?” “去跑步!” 何棠江一出门就叫上了楚柳。 “你问我去哪里办健身卡?”楚柳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死党,“不是吧,你真要把自己练成肌肉男?” 何棠江一脸“懒得和你们凡人解释”的模样挥了挥手。 “你就告诉我哪里有吧。” “有你也办不起啊!年费都好几千呢,你妈肯给你出?” 何棠江一想也是,顿时觉得自己的增肌前景黯然无光。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拿回他爸的遗物。该死的韩峥,说什么赢不了他,就别想拿回钥匙。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一个表哥是跑酷爱好者,他们一帮人平常经常聚在一块练习,我可以让他带上你啊。” 跑酷?何棠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和这项运动牵扯在了一起。 十分钟后,何棠江和楚柳站在拥挤的小区绿地上等人,顺便听着周围接送小孩的大爷大妈们唠嗑,他敢打赌,这时候就是警车开进来,这些聊得正欢的大妈们也不会让道。就在此时,何棠江突然听到周围人的惊呼,抬头就见一个人避开了拥堵的小区大门,而是迈出大长腿跳上小区门口的平房屋顶,然后如履平地般跨过一道道间隙,甚至还不忘来个花哨的后空翻,最后这人单手抓住电线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回旋,潇洒地落在他们面前。 在因为小学放学高峰而变得格外拥堵的小区道路上,他从拥挤的小区门口跑过来,用时不到三十秒,而且几乎脚都没着地! 何棠江此时张大嘴,感觉自己就像坐在被重重守卫着的皇宫里的皇帝,突然见人闯了进来,忍不住大惊失色地喊—— “刺、刺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别给我宣布死刑。 “不是的吧。”楚柳在旁边对我做着夸张的表情,再一次确认,“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不然我和你开玩笑?”我看他。 见说不过我,楚柳又去纠缠他表哥。 “哥,这家伙三个月前胳膊刚被穿了一个窟窿,你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出了意外怎么办?” 楚柳表哥哭笑不得道:“行,出了意外我养他下半辈子。”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他一点基础都没有,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很感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最起码两米,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只要我赢了,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楚柳表哥看着我们打闹也不掺和,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绕过多少小巷,在穿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充斥满耳边。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篮球场,四边用铁丝网拦着,一群人挤在里面像是猴子一样不断攀爬、摔倒。我甚至看到有人一个纵步抓住了篮框,然后手一甩,直接将自己甩上了后面的篮球架。爬上去的人在上面炫耀没够一秒,就被另一个人踢了下来。对了,踢他下去的人,是从两米远外的铁丝网上越过去的。 楚柳看得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命了”、“哇,腿要断!”这些词。 可我却注意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在盲目地练习。他们手臂与腿上都带着护具,在做运动前都会做足热身运动,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练习高难度的动作,而是在不断重复一些基础训练,比如跳跃、掌握平衡。之前那几个在篮球架上飞来飞去的家伙,反而才是少数。 “呦,猿猴!”有人和楚柳哥哥打招呼,“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我弟弟和他朋友。”楚柳表哥和他兄弟击掌,“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对了。”他把我一把拉过去,“这个小家伙,和登山社的人打了一个赌。” “登山社,哪个登山社啊?”有人问。 楚柳表哥看向我。 “京华。”我说,“京华大学常青会。” 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一瞬。 “京华常青会。你还认识那里的人?”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小朋友本事不小嘛。” 我回头看去,见到正是刚才那几个爬篮球架跟玩儿似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眉毛缺了一块。 “常青会很厉害吗?”我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眉毛奇怪的男人回道,“虽然不是一个圈子,但是玩户外极限运动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想起韩峥,我就憋气,“是敌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的笑声并没有使我恼怒,我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我要打败的人。” 眉毛男笑够了,问我。 “你要怎么打败他?” “做到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是吗?可是能考进京华,又能进常青会的人,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我打定主意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常青会,但是嘴上仍旧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眉毛男定定看了我,咧嘴笑了:“好,这个忙我帮定你了!”又对楚柳他表哥说,“猿猴,人就交给我了!” “哎,等等,表哥,他手还没好全呢!”身后楚柳还在着急,却被他表哥拦下了。 “放心吧,剑哥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剑哥,我记住了这个眉毛奇怪的家伙的名字。在他把我带离篮球场,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我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男人笑了。 “我不问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这个赌。我只问你,为了赢,你能下多少决心?” “百分之百。”我信誓旦旦地说。 “不够!”剑哥说,“才百分之百的决心,你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赢一个常青会的正式成员!异想天开!” 他对我吼:“要百分之一万,一百万,能拿出你全部的决心,你才有千分之一赢得赌注的机会!” 他嗓门特别大,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响,即便早有准备,我仍旧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然而想到韩峥当时轻蔑的表情,想起他说的“我不配”,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那就全部,反正我一定要赢他。” “好。”剑哥慢慢笑了,推开身后的窗子,对我说:“如果我说,你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敢不敢?” 我脸色一阵发白,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剑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你,恐高?”他惊讶道,“你恐高还和登山社的人打赌!” 他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充满热血和鼓励。 “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他恶狠狠道。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恐高,他们会下意识地避免站在高处不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的状况更糟糕,即便是在五楼,即便和窗户还有着数米的距离,我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晕眩,感到恶心。如果再靠近一点,我想我连站都站不稳。 剑哥一眼看穿了这点,他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对于高处和危险的生理性畏惧,而是心理问题。 我的畏惧,远远比一般人更严重。 “走吧。”剑哥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个心理状况别说跑酷,爬没有拉杆的楼梯都做不到。” 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感到失望,独自一人率先往外面走。 他判定我做不到。 他给我宣布了死刑。 指甲刺痛着掌心,这一刻我呼吸困难,好像又回到了被困在地铁的那时候。绝望、无力与自暴自弃,像泥沼一样困住了我。 退开。 那时候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背着我爬出了绝境。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能够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就只有我不可以! 在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我已经冲向了那扇洞开的窗户。 “喂,你干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的惊呼。 可我听见的那一瞬,眼前已经黑暗一片。 半小时后,我躺在一张床上醒了过来。在眼皮还没有睁开时,我听见旁边有人在小声说话。 “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没有没有跳窗!他刚跑到窗边就晕过去了。” “恐高真的很严重,是心理问题。” “糖浆?”楚柳见我睁开眼,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觉得脑袋嗡嗡得疼。我看见剑哥站在我面前,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已经比之前准备放弃我的时候好了很多。 “教我练习。”我看着他说,“你说的,可以让我赢。” 剑哥看着我狠狠磨了磨牙,须臾,怒极而笑,用力撸了两把我的头发。 “你这个臭小子!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胆大还是胆小。” 最后剑哥还是没有教我跑酷,他只是给了我一组哑铃,一个笔记本,让我这个礼拜先回去练着,下周再去找他。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下周,明天不行吗?”离开的时候,我不解地问楚柳表哥。 “你以为各个都跟你们似的整天闲玩?我们还要上班呢。” “上班?”我回想剑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他能衣装笔挺地坐在办公室里,“他做什么的?” “他是消防士兵。”楚柳表哥比了个水枪的姿势,哈哈笑道,“专门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的气焰!” 我想起剑哥攀爬篮球架的姿势。 “哇哦。” 消防队蜘蛛侠。有点小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我能做到! 许嘉雯坐在两个男生对面,听他们讲昨天遇到的事。 “我感觉你们俩好像进了什么非法组织。”她轻轻蹙眉,“那个叫剑哥的人可靠吗?”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除了手臂特别酸,腰特别疼之外,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老地方,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哭笑不得道,“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指了一个动作,“就这个,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抬起、放下,抬起,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总统、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 可没想到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楚柳这小子竟然带着许嘉雯一起来了。 不仅来了,他还拿着手机对着何棠江录视频。 “我们糖糖的第一次,宝贵宝贵,一定要记录下来。” 许嘉雯在旁边笑得很没形象。何棠江虽然想努力无视他们,却总忍不住被分散注意力。 “小子。” 剑哥的大掌压在何棠江肩上,何棠江回头,只见剑哥换了一身利落的打扮,额上系着一根很帅的黑色发带。他对何棠江笑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看好了。” 他们准备排练了。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剑哥和其他几个伙伴随着前奏踩着节拍慢走向出发点。节拍很有韵律,让人忍不住跟着抖腿或者打响指。当何棠江注意到自己在随着音乐晃动的时候,剑哥他们已经开始了表演。 let’s go! 原本的缓慢突然变成了极快。只见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女相互一击掌,随即向不同的方向快速跑去。他们冲向墙角,毫不减速,眼看要相撞时一个手推快速跃步,侧翻上墙飞檐走壁。有人借力攀上了二楼,有人借着墙壁和其他助力跨越几步,落到了商场中心巨大玩偶身上。剑哥就踩在一只两米多高的恐龙鼻子上! 音乐还在播放,欢快洋溢地哼着快节奏的曲调。而跑酷玩家们也随着曲调即兴发挥,飞上二楼的人一个侧翻落在了电动扶梯扶手上。那是向上的电动扶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在周围工作人员的惊呼中在狭窄的扶手上连续两个后空翻,最后一个眼看要站不稳,他用手一撑将自己甩到另外半边向下的电动扶梯,还不忘冲观众们做个鬼脸! 而剑哥,他在恐龙背上几个侧空翻后却是瞄上了身后的直升梯。不过他显然不打算规规矩矩地坐直梯,在音乐噔噔噔噔地加快节奏时,剑哥几个快步一跃而起,在人们惊呼中攀高数米,稳稳落到了直梯的开放式顶棚上。 “哇啊!”人群传来惊呼。 没等自己站稳,剑哥又从直梯的顶棚上翻着上了二楼,他单手翻过去后正好落在一片休息椅上。为了方便路人休息,商场的休息椅是打造得很光滑,延绵数米,剑哥索性顺着惯性保持一字马姿势从上面滑了过去。 “我的天,韧性这么好!”楚柳都看呆了。 这还不是结束!随着激烈的音乐节奏,翻身,跳跃,攀爬,剑哥动作精彩地上了三楼,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还要继续向上爬时,他突然回身直接向一楼大厅跳了下来。 人们惊叫出声!剑哥却在落到二楼半时屈肘撑了下吉祥物玩偶的脑袋,半空中又缓冲一个侧翻,精准地落到二楼的电动扶梯上。然后他乖乖地顺着扶梯下来,和其他几个完成了动作的伙伴们击掌。 “我、我的心脏,快摸摸它是不是已经不跳了。”楚柳面色激动,满手虚汗,“太刺激了。糖浆?” 何棠江没有说话。 心脏。他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器官。 在看到剑哥直接从三楼跳下来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忘了。最后那个男人却耍了所有人一把,安全地从二楼坐着电动扶梯下来,好像一切都是那么轻松。然而他在三楼半空侧翻借力的那个动作,何棠江敢确信,如果失误了,肯定会直接摔下来。 “小子。” 剑哥回来了,微微出了些汗。 “怎么样,能跟得上我们吗?” 楚柳睁大眼,想说开什么玩笑,我们糖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不要说得很简单好吗?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可以。”何棠江打断他,双眼灼灼发亮,“我能做到!” 他要跨过那条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一个挑战(一) 我,何棠江,火了。 字面意义上的。 像我这个年纪所有年轻人都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同龄人中的焦点、谈资、被人关注的话题。即便现在的热度只是存在于一个视频网站,也足以让人兴奋半天。 然而许嘉雯一把冰水浇灭了我的热情。 “别傻了。一共三分钟时长的视频,你只在里面出现了不到十秒。”她打开手上的app对我指着画面里有我出现的那一段,“十秒钟,几个呼吸就结束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我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这个女孩直白的说话方式。 “别这样。”楚柳笑着从后面搂着我的肩膀,勇敢地对抗他的女朋友,“十秒钟总比一秒都没有好,虽然主角是剑哥他们,但是他——”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说不定有小姑娘就因为这张脸关注上他呢,毕竟糖浆可是我们这一届公认的校草——没有女朋友的那种。” 许嘉雯捂嘴笑了起来。 我挥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两人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本身就不是视频的重点。这次商演主角是剑哥他们,我只是跟在后面露了一个脸,完成的也基本都是没什么难度的动作。” “那你还这么开心?”许嘉雯质问我。 “我开心不是因为商演视频在网上火了,而是因为我做到了一件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好吧。”注意到她犀利的眼神,我说了一点点实话,“被人关注也的确让我有点开心。” 许嘉雯笑了。 “祝贺你。第一次的尝试非常成功。” 楚柳也跟我击掌,“你可以继续下去,只要别让你老妈知道。” 感谢这两个死党和损友,我在练习跑酷的事到现在还成功瞒着我妈,以及我小舅。要做到隐瞒后者更不容易,多亏有他俩帮我打掩护。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有多少把握能够在开学前赢过北京的那人。” “是韩峥。”我纠正楚柳的说法,“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剑哥说过,去做一件事至少还有机会去赢,不做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我发现你现在成了他的超级脑残粉!”楚柳夸张到,“明明一开始你崇拜的是我哥!我还记得,那天你看到他跑酷过来的时候眼里的星星简直可以盛满一兜。” “事实证明剑哥比你表哥更厉害。” “好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楚柳大叫一声,从背后卡住我的脖子,为了不被他卡死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往两边掰。就在我们打闹的时候,许嘉雯翻了翻手机页面,突然开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打算?继续联系跑酷?” “呃,看糖浆练习跑酷,和你约会?放心亲爱的,我会平均分配时间,毕竟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 我和楚柳不约而同地回答,我对后者腻歪的答案翻了一个白眼。 许嘉雯回了我们一个更大的白眼,她把手机页面塞到我们面前。 “分数就要出来了!不要告诉我你们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等待填报志愿的高三生!” 一头冷水当头浇下。 “看来你们真的忘了。”许嘉雯冷笑一声,“在开始这个暑假的玩乐之前,你们得先确定好自己的志愿。尤其是你,糖糖。”她故意整我时,总喜欢这么喊我。 “后天分数线就出来了,希望你能过你小舅那一关。” 我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发出哀嚎,拒绝去想这件事。 晚上,我和剑哥视频的时候,也和他提起了这件事。他有些没良心地嘲笑我。 “优等生也会担心高考分数!那天谁在我面前臭屁的说‘我年年都是全校第一’的?” “没有这么夸张!”我警告他禁止嘲笑我,“我只和你提过我的模拟考分数!” “所以你为什么紧张,考砸了,上不了一本?背部不要弯曲!不要我老是提醒你。” “一本还是没问题。”我一边按照剑哥的叮嘱调整姿势,一边回复说,“只是我的分数,肯定是上不了京华大学。” “你这么在意那个韩峥?”剑哥作为一个社会人,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思,“你和他就见过一面,要我说,你太过在意他了。” “你是没见到他有多嚣张!”我愤愤不平道,“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他差点就拿手指着我的鼻子了。”虽然实际情况是我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而且他还私自扣押了我爸给我的遗物!我应该去公安告他的!” “警察可不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剑哥哼了一声,“而且要我说,不把你父亲的遗物交给你,说不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看向叛徒的眼神瞪着手机,虽然剑哥可能看不清,但是他显然体会到了我的愤怒。 “虽然我不了解户外攀登,但是我听你讲就知道,那个钥匙肯定有不一般的含义。你把钥匙当着他的面摸不在乎地扔了,你觉得他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你不善待你父亲的遗物,根本就不知道遗物的价值,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放心把钥匙给你。” “是他先态度恶劣的!”我不服输道,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他根本不了解我家的情况,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谁?” 剑哥点点头,“可能他做的过分点,但你们俩彼此彼此,你也不了解常青会和你的父亲吧。” “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他那边有打字的声音。 “帮你查韩峥。他是常青会的人,气焰又这么嚣张,不可能在业内没有名气。” 这是什么逻辑?我用眼神质问剑哥。 “弱肉强食的逻辑。在我们这一行,只有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本嚣张。找到了!” 我听见视频那段啪啪啪的打字声结束,剑哥开始给我读他搜索到的信息。 “韩峥,去年加入京华大学常青社,17岁的时候在户外圈子就已经有一定名声。哈哈,厉害,他高一那年竟然一个人完成了二十公里的定向越野挑战,而且是第一名!” 我听不懂剑哥说的那些词汇,但是并不妨碍我了解到韩峥是多么强大的一位对手。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我还在整天和楚柳唠嗑打屁,我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搜到了一条大新闻,他要参加下个礼拜的cx,报的攀岩项目!” “cx是什么?” “你就没有做一点功课吗?”剑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cx全称是china-x-game,目前国内最权威的极限运动比赛。” 我大概明白了这个赛事在极限运动者们眼中的地位。 “那它办了几届了?” “1999年就存在了,小子!” 这真吓了我一跳,1999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未受精卵,中国竟然就已经有这么前卫的极限运动赛事了! “不过比赛举办以来,还没有一次分项目的冠军被中国人夺到。”剑哥咬牙切齿地说,“都被那些参赛的欧美人拿走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极限运动在国内依旧是小众。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只是一群不安分的多动症患者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群众基础如此,怎么可能培养出好的玩家? “不过今年我们倒是有望拿到第一,在攀岩项目。”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参加攀岩项目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要告诉我夺冠热门是韩峥!”这一次轮到我咬牙切齿了。 视频那段,剑哥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答对了!怎么样,拥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是不是感觉很挫败?”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清心里的感受,感情上,我很讨厌傲慢嚣张的韩峥,这个家伙绝对位列我最讨厌的人第二名(第一名是何山),但是理智上,我知道如果韩峥被这么多人报以期待,他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 承认自己的对手比自己出色很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剑哥戏谑的目光里,我只能尽量装作大度。 “还好吧,这让我打败他有了更大的意义。” “哈哈哈,你小子!好了,继续练习吧,你现在离韩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在剑哥继续教导我练习基础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总时不时想起韩峥的事。他也只不过比我大一岁,却已经在极限圈子里有了这样的名气。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持有同样怀疑的不只是何棠江一个人,还有韩峥的队友们。 “你绝对是开挂了吧,我要让gm给你封号!”战败的人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忿忿不平道。 “这游戏没有gm。”韩峥的手从微信小程序上离开,看着和自己一起玩跳跳棋的战败者,“你输了。” 他其实还可以继续下去,但是他的对手已经失败了,这让韩峥觉得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必要。他们旁边聚集了一群年轻人,都是常青会的成员,他们对着韩峥的对手发出善意的嘲笑。 “傻逼了吧你,竟然找韩峥玩这个,你不知道他当年入学分数是全校第一?”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个游戏和智商没有关系!” “很明显。”韩峥站起身来,“我的其他能力也比你优秀。” 围观的人群发出长长短短的感叹。 “这小子的臭屁没救了。” “喂,再玩一把——” 刚才的对手被其他伙伴拉住,“别打扰他,后天就比赛了,别让他分心。” 韩峥对身后挥了挥手,算作是感谢社团伙伴们的善解人意,只是在路过门口的日历表时,他侧头看了一眼。 6月20日,cx大赛。 11月10日,尼泊尔攀登挑战赛报名。 而中间还有一个日期,被韩峥格外关注。 9月1日,新生报道的日子,也是他和何棠江兑现赌约的日期。 韩峥伸手摩挲了一下随身携带的钥匙,向前走去。就像他留给别人的,永远只是背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一个挑战(二)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橘不留人无论用多少词语去形容时间的流逝,高考后最轻松日子也已经毫不回头地从掌心溜走了,还没等高考生们多回味一阵,他们就迎来最难熬的一段时期。 6月20日,分数比想象中更早地公布。虽然各大高校的分数线还没有完全公开,考生们的神经却已经开始紧紧绷了起来。 何棠江被顾沛拉去谈了一晚上,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填报志愿后才被顾老师放了出来。他老妈,顾萍女士对此只表示:“还好有你小舅管着,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三年你会混成什么样。” 在何棠江进入青春期后,顾萍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棠江对母亲的抱怨无话可说,事实上,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了另一件事——那封寄来的讣告。从第一天表现得格外失态后,顾萍再也没有在儿子面前提过何山一个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楚柳对此这样的评价,“我有预感,等到哪一天她再被刺激一次,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谢谢,我可不想再让我妈受刺激了。”何棠江对此不屑一顾,“何山的事,最好背着我妈偷偷调查。” “你真的很别扭,糖浆。面对我们的时候你喊他‘何山’,面对常青会的那群人的时候你又喊他‘我爸’。你想要对他们宣示主权?” 对于许嘉雯的挑刺,何棠江顽强辩驳道,“我只是不想在常青会面前示弱。”更不想让常青会觉得他们和何山的关系,比何棠江与何山之间更亲密。 楚柳问:“那你最近练习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提起示弱,不免又让人想起了赌约,然而许嘉雯却提起了另一件更让人头大的事情,“你分数多少,准备报哪所学校?” “啊啊啊,别说了。”何棠江捧住脑袋,“这一个礼拜,剑哥根本不让我练习。还有分数,我肯定是进不了京华。” “我就劝你不要练习跑酷了。” “我和香香各分你三十分,你可以考虑去填报一下京华。” 楚柳和许嘉雯不约而同地泼冷水,使何棠江心情更差。 “告辞。”何棠江决定先走为上,“鄙人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喂,等等,糖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志愿!” 许嘉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是何棠江已经准备弃之不顾了。高中三年他已经受够他们俩了,大学四年绝对不要陷落在同样的单身狗地狱去。直到现在何棠江有时候还会想,如果那时候爬上屋顶的是他,现在吃狗粮的是不是就是楚柳了? 那是绝不可能的。 许嘉雯知道他的恐高症状,她是故意狠心提出何棠江达成不了的要求,或许不该说她狠心,只是她选择只把机会留给了楚柳。楚柳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何棠江不想每一次看到他们俩的甜蜜,都怀疑一次自己对他们的友情。所以他决定在大学的四年离开他们。当然,这个决定现在还是保密的。 在正式的逃离两个伙伴之前,今天的何棠江从他们身边开了会小差,他决定去找剑哥打发时间,然而他竟然被剑哥拉着去看韩峥的比赛直播! cx的比赛没有正式的官方直播,剑哥也只是拉着何棠江在直播平台找到了一个现场观众的直播间。这位观众显然是一位极限运动爱好者,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直播极限运动的赛事,准备非常充分。 即便如此,直播房间的人气也少的可怜,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个观众都狂热地发言唠嗑,几千个人硬是刷出了几十万人的弹幕效果。 当何棠江被剑哥拉来看比赛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中后段了,韩峥和另外一个欧美选手占据领先的位置,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微小。而最终等待他们的是整个赛事难度最高的一段岩壁,这将决定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说实话,何棠江并不了解攀岩的比赛规则。他敢打赌,剑哥肯定也不比他了解多少,他们两个凑热闹的新人就挤在一堆弹幕里听着主播解说。 “这次的决赛采用的是难度淘汰模式。第一轮预赛,在规定时间内攀爬得最高的五个人进入了决赛。而决赛采用的,是简单粗暴的速度赛标准,谁第一个攀爬上岩壁的顶峰,就是冠军!” 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五分钟,从直播屏幕上可以看到同时开始攀登的五个人中,领先的两人已经将后面的三人甩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其中一人,就是韩峥。 “韩峥,韩峥,韩峥!他会拿到第一,我们都在等他拿到第一!”主播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像一个狂热的迷弟。 与此同时,弹幕也一片片刷过。 这次有戏。 别吹了。cxg一直没有国人拿第一,都快成欧美x-game了。 韩峥一雪前耻! 搞笑。极限运动本来就是挑战自我,这么执着于名词你还玩什么极限? 不执着名次的那位圣母,那cx还办什么比赛?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参与的人都发一个金牌就好了。 眼看有俞吵俞烈的去世,何棠江赶紧手动屏蔽了弹幕,专心听主播的直播解说。 “韩峥和赫伯特不相伯仲,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出来谁更快一点。可能裁判会看的更清楚一些是韩峥!”主播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沙哑,“是韩峥领先,他比赫伯特领先了一个动作,只要他没有技术失误,这个冠军就稳了!” 然后下一秒,何棠江现场受教,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乌鸦嘴。 韩峥没有技术失误,也没有犯规,但是他的装备却突然出了问题。所有人只看到画面上韩峥的背影突然晃了一下,他整个人开始向反方向滑动,直播频道里还能听见场外观众的惊呼。 不过何棠江却看不明白,这个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倒了血霉了!”主播长呼短叹,“安全绳出故障了,绷得过紧妨碍了韩峥的攀登!他已经快要滑出赛道了!这次故障要是被裁判认定为技术事件,就完蛋了!” 何棠江听到这里发现又听不懂主播的讲解,连忙打开了弹幕,弹幕里的人争论很好地为他解了惑。 技术事件是要重赛的,裁判要是判重赛就全完了! 有人和何棠江一样疑惑。 重赛怎么了,韩峥有实力,怕什么重赛? 你傻吗,实力也要建立在公平比赛的基础上。刚才落后的三个人没有想争第一,保存了很多体力,一会重赛不是他们占便宜? 完蛋,冠军要拱手让人了! 看到这里,何棠江也不由提了口气。到手的第一拱手相让,谁能咽的下这口气?更别说是眼高于顶的韩峥。可就在所有人都在惋惜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时候,韩峥却出乎意料的发力了。 他解开安全绳,选择直接徒手攀岩!要知道,他此时的位置离地面足有五十多米,摔下去不死也残! 何棠江蹭的一下站起来。 现场的惊呼变成惊叫,主播的镜头也摇晃起来。 何棠江看到裁判纷纷站起身,韩峥的几个对手甚至都忘记继续攀登,而离韩峥最近的赫伯特似乎以为韩峥会掉下去,甚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捞他,却在这个时候,韩峥脚下一个跃步。 他翻上去了。 在没有安全绳防护的情况下,第一个完成登顶! 现场的惊呼瞬间沉默,变成窃窃私语,又不知过了多久,欢呼声响起。 即便隔着一个直播平台的距离,何棠江也能感觉到那股热情。此时,直播平台里的弹幕已经刷爆了,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在狂热地喊着韩峥的名字。 何棠江捏了还有些颤抖的右手,突然开口:“他犯规了。” “嗯?”剑哥显然也很激动,似乎没听清何棠江在说什么。 “在比赛里解除安全措施明显是犯规,韩峥说不定会被裁判判决犯规,取消冠军资格。” “你小子怎么这么小心眼!”剑哥似乎很不高兴何棠江在这个时候破坏性质,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一会,突然笑了,“这是极限运动啊!它的魅力就在自我挑战,突破绝境,如果组委会连韩峥这么精彩的表现都不承认,比赛也没了意义。” 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正如剑哥所说,赛事组委会没有取消韩峥的冠军资格,但是由于韩峥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安全竞技的规范,他们没收了他的奖金以儆效尤。 没有领奖台,只有一个简短的颁奖仪式。当老外给韩峥颁奖的时候,剑哥仍在那里长吁短叹。 “几十万元就这么飞了,哎,要我是韩峥也气死了。” “他不会在意的。”何棠江看着领奖台上面无表情的韩峥。 “什么?”剑哥侧头看向何棠江。 “他根本不在意奖金,他只在意优胜。”何棠江捏了捏拳头,旋即起身向屋外走去,“我练习去了。” 韩峥今天的表现让何棠江意识到,要赢过这个男人,以他现在的水平还远远不够!现在,他不愿意浪费每一秒钟可以利用的时间,去追上韩峥。 与此同时,北京。 韩峥拒绝了伙伴们的欢庆宴会的要求,表示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来为他庆祝的小伙伴们都熟悉了他孤僻的性格,并不以为意。 “看在你今天夺冠的份上,就让你再当一会宅男吧。” 韩峥丝毫不介意同伴们的调笑。 在他选择户外登山道路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在攀登的路上永远是独自一人。阿尔卑斯式的登山家,永远是独行的英雄。危险也好,喜悦也罢,这些滋味只有他们自己体会。 即便是死亡,也总是独自一人。 ——就像何山那样。 想起何山,韩峥又不免想起了另外一个家伙。不知是否是心有灵犀,微信提示音响起,韩峥打开界面,看见的正是曹操发来信息。 9月1号,北京见,我会赢你。 在他夺冠的这一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再次发来了挑战,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幼崽在猛兽面前耀武扬威。 韩峥勾起嘴角,看了眼那行字,按进输入框。 正要关手机却看见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何棠江,又认认真真地等了好一会。 韩峥回怎么回他?会嘲笑他不自量力,还是回一个简短的嘲讽脸?他忐忑地等了半天。 远在北京的韩峥,想了想又收起手机,还是不回复了。 何棠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一个挑战(三) 七月的江南,是酷热的江南。 可以把人晒干,可以把人晒瘫,可以把美少女晒成东非大妈。然而在如此酷暑之下,却仍然有人不要命地进行着户外活动。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会把这样的人叫做傻缺,然而今天,我成为了傻缺之一。 “前面就到了。”剑哥带着我们几个人辗转了多辆公交车,“还有一站,就到欧洲小镇,今天我们可以在那里练习。” 剑哥所说的欧洲小镇是城西的一个观光区。最早是模仿北欧的建筑风格,准备打造成一个异国风情的商业街区,然而计划不如变化,项目实施到一半开发商资金链断裂,欧洲小镇成了欧洲废墟了。现在这处烂尾建筑,一直没有找到接盘侠,成了流浪汉、乞丐、还有户外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老妈要是知道我大老远地跑这地方,非揍死我不可。 “那里的地形很适合练习,而且高度也不高,适合糖浆。”听见楚柳他们喊了几次后,剑哥也开始用这个外号喊我。对此我无力抗拒,只能服从强权。 楚柳表哥,外号猿猴的跑酷玩家,借着有利位置捏了捏我的胳膊,一副打量猪肉的模样说:“肌肉也锻炼出来一点了,可以做一些低难度的练习。” “低难度练习不够吧,那个韩峥不是上个月才拿了攀岩项目的cx冠军吗?” “我们糖浆又不和他比攀岩,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懂?” “那糖浆的长处是?” 他们几个人看了我好一会,同时沉默了。 我一脸放空地听着他们对我评头论足,在这时候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好歹我比他年轻一岁啊!” “那你还比他少一年经验呢!不对,韩峥十五岁就开始玩户外了,你比他少三年!” 眼看这帮人又要打击我,我索性看向车窗外,不理他们。公交车在此时到站了。剑哥把我们一个个赶下车,轮到我时,他拍了下我的肩膀。 “怕什么。”他对我笑,“我说能让你赢,就会让你赢。有一句话他们刚才说对了,韩峥是登山社的,攀岩、攀登都是他的长处,你比他晚练习三年,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这两项上赢过他。” 我知道剑哥接下来肯定要说—— “但是。” 看吧。 “——这不代表你没有机会。你应该庆幸你第一个接触的户外运动是跑酷,糖浆,这就是你能赢他的机会。”剑哥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继续道,“韩峥的肌肉和身体素质都已经很出色了,但他锻炼的方向偏向攀登,会更注重锻炼上肢和下肢的力量,这和我们练习跑酷的有很大区别。你也跟着我们这么久,看出我们平时练习的作用了没?” 我想了想。 “敏捷,因为跑酷要不断规避障碍物作出临场反应,所以更注重身体的灵敏度?” 剑哥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你只要抓住这一点,就有希望打败他。”他嘿嘿笑着,勾住我的肩膀,“还有不到一个月,我特地把你带到这里,就是给你做秘密训练的。” 随着我们走入欧洲小镇,剑哥指着前面一群如饥似渴的流浪汉对我说。 “欢迎来到秘密基地。” 楚柳已经好几个礼拜联系不上何棠江了。这让他不禁怀疑何棠江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区当童养公了,在他去找表哥的时候,猿猴哭笑不得地回答他。 “糖浆跟着我们做秘密训练呢,没时间找你玩。” “什么秘密训练这么不能见人?”楚柳抓着他哥的袖子问,“你们不会是在做什么非法的事情吧。” 猿猴对于自己表弟总怀疑自己不是好人这件事感到很无奈,不过他想了想最近剑哥对何棠江的特训,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这句话。 “果然是在做坏事!”楚柳见状连忙道,“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舅妈你拐卖少男!” 被逼无奈的楚柳表哥,只能带着楚柳前往秘密基地。 当楚柳来到欧洲小镇的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烂尾建筑,一眼看去,四周都是一些盖到一半的仿欧式建筑,甚至有的连屋顶都没有封。 就在他准备质疑的时候,他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声音。 低沉、婉转、曲折,随着声音的主人渐行渐近,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救命啊啊啊啊啊!” 是惨嚎。 在仔细听,是何棠江的惨嚎。 “卧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楚柳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何棠江正被一群衣着破烂的青壮年男子围追堵截,追逐的人表情兴奋,逃跑的人面目狰狞,在何棠江不断地跃起、躲闪、弯腰、扑腾的一系列动作中,这一场追逐战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最终,追逐以何棠江成功逃进安全区告终。 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的剑哥走了出来,拦下了意犹未尽的群演们。 “好了好了,今天的份就到这里。请大家到门口左边领食物,辛苦大家了。” 流浪汉们高高兴兴地排队去领食物了,或许他们领食物的时候还会奇怪这是哪来的一群傻逼,出钱出力请人追着玩真是闲得慌。 “明天再来啊。”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那张黝黑的脸布满探索和好奇,“你要是还有其他朋友想玩,可以一直来找我们。” 我发誓,在这位流浪汉先生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冤大头”三个字,想起那些被剑哥收缴去买食物的零花钱,我心里就跟憋闷了。 “喂,糖浆,看谁来看你了?” 嗯? “何棠江!”还没等我回头,楚柳就已经激动地冲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压力太大了?高考考砸了?分数不好没什么,赢不了北京那小子没什么。糖浆,脸和智商是你唯二的优点了,你可不能傻了呀!” 或许比被流浪汉当做冤大头更糟糕的,是被多年死党当做智障。 “这是练习。”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到。 “你是热傻了吗?”楚柳想要把手放在我脑袋上,看看我是不是中暑。 剑哥笑着走了过来。 “这真是练习,这是我们为糖浆选择的唯一能战胜韩峥的比赛做的练习。” “赢过谁?韩峥,就糖浆这小身板。”楚柳看我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有几成把握?” “三、四成吧。” 我们没有说有十成把握,楚柳反而一副相信了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看样子我不该给你泼冷水,可话说在前头,糖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我疑惑地望向他。我俩认识十周年纪念?他和许嘉雯恋爱,我失恋三周年纪念?眼见我越来越困惑,楚柳忍不住道:“填志愿啊,哥!你的志愿填了吗?” 嗯,嗯?! 一小时后,我跪在家里搓衣板上,正前方是老妈,侧前方是小舅。家庭里最有权威地两个大人,一副准备升堂的模样审视着我。 “放了几天玩野了是吧?不记得回家了是吧?说,今天要不是楚柳去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填志愿?”老妈一拍桌子,下面就差两排衙役给她唱威武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不想上大学了!是不是以为熬过了三年就没人管着你了,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 “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在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 “我没干啥好事。”呸呸,我赶紧纠正,“我没干什么啊,就是忘记了。” 眼看老妈还要发火,小舅及时出来拯救我。 “好了,姐,一时贪玩说他几句就算了。棠棠,跟我到书房,我们今天就把你的志愿填好。” “哦。” 我跟着小舅进了书房,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出乎意料的,小舅没有像老妈那样追究我,再问了我想要报的几所学校后,他和我认真分析了几个专业的利弊,最后我们确定好志愿学校,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舅,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鼻子已经闻到了老妈做的糖醋排骨的香味,“你不饿我都饿啦。” “嗯,好。” 小舅关上填报网站,看了我一会突然开口。 “为什么都是北京的学校?” 我差点被他吓出冷汗。 “没、没什么啊,就是想去北京,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首都呢。” 小舅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再追问,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最近在健身?” “看的出来吗?”我双眼发亮,比了比姿势,“肱二头肌!背肌!是不是很帅,就差一个人鱼线了!等到了学校,我可注定是风靡全校的人物!” 看着我这模样,小舅似乎恍惚了一瞬。须臾,他才笑了笑。 “很帅啊。何棠江。” 嗯? 他刚才准备喊谁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一个挑战(四) 9月1日,到了。 比预想中的快。早在一个礼拜之前,何棠江就结束了秘密训练,用剑哥的话来说,再多的练习也没有太多作用,接下来的成败,就看韩峥接不接招了。昨天,顾萍和顾沛一起送何棠江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十八岁的何棠江第一次离开自小生长的故乡,前往另一个城市开启崭新的人生。 在开学前一个月,楚柳和许嘉雯知道他真的全部填报了北京的学校后,三人大吵了一架。九月,何棠江去了北京,楚柳和许嘉雯去了重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伙伴,分散天涯。 何棠江在火车上一直都睡不着,脑袋里装着很多事,一会儿想到楚柳和许嘉雯,一会想起韩峥和何山,偶尔还会想起过去一个多月追着他跑的流浪汉们。在去北京的那个晚上,何棠江在火车上失眠了。这种状态直接导致他一觉睡到了终点,直到被巡查的列车员喊醒。 何棠江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其他人早已经下车了,空空荡荡的走道里只剩下他和列车员。上一次短暂的匆匆一瞥,何棠江并没有和北京结下太深的缘分。这一刻,当他背着行李通过最后一个通过检票口,看着人潮拥挤的车站,才真的意识到,他将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年。 拖了小舅帮何棠江认真填报志愿的福,即便分数并不是很高,何棠江最终还是被北京一所理工学校的热门专业录取。这所学校京华大学并不是很远,来回车程只有两个小时。如果需要去常青会的话,其实很方便。 何棠江到北京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录取他的学校,而是京华大学。这一次他吃了上一回的教训,自己导航坐公交前往京华,在晃悠悠的公交上,何棠江还忍不住分神想。 一个多月过去,韩峥还记得今天的赌约么?等等,何棠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9月1日,韩峥开学了吗? 显然,作为大二学生的韩峥并没有在1号就开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学校。在大多数高年级还享受着最后几天假期的时候,韩峥却整个暑假都泡在了学校里。他每天不断重复着最基本的练习,为实现那些被他记在本子上的目标做准备,眼看着日历表上的数字一个个向后退去,时间就到了最近一个被他标红的日期。 韩峥并没有忘记今天的赌约,相反他早早就在常青会等着了。在等待的时候,他有想过何棠江会如何履行赌约,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等来的不是何棠江,而是学生会的一份通告。 限期解散社团通知书 韩峥看着那个送来通知书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比他年长一级的学生会干事推了推推眼镜说:“不识字吗?鉴于你们社团上一学期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现在学生会和社团管理中心向你们下达限期解散的通告。有什么意见?” 韩峥撵了撵那张薄薄的纸,就是这么一张他几乎不要用力就能撕碎的东西,却宣告着他们的命运。他将通知书随手放在桌上,注意到学生会的人还没有走,“还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没有料想到韩峥会就这样的态度,他一再确认道:“你真的看清楚了?你们社长呢?我要亲自交给他。” 韩峥努力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他抬起头,冷声道:“白纸黑字,我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送完了就请你们离开。” “你这是什么态度!听着,一周后你们要是不搬出这里,我们有权将你们的东西全部没收!” “那就一周后再来,现在,滚远一点。” 学生会的人被他的态度彻底惹火了,“你用这种态度对学长说话?韩峥,很了不起是吧。我看常青会解散后你还能拿什么逞能!”见韩峥不说话,他又滔滔不绝地数落,“你以为常青会现在有什么好名声,不信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常青会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玩意?” 光说不解气,学生会干事四处看了看,真的就随便抓了一个经过门口的路人。 “同学,你知道常青会吗?” 路人一脸无辜:“知、知道啊。” 学生会干事看了韩峥一眼,注意到他见到来人后就没有再说话,还以为韩峥示弱了,便忍不住想要落井下石道。 “那你知道他们上学期干了什么好事吗?” “上学期,嗯”路人认真想了想,“你指哪件?是他们拿下社团成立以来第十二个国内冠军,还是指社员打破历史记录载入cx史册?” 韩峥笑了一声。 学生会干事一脸便秘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路人。他本来是抓人数落常青会的,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的光荣事迹。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是常青会的成员?” 他有些怀疑这个路人和常青会的关系了。 “不是啊,我是新生,今天刚到的北京。因为常青会很有名啊,网上搜一搜这些消息全部都是。”路人淡定地回答,无形中又烘托了常青会一把。 韩峥看向那个学生会干事:“常青会究竟是什么,我想其他人比你更清楚。现在,滚吧。” 学生会干部吃力不讨好不甘心地走了,留下韩峥看向这个不经意间帮了忙的路人。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路人看着他,耸了耸肩。 “我都说了是网上查的啊,毕竟你们在圈内很有名气。”路人——何棠江同学这么回答道。 他没想到今天一来就遇到这么一个场面,也没想到在被剑哥嘲讽了几次无知后,自己下了功夫调查了关于常青会的信息反而帮了韩峥一个忙,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硕果累累的社团,也会有被逼着解散的一天。 何棠江此时看向韩峥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觉得今天似乎不是个践行赌约的好日子。 “呃,要不,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 韩峥一把拉住他。 “就今天,你要比什么?” 他们当初就约好比试的内容由何棠江来定,无论比什么,只要何棠江能赢过韩峥就算他赢了赌约。 “我比哎,你们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太好比啊。” 韩峥用眼神向何棠江发出询问。何棠江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想着,可以让你们常青会来组织这一次比赛,可现在你们都要解散了。” “组织?”韩峥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你究竟想比什么,需要用多少人?” “反正就是很多人。” “行。”韩峥说,“你原本准备怎么组织比赛,说来听听。” “可是你们社团” “说出你的想法就行了。” 十分钟后,听完何棠江解释比赛规则的韩峥眼睛亮了起来。 “你等我一会。”他这么说着,出去打了个电话。 又不一会,刘砾和其他几个骨干社员全部聚集到社团活动室,他们听到何棠江的主意后都很感兴趣,叽叽呱呱地讨论着组织比赛的可行性。 “不行,现在社团没有那么多人。” “人不够可以号召认识的朋友一起过来啊。” “可是这么大规模的活动总要提前申请的吧,学生会那边会通过吗?”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不一会,还是社长刘砾出面揽下这个难题:“这件事交给我,我和系学生会会长认识,就说是社团解散前最后一次活动,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还有你们,何棠江,韩峥,比赛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你们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 “当然。” 刘砾笑了。 “那好,就把这场比赛当做是常青会献出的最后一份大礼吧。” 9月1日,何棠江没有如期完成和韩峥的赌约,但是他并没有失望,反而高高兴兴地去自己的学校报道。9月2日,刘砾联系他说系里的批准已经下来了,他和韩峥正式的比赛放在9月5日。 “你们开始军训了吗,会不会来不及?”刘砾很细心地注意到新生的时间问题。 “没事,我们7号才开始军训。” 何棠江提前出发,其实是整个系第一个到校的人。 “那好,9月5日上午八点半,我们在京华北大门等你。”刘砾想了想说,“就算你是新人,韩峥也不会放水,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 何棠江不甘落后。 “你们等着瞧。” 9月5日当天,京华大学的新生们开始了军训,老生们还没正式开学。这段时间,按理说应该是学校里最空旷的时间,然而京华大学的13号楼,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人。 “人来了没,来齐了没?” “信院的报个数!” “美院的来了多少个人?” “法学院的裁判到了没,还没到,快催他们别磨叽了!” 热热闹闹的场景,简直堪比校庆。 在这些人中,几个穿着学生会小马甲的人显得格外显眼,这一次,他们负责监督活动的举行并维持秩序。这些人里面,就有那天去给韩峥送通知书的那位学长。 “常青会还是很会搞排场的嘛。”有人说,“一开学就这么热闹了!” “哼,马上都要解散了。”这位学长显然不是很待见常青会,“我看他们还能闹腾多久。” 在众人的期盼中今天的两位主角姗姗来迟。作为学校里的明星人物,韩峥的到来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在场的人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只是相比起来,另一个明显脸嫩的男生就比较眼生了。 “那是谁?” “没见过,新生吧。” “新生不是应该在军训吗?” 何棠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着,又紧张又兴奋。他没想到,即将解散的常青会竟然也能组织到这么多人。目测到场的至少有两百人了,这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请大家安静一会。”刘砾拿着一个喇叭,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引导众人的注意力,“首先,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愿意抽时间来帮忙,我代表常青会的伙伴们感谢每一个到场的同学。为了表达我们诚挚的谢意,我宣布在一会活动结束后只要大家不嫌弃,常青会向你们每人奉献一个特别礼物。” “什么礼物,太寒碜的可不行!”有人凑热闹道。 刘砾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学弟,“礼物就是——来自去年校草韩峥的一个火热拥抱!” 女生们尖叫起来,男生们也发出哄笑声,唯独被拿出去当礼物的韩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刘砾继续道:“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的理由,有人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现在跟大家集中解释一下,我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举行一场比赛,参赛者正如大家所见,是现在站在场中的两人。”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场内。 “他们是韩峥,以及向他挑战的勇敢者何棠江。” 不用等刘砾说话,掌声就响了起来。何棠江目瞪口呆,觉得这位社长很有走穴主持人的风采。 等大家安静了一会,刘砾才继续道:“如果不认识这两位的,请大家仔细看清楚他们,注意,要仔细打量,不要认错。这可能事关一会比赛的胜负。” “而接下来就是比赛的内容,这一场比赛需要你们全员参加,没错,就是全员!” 他的话极有煽动性,很快就调动起了在场每个人兴奋的细胞。 “所有人将分成两队,分别负责追击韩峥和何棠江,追击范围限制在13号教学楼内。半小时内,他们谁先被你们抓住就代表他输了比赛。如果半小时内两个人都没被抓住,那么谁先第一个逃出13号教学楼,谁就是胜者!我听到有人提到了一个名字——老鹰捉小鸡!大家这么理解也没错,那么,为了鼓励所有人积极参与抓捕。第一个抓到参赛者的老鹰,常青会将额外赠送他奖励——一份烤肉四人套餐免费劵!” “可是我要减肥。要是抓到了他们,奖励能不能换成韩峥的一个热吻?”有女生火辣地开玩笑。 刘砾认真地考虑一下,说; “只要你能抓到韩峥。” 韩峥的脸色更难看了,何棠江都忍不住可怜他。 于是乎老鹰们留着口水,跃跃欲试,这场没有鸡妈妈,只有2只小鸡和200只老鹰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比赛开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一个挑战(完) 比赛已经开始了,躲在一个空教室的角落里,我听着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和人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在这场比赛里,我有二百零一个敌人。 “人跑哪去了?” “刚才还看见他在这里,肯定藏起来了,我们进去搜!” 有人向这个教室走来,我听到他一点点逼近的声响,回想起出发前剑哥留给我的话。 “你有两个赢得比赛的机会,第一次机会在前半个小时的追逐战里,如果韩峥没有你更会隐藏,那么你就能赢。” 那么韩峥呢,他能在这半小时里摆脱那么多人的追捕吗? “我看到韩峥了!”屋外传来呼喊,“他在对面的教室!” “追!把他堵住。” “卧槽,那家伙不要命了,他从空调机上爬上楼去了。” 学生会的警告随之而来。 “不许进行危险动作,再发现一次直接取消资格。” 很显然,即便韩峥没有那么会躲藏,想抓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才往这个房间走的人已经被韩峥吸引了注意力,我待在暂时还算安全的角落,回想剑哥说的第二套方案。 “第二次机会,如果前半个小时里你足够好运,韩峥足够强大,你们两个人都没有被抓住的话,那接下来的逃脱战,就是你们分胜负的时候。” “逃脱战?”我记得那时候自己还问剑哥,“韩峥身手那么好,我怎么能保证自己能比他先逃出去。” 剑哥神秘笑了,“你有先天优势,别忘记,我这一个多月都在训练你什么了?”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看着手机上的计时——28分30秒,还有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满三十分钟了。 这是你唯一获胜的机会,何棠江!当计时逼近三十分钟的时候,我推开教室的门飞快跑了出去。 “那个小子他出来了?” “别让他跑了!” 注意到动静的人纷纷向我这里追来,我一边保持与他们的距离,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二楼,旁边有楼梯,看起来不算很高可以直接跳下去。但是不行,刚才学生会刚警告不允许做危险动作,如果从二楼跳下去,肯定会被直接取消资格宣布失败。 我否决了一个方案,大脑继续飞快转动着,后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告诉我追逐的人数正在增多,就好像我回到了在欧洲小镇被流浪汉们追逐的时刻。 “我看到韩峥了,他在西楼梯口!” 韩峥似乎也开始逃脱了,很好,他为我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 “别忘记你的优势!” 剑哥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 我的脚步放慢了些。 “他跑不动了,上!” 身后的追逐者们一鼓作气,加快脚步追了过来,而我眼前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听脚步声,一、二、三五个人!他们追的很近,似乎伸手就能抓住我的衣领。 眼看着就要被堵在死路,我不断在脑海内重复询问自己,我的优势到底是什么?因为缺氧,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能够为自己取得胜利的优势是什么,是跑酷练习出来的灵敏反应?是一个多月被人追捕的经验? 就凭借这些,我真的可以获胜吗? 在离死胡同的墙壁只有最后两米的时候,我狠狠咬牙,不管了,拼了! “唔啊啊啊啊!” 最后几步,我加快速度冲向墙壁,起跳的那一刻,甚至都能感觉到身后几双手从我发丝间徒劳地抓过,随即右脚重重地蹬上了垂直的墙面,左脚跟上!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其他,当双脚都踩上墙面,身体腾空几乎与墙壁成九十度垂直的时候,本能地遵从身体的记忆,转身,上跳,蹬腿! 这时候,还能听到旁边人的惊呼。 “我天,飞檐走壁,这小子会轻功的吗?” “他上墙了,他飞过来了,妈呀,他跑了!” 借着墙壁为助力,我在那一瞬间反方向越过人群,心脏怦怦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嘭。 落地了,借着保持平衡的一瞬间,我回头看着被加速甩掉的那群目瞪口呆的家伙,咧嘴笑了一下,飞快地向一楼跑去,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我早就放声笑出来了。 傻了吧,爷会飞。 楼下,刘砾和其他常青会成员们啧啧称叹地看着这一幕。 “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学会了不得了的东西啊。”刘砾说,“韩峥说不定真要输在他手里。” “社长。”同一个社团的社员忍不住吐槽道,“开玩笑也麻烦你上点心,你自己摸摸良心,你相信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吗?” 刘砾笑道,“奇迹无处不在嘛。” 去他娘的会飞! 当我好不容易甩脱一部分人群,有空去注意韩峥的位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我敢打赌时间离30分钟还没过去多久,可就刚才那么一会时间,韩峥却已经快跑到整个13号楼的大门口了。 他脚上是插了翅膀了吗?追他的那些人是不是放了水? 我估算了一下自己和韩峥此时的距离,绝望地发现哪怕我有博尔特百米跑的速度,也是追不上那家伙了。 所以,结果还是我输? 一个刚刚练习健身跑步、接触极限运动没几天的新人,输给常青会的天之骄子、cx大赛的冠军,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者说这样的结果才是符合常理的。 可这该死的常理,怎么那么让人生气呢! 还有没有机会,有没有一线可能,是我能赢过韩峥的方法? 这个时候就连一直追着我跑的那些人似乎都认定了结局,他们停下来休息,想等着韩峥第一个跑出13号楼,好宣布游戏结束。 我知道,没有人看好我赢。 二十米,十五米——眼睁睁地看着韩峥快要跑出13号楼,我眼角注意到身边的一扇窗户。 那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同时也是唯一获胜的机会浮现在眼前,这时候什么危险,被判除资格,都从脑子里甩掉了,留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只有——想赢! 我转身,飞快向窗户跑去。 “不是吧,那小子想干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眼看韩峥就要跑出教学楼了,何棠江却突然打开身边的一扇窗户,不等众人反应,竟然翻窗跳了下去。人群中传来惊呼,刘砾脸色一变,连忙跑了过去。 “那边是东窗啊!”有人紧张道,“外面十几米高的峭壁,他跳下去要摔死的!” “何棠江!”刘砾扑倒窗口,脸色一片煞白,“何棠江!” “听到了,别喊了。”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叫120的时候,窗户下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众人低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徒手扒在窗户的边缘上,脚尖踩在唯一的一个落脚点上,勉强保持着自己不掉下去。 “喂,社长。” 刘砾听到一个声音问自己。 “是我赢了吗?” 飞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要完蛋了,为了一场赌注输了自己的小命,谁都不会干这么蠢的事,然而我却做了!早在之前考察地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边靠窗的地形外,是十分陡峭的陡坡。京华大学13号教学楼临坡而建,唯一的出口就只有韩峥那边的大门。东边的窗外陡峭得根本不能正常走路,更别说跳下去站稳了。 或许以后我会后悔那一刻做的决定,但是落下去的那一刻,我脑中根本没有后悔两个字,只有不想输给韩峥这一个念头!跳出窗户的那一刻,比起恐惧,倒是无上的满足感俘虏了我。 我能赢! 然后下一秒,我就直直摔了下去,在彻底掉下去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扒住了窗户的边缘,并凭直觉立刻找到了一块安全的落脚点。在刘砾带着一群人来找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壁虎死死地扒在窗户外延上,岌岌可危。 “是我赢了吗?” 看到刘砾过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询问胜负。然而等了半天没有人回答,这让我忍不住紧张起来。 “难道是韩峥赢了?!” 艹,那我这险白冒了! “是你赢了。” 没有别人回答,我看到韩峥亲自走过来,他对我伸出手试图把我拉上去。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紧紧抓住我的力度。 “是你赢了,何棠江。” 听到韩峥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前面十八年真是白活了,没有哪一刻比这瞬间更让我满足!即便之后学生会的人赶来将我和常青会的人都痛骂了一顿,也没有打散我赢了比赛的好心情。 “喂。”看着刘砾在那边苦恼地应付学生会的质问,我得意地对身边的人说,“既然我赢了,就该把钥匙还给我了吧。” 韩峥看了我一会,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我诧异地看着他,这家伙竟然一直随着携带着一把破钥匙?他似乎注意到我的情绪,没有直接把钥匙交给我。 “保险柜在k2,如果你不亲自去,是不能拿到何山的遗物。”他紧紧看着我,似乎想要看穿我此时的想法。 我抿着唇,没有直视他的眼睛。这家伙不是打算反悔吧? 耳边只听见韩峥又说:“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哪怕出尔反尔,我也不会把钥匙给你。” 这家伙还真想反悔?!我扑上去,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钥匙。 “我会去的,会去的好吧!我一定会亲自去那什么k2,把我爸的遗物拿回来。”钥匙上还带着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不知为何,我突然又想起了剑哥说的那些话。 这么想着,我鬼使神差地又坐了下来,问身边的人。 “喂,韩峥,k2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K2是什么? k2是什么? 你用搜索功能去搜索它,第一个跳出来的结果是汽车型号,第二个跳出来的是一部韩剧,第三个跳出来的是一个化学式,第四个嗯,这时候你得再加一个关键词,8000米,才会得到正确的答案。 乔戈里峰,别名k2。乔戈里峰,在当地巴尔蒂人的语言里是“伟大的山峰”,在藏语中是“白色女神”。k2这个称呼,是19世纪一支西方探险队为了方便统计给它标注的冷冰冰的编号,然而随着攀登k2的人越来越多,葬送在k2山峰的人也与日俱增,到了20世纪,k2这个编号逐渐成了户外登山者们心目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巨石,一座丰碑,能够战胜这个丰碑的人,无一不是英雄。 k2,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当他跳下悬崖,他创造了奇迹。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是生死。 这是一场非同一般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这是鸡儿的对拼,是生与死的考验。 胜者,存活 ,败者,灭亡! 每个打开视频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行白色一号字,然而每一个开完视频的人,都会忍不住留言骂阿婆主一句标题党。 我从没见过这种级别的菜鸡互啄,如果他们俩是菜鸡,那我是什么?鸡爪、鸡翅、鸡屁股? 不,楼上,你只是坨鸡翔。[挽尊 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阿婆主用的‘鸡儿’这两个字么,就我一个人想歪了吗? 还有人赞叹韩峥的高难度攀爬。 那个很帅的男生手臂力量真jb强,竟然可以徒手爬空调机。教练,我想 好孩子不要模仿危险动作哦。 不知在那个角落窥屏的管理员迅速删除了上一条用户评论,然而却成功挑起了一群闲鱼的叛逆神经。 闲鱼1:教练,我也想学徒手爬空调 闲鱼2:教练,人家想做被帅哥徒手攀爬的空调。 闲鱼3:楼上+1,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小哥若隐若现的人鱼线紧贴着空调外机磨蹭时,突然有点羡慕那个空调外机。我是脑子坏了吗? 闲鱼4:楼上都不做人啦! 闲鱼n:我是教练,我抓了空调机做人质,打钱给下面的账号 面对一片乱七八糟的恶搞回复,管理员最终放弃拯救评论区。 重点是这个吗?没有人关系比赛的结果吗?我是极限圈的人,输的那人我认识,是极限圈的韩峥,很有名的,两个月前刚刷新了国内记录。他是京华大学登山社的人,你们知道就在这个比赛结束没几天,京华的登山社解散了吗? 不是吧,解散社团?就因为输了比赛?我以为那句‘败者,灭亡’只是阿婆主拿来搞笑的。[震惊脸 +1。竟然不是噱头,怎么想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比赛就解散社团啊,京华的登山社还挺有名的吧。 京华内部人士出来回复一下,登山社的确解散了,你们可以去学校官网看公告。至于是不是因为输了比赛才解散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他们的比赛是有赌注的,只能说愿赌服输吧。 蜡烛。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打这样的赌。 杀父之仇都不过如此,你没看见人家为了赢都愿意跳崖了吗? 从这条开始,下面的评论就歪楼了,没有人再关注两位参赛者的技巧,纷纷开始八卦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往下滑,再滑,刚刚看到最新跳出来的一个留言。 因爱生恨吧。韩峥还是挺受欢迎的。 很快有人回复他。 挺‘受’欢迎? 我差点又想摔手机,还好这次及时想起这手机不是我的。我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舍友一脸八卦地盯着我。 “所以那啥看在咱们同甘共苦了一个礼拜,以后还要同吃同住四年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俩的赌约究竟是什么?登山社真的是因为你才解散的吗?” 我盯着他。 “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 哥们连连点头,就差拍胸脯应承了。 我冷笑一声,打开他的手机锁屏,将界面调整到评论区页面,“教练,人家想被帅哥徒手攀爬”的留言上显示的id,正是这位兄弟的登录账号。 “你能先退出登录在说这句话吗?” “啊啊雅蠛蝶!”这位仁兄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手机,死死捂在怀里,一脸矫揉做作的哀怨看着我,“竟然在舍友面前公开出柜,猝不及防,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是我好吧!”我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以这家伙留言的闷骚劲,相信他不会泄密谁就是煞笔。 不知道发布视频的人是怎么想的,非得加上最后一句话,弄得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害得常青会解散,这种锅我并不想背。我有心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便向舍友要了注册邀请码,就在刚刚注册好账号准备以路人的身份舌战群雄一番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我本来不打算接,但是挂断的时候却手残按错了,就在我准备立刻挂掉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何棠江?” 这么冷酷,这么傲慢,这么让人牙痒,还能有谁? “韩峥,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注意到身后舍友听到韩峥名字那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神,我走到外面阳台接了电话。 “不要告诉我,你也是看到视频来质问我。话说你是当事人啊,你赶紧替我去澄清,告诉他们你们常青会的解散根本和我没有关系,我和你也根本没有什么杀父之仇。” “视频?什么视频?”韩峥楞了一下。 呃,这家伙不会还不知道吧。不行,这么丢脸的事,还有那些不忍直视的评论,我可不想让他看到,赶紧打哈哈道:“没什么,小事啦,话说你找我干什么?” “你刚才说到常青会解散” 见韩峥还想追根究底,我连忙继续打岔,“对啊!我就是奇怪,你不是让我不要再去常青会找你吗,你现在又打电话来给我干什么?” 果然,韩峥被这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社团解散了,但我每天还继续练习。”韩峥说。 “哦哦,你厉害,你伟大,你为祖国添光彩。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训练?” “嗯嗯?”我下意识抬高声音,完全出乎意料,“和你一起,训练?凭什么啊?” 韩峥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 “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就以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去k2。” “我也是有在锻炼的!”我弱弱地反抗了一句,“而且我也没说现在就去k2。” “就那些三脚猫功夫?”韩峥说话特别刺耳,“按你现在的体力,一座一千米的山都不能一口气登上去。” 我张嘴就想反驳,然后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的办不到。哇,太可恶了!被人鄙视却无法回击的感觉,竟然这么难受的嘛。 “如果你没打算认真锻炼,那下次就轮到我去向你挑战,我会把钥匙拿回来的。” 一想到β网上那些搞风搞雨搞基的评论,我就头大,我可不想让韩峥再继续扩大这腥风血雨了。 “地址。”我咬牙道,“我要去哪训练?” 十分钟后,我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韩峥发来的导航地址。 公交路程:3小时15分钟。 瓦特?太特么的远了!几乎横跨四分之一个北京,从我这里坐公交过去都要三个小时,从京华大学坐公交过去要四个小时。刚才韩峥说什么,他每天都有去练习? 一天二十四小时扣除车程来回八个小时,还有十六个小时,就算他每天只锻炼四个小时,剩下十二个小时,再减去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只剩四个小时。 我掰着指头数完,目瞪口呆。这家伙不要吃饭上厕所拉屎的吗?他也不用上课的吗? 果然,我下定结论,登山的都不是正常人! 等等,如果以后我和韩峥一起训练,难道我也得和他保持一样的作息?朝六晚六,每天花费六个小时在公交车上,再花费四个小时进行地狱式训练,简直比军训还惨。更别说大一的时候课表排得满满的,我根本没有这么多闲鱼时间。 这时候只有一个场外观众能够拯救我。 “喂,剑哥,你听我说,要出人命了。” 此时,忙着打电话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一扇门板背后基佬舍友悄悄竖起的耳朵,更不知道他此时已经打开β账户,又发出一个新评论。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事态已经不可挽回了。 最新消息!战败者韩峥向少年a发来挑战,两人或再决战华山之巅!前方记者为您发来社评:恩恩怨怨何时了,不如一泻解恩仇。 不好意思打错字了,是“一笑”[躺倒 另一边,京华大学。 “电话打完了?” 刘砾注意到韩峥收起手机,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抱歉啊。”前社长大人真诚道,“都怪我没有守护好社团,现在害你连练习的地方都没有了。社团的前辈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在天之灵的只有何山一个。”韩峥白了戏精社长一眼,“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给我报销路费。” 刘砾连忙收回手。 “报不起报不起,还是等叶哥回来再说吧。” 韩峥顿了一下。 “叶叶顾问还没有消息?” “没,自从五月份被学校处分开除后,我就没他消息了。倒是当时举报他的几个小子回来了。”刘砾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一丝冷笑,“扭了个脚脖子就回去休息了小半年,训练起来一个个娇贵得跟公主似的这不肯那不肯。当时贪图社团的名声和学分求着顾问进社团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金贵。” 韩峥脸色也拉了下来。 害得常青会被解散的罪魁祸首,当然不是何棠江,而是另有其人。而这几个人在逼走了顾问,解散了社团后,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顾问训练太严,他们不能接受,我倒也认了。可这几个小子明显是眼红顾问把出国资格给了你,故意设陷阱坑顾问。我刘砾活了二十年,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刘砾说的正义愤填膺,转身就看见韩峥理也不理他,向外走了,“你去哪?” 韩峥淡淡说,“去慰问养伤归来的伤患。” “等等,你先把手里的哑铃放下!你要用哑铃去慰问他们脑袋吗?韩峥,你想被开除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你不是恐高吗? “何棠江。” “嗯?”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恐高吗?” “” “那你当时是怎么从窗户上跳下去的?你的恐高症呢?” “” 何棠江后知后觉,现在想起来与韩峥比赛的那一次,窗外的陡坡至少得有十几米了,放在平时他连靠近窗户都做不到,当时竟然跳下去了! 电话里剑哥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韩峥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恐高的事情吧,连恐高症都没有克服,你怎么去参加他的训练?” 何棠江无话可说。 电话那边,剑哥继续道:“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没有那么夸张吧。” “何棠江!”剑哥声色严肃地吼了起来,“你还记得那次在我的房间,只是五楼,你靠近窗边就晕了过去吗,你以为你的恐高症状是小儿科,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我问过猿猴的弟弟,他说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生理性的恐高,可能和你的身体或家族病史素质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其实不建议你接触跑酷和登山。” 听到这里,何棠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老家的那一两个月里,剑哥从来没有带他进行过正儿八经的跑酷练习,一直都是在做基础的身体锻炼,就连这一次想出来的应对韩峥的赌注也和高度没有任何关系。 何棠江有些感动,“剑哥” “笨蛋!现在是你感动的时候吗?告诉你,你麻烦大了,何棠江。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得了心理畏高的症状,现在竟然还想参加户外攀登。那可是要攀爬几千米的高峰啊,你上的去吗?” 何棠江其实很不好意思告诉剑哥,韩峥还打算让他爬八千米来着。 “我不觉得是心理问题。”他还执着为自己辩解着,“你看,一般人多多少少也会畏高,我这只是比他们稍微严重一点。” “站在窗户边就会晕过去的那种严重‘一点’吗?”剑哥糙着声音,“不管是什么原因,何棠江,你要是还没有把自己性命当儿戏,就去做一次心理咨询,查查你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上次一到窗边就晕,这次竟然敢自己跳崖了。没查出原因之前,你不准在进行任何涉及高度的练习。” 何棠江有些忧愁地挂了电话,他本来是向剑哥请教如何应对韩峥,没想到最后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一个任务。不过剑哥的最后一句话,也让他多少重新端正了态度。 “想想你妈,何棠江。她只有你了。” 老妈。 何棠江突然呼吸一窒,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次视频风波弄得有点大,老妈会不会也已经看到了?要是看到了,她老人家是不是已经杀到北京来了!何棠江可不想做开学第一个被“请”家长的新生!他忐忑不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顾沛旁敲侧击。 “问你妈最近的状况?你问这个做什么。”顾沛似乎很意外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没什么,上次不是咳,收到那封信嘛,现在我也不在家,就担心我妈是不是心情还不好。” “她就白天忙工作,晚上休息娱乐,挺充实的。” 是啊,充实得连儿子都想不起来了。何棠江默默流泪,这两个礼拜他老妈一个电话都没打电话来,可想而知在送走了糟心儿子之后,顾萍女士的小日子过得有多惬意了。 “咳咳,总之,小舅,”何棠江惦着脸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就拜托你照顾我妈了,毕竟我们老顾家就剩咱两个爷们了。” 顾沛似乎笑了一声,何棠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自夸为爷们的那一句。 舅甥俩又随意聊了几句,何棠江就准备挂断,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过于严肃的小舅。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临挂断前,顾沛问的一句话,差点将何棠江给惊住了。 “我?”他身后一层冷汗,心想难道小舅看到那个视频了? “我就在北京学习呗,能有啥?这几天军训忙的连网上的时间都没有,哎,小舅你是没见到,我脱了裤子都晒出比基尼来了!” “哦,好好训练。”顾沛淡淡地说,似乎对自己大侄子水深火热的处境并不关心。 何棠江正要感叹世态炎凉,家里大人一个两个都不在乎他的时候,小舅轻飘飘丢下最后一句。 “不要伤了你妈的心,何棠江。” 什么? 何棠江心一沉,刚想追问他小舅是什么意思时对面已经挂断了。看着传来盲音的手机,何棠江又不敢再回拨过去追根究底。 “这小舅” 他现在十万分肯定,顾沛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为什么他会认定我会做伤老妈心的事呢? 何棠江狐疑着,随即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何山那个渣男,怎么可能会让老妈伤心呢!算了,还是先去考虑考虑剑哥说的那个心理治疗的事吧。 他随手推开阳台门。 “哇!” 啪的一声,有人五体投地倒在了地上。 “何、何棠江,你电话打完了?”舍友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脸心虚地打招呼,“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吧,还是我给你带?” 何棠江盯着他好一会,目光渐渐转移到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上。不一会,北京某理工大学的男子新生宿舍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哀嚎。 “别、别注销我账号啊,那可是我经营了五年的心血号!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还不成么何爷。啊啊啊,我的小丽,我的小萍,我所有的心血收藏!” 须臾,何爷把手机还给他。舍友趴在地上,一副灵魂已经和账户一同逝去的生无可恋脸。 “这是警告你不要随便泄露别人的隐私。”何棠江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踢了一下,“走了,出去吃饭。” 其实何棠江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由头整治这个小子,看他下回还敢不敢随便留言。可显然,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恐怕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死灰复燃”,还有一个词叫做“百折不”,呸,叫做“阴魂不散”。 趴在地上的上铺同学显然,不是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半小时后,菜鸡互啄的视频下出现了一个新热评。 祭奠我那逝去的id:冒着被封杀的危险,已经殉职一次的前线记者为大家送来最新情报!继韩峥再次发来战书后,少年a在阳台给长辈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记者话不多说,这里放几个关键句子。 少年a似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去看医生。 少年a对长辈留言:“照顾好我妈。” ps,记者冒着被当事人真人殴打的危险,给大家推送一个β站新账号:手残是我的错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评论下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复。 不是吧,层主你成功让我脑补了一整部家庭伦理狗血报仇大剧。 就我觉得他们是在炒作吗? 那个小号是谁的账号,韩峥,少年a? 我刚刚去看了,是少年a!这个萌新竟然用自己的照片做头像,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这么明显的营销手段,层主和什么少年a真让人恶心。 不,如果是真的话,要不要报警啊?不会真的搞出人命来吧? “你干什么呢?”何棠江注意到吃饭的上铺同学心不在焉,有些狐疑地道,“不会又在背着我不干好事?” 糟糕。上铺同学手一僵,飞速地调整了下心理,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有自己的私生活好吧,和女朋友聊天你也要管吗?” “哦,哦。”单身狗何棠江默默吸了一口豆浆,讪讪道,“原来你有女朋友啊。” 上铺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要打扰我和‘女朋友’聊天!” 何棠江捏了一下豆浆杯,还是选择忍了。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他对自己重复一百遍这句话,继续吸豆浆。而他却没有料到,就是这个傻瓜,在自己还没有在登山的路上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已经成功地推动他在成为网红的路上迈出了一百步! “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心理医生吗?” 上铺敏锐地竖起耳朵。 “问这干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上铺放下手里编辑到一半的文字,抬起头微笑地看向何棠江,“说到心理医生的话,何棠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哪个系的?” “你不是和我一个系的?”何棠江一脸懵逼。 “我们学校是打乱了系分配的宿舍!何棠江,别告诉我开学两个礼拜,你连我哪个专业的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唔,你就叫叫那啥呗,狗蛋对吧。” 注意到何棠江躲闪的眼神,上铺化悲愤为动力,大方的一挥手。 “我就是心理学系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很厉害的研究生学长。”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好,收费吗?” “哎,我们一个宿舍的兄弟嘛,就当下午的事给你赔罪了。走,我这就带你找学长去。” 上铺微笑,年轻人,你要为你的疏忽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何棠江站在了心理学研二学长宿舍的门口。而此时,韩峥也已经带着哑铃,站在害得社团解散的罪魁祸首宿舍门口。 两人同时敲响了门。 “谁啊?” “你好——” “——有事叨扰学长。” “——送外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我想治好它。 甄一晟放下手里的书,看着这个冒昧上门打扰的小学弟。 “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何棠江的委婉要求,旁边的人已经自动离开宿舍,把空间留给他们俩。甄一晟本来只是打算看着在小学弟长得还算可以的份上,勉强听一听他的青春期烦恼,没想到何棠江说的事却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恐高,却在前几天跳下了十几米的悬崖?”甄一晟推了推眼镜,“你把当时的情景在复述一遍。” 在何棠江复述的时候,甄一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记录。半个小时后,甄一晟停下记录,又反复确认了一边,确定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部分,才阖上笔记本。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何棠江还不放心问,“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哪要你请,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学长,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是最近。”何棠江说,“最近我才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吧。”甄一晟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目光,“你要用药物治疗吗?” “不。”韩峥反应激烈。 “那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受刺激,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就是警察把你送进监狱。”甄一晟站起身,“今天的起因是什么?” 刘砾站在一旁有些心虚地说:“我也就跟他提了两嘴,说惹事的那两个人返校了,哪想到他就找上门去了。” 甄一晟冷笑地看着他,“这小子心理有病,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他的情况,还故意说这些刺激他。下次在出事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刘砾!” “哎,甄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等你死了我再救!”甄一晟一感到疲惫就变得话痨,“今天晚上你们真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我刚接待完一个有恐高症的小学弟,你就把这个大麻烦塞给我,还嫌我事不够多吗?我还没毕业呢,就得一个个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在韩峥和那姓何的小学弟长得都不错的份上” 韩峥突然抬起头,“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找你咨询恐高症的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吗?”甄一晟眯了眯眼,“哦,姓王啊,叫王霸,你认识?” 韩峥紧紧盯着他,甄一晟上去拍他脑门一下。 “自己病还没好,就别瞎操心别人的事,行了,我回去了。” 甄一晟婉拒了刘砾留宿的邀请,打着夜车返回母校,只是在路上他发了个微信问人。 “何棠江和韩峥认识?” 不一会,对面迅速恢复。 “师兄!你也认识韩峥?他们俩岂止是认识,渊源可大了,等会,我给你发个链接。” 甄一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同门小师弟发来的八卦,看完后,他先是感叹了下这两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恐高,一个躁郁,还都凑到他手里来了,感叹完之后,他给小师弟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爆料人是你吧,肖丁丁。” “是我啊,师兄,不然还有谁能搜集到这么多精准的消息?对了,何棠江他是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甄一晟冷笑一声,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 “漏底,我先把你掀个老底朝天再说。作为心理学系学生到处去曝光别人隐私,肖丁丁,你这学期所有专业课都别想合格,我去所有任课老师那里都给你挂个名!” 打完这些,他迅速拉黑小师弟,闭眼清净。 “何棠江,韩峥” 在北京漆黑的夜路上,他想起两人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面庞。 我想治好恐高。 我没有病。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上,却有着殊途同归的态度呢。 何棠江觉得上铺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自从某天晚上之后,就像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每天军训回来就听到他趴在床上丢了魂似的念叨。 偶尔有人凑近过去听,也只听到——“学分”、“师兄”这几个字。 直到今天,上铺虔诚地坐到他面前,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豁出去道:“何棠江,我有一件事得对你坦白。” “怎么?”正在床上拉伸的何棠江头也不抬,“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孩子。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对你不感兴趣。” “何棠江,你听我说,其实”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你等等” 韩峥抢在他之前开口:“今天不会做正式训练,只是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见个人。” “见谁?” “叶顾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为什么登山? 北京国家登山基地,地处怀柔区环湖路一号,从京华大学坐公交赶过来全程四小时零一分。 “这里既有人工岩场也有自然岩壁,还划出一部分来做定向越野。”从公交车上下来后,韩峥就一路为我介绍,“除了训练费贵一点,对于我们高山探险来说,算是比较合适的训练基地。”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介绍,“高山探险?我以为我是来登山的,和探险有什么关系?” 韩峥停下脚步,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就在我以为他忍不住要揍我时,他才开口:“你以为户外登山有几种?” 我看他继续往前走了,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登山,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就包括了攀岩、攀冰,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只要比他们更快、更强,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并不是任何人,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进食、训练、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登山?” “我吗?”第一个回答我的人是刘砾,“一开始只是社团招新的时候对户外运动感兴趣。哎,那时候是真没想到训练有这么累,后来跟着叶顾问和学长们尝试了几次,就渐渐着迷起来。哎,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着迷的?何棠江,韩峥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登山主要是指高山探险吧?” 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去挑战难度太高的山峰,再加上专业的训练和指导,配上科学的攀登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我跟着队伍攀登的第一座山是哈巴雪山,哇,那可是我第一次登雪山,出门前因为听了太多恐怖故事还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留在雪山上下不来,最后成了冰雕。” “可你还是选择去了。” 刘砾笑了一笑,“因为真的很美啊。知道吗,从你跨过雪线开始,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雪山的雪,还是天上的云。我能听到‘唰唰’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上了雪山的外衣,‘咳嚓’,我的冰镐抓住山峰的脊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天空又太蓝了,好像我已经穿透了大气层暴露在宇宙的视线之下。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我注意到一道目光。” “目光?” “是山。”刘砾说,“山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每一个攀登它的人。就在它的注视下,我费尽力气才一步步登上顶峰,登顶的那一刻,我听到山说‘你好,刘砾。’”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 “不是幻觉。”韩峥第二个开口了,“从踏进山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它就无处不在。如果有人将祖国比作母亲,你会反驳吗?长江与黄河,被比作哺乳我们的母亲河,虽然它们本身没有生命,但是你能说它们没有灵魂吗?从被人们反复歌颂的那一刻起,被歌颂的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山也是一样,从我们下定决心要征服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活了过来。所以它注视着我们,我们也回它以目光。” “嘿嘿。”刘砾笑了两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是精神病?你别说,越是出色的登山家,精神越是异于常人。你不能说他们不正常,只是他们理解事物的范畴已经和一般人不在一个范畴内了。” 这两个人虽然无法将我说服,却也为我开拓了一个新的认识。至少我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的观念就是错误的。 我心有不甘,看向最后一个男人,叶顾问。 “那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 没想到这个男人回答说:“我的理由就比较世俗了,我就这一个特长,不登山就没饭吃了嘛。” “啥 ?” 我错愕地看着这男人,眼角的视线注意到刘砾扶住脑袋,韩峥气冲冲地喊:“叶,廷,之!” 男人回以同等音量的吼声:“没大没小,韩山争!不知道喊我顾问么。” “只想赚钱的人没资格当顾问!” “你个臭小鬼,等你攀登了比我更多的8000米山峰再来说教吧。” “你等着!” 耳边,一大一小的男人对吼了起来。刘砾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 “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登山的这一群人,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何山 “让一下,让开。” 训练室内,叶廷之搬着一大堆东西。 “整理这些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嗯,怎么了?” 他看向何棠江,注意到他正在揉着耳朵。 “脑袋不舒服?”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大概是睡眠不足,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挥着手,“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这小子,臭脾气,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实在有些太寒酸了,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 何棠江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相册。相册是纸板封面,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了,何棠江用手抚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封皮,翻开。 他看见了一群笑容洋溢的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二十世纪初流行的喇叭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背头。在这张照片的左下方,还用红色字体表了一行字——2001年9月,摄于常青会大院梨树下。 叶廷之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就把何棠江情绪一激动有什么意外,然而他注意到少年看着这张照片,目光却迟迟没有转动。许久,才听见他问。 “哪一个是何山?” 何棠江三岁的时候,何山就不在了,唯一的照片只有一张何棠江满月时的模糊合照,所以何棠江根本认不出来他父亲年轻时模样。 叶廷之连忙咳嗽一声。 “是这一个,在最中间,笑得都看见牙齿的这一个。” 何棠江仔细看着那个人。 何棠江和何山长得有点像,眼睛像,但是何棠江嘴巴不像他,何棠江的嘴巴像他妈妈,丰满有弧度,看着就是深情专注的那一款。 何山嘴薄,所以薄情。还好我不想他。何棠江这么想着,又翻开下一页照片。 这一份相册里记载着他父亲大学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和常青会有关,可以看到他们练习的场景,也有准备去登山前聚餐的照片,何棠江一一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看到一张雪山的照片。 他认得这座雪山。 “k2。” 何棠江用手指抚摸着那直耸入云的峰顶,“所以那个时候,何山就决定攀登k2了?” 没有人回答他,何棠江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屋外隐隐传来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续费?” “快了快了,到期之前肯定续上。来,抽根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老叶。基地的训练室和器材,别人都是一租租三年,就你们是一年起租,现在还有两个月到期,到期前你们要是续不上,别怪我不讲人情。这都是规矩,我也是要工作的。” “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叶廷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换了对话的地方。 何棠江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训练室要是没钱续租,那韩峥的训练怎么办?社团也解散了,他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不会受到影响吗?然后他赶紧甩头甩去那些杂念。 不管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何棠江看着眼前这一堆资料。 我只是想弄明白,何山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拿起一本登山笔记,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棠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从笔记中抬起头。 “这么多资料。何山是记录狂人么。”他刚才看了有好十几本笔记,都是何山大学时期写的,认真的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也难怪何山可以考上京华大学。想起自己和京华录取分数线那悬殊的分差,何棠江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何山那个抛弃妻子的家伙,真叫人不爽。 这是什么? 他看见一本名册。 “2001学年常青会成员登记表,2001年不是何山他们合照的那一年吗?”说不定通过这个名册,可以知道合照里的那些人的名字,再和他们打听一下何山的消息。 何棠江翻开名册,一一细数那些人名。 王丽,刘华叶廷之!果然,这家伙也在徐默,顾沛 等等,顾沛?! 何棠江怀疑自己的眼睛,准备再去确认一下行数,可他一下子又看到了另一个更叫人吃惊的名字。 记录人:顾萍。 顾沛,顾萍?是他想的那个顾沛和顾萍吗! 韩峥搬着最后一箱东西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棠江举着名册一脸痴呆的模样。 “怎么?”他上前,看过名册的封面后问,“你在里面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以学年第一考入京华的学霸,韩峥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的老妈和我小舅我在名册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名字。” 韩峥想了想说,“这没什么好惊讶吧,以何山的性格,如果不是在登山社认识,他也没什么机会结识外面的女性。” “说的好像你对他很了解似的。”何棠江忍住了没翻白眼,“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一个社团的同学,而是——家里三个人都考进了京华大学,只有我自己一个落榜!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学霸韩峥很抱歉说:“不好意思,理解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何棠江把头埋进名册里,叹了口气。 “或许我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稍微理解你一部分。”韩峥从他手里拿过名册,指着上面“叶廷之”的名字,说,“二十年前,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考进京华,我对京华的招生标准感到怀疑。” “我可是听到了哦。”叶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小鬼,一个怀疑自己就算了,另一个竟然怀疑我,顾问我可是凭本事进的常青会好吗?” 他从门外走过来,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 “而且谁跟你们说只有考进京华大学才能进常青会?常青会现在是一个已经被解散的学生社团没错,但是二十多年前,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社团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非法组织!”何棠江跳起来指着他,注意到另外两人都看白痴地看着自己,他讪讪地坐下来,“我就开个玩笑。” “算了,就当给你们开个小灶。”叶廷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谁知道国内最早的现代登山是在什么时候,我是说建国后啊。” “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民间开始流行起大规模的登山运动。”这个当然难不倒韩峥,“1960年,国内西藏登山队率先成立,在那之后几十年一直都能在珠峰和其他8000米高峰中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80年代后,民间的登山组织也在开始在各地组织活动。 叶廷之点了点头:“常青会,就是这时候建立的。” 韩峥继续科普:“因为创始人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所以常青会内京华的学生占大多数,但是也不仅仅只有校内成员,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加入了登山社。所以何棠江的母亲虽然是登山社的成员,但不一定就是京华的学生。” 何棠江看着他,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被韩峥无视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叶廷之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登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同样的我们国家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挑战登山,就像这个国家伸出拳头去突破层层包围着它的枷锁那样,是一场充满危机却令人跃跃欲试的挑战。高山探险复兴的60年代,西方还在针对我们进行封锁,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明明位处我们境内,却眼看着那些国外探险家一个个从珠峰的另一侧登顶。哪怕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甘落后。” “西藏登山队最早登上珠峰,是国内备受瞩目的队伍,但民间也一直不乏挑战者。到了我和何山的那个年代,虽然登山的政治意义已经没那么浓墨重彩,但是在当时每一个年轻人眼中 ,能够征服一座高山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在这几年内,他们有的失败了一次后放弃了,有的成功了一次后就满足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总想着向下一个目标继续挑战,其中,就包括何山。即便是在精英荟萃的京华大学,像他这样的人,也是十分十分的瞩目。永远想要挑战更高一座山峰的意念,让他本身燃烧成了最耀眼的一团光。” 叶廷之感叹完之后,看向何棠江。 “而你母亲,顾萍,也和当时的其他女孩一样,喜欢上了热爱登山的何山。” 我喜欢登山。 你喜欢的,我也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火了 “这些东西你想带就全都带回去吧,拿得动吗?韩峥,你帮他搬一点。” 在谈话,事实上是叶廷之单方面的絮叨结束后,他们让我选一些有关何山的东西带走,我本来不想带,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最终还是选择拿走了那些何山亲手写的笔记本、相册,以及常青会成员名册。 这些东西得用一个箱子来装,叶廷之让韩峥帮我搬,临走时,训练基地的工作人员再次找上门,我和韩峥搬着东西走出训练室,就听见叶廷之在走廊里和工作人员小声议论。 叶廷之好像挺忙的,所以其他的话我也没机会问出口。 比如,我妈是怎么看待何山登山的这件事。 “不走?” 韩峥见我停下脚步,也停下来问。他帮我搬着大部分笔记本,似乎对于身后叶廷之的谈话半点不在意。 我突然很想知道,韩峥是否清楚训练室即将到期,如果到期不续费他还有别的去处吗?然而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难道他们续不了费,韩峥失去了训练场地,我还要替他们操心不成? 不行,何棠江,你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呢,可别再多管闲事。 “没什么,走吧。想到还要坐四个小时公交回去,我就头疼。” “那打车回去。” “打车要多少钱?” “两百多。” “算了!”一听到这个巨额数字,我连忙摇头,“还是坐公交吧。刘砾呢?”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早就不见踪影,可这时候才注意到。 正在这时—— 嘀,嘀嘀!旁边一辆车冲着我们按了两下喇叭,一个熟悉的人头从驾驶座上探了出来。 刘砾对我们招手:“免费载你们一程,快上车!” 我欢呼一声,连忙爬上副驾驶,“帮了大忙了,谢谢哥!” “你从哪儿找来的车?”韩峥也上了后座。 “找人借的呗,正好有朋友在基地训练,就问他借了车开回去。系好安全带,走咯!” 不得不说,开车就是比坐公交爽,不需要慢慢悠悠地开,也不需要时不时停车上下客,仅仅一个半小时后,刘砾就将车开到了京华大学北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再送何棠江回他学校。”他对下车韩峥交代了几句,回头对我说,“有门禁吗?” “十一点前回宿舍就行。” “等着,半小时就将你送回去。”刘砾踩油门前,还不忘对韩峥嘱咐,“我没看着你,可别又给我惹麻烦啊,克制点。”在得到韩峥再三确认后,他才踩上油门送我回校。 看到他们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我不禁感到好奇。 “韩峥在学校也会惹麻烦?” “他麻烦惹得可不少。”刘砾一边开车一边和我吐槽,“从加入常青会,不,从入学以来,他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旦受人瞩目,麻烦自然也就多了,偏偏这小子还不是个情商高的,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一来二去不就招惹了不少仇家嘛。” 对此我深有体会,初次见面时韩峥留给我的印象可是非常深刻,那时候我是真的恨不得手撕这个“不爽男”。现在看来,韩峥这样乍一看很厉害的家伙,也会因为情商不足给自己招来烦恼,果然是人无完人。 韩峥,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我按捺住心里的小得意,晃着小腿,“哎,真是辛苦刘哥你啦。” “何棠江,你在高兴什么?” “没有啊,没有。” 不过此时窃喜的我可没想到,韩峥的低情商不仅给他自己带来了麻烦,也把我给祸害进去了。 托刘砾优秀的驾驶技术的福,我及时在门禁前赶回了宿舍。今天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我对于何山的调查计划前进了一小步。因此当我好心情地搬着一箱东西,哼着小曲进宿舍的时候,绝对没有料想到会迎来这样的局面—— “何棠江!何爷,何大哥!” 一进门,就有人扑到我身上。 “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去哪了,没看手机吗,你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微信吗?你是不是和师兄一样把我拉黑了!” “慢点慢点,要倒了!”我连忙把东西放到地上,才有空看眼前这咋咋呼呼的家伙。 我的上铺舍友,肖丁。 “我手机没电了。”我掏出手机给他看,“再说,要是我拉黑你了,系统提示你看不到吗?我记得你中午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找我就是为了那个?” “先不提中午的事了!”肖丁把自己的手机,“你看看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旁边的那个是不是韩峥,开车的是不是那天给你们主持比赛的常青会社长?”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仓促间看了一眼图片,上面上的人很眼熟,看情景,像是半个小时前刘砾开车送我们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被人拍下来的。 “什么玩意,韩峥的狗仔队拍的?”此时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心思偷乐,“难道他的脑残粉每天都在校门口堵他?” 肖丁拍着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何棠江!”他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看着我,“你被人黑了知道吗?” 被人黑了,谁,我? 半个小时后,在肖丁的解说下,我才算了解来龙去脉。 起因很简单,有人在那天我和韩峥比赛的视频下留言,对常青会及其成员的进行了十分严重的批判。 “一开始没人信,然后爆料人就上石锤,先是贴了他在常青会时训练受伤的照片、医院的诊疗单,然后还有韩峥上门闹事的照片,将这个常青会塑造成了一个极其负面的,整日无所事事,为核心成员谋取利益,压榨非核心成员的形象。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几个人关注,毕竟这个视频的热度本身不在常青会,而在于你。”他对我举了下手,“这个稍后给你解释。” “然后对方似乎也看出这一点,就开始想把事情往你身上凑。就在半小时前,有人上传了这张照片,照片上你和韩峥其乐融融,还由常青会前社长亲自开车接送。完了,这就一下打破了你和常青会及韩峥不共戴天、深仇大恨的人设,连带摧毁了你以弱胜强、励志偶像的人设,就从这里开始,大家被带动着开始质疑你们比赛的真实性,怀疑这就是常青会、韩峥,还有你为了沽名钓誉设计的局。现在你们被骂的很惨 ,甚至有当时参加了比赛的群众表示浪费了感情,要对你们进行真人pk。” “什么人设?”我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人设?还有人说浪费感情,开玩笑,这是我和韩峥的比赛,输赢都只有我和韩峥有损失,哪里浪费他们感情了?” “年轻人。”肖丁拍了拍我的肩膀,“从这个视频开始火的那一天起,你的人设就存在了,每一个为你点赞的人,就是为你注入感情的人。现在你的人设倒了,他们自然觉得受到欺骗,当时给你点赞有多专注,现在黑你就有多认真。” 我头疼道:“可视频不是我传的,人设也是他们一厢情愿加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流量时代,营销为王。”肖丁摇了摇头,“你被人营销了啊,何棠江。显然,现在获利最大的,一个是视频的发布者,不管你是黑是红,他的视频的关注度和点击度都一直在攀升。还有一个是爆料人,他就想抹黑常青会和韩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估计这爆料人和韩峥有仇,你是被殃及池鱼了。” 我还是坚决地摇头。 “一个视频而已,就算网上有热度,难道还真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肖丁咳嗽了一声,发来一张截图,“呃,你不是在β站注册了账号吗,用得还是自己的头像,就被人认出来了。现在,我们系都知道这件事,还有人发到系学生群里了。” 我听得头皮发麻。 “辅导员也看到了?” “我估计是的。” 完蛋了,我的奖学金,我美好的大学生活,难道就要因为这一件事而毁于一旦?该死的韩峥,自己招惹仇家,为什么把我也搅合进去了?难道这就是报应,是我半个小时前还在嘲笑他的报应?这事要是让小舅和老妈知道了,会不会大老远地飞来北京给我一顿男女双打? 就在我胡思乱想,脑内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肖丁热忱地看着我,“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何棠江,既然有人爆料黑你,我们也可以自证清白嘛。这事我擅长,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操作!” 现在我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好心?” “谁叫你是我未来四年的兄弟呢。”肖丁冠冕堂皇地说,“为兄弟排忧解难,义无反顾。”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我实在找不到他的破绽,只能说:“交给你,你就有办法?” 只见肖丁打开电脑,就像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样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论营销,谁能是我的对手。来吧,说出你的想法。你要从哪里开始为自己辩解?” 辩解? 听到这个词,刚才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恼火再也压不住了。 一场我和韩峥的比赛,被不相干的人放到了网上,被不相干的人抹黑,明明受到损失的是我,为什么我非得像一个犯罪嫌疑人那样,暴露自己的隐私,对一群不相干的人解释清白? 生气。 失望。 不开心。 种种负面情绪,促使我说出了下面的话。 爱信信,不信滚。 一小时后,少年a在β账号发出的这句话,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们转发了一万次。 又半小时后,一个注册名为韩峥的新账号也发了一句话。 我可以再上门揍你一次。 这下,登山黑恶势力二人组,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恐高症 登山黑恶势力二人组。 这个乍听起来十分中二的名字,何棠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自己扯上关联。 肖丁搂着他的肩膀说:“你咋没想到呢,这就是你当时非要我打那句话的后果,不过要我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这种清新脱俗的挑衅,可比人家白莲花似的洗白有技术含量多了。” “看见没?现在大家都关注你和韩铮的留言,去关注真相的人反而少了。” “这是我值得高兴的事儿吗?”何棠江瞪了他一眼。 肖丁摇摇头说,“这你可不懂,你等着瞧好了。” 何棠江看着他又拿起手机鼓捣起来,实在搞不懂这人是在弄什么玩意儿。 “放心吧。”肖丁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有别的什么事儿要忙就去吧。” 他这么一说,何棠江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是和学长约好了去继续进行心理咨询的日子,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可他打电话给学长询问时间的时候,却被学长告知,他此时并不在学校。 “京华大学,哎,你让我跑到那边去?好好,学长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又打了一辆顺风车,等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何棠江才发现,甄一晟并没有在学校里面,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等他。 “到了,来来坐这儿。” 看见甄一晟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何长江有些犹豫的跑了过去,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学长,你不会是要在这儿和我聊吧?” “你坐这儿来看。” 甄一晟把他拉下来。 “看见什么了没?” “能看见什么?不就一扇大门吗。”何棠江说。 “仔细看着大门,你眼熟吗?” 何棠江又看了几眼,犹豫的说,“嗯,要说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是京华的大门?”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学长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是京华大学的大门,还是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大门,仔细对比过了大小方位基本上一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偷拍你们的人就是在这个咖啡馆,这几张位置附近给你们拍的照片。” 听他说到偷拍的事儿,何棠江立马就坐直了。 “所以你来之前,我又问了一下咖啡馆的老板,问他最近几天有没有人经常光顾。”甄一晟笑了下,“果然被我查出线索来了。喏,这就是照片,你可以发给韩峥,问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何棠江看着学长用微信发过来的图片,目瞪口呆。学长读心理学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去读犯罪侦查学。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你还认识韩峥?”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韩峥,哎,随手认识的。” “那,学长,今天还聊吗?” “聊,我们换个地方。” 又半小时之后,何棠江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和学长的短暂的聊天。 “我这里有两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学长将刚刚手写好的笔记递给何棠江。 方案一,脱敏治疗。 方案二,根源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不断适应高空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恐惧、畏惧及其他负面心理,但是随着适应过程加深,你会慢慢习惯高空带给你的恐惧,最后可以克服它。”甄一晟说,“不过对于严重恐高症患者来说,脱敏治疗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并非必要,我不建议你采用这种方式。” “那方案二是什么意思呢?”何棠江问。 “方案二吗?”甄一晟停顿了一下,“建议你和你母亲抽时间坐下来聊一聊,谈谈她当年的心理状态,然后为你彻底解开当年的心结” 甄一晟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棠江打断,“我选择方案一。” 甄一晟,笑了一下,没有问何棠江为什么这么急迫地作出选择。 “好,那我们就试试方案一。” 第一次脱敏治疗,根据就近原则,就选在京华大学进行,而且甄一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把地点选在了何棠江和韩峥比赛的那一幢教学楼。 何棠江没什么好说的,他真以为学长并不知情,就按照学长的提示,先从一楼逐步走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回一楼。 当来回走了两遍,何棠江适应了这一过程后,甄一晟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五楼扶着阳台栏杆向一楼大厅看,不准闭眼,看十分钟以上。 何棠江的脸色有些惨白。 “看我没用,是你要求脱敏治疗的,坚持下去吧。”甄一晟无情地说。 当何棠江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时,却看到学长在楼下和京华大学的女大学生聊天。 两人的欢声笑语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清晰的传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脱敏治疗?这方法真的能治好我吗?我是谁?我在哪儿?嗯,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治病为理由在泡妞? 这他可冤枉甄一晟了,他没有在泡妞,只是在和路人解释何棠江的情况。 “刚才就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了,他一直在上上下下跑楼梯,现在又站在五楼阳台那不动,你们在干嘛呢?”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好奇的问。 “治疗。”甄一晟说,“他有恐高症,这是一种脱敏疗法,可以帮他克服恐高症。” 女大学生同情的看着站在五楼阳台上的何棠江,“嗯,难怪我看他脸色惨白,好像真的很害怕。恐高症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恐惧症的一种,当然,他比一般人严重多了。” “你是医生?” “我是北京xx大学的在校生,这是我学弟。” 闲聊中,甄一晟又给何棠江下达新的指令。 “再上一层楼,这次不要扶着栏杆,紧贴着栏杆边站着,坚持十分钟。” “哇,好严格,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棠江满身是汗的从楼上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学长拿着手机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悠闲的聊着微信。 何棠江幽怨的看着他。 “学长,妹子好看吗?” “嗯?” 甄一晟抬起头,见着何棠江的表情就笑了。 “我是在为你好。” 何棠江才不相信他冠冕堂皇的屁话,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叮叮 两声提示音,一声来自甄一晟的手机,一声来自何棠江的手机。 肖丁丁:收到,马上开始操作。 韩峥:[图片][图片] 甄一晟正忙着回信息,就听到何棠江那边突然拍着腿大叫起来。 “我去,这个韩峥!” “怎么?” “他又惹大事了。”何棠江把手机上刚收到的图片给学长看,“你看。” 甄一晟看了一眼就笑了,图片有两个人被捆着坐在自己宿舍的位置上,胸口还被人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我是傻逼。我没救了。 “韩峥他”甄一晟想了一想说,“病的不轻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峥不仅把图片发给了何棠江,还传到了网上,附言:说到做到。 这次,登山黑恶势力彻底被坐实了。 网上一波黑子集体高潮,扬言要报警,看不惯韩峥这无法无天的行为。 何棠江慌张的想,韩峥这样不会被警察抓走吧? “你放心,不会的。”甄一晟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几天,刘砾一直跟着韩峥,他敢让韩峥放出这样的图,肯定是有分寸的。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韩峥的账号又放出了一段新的短视频。视频里的两个兄弟正一边苦着脸,一边互相把对方给绑上,绑上之前还在彼此的衣服上写了那两行字。视频镜头一转,又看到另一边,韩甄也被绑着双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衣服上写着同样一行字,但是内容却不同。 我有毛病。治不好了。 视频的拍摄者说,“愿赌服输,你们两边都输了,都要接受惩罚,公平吧。” 视频下一堆人留言。 这是什么最新py吗? 我服还不行吗? 京华大学学生沉迷赌博游戏为哪般? “不愧是刘砾想到的办法。”甄一晟说,“这两个小子被找上门后,显然再也不敢做幺蛾子,韩峥也不会被抓住太大把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那两个人愿意和韩峥比试,还心甘情愿认赌服输的,嗯,有空和他研究一下。” 何棠江现在觉得刘砾和甄一晟学长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说到有空,现在他们都在京华,不正是有空的时候? 可甄一晟却说:“下次。等你身上的污水被彻底洗干净后再去见他们。” 没想到洗白来得这么快。 何棠江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恢复励志人设的那一天。他只是出门和学长进行了一下午的脱敏治疗,世界怎么又变了? 肖丁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我就说,交给我就好了。” 事情起源于下午的一条游客留言。 有人在最开始的那个视频下留下一句话。我好像看到视频上的小哥还在教学楼里。 一开始没有多少人注意,但是随着许多京华大学的学生几乎同时回复,我也看到了,加一。这一留言被顶到了最高,然后自然有黑子冒出来说。 怎么少年a还敢回到那边去,不怕演技被拆穿? 可能他还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励志人设吧。 或者是赚最后一波热度,黑红也是红嘛。 黑子们正议论得起劲的时候,一条为何棠江辩驳的留言被顶了上来。 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黑他,但是我路过看到这个小哥哥在很认真的做恐高症的脱敏治疗,我很佩服他。 什么脱敏治疗?你被骗了吧?那家伙就是个骗子。 骗子能够在教学楼的楼梯上辛辛苦苦爬一下午?骗子能够明明害怕的出冷汗了,还能够坚持脱敏指令? 我和他同行的心理系的学长聊过了,这小哥哥有很严重的恐高症症状,他是为了克服自己的恐高症才在教学楼那边做脱敏治疗的,我下课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那儿,等到三个小时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还在那。如果你是骗子,你能够坚持这么久? 黑子还坚持说。 说不定只是炒作呢,不然为什么还特地选同一幢教学楼? 心理学的学生来强答一波。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少年a有恐高症,但是如果他真的有很严重的恐高症的话,我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他的学长会推荐他在那幢教学楼做脱敏治疗。我相信但凡看过视频的人都不会忘记最后一幕,少年a是跳下悬崖才赢得比赛。那一瞬间他战胜了自己的恐高症,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这对他完成脱敏治疗很有帮助。这是对患者来说很重要的场景。 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赢了比赛真的很厉害了。 人家只是随口说一说,有恐高症?我还说我有癌症呢。 楼上恐怕真的有癌症,脑癌。不然为什么,你总是用那么阴暗的心理去揣测别人?我是少年a的高中同学,我们高中是海河市第一中学。他从高一开始就不参加任何有高度的室外活动,我能作证,他真的有恐高症。 从这条留言开始,一堆何棠江的学弟学妹们冒了出来。 学长在学校很有名的,成绩好,长得帅,而且还畏高,虽然有一点对不起学长,但是反差萌超萌的好吗?我们都知道他恐高。 加1。看到学长恐高,就想把他抱到怀里好好疼爱呢。 听说当年学长因为恐高还失去了初恋。 这么惨的嘛,哈哈哈,这下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治好恐高症了。 何棠江看到这里,不用猜也知道楚柳和许嘉雯肯定也参与了这次的“洗白”。 “不要这么看着我呀,糖浆,是你那两个好朋友主动联系过来的嘛。”肖丁勾着何棠江的肩,“有他们俩在你们母校的贴吧那么登高一呼,事情就简单多了。” “谢谢。” “嗯?”肖丁站直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何棠江白了他一眼就走出去,别以为他真不知道自己β站的id是怎么被泄露出去。 他出门是准备打电话给楚柳和许嘉雯,没想到在这之前却先接到了韩峥的电话。 “你有恐高症。”韩峥开门见山。 “有啊,怎么啦。”何棠江说。“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恐高。” 韩峥沉默了许久说。 “何棠江,11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尼泊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打工是不可能了 登山包、冲锋衣、登山杖,嗯,再加上一些基本的装备,差不多一千块钱左右应该能搞定吧。 当我把好不容易列好的清单制作成word文档发给韩峥看时,对面的那小子过了很久才回了我一份标题不变容量却大了十倍文件。果不其然,这家伙又给我列了许多必备物品——排汗内衣、羊毛袜、手套、羽绒服(外穿型与内胆)、冲锋裤,光是保暖物品就林林总总有这么多,每一样后面还附了链接,我顺着链接跳过去。 乖乖!最便宜的一件排汗内衣也要669大洋! 不可能! 我几乎是吼着韩峥回的微信。 按你这个清单算下来,最起码也要一万块钱!我这次只是跟着你去尼泊尔的大本营观望一下,又不是跟着你登山,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吗? 用得着,除非你想冻死在山上。 韩峥还算有耐心地给我解释。 冬攀要面临比其他季节更恶劣的天气、更多变的气象情况,以及更残酷的严寒,如果你不想再抵达大本营之前就被冻伤到不得不半途而废,我建议你按照上面的清单老老实实地买全。 可是一万元 这已经是我按最低预算给你列的清单。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登山竟然是这么花钱的一件事,不,我甚至还没有正式登山,只是想借着韩峥11月份去尼泊尔的机会,跟着去见识一下而已。 那天韩峥发来邀请的时候,说实话,我根本没想过拒绝——压根就没想过。 我是不是疯了? 疯不疯暂且不提,就出行准备来说,现在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一万元,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是大数目,但是对于我要在不动用银行里的压岁钱存款,且不被老妈发现的情况下凑齐这一万元,实在是太难了。 “我决定了!” 坐在电脑前的肖丁突然回头看我,嘴里还叼着辣条,“啥,决定要做美少女偶像了?” 我白了他一眼。 “决定要去打工。” 本来打工就在我的计划表内,毕竟除了登山装备外,去尼泊尔的机票也需要我自己准备,只是现在,预备积攒的存款由原来的一万元变成了两万元。三个月内攒够两万元?我真想知道哪里有这么好赚的学生兼职。 “在那之前还是先治好你的恐高症吧。”肖丁不忘给我泼冷水,“我查了下资料,k2大本营的海拔将近有五千米,在此期间你们需要不断穿过冰川和岩壁,露宿在荒野,花费十几天的功夫徒步抵达大本营,甚至还可能要一天完成一公里左右的海拔上升,哇,听起来就好可怕” “我不去k2。” “所以我说你得先找师兄治好恐高症,什么?”肖丁回头看我,“你不去k2?” “我假设你真的已经搜过了k2的资料,你就应该知道这座山峰根本不在尼泊尔境内,而是在中国和巴基斯坦境内。还有,你刚才说的这是徒步路线,谢谢,世界上有一种交通工具叫做汽车。另外,冬季攀登k2是勇者和死士才敢做的事,至今没有人成功,冬季的k2大本营寥寥无人。我一个新手,干嘛非在冬天去k2不可?” “不,等等,我以为你是要去k2。”肖丁吃惊地望着我,“不是你跟我说,你爸的遗物留在k2大本营,你早晚有一天要去拿回来吗?” 我真后悔自己当时多嘴跟他说了那么几句,弄得这小子现在整天就问我什么时候启程去k2。 “我说了是早晚,没说是现在,也没说是今年!” “那不去k2拿遗物,你干嘛要跟着韩峥去登山?何棠江!”肖丁突然高声起来,嗓音震得我耳朵疼,“你疯了吗?难道你真的和韩峥那群人一样,被登山给魔障了,你不会也想” “吵死了。” 我推开椅子站起身就往外走,不想承认是被他说中了一点,才有一丝隐秘的心虚。 肖丁仍然在背后劝我。 “高山探险,那可是要命的!何棠江,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废话,这我比你清楚。我知道高山探险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也知道我不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和老妈下半辈子开玩笑。 所以我才说自己疯了,在韩峥发出邀请的时候,竟然没有一口回绝。 何棠江,你真的疯了! 这时候,我突然有点羡慕起韩峥。他可以这样义无反顾,抛弃所有,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地去做一件事。 “想要问哪里有三个月转两万的兼职?”甄一晟转着笔,好笑地看着我,“有这么好的差事,我自己早就去了。何棠江,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叹了口气,在学长身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 “那学长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脱敏治疗?” 不能赚钱,总能把病治好吧。 “说实话,以你现在的状况,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治疗下去。” 什么?我诧异地看向学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哪有医生自己劝病人放弃治疗的? “恐高的症状每个人都有,只要在合理范围内,这并不能算作是心理疾病。而你,何棠江,经过几次治疗后,你对高度的畏惧已经勉强适应到普通人的水准了。就日常生活来说,你的生活已经完全不会因为恐高再受到影响。”甄一晟手里的笔转得呼呼响,引得我视线忍不住一直盯在那上面。 “脱敏治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你却还想继续。”学长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万,“何棠江,你想治好恐高症的理由,还是最初跟我说的那个吗?” 他没有让我立刻回答。 “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在决定是否继续为你治疗。” 今天干什么都不顺,打工嘛打工没找到,治病嘛医生放弃治疗。没意思,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就在我快要像一条咸鱼一样,摊死在正午的阳光下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嗯,剑哥? 我一下子做起来,满怀希望地接起电话。 “何棠江,你的银行账号给我。” 没想到剑哥一上来就说这件事。 “呃,账号不对,剑哥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忘记上上个月和我们参加的那次商演了?黑心的组织方到现在才把钱打来,我把你的份给你呗。” 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 “可是,我根本就没出多大力,这钱” “让你拿你就拿!难不成剑哥我还能贪图你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子的一点钱不成,快把账号发来!” 剑哥还是这么风风火火,不容人质疑,为了避免下次放假回家后被人痛殴的命运,我只能老实地报上了银行卡号——学校发的那张。 不一会,手机收到短信,收到1200元人民币转账。一千二百元!我瞪大眼睛,我就出去跑了那么几下,竟然有这么多钱?现在给初中生当家教一节课只有五十元 ,一千二百元需要上几节课来着,我算算。 就在我掐指做算术题时,剑哥的电话很快又打过来了。 “不要嫌少。下次回家如果还有活动,你想来的话我再带你玩,小孩子可以赚点零花用用。” “剑哥,你不会打错了吧,怎么会这么多?” “多吗?不多吧,你想韩峥上次比赛就有几十万的奖金,我们一次商演也就拿个万把元,很少了。哈哈,不过韩峥因为犯规,没能拿到钱,肯定很心痛吧那小子。”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跟着剑哥一起笑出来。可是现在联想到高山探险那么大的花费,联想到国家登山基地他们即将到期的训练室,再联想到韩峥父母离异、无依无靠的家庭状况,我突然有点笑不出声了。 韩峥会参加那次cxg比赛,现在再想一想,肯定和奖金不无关系。如果那次他不冒险的话,说不定还能拿到第二名的奖金。可他呢,赢了冠军,失了奖金。 真搞不明白韩峥这人在想什么。算了,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剑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能够三个月内转两万的活?” 我话还没说完,剑哥那边就吼了起来。“干什么你小子!想要去抢、银、行吗?” “不是,怎可能再说抢、银、行,两万也太少了吧。不,剑哥,我真的没有那么想,你相信我!我发誓!别说二十万,给我二个亿我也呃(犹豫了一下),不不不,我真的不敢!对天发誓!” 再好不容易说服剑哥,我真的没有任何不法意图后,我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无所获地回到宿舍。 宿舍只有肖丁一个人,另外两个室友都出去上自习了。 我出门的时候,肖丁坐在电脑前啪啪啪打字,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在打字,只是垃圾桶里多出了一份外卖的包装袋。 我看也不看那个网瘾少年,径直往自己床上一摊。 “啊,上帝掉一份日赚斗金的工作给我吧。” 机会渺茫,我只能胡乱祈祷了。 “日赚斗金?”肖丁耳朵尖地回过头,“怎么,你缺钱吗?” “不是缺,是很缺。” 肖丁的眼睛诡异地亮了一瞬,“真有那么缺,缺到做什么都可以?” 我冒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警惕地看着他,“贪赃枉法、不仁不义的事,我不干啊。” “哈哈哈,没有那么夸张。何棠江,有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你要不要!” 五分钟之后,在不良舍友的关注下,我注册了β站的直播平台,并且非常尴尬地进行了首秀。我本以为没有多少人会关注我的直播间,可没想到刚开房间就收到一个观众的地雷。 肖丁推了我一下,我才想起报台词。 “谢谢中中扔的地雷。谢谢。” 666,看我逮到谁的直播间了? 哈哈哈,小哥哥好尬,小哥哥今天我们播什么?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面临“今天播什么”这个问题。 我想了一下自己的定位。做我最想做的,不要特别夸张的事,要顺其自然—— 肚子叫了一下,怎么,突然有点想拉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怎么播? 这是什么直播间? 有人看到主播去哪里了吗? 为什么我只看到一片白墙? 兄弟,你不是一个人。 这个直播间就是给我们用来面壁的?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相信你们的眼睛,你们没进错,这不是思过崖,也不是禁闭室,这就是直播。 主播呢? 有新观众发言问。 主播拉屎去了。 我是眼花了吗?你再说一遍。 主播,拉屎去啦!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他到底跑哪去拉屎,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他才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被观众们一致吐槽。 直播开始没到五分钟就跑去拉屎的是谁?抛下我们去拉屎的是谁?和室友认真讨论直播拉屎会不会被禁直播间的是谁?你好意思这样说我们吗? 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做过直播,好吧,那你们说说接下来想看什么?” 他这么一问,弹幕就开始变得风骚起来。 我们想知道你和韩峥小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天你们那么晚还在外面,是出去开房吗? 前社长是给你们打掩护的吗? 偷拍照片的人是不是因为让你在网上被黑了才韩峥揍的? 何棠江才发现,问这些问题的似乎都是一些女性观众。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单身18年的何棠江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他当然没有想真的一一回答这些问题,但是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所以挑了几个还算正常的回答了。 “韩峥和我是什么关系?手下败将的关系啊。” “我那天不是跑京华去找他,只是正好顺路一起出去见个人,就一起回来了。” “常青会不是因为我解散的。” 在连续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后,何棠江终于不耐烦了。 “能不能问一点和韩峥无关的问题?\” 仿佛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提问。 何山和你是什么关系? 在寥寥几行的弹幕中,这个问题显得格外醒目。 “你是谁?” 何棠江没有立即回答对方,反而追问起来。 可提问的人却隐匿身形消失在观众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何棠江觉得后背发寒,提问的人知道何山,肯定是登山圈子里的人,对方还在揣测自己和何山的关系,显然对何棠江对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的感受,真的令人背后发寒。 主播怎么又发呆啊。主播看我们一眼。主播再不说话,我们要取消关注咯。 直到连续飘过的几行弹幕将何棠江唤回神,他才想起自己要干的正事。 直播,直播什么好呢?何棠江眼前突然一亮,就那个好了! 韩峥结束一天半的训练回到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刘砾的电话。 电话里,刘砾的声音显得幸灾乐祸。 “我说韩峥,你究竟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人家现在卖死卖活卖力气,就差卖身了。” “谁?” “何棠江啊!还能有谁。喏,给你一个地址,自己看去。” 韩峥进入直播间的时候,直播早就结束两,但是直播间正在轮放今天白天的直播实况。于是韩峥就认认真真的花了三个小时,从何棠江将直播“拉屎”开始,到他回答观众“关于我和韩峥的一百个问题”,在到最后何棠江直播健身,并和围观他健身的观众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即便只是看轮放,依旧能感受到直播现场那硝烟气息。 再做10个俯卧撑,我就打赏一个地雷。 何棠江咬牙做了十一个。 不说了,五个俯卧撑,一个地雷。 你们都这么小气的吗?小哥哥看我,再做五十个俯卧撑给你一个深海。 哈哈哈,现在已经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了吧,楼上要人命啊。 他真的要做啊? 11,12,13,48,49,50个! 不是吧,真的完成了。 我看男足进球都没这么激动! 直播最后一个画面是何棠江累瘫在地上,显然,他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舍友过来给他关的直播间。 韩峥这下总算明白了,刘砾说的那句卖力气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何棠江会用这种方式凑足那一万块钱。 今天最后的收益是1050元,因为何棠江还没有和直播网站正式签约,只能拿到三成的提成,也就是315元。 “一天赚300,一个月就是1万,三个月就是3万!”累瘫在床上的何棠江还不忘数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一想,我还能赚到一万块!” “拉倒吧你。”肖丁说,“这么下去没能赚到1万,你就猝死了,信不信?” “我看直播平台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直播的,何棠江,牛,你真的牛!” “一般一般。”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呢?”肖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利用一次网络事件,有那么一点人气,你就不能好好经营你的流量吗?非要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把流量经营成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个。” 何棠江不说话了,什么流量人气,他的确不懂,直播平台也是第一次玩,他古板的完全不像一个00后,因此也不习惯肖丁那种利用流量来赚收益的方法。 从小顾萍女士就警告他,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赚来的钱用得不安心,所以何棠江觉得哪怕是要在直播平台赚钱,也得靠自己的真本事赚。十个俯卧撑赚一块,又累又不讨好,虽然看着很蠢,但何棠江心里踏实。 那些人设人气,都不是真实的他,但是俯卧撑是他自己凭本事做的,凭本事赚的钱才能凭本事花了。 肖丁听完他这一番见解,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不是傻呀。” “就当我傻好了,傻人有傻福。”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何棠江好不容易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床上爬起,刚准备继续打开直播进行自己的卖苦力生涯时,竟然发现有一个土豪在他的直播间里连续扔了十个深水! 十个深水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十个一百块,一个一千块啊! 何棠江昨天做了将近200个俯卧撑,前前后后才赚到一千块,还要被网站抽成七成,今天什么也没做就赚到一千块?难道这就是肖丁说的流量的力量? 他连忙去看这个土豪的名字。 山鬼 不认识。 他又想到昨天那个突然问他和何山关系的人,这个山鬼,和提问的那个人会有关系吗? 没有头绪,何棠江只能先将疑问暂时抛到一边,继续开始今天的卖力生涯。有了开门红的一千块做好兆头,今天何棠江接客,呸,卖苦力卖的格外顺利,做了不到200个俯卧撑,就已经赚了两千块钱,是昨天的一倍,而他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也由昨天的一两万,翻滚今天的10万。 可他在不断感谢新土豪的时候也在好奇,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呢,再没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直播间的内容是多么枯燥无聊。 你不知道呢,现在平台上,这个直播间可是一个奇葩。 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直播卖艺。 对啊对啊,我就是听人说只要打赏,主播还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才过来看的。 要打赏多少才可以胸口碎大石,我们给你众筹! 眼看就要被观众们调戏取笑,何棠江连忙正经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卖艺啊,也不胸口碎大石,我只是想打份工。” 网友们哈哈笑了起来。 打工,这个词朴素,我喜欢。 还有人敏锐地抓住了何棠江的痛点。 主播很缺钱吗? 这个到底该不该回答?何棠江还在沉思这个问题时,就见大门被人啪的一声推开。 “赚钱的机会来了!何棠江。” 肖丁手里拿着张宣传单就奔过来,何棠江一眼就看见宣传单上的字。 “校园才艺大赛前十名有丰厚奖金?可我没什么才艺啊。” 不知道为什么,何棠江这一瞬间想起了刚才有个观众吐槽的胸口碎大石。 “谁让你看这一面了,反面!” 何棠江再看宣传纸反面,不知道学校是不是真的这么穷,一张宣传纸当两份用。 “社团招新?别闹了,我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去报名参加社团。” “没钱报名社团,我们可以建一个啊。有了社团就有活动经费,就有赞助!何棠江,你要真的想去登山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建一个社团?”肖丁说,“京华能有常青会,为什么我们不能有我们的社团?” 这个昨天还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登山的舍友,今天竟然就怂恿自己去建一个登山社团,何棠江还没想明白肖丁突然转变观念的原因,却已经被他的话给说动。 是啊,京华大学有常青会,但那是属于何山,属于韩峥、刘砾他们的常青会,永远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不能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登山社团呢? 可下一瞬,何棠江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我真的有那么想登山吗? 他想起何山笔记里的话,登山只有尝试过才能体会它。 何棠江决定先去试一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一座山(一) 到今天为止,我对高山探险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概念,除了危险、困难,这两个最基本的形容词外,没有任何直观的感受。 我身边也并没有接触过高山探险或者极限登山的人,所以当我决定去尝试登顶第一座山时,我只能给这个人打电话。 “适合初学者的登山?” 韩峥接到我的电话以后,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山,节假日的时候找伙伴一起去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嗯,妈,你也抽时间出去散散心、旅旅游。”握着手机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第一次对老妈撒谎,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如果看到合适的,我也不介意你去交个男朋友,顺便给小舅也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都单身那么多年了。” “臭小子,你小舅单身怎么了,当年谁替你去开家长会,谁替你去揍隔壁小胖的?你小舅就是单身一辈子也没问题,以后你养他,知道不?”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小舅替我揍过隔壁小胖?我怎么不记得,是哪个小胖啊,不要告诉我是楚柳。哈哈哈哈。” 最后好不容易插科打诨哄的老妈笑着挂了电话,我看着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 我只能告诉自己,等这次登山回来后,我就有资格站在韩峥面前,告诉他同样也是告诉何山,登山我试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第一次,绝对也是最后一次。 10月1日早上6:30分,我从北京,飞到了成都双流机场。 开始征服我的第一座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一座山(二) “怎么可能?他要是认识韩峥,他还跑这来干嘛。” “嘘,小声,别把人吵醒了。” 何棠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可当他想要听仔细些时,那些声音却仿佛长了脚似的消失在他的梦里。 这是他来到成都的第一个小时,在接机车上昏昏欲睡。 “来来来,下车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从成都开往日隆小镇,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何棠江凌晨三点起床赶飞机,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昏昏大睡,等车到达小镇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神游。 他是最后一个被喊醒下车的,下车后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藏族小伙子在车边等他。 “你是何棠江?”藏族小伙走上前,脸上带着两朵高原红。 “你是?” “扎西,与你通过电话的那个。这次我负责担任你的登山协作。”扎西说着,又往何棠江身后看了两眼,“真没有来啊?” 何棠江疑惑地望着他,“你说谁?” “没,快进去吃饭吧,就等你了。” 这一次的登山团队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四个报团的登山爱好者,四名职业的登山协作,另外还有一名领队。何棠江因为在车上睡着了,下了车才知道消息,他们并不会在第一天就安排去四姑娘山,而是将登山的日期放在10月3日,整个行程的倒数第二天。 “前两天会让你们在日隆和大本营学习器械的使用,以及适应高原环境。”扎西替何棠江解释道,“第三天冲刺登顶。” 因为报团的很多爱好者有可能之前并没有前往过高海拔地区,所以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日隆小镇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前哨战,筛选掉那些身体素质不适合高海拔登山的人员。 何棠江试着呼吸了几口气,除了呼进肺里的空气稍微凉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觉得活动吃力,或许这应该感谢韩峥的魔鬼训练。 午饭时间结束后,登山团队的协作们开始检查每一个报名者的登山装备,何棠江算是自认为准备齐全的,可还是被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没必要带冰镐。”扎西指着他背包里的一样装备说,“像四姑娘山只有五千多米的海拔,没有大面积的冰川和冰层,用不到冰镐,带在身上登山时还会成为负累。” 何棠江其实也觉得可能没必要,但是他就是觉得冰镐莫名的帅,尤其是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使用到的这一点,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所以临出发时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冰镐,然后果然被说教了。不过他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一个,团队里一个报名者竟然连睡袋都没带,检查出来的时候被领队痛骂了一顿。 “现在是十月份,山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晚上我们还要夜宿在四千多海拔的大本营,你不带睡袋是想冻死自己吗?!”领队脸色发白。 被他骂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平时应该是办公室的领导,这种时候也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不怪老大凶他。”扎西悄声对何棠江说,“这些人以为报了商业团,雇了登山协作,就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登山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还有,前几天刚有人在山上出事,老大现在抓得紧,也是怕他们出意外。” “出事?”何棠江抓住了一个关键字,“是有人受伤了吗?” “一个女孩。”扎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撤的途中坠亡了,很年轻,是来自武汉的大学生。” “坠亡意思是死了?”何棠江感觉胸口冰冰凉的,“可四姑娘山不是初级登山么,会这么危险?” “不要小瞧任何一座山。”扎西警告他,“这会要你的命。” 自己即将要攀登的山峰刚刚有人意外身亡。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就紧贴在他耳后对他吹了口冷气。 不知道领队是不是把女大学生登山出意外的消息,也告诉了队伍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何棠江午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跑到镇上去买羽绒睡袋了。当然,在镇上买的价格要比平时贵好几倍,可是钱哪有命重要呢。 第一天的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训练装备的使用,协作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登山绳,如何打八字环,如何正确使用上升器。这些都必须认真听,否则一旦出事危及得可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性命。 10月2日,何棠江来到成都的第二天,扎西找到他。 “准备出发。” 他们要向四姑娘山的大本营进军了! 登山和一般旅游不同的是,登山者往往需要前往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尤其是以登顶为目标的高山探险,在外露营更是家常便饭。四姑娘山的大本营位处海拔四千多米的地理位置,离日隆镇的垂直距离有一公里,而徒步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 何棠江他们从早上八点出发,直到傍晚才抵达了大本营。 一路走来,所有人累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虽然行李有马匹驮着,但是一天之内在高海拔地区徒步二十公里,并且垂直海拔上升了一公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了四千米的海拔,因为疲惫以及其他原因,之前在三千米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的人,会开始受到恐怖的高反的影响。 有人在这里就被淘汰了。 何棠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被两个登山协作抗上马的,即便隔着氧气袋,也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很严重。领队在给山下打电话,叫医疗队在最近的地方待命。 中年男人被绑在马上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死在这里吗?我会死吗?”他紧紧抓着一名登山协作的手,重复地问一个问题,眼中的恐惧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棠江心脏上。 最后,何棠江目送着男人和他的登山协作离开,而男人的行李还留在大本营。他昨天去补买的那个睡袋,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好了!”领队大吼一声,对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道,“要退出的人现在可以说,费用我们退一半!” 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想退出。 “这是最后的机会。”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有一双狼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你感觉到威胁,“登山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记住,在山上,没有人的命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直到这个时候,何棠江才明白为什么在日隆镇的时候,这支协作团队会让他们所有人签一份安全协议。领队的意思很简单,即便他们出了钱,在山上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专业的登山协作还是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何棠江这时想起何山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无可厚非。 扎西走过来,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 “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小,暖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扎西说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屋,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这座石屋已经相当于一座别墅了。 “这屋子是我和我哥搭的,还不错吧。”扎西热情地充何棠江招呼,手里拿出了高压锅,“今晚吃烧鸡。你吃辣不,不吃我少放点调料。” 何棠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四千多米的高度,竟然有人请他吃烧鸡。 “吃!”他瞅着乱石头林立的大本营,恶狠狠道。 这一晚上,何棠江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就跟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总是在旋转重复,思考着不同的事。一会想到了被迫下撤的那个男人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一会想到了自己签字的安全协议,又想起扎西做的那只热气腾腾已经被他们俩分吃干净的烧鸡。 最后,想到了韩峥。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何棠江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对于韩峥来说,恐怕连死亡也无法阻止他继续登山。 “醒醒,喂,起来了。” 因为太困,也因为太冷,扎西的声音遥远得好像是从山谷的另一边传来。 何棠江费了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注意到扎西已经在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了。 “几点了?” “两点半。”扎西绑好最后一根绳子,抬头看向何棠江。 凌晨的黑夜中,只能看到那双发亮的眼睛。 何棠江听见他问。 “要开始登顶了,你准备好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一座山(三) 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正在登山的现实感? 不是第一次穿上冲锋衣,不是第一晚睡在帐篷里,而是当呼进来的空气像冰刃在肺部反复割裂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已经进入空气稀薄地带,峰顶就在目光可及之处。 四姑娘山的大峰是所有山峰中登顶困难系数最低的一座,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至于其他山峰,二峰与大峰的难度差异并不大,同样是很多初学者的目标。而三峰和幺妹峰则适合更高难度的登山者,尤其是后者,自有人开始攀登四姑娘山以来,成功登上幺妹峰的人屈指可数。 “你们应该庆幸最近山里没有下雪。” 临出发前,领队对我们说。 “这样至少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有机会登顶。” 这个成功率说的太低了。当时就有人小声抱怨,花几千块钱来这穷山僻壤,可不是为了落败而归一无所获。 “肯定在故意吓唬我们。” 仅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登山客中,另外两人是一对情侣。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在我们还在大本营收拾行李时,曾经来找我说话。 “昨天那大叔高原反应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我们要是放弃了,他们不干活还白拿钱,多轻松。” 我皱了皱眉,看着走在我前面的扎西,不确定藏族小伙有没有听到这个男生的抱怨。 “你肯定自己一定会登顶?” “那当然啊,不然我交那么多钱干嘛?” 交钱和你成功登顶有半毛钱关系,还真指望登山协作把你给抬上去?我想起扎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窝火。 “不一定啊。”我学了某人的毒舌道,“也有傻子交了钱还上赶着来送命呢。”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有说你吗?”我推开他抓住我衣领的手,“放开。” “好了好了,别和他争,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男生被他女朋友拉住,只能忿忿地瞪着我,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威胁的话。 登山协作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在离开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扎西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是现在,我们在登顶的路上。 自离开大本营开始,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总觉得往前的道路没有尽头,而天也一直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亮。 最先感觉到疲惫的部位不是双脚,而是心脏,或者说是肺,在呼进每一口冰冷的空气的时候,肺部都在超负荷运转,心脏砰砰,砰砰的一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我大口呼吸,只为争夺更多的氧气,有几次因为要过坡度高的陡石,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脚并用,那时真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死掉。 领队在队伍最后,三个登山协作在前面开路,而我们三个人走在中间,就像背着大象的蚂蚁缓慢地走着。偶尔我速度快一点,追上在前方的开路队伍,扎西就会悄悄冲我眨眨眼睛,好像再说加油。 没有想象中的雪山美景,没有预想中征服高山的成就感,只有漫无止尽的黑暗与疲惫,那小情侣半路忍不住想要求停下休息,被领队制止了。 “停下可以,你们必须立即返回,不能休息。” 领队的说法似乎被那男生当做一种刻意刁难。 “为什么不行?让我女朋友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登山不行吗?” 领队还是很严苛,“要么登顶,要么下撤,不准中途停留。” 那男生争执了几番无果,又害怕和登山协作们闹翻了会弃他们不顾,只能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在这个时候,扎西偷偷来找我说话。 “你真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挨骂的是那对小情侣,我怎么倒霉了? 他露出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表情,摆摆手走了。我要不是我追不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个毛栗子,最讨厌这些说话说一半的家伙。 那对小情侣揣着一肚子抱怨,我揣着一肚子疑惑,我们三个就这样在协作们的指引下继续登顶。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停下来说。 “天亮了。” 我一路上只顾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时闻言抬头去看,顿时怔住了。 “山山” “是幺妹峰。”扎西对我笑了笑,“幺妹儿!” 那是山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巨人! 它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可以看见它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褶皱;可它又是那么远,远到我伸手,也摸不着半片边缘。与此相比,人太微不足道,我们在山峰庞大的躯干上缓慢攀爬,疲惫、痛苦、犹豫,对它来说都不如一阵抚开云雾的清风。 山在看着你。 这句话再次窜进脑海中时,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被围观、被环绕的错觉中。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山峰突然又近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冰雪巨人,凑近我,靠近我,用巨大巍峨的容貌凝视着我。 而我回之以注目,感觉自己像一个融化在山峰怀抱之中的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它们在看着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最凌冽的雪山在看着我。它们在等待我到达它们面前。 天空中的灰蓝色正在一点点后退,最东边的天际已经冒出金红的丝线。领队告诉我们跨过最后一个阻碍,就会到达峰顶。 “还要多久?” 我听见别人在问,而领队的回答已经传不进耳中。 眼前就是峰顶。 那些曾经阻碍我攀登的积雪,此时像是海浪的浪尖一样簇拥着我往前;那些曾如刀割般难以忍受的空气,此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肺部、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灌入身上每一道血管,把山的气息也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 我的脚底好像生了根,蔓延出长长的根须缠绕在山峰的深处;我的背部却长了翅膀,从身后吹来的每一道微风,都成为腾飞的助力。 前方就是峰顶。 前方就是——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我一个趔趄,勉强回身,看到扎西错愕的目光,只见他不断张嘴又对我比划,似乎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才听清楚他的声音。 “你还要去哪?我们已经登顶了!” 登顶? 我猝然回首,才见天光乍现,而头顶,已是苍穹。 “那小子怪怪的。” 注意到何棠江已经老老实实坐下来后,扎西跟领队嚼舌根道。 “刚要不是我拉着他,他还要继续往上走。可是已经到顶了,他还能往哪里去?”扎西砸吧着嘴,“他之前说认识韩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领队看向坐在山巅之上似乎正在愣神的年轻人,注意到年轻人此时茫然又怅惘的神情,领队微微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那种表情了,十几年来,他见过无数登山者,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登上四姑娘山只是点缀他们枯燥生活的一抹亮色,而对另一些人——尤其是拥有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表情的人来说,四姑娘山是他们的起点。 他们会往下一个峰顶走,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直至死神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领队和扎西以登山为生,是为养家糊口;而那些人以登山为生,却是为供养自己的灵魂,或许登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一旦缺少就必然死亡。这是注定壮阔的、辉煌的,也是残忍的、悲伤的命运。 扎西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哭了!” 他匆匆忙忙地向何棠江跑去,不明白成功登顶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只有领队能够明白。 在领悟自己残忍命运的那一刻,谁,不会痛苦迷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一座山(完) “我爱你,亲爱的,睡个好觉。” 男人最后的声音逐渐飘远,随着信号消失,电影到此落幕。 何棠江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黑色的电脑屏幕上,在那屏幕上,他看到自己的神情,麻木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从四姑娘山回来已经是第十天,这十天里他将这一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二十遍。 在从四姑娘山大峰安全下撤回到日隆镇的时候,领队找到了何棠江,交给了他一本书和一个光盘。 “看完它。”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使那时候几乎和外界封闭的何棠江有所触动。他看着领队手里明显是粗制滥造的盗版书书,没有出声音询问。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会是什么。 这是揭开他命运的钥匙,与何山留给他的那一把不同,这一把钥匙打开的是何棠江自己的命运。 1996年珠峰山难。这是一场因为恶劣的天气以及人为的失误,而导致的格外惨烈的山难,也是上个世纪继马洛里之死后,珠峰留给登山界最深的一道伤痕。在那之后,山难幸存者相继出书回忆当时的情况,这才有了何棠江手里的书和电影。然而这个著名事件中最触动的何棠江的,既不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多人性命却痛失挚友的俄罗斯人,也不是为营救伙伴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新西兰向导,更不是这生生吞噬了9个人的生命叫人痛骂的噩运! 而是最后一个遇难者霍尔打给他妻子的电话。 当时他困在海拔8700米的高度已经一天一夜了,在这个最致命的高度,没有食物,没有氧气瓶,他坚持了24个小时,然而却不可能更久。他的声音还在通过对讲机传递到营地,而他的人却永远留在高山无法回来——因为恶劣的严寒,几位曾试图去救援他的夏尔巴人都半途折返。 这位在最高海拔坚持了最久的罹难者,在无法前去救援他的伙伴们的帮助下,与妻子拨打了最后一个卫星电话。 遥远的大洋另一端,新西兰还是深夜,霍尔与妻子道别。 “我爱你,甜心,睡个好觉。”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却先睡着了,永远地沉睡在珠峰海拔8700米的冰雪之中。 何棠江将记录1996年珠峰山难的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多遍,尤其注重去听最后霍尔对妻子的告别,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恨不得放慢十遍来听。他想从中听出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也许他只是想知道如果老天给何山一个机会,何山会不会同样选择在弥留之际给自己的爱人留下遗言,也许他只是想知道—— 如果是他自己被困在8700的绝境,不,他绝不会去打这个电话!让前一秒还听见你声音的亲人,下一秒就必须接受你的死亡,世上绝对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 “何棠江糖浆” “何棠江。” 一双手阖上他面前的电脑。 何棠江回头,着才看到韩峥、刘砾在他的身后已经不知站了多久,旁边是手足无措的肖丁,肖丁还在对其他人解释。 “我说过吧,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已经快两个礼拜了。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他就是窝在宿舍里看电影,一个字都没说!” “他疯了” “我没疯。”何棠江突然怒吼回去,“我没疯!” 肖丁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好好好,是我疯了行吧。” “何棠江。”韩峥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上前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何棠江没有反抗,或许他早就等着有人将自己从那个不断循环的死角里拉出来了。刘砾和肖丁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打扰他们的交谈。 直到找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树林,韩峥才停下来。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去尼泊尔。”韩峥开口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这一次尼泊尔冬训结束后,明年我会前往k2。” 何棠江猛地抬起头。 “k2?” “何山去过的k2。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在明年春季去一趟珠峰,珠峰无氧登顶成功的下一个目标才是k2。现在我问你,何棠江——”韩峥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你要和我结组吗?” 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何棠江,大脑思绪空白了片刻。这是怎么回事?结婚?谁和谁,韩峥和他? “结结组?”何棠江好一会才听清楚韩峥刚才说了什么,然而这却让他更加茫然了,“结组是什么?” “高山探险有两种方式,或许不止两种,但是被人们明确分类的登山方式却划分为两种。喜马拉雅式登山,和阿尔卑斯式登山,结组是阿式登山常用的一种方式。”韩峥说。 喜马拉雅式登山是大部分商业登山团队采取的登山方式,利用更多的人员、物资,更长的周期,以及更科学的策略,通过在数个登山营地里缓慢辗转,最后帮助团队里成员完成登顶的目标。比起考验个人能力,更考验团队的作战。 何棠江初登四姑娘山大峰,采取的就是典型的喜马拉雅式登山方式。 而阿尔卑斯式登山则更是纯粹拷问个人能力,通常只有2-3人结成的一个登山小队,中途没有补给,没有高山协作,必须靠自己克服一切困难。相比起蜗牛搬家式的喜马拉雅式登山,阿式登山更偏向于挑战自我的个人冒险。既便如此困难,依旧有很多非常出色的阿式登山家只靠自己一人就征服了所有的8000米高山。但是阿式登山的风险也远超于寻常,所以这里就出现了韩峥提到的“结组”。 结组通常出现在有登山伙伴的高海拔阿式登山之中,用结组行进的模式可以提高双方的安全,但是同样的,一旦一方出现低级错误另一方也会受到牵连。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有比这句再适合不过的形容了。 在听韩峥讲解完结组的意义后,何棠江感到更加不可思议。 “你找我结组,你确定不是送命?” “当然,不是现在的你。”韩峥说,“事实上如果你不出现,我本来不打算与任何人结组,自己完成所有的登顶计划。” 何棠江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狂人,然而韩峥说话信誓旦旦的模样,却让人生不出怀疑——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为什么找我?”何棠江挠着自己的脑袋,“我自己这边还一片乱,什么都没理清呢。” “不,正因为你已经清楚了,所以才混乱。”韩峥看向他,“你不甘心的,是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与何山一样的道路。” 步上他最厌恶的男人的后尘,甚至会和那个男人一样伤害他最重要的人!此时被韩峥毫不留情地点破这件事,何棠江才后知后觉,他竟已走上了何山的老路!可是他和何山不一样,他无法面对母亲的眼泪。 “我不会再去登山了。”何棠江闭上眼,过了许久,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去找别人结组,别来找我。” 韩峥认真看了他好一会,注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须臾,一言不发地走了。看他离开时的背影,似乎也有已经生气。刘砾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直到这时候才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当独行侠,没想到第一次邀请别人结组就被拒绝了。哎呀,活该,早看他平时拽的那二五八万的模样不爽了。”刘砾笑着摇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又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才故意这么说。 “如果你也是来劝我” “我不是来劝你。”刘砾拍了拍何棠江的肩膀,“只是纠正你对我们一个误解。你真的以为我们嫌自己命大吗?” 什么?何棠江茫然地抬起头。 “我是说,我们每一次登山虽然都是抱着登顶的目标而去,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抱着一定会成功的自信。”刘砾说,“没有人会把登山看做一场必死的冒险。何棠江你啊,别以为好像所有登山的人都是去送死的。相反,正是因为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我们才去登山的啊。” 他揉了揉何棠江的脑袋,也走了。 所有的生离死别,都非出于本意,虽然我们热爱高山,但同样挚爱生命与亲人。 对你道别,不是我所愿。 留你一人,不是我所愿。 “我爱你,甜心,睡个好觉。” 直至此时此刻,何棠江才终于明白了霍尔最后的遗言。 那是不舍,也是珍爱。 “你、你怎么了?”肖丁看着刘砾和韩峥相继离开,又见何棠江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他们骂你了?” “别管我。” 何棠江用双手捂着眼睛,感觉自己十八年攒着的泪水,都在这几天流光了。真他么的丢人。 “肖丁。” 许久,何棠江深吸一口气。 肖丁连忙应到:“嗯?在,在!” “要建社团,得去哪里申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我去登山了。 北京xx理工大学社团建立流程如下: 1、具备不少于五人的基本成员; 2、由发起者及社团骨干向社团管理中心说明建立社团的宗旨、社团的章程及社团的主要活动; 3、通过社团管理中心审核之后,报系办公室审核,最终获得批准的准许设立。 我手里拿着这份肖丁提供的流程,眼睛死死定在第二行——“具备不少于五人的基本成员”。 肖丁从我手里抽走了纸条,“五个人而已。我们宿舍就有四个,再从班里拉一个关系好的来凑数不就成了?” “” “何棠江!”肖丁见我不说话,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告诉我,你连一个拉来凑数的人都拉不到!” “凭什么。”我小声逼逼。 “大声点。” “我说凭什么你觉得宿舍另外两人就会愿意进社团?” 肖丁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须臾,他放下纸条,搬了张椅子坐到我面前。 “鉴于你有不良的前车之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们宿舍另两个舍友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你当我傻吗?兵兵和阿涛的名字我会不记得?” 肖丁又问:“大名呢?” 我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气急败坏,“平时你们也不喊大名啊!” “何棠江啊何棠江!”肖丁用手指指着我,“算上军训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你连宿舍兄弟的名字都记不全,太令人痛心疾首了!你现在已经完全脱离集体了,我不能看你这样颓废下去。”说到这里,他翻出手机查看了下什么,然后再看向我时,眼睛里就闪闪发光。 我莫名有不详预感。 “今晚有跨系联谊会,正好是我主持,给你一次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何棠江,你必须一扫颓唐,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不去!”我死死掰着门框。 “你恐高就算了,还有社交恐惧症吗?去不去!” 放在平时就算了,我也不怕交新朋友。可前阵子我在网上被人黑的事全系都知道了,平时能厚着脸皮去上课已经是难熬,我绝对不要再出这个风头。 “咋了?你俩。”兵兵和阿涛这时候拎着晚饭回来,看见我们堵在门口,诧异道,“我们才出去买个晚饭而已,怎么,糖浆,肖丁丁要逼你去卖身吗?” 肖丁看见来人,凑下来在我耳边低声道。 “你不去,我就告诉二兵和阿涛,你到现在连他俩的大名都不记得。” 卑鄙! 我放开手,整了整自己被拉皱的衣服,不情愿地妥协道。 “只是去问一下有没有人愿意参加社团。” 肖丁见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我放心的太早了! 当bgm在教室响起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再也不要相信肖丁丁这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 “哇,好厉害,这是在做什么训练?” “这么练不会累死吗?” 坐在前排的女生对着投影仪上正播放着的小视频叽叽喳喳,语气中充满感叹,后面的男生则有些不以为意,开始对视频里的人评头论足。 “这个俯卧撑我可以单手做二十个!” “也就一般般吧。” 我坐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评论。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都已经不能拨动我分毫心弦。在肖丁掏出他所谓精心编辑的视频的时候,我就该阻止他的,现在还能怎样?就这样吧,不就是一个视频么,不就是一个我自训练以来所有丑态的集结视频么,不就是忍不了了,肖丁丁你给我等着! 也许是看到了我具有威慑的眼神,肖丁丁咳嗽了一下,稍微加快了一些视频的播放速度,伴随着搞笑bgm的消逝,背景音乐开始变得舒缓而沉稳,下面出现的是一连串照片剪辑。 成都平原与连绵高山的交界处,群山平地而起; 海拔三千二百米的日隆小镇,一排刷着鲜艳色彩的平房里,每一间都藏着一张友好的笑脸; 晒得黑黝黝的藏族小伙正打着赤膊锻炼,看向镜头露出帅气精干的笑容;(女生一片低呼) 见到雪了,海拔四千米处的积雪原来也不会比平原的更冷更坚硬; 大本营乱石林立,到处都是登山客扎的帐篷,有人拿着高压锅,另一人拿着柴火,两人比比画画似乎在讨论怎么生火; 黑夜中行进,原来山峰上的岩石在夜里是会发光的; 海拔五千米,从这里看月球,似乎真的大了一些; 一群疲惫的背影中,只有最前面的登山协作依旧脚步不乱,坚守在最前方开拓; 太阳从山峰之间艰难地挤出半张脸,此时离登顶只差最后一个翻越。 bgm不知何时变得激昂起来,随着循序渐进的照片一起调动着观众的情绪,到后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甚至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被黝黑的藏族小伙环着脖子拍了这张照片,他们身后是连绵的群山,是雪白圣洁的峰顶,是初升的金红旭日,是海拔五千米的稀薄空气,以及更遥远之处那些被他们踏在脚下的大地山川。 画面突然跳了一下,又跳回了年轻人最开始的一段训练的录播。 “还差十组,十、九三、二、一。可以。” 视频的画外音,有人冷血地催促。 “休息五分钟继续。” 被苛刻训练的人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地上好像一条死狗。 视频的拍摄者这时候走到他面前,拍着他大汗淋漓的面孔。 “喂,糖浆,练这么苦,值得吗?” 在地上急喘气的人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神疲惫却充满坚持。 “不知道,也许等我登上峰顶,就知道了。” 视频结束了,最后是一行简洁的白色大字,仿佛还带着雪山的寒冷,与山石的锋锐。 登山,从一个俯卧撑开始。 整间大教室里半晌没有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人率先鼓掌,接着第二第三个人开始吹着口哨。 “太帅了!” “牛逼!” “最后真的登顶了吗?那是什么山?” “那个搂着他的藏族小哥哥也好帅啊。” “厉害厉害,最开始连做200个俯卧撑都喘气,最后逆袭了哇!” “晚上好,朋友们” 趁着气氛正好,肖丁连忙出来站场面。 “看了刚才的视频,有没有人对视频里的小哥感兴趣呢?” “有!你有他号码吗?” 还有人开玩笑。 “限你十分钟内交出小帅哥的全部资料!” “我认识他,是我们系的,之前在网上出名了的” “什么,原来是红人吗?” “大家安静一下。”肖丁举手往下压了压,“咱们今晚是联谊会,作为组织者,我有责任给大家提供更多发泄精力、又不浪费青春的好去处——没错,这个视频就是我们正在筹备中的登山社的招新视频!想要和帅气的藏族小哥哥一起玩帅吗?想要体会生与死之间斯巴达式的训练吗?想要淬炼自己脱胎换骨,摆脱社会人对我们的偏见吗?告诉他们,我们00后也是有血性有骨气,上可登天揽月,下可海底捉鳖!” “噢噢噢噢!” 肖丁真的很有传/销干部的潜质,几句话就把全场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他满意地笑了笑,最后指着场下,对着某个方向。 “下面,就请登山社的发起人,也是我们视频中的主人翁上台为大家介绍!” 啪啪啪,啪啪啪! 周围都是掌声,还有那些火热的充满期待的眼神。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下,我身体里的血液反而冷静下来。我单手撑着桌面,从大教室的最后一排一步步走向讲台。 “就是他,之前网上的那个。” “这小哥是谁?挺帅的嘛。” “兄弟你厉害!” 认识我的人,不认识我的人,此时都用同一种热烈眼神注视着我。他们期待我接下来说的话,因为肖丁又成功给我塑造了人设——一个一开始什么都不是,最后却靠自己登上峰顶的励志男孩。 “我只说一句。” 站到讲台上,我从肖丁手里夺过话筒。 “这是注定脱胎换骨的磨练,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不要来登山社。” “何棠江!” 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肖丁就从身后追了过来。 “我千辛万苦给你搞了这么大的排场,你就这样给我砸场子?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吓唬谁呢?” “没吓唬谁。”我看着他,认真说,“我建登山社,是想聚集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以高山探险为主要活动。本身这项运动就具有高危险性,如果他们单纯只是想爬爬山、旅旅游,可以去香山老年登山团。” “你这是寒碜谁?”肖丁气极反笑,“去社管中心面试的时候你也准备这么说?你要真敢这么说,社团一准批准不下来!” “到时候再说。”我转身就走,“等我把自己的事先搞定了再想这些。” “自己的事?你还有什么事没搞定?” 我朝后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今晚被肖丁这么一闹,我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或早或晚,必须去面对。 “嗯,小舅,是我,跟你说一件事。” “我去登山了。” 不是我想去登山,或者我准备去登山。 我去登山了。 已经开始,就无法停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宿命 27 顾沛今天难得很早就下班, 没有拉学生训话,也没有开年级会议,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还是亮堂的, 他手揣在口袋里一边往回慢慢踱步, 一边想晚上要怎么打发时间, 是翻几本旧书出来看看呢, 还是找三五好友小聚一下。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顾萍的电话。 “周日晚上8点,凤喜来茶座, 位置我给你定好了,准时到。” 顾沛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位姐姐想要干嘛,有些无奈道:“姐, 没必要。我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这眼看都快四十,没必要再耽误别人。” 顾萍的声音在另一边瞬时就提高了, “怎么是耽误?你条件不差, 工作也可以,怎么就是耽误别人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不给你挑年轻浮躁的姑娘,所以给你介绍的是年纪长也沉稳的。人家也是相中你才来的,顾沛, 你就不能找一个人成家立业吗?你——”电话里女强人的声音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你就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过完下半辈子?上回连傻小子都知道问你什么时候找伴, 顾沛, 你就不能为自己操心一次吗?” “姐, 我还有你和小江。” “那我以后年纪大了,不在了呢?臭小子成家立业以后,也不会有时间常来看你。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过也好,反正退休工资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顾沛!”顾萍的声音尖锐起来,“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找个人安稳下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冷了病了,至少有人照顾,渴了饿了,还有人想念。就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至少也能放心。你,你是不是还想着去登山。” 顾沛的胸口剧烈抽疼了一下,五味陈杂,那里面既带着对长姐的心疼,又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怅惘及失落。 “周日晚上几点?” 挂完电话,已经是晚上八点钟,顾沛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摇着头无奈地笑了。自从他为了照顾姐姐和小外甥,和大学里的女友分手回到家乡工作以后,这么多年以来顾萍就一直操心着他的终身大事,似乎总怕哪一天她不在了,弟弟就要孤独终老,无依无靠。 顾沛没有其他办法安长姐的心,只能一次次向她妥协去参加那些见面、晚餐以及交谈,然而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顾沛并没有故意让相亲失败,只是他的心早已经不再为激情而跳动,他无法给予那些女人想要的家庭、温暖和爱。 早在十几年前,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为亲人活着的,再也加不进其他。 电话又响了起来,正准备点外卖凑合一顿的顾沛看了眼来电显示,苦笑,今天这母子俩怎么都上赶着找他? “喂,小江。” 自从何棠江毕业以后,顾沛就恢复了对他以乳名来称呼。 电话里何棠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却犹如一道雷电闪进顾沛心头。 “小舅,我去登山了。” 顾沛眼睛蓦然睁大,这一刻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什么山?”他确认似地问道。 “四姑娘山大峰,我雇了登山协作,登顶了,就这个月的事。” 顾沛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何棠江似乎鼓足勇气打算一口气说完。 “我还打算去攀登下一座山,登顶更多的山峰。小舅,我拿到钥匙了,是何山留下的钥匙。他给我的遗物还留在k2,我一定要去拿的。” 登顶,山峰,k2。 这些曾经熟悉无比的词,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它们没有消失,只是被顾沛封锁起来,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埋得太深,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些曾在他生命里绽放出耀眼光辉的事物。 可是所有这些光辉,都敌不过亲人的眼泪。在看到顾萍绝望的泪脸,看见小外甥懵懂的脸庞,这孤苦无依的母子俩就轻而易举地让顾沛熄灭了心中曾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他心甘情愿地挖掉了自己半个心脏。 他不是何山,他也不能成为另一个何山。 十八年过去,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接触的词语,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该感到意外吗? 顾沛问自己。 不,早该有所预料不是吗?甚至,早在察觉到预兆出现的时候,是他自己没有去阻止这个孩子。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十八年,十五年,四个月。”许久,顾沛听见自己沙哑地开口,“何棠江,再说一遍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登山。” 这四个字,砸在顾沛心里,他彻底明白了,也彻底心安了。 十八年前,他期待刚出生的小何棠江能像他的父亲那样流淌着高山的血脉,那么他会满怀欣喜,并引以为豪;十五年前,他害怕何棠江会生出和他父亲一样的念想,他畏惧自己将不得不斩断这孩子的翅膀、毁掉他的梦想;四个月前,当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次联系过来,并亲手送上何山的遗物和合照时,顾沛知道,一切都将被改变了。 他在等着,等着何棠江什么时候亲口说出那句让他既畏惧又期待的话。现在,他等到了。 “什么时候?” 顾沛收敛自己所有情绪,又问。 “啊?” 电话那端的何棠江似乎不明白他在指什么。 “你下一次去登山,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不,也不一定,我和人吵架了,原本的计划可能” 顾沛没等到何棠江说完,就打断他,“这周我去学校找你。” “什么,等等,小舅!” 顾沛当机立断挂了电话,又给另外一位打过去。 “喂,姐,刚才接到学校通知周末要派我出差去外地。嗯,去不成了下次吧。” 顾沛连续打了四个电话,到后来一口饭都没吃,他坐在自己的小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看啊,看啊,就这么想起十几年前,何山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原来登山这么有意思,顾沛,会让人上瘾!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呢?是大笑着赞同,还是羡慕地追问。 顾沛摸着仅剩下的那半颗心脏,只在今夜破例,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所以你来找我,是问如果家长找上学校,该怎么处理?” 甄一笙正在看论文,推了下自己鼻梁上的眼睛,看都没看一眼正在诉苦的小学弟。 “这个问题超出我的研究范围,无能为力。” “学长!” 何棠江一个扑通跪下去,死死抱住甄一笙的大腿,“你就救我一命吧!我小舅不是来揍我,就是来逼我退学的!我既不想挨揍,也不想被退学,您就想想办法吧!” “你怎么认定我一定能帮你?” “我认识的人里就学长你学历最高,而且你那么聪明,上次还帮我抓到了偷拍的人,肯定有办法!”何棠江觉得目前自己能找到的靠谱的援手只有甄一笙学长,所以使劲拍马屁,可没想到这马屁是真的拍到马腿上了。 “是吗?可我看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甄一笙放下书,镜片上反着白光,“上次没告诉我一声就偷偷跑去登山的是谁?五千米海拔,何棠江,我看你也不用治恐高症了,世上哪个恐高症患者有你这个能耐?” “不,我”何棠江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学长好像是生气了,“恐高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不怕了,也许是因为我没想起来。” “没想起来什么?”甄一笙的镜片又闪过一道反光。 “因为这一路都是我自己靠双脚走上去的,根本没有意识到高度在增加,真的。说起来,就像一般生活在海拔三千米高原的人,和生活在海拔二百米平地的人,都站在自己家一楼,没道理在高原上的人就会恐高啊。”何棠江认真说,“我当时就是这样的,真不觉得自己是在高处,而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地面上,所以才没有害怕。” “那登顶的时候呢?” 何棠江老脸一红,没好意思告诉学长,登顶的时候他心情复杂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更没功夫注意周围的高度了。现在想一想,万一他中途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恐高症状发作了,也是挺后怕的。 他只能绞尽脑汁回答甄一笙接下来的问题。 “学长你记完了吗?” 甄一笙收起笔记,看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何棠江,感到有些好笑。 “记完了。”他用笔记本轻轻敲了下何棠江的脑门,“感谢你提供的研究素材,看在这份上,我愿意帮你一把。” “谢谢学长!学长救苦救难观世音——” “好了,闭嘴吧。”甄一笙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何棠江,我问你,为什么你认为你的小舅一定是来揍你或者是逼你退学的?” “这不明摆着吗?”何棠江说,“我爸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家里能同意我登山才怪。” 为了更好地方便自己求助,也为了治好自己的恐高症,何棠江早就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大大小小事都给甄一笙说清楚了。可以说现在甄一笙是除了韩峥之外,最了解“登山”对于何棠江之意义的人。 “还记得上次你拿来的那本名册吗?”甄一笙却不赞同何棠江的想法,推了一把眼镜,“你小舅来找你究竟是什么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为了防止你再胡思乱想,何棠江,给自己找点事做吧。” “可是我能做什么?” “做你现在最紧要的一件事。” “建、建立社团?” 何棠江想起在搞砸了肖丁的场子以后,就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社团筹备计划。 可甄一笙却在他脑门上打了一下。 “笨蛋,期中考试。” 那一天,何棠江终于想起了被期中考试支配的恐惧。 28 从高考结束之后至今,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认真读书,何棠江没仔细数过。一进大学他整个人的学习神经都放松下来,直到再度面临期中考的这一刻,他才回想起了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虽然何棠江平时没有翘课,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在认真读书。一个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和韩峥较劲以及怎么去登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思放在学习上?平时去上课,何棠江大多时候都是在神游天外,或者是趁机休息补充体力。此时再后悔,已经晚了。 学校的期中考试安排在十一月上旬,也就是顾沛来学校的下一周,此时此刻何棠江已经没心思去担忧小舅的到来,他先得担心自己会不会挂科。 “曾几何时我也是一枚学霸。”何棠江看着面前的一叠复习资料,痛苦道,“为什么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别废话,看吧。” 肖丁拧开台灯,和他一起通宵奋战。 “下周二考第一门,现在是周三,我们就只剩下六个通宵的时间,要备七门课,平均一天一门多。加油吧小伙,争取不要猝死。” 何棠江翻了下资料,又抱头哀嚎。 “啊啊啊啊,为什么大学高数这么难!” “这还难?糖浆,你高中文科班的吧?”旁边复习的二兵头也不抬,精准施放了一个嘲讽技能。 “文科怎么了,学文吃你家大米了!?” 何棠江和阿涛几乎同时吼回去,吼完,沦落在理科宿舍的两个文科学子互相对望,激动地握在一起。 “好战友。” “好兄弟。” “不多说了,一起干了这卷测试题!” 坐在他们旁边的肖丁偷偷拍下这一幕,发到某qq群里,手里还在啪啪啪啪的打字。 吃我一击邪教![图片][图片] 群里的不明人士迅速回复。 啊啊啊,不,拒绝,坚定峥江大旗不倒! 楼上口胡,明明是江韩年下小奶狗! 双h党笑而不语。 这个前一段时间默默发展起来的组织,最开始只是肖丁建立起来与网上黑子们对喷的糖浆的粉丝群,在数次对战中战功赫赫,然而到今天,黑子们消失殆尽,失去了假想敌的粉丝们不知什么时候画风一变,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狂奔再也拉不回来,从对外作战,变成了内部斗殴。眼看此时硝烟再起,肖丁鬼魅一笑,啪啪啪打字加入战局。 何棠江听见他这边的动静,警惕地回过头。 “你在干什么,肖丁丁?我警告你,再敢随便把我的信息传到网站上去,我就不客气了啊。” “放心,我只是和几个同好聊聊天,绝对没有随便发什么消息上去。不信你自己去网上看嘛。” 何棠江半信半疑地回过头,突然一转身夺过肖丁手里的手机,可机智的肖丁已经在他搭话的第一时间把聊天记录清空并且全员禁言,只留下一个群名。 hh爱好交流协会 这什么玩意?何棠江用眼神表达疑惑。 “看名字不就明白了?韩寒的粉丝群啊。”肖丁拿回手机,面不改色地扯淡,“就一群爱好文学的文艺青年交流交流而已,好了,手机还给我。” 何棠江不死心,又翻了翻群备注。 “cpy是什么意思?” “哎,就是中国流行文学研究的意思。”肖丁信口开河,“chinese popur literary studies,懂?” “好吧。” 何棠江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专注于登山,以至于和同龄人产生了代沟,或许他该抽时间去了解一下这个cpy文学。嗯?不过为什么字母缩写是cpy,不应该是cpls吗?何棠江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他还有六门课要备考呢,于是就错过了一次识破肖丁胡言乱语的机会。 这一整个晚上,宿舍的四个人都在通宵达旦复习,直到凌晨二点才全部熄灯上床睡觉。 早上八点,何棠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进行自己雷打不动的日常跑步。他用冷水抹了两把脸就出了门,在学校北操场跑了几圈后排队去买早饭。 “四杯豆浆,六个肉包,两个菜包,再加一个烧卖,谢谢阿姨。” 菜包是肖丁前一天晚上点名要带的,这家伙最近在叫嚣着减肥,何棠江自己则是买了两个肉包一个烧卖,他最近在增肥。 就在何棠江拎了满满一手的早饭,正准备晃悠回宿舍的时候,却在路上被人搭讪了。 “你好,你,你是不是那个” “不是。”何棠江迅速否认。 “登山社的” “认错人了。” 这几天被肖丁的宣传引得好奇心大盛,每天跟逛动物园似的来找何棠江搭讪的人成几何倍增张,何棠江烦不胜烦,否认之后就快步走开,打算迅速逃离现场,可却在抬脚时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你们还招人吗?登山社。” 拉住他的男生看起来瘦瘦弱弱,可力气却不小,何棠江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豆浆差点翻出去,还好对方眼疾手快,在杯子倾覆之前就已经帮他扶好。 “不好意思,我莽撞了,没洒出来吧?” 这家伙,动作好快。 何棠江终于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搭讪的男同学。 “你刚才问,登山社还招不招人?” “是啊。”男同学给何棠江提好装豆浆的袋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作自我介绍,“我叫彭宇峰,信息工程系的,大一,想申请加入你们登山社。” 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因为眼镜架的移动,让何棠江一瞬间瞥见他太阳穴上一道狭长疤痕。注意到何棠江的视线,彭宇峰大大方方摘下眼镜露出伤疤任他打量,更出人意料的是,摘下眼镜后才发现,这个看着很瘦小文弱的男生竟然有一张黝黑粗糙的面庞,那是长期在户外活动的人才拥有的特征。 自我介绍为彭宇峰的男生笑着对何棠江说:“你好,社长,我认为自己应该是符合你的入社要求的。” 十点,何棠江宿舍的其他人渐渐睡醒,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洗漱。 “糖浆呢?早饭呢?”肖丁迷迷糊糊地在桌面上摸索着,“还没回来?” 隔壁二兵问他,“你究竟是在问糖浆还是在问早饭?” “不都一样嘛。” 两人正半梦半醒地对话,骤然砰的一声,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两个人一边兴奋交谈交谈着一边迈进宿舍。 “这么说从你小学六年级开始你爸就带着你出去了?都去过哪些地方?” “一开始就泰国、日本、新加波四处转转,那时候主要是玩嘛,也没学什么,后来上初中了他带我去过一次非洲,我就喜欢上户外了。不过那时候还是以徒步和越野为主,没怎么接触过登山。” “那也很厉害了。对了,那道伤疤是你在徒步的时候受的伤吗?” “哦,这个。”彭宇峰摸了摸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这是被我爸揍的。” 啥? 何棠江还没来得及细问,就被其他人打断。 “何棠江!” “糖糖!” “你带的什么人回来?”其中以肖丁的情绪最为激烈,“不过一晚上不见,你就带了别的男人,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对我许下的诺言吗?” 旁边二兵和阿涛也戏精上身,连连附和。 “喜新厌旧太可耻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迪奥子?还亲亲热热和我们糖浆一起进来,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正宫娘娘放在眼里!” “吃你们的包子吧!” 何棠江用吃的塞住这三个人的嘴,然后对一旁着他们演戏似乎觉得很有趣的彭宇峰道,“这几个是我舍友,别介意,他们还没睡醒呢。” “这人呜呜到底是谁?”肖丁一边啃包子,还不忘刺探情报,“你这几天不是不爱跟外人说话吗?” “这可不是外人。”经过半个小时的交流,何棠江显然已经对彭宇峰一见如故,他拉过这位新朋友的肩膀,“这是我们的新成员,彭宇峰!这下凑够五个人,我们可以去申请社团了!” 啪嗒一下,肖丁嘴里的包子掉在地上,在看到何棠江亲亲蜜蜜搂着彭宇峰的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邪教上位,双h大旗保不住了! “大家好。” 邪教魁首对肖丁露出一个笑脸。 “我叫彭宇峰,彭德怀的彭,宇宙的宇,山峰的峰,以前有过一些户外运动的经验。这次进入登山社还要多多向大家学习。我记得你。”彭宇峰上前,热情地握住肖丁的手,“你那个视频做的太棒了!是你自己剪辑的吗?超厉害!” “呵呵,一般般啦,我还有剪辑的更好的视频呢,只是糖浆老不准我放。” “哎,为什么?正好可以拿来给我们社团做宣传啊,我觉得这是很棒的方式。” 听见新伙伴这么说,肖丁瞬间就叛变了,什么邪教、双h全部抛到脑后。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切讲究流量,讲究营销!只有何棠江这个老古板,这不准那不准的,白白憋死我了。” 何棠江冷眼旁边肖丁又去洗脑新伙伴,他才不担心彭宇峰,呵呵,这个从小游历各国的能人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吗?他就等着看肖丁吃瘪的那天。 不过这时候,该说正事了。 “现在我们人也凑齐五个人了,期中考之后可以去试着正式申请社团。”何棠江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不过有一件事,在申请社团之前,我们还要确定一下。” “什么事?” “名字!”何棠江说,“必须给登山社起个响亮的名字,比什么常青常绿的要好听一万倍!” “幼稚。”肖丁看穿他肤浅的攀比心理,“人常青会都没了,你还和人较什么劲?” 何棠江直接无视他,问其他人,“有谁有好的建议吗?” 二兵和阿涛托着下巴思考。 “嗯,登山社就叫绝顶?” “我还秃顶呢!”肖丁吐槽。 “那叫凌云、登高、望远?哎呀,总觉得有点普通。” “负雪社。”思考了一阵,彭宇峰说,“‘苍山负雪,明烛天南’,这是姚鼐登泰山记中,对初登峰顶刹那感受的描写。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看向何棠江。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何棠江跟着念了一遍,眼睛越来越亮,这一句,山的形象栩栩如生,峰顶的寒冷与孤高,登顶后的壮阔与巍峨,一并蕴藏其中。 他当下拍板。 “就叫这个名字!” 就在这天,负雪社正式成立。 29 社团成立(并没有)所带来的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众人又不得不继续投入到复习的苦海中去。而困扰何棠江的还不只是这一件事,在周六早上,何棠江照例晨跑回来,接到一个电话。 顾沛来了。 他已经到校门口了,让何棠江告诉他,他们宿舍的位置。 挂完电话后,何棠江几乎是哆嗦着立刻打给另一个人。 “学长,怎么办?我小舅到了!他这个点就到了,肯定是坐飞机或者坐火车连夜赶过来的啊。完蛋了,我一会肯定要被骂了,学长救我。” “你慌什么?”甄一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你们约了在哪里见面?” “就我宿舍。” “你再和你小舅打个电话,就说舍友在复习考试,换个见面地点,就约在我们研究生宿舍外的亭子里。” “好,好的。” 何棠江和小舅通了电话后,自己一个人先跑到亭子里等着,他根本坐不住,一个人在亭子里一圈圈地打转。 “嗤。你干嘛?”有人笑话他,“跟个在笼子里打滚的仓鼠似的。” “学长!”何棠江眼前一亮,扑过去抱住甄一笙的胳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社团名字刚想好,期中考还没考,我不能就挂在这里啊!” “这么胆小?可我听说前几天某人在联谊会上很威风啊。‘没有做好赴死准备的,不要来登山社。”甄一笙模仿着何棠江的口气说完,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小学弟,取笑道,“你那时候的胆量呢?” 何棠江很想说此一时彼一尺,在外人面前再有胆量,在他小舅面前他依旧是小破孩一个。 “小江。” 可他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喊着自己的乳名。 “舅、舅、舅舅?”何棠江僵硬着转过身,“你来了。” 顾沛走到何棠江身边站定,有些不满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不会沉稳些。这位是?” “你好,叔叔,我是何棠江的学长,甄一笙。”甄一晟带着笑容道,“我路过这里正好看到棠江,正好有事找他就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原来你们约了在这里见面。” 心理学系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吗?何棠江看着面不改色忽悠顾沛的甄学长,只能默默佩服。 “你们有话说?那你们先聊吧,我一会在找小江。”顾沛说。 “其实,何棠江前阵子找我了解一些治愈恐高症的问题,我对他的情况做初步分析后,觉得他症状的形成应该和幼年的成长环境有关,想要根治也需要家人的帮助。正好叔叔今天也在,或许您愿意和我谈一谈?”甄一笙下一句话却让另外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不过我觉得有意思的是,何棠江的恐高症曾经前后两次都没有发作,一次是他为了赢回何山遗物的时候,一次是这个月他登顶四姑娘山的时候,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何棠江简直急的上火了!学长,你就这么把我的事给捅出来了,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捅娄子啊? 甄一笙丢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有分寸。 顾沛认真看了甄一笙好一会,笑了。 “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那次他和韩峥的比赛,最后竟然敢自己跳下窗户。” “小、小舅!”何棠江目瞪口呆,“你看了那比赛?你认识韩峥?你早知道我要登山了?!” 小舅语出惊人:“我不认识韩峥,我只是见他是你β直播间账号的头号金主,所以就想你们是不是朋友,就关注了一下。”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惊讶的吗?一直以为会反对自己登山的亲人,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不,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小舅刚才说韩峥是谁的金主来着?是他幻听了吗? “韩峥的β直播账号id是‘山鬼’,对外都是公开的。”甄一笙拍了拍何棠江的肩膀,“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呼吸,呼吸不上来了! 何棠江只要想到就在前几天自己还在一口一个“感谢亲爱的山鬼的火箭炮,么么哒”,而这个“山鬼”就是韩峥本人,他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也难怪那些知道真相的cpy文学爱好者总是热衷于yy他俩了。 何棠江此时还不知道前方还有更深的坑在等着自己,他神游天外,一边思考自己有没有对“山鬼”做过更羞耻的事,一边听见顾沛和甄一笙说话。 “看来您也一直在关注何棠江,并且早就知道他准备登山。” “是。” “那么我可以认为,您并没有反对他登山吗?要知道,家庭对人的心理状况是很重要的,我人为何棠江现在需要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亲人。” 顾沛半晌没有说话,再次开口,却是对眼前的两个人说。 “从这里去京华大学要多久?” 终于回神的何棠江脑袋上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十分钟后,当他坐在前往京华大学的出租车上,看着前排的学长,又看看身边的小舅,仍不明白他们这是去干啥。 一个多小时后,何棠江跟着顾沛踏进京华的校门,看见小舅熟门熟路地在偌大的京华校园里准确地找到了常青会曾经的社团地址,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小舅,也曾经是常青会的成员啊! 已经被废弃的常青会社团门口,有人早等候在此。刘砾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走向他们。 “顾叔叔,或者我还是该喊,学长?”刘砾笑着说。 顾沛,前京华学子,常青会2003届毕业生。他环顾了这如今已经显得有些破败的院子,看向门口的那颗老树。 “只有它没变。” “一切都没有变,学长。”刘砾说,“即便常青会解散了,但建立常青会时前辈们所立下的精神,也一直在我们心中流传,并会一直传递下去,直到最后一个烙印着常青会印记的登山者死去为止。” 顾沛好久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何棠江看见小舅握紧了拳,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指尖泛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 “还在吗?”他突然问刘砾。 刘砾立刻说:“接到您的电话以后我就一直在找,总算找出来了。除了颜色有点旧,一切都保存完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制品递给顾沛。 顾沛双手接过,那模样如此小心翼翼,似乎在捧着什么易碎的物品,又像是捧着他自己的心脏。 “十一年,我丢了它已经十一年了,难为你们还替我保管着。”顾沛的声音有些沙哑。 刘砾正色说:“我们明白它对每一个常青会人的意义,怎么敢不认真保存?” 这是一枚徽章? 一枚很简单的金属徽章,上面只有一行字“gp2001hb”,字刻的不是很端正,还有些扭扭歪歪。 顾沛仔细摸索着这枚徽章,用眷恋的眼神看了它许久,接着把它郑重地交到何棠江的手里。 “这是我第一次登顶哈巴雪山后社团给我的纪念品。这样的徽章,每一个常青会的人都有。在他们登上自己人生第一座雪山后,由上一届的学长亲自为他们铸造、雕琢,一生只有一枚,象征着我们永远不忘攀登险峰的心。”顾沛说,“你已经登上了你的第一座雪山,小江,舅舅现在把自己的这枚徽章交给你。它是你的了。” “小舅!”何棠江失声,鼻子突然塞住,眼前也有点模糊,“这这对你那么重要。” “不重要了。我曾经亲手扔了它,现在也没有脸面再拿回它。小江,我把它交给你,让你替我保管好这颗心。无论以后你要去哪,一直带着它,就像舅舅陪着你一样。好吗?” “小舅”何棠江哽咽道,“你不怪我吗?我还要登山,明明知道妈妈那么恨何山,却做了和何山一样的事。” “你妈妈不是恨学长。”顾沛叹息着说,“她深爱着他,只是有多爱,就有多怕。她爱着那个一心只有山峰的何山,也畏惧着这样的何山。你说,人爱着一团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接近,怎能不被这火焰烧伤呢?而当火焰熄灭成为灰烬的时候,她的爱也已经死了。” 何棠江此时懵懂懂懂,还无法理解父母之间的爱情,他唯一明白的是小舅不仅不排斥自己登山,还将他的“心”交给自己保管。 这算是自他登顶四姑娘山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所有的迷茫、自责和痛苦,都在此时顾沛的认可和鼓励中烟消云散,他知道或许自己还不能直接面对母亲,但有了小舅的支持,早晚他也会亲口对母亲说出真相。 “小舅,我建了一个登山社团。” “嗯。” “它叫负雪社!虽然还没正式成立,但我一定会让它成为一个不亚于常青会的登山社团!几十年后,一定也会有人像你怀念常青会一样,怀念负雪社带给他的一切。” 看着满怀期望,对自己说出这番壮志豪情的何棠江,顾沛目光复杂。 顾沛,我一定会将社团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以它为豪。 他的那一枚徽章,正是何山刻的呀。 血缘,是多么神奇的东西。 宿命,又何尝不是因缘巧合,兜兜转转十几年,自己曾经放弃的梦想,丢弃的那半颗心,却在姐姐和何山唯一的儿子身上重现,并再次鼓动。 “小江,拿了徽章,我也得交给你一个任务。” “说吧,小舅,我一准给你完美完成!” “十一月份,你要跟着韩峥一起去尼泊尔,只有让他带你入门,我才放心。小江,小江你怎么了?” 何棠江一脸便秘,想说,我前几天才拒绝了韩峥的求不,结组邀请,把人给惹毛了,现在去求和好还来得及吗?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用那种理由拒绝韩峥,简直就是傻缺到家了! “有什么困扰吗?”顾沛问。 “不不不,没有没有。”何棠江绝对不想把自己干的傻事告诉小舅。 当务之急,比起建立社团,比起通过期中考,尽快找到韩峥并且和好。 这才是重中之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招募队友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滴事儿都能成,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早啊, 韩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叶廷之哼着歌进门时, 故意高声打招呼, 却没有如预想中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力。 韩峥正在跑步机上进行训练, 他把跑步机调整到最高速度和最大坡度狂奔一分钟, 然后减缓速度和坡度跑四分钟。以这样的搭配为一组, 重复五组。这个训练的过程中, 韩峥会检测自己每一阶段的心率, 以保障训练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这并不是在训练肌肉或体力, 而是在训练心血管功率耐力,是为高海拔极限登山所做的准备。当然,这里指的高海拔,特指海拔6000米以上。 专注于锻炼中的韩峥彻底将叶廷之无视,可是后者显然已经习惯了,很快就坐在旁边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你知道吗?今天我谈了一个很大的赞助商,对方说考虑给我们赞助一百万!当然, 前提是这次冬攀训练你在尼泊尔能有一个好成绩。不过我觉得这根本难不倒你,小意思”叶廷之说,“总之, 下个年度我们还能不能使用这间训练室, 一切都看你了。对了, 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和那个小子联系?” 韩峥已经完成了五组耐力训练, 从跑步机上下来,准备换到另一旁的有氧单车上进行放松训练。在开始放松练习之前,他走到叶廷之旁边拿起自己的水杯补充水分。 叶廷之可不会放过这个骚扰他的机会。 “听刘砾那小子说你求结组被何棠江那小子拒绝了,他可在我这里笑话了你好久。” 叶廷之突然觉得耳边一凉,原来是韩峥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扔回座位上,塑料水杯擦着他的耳朵,差点就砸到他。叶廷之不气反哈哈大笑:“看来是真的了!你啊你,韩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韩峥沉默不语,坐上有氧单车开始训练,就在叶廷之以为他打定主意要做一个闷葫芦时,这小子又开口了。 “两百万。” “什么?” “这次冬攀训练如果我们在前十中拿下两个名次,赞助费加到二百万。”韩峥说,“你把训练室续约三年。” “等等!前十中的两个名次?开玩笑,自从你们社团解散后,我们连两个人都凑不齐好吗?你不会指望我这把老骨头还要跟你一起上山吧?不行不行,不干不干。”叶廷之连连摇头。 韩峥很快做完了自己最后一组放松训练,他从单车上下来掏出自己的手机。 “另一个人,由我来负责找。” 十一月的期中考眨眼间就过去,当学生们考完最后一门离开考场时,终于可以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 “我要去吃火锅、烤羊肉串、烤鱼、麻辣香锅!一样全部来一遍!” “我要躺在床上打三天三夜的游戏。” “我” 周围的人喊着各种放松的口号,叫人羡慕。为什么羡慕,当然是因为那些都是自己得不到的。 “嘿,糖浆,考完试你准备干嘛?”有人从背后揽住我的肩膀,“要不要去外面网吧五连排放纵一下?” “别。”我一把推开二兵的咸猪手,“我还有别的事要干。” “什么啊,社团的事?可那件事你不是交给彭宇峰了吗?有他负责,你还要操什么心?” “不是交给别人,自己就完全不需要操心的好嘛。”我忍不住纠正他,“人只是帮忙,不是义务,再说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旁边阿涛也凑过来凑热闹。 “除了考试和成立社团,你还能有什么大事?难道还背着我们藏了什么小秘密?不是吧,糖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哪个妹子看对眼了,想要抛下我们去泡妞?” 对上两个舍友八卦的眼神,我真是有心也无力吐槽,恰好在这时,肖丁从远处挥着手走了过来。 “何棠江,我找到消息了!你要不要听?” 我从没有这么感谢过肖丁,趁着这个机会,立马甩脱二兵和阿涛。 “晚上回宿舍再和你们聊,我先忙去了。” “喂,何棠江!要真的去泡妞的话,兄弟们可以给你提供参考意见啊。” “就是,别瞒着我们!” 身后两人还在阴魂不散地八卦,我苦笑一声,要真的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可眼前的麻烦,显然要比和女孩子打交道更困难得多——我得找到韩峥重归于好。 咳咳,这么说也不恰当,其实是我得找到韩峥让他同意带一起我去尼泊尔。本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了凑齐去尼泊尔的出行费,我甚至已经不惜在网上出卖肉体(此处指卖艺),可自从上次和韩峥不欢而散后,我就没那么确定了。在当时那个气氛下,韩峥会愿意继续带我去尼泊尔才有鬼。 “啊啊啊啊。”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蹲下来敲着自己的脑袋,我为什么就做了这么蠢的事呢,就算不答应韩峥的结组请求,也可以委婉一点拒绝,为什么一定要把气氛搞得那么僵硬呢。 “我刚搜到关于韩峥的最新消息,嗯,你怎么了?”肖丁跑到我面前,也蹲下来,“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我把脸从臂弯里抬起来。 “你说。” “如你所料,他最近的确一直在登山基地训练,学校的课也都请假了。我估计他是在为十一月底出行尼泊尔做特训。然后,我又找到可靠人士打听内幕消息,韩峥正在给自己招队友。” “队友?” “是啊。听说这次他准备组一个两人队去尼泊尔参加冬攀训练营,以两个人都取得前十的训练成绩为目标,以此争取一笔二百万的赞助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嘿嘿,都说是可靠人士告诉我的内幕消息,哎,为此我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远在登山基地啃着鸡爪的叶廷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可靠人士?好吧。”我没有再去追问肖丁他的消息源,“所以这么看来,他果然是不打算带我去了。” “那不是废话吗?”肖丁白了我一眼,“要是我,也不会继续带一个刚拒绝了邀请的小白在身边碍手碍脚又碍眼。不过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韩峥这次在登山论坛上公开招募队友,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你可以去试一试。如果你通过了他的招募测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你吧,到时候再说几句好话,两人尽释前嫌、重归旧好、亲亲热热” “停停停!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我连忙打断这个家伙,“你当韩峥傻吗?他一看到是我报名,就把我刷下去了怎么办,我哪有机会跑到他面前去?” “傻的是你吧,何棠江,你就不会用假名么!” “” 我想了一会,艰难地说:“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兄弟,那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想和韩峥重归于好了。” 我想起小舅临走前复杂的眼神,还有他说的那几句话。小舅对韩峥的实力的确很认可,如果没有韩峥带我入门,他肯定不会同意我轻易踏入高海拔登山的门槛。 还能怎么办,自己做的孽自己弥补呗。 我叹了口气,仰望天空。 “那你说取什么假名?” 一个小时后,一个注册名为“夜礼服假面”的新用户,在登山论坛“the climb”上报名参加了韩峥的队友公开招募。本来,在该帖几十个报名者中,这个新用户毫不起眼,然而他的一句发言却引起了论坛其他用户的注意。 如果拿到名次,赞助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我靠,不是吧,傻逼吗?” “韩峥的脑残粉?” 其他围观者们纷纷吐槽。登山是一项十分需要资金维持的项目,韩峥的招募贴之所以这么火,是因为他承诺会将得到的赞助费按贡献分给招募来的队友。可现在有个傻瓜竟然主动说,不要分赞助费。 不是富二代,就是真脑残。 看客们纷纷如此下了判断。而唯一掌握真相的人,却偷偷地在谜之群组里下了一个赌注。 江峥下注,目前赔率3:1,买定离手啦! 打下这行字的人偷偷握拳。我看好你,何棠江!一定要翻身成攻、不,翻身成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个挑战(一) 耳机里传来低沉温柔的女声, 婉转的语调唱着从未抵达的远方的景色。即便语言不相通,也能从这份词曲中感受到一股平静悠远的心绪。 彭宇峰打下最后一个字, 摘下耳机, 又重复念诵了几遍, 才满意地保存了文档。 他喜欢在工作时听歌, 尤其是那些会让人联想到远方和山川的歌曲。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正身处彼境, 从而全身心沉浸于工作之中。他将文档保存为“负雪社活动纲要”,和其他申请材料一起存在一个文件夹中, 做完这些工作,他打开微信准备将文档压缩包传给何棠江。 何棠江:在吗? 何棠江却出动找上门来。 峰:在,什么事, 社长? 何棠江:别喊我社长啦,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在宿舍吗,方便我去找你吗?微信里说不清楚。 彭宇峰这边刚打下一个“好”字, 就听到了敲门声。 “” 他感到有些好笑, 难道何棠江是守在宿舍门外一直等着他回复的吗? “下午好。”他打开宿舍门,对门外的两人——何棠江以及肖丁,打招呼道,“先坐吧,宿舍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方便说话。” “嗯,谢谢, 不好意思啊, 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何棠江在彭宇峰端出的椅子上坐下来, 屁股下面好像长了钉子似的,总是坐不住。 彭宇峰一看就知道他是有心事,还是难以开口的那种。 “我们都是一个社团,何必这么见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直说,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以赴。” 何棠江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在彭宇峰可靠的话语下立刻被安抚平静。 他看着彭宇峰,神色认真道:“阿峰,这一次还真的有一件大忙要拜托你!真的,想来想去只能拜托你了!” 彭宇峰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也摆正坐姿。 “什么忙?” 何棠江说:“就是要写一份卷子,关于户外运动知识的问卷,怎么说呢。” “我来我来!”肖丁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喏,就是这份卷子。” 彭宇峰凑过去看,首先看见的就是那熟悉的logo,接着“the climb”论坛熟悉的页面也映入眼帘。 “卷子?”彭宇峰大致看了下肖丁打开的帖子内容,“这是韩峥招募队友的笔试题目?” “是啊!刚刚发出来,现在还有——”何棠江说,“四个小时。他说在发帖后五小时内做完这套卷子,并且得分超过80分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测试。” 没有限制答题时不准上网?彭宇峰想,那么试卷的难度一定很高,高到韩峥有把握认为其他人无论怎么联网搜索都不可能光靠搜索就能找出全部的正确答案。他打开帖子下面的试卷链接,大致扫了一眼。 果然,这套卷子很难,里面不是没有基础知识,比如一些登山的基本装备的问题,但是更多地是需要依靠经验和实践来回答的问题。而对于何棠江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来说,他们欠缺的恰巧是这份户外运动的经验。 彭宇峰想,他大概是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抱歉。” 何棠江听到回答后有些遗憾,“果然,连你也做不了吗?” 他让肖丁收起电脑,正准备想其它方法解决,却听见彭宇锋说。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抱歉’,并不是因为我做不了这套卷子,而是不能做。”彭宇锋正色说,“这是一份测试,也是韩峥为自己招募队友的选拔。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作弊。这对韩峥和其他参加者不公平。” 肖丁错愕道:“不是吧你,这时候还管那些做什么?再说,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就没有请帮手作弊呢?” 彭宇峰不为所动:“其他人是其他人的事。无论别人怎么做,我个人都不会做这些违反规则的事。” “你这个人也太老学究了吧。” 何棠江连忙阻止住肖丁接下来要说的话,看向彭宇峰。 “阿峰,如果你做这套卷子,能有多少分?” 彭宇峰回答:“满分。” 何棠江眼睛一亮,“真的?” 彭宇峰皱了下眉,说:“我从来不承诺做不到的事。” 何棠江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阿峰,我能不能把请求变更一下,拜托你以你自己的名义参加这次笔试?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通过笔试。” 肖丁脑门上蹭的冒出一个灯泡,嘀咕:“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彭宇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立即答应。他打开自己电脑,似乎在搜索什么,过了一会才回答:“为什么你一定要执着于这次招募?是为了分赞助费,还是为了获取名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肖丁有些气恼了,“我们糖浆是那么庸俗肤浅的人吗?” 何棠江却没有在意肖丁为自己的辩解,而是认真思考起来,“那些赞助费,嗯,要是我能分到十分之一的话,就再也不用去卖艺了啊!”说到这里,他收起向往,叹了口气,“不过不可能了。” “不可能?”彭宇峰将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看向他,“你是觉得即便自己入选成为韩峥的队友,也不可能在尼泊尔的冬攀训练营中夺取到前十,从而失去分成赞助费的机会?” 何棠江一愣,“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要拿到前十的名次才有分成!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报名的时候承诺过,这些钱我一分都不要,全部留给韩峥。” “哦,为什么?” “因为韩峥比我更需要这笔赞助费。虽然他没有对外说,但我大概能猜到他们需要这笔钱的原因。再有,之前我和韩峥闹了点不愉快,如果想要诚心和好的话,最起码要表现一点诚意吧。”何棠江说。 彭宇峰觉得有点好笑,何棠江在放弃赞助费的时候考虑了那么多原因,竟然没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够。这该说他是盲目好呢,还是自信好呢。 他又问:“虽然不知道你和韩峥吵架的原因,不过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和好呢?因为后悔一时口快,还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何棠江挠了挠脑袋:“朋友,我和韩峥算得上是朋友吗?” 一开始是赌注的竞争对手,后来是可以一起训练的同伴。在这期间,他讨厌过韩峥,也感谢过韩峥,至今为止,他不能说完全不讨厌韩峥身上那些令人不喜的特质,但是已经能够稍微理解这位执着于登山的青年了。但是,这些都不是何棠江想要和好的原因。 “因为,我老妈吧。” 他说出了让另外两个人都想不到的理由。 “阿姨?”肖丁吃惊。 彭宇峰也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即问:“我能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说来话长。”何棠江叹了口气,“阿峰,和你不一样,我的家人大多是不赞成我登山的。对他们来说,极限运动,尤其是登山是非常危险的活动。我的母亲,大概无法接受我选择了登山。” 彭宇峰等待何棠江继续说下去。 “但你知道的!虽然危险,但我们并不是在枉顾自己性命,和世界上任何一项运动一样,所谓的极限登山,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而已啊。即便很多人无法理解,但我们只是想专注去做一件事而已,就像其他人喜欢旅游、喜欢电影一样,我只是想去登山而已啊。” “但是去旅游、看电影,并不会有那么大的危险,极限运动几乎都是高危性的。”彭宇峰对何棠江说,“别那么看着我,这不是我的想法,只是以前和人吵架时对方这么说过而已。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可以告诉那些质疑的人,随着装备的进化和保护措施的完善,极限运动的危险早已经被控制在最低范围内,剩下的无非是天灾人祸,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都会存在‘意外’,人们不能因为出门会遇到歹徒就不出门,不能因为坐车会遇到车祸就不坐车,对于我们而言,更不能因为登山可能会有危险而放弃登山,我们能做的事——” ”——就是不断锻炼自己,学习科学的登山方法,将风险降到最小!”何棠江兴奋地接过他最后一句话,“不是无视,也不是逃避,而是去解决它。” 他兴奋地抓着彭宇峰的肩膀前后摇晃。 “果然拉你进社团没错!阿峰,太好了,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伙伴,真的太好了!” 彭宇峰也露出了些微的笑意。 “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和韩峥和好不可?” 何棠江苦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私,但是和韩峥和好,让他教导我入门极限登山,是我目前能够找到的降低风险的最好一个方法了。这样,在我真的决定要去极限登山的那一天,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向老妈坦白,至少可以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已经足够强大到保护自己了。” “这么看来,你是认真想要登山,并不是一时兴起将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彭宇峰又推了一下眼镜,“这套卷子,我帮你做。” “啊?不,虽然这样很好但是,阿峰。”何棠江纠结道,“还是请你务必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要为了我——” “你想多了。”彭宇峰指了指电脑屏幕,“这次笔试本来就是可以请外援的。你们没看见吗?”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何棠江和肖丁才在韩峥的帖子内容里看见一行小字,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行字,绝对是用论坛最小的字体写的! 答题方式不限。 他们之前的纠结全成了一场笑话。 “我想,韩峥其实并不是想测试答题者本人的知识和经验。毕竟这次冬攀训练不是正式登山,只是高海拔训练而已。他想要测试的,其实是答题者身边有没有可靠的经验者或者登山前辈。毕竟,人脉才是最重要的资源。”彭宇峰推了推眼镜分析道。“嗯,顺便也测试一下你们的眼力。” 韩峥!何棠江敢肯定,那家伙是故意把这行字写小的。啊,太可恶啦。他一定要通过所有测试,跑到这个可恶的家伙面前,逼他、逼他和自己和好不可! “一切就拜托你了,阿峰!” 四个小时后,答题时间到。因为这次招募事件在论坛火热的关注度,管理员主动出面替韩峥分担了阅卷的工作,并且代替他宣布笔试结果。 通过第一轮笔试的,一共有12个人,其中一个id为“夜礼服假面”的用户再次赢得所有人关注。 他拿了唯一的满分。 联想到之前这个“夜礼服假面”说一旦入选,会放弃所有的赞助费。 有人在下面评论道。 “这次我相信是真爱了。” “不求回报,默默奉献,还如此有实力,不愧是夜礼服假面!” “所以,韩峥是美少女战士吗? 总之,无论过程如何。何棠江终于通过了第一轮笔试,在追求(划掉)韩峥的路上迈出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一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二个挑战(二) 11月12日, 当我再次来到位处怀柔的中国登山训练基地, 发现这一次基地里的人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基地大门外停着好几辆大巴,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私人车辆,一些车辆上贴着“xx报社”、“xx新闻”的字样。 肖丁和彭宇峰陪我一起来, 见状, 肖丁吃惊道:“不至于吧, 就韩峥的一个招募测试, 这么兴师动众?” “现在十一月中旬了。”彭宇峰却似乎并不意外, 而是说, “马上就要进入12月——来年2月份的冬攀季节。” “所以?” “所以国家登山队的冬攀集训也要正式开始了。”彭宇峰说, “大巴应该是国家登山队的专车, 其他的社会车辆则是来采访的媒体和同好。” “国家登山队?不是,登山还有国家队?”肖丁看起来完全在状况外。 “国家登山队队员和其他专业运动员不同,他们平时分布在各自的单位工作生活,只有在有国家级别的登山活动的时候才会集训结合。2008年奥运会圣火传递,就是国家登山队负责将圣火送至珠峰顶峰。不过在那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国家层面的登山活动了。”彭宇峰推着下巴,“果然, 最近是要有大动作。” 我在旁边听着他们俩聊天,倒是把心里的疑惑解开了不少。肖丁的疑惑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在亲身接触登山之前, 我从未想过登山竟然也会存在国家队。虽然并不是常设的国家级别队伍, 但是任何队伍前面只要加上“国家”两个字, 都会令人新生敬仰。 我忍不住问:“韩峥是不是国家登山队的成员?” “不是。”彭宇峰说。 “不会吧, 他那么厉害?” 彭宇峰无奈地看着我,“韩峥或许真的很有个人实力,但是他一来还很年轻,二来在高山探险这一块没有实绩,不会被招入国家队的。再者,他的名声都是参加各大商业赛事打拼出来的,为此还招惹了不少嘲讽。不过本来去年,也就是他大一的时候,他有机会攀登自己的第一座8000米山峰,但当时京华大学登山社出了一些意外,没能去成。况且,国家登山队基本都以喜马拉雅式登山为主,韩峥作为独行侠是不受欢迎的。” 我有点不能理解,之前韩峥给我解释两种登山方式的时候我就不明白,就算登山方式不同,但大家都是出自一个目的 ——登顶,才开始登山的不是吗,为什么两种方式的登山者之间似乎还存在着隔阂? 听到我这个疑问,彭宇峰沉默了一会。 “或许不是登山的方式存在隔阂,而是人与人之间存在着隔阂吧。”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测试快迟到了。”彭宇峰指了下腕上的手表,“第二轮测试十点开始,现在已经九点五十分。” “啊啊啊,彭宇峰!你为什么不早提醒我!”我连忙拽着背包跑起来。 “不要把自己的错误怪在别人身上哦,社长,明明是你自己没注意时间。”彭宇峰在我身后轻描淡写道,“我提醒你已经很不错了。” 有时候,我真的是对这个家伙又爱又恨。 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种事?在火车上睡过头,在汽车上睡过头,下了公交后聊天耽误时间,就不能有哪一次是时间充裕,能让我安安心心地走进来的吗? 几乎是维持着最高速的奔跑速度,我才在最后一份赶到了训练室门口。 “恭喜这位同学成功抵达。” 当我撑着膝盖弯腰急喘气的时候,一张表格被递到面前。 “在这里天上你的论坛id和姓名,以及上一轮测试的名次,然后你就可以进去准备第二次考试了” 这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我抬起头来,果然是他没错! “叶廷之!” “是叶教练。”叶廷之用笔记本敲了下我脑袋,“没大没小。还不快点写好名字,就差你一个了。” 训练室门口没有一个人,我看了看叶廷之身后半阖的大门,小声问:“其他人都进去了?” “半个小时前人都到齐了。”叶廷之冷笑着说,“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优哉游哉的?‘夜礼服假面’同学。” “不是”我匆匆填好登记表,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我的论坛名,就被大叔用力推了进去。 “好了,人齐了!” 训练室的门在我身后被用力关上。 我趔趄了几下,刚站好,就和韩峥的眼睛对上。心里咯噔调了一下,完了,身份曝光了!还没来得及有更多的想法,韩峥已经把视线移开,转向其他人。 “既然人已到齐,接下来,我会跟你们说明第二轮测试的规则。” 屋里十几个人,现在除了韩峥以外,他们都盯着我。 “嗨、哈喽” 我只能尴尬地先打个招呼。 “你就是‘夜礼服假面’,那个笔试第一的人!”有人热情地冲我打招呼。 “大神,一会可要带带我们啊。” “大神加个微信呗。” 尴尬,巨尴尬,超级无比尴尬,火星炸裂级别的尴尬!我该怎么向这些人解释,笔试第一的成绩根本不是我,而是朋友帮我作弊得出来的结果?不,也不能叫作弊吧,彭宇峰说过只要不被禁止就是正当手段。 “第二轮是体力测试,只会留下三人。” 还好,韩峥即时开口吸引走了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脑袋齐刷刷转过去,又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韩峥。 “因为岩壁和室内岩场都被占用了,所以今天我们的测试会在室内健身房进行,一共分为体力、心肺能力、耐力三个项目,综合计分得分最高的三人进入下一轮。”韩峥面无表情说,“规则就是这些,有什么疑问吗?” “我有问题!”一个人举起手,“做体能测试没问题,但是谁帮我们计分,评分标准又是什么?” “计分和评分的都是叶廷之,也就是我现在的教练。” “叶廷之啊。”那人似乎轻蔑地笑了一下,“那要是我们对他的评分结果不满,找谁抗议?谁也不能保证评分人员的判断就一定是公正的吧。” 周围的人被他带动的小声议论起来。 “不会吧,这还能有猫腻呢?” “可是这个体能测试的确太草率了吧,连一项专业测试都没有。” “没办法,今天岩壁都被占用了,也只能做这些测试了。” 韩峥等他们小声议论了一会,才开口。 “不满的人可以离开。” 这一句话说出口后,顿时,那些声音都归于无。 “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如果有人对合作的形式不满,可以立即离开。从个人来说,我希望你们立刻走。”韩峥说话毫不留情,全没将那些人的脸色看在眼里,“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不信任的伙伴,没有哪个登山者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我想你们都明白这点。” 没有人离开。即便韩峥说话已经这么难听了,还是没有人愿意离开。 是为了那笔客观的赞助费的分成,还是单纯想成为韩峥的队友,或者是和我一样抱着其他目的?我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都选择了留下。 “给你们二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二十分钟后,健身房见。” 韩峥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进门时的那一眼,没有多看我一眼,好像我们俩完全是两个陌生人。 糟糕,我拿他这个态度完全没辙。从小到大,即便是和最好的兄弟楚柳吵架,我也没处理过这么尴尬的局面。或许我该和楚柳打听一下他和许嘉雯吵架的时候是怎么讨好女朋友的,也许两者有共通之处? “嗨,夜礼服假面。” 有几个人走过来和我打招呼,“你是外地的吧,之前没见过你呢。” “你们好,我是今年九月份刚到的北京。” “哦,大学生啊!失敬失敬,你真名叫什么,以前在哪个俱乐部训练?” “你和韩峥是认识的吗?” “话说,兄弟,你真的不打算要分成吗?那不是白便宜韩峥那个家伙了?” “最近在那座山上耍?” 迎面而来这么多问题几乎都把我砸懵了,只能挑了一个最简单的回答。 “上个月,我刚才四姑娘山回来!” “厉害,兄弟!幺妹峰现在能登顶的人没几个啊!” “呃,不是幺妹峰,是大峰。” 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句话后,周围原本热烈的氛围瞬间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为了不使自己再在别人眼中产生什么不该有的人设,我一口气为自己解释清楚。 “我十月份才接触的登山,第一座攀登是四姑娘山大峰,没有的攀岩经验,没有经历过专业的训练。对了,笔试的成绩也不是我自己考出来的,而是我拜托朋友帮忙。我是个完完全全的新人,如果各位误会我是什么很厉害的高手的话,那会让我很困扰,希望你们不要误会!” “” 周围安静了几秒,须臾,爆发出大笑。 “卧槽,这小子太有趣了!” “‘我是新人,你们不要欺负我!’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 “我看到好像看到一只小猫崽子努力弓着身对我挥爪,不行,好想笑。” “你已经在笑了好吗,兄dei”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你们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他们问。 “因为我明明是个新人,还靠作弊的手段,抢了笔试第一的成绩。” “哎呀,小朋友,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瞧不起新人就是瞧不起过去的自己,没人会这么蠢。而且,登山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的血脉,有新人加入大家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作出把你吓跑的蠢事呢?”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哥,在他身上我感觉到了和剑哥相似的气息。这位社会大哥四处瞪了几眼,似乎是在告诫其他人不要拆台。 我只听到周围又是几声小声窃笑,然而,一直压在心头的包袱却解开了。原来,热爱登山的也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或许会比一般人更执着更热情,但完全不存在什么以大欺小、以辈分压人的恶劣习气,就在我这么想还没过五秒—— “攀登四姑娘山大峰?你说自己是登山,是‘走’山吧。”一声与旁人不同的嗤笑声传进我的耳朵。 我看见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走了过来,他戴着一顶粉色的鸭舌帽,算是比较好辨认,我认出这家伙就是刚才和韩峥质问的那个人。 “连这种人都能进第二轮测试,要是你能进第三轮,我还真怀疑韩峥这次招人的水准。”粉色鸭舌帽男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推门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 “别理他,那小子仗着自己老爸是国家登山队的教练,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社会大哥勾着我的肩膀,“俗话怎么说来着,对,登二代,那家伙就是登二代,一家子都是登山的,从小耳濡目染,未免就不把新人放在眼里了。” 登二代,全家都是登山的。 这对我来说,根本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嗯,你们怎么还聚集在这里?” 叶廷之推门走进来。 “离第二场测试只有,嗯,八分钟了哦。迟到的人都算弃权哦。” 不是我的错觉,这位大叔故意用了很恶心人的语调在威胁我们。 一时间,四周传来一片惨叫,所有人都开始狂奔起来。最可怜是我,刚休息了没几分钟又要开始奔跑! “可恶,时间来不及了,拿着登顶k2的气势冲向健身房吧,兄弟们!” “冲啊,夜礼服假面,为了你的水兵月!” 不过,这一次有一群有趣的人陪我一起,跑步似乎也不再是那么枯燥了! “啊,冲啊啊啊,为了水兵月!” “对,为了水兵月!” 肖丁和彭宇峰姗姗来迟,就看到何棠江一边吼着奇怪的口号一边随着一群人轰隆隆地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肖丁错愕,“就这一会,他就疯了?” 彭宇峰推了下眼镜。 “登山么,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二个挑战(三) 何棠江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时的体育课。 当哨音在耳边响起时,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迅速做起了姿势标准的仰卧起坐, 但是和高中时不一样, 他们没有时间限制, 唯一的限制就是自己的体力。 “注意姿势啊, 做错一个倒扣十个。”叶廷之拿着小板板在他们身后走来走去, “让我瞧瞧第一个被罚的人是谁?” 何棠江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来,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动作不免僵硬了一下,眼看这一组仰卧起坐要走形,他硬是在抬起到半空的时候扭正了自己的姿势, 那一下差点没把腰给扭咯。 叶廷之在他身后哼了一下,似乎对没抓到他的错处有些失望,然后往下一个人走去。何棠江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说一下计分规则, 第一组测试不限时间不限个数, 谁能坚持最久次数最多,谁的计分就更高。”走远了的叶廷之在众人身后说,“当然我提醒你们量力而行,后面还有两组测试,没有必要在第一组就把自己体力耗尽。” 他就这样在埋头苦干的众人身后晃来晃去, 许久,一看手表。 “好, 已经十五分钟了, 现在有人要退出吗?” 没有人说话, 连续十五分钟一秒不停地坐仰卧起坐,即便是在强壮的人也开始感觉到吃不消了。但是没有人敢停下,也没有人敢放慢频率,谁都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一个失败的那个。就在何棠江以为这场僵持会继续下去的时候,第一个放弃的人出现了。 “我完成了。你可以给我计分了。” 叶廷之走过去,看着这个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年轻人。 “明明第一个退出,你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 “时间应该没有超出十六分钟。”粉红色鸭舌帽男捡起自己的帽子戴上,“十六分钟内做一千个仰卧起坐,我想只要不是蠢货,谁都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成绩。这一轮测试的是力量,又不是耐力,我没必要把多余的体力继续浪费下去。” 叶廷之看了他好一会,才在计分板上写字。 “名字。” “禹山山。” “嗯?姗姗?” “山川的山,禹山山!”粉红鸭舌帽男咬牙切齿地说,格外讨厌别人认错自己的名字。 叶廷之故意道:“哦,山山啊。好的,山山你的分数我记下了,可以去一旁休息了,山山。” 禹山山望着叶廷之的背影磨牙,最后狠狠地走到一边拿起自己的水杯灌了起来,似乎喝的不是水,而是叶廷之的骨髓。 何棠江却为禹山山的成绩感到诧异,十六分钟内做一千个俯卧撑,那一分钟得做多少个?平均不到一秒就做一个,他还将这个高频率保持了十六分钟之久!禹山山虽然为人傲慢,但是登二代的名称也不白来的。 随着第一个人适时推出,接下来陆续有人结束第一组测验,他们都是先后达到了一千个仰卧起坐的数量,自己主动退出的。眼看着身边在做仰卧起坐的人越来越少,何棠江数着自己才做到七百多个的仰卧起坐,有点着急了。 这样下去,他肯定是最后一个!除非他做满两千个,否则绝对是无法超过那些人了。可就算他做满两千个,还有体力继续剩下的两组测试吗? 何棠江犹豫起来,要不要在这里放弃?也算是弃车保帅,留出余力应对下面的测试。 叶廷之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一直在他身边转悠。 “想要放弃的人趁早啊,不要犹犹豫豫的,既浪费时间也耽搁体力。” 肖丁和彭宇峰隔着健身房的玻璃房看着里面的情况,肖丁担忧道:“我怎么觉得情况不太妙啊。” “你的感觉没有错。”彭宇峰说,“与其他人比起来,何棠江完全是新人。仰卧起坐锻炼的是腹背肌,腹背肌是肌肉群的控制中心,是登山一切动作的基础,那些老手们的腹背肌力量完全不是他能比的。” “那他岂不是输定了?”肖丁问。 “也不一定。”虽然隔着玻璃门,没有听见叶廷之公布测试规则,但彭宇峰下意识觉得这个看起来简单的体能测试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二十分钟的时候,何棠江的速度越做越慢,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反而已经断绝了放弃的念头。比起功亏一篑,至少完整地完成一项测试,成为他现在的目的。其他人都做满了一千个,自己要是连一个一千个仰卧起坐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和他们站在一个起跑线上! 不远处,禹山山冷眼旁观,“无用功。” 而其他一起参加比赛的人,则在为何棠江加油打气。 “加油,夜礼服假面,还差多少个?” “八、八百九十二个”何棠江费力地抽时间说出这一个数字。 “不是吧,还差这么多?” “笨,他说的事已经完成的个数!现在还差一百零八,不,一百零七个了!” 就在周围人的鼓励中,何棠江跨过了九百大关,但是他也发觉自己的体力快到尽头了。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有一瞬间甚至觉得绝望,周围的人早就做满了一千个仰卧起坐在一旁休息,而他可能费尽全力可能连这一千个都做不到。不要说是和韩峥比较了,就连和这些人相比,他的身体素质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或许是因为疲惫,负面的情绪在此时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自己真的要和这些人一起比试,争夺前往尼泊尔的资格吗?就自己这个状况,即便去了尼泊尔,不会给韩峥拖后腿吗? 他想过放弃,就那么一瞬间,然而在他下一组卷腹的时候,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磕到了他的肚皮上——那是小舅交给他的徽章。 何棠江一直随着带着这枚珍贵的纪念物,有的时候翻出来看徽章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和已经氧化的颜色,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往事,在那个年代,小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登上第一座雪山,又是抱着怎样的愁绪丢弃这枚徽章的呢? 他突然觉得羞愧起来! 何棠江啊何棠江,口口声声说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要获得向母亲坦白的资格,到头来连一千个仰卧起坐都做不完!你还有什么资本说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难道就拿这样半吊子的坚持成为别人的笑柄吗? 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你就是个懦夫! “唔啊啊!”何棠江最后几个仰卧起坐,几乎是榨干自己所有力量,凭着吼声完成的。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何棠江颓然失力,躺倒在地上。 “不要躺着,起来深呼吸,走动走动。” “哎,别都围着他,人要缺氧了!” “我”何棠江大口喘着气,望着人群外围的叶廷之,“我用了,多久时间?” “二十四分十二秒,最后一个做完一千个仰卧起坐。”叶廷之把他的成绩记录在表格上,“嗯,小伙子,腹背肌的力量状况令人堪忧啊。不过恭喜你,通过了第一组测试,以第一名的成绩。” 什么? 听到结果,最意外的是何棠江,最愤怒的是禹山山。 “不可理喻!”禹山山气的摔了自己的瓶子,“就凭他这样的测试结果能拿第一,叶廷之,你要戏耍人也该有个限度!” “戏耍?”叶廷之转头看他,“测试开始之前我就说了计分规则。你是聋了吗?” “计分规则是什么来着?”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好像是说谁做的最多坚持的最久,分数就更高。” “没错。”叶廷之肯定道,“在都做了一千个仰卧起坐的基础上,何、咳,夜礼服假面比你们坚持的时间都久,所以他获得第一是理所应当。” “可笑!他坚持得最久,是因为他最无能。”禹山山反驳道,“明明知道自己体力做不了一千个仰卧起坐,还在这里浪费别人的时间,这怎么反而成了他得最高分的理由?这么算的话,你直接说谁最弱谁得分高不就成了!” “登山。”叶廷之说,“并不是一项比狠斗勇的运动。不是比谁能做最多的仰卧起坐,也不是比谁做的快。即便你们所有人能在十分钟内做两千个仰卧起坐,你也不能确保自己就一定能登顶。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还去攀登山峰干什么,直接在家里比谁做仰卧起坐做得更好更快不就成了?” 叶廷之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禹山山脸色难看。 “能让你坚持到最后登顶,并不是体力、耐力,而恰恰是坚持本身,或者说毅力。”叶廷之说,“如果何棠江在做完一千个仰卧起坐之前就放弃,那么我给他的评定只会是不及格。但是他拼尽自己全力,做到了所有人的平均成绩。他既达到了力量训练的基本要求,也展现了他的坚持。比起仗着自己的体力,就擅自划出一个放弃的界限的人,我给何棠江打最高分,你有什么不满?” “是你让我们量力而行的!”禹山山怒吼道。 叶廷之笑了一下。 “我是让你们量力而行没错。”他收起笑容,“可我没让你们轻率放弃!一千个仰卧起坐是他的极限,可不是你们的!连自己的极限都不敢去尝试的人,以什么理由质问别人的分数?” 他看向禹山山,禹山山摔门而走。 叶廷之不以为意,“好了,弃权一位。休息十五分钟,我们继续下一组。” “里面好像很热闹啊。”肖丁满眼闪着八卦,“要是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 彭宇峰说:“看起来他通过第一组测试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嗯,你看哪呢?” “没什么。” 彭宇峰收回视线,是他的错觉吗,刚才夺门而出的那个男生好像哭了? 无论如何,何棠江成功通过第一组体能测试,以第一名的成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二个挑战(四) 十五分钟后, 第二轮测试开始。 叶廷之让所有人站上跑步机, 然后对他们说。 “这一次交给你们的任务是和其他人聊天, 使劲聊,随便聊啥, 唯一的规则是站在跑步机上的人一分钟内至少得说二十个字。谁坚持到最后谁的得分就越高, 每分钟字数不够二十的人将被直接淘汰, 或者你可以自己选择提前结束这组测试。” 何棠江满脸问号。所以第二组测试比的是什么, 谁更会唠嗑? “跑!” 叶廷之按下开始, 跑步机渐渐加速, 直到后来所有跑步机都以8km/h以上的速度运转起来, 何棠江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不想说话别人还非得逼着你说的痛苦。 前一轮测试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 而这一轮测试则要求参加者在跑步的时候必须和周围的人保持交流,其实是变相地考察心肺功能。这时候还能喘得上气说话的人,基本上心血管功率都是合格的,这能确保他们在高海拔环境的攀登中吸收足够的氧气、维持更长时间的攀登能力。 叶廷之曾经说过,心脏就像一个为身体提供动力的发动机,持久地输送氧气,确保身体活动具有足够的“燃料”, 否则即便拥有再强壮的肌肉、再优秀的身体素质,仅仅是“缺乏燃料”一项就会让身体机能集体罢工。 对此时的何棠江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在好不容易大口呼进的氧气勉强满足身体需求的时候, 还要浪费“燃料”和吸取“燃料”的机会去应付别人的问题, 更惨的是他还不能不回答。 “夜礼服假面, 刚才听叶教练喊了你名字, 你们很熟啊?” “见过几面,算作很熟吗?”何棠江一边跑步,一边调整呼吸回答,“不呼,熟。” “没良心的小子。”叶廷之正好从他身旁走过,“难为我刚才还特地给你刷了一个最高分。” 何棠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气呼呼道:“谁、谁要靠你作呼呼作弊!我该得、得几分就几分,你给我把分数减、减回去!” 说完这么一长串话,他说的气喘吁吁,却没注意到叶廷之在旁边偷笑起来。 “哈哈,小子跟结、结巴似的,那要不要我、我把分数给你清零零啊?” 何棠江有气无力地瞪着他,他终于体会到刚才禹山山气的恨不得想揍人的感受了。叶廷之这家伙得罪起人来,你真想把他套麻袋里揍! 旁边的人笑道:“叶教练跟你开玩笑呢,刚才的测试其实不止测试的是力量,还在测试每个人的极限。在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你坚持到了自己的极限,所以你分数高很正常的。” 何棠江见鬼似的看向这个说话的人。他刚才说了多少字来着,绝对超过六十个字了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分钟说六十个字,这人不需要呼吸氧气的吗? 对方注意到何棠江诧异的眼神,偷笑起来,“嘿嘿,我的心率是每分钟五十八下哦,心肺供氧能力可是很好的,别说做完一千个仰卧起坐后跑步了,就算做完五千个再跑步,你信不信我说话都不带喘。” 我信。 何棠江心里悲苦地想,这就是白斩鸡与户外运动爱好者之间的差距!前面十八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身体健康擅长运动的青少年,和这些人比起来,他发现自己可能要重新认识“擅长”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哎呀,夜礼服假面同学你上一分钟说的字数要凑不够。要不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给你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叶廷之又从旁边凑了过来,“采访一下假面同学,你是抱着什么心理参加这次招募的?你说不要分成是为了讨好韩峥吗?哈哈哈,上次得罪了那小子,你想和他和好是不是?” 不仅是叶廷之,旁边听到问题的人都悄悄凑齐耳朵,在玻璃门外的肖丁更是急的火烧火燎。 “好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啊!” “啪。” 面对屋内屋外众人的八卦视线,何棠江关掉跑步机。 “我弃权。” 叶廷之大惊,“这么早?你上一局可没放弃啊!” “因为我还想活命。”何棠江喘着气站到一旁,调整自己的呼吸,刚才有一瞬真的缺氧到快意识模糊了,“而且我不能每一轮都把自己的体力消耗到最后,也没有这个必要。” “你这小子,出乎意料地还挺讲究策略的嘛。” 何棠江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有一个放弃的理由他没说,他不想在被这群人八卦下去了,尤其是被叶廷之八卦,一秒都不想! “分数我记下了。”叶廷之唰唰给何棠江算好分数,“第二组测试你是倒数第一哦。” 何棠江不免好奇,“前一组测试,第一个放弃的禹山山也是倒数第一吗?” 叶廷之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 何棠江决定不再搭理叶廷之,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准备第三组测试。而玻璃门外,肖丁兴奋地冲他挥着手。何棠江稍微休息了一会,推门出去。 “结束了吗,分数怎么样?” “没有,还要等第三组测验。怎么就你一个人,彭宇峰呢?”何棠江四处看了一下,问。 “当着面叫人家阿峰,背地里却叫彭宇峰,哎呀,世道炎凉,人心凉薄啊。”肖丁阴阳怪气地调侃道。 “你够了啊,要不要我也当面喊你肖丁丁?”何棠江用胳膊肘轻轻怼了对方一下,“你真没看到他去哪了?” “你操什么心,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跑丢?肯定是尿尿去了,一会就回来。”肖丁不耐烦道,一会又兴奋起来,“快跟我说说你们在里面都聊了些什么?” 就在何棠江与肖丁在闲聊的时候,被认为是去尿尿的彭宇峰,嗯,他是真的去尿尿了,只是他洗完手从厕所离开的时候却因为听到有人在外面私下聊天,才不得已尴尬地躲在了厕所里面,耽误了回去的时间。 “我没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我故意挑衅他们干什么?明明是他们针对我!” “山山。”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无奈,“我平时把你管教得太封闭了,你需要和更多的年轻人交流。这一次机会,我不希望你错过。” “不就是一次出国冬训吗,珠峰我都登过了,我还缺这个?” “山山!攀登高山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即便有人可以凭一己之力登顶k2,那也不会是你!你需要更多值得信赖的同伴,陪你一起去经历一座座山峰。”中年男人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不能在今年找到可靠的同伴,我会考虑禁止你继续登山。” “爸,可我有你!” “你也知道叫我爸,我已经老了,山山。我和你不是一代人,我有我的时代,你有你的时代。你要认真往登山这条路上走,就不该做独行侠。” “可韩峥也是独行侠,比我还独,凭什么让我去迁就他?” 彭宇峰听到这里,突然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插入进来。 “抱歉,我不记得自己有要求任何人迁就。” “韩峥!?” 厕所外争执的父子俩一起发出惊呼,彭宇峰心里笑了一下,发现在这一点上这对父子还是挺同步的。 “禹叔。”韩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却被人喊住。 “韩峥。”禹晓晓喊住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峥站住了,没有回答,却用动作表明了态度。 “你这次为什么要招队友?” “为了更多的赞助费。”韩峥很直白。 “之前有人说你在寻找结组的同伴。”禹晓晓却不相信,“你是打算” “无论您听到了什么,那些传言和我这一次招募队友的事情都不相关。”韩峥说,“至于我之后打算做什么,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他笑了一下,难得出现的笑容并没有化解他冷硬的气质,反而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不可捉摸,“没有别的问题,我先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彭宇峰又听到外面那俩父子小声交谈。 “脾气真傲!” “你小子好意思说别人?” “那我和他能一样吗?” “哦,刚才满脸鼻涕跑来找我哭诉的是谁?” “爸,你真是我亲爸!” “我这就告诉你什么是亲爸。听着,这一次你要是没被选上,下个登山季开始就别想再跟我登山。我不带你玩了,小子哎。” “我,那我告我妈去!” 那父子俩一边争执着,声音渐渐远去,彭宇峰这才得了空从厕所里出来,看着已经无人的走廊感慨。 “登山,真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啊。” 他摇了摇头,向健身房的方向走。至于提前弃权的禹山山最后有没有向他爹妥协? 五分钟后,当彭宇峰看到一脸便秘表情向叶廷之请求恢复参选资格的禹山山再次站上跑步机时,他就得到了答案。 人呢,处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啊。 而何棠江,则史无前例地感到了莫大危机。 他开始认真考虑如果真的落选,该怎么回去向楚柳讨教“讨好女友的一百零八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二个挑战(五)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有人看到主播去哪里了吗? 为什么我只看到一片白墙? 兄弟, 你不是一个人。 这个直播间就是给我们用来面壁的?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相信你们的眼睛, 你们没进错, 这不是思过崖, 也不是禁闭室, 这就是直播。 主播呢? 有新观众发言问。 主播拉屎去了。 我是眼花了吗?你再说一遍。 主播, 拉屎去啦!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 他到底跑哪去拉屎, 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他才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被观众们一致吐槽。 直播开始没到五分钟就跑去拉屎的是谁?抛下我们去拉屎的是谁?和室友认真讨论直播拉屎会不会被禁直播间的是谁?你好意思这样说我们吗? 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做过直播,好吧,那你们说说接下来想看什么?” 他这么一问,弹幕就开始变得风骚起来。 我们想知道你和韩峥小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天你们那么晚还在外面, 是出去开房吗? 前社长是给你们打掩护的吗? 偷拍照片的人是不是因为让你在网上被黑了才韩峥揍的? 何棠江才发现,问这些问题的似乎都是一些女性观众。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单身18年的何棠江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他当然没有想真的一一回答这些问题,但是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 所以挑了几个还算正常的回答了。 “韩峥和我是什么关系?手下败将的关系啊。” “我那天不是跑京华去找他, 只是正好顺路一起出去见个人, 就一起回来了。” “常青会不是因为我解散的。” 在连续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后, 何棠江终于不耐烦了。 “能不能问一点和韩峥无关的问题?\” 仿佛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提问。 何山和你是什么关系? 在寥寥几行的弹幕中,这个问题显得格外醒目。 “你是谁?” 何棠江没有立即回答对方,反而追问起来。 可提问的人却隐匿身形消失在观众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何棠江觉得后背发寒,提问的人知道何山,肯定是登山圈子里的人,对方还在揣测自己和何山的关系,显然对何棠江对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的感受,真的令人背后发寒。 主播怎么又发呆啊。主播看我们一眼。主播再不说话,我们要取消关注咯。 直到连续飘过的几行弹幕将何棠江唤回神,他才想起自己要干的正事。 直播,直播什么好呢?何棠江眼前突然一亮,就那个好了! 韩峥结束一天半的训练回到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刘砾的电话。 电话里,刘砾的声音显得幸灾乐祸。 “我说韩峥,你究竟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人家现在卖死卖活卖力气,就差卖身了。” “谁?” “何棠江啊!还能有谁。喏,给你一个地址,自己看去。” 韩峥进入直播间的时候,直播早就结束两,但是直播间正在轮放今天白天的直播实况。于是韩峥就认认真真的花了三个小时,从何棠江将直播“拉屎”开始,到他回答观众“关于我和韩峥的一百个问题”,在到最后何棠江直播健身,并和围观他健身的观众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即便只是看轮放,依旧能感受到直播现场那硝烟气息。 再做10个俯卧撑,我就打赏一个地雷。 何棠江咬牙做了十一个。 不说了,五个俯卧撑,一个地雷。 你们都这么小气的吗?小哥哥看我,再做五十个俯卧撑给你一个深海。 哈哈哈,现在已经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了吧,楼上要人命啊。 他真的要做啊? 11,12,13,48,49,50个! 不是吧,真的完成了。 我看男足进球都没这么激动! 直播最后一个画面是何棠江累瘫在地上,显然,他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舍友过来给他关的直播间。 韩峥这下总算明白了,刘砾说的那句卖力气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何棠江会用这种方式凑足那一万块钱。 今天最后的收益是1050元,因为何棠江还没有和直播网站正式签约,只能拿到三成的提成,也就是315元。 “一天赚300,一个月就是1万,三个月就是3万!”累瘫在床上的何棠江还不忘数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一想,我还能赚到一万块!” “拉倒吧你。”肖丁说,“这么下去没能赚到1万,你就猝死了,信不信?” “我看直播平台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直播的,何棠江,牛,你真的牛!” “一般一般。”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呢?”肖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利用一次网络事件,有那么一点人气,你就不能好好经营你的流量吗?非要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把流量经营成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个。” 何棠江不说话了,什么流量人气,他的确不懂,直播平台也是第一次玩,他古板的完全不像一个00后,因此也不习惯肖丁那种利用流量来赚收益的方法。 从小顾萍女士就警告他,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赚来的钱用得不安心,所以何棠江觉得哪怕是要在直播平台赚钱,也得靠自己的真本事赚。十个俯卧撑赚一块,又累又不讨好,虽然看着很蠢,但何棠江心里踏实。 那些人设人气,都不是真实的他,但是俯卧撑是他自己凭本事做的,凭本事赚的钱才能凭本事花了。 肖丁听完他这一番见解,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不是傻呀。” “就当我傻好了,傻人有傻福。”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何棠江好不容易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床上爬起,刚准备继续打开直播进行自己的卖苦力生涯时,竟然发现有一个土豪在他的直播间里连续扔了十个深水! 十个深水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十个一百块,一个一千块啊! 何棠江昨天做了将近200个俯卧撑,前前后后才赚到一千块,还要被网站抽成七成,今天什么也没做就赚到一千块?难道这就是肖丁说的流量的力量? 他连忙去看这个土豪的名字。 山鬼 不认识。 他又想到昨天那个突然问他和何山关系的人,这个山鬼,和提问的那个人会有关系吗? 没有头绪,何棠江只能先将疑问暂时抛到一边,继续开始今天的卖力生涯。有了开门红的一千块做好兆头,今天何棠江接客,呸,卖苦力卖的格外顺利,做了不到200个俯卧撑,就已经赚了两千块钱,是昨天的一倍,而他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也由昨天的一两万,翻滚今天的10万。 可他在不断感谢新土豪的时候也在好奇,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呢,再没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直播间的内容是多么枯燥无聊。 你不知道呢,现在平台上,这个直播间可是一个奇葩。 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直播卖艺。 对啊对啊,我就是听人说只要打赏,主播还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才过来看的。 要打赏多少才可以胸口碎大石,我们给你众筹! 眼看就要被观众们调戏取笑,何棠江连忙正经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卖艺啊,也不胸口碎大石,我只是想打份工。” 网友们哈哈笑了起来。 打工,这个词朴素,我喜欢。 还有人敏锐地抓住了何棠江的痛点。 主播很缺钱吗? 这个到底该不该回答?何棠江还在沉思这个问题时,就见大门被人啪的一声推开。 “赚钱的机会来了!何棠江。” 肖丁手里拿着张宣传单就奔过来,何棠江一眼就看见宣传单上的字。 “校园才艺大赛前十名有丰厚奖金?可我没什么才艺啊。” 不知道为什么,何棠江这一瞬间想起了刚才有个观众吐槽的胸口碎大石。 “谁让你看这一面了,反面!” 何棠江再看宣传纸反面,不知道学校是不是真的这么穷,一张宣传纸当两份用。 “社团招新?别闹了,我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去报名参加社团。” “没钱报名社团,我们可以建一个啊。有了社团就有活动经费,就有赞助!何棠江,你要真的想去登山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建一个社团?”肖丁说,“京华能有常青会,为什么我们不能有我们的社团?” 这个昨天还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登山的舍友,今天竟然就怂恿自己去建一个登山社团,何棠江还没想明白肖丁突然转变观念的原因,却已经被他的话给说动。 是啊,京华大学有常青会,但那是属于何山,属于韩峥、刘砾他们的常青会,永远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不能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登山社团呢? 可下一瞬,何棠江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我真的有那么想登山吗? 他想起何山笔记里的话,登山只有尝试过才能体会它。 何棠江决定先去试一试。 乖乖!最便宜的一件排汗内衣也要669大洋! 不可能! 我几乎是吼着韩峥回的微信。 按你这个清单算下来,最起码也要一万块钱!我这次只是跟着你去尼泊尔的大本营观望一下,又不是跟着你登山,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吗? 用得着,除非你想冻死在山上。 韩峥还算有耐心地给我解释。 冬攀要面临比其他季节更恶劣的天气、更多变的气象情况,以及更残酷的严寒,如果你不想再抵达大本营之前就被冻伤到不得不半途而废,我建议你按照上面的清单老老实实地买全。 可是一万元 这已经是我按最低预算给你列的清单。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登山竟然是这么花钱的一件事,不,我甚至还没有正式登山,只是想借着韩峥11月份去尼泊尔的机会,跟着去见识一下而已。 那天韩峥发来邀请的时候,说实话,我根本没想过拒绝——压根就没想过。 我是不是疯了? 疯不疯暂且不提,就出行准备来说,现在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一万元,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是大数目,但是对于我要在不动用银行里的压岁钱存款,且不被老妈发现的情况下凑齐这一万元,实在是太难了。 “我决定了!” 坐在电脑前的肖丁突然回头看我,嘴里还叼着辣条,“啥,决定要做美少女偶像了?” 我白了他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你好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好意思, 你刚才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介绍,“高山探险?我以为我是来登山的, 和探险有什么关系?” 韩峥停下脚步, 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我好久, 就在我以为他忍不住要揍我时, 他才开口:“你以为户外登山有几种?” 我看他继续往前走了, 才松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登山, 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就包括了攀岩c攀冰,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 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只要比他们更快c更强, 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 并不是任何人, 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 “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c进食c训练c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c工作c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登山?” “我吗?”第一个回答我的人是刘砾,“一开始只是社团招新的时候对户外运动感兴趣。哎,那时候是真没想到训练有这么累,后来跟着叶顾问和学长们尝试了几次,就渐渐着迷起来。哎,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着迷的?何棠江,韩峥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登山主要是指高山探险吧?” 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去挑战难度太高的山峰,再加上专业的训练和指导,配上科学的攀登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我跟着队伍攀登的第一座山是哈巴雪山,哇,那可是我第一次登雪山,出门前因为听了太多恐怖故事还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留在雪山上下不来,最后成了冰雕。” “可你还是选择去了。” 刘砾笑了一笑,“因为真的很美啊。知道吗,从你跨过雪线开始,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雪山的雪,还是天上的云。我能听到‘唰唰’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上了雪山的外衣,‘咳嚓’,我的冰镐抓住山峰的脊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天空又太蓝了,好像我已经穿透了大气层暴露在宇宙的视线之下。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我注意到一道目光。” “目光?” “是山。”刘砾说,“山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每一个攀登它的人。就在它的注视下,我费尽力气才一步步登上顶峰,登顶的那一刻,我听到山说‘你好,刘砾。’”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 “不是幻觉。”韩峥第二个开口了,“从踏进山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它就无处不在。如果有人将祖国比作母亲,你会反驳吗?长江与黄河,被比作哺乳我们的母亲河,虽然它们本身没有生命,但是你能说它们没有灵魂吗?从被人们反复歌颂的那一刻起,被歌颂的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山也是一样,从我们下定决心要征服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活了过来。所以它注视着我们,我们也回它以目光。” “嘿嘿。”刘砾笑了两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是精神病?你别说,越是出色的登山家,精神越是异于常人。你不能说他们不正常,只是他们理解事物的范畴已经和一般人不在一个范畴内了。” 这两个人虽然无法将我说服,却也为我开拓了一个新的认识。至少我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的观念就是错误的。 我心有不甘,看向最后一个男人,叶顾问。 “那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 没想到这个男人回答说:“我的理由就比较世俗了,我就这一个特长,不登山就没饭吃了嘛。” “啥 ?” 我错愕地看着这男人,眼角的视线注意到刘砾扶住脑袋,韩峥气冲冲地喊:“叶,廷,之!” 男人回以同等音量的吼声:“没大没小,韩山争!不知道喊我顾问么。” “只想赚钱的人没资格当顾问!” “你个臭小鬼,等你攀登了比我更多的8000米山峰再来说教吧。” “你等着!” 耳边,一大一小的男人对吼了起来。刘砾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 “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登山的这一群人,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在开学前一个月,楚柳和许嘉雯知道他真的全部填报了北京的学校后,三人大吵了一架。九月,何棠江去了北京,楚柳和许嘉雯去了重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伙伴,分散天涯。 何棠江在火车上一直都睡不着,脑袋里装着很多事,一会儿想到楚柳和许嘉雯,一会想起韩峥和何山,偶尔还会想起过去一个多月追着他跑的流浪汉们。在去北京的那个晚上,何棠江在火车上失眠了。这种状态直接导致他一觉睡到了终点,直到被巡查的列车员喊醒。 何棠江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其他人早已经下车了,空空荡荡的走道里只剩下他和列车员。上一次短暂的匆匆一瞥,何棠江并没有和北京结下太深的缘分。这一刻,当他背着行李通过最后一个通过检票口,看着人潮拥挤的车站,才真的意识到,他将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年。 拖了小舅帮何棠江认真填报志愿的福,即便分数并不是很高,何棠江最终还是被北京一所理工学校的热门专业录取。这所学校京华大学并不是很远,来回车程只有两个小时。如果需要去常青会的话,其实很方便。 何棠江到北京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录取他的学校,而是京华大学。这一次他吃了上一回的教训,自己导航坐公交前往京华,在晃悠悠的公交上,何棠江还忍不住分神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喜欢常青会吗? “向前走, 前面有家常开的鸭脖摊,到了再左拐,在一家炸鸡店门口乘公交,公交靠站店附近有酸辣粉店的就是老铁路局小区了。” “的嘎小区?靖南没嘚啥子老菊小区,你说什么,不是老菊, 那是的嘎?” “不好意思,我也不认识, 要不你用地图搜一下?嗯, 地图上没有, 那我也没办法。我赶时间呢, 再见啊。” “叔叔我认识, 我带你!哎,妈妈你拽我做什么?老师说要乐于助人。” 经历了吃货指路,听不懂普通话的老人,不耐烦的年轻人,韩峥好不容易找到了愿意帮助他带路的热心人。 然而这唯一一个能正常交流的小学生,却被他母亲拽回家写作业了。流落在陌生城市街头的韩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一依一无一靠。他想打车,滴滴被严打, 打不到网约车, 那就出租吧, 可出租司机们听了地址后都嫌近不想去。 “小伙子, 要去靖南老铁路局小区?我认识啊, 我带你去。” 一个三轮车师傅早就盯上韩峥,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凑了过来。 “我没带现金。”韩峥说。 “没事没事,我有微信咯,你扫一下这个,五块钱,我载你过去!”三轮车师傅热情地掏出一个打印好还套了塑封的绿牌子出来,顺手又拿了另外一个蓝牌子,“或者扫支付宝,支付宝有红包嘛。” 韩峥有点不明白这个城市的发展状态,基础建设明显落后于一二线,服务业明目张胆地拒客,但最时髦的移动支付却发展良好,连街头的黄包车师傅都用上了。 没错,从来没有坐过三轮车的韩峥,以为自己遇上的是上世纪风格的人力黄包车。然而当他刚坐上这辆外形朴素的车,三轮车毫无预兆地瞬间加速却差点没把他摔下车去。 “呵呵,年轻人身体不行嘛,坐都坐不稳,要多补补咯。” 师傅毫不客气地嘲讽了。 韩峥扶好扶手,听着耳边嗡嗡的声音,再看着三轮师傅把着车龙头却踩都不踩踏板的悠闲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辆普通的黄包车,这是加了隐形电动马达伪装成人力三轮的黄包车。偶尔遇到交警,机智的师傅还会假模假样地踏两下踏板。 韩峥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这座城市。不过他有点明白,何棠江那善变难测的性格是从哪来的了。 十五分钟后,开着电动三轮的师傅将他送到了小区门口。为了感谢师傅没有把自己甩出车子,韩峥下车时多给师傅转了五块钱,然而摸口袋的时却发现写着何棠江家地址的纸条没了。 “” “小伙子,来看亲戚朋友,找不着了?”或许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师傅很有眼力见地说,“我媳妇就在这里居委上班,我可以帮你问问看。” 韩峥看着眼前这座不过三四幢,每幢不过六层楼的“小”区,思考了一下自己一户户上门的时间,半晌还是开口,“我找姓何的一户人家。” “你等下,我帮你问。”师傅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媳妇”过了一会师傅说,“记错了吧,这里没有姓何的,姓胡的倒是有两家。” 韩峥这才想起来,何棠江上学时应该是把户口调走了,何山一个死人肯定不在户口上,那么根据何这个姓氏就很难查到他们家地址。 他和三轮车师傅互相干看着,气氛逐渐尴尬,这两人就站在这不动把小区本来就不宽敞的大门给堵住了。 “让一让。”从外面买菜回来的中年妇女不满道,“堵门口做什么?” 她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菜,似乎是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饭,韩峥连忙让开路,三轮车师傅却一拍脑袋。 “这不有了么!小伙子,这大姐就住在小区里,你要找谁问她不就好了?” 中年妇女怒目而视,“你叫谁大姐?”她一转身,手里拎着满满的菜就要甩出去,韩峥眼疾手快,帮她抓住了一颗飞出去的花椰菜。 “啊真不好意思,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韩峥想把花椰菜放回去,上上下下看了看这阿姨,发现她手里已经没有再加一颗花椰菜的余地了。说实话,韩峥很好奇刚才她是怎么把这么多菜提回来的。 韩峥示意,“我帮您拎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 韩峥用行动代替言语,直接替阿姨接过渐渐倾斜的一篮鸡蛋,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幕惨剧。 阿姨感动道:“我听你在找人?一会我帮你找吧,这小区里我都认识。” 看见这一幕,三林车师傅自觉功德圆满地告退了。 最终,韩峥替阿姨拎走了全部的菜,双手空空的中年妇女走在她身后,看着这壮硕又能干的小伙子,眼里泛出羡慕,“我们家儿子要是有你一半能干就好了,你这么懂事,家里父母应该很高兴吧?” 韩峥想了一下,认真回答:“不知道。”他说,“我们三个平时不怎么见面,他们也不在意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不给他们惹麻烦就好。” 阿姨明显从这一句话里听出来更复杂的信息。 “不好意思,竟然问了你这些。” “没什么。”韩峥没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他抬头看了一下门牌,“402室到了。” “哎,谢谢。”阿姨连忙越过他,掏出钥匙开门,将菜都放在门厅的时候,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邀请韩峥进来坐一坐,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对了,你要找谁来着?”阿姨为了弥补刚才的无心之失,很热情道,“还没到做饭时间,我帮你在小区里问一问。” 韩峥刚准备开口,视线却越过门厅,看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包。背包的主人似乎怕丢失,很傻缺地在上面贴了一个名牌——何棠江。 韩峥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地注视眼前这个中年女人。 她已经四十多岁,不再年轻,衣着都挑最划算的买,再也不讲究什么款式,最朴素的中年款衣服,最普通的齐耳短发,没有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花任何一份多余的心力。 她是顾萍,韩峥曾经在何山笔记里见过的女人。 她又不是顾萍,眼里没有了年轻时的顾盼飞扬,只有生活沉淀下的不堪重负。那个曾经青春洋溢的少女,再也不能在她身上察觉出半分痕迹。 “怎么啦?”顾萍抬眸看向他,温和地问,“想不起来了吗?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隐约察觉到她少女时的一点影子。她年轻时一定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以致于到现在都还留有几分神采。 这就是何山爱上的女人,曾经让他放弃过一次登山的女人。 韩峥终于开口:“我找顾萍。” 女人一愣。 “我找常青会2001级社员,2002级社长顾萍,请问您认识她吗?” 有人忍着笑,在她耳边悄声低语。 少女露出笑容,又悄悄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二个挑战(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 何棠江还不放心问,“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 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 说, “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 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 “哪要你请, 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 “放心, 除了你, 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 “学长,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 “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是最近。”何棠江说, “最近我才明白, 因为这个问题, 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吧。”甄一晟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目光,“你要用药物治疗吗?” “不。”韩峥反应激烈。 “那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受刺激,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就是警察把你送进监狱。”甄一晟站起身,“今天的起因是什么?” 刘砾站在一旁有些心虚地说:“我也就跟他提了两嘴,说惹事的那两个人返校了,哪想到他就找上门去了。” 甄一晟冷笑地看着他,“这小子心理有病,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他的情况,还故意说这些刺激他。下次在出事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刘砾!” “哎,甄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等你死了我再救!”甄一晟一感到疲惫就变得话痨,“今天晚上你们真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我刚接待完一个有恐高症的小学弟,你就把这个大麻烦塞给我,还嫌我事不够多吗?我还没毕业呢,就得一个个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在韩峥和那姓何的小学弟长得都不错的份上” 韩峥突然抬起头,“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找你咨询恐高症的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吗?”甄一晟眯了眯眼,“哦,姓王啊,叫王霸,你认识?” 韩峥紧紧盯着他,甄一晟上去拍他脑门一下。 “自己病还没好,就别瞎操心别人的事,行了,我回去了。” 甄一晟婉拒了刘砾留宿的邀请,打着夜车返回母校,只是在路上他发了个微信问人。 “何棠江和韩峥认识?” 不一会,对面迅速恢复。 “师兄!你也认识韩峥?他们俩岂止是认识,渊源可大了,等会,我给你发个链接。” 甄一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同门小师弟发来的八卦,看完后,他先是感叹了下这两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恐高,一个躁郁,还都凑到他手里来了,感叹完之后,他给小师弟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爆料人是你吧,肖丁丁。” “是我啊,师兄,不然还有谁能搜集到这么多精准的消息?对了,何棠江他是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甄一晟冷笑一声,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 “漏底,我先把你掀个老底朝天再说。作为心理学系学生到处去曝光别人隐私,肖丁丁,你这学期所有专业课都别想合格,我去所有任课老师那里都给你挂个名!” 打完这些,他迅速拉黑小师弟,闭眼清净。 “何棠江,韩峥” 在北京漆黑的夜路上,他想起两人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面庞。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上,却有着殊途同归的态度呢。 何棠江觉得上铺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自从某天晚上之后,就像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每天军训回来就听到他趴在床上丢了魂似的念叨。 偶尔有人凑近过去听,也只听到——“学分”c“师兄”这几个字。 直到今天,上铺虔诚地坐到他面前,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豁出去道:“何棠江,我有一件事得对你坦白。” “怎么?”正在床上拉伸的何棠江头也不抬,“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孩子。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对你不感兴趣。” “何棠江,你听我说,其实”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你等等” 韩峥抢在他之前开口:“今天不会做正式训练,只是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见个人。” “见谁?” “叶顾问。” “适合初学者的登山?” 韩峥接到我的电话以后,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山,节假日的时候找伙伴一起去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尼泊尔啊(一)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这样至少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有机会登顶。” 这个成功率说的太低了。当时就有人小声抱怨, 花几千块钱来这穷山僻壤,可不是为了落败而归一无所获。 “肯定在故意吓唬我们。” 仅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登山客中, 另外两人是一对情侣。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在我们还在大本营收拾行李时,曾经来找我说话。 “昨天那大叔高原反应的时候, 我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我们要是放弃了,他们不干活还白拿钱,多轻松。” 我皱了皱眉, 看着走在我前面的扎西, 不确定藏族小伙有没有听到这个男生的抱怨。 “你肯定自己一定会登顶?” “那当然啊, 不然我交那么多钱干嘛?” 交钱和你成功登顶有半毛钱关系, 还真指望登山协作把你给抬上去?我想起扎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窝火。 “不一定啊。”我学了某人的毒舌道, “也有傻子交了钱还上赶着来送命呢。” “你c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有说你吗?”我推开他抓住我衣领的手,“放开。” “好了好了, 别和他争,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男生被他女朋友拉住,只能忿忿地瞪着我,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威胁的话。 登山协作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在离开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扎西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是现在, 我们在登顶的路上。 自离开大本营开始,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总觉得往前的道路没有尽头, 而天也一直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亮。 最先感觉到疲惫的部位不是双脚,而是心脏,或者说是肺,在呼进每一口冰冷的空气的时候,肺部都在超负荷运转,心脏砰砰,砰砰的一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我大口呼吸,只为争夺更多的氧气,有几次因为要过坡度高的陡石,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脚并用,那时真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死掉。 领队在队伍最后,三个登山协作在前面开路,而我们三个人走在中间,就像背着大象的蚂蚁缓慢地走着。偶尔我速度快一点,追上在前方的开路队伍,扎西就会悄悄冲我眨眨眼睛,好像再说加油。 没有想象中的雪山美景,没有预想中征服高山的成就感,只有漫无止尽的黑暗与疲惫,那小情侣半路忍不住想要求停下休息,被领队制止了。 “停下可以,你们必须立即返回,不能休息。” 领队的说法似乎被那男生当做一种刻意刁难。 “为什么不行?让我女朋友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登山不行吗?” 领队还是很严苛,“要么登顶,要么下撤,不准中途停留。” 那男生争执了几番无果,又害怕和登山协作们闹翻了会弃他们不顾,只能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在这个时候,扎西偷偷来找我说话。 “你真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挨骂的是那对小情侣,我怎么倒霉了? 他露出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表情,摆摆手走了。我要不是我追不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个毛栗子,最讨厌这些说话说一半的家伙。 那对小情侣揣着一肚子抱怨,我揣着一肚子疑惑,我们三个就这样在协作们的指引下继续登顶。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停下来说。 “天亮了。” 我一路上只顾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时闻言抬头去看,顿时怔住了。 “山山” “是幺妹峰。”扎西对我笑了笑,“幺妹儿!” 那是山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巨人! 它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可以看见它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褶皱;可它又是那么远,远到我伸手,也摸不着半片边缘。与此相比,人太微不足道,我们在山峰庞大的躯干上缓慢攀爬,疲惫c痛苦c犹豫,对它来说都不如一阵抚开云雾的清风。 这句话再次窜进脑海中时,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被围观c被环绕的错觉中。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山峰突然又近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冰雪巨人,凑近我,靠近我,用巨大巍峨的容貌凝视着我。 而我回之以注目,感觉自己像一个融化在山峰怀抱之中的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它们在看着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c最凌冽的雪山在看着我。它们在等待我到达它们面前。 天空中的灰蓝色正在一点点后退,最东边的天际已经冒出金红的丝线。领队告诉我们跨过最后一个阻碍,就会到达峰顶。 “还要多久?” 我听见别人在问,而领队的回答已经传不进耳中。 眼前就是峰顶。 那些曾经阻碍我攀登的积雪,此时像是海浪的浪尖一样簇拥着我往前;那些曾如刀割般难以忍受的空气,此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肺部c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灌入身上每一道血管,把山的气息也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 我的脚底好像生了根,蔓延出长长的根须缠绕在山峰的深处;我的背部却长了翅膀,从身后吹来的每一道微风,都成为腾飞的助力。 前方就是峰顶。 前方就是——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我一个趔趄,勉强回身,看到扎西错愕的目光,只见他不断张嘴又对我比划,似乎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才听清楚他的声音。 “你还要去哪?我们已经登顶了!” 登顶? 我猝然回首,才见天光乍现,而头顶,已是苍穹。 “那小子怪怪的。” 注意到何棠江已经老老实实坐下来后,扎西跟领队嚼舌根道。 “刚要不是我拉着他,他还要继续往上走。可是已经到顶了,他还能往哪里去?”扎西砸吧着嘴,“他之前说认识韩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领队看向坐在山巅之上似乎正在愣神的年轻人,注意到年轻人此时茫然又怅惘的神情,领队微微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那种表情了,十几年来,他见过无数登山者,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登上四姑娘山只是点缀他们枯燥生活的一抹亮色,而对另一些人——尤其是拥有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表情的人来说,四姑娘山是他们的。 他们会往下一个峰顶走,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直至死神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领队和扎西以登山为生,是为养家糊口;而那些人以登山为生,却是为供养自己的灵魂,或许登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一旦缺少就必然死亡。这是注定壮阔的c辉煌的,也是残忍的c悲伤的命运。 扎西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哭了!” 他匆匆忙忙地向何棠江跑去,不明白成功登顶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只有领队能够明白。 在领悟自己残忍命运的那一刻,谁,不会痛苦迷惘呢? 何棠江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黑色的电脑屏幕上,在那屏幕上,他看到自己的神情,麻木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从四姑娘山回来已经是第十天,这十天里他将这一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二十遍。 在从四姑娘山大峰安全下撤回到日隆镇的时候,领队找到了何棠江,交给了他一本书和一个光盘。 “看完它。”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使那时候几乎和外界封闭的何棠江有所触动。他看着领队手里明显是粗制滥造的盗版书书,没有出声音询问。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会是什么。 这是揭开他命运的钥匙,与何山留给他的那一把不同,这一把钥匙打开的是何棠江自己的命运。 1996年珠峰山难。这是一场因为恶劣的天气以及人为的失误,而导致的格外惨烈的山难,也是上个世纪继马洛里之死后,珠峰留给登山界最深的一道伤痕。在那之后,山难幸存者相继出书回忆当时的情况,这才有了何棠江手里的书和电影。然而这个著名事件中最触动的何棠江的,既不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多人性命却痛失挚友的俄罗斯人,也不是为营救伙伴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新西兰向导,更不是这生生吞噬了9个人的生命叫人痛骂的噩运! 而是最后一个遇难者霍尔打给他妻子的电话。 当时他困在海拔8700米的高度已经一天一夜了,在这个最致命的高度,没有食物,没有氧气瓶,他坚持了24个小时,然而却不可能更久。他的声音还在通过对讲机传递到营地,而他的人却永远留在高山无法回来——因为恶劣的严寒,几位曾试图去救援他的夏尔巴人都半途折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尼泊尔啊(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说的不是那种, 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 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 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 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 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 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 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 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 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 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嗯,妈,你也抽时间出去散散心c旅旅游。”握着手机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第一次对老妈撒谎,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如果看到合适的,我也不介意你去交个男朋友,顺便给小舅也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都单身那么多年了。” “臭小子,你小舅单身怎么了,当年谁替你去开家长会,谁替你去揍隔壁小胖的?你小舅就是单身一辈子也没问题,以后你养他,知道不?”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小舅替我揍过隔壁小胖?我怎么不记得,是哪个小胖啊,不要告诉我是楚柳。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尼泊尔啊(三)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 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 “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 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 “除了手臂特别酸,腰特别疼之外,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 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 老地方,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哭笑不得道,“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指了一个动作, “就这个, 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 抬起c放下, 抬起, 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c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c总统c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c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 可没想到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楚柳这小子竟然带着许嘉雯一起来了。 不仅来了,他还拿着手机对着何棠江录视频。 “我们糖糖的第一次,宝贵宝贵,一定要记录下来。” 许嘉雯在旁边笑得很没形象。何棠江虽然想努力无视他们,却总忍不住被分散注意力。 “小子。” 剑哥的大掌压在何棠江肩上,何棠江回头,只见剑哥换了一身利落的打扮,额上系着一根很帅的黑色发带。他对何棠江笑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看好了。” 他们准备排练了。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剑哥和其他几个伙伴随着前奏踩着节拍慢走向出发点。节拍很有韵律,让人忍不住跟着抖腿或者打响指。当何棠江注意到自己在随着音乐晃动的时候,剑哥他们已经开始了表演。 原本的缓慢突然变成了极快。只见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女相互一击掌,随即向不同的方向快速跑去。他们冲向墙角,毫不减速,眼看要相撞时一个手推快速跃步,侧翻上墙飞檐走壁。有人借力攀上了二楼,有人借着墙壁和其他助力跨越几步,落到了商场中心巨大玩偶身上。剑哥就踩在一只两米多高的恐龙鼻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尼泊尔啊(四) 何棠江很怕高。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个毛病,然而在他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这一刻, 恐高症再次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 他的身体只依靠登山绳系着悬挂在半空,脚下就是几十米深的悬崖, 不时有碎石从头顶两侧掉落下去。除了手与脚几个着力点, 根本没有其它可以借力的位置。 风很大,吹得绳索不断发出簌簌的声音, 何棠江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挂在空中的腊肠。 “准备好了吗?”作为保护者的腾吉就在他三米远的斜上方, 比起何棠江,这个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夏尔巴人没有丝毫不自在的地方,他一手紧抓着自己的下降器,一手控制着何棠江的放绳。 “我们再下降两米,你试着落到其中一棵树干上。” 何棠江分不出心说话,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试图咽一口唾沫缓解自己的紧张,却发现身体已经紧张得连唾液都不分泌了。 何棠江目光紧紧盯着逐渐逼近的树干,脑海中闪过了一百种树毁人亡的场面, 他觉得自己有点犯恶心了。 “我们还有五分钟,需要救出五个人, 一分钟一个来计算, 我想时间还很充裕不是吗?” 腾吉突然下降了自己的高度, 落到何棠江的附近, 将自己手里的救援绳递给他。 “他们在等着你呢, ‘江河’。” 何棠江接过绳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彭宇峰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 “好。” 他放低自己的重心, 落到了左侧的树上。 韩峥结束今天的攀冰训练,和同组的队员从一号营地下撤回来,就看见大本营的医务人员和救援直升机都不见了。 “有人受伤了?”他皱眉。 “不,是附近的低海拔山区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他们都被掉过去了。”禹山山今天没有训练项目,一直呆在大本营,所以比韩峥更了解情况,“听说是前两日的强降雨引起的。” 听到不是冬攀训练队伍出了意外,韩峥就不怎么关心了,到一边去保养自己的攀登装备。 “你这人可真够冷血的。”禹山山咂舌,“事不关己,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的关心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韩峥说,“如果因为分心让自己的训练出现了意外,才是害人害己。” 说着,他也不管禹山山的嘀咕,继续检测自己的装备,只是翻出手机的时候,看到一条短信。 大本营的信号时有时无,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不过还好对方很贴心地备注了日期。 发信人是叶廷之,对方难得使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 韩峥早就发现了,唯独在处理与何棠江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叶廷之会表现得和平常不一样。 这条短信的编辑日期是两天前,那么何棠江今天应该到尼泊尔了。韩峥抓着手机,心想为什么何棠江还没有联系过来。 他突然抬起头,“你刚才说是哪些地区发生泥石流?” 禹山山说了几个地点,而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何棠江的必经之地。 “喂,你去哪?” “找卫星电话。”韩峥说,“我要打电话给附近城市的医院。” “别傻了。这是尼泊尔,不是国内。没有点关系,你以为医院会愿意给你一一核对伤员名单?”禹山山说,“况且如果是外国遇难者的话,辨认身份都是一个问题。” 韩峥站在原地沉默了会,决定去找营地的领队,也是这次冬攀训练的组织者之一,约瑟夫·希尔顿。 “我感到很意外,不,我是说,我和你正好有一样的想法,孩子。”当韩峥找上他的时候,这位年过五十的登山家说,“我有一个老友的孩子也在这次事故中失去了消息。我想,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我非常担心他。” 担心? 韩峥冷笑,他不是担心,而是愤怒,这愤怒不知该冲着谁。 如果何棠江在这次事故出了意外,韩峥发誓,他一定要亲自去k2把何山的遗体背下来,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攀登世界上所有最危险的山峰,一个人。 登山之神如果敢就这样夺走他未来的搭档,他就要去征服这世上所有的山,把命运死死踩在脚下。 安德烈晃着酸痛的胳膊,将又一个被救上来的伤者送到安全的位置。 “我已经打电话给附近的救援队伍了。”罗娜说,“他们正在路上。还有几个人?” “只剩最后两个了。” “太好了,”罗娜开心地说,“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了。”安德烈角色沉重,“那个夏尔巴人说的时间早就超过,现在他们随时都会摔下去。” 何棠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是按照腾吉的吩咐,为一个个伤员绑好救援绳索。当彭宇峰被成功救上去后,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下。 “还剩两个人!”他主动对腾吉汇报情况,既为了鼓励对方,也为鼓励自己。 “你很棒,‘江河’,现在我们确认一下最后两个人的位置。” 何棠江把头探向车窗,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眼睛。 “哇啊?!” “怎么了?” “这里有个人醒着。”何棠江说,“他好像没受伤。”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尝试自救呢? 何棠江很快发现了原因。巴士车被两棵树拦腰挡住,然而一头一尾却是悬空的,大部分昏迷的伤者都集中在车尾的位置,如果车头没有人压秤的话,巴士很容易翻坠!而这个人,显然就是留在这里当秤砣的。他全程都是清醒的,然而为了不影响何棠江的救援,竟然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个不会说英语的夏尔巴人,他对何棠江指了指车尾,示意他先救车尾的那个人。 何棠江感到为难,用眼神向腾吉求助。 腾吉显然也注意到了同胞的情况,两个夏尔巴人对望着,不知用眼神达成了什么协议。 “先救车尾的人。”腾吉沉着声音说。 “可他很危险。”何棠江说,“车尾没人后,巴士车会失去平衡的。”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腾吉说,“公司给尼日买了保险,他的家人会得到赔偿的。我们不能让客户出事。” 何棠江感到荒谬又离奇,可当他回头想要质问腾吉时,却看到这位从来没有泄漏情绪的夏尔巴汉子红了眼眶。 这是夏尔巴的宿命,高山带给他们获得更好生活的机会,也带给他们死亡。 彭宇峰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 何棠江咬牙,没有再浪费时间,开始救援。 车尾的这个夏尔巴客户是个大块头的男人,因此给他系绳索和搬运都格外困难,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何棠江心里对这个“客户”难免有点抱怨,因此当他把这大块头拖出车窗时,难免有点不那么细心。 男人的脸被车窗碎玻璃划破一个小口。 何棠江心虚了一瞬,变得轻手轻脚起来。可就在他将这个男人交给腾吉,自己准备去救最后一个人时,意外发生了,巴士车开始倾斜。 “快跳!我接着你。”何棠江对车里的人喊道。 车里的夏尔巴人眼神绝望,却又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看着他这个眼神,何棠江火大,直接就用中文开吼。“该死的,你不是还有家人吗?你的妻子和孩子,比起什么狗屁保险,更想看到你回家啊!” 何棠江眼眶泛红,“你想自己孩子一辈子没有父亲吗,你想让他们永远恨上吞噬你的这座山吗?” “你给我跳过来!” 不知道这个听不懂中文的尼泊尔人是被何棠江哪个表情触动了,他放弃了向命运妥协,在巴士最后摔落下去的那一刻,他奔跑起来,他跳跃着向何棠江伸出手! 何棠江不顾自己安危,费力地向对方探出身体。 我一定要接住他! 这么想着,他也跳了出去。 在两双手紧紧抓住彼此,两人一同向下坠落的瞬间,何棠江死死地闭上眼睛。 是会一起获救,还是一起摔死? 他们的下坠持续了不到半秒,突然被一个向上的阻力紧紧拉住。 何棠江听到夏尔巴人在耳边发出激动的喊声,他抬头,向上看去。 就看见腾吉一手抓着自己的下降器,另一只手抓着系着他们的安全绳,两只手都磨出血,那血痕在绳索上延续了有两米长。 然而腾吉还是毫不松懈,用力抓着两端的绳子。 “我说过,会保护你们。” 这个夏尔巴青年看着何棠江,露出他标准的一口白牙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尼泊尔嘿(五) 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像听到了夏天的蝉鸣c蛙声, 还有清澈的水波晃悠着撞击石塘。 天气闷热, 燥得人躺在凉席上也依旧睡不安稳,只能不停地翻身, 攫取空气中的些微凉意。 一双大手从背后轻轻拖住我, 替我扇起蒲扇。那是很宽的一双手,也非常粗糙, 不知道为什么, 却让人有心安的感觉。 蒲扇带来的凉风,吹散了心头的烦闷,让人一下子清凉下来,好像一股凉意侵袭全身。 “哇!”我惊醒,瞪着眼前这个掀我被子的家伙,“你干什么?很冷好嘛,快把被子还给我。” 韩峥,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的家伙, 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地抢走了我的被子,还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我。 “没有缺胳膊断腿。”他咕哝着。 开玩笑, 谁好好睡在家里会缺胳膊断腿了, 又不是什么恐怖游戏。等等, 这是哪? 我看着有点陌生的天花板, 又看着四周的环境, 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我既不是在家, 也不是在学校宿舍。我想起来了, 我是尼泊尔的旅途中遭遇了泥石流。记忆中,最后清晰的景象是我和一个夏尔巴人一起摔下悬崖,不,不对,是滕吉救了我们!所以我现在是在医院? “彭玉峰呢,滕吉呢,车上的其他人呢?还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冬训吗?你跑这来干什么?” “人都在医院,我是志愿者。”韩峥用一句话就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志愿?” 我看着他身上穿着带着救援标志的衣服,“泥石流的志愿者?” “他们需要擅长攀登和有越野经验的人。”韩峥说,“很显然,我符合他们的要求。” “那冬训怎么办?” “暂停。这次尼泊尔强降雨地区出现了多起泥石流灾害,愿意的人都申请去志愿援助了。”韩峥说。 难道所有的登山家都是潜在的救援高手?我突然想起来,最开始在地铁事故里救我的那个陌生男人。楚柳曾经说,那个男人从旁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攀爬了出来,救了我一命。当时听着,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再想一想,这个人有登山或攀岩经验的可能性非常高啊! 如果继续了解户外运动的圈子,说不定我还有机会重遇这个救命恩人。 嗯,那些事先放后考量。 “所以你刚才是来打量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现在看完了,被子可以还给我了吧。”我冻得哆嗦了一下,“这天太冷了。” 韩峥把被子盖回我身上,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这次为什么跟着来尼泊尔?” “还问为什么?是谁说好了,只要我去找他,他就一定会带我一起来的。既然某人说话不算数,那我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韩峥看着我,“你是来找我。” 原本的事实被他这么一说,突然让人觉得不甘心起来。 “谁来找你啊!我只是来体验一下国外的登山文化,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而已,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扭头看向远处,“倒是你,怎么偏偏选了在这家医院做志愿者。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吧?哈哈哈。” 韩峥站起身,拍门就走。 “喂,我开玩笑的了!”眼前周围一个熟人都没有,韩峥这一离开,还让我有点小慌起来。 “我还要去附近山区搜索其他遇难者。”韩峥临走前看了我一眼,“毕竟我不是特地为谁而来的‘志愿者’。” 啪,门被关上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摇晃的门板有点傻眼。 旁边突然传来笑声。 我一回头,好家伙,滕吉这小子原来一直都在我旁边,他和我同一个病房,竟然一直在偷听我和韩峥说话。 “你醒了怎么不早说?”我有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滕吉眨了眨眼,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是在用中文质问他。 “你听不懂中文?那刚才为什么笑我?” 滕吉解释说,“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你的朋友吵吵闹闹感情很好,令人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感情好了? 这一次,不用言语,滕吉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他飞快地又眨了两下眼,表示“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滕吉的双手都被绷带缠的厚厚一层,难怪他只能眨眼,做不了其他肢体动作。 “手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地说,毕竟滕吉还是要靠双手吃饭的。 “没事,皮外伤,很快就能养好。”滕吉笑了一下,突然说。“‘江河’,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登山者。” 他认真地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珠里充满赞赏与肯定。 腾地一下,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你这样夸我太夸张了。” “不,在登山中,比起技巧和装备,最重要的是‘勇敢善良的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样的一颗心,就在你向着我的同伴跳下悬崖的时候。你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同伴,这样的人,才能在面临绝境时有最高的生存机会,才能征服最险峻的山峰。” 听着滕吉又唠唠叨叨了一大堆来吹捧我,我感觉自己的脸皮热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太玄了,什么心啊,勇敢啊,这些你说的都太空泛了。还是技巧重要。” 滕吉满脸不赞同,正要纠正我,病房门又被第二个不速之客打开。 “我就说他醒了吧,不然韩峥会舍得出去?”禹山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该跟着右胳膊打上了石膏的彭宇峰。 “阿峰!”我跳起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彭宇峰坐到我面前,“我听说了,这一次是你救了我们。这份情谊,我会永远记下的,社长。”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这一次的“社长”好像喊得比以往更认真了些。 “那不算什么,要是我处在同样的情况,你肯定也会救我的,还能做得比我更好,我只是运气好而已。”今天实在是有太多人夸我了,让我有点吃不消。 “你是真的运气好,要是韩峥再晚到一些,你们三个人都要摔下去。”禹山山在旁边泼冷水,“更好运的是,最后你救的和救援你的都是夏尔巴人,经验丰富,要是换做其他游客或登山客,不等韩峥赶到,你们就都得摔死了。不过老天给了你这么好的运气,也没白费韩峥放弃训练,四处托人找关系打听你们的消息。” 果然韩峥是特地来找我的?!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目中无人的韩峥,竟然为了我特地放弃训练?这未免也太令人受宠若惊。等等,我有没有告诉过韩峥我不喜欢男人?不不,肯定是想多了。 事实证明果然是我想多了,禹山山下一句就道出了真相。 “我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韩峥要挑一个新人结组,现在看来,你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结组!对,就是因为这个,韩峥把我当成了他结组的伙伴c未来的搭档,对于把登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来说,肯定不愿意自己看中的搭档在还没登上任何一座山前就出意外,那样也显得他太没眼光了。 我自己点了点头,又看向两人。 “所以,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我问禹山山。 禹山山和韩峥一个反应,哼了一声,拍门就走了。这熟悉的态度,不得不让我遐想。 “他和韩峥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彭宇峰解释道,“要不是他们赶到及时,按当时的情况来说,你们真的很危险了。” 我这才从他口中得到真相。当时滕吉一个人作为活动保护点,支撑着三个人的重量,随时都可能坚持不住,还好韩峥和禹山山最先接到救援指令赶到现场,两个经验丰富的登山者,一前一后做救援,才把挂在悬崖上的我们三个救了回来。 “其实你也算是学了一课。”彭宇峰不忘给我扫盲,“在登山以及其他户外运动中,最重要的一项自学课程就是救援。无论是救援他人还是学会自救,都是延长我们运动生命,确保每一次活动安全的必备技能。尤其是救援,我们不确保自己什么时候会处于险境,因此我们更不能对任何处于险境中的人视而不见。一个自私的人或许可以成功攀登一座山峰,但绝对不会成为这个世上最伟大的登山家。” 他说出了和滕吉相似的论调,滕吉明明听不懂中文,却还是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彭宇峰叹了口气。 “只是这次我手臂伤势不轻,恐怕得提前回国了。你怎么办?” “我”我有些犹豫起来,既不放心让彭宇峰一个人回国,又不甘心浪费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彭宇峰用完好的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担心我,我家人已经在路上了。至于你,我想即便没有我,你在这里也找到了新的引导者。”他看向坐在我们隔壁床铺的滕吉,“我把‘江河’交给你,你能替我照料好他吗?滕吉。” 滕吉点了点头,用缠满绷带的手比着自己的胸膛。 “放心吧。” 喂,当事人就坐在你们面前,你们就这样达成“交易”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尼泊尔嘿(六)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可以把人晒干, 可以把人晒瘫,可以把美少女晒成东非大妈。然而在如此酷暑之下, 却仍然有人不要命地进行着户外活动。如果在以前, 我一定会把这样的人叫做傻缺,然而今天, 我成为了傻缺之一。 “前面就到了。”剑哥带着我们几个人辗转了多辆公交车, “还有一站,就到欧洲小镇,今天我们可以在那里练习。” 剑哥所说的欧洲小镇是城西的一个观光区。最早是模仿北欧的建筑风格,准备打造成一个异国风情的商业街区,然而计划不如变化,项目实施到一半开发商资金链断裂,欧洲小镇成了欧洲废墟了。现在这处烂尾建筑,一直没有找到接盘侠, 成了流浪汉c乞丐c还有户外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老妈要是知道我大老远地跑这地方,非揍死我不可。 “那里的地形很适合练习, 而且高度也不高, 适合糖浆。”听见楚柳他们喊了几次后, 剑哥也开始用这个外号喊我。对此我无力抗拒, 只能服从强权。 楚柳表哥, 外号猿猴的跑酷玩家, 借着有利位置捏了捏我的胳膊, 一副打量猪肉的模样说:“肌肉也锻炼出来一点了,可以做一些低难度的练习。” “低难度练习不够吧,那个韩峥不是上个月才拿了攀岩项目的cx冠军吗?” “我们糖浆又不和他比攀岩,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懂?” “那糖浆的长处是?” 他们几个人看了我好一会,同时沉默了。 我一脸放空地听着他们对我评头论足,在这时候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好歹我比他年轻一岁啊!” “那你还比他少一年经验呢!不对,韩峥十五岁就开始玩户外了,你比他少三年!” 眼看这帮人又要打击我,我索性看向车窗外,不理他们。公交车在此时到站了。剑哥把我们一个个赶下车,轮到我时,他拍了下我的肩膀。 “怕什么。”他对我笑,“我说能让你赢,就会让你赢。有一句话他们刚才说对了,韩峥是登山社的,攀岩c攀登都是他的长处,你比他晚练习三年,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这两项上赢过他。” 我知道剑哥接下来肯定要说—— “但是。” 看吧。 “——这不代表你没有机会。你应该庆幸你第一个接触的户外运动是跑酷,糖浆,这就是你能赢他的机会。”剑哥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继续道,“韩峥的肌肉和身体素质都已经很出色了,但他锻炼的方向偏向攀登,会更注重锻炼上肢和下肢的力量,这和我们练习跑酷的有很大区别。你也跟着我们这么久,看出我们平时练习的作用了没?” 我想了想。 “敏捷,因为跑酷要不断规避障碍物作出临场反应,所以更注重身体的灵敏度?” 剑哥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你只要抓住这一点,就有希望打败他。”他嘿嘿笑着,勾住我的肩膀,“还有不到一个月,我特地把你带到这里,就是给你做秘密训练的。” 随着我们走入欧洲小镇,剑哥指着前面一群如饥似渴的流浪汉对我说。 “欢迎来到秘密基地。” 楚柳已经好几个礼拜联系不上何棠江了。这让他不禁怀疑何棠江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区当童养公了,在他去找表哥的时候,猿猴哭笑不得地回答他。 “糖浆跟着我们做秘密训练呢,没时间找你玩。” “什么秘密训练这么不能见人?”楚柳抓着他哥的袖子问,“你们不会是在做什么非法的事情吧。” 猿猴对于自己表弟总怀疑自己不是好人这件事感到很无奈,不过他想了想最近剑哥对何棠江的特训,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这句话。 “果然是在做坏事!”楚柳见状连忙道,“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舅妈你拐卖少男!” 被逼无奈的楚柳表哥,只能带着楚柳前往秘密基地。 当楚柳来到欧洲小镇的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烂尾建筑,一眼看去,四周都是一些盖到一半的仿欧式建筑,甚至有的连屋顶都没有封。 就在他准备质疑的时候,他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声音。 低沉c婉转c曲折,随着声音的主人渐行渐近,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救命啊啊啊啊啊!” 是惨嚎。 在仔细听,是何棠江的惨嚎。 “卧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楚柳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何棠江正被一群衣着破烂的青壮年男子围追堵截,追逐的人表情兴奋,逃跑的人面目狰狞,在何棠江不断地跃起c躲闪c弯腰c扑腾的一系列动作中,这一场追逐战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最终,追逐以何棠江成功逃进安全区告终。 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的剑哥走了出来,拦下了意犹未尽的群演们。 “好了好了,今天的份就到这里。请大家到门口左边领食物,辛苦大家了。” 流浪汉们高高兴兴地排队去领食物了,或许他们领食物的时候还会奇怪这是哪来的一群傻逼,出钱出力请人追着玩真是闲得慌。 “明天再来啊。”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那张黝黑的脸布满探索和好奇,“你要是还有其他朋友想玩,可以一直来找我们。” 我发誓,在这位流浪汉先生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冤大头”三个字,想起那些被剑哥收缴去买食物的零花钱,我心里就跟憋闷了。 “喂,糖浆,看谁来看你了?” 嗯? “何棠江!”还没等我回头,楚柳就已经激动地冲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压力太大了?高考考砸了?分数不好没什么,赢不了北京那小子没什么。糖浆,脸和智商是你唯二的优点了,你可不能傻了呀!” 或许比被流浪汉当做冤大头更糟糕的,是被多年死党当做智障。 “这是练习。”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到。 “你是热傻了吗?”楚柳想要把手放在我脑袋上,看看我是不是中暑。 剑哥笑着走了过来。 “这真是练习,这是我们为糖浆选择的唯一能战胜韩峥的比赛做的练习。” “赢过谁?韩峥,就糖浆这小身板。”楚柳看我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有几成把握?” “三c四成吧。” 我们没有说有十成把握,楚柳反而一副相信了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看样子我不该给你泼冷水,可话说在前头,糖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我疑惑地望向他。我俩认识十周年纪念?他和许嘉雯恋爱,我失恋三周年纪念?眼见我越来越困惑,楚柳忍不住道:“填志愿啊,哥!你的志愿填了吗?” 嗯,嗯?! 一小时后,我跪在家里搓衣板上,正前方是老妈,侧前方是小舅。家庭里最有权威地两个大人,一副准备升堂的模样审视着我。 “放了几天玩野了是吧?不记得回家了是吧?说,今天要不是楚柳去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填志愿?”老妈一拍桌子,下面就差两排衙役给她唱威武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不想上大学了!是不是以为熬过了三年就没人管着你了,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 “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在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 “我没干啥好事。”呸呸,我赶紧纠正,“我没干什么啊,就是忘记了。” 眼看老妈还要发火,小舅及时出来拯救我。 “好了,姐,一时贪玩说他几句就算了。棠棠,跟我到书房,我们今天就把你的志愿填好。” “哦。” 我跟着小舅进了书房,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出乎意料的,小舅没有像老妈那样追究我,再问了我想要报的几所学校后,他和我认真分析了几个专业的利弊,最后我们确定好志愿学校,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舅,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鼻子已经闻到了老妈做的糖醋排骨的香味,“你不饿我都饿啦。” “嗯,好。” 小舅关上填报网站,看了我一会突然开口。 “为什么都是北京的学校?” 我差点被他吓出冷汗。 “没c没什么啊,就是想去北京,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首都呢。” 小舅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再追问,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最近在健身?” “看的出来吗?”我双眼发亮,比了比姿势,“肱二头肌!背肌!是不是很帅,就差一个人鱼线了!等到了学校,我可注定是风靡全校的人物!” 看着我这模样,小舅似乎恍惚了一瞬。须臾,他才笑了笑。 “很帅啊。何棠江。” 嗯? 他刚才准备喊谁的名字?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不来。” “哈哈哈哈,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尼泊尔嘿(七)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怎么可能?他要是认识韩峥, 他还跑这来干嘛。” “嘘,小声, 别把人吵醒了。” 何棠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可当他想要听仔细些时, 那些声音却仿佛长了脚似的消失在他的梦里。 这是他来到成都的第一个小时,在接机车上昏昏欲睡。 “来来来, 下车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从成都开往日隆小镇, 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何棠江凌晨三点起床赶飞机,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昏昏大睡,等车到达小镇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神游。 他是最后一个被喊醒下车的,下车后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藏族小伙子在车边等他。 “你是何棠江?”藏族小伙走上前, 脸上带着两朵高原红。 “你是?” “扎西, 与你通过电话的那个。这次我负责担任你的登山协作。”扎西说着,又往何棠江身后看了两眼,“真没有来啊?” 何棠江疑惑地望着他,“你说谁?” “没,快进去吃饭吧, 就等你了。” 这一次的登山团队一共有九个人, 其中四个报团的登山爱好者, 四名职业的登山协作, 另外还有一名领队。何棠江因为在车上睡着了, 下了车才知道消息, 他们并不会在第一天就安排去四姑娘山,而是将登山的日期放在10月3日,整个行程的倒数第二天。 “前两天会让你们在日隆和大本营学习器械的使用,以及适应高原环境。”扎西替何棠江解释道,“第三天冲刺登顶。” 因为报团的很多爱好者有可能之前并没有前往过高海拔地区,所以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日隆小镇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前哨战,筛选掉那些身体素质不适合高海拔登山的人员。 何棠江试着呼吸了几口气,除了呼进肺里的空气稍微凉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觉得活动吃力,或许这应该感谢韩峥的魔鬼训练。 午饭时间结束后,登山团队的协作们开始检查每一个报名者的登山装备,何棠江算是自认为准备齐全的,可还是被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没必要带冰镐。”扎西指着他背包里的一样装备说,“像四姑娘山只有五千多米的海拔,没有大面积的冰川和冰层,用不到冰镐,带在身上登山时还会成为负累。” 何棠江其实也觉得可能没必要,但是他就是觉得冰镐莫名的帅,尤其是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使用到的这一点,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所以临出发时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冰镐,然后果然被说教了。不过他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一个,团队里一个报名者竟然连睡袋都没带,检查出来的时候被领队痛骂了一顿。 “现在是十月份,山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晚上我们还要夜宿在四千多海拔的大本营,你不带睡袋是想冻死自己吗?!”领队脸色发白。 被他骂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平时应该是办公室的领导,这种时候也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不怪老大凶他。”扎西悄声对何棠江说,“这些人以为报了商业团,雇了登山协作,就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登山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还有,前几天刚有人在山上出事,老大现在抓得紧,也是怕他们出意外。” “出事?”何棠江抓住了一个关键字,“是有人受伤了吗?” “一个女孩。”扎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撤的途中坠亡了,很年轻,是来自武汉的大学生。” “坠亡意思是死了?”何棠江感觉胸口冰冰凉的,“可四姑娘山不是初级登山么,会这么危险?” “不要小瞧任何一座山。”扎西警告他,“这会要你的命。” 自己即将要攀登的山峰刚刚有人意外身亡。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就紧贴在他耳后对他吹了口冷气。 不知道领队是不是把女大学生登山出意外的消息,也告诉了队伍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何棠江午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跑到镇上去买羽绒睡袋了。当然,在镇上买的价格要比平时贵好几倍,可是钱哪有命重要呢。 第一天的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训练装备的使用,协作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登山绳,如何打八字环,如何正确使用上升器。这些都必须认真听,否则一旦出事危及得可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性命。 10月2日,何棠江来到成都的第二天,扎西找到他。 “准备出发。” 他们要向四姑娘山的大本营进军了! 登山和一般旅游不同的是,登山者往往需要前往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尤其是以登顶为目标的高山探险,在外露营更是家常便饭。四姑娘山的大本营位处海拔四千多米的地理位置,离日隆镇的垂直距离有一公里,而徒步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 何棠江他们从早上八点出发,直到傍晚才抵达了大本营。 一路走来,所有人累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虽然行李有马匹驮着,但是一天之内在高海拔地区徒步二十公里,并且垂直海拔上升了一公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了四千米的海拔,因为疲惫以及其他原因,之前在三千米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的人,会开始受到恐怖的高反的影响。 有人在这里就被淘汰了。 何棠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被两个登山协作抗上马的,即便隔着氧气袋,也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很严重。领队在给山下打电话,叫医疗队在最近的地方待命。 中年男人被绑在马上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死在这里吗?我会死吗?”他紧紧抓着一名登山协作的手,重复地问一个问题,眼中的恐惧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棠江心脏上。 最后,何棠江目送着男人和他的登山协作离开,而男人的行李还留在大本营。他昨天去补买的那个睡袋,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好了!”领队大吼一声,对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道,“要退出的人现在可以说,费用我们退一半!” 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想退出。 “这是最后的机会。”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有一双狼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你感觉到威胁,“登山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记住,在山上,没有人的命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直到这个时候,何棠江才明白为什么在日隆镇的时候,这支协作团队会让他们所有人签一份安全协议。领队的意思很简单,即便他们出了钱,在山上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专业的登山协作还是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何棠江这时想起何山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无可厚非。 扎西走过来,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 “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小,暖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扎西说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屋,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这座石屋已经相当于一座别墅了。 “这屋子是我和我哥搭的,还不错吧。”扎西热情地充何棠江招呼,手里拿出了高压锅,“今晚吃烧鸡。你吃辣不,不吃我少放点调料。” 何棠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四千多米的高度,竟然有人请他吃烧鸡。 “吃!”他瞅着乱石头林立的大本营,恶狠狠道。 这一晚上,何棠江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就跟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总是在旋转重复,思考着不同的事。一会想到了被迫下撤的那个男人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一会想到了自己签字的安全协议,又想起扎西做的那只热气腾腾已经被他们俩分吃干净的烧鸡。 最后,想到了韩峥。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尼泊尔暴雪(八)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像我这个年纪所有年轻人都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同龄人中的焦点c谈资c被人关注的话题。即便现在的热度只是存在于一个视频网站,也足以让人兴奋半天。 然而许嘉雯一把冰水浇灭了我的热情。 “别傻了。一共三分钟时长的视频,你只在里面出现了不到十秒。”她打开手上的app对我指着画面里有我出现的那一段, “十秒钟,几个呼吸就结束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我看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这个女孩直白的说话方式。 “别这样。”楚柳笑着从后面搂着我的肩膀,勇敢地对抗他的女朋友, “十秒钟总比一秒都没有好, 虽然主角是剑哥他们,但是他——”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说不定有小姑娘就因为这张脸关注上他呢,毕竟糖浆可是我们这一届公认的校草——没有女朋友的那种。” 许嘉雯捂嘴笑了起来。 我挥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两人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本身就不是视频的重点。这次商演主角是剑哥他们, 我只是跟在后面露了一个脸, 完成的也基本都是没什么难度的动作。” “那你还这么开心?”许嘉雯质问我。 “我开心不是因为商演视频在网上火了, 而是因为我做到了一件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好吧。”注意到她犀利的眼神, 我说了一点点实话,“被人关注也的确让我有点开心。” 许嘉雯笑了。 “祝贺你。第一次的尝试非常成功。” 楚柳也跟我击掌,“你可以继续下去, 只要别让你老妈知道。” 感谢这两个死党和损友, 我在练习跑酷的事到现在还成功瞒着我妈, 以及我小舅。要做到隐瞒后者更不容易,多亏有他俩帮我打掩护。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有多少把握能够在开学前赢过北京的那人。” “是韩峥。”我纠正楚柳的说法,“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剑哥说过,去做一件事至少还有机会去赢,不做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我发现你现在成了他的超级脑残粉!”楚柳夸张到,“明明一开始你崇拜的是我哥!我还记得,那天你看到他跑酷过来的时候眼里的星星简直可以盛满一兜。” “事实证明剑哥比你表哥更厉害。” “好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楚柳大叫一声,从背后卡住我的脖子,为了不被他卡死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往两边掰。就在我们打闹的时候,许嘉雯翻了翻手机页面,突然开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打算?继续联系跑酷?” “呃,看糖浆练习跑酷,和你约会?放心亲爱的,我会平均分配时间,毕竟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 我和楚柳不约而同地回答,我对后者腻歪的答案翻了一个白眼。 许嘉雯回了我们一个更大的白眼,她把手机页面塞到我们面前。 “分数就要出来了!不要告诉我你们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等待填报志愿的高三生!” 一头冷水当头浇下。 “看来你们真的忘了。”许嘉雯冷笑一声,“在开始这个暑假的玩乐之前,你们得先确定好自己的志愿。尤其是你,糖糖。”她故意整我时,总喜欢这么喊我。 “后天分数线就出来了,希望你能过你小舅那一关。” 我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发出哀嚎,拒绝去想这件事。 晚上,我和剑哥视频的时候,也和他提起了这件事。他有些没良心地嘲笑我。 “优等生也会担心高考分数!那天谁在我面前臭屁的说‘我年年都是全校第一’的?” “没有这么夸张!”我警告他禁止嘲笑我,“我只和你提过我的模拟考分数!” “所以你为什么紧张,考砸了,上不了一本?背部不要弯曲!不要我老是提醒你。” “一本还是没问题。”我一边按照剑哥的叮嘱调整姿势,一边回复说,“只是我的分数,肯定是上不了京华大学。” “你这么在意那个韩峥?”剑哥作为一个社会人,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思,“你和他就见过一面,要我说,你太过在意他了。” “你是没见到他有多嚣张!”我愤愤不平道,“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他差点就拿手指着我的鼻子了。”虽然实际情况是我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而且他还私自扣押了我爸给我的遗物!我应该去公安告他的!” “警察可不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剑哥哼了一声,“而且要我说,不把你父亲的遗物交给你,说不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看向叛徒的眼神瞪着手机,虽然剑哥可能看不清,但是他显然体会到了我的愤怒。 “虽然我不了解户外攀登,但是我听你讲就知道,那个钥匙肯定有不一般的含义。你把钥匙当着他的面摸不在乎地扔了,你觉得他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你不善待你父亲的遗物,根本就不知道遗物的价值,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放心把钥匙给你。” “是他先态度恶劣的!”我不服输道,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他根本不了解我家的情况,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谁?” 剑哥点点头,“可能他做的过分点,但你们俩彼此彼此,你也不了解常青会和你的父亲吧。” “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他那边有打字的声音。 “帮你查韩峥。他是常青会的人,气焰又这么嚣张,不可能在业内没有名气。” 这是什么逻辑?我用眼神质问剑哥。 “弱肉强食的逻辑。在我们这一行,只有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本嚣张。找到了!” 我听见视频那段啪啪啪的打字声结束,剑哥开始给我读他搜索到的信息。 “韩峥,去年加入京华大学常青社,17岁的时候在户外圈子就已经有一定名声。哈哈,厉害,他高一那年竟然一个人完成了二十公里的定向越野挑战,而且是第一名!” 我听不懂剑哥说的那些词汇,但是并不妨碍我了解到韩峥是多么强大的一位对手。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我还在整天和楚柳唠嗑打屁,我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搜到了一条大新闻,他要参加下个礼拜的cx,报的攀岩项目!” “cx是什么?” “你就没有做一点功课吗?”剑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cx全称是cha一x一ga,目前国内最权威的极限运动比赛。” 我大概明白了这个赛事在极限运动者们眼中的地位。 “那它办了几届了?” “1999年就存在了,小子!” 这真吓了我一跳,1999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未受精卵,中国竟然就已经有这么前卫的极限运动赛事了! “不过比赛举办以来,还没有一次分项目的冠军被中国人夺到。”剑哥咬牙切齿地说,“都被那些参赛的欧美人拿走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极限运动在国内依旧是小众。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只是一群不安分的多动症患者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群众基础如此,怎么可能培养出好的玩家? “不过今年我们倒是有望拿到第一,在攀岩项目。”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参加攀岩项目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要告诉我夺冠热门是韩峥!”这一次轮到我咬牙切齿了。 视频那段,剑哥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答对了!怎么样,拥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是不是感觉很挫败?”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清心里的感受,感情上,我很讨厌傲慢嚣张的韩峥,这个家伙绝对位列我最讨厌的人第二名(第一名是何山),但是理智上,我知道如果韩峥被这么多人报以期待,他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 承认自己的对手比自己出色很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剑哥戏谑的目光里,我只能尽量装作大度。 “还好吧,这让我打败他有了更大的意义。” “哈哈哈,你小子!好了,继续练习吧,你现在离韩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在剑哥继续教导我练习基础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总时不时想起韩峥的事。他也只不过比我大一岁,却已经在极限圈子里有了这样的名气。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持有同样怀疑的不只是何棠江一个人,还有韩峥的队友们。 “你绝对是开挂了吧,我要让g给你封号!”战败的人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忿忿不平道。 “这游戏没有g。”韩峥的手从微信小程序上离开,看着和自己一起玩跳跳棋的战败者,“你输了。” 他其实还可以继续下去,但是他的对手已经失败了,这让韩峥觉得没有继续浪费时间的必要。他们旁边聚集了一群年轻人,都是常青会的成员,他们对着韩峥的对手发出善意的嘲笑。 “傻逼了吧你,竟然找韩峥玩这个,你不知道他当年入学分数是全校第一?”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个游戏和智商没有关系!” “很明显。”韩峥站起身来,“我的其他能力也比你优秀。” 围观的人群发出长长短短的感叹。 “这小子的臭屁没救了。” “喂,再玩一把——” 刚才的对手被其他伙伴拉住,“别打扰他,后天就比赛了,别让他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尼泊尔营救(九)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 何棠江还不放心问,“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 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 “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 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 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哪要你请,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 “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放心, 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 “学长, 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 是最近。”何棠江说, “最近我才明白, 因为这个问题, 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吧。”甄一晟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目光,“你要用药物治疗吗?” “不。”韩峥反应激烈。 “那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受刺激,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就是警察把你送进监狱。”甄一晟站起身,“今天的起因是什么?” 刘砾站在一旁有些心虚地说:“我也就跟他提了两嘴,说惹事的那两个人返校了,哪想到他就找上门去了。” 甄一晟冷笑地看着他,“这小子心理有病,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他的情况,还故意说这些刺激他。下次在出事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刘砾!” “哎,甄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等你死了我再救!”甄一晟一感到疲惫就变得话痨,“今天晚上你们真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我刚接待完一个有恐高症的小学弟,你就把这个大麻烦塞给我,还嫌我事不够多吗?我还没毕业呢,就得一个个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在韩峥和那姓何的小学弟长得都不错的份上” 韩峥突然抬起头,“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找你咨询恐高症的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吗?”甄一晟眯了眯眼,“哦,姓王啊,叫王霸,你认识?” 韩峥紧紧盯着他,甄一晟上去拍他脑门一下。 “自己病还没好,就别瞎操心别人的事,行了,我回去了。” 甄一晟婉拒了刘砾留宿的邀请,打着夜车返回母校,只是在路上他发了个微信问人。 “何棠江和韩峥认识?” 不一会,对面迅速恢复。 “师兄!你也认识韩峥?他们俩岂止是认识,渊源可大了,等会,我给你发个链接。” 甄一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同门小师弟发来的八卦,看完后,他先是感叹了下这两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恐高,一个躁郁,还都凑到他手里来了,感叹完之后,他给小师弟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爆料人是你吧,肖丁丁。” “是我啊,师兄,不然还有谁能搜集到这么多精准的消息?对了,何棠江他是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甄一晟冷笑一声,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 “漏底,我先把你掀个老底朝天再说。作为心理学系学生到处去曝光别人隐私,肖丁丁,你这学期所有专业课都别想合格,我去所有任课老师那里都给你挂个名!” 打完这些,他迅速拉黑小师弟,闭眼清净。 “何棠江,韩峥” 在北京漆黑的夜路上,他想起两人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面庞。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上,却有着殊途同归的态度呢。 何棠江觉得上铺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自从某天晚上之后,就像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每天军训回来就听到他趴在床上丢了魂似的念叨。 偶尔有人凑近过去听,也只听到——“学分”c“师兄”这几个字。 直到今天,上铺虔诚地坐到他面前,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豁出去道:“何棠江,我有一件事得对你坦白。” “怎么?”正在床上拉伸的何棠江头也不抬,“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孩子。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对你不感兴趣。” “何棠江,你听我说,其实”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回国前夕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 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 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 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 “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 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 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 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 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 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 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 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蹙眉, “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 “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c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c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c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 每个打开视频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行白色一号字,然而每一个开完视频的人,都会忍不住留言骂阿婆主一句标题党。 还有人赞叹韩峥的高难度攀爬。 不知在那个角落窥屏的管理员迅速删除了上一条用户评论,然而却成功挑起了一群闲鱼的叛逆神经。 闲鱼1: 闲鱼2: 闲鱼3: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尼泊尔再见(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整理这些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嗯,怎么了?” 他看向何棠江,注意到他正在揉着耳朵。 “脑袋不舒服?”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 “大概是睡眠不足, 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 “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 挥着手, “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 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 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这小子,臭脾气,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 “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 突然咳嗽了一声,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 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 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 实在有些太寒酸了, 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 何棠江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相册。相册是纸板封面,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了,何棠江用手抚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封皮,翻开。 他看见了一群笑容洋溢的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二十世纪初流行的喇叭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背头。在这张照片的左下方,还用红色字体表了一行字——2001年9月,摄于常青会大院梨树下。 叶廷之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就把何棠江情绪一激动有什么意外,然而他注意到少年看着这张照片,目光却迟迟没有转动。许久,才听见他问。 “哪一个是何山?” 何棠江三岁的时候,何山就不在了,唯一的照片只有一张何棠江满月时的模糊合照,所以何棠江根本认不出来他父亲年轻时模样。 叶廷之连忙咳嗽一声。 “是这一个,在最中间,笑得都看见牙齿的这一个。” 何棠江仔细看着那个人。 何棠江和何山长得有点像,眼睛像,但是何棠江嘴巴不像他,何棠江的嘴巴像他妈妈,丰满有弧度,看着就是深情专注的那一款。 何山嘴薄,所以薄情。还好我不想他。何棠江这么想着,又翻开下一页照片。 这一份相册里记载着他父亲大学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和常青会有关,可以看到他们练习的场景,也有准备去登山前聚餐的照片,何棠江一一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看到一张雪山的照片。 他认得这座雪山。 “k2。” 何棠江用手指抚摸着那直耸入云的峰顶,“所以那个时候,何山就决定攀登k2了?” 没有人回答他,何棠江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屋外隐隐传来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续费?” “快了快了,到期之前肯定续上。来,抽根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老叶。基地的训练室和器材,别人都是一租租三年,就你们是一年起租,现在还有两个月到期,到期前你们要是续不上,别怪我不讲人情。这都是规矩,我也是要工作的。” “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叶廷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换了对话的地方。 何棠江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训练室要是没钱续租,那韩峥的训练怎么办?社团也解散了,他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不会受到影响吗?然后他赶紧甩头甩去那些杂念。 不管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何棠江看着眼前这一堆资料。 我只是想弄明白,何山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拿起一本登山笔记,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棠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从笔记中抬起头。 “这么多资料。何山是记录狂人么。”他刚才看了有好十几本笔记,都是何山大学时期写的,认真的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也难怪何山可以考上京华大学。想起自己和京华录取分数线那悬殊的分差,何棠江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何山那个抛弃妻子的家伙,真叫人不爽。 这是什么? 他看见一本名册。 “2001学年常青会成员登记表,2001年不是何山他们合照的那一年吗?”说不定通过这个名册,可以知道合照里的那些人的名字,再和他们打听一下何山的消息。 何棠江翻开名册,一一细数那些人名。 王丽,刘华叶廷之!果然,这家伙也在徐默,顾沛 等等,顾沛?! 何棠江怀疑自己的眼睛,准备再去确认一下行数,可他一下子又看到了另一个更叫人吃惊的名字。 顾沛,顾萍?是他想的那个顾沛和顾萍吗! 韩峥搬着最后一箱东西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棠江举着名册一脸痴呆的模样。 “怎么?”他上前,看过名册的封面后问,“你在里面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以学年第一考入京华的学霸,韩峥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的老妈和我小舅我在名册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名字。” 韩峥想了想说,“这没什么好惊讶吧,以何山的性格,如果不是在登山社认识,他也没什么机会结识外面的女性。” “说的好像你对他很了解似的。”何棠江忍住了没翻白眼,“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一个社团的同学,而是——家里三个人都考进了京华大学,只有我自己一个落榜!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学霸韩峥很抱歉说:“不好意思,理解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何棠江把头埋进名册里,叹了口气。 “或许我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稍微理解你一部分。”韩峥从他手里拿过名册,指着上面“叶廷之”的名字,说,“二十年前,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考进京华,我对京华的招生标准感到怀疑。” “我可是听到了哦。”叶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小鬼,一个怀疑自己就算了,另一个竟然怀疑我,顾问我可是凭本事进的常青会好吗?” 他从门外走过来,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 “而且谁跟你们说只有考进京华大学才能进常青会?常青会现在是一个已经被解散的学生社团没错,但是二十多年前,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社团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非法组织!”何棠江跳起来指着他,注意到另外两人都看白痴地看着自己,他讪讪地坐下来,“我就开个玩笑。” “算了,就当给你们开个小灶。”叶廷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谁知道国内最早的现代登山是在什么时候,我是说建国后啊。” “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民间开始流行起大规模的登山运动。”这个当然难不倒韩峥,“1960年,国内西藏登山队率先成立,在那之后几十年一直都能在珠峰和其他8000米高峰中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80年代后,民间的登山组织也在开始在各地组织活动。 叶廷之点了点头:“常青会,就是这时候建立的。” 韩峥继续科普:“因为创始人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所以常青会内京华的学生占大多数,但是也不仅仅只有校内成员,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加入了登山社。所以何棠江的母亲虽然是登山社的成员,但不一定就是京华的学生。” 何棠江看着他,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被韩峥无视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叶廷之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登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同样的我们国家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挑战登山,就像这个国家伸出拳头去突破层层包围着它的枷锁那样,是一场充满危机却令人跃跃欲试的挑战。高山探险复兴的60年代,西方还在针对我们进行封锁,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明明位处我们境内,却眼看着那些国外探险家一个个从珠峰的另一侧登顶。哪怕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甘落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回国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k2, 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 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 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 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 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 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 “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 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 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 或是摔下冰川, 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 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 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c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c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c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 “不走?” 韩峥见我停下脚步,也停下来问。他帮我搬着大部分笔记本,似乎对于身后叶廷之的谈话半点不在意。 我突然很想知道,韩峥是否清楚训练室即将到期,如果到期不续费他还有别的去处吗?然而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难道他们续不了费,韩峥失去了训练场地,我还要替他们操心不成? 不行,何棠江,你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呢,可别再多管闲事。 “没什么,走吧。想到还要坐四个小时公交回去,我就头疼。” “那打车回去。” “打车要多少钱?” “两百多。” “算了!”一听到这个巨额数字,我连忙摇头,“还是坐公交吧。刘砾呢?”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早就不见踪影,可这时候才注意到。 正在这时—— 嘀,嘀嘀!旁边一辆车冲着我们按了两下喇叭,一个熟悉的人头从驾驶座上探了出来。 刘砾对我们招手:“免费载你们一程,快上车!” 我欢呼一声,连忙爬上副驾驶,“帮了大忙了,谢谢哥!” “你从哪儿找来的车?”韩峥也上了后座。 “找人借的呗,正好有朋友在基地训练,就问他借了车开回去。系好安全带,走咯!” 不得不说,开车就是比坐公交爽,不需要慢慢悠悠地开,也不需要时不时停车上下客,仅仅一个半小时后,刘砾就将车开到了京华大学北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负雪社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 不来。” “哈哈哈哈, 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 “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 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 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 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还是狗遛我。 “哈, 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 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哎,我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你就一直没联系他,何叔的钥匙还扣在你那里呢。没有这把钥匙,他可打不开k2大本营的保险箱。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人家?” “等他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韩峥起身。就那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还给他。他根本不明白这把钥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去哪?”身后刘砾追问。 “攀岩训练。” 晚餐时间,电视里正在放珠穆朗玛峰的介绍,何棠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妈,你说这珠穆朗玛这么高,得废多大力气才能爬上去?” 顾萍的手一抖,菜差点掉在桌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好好的提这个干吗?” “没什么,电视里不是在放嘛。前几年奥运的时候,我们还有人爬到珠峰上去传圣火。我就想,八千米!平时我爬八层楼梯就喘不过气了,他们不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远大前程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训练室内, 叶廷之搬着一大堆东西。 “整理这些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嗯, 怎么了?” 他看向何棠江, 注意到他正在揉着耳朵。 “脑袋不舒服?”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 “大概是睡眠不足, 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 “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挥着手,“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 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 这小子,臭脾气,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 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 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突然咳嗽了一声,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 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 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 实在有些太寒酸了,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 何棠江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相册。相册是纸板封面,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了,何棠江用手抚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封皮,翻开。 他看见了一群笑容洋溢的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二十世纪初流行的喇叭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背头。在这张照片的左下方,还用红色字体表了一行字——2001年9月,摄于常青会大院梨树下。 叶廷之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就把何棠江情绪一激动有什么意外,然而他注意到少年看着这张照片,目光却迟迟没有转动。许久,才听见他问。 “哪一个是何山?” 何棠江三岁的时候,何山就不在了,唯一的照片只有一张何棠江满月时的模糊合照,所以何棠江根本认不出来他父亲年轻时模样。 叶廷之连忙咳嗽一声。 “是这一个,在最中间,笑得都看见牙齿的这一个。” 何棠江仔细看着那个人。 何棠江和何山长得有点像,眼睛像,但是何棠江嘴巴不像他,何棠江的嘴巴像他妈妈,丰满有弧度,看着就是深情专注的那一款。 何山嘴薄,所以薄情。还好我不想他。何棠江这么想着,又翻开下一页照片。 这一份相册里记载着他父亲大学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和常青会有关,可以看到他们练习的场景,也有准备去登山前聚餐的照片,何棠江一一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看到一张雪山的照片。 他认得这座雪山。 “k2。” 何棠江用手指抚摸着那直耸入云的峰顶,“所以那个时候,何山就决定攀登k2了?” 没有人回答他,何棠江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屋外隐隐传来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续费?” “快了快了,到期之前肯定续上。来,抽根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老叶。基地的训练室和器材,别人都是一租租三年,就你们是一年起租,现在还有两个月到期,到期前你们要是续不上,别怪我不讲人情。这都是规矩,我也是要工作的。” “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叶廷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换了对话的地方。 何棠江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训练室要是没钱续租,那韩峥的训练怎么办?社团也解散了,他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不会受到影响吗?然后他赶紧甩头甩去那些杂念。 不管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何棠江看着眼前这一堆资料。 我只是想弄明白,何山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拿起一本登山笔记,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棠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从笔记中抬起头。 “这么多资料。何山是记录狂人么。”他刚才看了有好十几本笔记,都是何山大学时期写的,认真的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也难怪何山可以考上京华大学。想起自己和京华录取分数线那悬殊的分差,何棠江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何山那个抛弃妻子的家伙,真叫人不爽。 这是什么? 他看见一本名册。 “2001学年常青会成员登记表,2001年不是何山他们合照的那一年吗?”说不定通过这个名册,可以知道合照里的那些人的名字,再和他们打听一下何山的消息。 何棠江翻开名册,一一细数那些人名。 王丽,刘华叶廷之!果然,这家伙也在徐默,顾沛 等等,顾沛?! 何棠江怀疑自己的眼睛,准备再去确认一下行数,可他一下子又看到了另一个更叫人吃惊的名字。 顾沛,顾萍?是他想的那个顾沛和顾萍吗! 韩峥搬着最后一箱东西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棠江举着名册一脸痴呆的模样。 “怎么?”他上前,看过名册的封面后问,“你在里面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以学年第一考入京华的学霸,韩峥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的老妈和我小舅我在名册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名字。” 韩峥想了想说,“这没什么好惊讶吧,以何山的性格,如果不是在登山社认识,他也没什么机会结识外面的女性。” “说的好像你对他很了解似的。”何棠江忍住了没翻白眼,“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一个社团的同学,而是——家里三个人都考进了京华大学,只有我自己一个落榜!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学霸韩峥很抱歉说:“不好意思,理解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何棠江把头埋进名册里,叹了口气。 “或许我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稍微理解你一部分。”韩峥从他手里拿过名册,指着上面“叶廷之”的名字,说,“二十年前,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考进京华,我对京华的招生标准感到怀疑。” “我可是听到了哦。”叶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小鬼,一个怀疑自己就算了,另一个竟然怀疑我,顾问我可是凭本事进的常青会好吗?” 他从门外走过来,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 “而且谁跟你们说只有考进京华大学才能进常青会?常青会现在是一个已经被解散的学生社团没错,但是二十多年前,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社团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非法组织!”何棠江跳起来指着他,注意到另外两人都看白痴地看着自己,他讪讪地坐下来,“我就开个玩笑。” “算了,就当给你们开个小灶。”叶廷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谁知道国内最早的现代登山是在什么时候,我是说建国后啊。” “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民间开始流行起大规模的登山运动。”这个当然难不倒韩峥,“1960年,国内西藏登山队率先成立,在那之后几十年一直都能在珠峰和其他8000米高峰中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80年代后,民间的登山组织也在开始在各地组织活动。 叶廷之点了点头:“常青会,就是这时候建立的。” 韩峥继续科普:“因为创始人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所以常青会内京华的学生占大多数,但是也不仅仅只有校内成员,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加入了登山社。所以何棠江的母亲虽然是登山社的成员,但不一定就是京华的学生。” 何棠江看着他,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被韩峥无视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叶廷之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登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同样的我们国家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挑战登山,就像这个国家伸出拳头去突破层层包围着它的枷锁那样,是一场充满危机却令人跃跃欲试的挑战。高山探险复兴的60年代,西方还在针对我们进行封锁,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明明位处我们境内,却眼看着那些国外探险家一个个从珠峰的另一侧登顶。哪怕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甘落后。” “西藏登山队最早登上珠峰,是国内备受瞩目的队伍,但民间也一直不乏挑战者。到了我和何山的那个年代,虽然登山的政治意义已经没那么浓墨重彩,但是在当时每一个年轻人眼中 ,能够征服一座高山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在这几年内,他们有的失败了一次后放弃了,有的成功了一次后就满足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总想着向下一个目标继续挑战,其中,就包括何山。即便是在精英荟萃的京华大学,像他这样的人,也是十分十分的瞩目。永远想要挑战更高一座山峰的意念,让他本身燃烧成了最耀眼的一团光。” 叶廷之感叹完之后,看向何棠江。 “而你母亲,顾萍,也和当时的其他女孩一样,喜欢上了热爱登山的何山。” “刚才还看见他在这里,肯定藏起来了,我们进去搜!” 有人向这个教室走来,我听到他一点点逼近的声响,回想起出发前剑哥留给我的话。 “你有两个赢得比赛的机会,第一次机会在前半个小时的追逐战里,如果韩峥没有你更会隐藏,那么你就能赢。” 那么韩峥呢,他能在这半小时里摆脱那么多人的追捕吗? “我看到韩峥了!”屋外传来呼喊,“他在对面的教室!” “追!把他堵住。” “卧槽,那家伙不要命了,他从空调机上爬上楼去了。” 学生会的警告随之而来。 “不许进行危险动作,再发现一次直接取消资格。” 很显然,即便韩峥没有那么会躲藏,想抓住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才往这个房间走的人已经被韩峥吸引了注意力,我待在暂时还算安全的角落,回想剑哥说的第二套方案。 “第二次机会,如果前半个小时里你足够好运,韩峥足够强大,你们两个人都没有被抓住的话,那接下来的逃脱战,就是你们分胜负的时候。” “逃脱战?”我记得那时候自己还问剑哥,“韩峥身手那么好,我怎么能保证自己能比他先逃出去。” 剑哥神秘笑了,“你有先天优势,别忘记,我这一个多月都在训练你什么了?”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看着手机上的计时——28分30秒,还有不到两分钟时间就满三十分钟了。 这是你唯一获胜的机会,何棠江!当计时逼近三十分钟的时候,我推开教室的门飞快跑了出去。 “那个小子他出来了?” “别让他跑了!” 注意到动静的人纷纷向我这里追来,我一边保持与他们的距离,一边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二楼,旁边有楼梯,看起来不算很高可以直接跳下去。但是不行,刚才学生会刚警告不允许做危险动作,如果从二楼跳下去,肯定会被直接取消资格宣布失败。 我否决了一个方案,大脑继续飞快转动着,后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告诉我追逐的人数正在增多,就好像我回到了在欧洲小镇被流浪汉们追逐的时刻。 “我看到韩峥了,他在西楼梯口!” 韩峥似乎也开始逃脱了,很好,他为我分散了一部分注意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邀请 “我说。” 双手用力支撑着地面, 以保持最佳的平板撑姿势,腹部的肌肉已经在嗷嗷叫着要放弃,可就在我这么累的时候,旁边坐着的那个家伙却翘着二郎腿听着歌。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要不是现在连转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我真的很想瞪过去。在别人这么辛苦训练的时候,在旁边这么悠哉享受合适吗?享受就算了, 还故意哼出声音来, 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现在很悠闲吗? 那家伙放下耳机, 叼着吸管走到我面前。 “干什么?享受生活啊。” 他伸出手,撩起我汗湿的一抹额发,立刻又嫌弃地放下来,擦干净自己的手。 “不是你要我好好活着享受生活的吗?” 禹山山,说话的这个家伙前几天还一副哭丧脸, 怼天怼地好像世界都欠了他似的,现在却一脸没事人似的跑到我面前幸灾乐祸。一旦我开始训练, 这家伙必定要凑过来看热闹,还不时嘲讽几句,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我实在忍不住了! “我让你好好活着,你可以回家养伤, 可以出去旅游, 可以去找其他的事打发时间啊!为什么每天都要跑来看我热闹, 你是不是故意的?” 吼完这一句, 我积攒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消耗光了, 胳膊一软, 肚子着地。 噗通。 “两分五十九秒。”禹山山拿起手机,读出计时,“啧啧,就差一秒呢。很可惜你得重新开始做一组了,何棠江同学。” 我缓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忿忿地看着他:“要是没有你在这里干扰,我早就做完这组训练了!你能不能别在我旁边吃东西听歌喝可乐,很让人分神的好吗?” “真是废柴,明明是自己实力不够,却要怪别人分你心?那你登山的时候,要不要去拜托一下狂风不要呼啸大雨不要滂沱,最好是一连几天都是晴天,给你创造最佳环境?” 禹山山这个家伙受伤以后毒舌成都和韩峥有的一比。 我真的有点后悔那天一时冲动上去开导他,现在他人没事了,遭殃的反而变成了我。 “我免费给你当助理教练还不收你费用,你应该感到感恩。”禹山山嫌弃地撵了撵刚才摸过我头发的手指,“这就算是对你开导我不钻牛角尖的报答。” “谢谢,我宁可不要这个报答。你要在这里待多久?韩峥不管你吗?” 提起韩峥,这家伙的脸色变了一变,有些别扭地说:“训练基地又不是他开的,他有能耐管我腿往哪里迈?况且,等我伤好了,我还是得回来训练。” “训练?”我错愕地看向他,“你不是不登山了吗?” 禹山山左手的绷带已经拆除了,左手小指被整个切除,无名指被切除了半个指节,第一次看到这个创口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那次意外在他身上留下了多么不可消除的伤疤。 他自己却好像浑然不在意,盯着左手,灵活地活动着其它手指。 “医生说,左手的握力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只靠另外三根手指的话也能勉强抓住握点,再加上相应的训练,将右手换成主发力手,并不会影响攀岩的整体动作。” “攀c攀什么?”我看向他,怀疑自己幻听,“攀岩?!” “攀岩。”禹山山重复了一边,勾起一边唇角看向我,“怎么,我没告诉你吗?伤好之后,我就会开始攀岩训练,目标是进入国家攀岩队。听说你明年会报名参加地区的室内攀岩比赛,那我也报名参加那个比赛好了,正好试一下身体状态有没有调整好。” 我张大嘴,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须臾,又觉得这的确像是禹山山能够做得出来的事。 “你笑什么?” 我听见他发问,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笑了出来。 “没有。只是想到以后还会在同样的场地见到你,有点开心。” 即便放弃了登山,但禹山山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而是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它。认识到这件事,让我无比开心。 “少见多怪。”禹山山哼了一声,转过身拿起可乐猛吸起来,须臾,突然又叼着吸管回过头来瞪着我。 “这件事不准告诉韩峥。” “啊?为什么?” “让他小瞧我。”禹山山气呼呼地说,“等我进了国家队,看他还怎么跟我说‘不要再出现在基地’这句话。” 怀柔的国家登山训练基地不仅是登山者的训练场所,也是国家攀岩队的训练地,如果禹山山真的进了国家队,这个基地就相当于他半个后花园,天天来都没什么事。到那时候,韩峥当然没有理由把他赶出去。 这家伙还挺记仇的。 “韩峥在吗?”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哦,山山,你在这啊。” 我看着这个走过来的中间男人,只觉得有点眼熟。他向禹山山打完招呼后,看向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就是何棠江吧。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这次要不是你帮忙,我和孩子他妈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山山的事呢。” 他一把冲过来,就抓住我的双手用力摇晃起来。 “您好,您是?”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禹晓晓,是山山的父亲,也是现在国家登山队的教练之一。” 他们一家起名都很有特色。这么想着,我连忙打招呼。 “您好,禹叔叔。您来找韩峥有事吗?他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了,有事的话我可以替你转告。” 禹晓晓似乎有些遗憾,“这样啊,我还想当面和他说呢。他大概多久能回来?” 我正想回答,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我走过去翻阅信息,看了几眼后只能抱歉道:“韩峥刚发来消息,说今天不回基地了。有什么事您先跟我说吧,我转告给他。” “只能这样了。”禹晓晓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满眼都是认真,“你能劝韩峥,参加明年的攀岩比赛吗?” 攀岩比赛?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禹山山刚才和我讨论的那个比赛。不过韩峥这样的人,有必要参加一个地区性的小比赛吗? 或许是我惊讶的表情实在太明显,禹晓晓又加了一句。 “我代表自己所在俱乐部正式邀请韩峥加入我们,一起参加2021年的中国攀岩联赛。” 全国联赛!那个可以争取奥运资格的比赛! “爸!”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禹山山先喊出声来。 “你怎么不邀请我?”他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甘心,下嘴唇都咬白了。 “邀请你?那不是明摆着走后门吗?” 我听见禹晓晓说话一点都体恤儿子的心情,终于明白为什么前阵子禹山山会出现心理问题了。有这样大大咧咧的爹,他也是挺可怜的。 我向禹山山投去同情的目光。 “记得一定要向韩峥转告我刚才说的话啊。”禹晓晓又推门出去了,“别忘记啊!” 在他走后,禹山山忿忿地坐到我面前。 “喂,你真的要告诉韩峥?” “为什么不?” 事实上,我已经在编辑信息准备发给他了。 “说了也没用,他不会去的。韩峥不参加任何官方的正式比赛,这是业内默认的事了。” 字打不下去了。 我抬起头看向禹山山:“为什么?他有前科,被禁赛了?” 禹山山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有前科或者是禁赛,只是正式的比赛都需要参赛者申报运动员资格,韩峥好像申请不了吧。” “为什么申请不了?”我又追问。 禹山山四下看了看,才凑过来悄声说:“我也只是听到传闻,你不要告诉其他人。韩峥好像是‘黑户’。” 黑户?黑户?!是指没有户口的那种吗? 那他怎么入的学?怎么考进京华大学,怎么活到了十九岁?!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瞪的有两个铜铃那么大,“不可能!” 可是突然我又想起韩峥去我家那次,对我老妈说的话。 他说:我的父母没有教会我什么叫做教养。 当时听了只是觉得有些怪异,可会不会其实韩峥的父母不仅没有教养他,甚至都没有抚养过他呢! 叮—— 手机又传来一则消息。 韩峥发来的。 我这才发现,刚才一个激动竟然把编辑到一半的消息发送出去了。 叮—— 又一声。 告诉他,你不去吗? 哎?我瞪大眼,反反复复地看这这几行字,须臾,几乎要把手机摔到禹山山脸上。 “你看看,你看看,还说人家是黑户,肯定是谣传!韩峥自己找到队伍了!” “不可能!”禹山山从我手里夺过手机,看模样像是要把那几个字从屏幕里扣下来。 与此同时,韩峥坐在派出所的服务大厅里。 “办好了。” 坐在他面前的民警小妹递过一个小本本,同时用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韩峥先生,这是你的户口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社团顾问 “事情办好了吗?” 韩峥刚出派出所大门就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一个没有被保存进通讯录的来电显示, 然而有时候刻意的不保存反而彰显了号码主人的特殊性。 “办好了。”韩峥拿着写着自己是户主的户口本, 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以后在法律上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用你们承担责任。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好自为之。” 电话挂断了, 韩峥听着忙音,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 还能期待这个人说出什么回答? 他收起手机,踏步离开。 身后的派出所里,还有人小声讨论着他。 “小丽,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户籍信息显示他的户口从出生就挂在派出所的集体户上, 到今年才自己独立立户移走的。”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户籍科都不清查吗?” “哎, 京城里什么人没有。别议论了, 小心自惹麻烦。” 一个挂在派出所集体户且没有监护人许可的未成年人,当然不能参加任何正式的体育赛事。韩峥自满十八岁以后, 不, 在他满十八岁之前, 就一直通过打工和参加高额奖金的地下赛事为自己攒钱, 终于在今年攒到了一套房山区小户型的首付款。他办好房产证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自己的户口移到新买的房子里。虽然以后还得背负二十年的贷款, 但是对于韩峥来说, 这却是他的人生第一次被掌握在自己手中。 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 海阔凭鱼跃,再也没有人能挡在他登山的道路上。 ——本应该是这样。 “让开。” 韩峥看着挡在自己宿舍门口的何棠江, 不禁觉得头疼。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谁告诉你我的宿舍号的?” “当然是刘呸不对, 我问路人的。”何棠江自觉不能出卖伙伴, “你在京华很有名嘛,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了。” 韩峥决定回去后给刘砾记一笔账。 “今天的训练完成了?我看你精力十足,明天开始给你加三倍的训练量好了。” 何棠江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以想见自己悲惨的明日。 “不是啊!我可累,累死了!今天训练又被禹山山打岔,废了老大的功夫才做完。我特地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找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说。” “你”何棠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闭上眼一口气说完,“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负雪社’?事先说明,虽然我们社团才刚成立,正式成员也不多,也不能将校外成员算作正式社员,但是我们可以聘用你作社团顾问!薪水肯定不低于一般登山顾问的平均水平。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公开比赛,到时候获得赞助费也可以分你一部分的。” 何棠江本来训练完后都准备回学校了,可半路上却接到了肖丁丁的夺命连环call,面对肖丁丁一再质问他怎么还没把韩峥拉到社团里,犯了故意拖延症的何棠江只能半路折道,转向京华大学这边来。 他不是忘了这件事,他是故意让自己假装忘了这件事,直到一拖再拖,拖到实在脱不下去的时候才来找韩峥。因为说实话,韩峥嘴挺毒的,何棠江害怕从他这里听到嘲讽的拒绝回答。 “好啊。” 何棠江下意识就以为他拒绝了,连忙道:“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的——什么?‘好c好啊’?” 韩峥开门进了宿舍,说:“年薪五十万我可以考虑一下,毕竟我每个月还有两万的房贷要还,不可能拒绝送上门的工作。” “五c五十万?”何棠江掰着指头数了一下,“这是登山顾问的平均收入吗?” “当然不是。”韩峥转身,对他笑了一下,“这是我十六岁时的年收入。” 冲击!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有那么大的吗?活到十八岁,年收入还不超过两万(所有卖艺收入加起来)的何棠江,第一次感觉到了金钱世界的残酷。 “你可以分期付,当然,也可以考虑一下是否雇佣我。”韩峥作出要赶人的姿势,“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 “分期的话,一年年薪分期十年付,我每年付五万行不行?”何棠江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嘭!宿舍大门就差点砸在他鼻子上,韩峥用行动告诉了他。不行。 回到学校后,何棠江就把这个结果告诉了几个社团骨干。 宣传干事:“以韩峥的人脉和口碑,五十万的确不算贵。不过这家伙十六岁就能赚到五十万,地下比赛到底有多赚钱啊!” 财政干事:“截止到今天,何棠江的直播平台打赏一共攒到了五万元。” “有c有这么多了吗?”何棠江先是一喜,随即有失落下来,“只有五十万的十分之一啊。” “是的,先不提这笔钱远远不够。我们社团还有其它开销,不可能将目前的收入全部支出到聘用顾问这一项上。” 何棠江叹了口气:“那就是没希望了。” “也不一定。”财政干事——彭宇峰推了下眼镜,“话说,你一开始为什么想聘用韩峥进入我们社团当顾问?” 何棠江回想起自己的最初动机,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是担心韩峥续不上训练基地的费用,才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韩峥一把。可现在想来,十六岁时就年入五十万的韩峥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吧。 “维持登山装备的消耗,保持高强度的训练维持最佳身体状态,以及出国参加各种登山越野活动,这都是十分巨大的开销。即便是对于已经成名的登山家,每年至少也得凑足几百万的赞助费才能维持自己的登山活动。”彭宇峰分析说,“所以韩峥虽然收入不低,但是他的开支更多。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一旦训练基地续不上费,韩峥的竞技状态就会下滑,从而进入恶性循环。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给我们开五十万的顾问费价格,的确不算贵了。” 毕竟,担任顾问本身也要耽误韩峥自己的训练时间,对于韩峥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 “即便他开了优惠价,我们也付不起啊。”何棠江将脑袋埋进胳膊里,沮丧道,“我连自己登山装备的钱都攒不起,韩峥太贵了,买不起。” “我说了,也不一定。”彭宇峰又推了一下眼镜,“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聘用韩峥。” 早上五点半,韩峥准时起床晨练。他早已经将昨天与何棠江的对话抛之脑后,答应成为顾问他是认真的,开的年薪他也是认真的。即便和何棠江关系再好,韩峥也不会拿自己的登山生涯开玩笑。如果支付不起占用他时间的价格,他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其它事物上。他愿意在自己训练的时候分神指导一下何棠江,已经是他能作出的极致了。 “叮咚。” 短信提示音。 这么早,是谁联系过来? 韩峥拿起手机。 韩峥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嘴角逐渐带出一丝笑容。 有意思。 何棠江和他的伙伴们,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趣。 “谢谢!”昨天晚上,何棠江紧紧抱着彭宇峰的大腿,“谢谢大佬的赞助,谢谢大佬的打赏。” “太夸张了你,直播平台的后遗症吗?”肖丁丁在一旁看着,“不就是拿到第一笔赞助吗,还是以登山顾问的形式派遣过来的非现金赞助,有那么兴奋吗?” “可是如果没有阿峰,我们既不会有顾问,韩峥也不会有收入。他一个人解决了两个难题,难道不该感谢?”何棠江反问道。 “肖丁说的对,没必要那么夸张。”彭宇峰说,“如果我老爸不是看好‘负雪社’,他不会听信我单方面的说辞就投入这笔投资的。” 他又笑了一下。 “再说,单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这五十万元也远远不够了,我的命可没有这么便宜。” 肖丁在旁边啧啧感叹:“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大少爷啊,也对,要是家里没钱的话,你爸怎么从小带你玩户外?” “我小学的时候,父母都只是一般的工薪阶层。”彭宇峰摇了摇头说,“是我老爸在带着我走南闯北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些真正的商业大佬,又看到了国内户外运动的商业价值,才辞职专门建立了商业的户外运动团队,一点一点积累才到今天的成绩,也不算是特别厉害的。” “你爸很有眼光。”肖丁冲他比起大拇指。 彭宇峰笑了一下。 “韩峥那边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了吧。” 韩峥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消息,更快的是,当天下午,新晋顾问站在何棠江宿舍门口,穿着风衣,带着护目镜,背着登山包,就上门就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难度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走?” 韩峥见我停下脚步,也停下来问。他帮我搬着大部分笔记本,似乎对于身后叶廷之的谈话半点不在意。 我突然很想知道, 韩峥是否清楚训练室即将到期,如果到期不续费他还有别的去处吗?然而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难道他们续不了费,韩峥失去了训练场地, 我还要替他们操心不成? 不行, 何棠江, 你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呢, 可别再多管闲事。 “没什么,走吧。想到还要坐四个小时公交回去, 我就头疼。” “那打车回去。” “打车要多少钱?” “两百多。” “算了!”一听到这个巨额数字, 我连忙摇头, “还是坐公交吧。刘砾呢?”我突然发现, 有一个人早就不见踪影, 可这时候才注意到。 正在这时—— 嘀, 嘀嘀!旁边一辆车冲着我们按了两下喇叭, 一个熟悉的人头从驾驶座上探了出来。 刘砾对我们招手:“免费载你们一程, 快上车!” 我欢呼一声,连忙爬上副驾驶, “帮了大忙了, 谢谢哥!” “你从哪儿找来的车?”韩峥也上了后座。 “找人借的呗, 正好有朋友在基地训练,就问他借了车开回去。系好安全带,走咯!” 不得不说,开车就是比坐公交爽,不需要慢慢悠悠地开,也不需要时不时停车上下客,仅仅一个半小时后,刘砾就将车开到了京华大学北门口。 “你先回去吧,我再送何棠江回他学校。”他对下车韩峥交代了几句,回头对我说,“有门禁吗?” “十一点前回宿舍就行。” “等着,半小时就将你送回去。”刘砾踩油门前,还不忘对韩峥嘱咐,“我没看着你,可别又给我惹麻烦啊,克制点。”在得到韩峥再三确认后,他才踩上油门送我回校。 看到他们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我不禁感到好奇。 “韩峥在学校也会惹麻烦?” “他麻烦惹得可不少。”刘砾一边开车一边和我吐槽,“从加入常青会,不,从入学以来,他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旦受人瞩目,麻烦自然也就多了,偏偏这小子还不是个情商高的,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一来二去不就招惹了不少仇家嘛。” 对此我深有体会,初次见面时韩峥留给我的印象可是非常深刻,那时候我是真的恨不得手撕这个“不爽男”。现在看来,韩峥这样乍一看很厉害的家伙,也会因为情商不足给自己招来烦恼,果然是人无完人。 韩峥,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我按捺住心里的小得意,晃着小腿,“哎,真是辛苦刘哥你啦。” “何棠江,你在高兴什么?” “没有啊,没有。” 不过此时窃喜的我可没想到,韩峥的低情商不仅给他自己带来了麻烦,也把我给祸害进去了。 托刘砾优秀的驾驶技术的福,我及时在门禁前赶回了宿舍。今天总算是有了一些进展,我对于何山的调查计划前进了一小步。因此当我好心情地搬着一箱东西,哼着小曲进宿舍的时候,绝对没有料想到会迎来这样的局面—— “何棠江!何爷,何大哥!” 一进门,就有人扑到我身上。 “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你去哪了,没看手机吗,你知道我给你发了多少微信吗?你是不是和师兄一样把我拉黑了!” “慢点慢点,要倒了!”我连忙把东西放到地上,才有空看眼前这咋咋呼呼的家伙。 我的上铺舍友,肖丁。 “我手机没电了。”我掏出手机给他看,“再说,要是我拉黑你了,系统提示你看不到吗?我记得你中午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找我就是为了那个?” “先不提中午的事了!”肖丁把自己的手机,“你看看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旁边的那个是不是韩峥,开车的是不是那天给你们主持比赛的常青会社长?”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仓促间看了一眼图片,上面上的人很眼熟,看情景,像是半个小时前刘砾开车送我们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被人拍下来的。 “什么玩意,韩峥的狗仔队拍的?”此时我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心思偷乐,“难道他的脑残粉每天都在校门口堵他?” 肖丁拍着大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何棠江!”他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看着我,“你被人黑了知道吗?” 被人黑了,谁,我? 半个小时后,在肖丁的解说下,我才算了解来龙去脉。 起因很简单,有人在那天我和韩峥比赛的视频下留言,对常青会及其成员的进行了十分严重的批判。 “一开始没人信,然后爆料人就上石锤,先是贴了他在常青会时训练受伤的照片c医院的诊疗单,然后还有韩峥上门闹事的照片,将这个常青会塑造成了一个极其负面的,整日无所事事,为核心成员谋取利益,压榨非核心成员的形象。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几个人关注,毕竟这个视频的热度本身不在常青会,而在于你。”他对我举了下手,“这个稍后给你解释。” “然后对方似乎也看出这一点,就开始想把事情往你身上凑。就在半小时前,有人上传了这张照片,照片上你和韩峥其乐融融,还由常青会前社长亲自开车接送。完了,这就一下打破了你和常青会及韩峥不共戴天c深仇大恨的人设,连带摧毁了你以弱胜强c励志偶像的人设,就从这里开始,大家被带动着开始质疑你们比赛的真实性,怀疑这就是常青会c韩峥,还有你为了沽名钓誉设计的局。现在你们被骂的很惨 ,甚至有当时参加了比赛的群众表示浪费了感情,要对你们进行真人pk。” “什么人设?”我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人设?还有人说浪费感情,开玩笑,这是我和韩峥的比赛,输赢都只有我和韩峥有损失,哪里浪费他们感情了?” “年轻人。”肖丁拍了拍我的肩膀,“从这个视频开始火的那一天起,你的人设就存在了,每一个为你点赞的人,就是为你注入感情的人。现在你的人设倒了,他们自然觉得受到欺骗,当时给你点赞有多专注,现在黑你就有多认真。” 我头疼道:“可视频不是我传的,人设也是他们一厢情愿加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流量时代,营销为王。”肖丁摇了摇头,“你被人营销了啊,何棠江。显然,现在获利最大的,一个是视频的发布者,不管你是黑是红,他的视频的关注度和点击度都一直在攀升。还有一个是爆料人,他就想抹黑常青会和韩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估计这爆料人和韩峥有仇,你是被殃及池鱼了。” 我还是坚决地摇头。 “一个视频而已,就算网上有热度,难道还真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肖丁咳嗽了一声,发来一张截图,“呃,你不是在β站注册了账号吗,用得还是自己的头像,就被人认出来了。现在,我们系都知道这件事,还有人发到系学生群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竞速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看他继续往前走了,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登山, 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 就包括了攀岩c攀冰, 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 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 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 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 只要比他们更快c更强, 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 并不是任何人, 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 “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然后才道, “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 直到1999年, 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 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c进食c训练c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c工作c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登山?” “我吗?”第一个回答我的人是刘砾,“一开始只是社团招新的时候对户外运动感兴趣。哎,那时候是真没想到训练有这么累,后来跟着叶顾问和学长们尝试了几次,就渐渐着迷起来。哎,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着迷的?何棠江,韩峥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登山主要是指高山探险吧?” 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去挑战难度太高的山峰,再加上专业的训练和指导,配上科学的攀登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我跟着队伍攀登的第一座山是哈巴雪山,哇,那可是我第一次登雪山,出门前因为听了太多恐怖故事还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留在雪山上下不来,最后成了冰雕。” “可你还是选择去了。” 刘砾笑了一笑,“因为真的很美啊。知道吗,从你跨过雪线开始,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雪山的雪,还是天上的云。我能听到‘唰唰’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上了雪山的外衣,‘咳嚓’,我的冰镐抓住山峰的脊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天空又太蓝了,好像我已经穿透了大气层暴露在宇宙的视线之下。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我注意到一道目光。” “目光?” “是山。”刘砾说,“山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每一个攀登它的人。就在它的注视下,我费尽力气才一步步登上顶峰,登顶的那一刻,我听到山说‘你好,刘砾。’”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 “不是幻觉。”韩峥第二个开口了,“从踏进山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它就无处不在。如果有人将祖国比作母亲,你会反驳吗?长江与黄河,被比作哺乳我们的母亲河,虽然它们本身没有生命,但是你能说它们没有灵魂吗?从被人们反复歌颂的那一刻起,被歌颂的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山也是一样,从我们下定决心要征服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活了过来。所以它注视着我们,我们也回它以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为自己而活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你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山, 节假日的时候找伙伴一起去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 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 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 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 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 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 再外行的人, 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 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 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 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 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 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 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嗯,妈,你也抽时间出去散散心c旅旅游。”握着手机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第一次对老妈撒谎,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如果看到合适的,我也不介意你去交个男朋友,顺便给小舅也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都单身那么多年了。” “臭小子,你小舅单身怎么了,当年谁替你去开家长会,谁替你去揍隔壁小胖的?你小舅就是单身一辈子也没问题,以后你养他,知道不?”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小舅替我揍过隔壁小胖?我怎么不记得,是哪个小胖啊,不要告诉我是楚柳。哈哈哈哈。” 最后好不容易插科打诨哄的老妈笑着挂了电话,我看着黑屏的手机,叹了口气。 我只能告诉自己,等这次登山回来后,我就有资格站在韩峥面前,告诉他同样也是告诉何山,登山我试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第一次,绝对也是最后一次。 10月1日早上6:30分,我从北京,飞到了成都双流机场。 开始征服我的第一座山。 “我说的不是那种,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婚礼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哈哈哈哈, 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 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 锻炼呢?” “不错不错, 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 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 又看了看主人, 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 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 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 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哎,我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你就一直没联系他,何叔的钥匙还扣在你那里呢。没有这把钥匙,他可打不开k2大本营的保险箱。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人家?” “等他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韩峥起身。就那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还给他。他根本不明白这把钥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去哪?”身后刘砾追问。 “攀岩训练。” 晚餐时间,电视里正在放珠穆朗玛峰的介绍,何棠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妈,你说这珠穆朗玛这么高,得废多大力气才能爬上去?” 顾萍的手一抖,菜差点掉在桌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好好的提这个干吗?” “没什么,电视里不是在放嘛。前几年奥运的时候,我们还有人爬到珠峰上去传圣火。我就想,八千米!平时我爬八层楼梯就喘不过气了,他们不累吗?” 顾萍松了口气,没好气对儿子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五体不勤?人家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锻炼,最起码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 “哦。”何棠江安静了一会,“那是不是没有运动员水平的身体素质,就登不了这么高的山啊?”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吃饭。” 何棠江不说话了,几口扒拉干净碗里的饭,穿好鞋就出门。 “我出去了。” “去哪,几点回来?” “去跑步!” 何棠江一出门就叫上了楚柳。 “你问我去哪里办健身卡?”楚柳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死党,“不是吧,你真要把自己练成肌肉男?” 何棠江一脸“懒得和你们凡人解释”的模样挥了挥手。 “你就告诉我哪里有吧。” “有你也办不起啊!年费都好几千呢,你妈肯给你出?” 何棠江一想也是,顿时觉得自己的增肌前景黯然无光。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拿回他爸的遗物。该死的韩峥,说什么赢不了他,就别想拿回钥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韩峥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是的吧。”楚柳在旁边对我做着夸张的表情,再一次确认,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不然我和你开玩笑?”我看他。 见说不过我, 楚柳又去纠缠他表哥。 “哥, 这家伙三个月前胳膊刚被穿了一个窟窿, 你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出了意外怎么办?” 楚柳表哥哭笑不得道:“行, 出了意外我养他下半辈子。”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 “他一点基础都没有,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 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 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很感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最起码两米, 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 “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 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 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 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 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只要我赢了,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楚柳表哥看着我们打闹也不掺和,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绕过多少小巷,在穿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充斥满耳边。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篮球场,四边用铁丝网拦着,一群人挤在里面像是猴子一样不断攀爬c摔倒。我甚至看到有人一个纵步抓住了篮框,然后手一甩,直接将自己甩上了后面的篮球架。爬上去的人在上面炫耀没够一秒,就被另一个人踢了下来。对了,踢他下去的人,是从两米远外的铁丝网上越过去的。 楚柳看得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命了”c“哇,腿要断!”这些词。 可我却注意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在盲目地练习。他们手臂与腿上都带着护具,在做运动前都会做足热身运动,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练习高难度的动作,而是在不断重复一些基础训练,比如跳跃c掌握平衡。之前那几个在篮球架上飞来飞去的家伙,反而才是少数。 “呦,猿猴!”有人和楚柳哥哥打招呼,“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我弟弟和他朋友。”楚柳表哥和他兄弟击掌,“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对了。”他把我一把拉过去,“这个小家伙,和登山社的人打了一个赌。” “登山社,哪个登山社啊?”有人问。 楚柳表哥看向我。 “京华。”我说,“京华大学常青会。” 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一瞬。 “京华常青会。你还认识那里的人?”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小朋友本事不小嘛。” 我回头看去,见到正是刚才那几个爬篮球架跟玩儿似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眉毛缺了一块。 “常青会很厉害吗?”我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眉毛奇怪的男人回道,“虽然不是一个圈子,但是玩户外极限运动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想起韩峥,我就憋气,“是敌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的笑声并没有使我恼怒,我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我要打败的人。” 眉毛男笑够了,问我。 “你要怎么打败他?” “做到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是吗?可是能考进京华,又能进常青会的人,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我打定主意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常青会,但是嘴上仍旧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眉毛男定定看了我,咧嘴笑了:“好,这个忙我帮定你了!”又对楚柳他表哥说,“猿猴,人就交给我了!” “哎,等等,表哥,他手还没好全呢!”身后楚柳还在着急,却被他表哥拦下了。 “放心吧,剑哥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剑哥,我记住了这个眉毛奇怪的家伙的名字。在他把我带离篮球场,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我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男人笑了。 “我不问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这个赌。我只问你,为了赢,你能下多少决心?” “百分之百。”我信誓旦旦地说。 “不够!”剑哥说,“才百分之百的决心,你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赢一个常青会的正式成员!异想天开!” 他对我吼:“要百分之一万,一百万,能拿出你全部的决心,你才有千分之一赢得赌注的机会!” 他嗓门特别大,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响,即便早有准备,我仍旧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然而想到韩峥当时轻蔑的表情,想起他说的“我不配”,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那就全部,反正我一定要赢他。” “好。”剑哥慢慢笑了,推开身后的窗子,对我说:“如果我说,你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敢不敢?” 我脸色一阵发白,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剑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你,恐高?”他惊讶道,“你恐高还和登山社的人打赌!” 他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充满热血和鼓励。 “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他恶狠狠道。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恐高,他们会下意识地避免站在高处不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的状况更糟糕,即便是在五楼,即便和窗户还有着数米的距离,我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c晕眩,感到恶心。如果再靠近一点,我想我连站都站不稳。 剑哥一眼看穿了这点,他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对于高处和危险的生理性畏惧,而是心理问题。 我的畏惧,远远比一般人更严重。 “走吧。”剑哥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个心理状况别说跑酷,爬没有拉杆的楼梯都做不到。” 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感到失望,独自一人率先往外面走。 他判定我做不到。 他给我宣布了死刑。 指甲刺痛着掌心,这一刻我呼吸困难,好像又回到了被困在地铁的那时候。绝望c无力与自暴自弃,像泥沼一样困住了我。 那时候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背着我爬出了绝境。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能够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救命恩人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何棠江在火车上一直都睡不着,脑袋里装着很多事,一会儿想到楚柳和许嘉雯,一会想起韩峥和何山, 偶尔还会想起过去一个多月追着他跑的流浪汉们。在去北京的那个晚上,何棠江在火车上失眠了。这种状态直接导致他一觉睡到了终点, 直到被巡查的列车员喊醒。 何棠江醒来的时候, 车厢里其他人早已经下车了,空空荡荡的走道里只剩下他和列车员。上一次短暂的匆匆一瞥, 何棠江并没有和北京结下太深的缘分。这一刻,当他背着行李通过最后一个通过检票口,看着人潮拥挤的车站, 才真的意识到,他将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年。 拖了小舅帮何棠江认真填报志愿的福, 即便分数并不是很高, 何棠江最终还是被北京一所理工学校的热门专业录取。这所学校京华大学并不是很远,来回车程只有两个小时。如果需要去常青会的话,其实很方便。 何棠江到北京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录取他的学校, 而是京华大学。这一次他吃了上一回的教训, 自己导航坐公交前往京华,在晃悠悠的公交上, 何棠江还忍不住分神想。 一个多月过去, 韩峥还记得今天的赌约么?等等, 何棠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9月1日,韩峥开学了吗? 显然,作为大二学生的韩峥并没有在1号就开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学校。在大多数高年级还享受着最后几天假期的时候,韩峥却整个暑假都泡在了学校里。他每天不断重复着最基本的练习,为实现那些被他记在本子上的目标做准备,眼看着日历表上的数字一个个向后退去,时间就到了最近一个被他标红的日期。 韩峥并没有忘记今天的赌约,相反他早早就在常青会等着了。在等待的时候,他有想过何棠江会如何履行赌约,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等来的不是何棠江,而是学生会的一份通告。 韩峥看着那个送来通知书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比他年长一级的学生会干事推了推推眼镜说:“不识字吗?鉴于你们社团上一学期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现在学生会和社团管理中心向你们下达限期解散的通告。有什么意见?” 韩峥撵了撵那张薄薄的纸,就是这么一张他几乎不要用力就能撕碎的东西,却宣告着他们的命运。他将通知书随手放在桌上,注意到学生会的人还没有走,“还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没有料想到韩峥会就这样的态度,他一再确认道:“你真的看清楚了?你们社长呢?我要亲自交给他。” 韩峥努力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他抬起头,冷声道:“白纸黑字,我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送完了就请你们离开。” “你这是什么态度!听着,一周后你们要是不搬出这里,我们有权将你们的东西全部没收!” “那就一周后再来,现在,滚远一点。” 学生会的人被他的态度彻底惹火了,“你用这种态度对学长说话?韩峥,很了不起是吧。我看常青会解散后你还能拿什么逞能!”见韩峥不说话,他又滔滔不绝地数落,“你以为常青会现在有什么好名声,不信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常青会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玩意?” 光说不解气,学生会干事四处看了看,真的就随便抓了一个经过门口的路人。 “同学,你知道常青会吗?” 路人一脸无辜:“知c知道啊。” 学生会干事看了韩峥一眼,注意到他见到来人后就没有再说话,还以为韩峥示弱了,便忍不住想要落井下石道。 “那你知道他们上学期干了什么好事吗?” “上学期,嗯”路人认真想了想,“你指哪件?是他们拿下社团成立以来第十二个国内冠军,还是指社员打破历史记录载入cx史册?” 韩峥笑了一声。 学生会干事一脸便秘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路人。他本来是抓人数落常青会的,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的光荣事迹。 “你c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是常青会的成员?” 他有些怀疑这个路人和常青会的关系了。 “不是啊,我是新生,今天刚到的北京。因为常青会很有名啊,网上搜一搜这些消息全部都是。”路人淡定地回答,无形中又烘托了常青会一把。 韩峥看向那个学生会干事:“常青会究竟是什么,我想其他人比你更清楚。现在,滚吧。” 学生会干部吃力不讨好不甘心地走了,留下韩峥看向这个不经意间帮了忙的路人。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路人看着他,耸了耸肩。 “我都说了是网上查的啊,毕竟你们在圈内很有名气。”路人——何棠江同学这么回答道。 他没想到今天一来就遇到这么一个场面,也没想到在被剑哥嘲讽了几次无知后,自己下了功夫调查了关于常青会的信息反而帮了韩峥一个忙,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硕果累累的社团,也会有被逼着解散的一天。 何棠江此时看向韩峥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觉得今天似乎不是个践行赌约的好日子。 “呃,要不,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 韩峥一把拉住他。 “就今天,你要比什么?” 他们当初就约好比试的内容由何棠江来定,无论比什么,只要何棠江能赢过韩峥就算他赢了赌约。 “我比哎,你们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太好比啊。” 韩峥用眼神向何棠江发出询问。何棠江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想着,可以让你们常青会来组织这一次比赛,可现在你们都要解散了。” “组织?”韩峥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你究竟想比什么,需要用多少人?” “反正就是很多人。” “行。”韩峥说,“你原本准备怎么组织比赛,说来听听。” “可是你们社团” “说出你的想法就行了。” 十分钟后,听完何棠江解释比赛规则的韩峥眼睛亮了起来。 “你等我一会。”他这么说着,出去打了个电话。 又不一会,刘砾和其他几个骨干社员全部聚集到社团活动室,他们听到何棠江的主意后都很感兴趣,叽叽呱呱地讨论着组织比赛的可行性。 “不行,现在社团没有那么多人。” “人不够可以号召认识的朋友一起过来啊。” “可是这么大规模的活动总要提前申请的吧,学生会那边会通过吗?”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不一会,还是社长刘砾出面揽下这个难题:“这件事交给我,我和系学生会会长认识,就说是社团解散前最后一次活动,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还有你们,何棠江,韩峥,比赛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你们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 “当然。” 刘砾笑了。 “那好,就把这场比赛当做是常青会献出的最后一份大礼吧。” 9月1日,何棠江没有如期完成和韩峥的赌约,但是他并没有失望,反而高高兴兴地去自己的学校报道。9月2日,刘砾联系他说系里的批准已经下来了,他和韩峥正式的比赛放在9月5日。 “你们开始军训了吗,会不会来不及?”刘砾很细心地注意到新生的时间问题。 “没事,我们7号才开始军训。” 何棠江提前出发,其实是整个系第一个到校的人。 “那好,9月5日上午八点半,我们在京华北大门等你。”刘砾想了想说,“就算你是新人,韩峥也不会放水,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 何棠江不甘落后。 “你们等着瞧。” 9月5日当天,京华大学的新生们开始了军训,老生们还没正式开学。这段时间,按理说应该是学校里最空旷的时间,然而京华大学的13号楼,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人。 “人来了没,来齐了没?” “信院的报个数!” “美院的来了多少个人?” “法学院的裁判到了没,还没到,快催他们别磨叽了!” 热热闹闹的场景,简直堪比校庆。 在这些人中,几个穿着学生会小马甲的人显得格外显眼,这一次,他们负责监督活动的举行并维持秩序。这些人里面,就有那天去给韩峥送通知书的那位学长。 “常青会还是很会搞排场的嘛。”有人说,“一开学就这么热闹了!” “哼,马上都要解散了。”这位学长显然不是很待见常青会,“我看他们还能闹腾多久。” 在众人的期盼中今天的两位主角姗姗来迟。作为学校里的明星人物,韩峥的到来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在场的人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只是相比起来,另一个明显脸嫩的男生就比较眼生了。 “那是谁?” “没见过,新生吧。” “新生不是应该在军训吗?” 何棠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着,又紧张又兴奋。他没想到,即将解散的常青会竟然也能组织到这么多人。目测到场的至少有两百人了,这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请大家安静一会。”刘砾拿着一个喇叭,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引导众人的注意力,“首先,今天非常感谢大家愿意抽时间来帮忙,我代表常青会的伙伴们感谢每一个到场的同学。为了表达我们诚挚的谢意,我宣布在一会活动结束后只要大家不嫌弃,常青会向你们每人奉献一个特别礼物。” “什么礼物,太寒碜的可不行!”有人凑热闹道。 刘砾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学弟,“礼物就是——来自去年校草韩峥的一个火热拥抱!” 女生们尖叫起来,男生们也发出哄笑声,唯独被拿出去当礼物的韩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刘砾继续道:“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的理由,有人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现在跟大家集中解释一下,我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举行一场比赛,参赛者正如大家所见,是现在站在场中的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下一座山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这个乍听起来十分中二的名字,何棠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自己扯上关联。 肖丁搂着他的肩膀说:“你咋没想到呢,这就是你当时非要我打那句话的后果,不过要我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种清新脱俗的挑衅,可比人家白莲花似的洗白有技术含量多了。” “看见没?现在大家都关注你和韩铮的留言, 去关注真相的人反而少了。” “这是我值得高兴的事儿吗?”何棠江瞪了他一眼。 肖丁摇摇头说, “这你可不懂,你等着瞧好了。” 何棠江看着他又拿起手机鼓捣起来, 实在搞不懂这人是在弄什么玩意儿。 “放心吧。”肖丁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有别的什么事儿要忙就去吧。” 他这么一说, 何棠江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是和学长约好了去继续进行心理咨询的日子, 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可他打电话给学长询问时间的时候, 却被学长告知,他此时并不在学校。 “京华大学,哎, 你让我跑到那边去?好好, 学长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又打了一辆顺风车, 等半个小时之后, 赶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 何棠江才发现,甄一晟并没有在学校里面,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等他。 “到了,来来坐这儿。” 看见甄一晟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何长江有些犹豫的跑了过去,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学长,你不会是要在这儿和我聊吧?” “你坐这儿来看。” 甄一晟把他拉下来。 “看见什么了没?” “能看见什么?不就一扇大门吗。”何棠江说。 “仔细看着大门,你眼熟吗?” 何棠江又看了几眼,犹豫的说,“嗯,要说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是京华的大门?”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学长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是京华大学的大门,还是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大门,仔细对比过了大小方位基本上一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偷拍你们的人就是在这个咖啡馆,这几张位置附近给你们拍的照片。” 听他说到偷拍的事儿,何棠江立马就坐直了。 “所以你来之前,我又问了一下咖啡馆的老板,问他最近几天有没有人经常光顾。”甄一晟笑了下,“果然被我查出线索来了。喏,这就是照片,你可以发给韩峥,问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何棠江看着学长用微信发过来的图片,目瞪口呆。学长读心理学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去读犯罪侦查学。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你还认识韩峥?”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韩峥,哎,随手认识的。” “那,学长,今天还聊吗?” “聊,我们换个地方。” 又半小时之后,何棠江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和学长的短暂的聊天。 “我这里有两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学长将刚刚手写好的笔记递给何棠江。 方案一,脱敏治疗。 方案二,根源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不断适应高空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恐惧c畏惧及其他负面心理,但是随着适应过程加深,你会慢慢习惯高空带给你的恐惧,最后可以克服它。”甄一晟说,“不过对于严重恐高症患者来说,脱敏治疗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并非必要,我不建议你采用这种方式。” “那方案二是什么意思呢?”何棠江问。 “方案二吗?”甄一晟停顿了一下,“建议你和你母亲抽时间坐下来聊一聊,谈谈她当年的心理状态,然后为你彻底解开当年的心结” 甄一晟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棠江打断,“我选择方案一。” 甄一晟,笑了一下,没有问何棠江为什么这么急迫地作出选择。 “好,那我们就试试方案一。” 第一次脱敏治疗,根据就近原则,就选在京华大学进行,而且甄一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把地点选在了何棠江和韩峥比赛的那一幢教学楼。 何棠江没什么好说的,他真以为学长并不知情,就按照学长的提示,先从一楼逐步走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回一楼。 当来回走了两遍,何棠江适应了这一过程后,甄一晟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五楼扶着阳台栏杆向一楼大厅看,不准闭眼,看十分钟以上。 何棠江的脸色有些惨白。 “看我没用,是你要求脱敏治疗的,坚持下去吧。”甄一晟无情地说。 当何棠江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时,却看到学长在楼下和京华大学的女大学生聊天。 两人的欢声笑语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清晰的传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脱敏治疗?这方法真的能治好我吗?我是谁?我在哪儿?嗯,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治病为理由在泡妞? 这他可冤枉甄一晟了,他没有在泡妞,只是在和路人解释何棠江的情况。 “刚才就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了,他一直在上上下下跑楼梯,现在又站在五楼阳台那不动,你们在干嘛呢?”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好奇的问。 “治疗。”甄一晟说,“他有恐高症,这是一种脱敏疗法,可以帮他克服恐高症。” 女大学生同情的看着站在五楼阳台上的何棠江,“嗯,难怪我看他脸色惨白,好像真的很害怕。恐高症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恐惧症的一种,当然,他比一般人严重多了。” “你是医生?” “我是北京xx大学的在校生,这是我学弟。” 闲聊中,甄一晟又给何棠江下达新的指令。 “再上一层楼,这次不要扶着栏杆,紧贴着栏杆边站着,坚持十分钟。” “哇,好严格,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棠江满身是汗的从楼上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学长拿着手机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悠闲的聊着微信。 何棠江幽怨的看着他。 “学长,妹子好看吗?” “嗯?” 甄一晟抬起头,见着何棠江的表情就笑了。 “我是在为你好。” 何棠江才不相信他冠冕堂皇的屁话,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叮~叮~ 两声提示音,一声来自甄一晟的手机,一声来自何棠江的手机。 甄一晟正忙着回信息,就听到何棠江那边突然拍着腿大叫起来。 “我去,这个韩峥!” “怎么?” “他又惹大事了。”何棠江把手机上刚收到的图片给学长看,“你看。” 甄一晟看了一眼就笑了,图片有两个人被捆着坐在自己宿舍的位置上,胸口还被人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韩峥他”甄一晟想了一想说,“病的不轻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峥不仅把图片发给了何棠江,还传到了网上,附言:说到做到。 这次,登山黑恶势力彻底被坐实了。 网上一波黑子集体高潮,扬言要报警,看不惯韩峥这无法无天的行为。 何棠江慌张的想,韩峥这样不会被警察抓走吧? “你放心,不会的。”甄一晟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几天,刘砾一直跟着韩峥,他敢让韩峥放出这样的图,肯定是有分寸的。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韩峥的账号又放出了一段新的短视频。视频里的两个兄弟正一边苦着脸,一边互相把对方给绑上,绑上之前还在彼此的衣服上写了那两行字。视频镜头一转,又看到另一边,韩甄也被绑着双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衣服上写着同样一行字,但是内容却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至少不是现在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 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 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 锻炼呢?” “不错不错, 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 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 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 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 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 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 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 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 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 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 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哎,我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你就一直没联系他,何叔的钥匙还扣在你那里呢。没有这把钥匙,他可打不开k2大本营的保险箱。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人家?” “等他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韩峥起身。就那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还给他。他根本不明白这把钥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去哪?”身后刘砾追问。 “攀岩训练。” 晚餐时间,电视里正在放珠穆朗玛峰的介绍,何棠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妈,你说这珠穆朗玛这么高,得废多大力气才能爬上去?” 顾萍的手一抖,菜差点掉在桌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好好的提这个干吗?” “没什么,电视里不是在放嘛。前几年奥运的时候,我们还有人爬到珠峰上去传圣火。我就想,八千米!平时我爬八层楼梯就喘不过气了,他们不累吗?” 顾萍松了口气,没好气对儿子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五体不勤?人家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锻炼,最起码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 “哦。”何棠江安静了一会,“那是不是没有运动员水平的身体素质,就登不了这么高的山啊?”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吃饭。” 何棠江不说话了,几口扒拉干净碗里的饭,穿好鞋就出门。 “我出去了。” “去哪,几点回来?” “去跑步!” 何棠江一出门就叫上了楚柳。 “你问我去哪里办健身卡?”楚柳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死党,“不是吧,你真要把自己练成肌肉男?” 何棠江一脸“懒得和你们凡人解释”的模样挥了挥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何棠江的冬训(一)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要打死那个卖假票的黄牛! 折断的金属杆随着剧烈的撞击戳进右臂的一瞬间,我咬着牙狠狠诅咒着黄牛,剧痛使我眼前发黑, 逼仄的空间使我呼吸困难。周围人在昏暗的空间内发出哀嚎和惊叫,此时我只得庆幸自己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不然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19:16分, 下班高峰期, 警察和地铁安保肯定会更快出动进行救援。糟糕的是正因为是下班高峰,遇险的人远超预料,难以想象等他们挖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血流干了。话说, 要不是会为了去找黄牛退票,我也不会坐上这班地铁。 身后有人胖子撞了我一下, 我忍住要回头骂人的冲动。他却自己冲到我面前,满脸鼻涕眼泪的对我道歉:“对c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吗?” 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此时手臂被金属杆戳穿的人是他一样。 “不疼。” 我在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时又补了一句。 “不疼你试试啊。” “对不起。” 胖子缩着身子, 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被人群挤压碰到我。可叫我说他这是无济于事,现在人都疯了, 就算他不撞到我, 还会有其他人撞到, 妈的, 这手肯定得废了。 “我c我护着你。” 看见我被惊慌的人群撞了几下, 胖子突然换了位置,站到我右手边来为我挡住那些人,似乎这样做就能弥补他之前撞我的那一下。 这家伙还挺烂好心的。我心里嘀咕着,同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有点困了。 “不你别睡啊。” 胖子焦急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警察和医生一会就来了,你醒醒!” 他这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不断徘徊发出嗡嗡的声音,可我困得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沉重的疲倦正引诱着我投向死神的怀抱。 意识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在一群□□和哀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退开。” 三天后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差点去见阎王了。 “从你五岁以后,我就没见你那么安静过的样子。” 老妈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喋喋不休。 “平时一天到晚和我作对,在学校里尽惹麻烦,躺在病床上倒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喊都不醒。” 她虽然故意躲着我的眼睛,但仍然被我抓到了眼角一瞬的湿润。自从五岁那年抱着我跳楼未遂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女强人流一滴泪了。 我知道她要面子,故意装作没看见,嘎嘎咬着她递过来的苹果。 “那我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啊?” 在地铁站台崩溃倒塌的那一瞬间,我就压根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 “警察挖得那么快,他们启动土拨鼠当警犬了啊?” 老妈白了我一眼,拿过桌上的饭盒去洗手间。 “你就命大吧,还知道贫嘴。” 不对劲。 我咬得嘴里的苹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即便昏迷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伤的有多严重,整个手臂都被栏杆穿透,真等警察警察来救我,也该截肢了吧。那我是怎么到的医院?难不成还真有超级英雄挖开坍塌的站台入口把我给救出去了? 我有心想问老妈,可看她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谈这件事。 这就更奇怪了。 这个谜团直到三天后香香来探病时才解开。 香香老爸姓楚,老妈姓柳,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楚老爸本来想给他取名叫楚留香,被他妈用离婚威胁给止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这群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叫他香香。现在他大名楚柳,花名香香。 “糖浆你知道吗,你上电视了!” 花名糖浆不才正是本人。 “是吗,香香,哪个台啊,难道是今年的校草选拔上电视台了?”我故意恶心他,谁叫他要叫我花名。 “呸,你就嘚瑟吧。” 楚柳白了我一眼,说完掏出手机刷刷划了两下。 “喏,你自己看” 我立马坐了起来,把这个不过几百字的新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新闻有一张配图,一个满身灰尘的男人背着一个学生。旁边是正准备勘察进入现场的救援队,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从最不可能的地方爬了出来。 “因为入口坍塌得太严重,救援队当时已经放弃从入口进入,准备另外开辟救援通道。” 香香还在一旁碎碎念。 “可这个男人就这样背着你,从断了楼梯,楼层也全是坍塌物的地下二层爬了出来。牛逼!”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也满是震撼。作为亲历者,我是知道地下坍塌得有多严重的,那地方别说人,连猫狗都很难过去。要是攀爬过程中一个不慎引发二次坍塌,那我和这个大叔都得被活埋了。 此时我心里五味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还是该埋怨他以身犯险(主要是以我犯险)。他要是不这么冒险,我这胳膊肯定保不住,但他要是攀爬的时候出了意外,那我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怪不得我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估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莽呢!” 即便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莽救了你一命啊!不然以后你就得改名叫杨过了!” 回想起当时地下的情景,昏迷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冒险去就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 “无名男子竟然连名字都没留下,好歹领个见义勇为的奖状啊。” 香香见我看着照片发呆,耸耸肩道:“可见人就是不愿出名。” 对于这个不愿出名的陌生男人的探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把网页截图保存下来,把手机还给香香。 “等我出院以后,把图片发给我。” “干啥,你还要截图留念呢?” 我笑道:“是啊,好赖也上了一次新闻。” “你手机呢?”香香随口问。 “手机被我老妈扣着,不出院不准我玩。没见我连个新闻都看不到么。” 我往下一躺,懒懒看着院外的白天。虽然努力想把注意力转移走,却始终忍不住去想那个陌生的人。 他是谁? 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了我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些人与众不同,能做别人都不敢去想的事。” “谁知道,反正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却隐隐的有一股不服。 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救了我的这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这股不服是来自于哪。 城旻中学高三(1)班,学校里一片吵嚷,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嘻嘻哈哈,有人疯魔似地把书撕成碎片到处乱扔,有小情侣躲在角落里打啵。 “楚柳同学,你在干什么!” “到!到,我没——” 楚柳吓得一个大喘气,回头看见是我,立马惊吓变惊怒。 “何棠江!卧槽你——” “说话文明点。”我提醒他,“不要忘记旁边还有女同志在场。” 许嘉雯拽了楚柳一把,又瞪我一眼,那双圆圆黑黑的眼睛好像两个那啥,对,像两个桂圆!我最喜欢吃的那种。 “糖浆,你干嘛老欺负我们香香?”许嘉雯把她男朋友护在身后,指责我道,“你不知道香香胆子小么,还故意吓他。” “对对,你明知道我胆小不对啊,雯雯,我不胆小啊。”楚柳回头小声抗议。 许嘉雯理都不理他,我也不想理这俩虐狗的,越过他们就向办公室走去。 “都考完试了,你去办公室干什么?”楚柳嘀咕。 许嘉雯在背后问我。 “喂,糖浆!你报哪个学校?” 我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其实心里,是不想告诉他们。 办公室里有人在等我,这其实是废话,没人等我我干嘛要来。 “小舅。” 我站在门口乖乖地喊了一声。 一个正望着窗外的中年男人闻言回身,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的些微雾气。 “何棠江同学。” 和我不一样,小舅在学校里从来只这么叫我。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你想好报什么志愿了吗?” 顾沛,也就是我小舅,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哪个长辈都不怕就怕我小舅,连我妈都说我疯起来也就小舅能治得了我。 此时听他这么问,我莫名就紧张起来。 “这不还早么。” “早?”小舅看我一眼,摇摇头,“时间如梭,再过几天成绩和分数线就要出了,你不早作打算怎么好?回去想想,估下分,周六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妈妈谈一谈志愿的事。”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舅上我家。 好不容易苦熬了半天才把小舅的训话听完,最后他放我走时,我简直就像是从五行山下被解封的孙行者,恨不得脚下抹油跑出个十万八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何棠江的冬训(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整理这些可花费了我不少时间,嗯,怎么了?” 他看向何棠江,注意到他正在揉着耳朵。 “脑袋不舒服?”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大概是睡眠不足, 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 “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挥着手,“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 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 这小子, 臭脾气, 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 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 “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 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 实在有些太寒酸了, 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 何棠江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相册。相册是纸板封面,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了,何棠江用手抚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封皮,翻开。 他看见了一群笑容洋溢的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二十世纪初流行的喇叭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背头。在这张照片的左下方,还用红色字体表了一行字——2001年9月,摄于常青会大院梨树下。 叶廷之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就把何棠江情绪一激动有什么意外,然而他注意到少年看着这张照片,目光却迟迟没有转动。许久,才听见他问。 “哪一个是何山?” 何棠江三岁的时候,何山就不在了,唯一的照片只有一张何棠江满月时的模糊合照,所以何棠江根本认不出来他父亲年轻时模样。 叶廷之连忙咳嗽一声。 “是这一个,在最中间,笑得都看见牙齿的这一个。” 何棠江仔细看着那个人。 何棠江和何山长得有点像,眼睛像,但是何棠江嘴巴不像他,何棠江的嘴巴像他妈妈,丰满有弧度,看着就是深情专注的那一款。 何山嘴薄,所以薄情。还好我不想他。何棠江这么想着,又翻开下一页照片。 这一份相册里记载着他父亲大学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和常青会有关,可以看到他们练习的场景,也有准备去登山前聚餐的照片,何棠江一一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看到一张雪山的照片。 他认得这座雪山。 “k2。” 何棠江用手指抚摸着那直耸入云的峰顶,“所以那个时候,何山就决定攀登k2了?” 没有人回答他,何棠江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屋外隐隐传来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续费?” “快了快了,到期之前肯定续上。来,抽根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老叶。基地的训练室和器材,别人都是一租租三年,就你们是一年起租,现在还有两个月到期,到期前你们要是续不上,别怪我不讲人情。这都是规矩,我也是要工作的。” “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叶廷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换了对话的地方。 何棠江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训练室要是没钱续租,那韩峥的训练怎么办?社团也解散了,他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不会受到影响吗?然后他赶紧甩头甩去那些杂念。 不管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何棠江看着眼前这一堆资料。 我只是想弄明白,何山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拿起一本登山笔记,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棠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从笔记中抬起头。 “这么多资料。何山是记录狂人么。”他刚才看了有好十几本笔记,都是何山大学时期写的,认真的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也难怪何山可以考上京华大学。想起自己和京华录取分数线那悬殊的分差,何棠江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何山那个抛弃妻子的家伙,真叫人不爽。 这是什么? 他看见一本名册。 “2001学年常青会成员登记表,2001年不是何山他们合照的那一年吗?”说不定通过这个名册,可以知道合照里的那些人的名字,再和他们打听一下何山的消息。 何棠江翻开名册,一一细数那些人名。 王丽,刘华叶廷之!果然,这家伙也在徐默,顾沛 等等,顾沛?! 何棠江怀疑自己的眼睛,准备再去确认一下行数,可他一下子又看到了另一个更叫人吃惊的名字。 顾沛,顾萍?是他想的那个顾沛和顾萍吗! 韩峥搬着最后一箱东西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棠江举着名册一脸痴呆的模样。 “怎么?”他上前,看过名册的封面后问,“你在里面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以学年第一考入京华的学霸,韩峥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的老妈和我小舅我在名册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名字。” 韩峥想了想说,“这没什么好惊讶吧,以何山的性格,如果不是在登山社认识,他也没什么机会结识外面的女性。” “说的好像你对他很了解似的。”何棠江忍住了没翻白眼,“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一个社团的同学,而是——家里三个人都考进了京华大学,只有我自己一个落榜!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学霸韩峥很抱歉说:“不好意思,理解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何棠江把头埋进名册里,叹了口气。 “或许我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稍微理解你一部分。”韩峥从他手里拿过名册,指着上面“叶廷之”的名字,说,“二十年前,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考进京华,我对京华的招生标准感到怀疑。” “我可是听到了哦。”叶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小鬼,一个怀疑自己就算了,另一个竟然怀疑我,顾问我可是凭本事进的常青会好吗?” 他从门外走过来,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 “而且谁跟你们说只有考进京华大学才能进常青会?常青会现在是一个已经被解散的学生社团没错,但是二十多年前,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社团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非法组织!”何棠江跳起来指着他,注意到另外两人都看白痴地看着自己,他讪讪地坐下来,“我就开个玩笑。” “算了,就当给你们开个小灶。”叶廷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谁知道国内最早的现代登山是在什么时候,我是说建国后啊。” “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民间开始流行起大规模的登山运动。”这个当然难不倒韩峥,“1960年,国内西藏登山队率先成立,在那之后几十年一直都能在珠峰和其他8000米高峰中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80年代后,民间的登山组织也在开始在各地组织活动。 叶廷之点了点头:“常青会,就是这时候建立的。” 韩峥继续科普:“因为创始人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所以常青会内京华的学生占大多数,但是也不仅仅只有校内成员,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加入了登山社。所以何棠江的母亲虽然是登山社的成员,但不一定就是京华的学生。” 何棠江看着他,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被韩峥无视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叶廷之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登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同样的我们国家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挑战登山,就像这个国家伸出拳头去突破层层包围着它的枷锁那样,是一场充满危机却令人跃跃欲试的挑战。高山探险复兴的60年代,西方还在针对我们进行封锁,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明明位处我们境内,却眼看着那些国外探险家一个个从珠峰的另一侧登顶。哪怕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甘落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3.何棠江的冬训(三) 没到双桥沟之前, 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有病。 王蒙叔原本定下的集合时间是凌晨五点, 可我带着家里三个人东收拾西收拾, 临出门前再回去那几样落下的东西,到达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十分。 禹山山看着我身后的一家老小, 目瞪口呆:“你拖家带口干什么呢?” 我只能对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艾叔早就和王蒙叔打好了招呼,我随队伍一起坐大巴, 他们三个人跟着王蒙叔坐小车。从成都开往双桥沟的路况和复杂,不适合没有经验的司机驾驶。车队从成都出发, 途径映秀、欧龙、巴郎山,最后进入四姑娘山风景区的双沟桥。自离开成都平原, 进入山区后,温度就骤然低了下来。我穿着羽绒内胆, 外面套着厚羽绒服, 看着车窗外飘雪的天空, 有点感谢老妈的先见之明。 山上都是积雪, 车子在盘上公路上绕着,可以压在山间枝头那沉甸甸的银色。当天光亮起时,那些银色又化作浅浅的白,融化在晨曦之中。车行了整整大半个白天, 达到大双沟桥时已经是下午。艾叔给两位女士安排好了住宿, 就过来找我谈心。 “怎么样, 明天有把握吗?” 说实话, 从来没有攀冰经验的我很难说有什么把握。然而听他这么问,我认真想了下,用地点头:“有!”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艾叔听我这么说也没有怀疑,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在整理装备。 “这些勾勾爪爪的,到时候你们就要穿着它们爬到冰壁上去?” 听他有兴趣,我开始给艾叔一一介绍这些攀冰装备的作用,就在讲解到冰爪的作用时,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教练喊我们集合。”一回身,禹山山站在门口。显然他的动作比我快多了,装备都已经收拾好背负在登山包里。 “就来!”我加快动作,将最后几组装备收拾好放进背包,“那我先去训练了,艾叔你和我妈在附近逛一会。” “不着急,让她们下午休息。”艾叔也跟着我站起身,“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看训练吗?”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禹山山。 “看我做什么?”禹山山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他抬起左手的时候,有两根指套是空瘪的,“教练同意就可以了。” 教练王蒙是艾叔的多年老友,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当天下午,前往冰瀑训练的一群人中,就多了一个跟在队伍后面拍拍照照的大叔。 我们从临时住宿地走到公路,再从公路边向山里走了差不多三十分钟,见到了第一座冰瀑。 它像是什么呢? 对了,像是一个倒挂在山壁上的银河。从最高处的一星星点点地向下扩大,白色晶莹的冰挂一层层铺展开,又往两边延伸出去,好似单片的羽翼轻轻落在了山壁上。又向里走,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冰瀑,有的像一棵银白色的圣诞树,也有的还保留着瀑布流动时的气势,好像下一秒水流就要奔涌出来,飞溅到人身前。 王蒙叔带我们在一块足够宽大的冰瀑前停下,我站在山壁下向上看,直到脖子都快扭断了,也没能看清这块冰瀑的顶点。 我们来到这的时候,教练和户外学校的员工们,已经在冰瀑上装好了路绳,然后跟我们讲解这次训练的要求。 “两两结组,分段前进,没有时限,也没有高度要求,量力而行。” 听到结组这个词,我下意识地就想起韩峥。然而韩峥远在北京,目前在这个训练班里,除了禹山山,我好像就没什么熟悉的人。 “喂。”禹山山走到我面前,“我领攀,你在下面做保护,会吗?” 双人结组的时候,先峰攀登的队员会在没有固定保护点的情况下向上攀登,这个时候另一位队员需要在安全地点设立一个移动保护站,以防止先锋攀登的队员出现意外滑落时无法制动。这样一先一后,交互攀登,互相设施保护点,就可以在没有路绳和固定保护点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减少坠落风险。 听他这么问,我连忙点头。 “会。” “害怕吗?” “害怕。” 禹山山嗤笑一声,“这么诚实?你就不会说不害怕吗?” “假装不害怕的有用吗?”我说,“我觉得说出来以后就感觉没那么紧张了。你呢?” 禹山山捏了捏手指,我看见他左手剩下的三根手指格外用力地捏紧在一起。 “我怕啊。”他压低声音说,“太久没有攀登了,我怕我太兴奋,把什么都忘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还是禹山山受伤后的第一次攀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故作镇定的面容,我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 “那我领攀吧。” “啊?”禹山山见鬼地看着我。 “我领攀,你来做保护。结组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我说,“如果你看到连我都能安全领攀,应该就不会紧张了。”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菜鸟来领攀?” “所以你就静静看着菜鸟是怎么领攀的吧。” 眼角看到周围其他结组的攀登者已经开始攀冰,我穿戴好装备,检查过手里的冰镐,将登山绳的一端递给禹山山。 “结组吧。” 禹山山等了我好一会,狠狠抓过绳子。 “那我就看看。” …… 十五分钟后,我紧贴在将近二十米高的冰壁上,冰镐死死扣住冰壁,脚下的冰爪紧紧扣住冰面,呼吸喷薄在冰壁上散出一团白雾,看着冰壁上隐约可见的自己的倒影,我心里几乎要忍不住骂自己。 何棠江,你怎么就忘记自己有毛病了么! 恐高症,要不是它这次再次发作,我都差点忘记自己还得过这个症状。 我已经攀爬了十五分钟,前十五分钟之内仿佛如有神助,除了因为规避陡峭的冰面和寻找下落点耽误了点时间外,我很顺利地完成了前半部分的攀冰,感觉和攀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就在我有些洋洋得意的时候,冰瀑它活了过来。浅浅的冰层之下仿佛能感受到流水的震动,流水从山川之颠趟过岩壁和山石,经过这里时悄悄偷了懒,就被寒冬抓住机会冻成了雪白的冰壁。然而当有人在它的身躯上攀援时,它又跃动起来,潜藏在冰层下跳动的脉搏仿佛在说:瞧,我是活着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真的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牢固安稳的山壁上攀爬,而是在一片瀑布冻成的冰瀑上攀登。它是一片活水,只是暂时被冻住了而已,一旦冰层融化,我只能徒劳地拿着冰镐滑稽地在流水里面滑稽地挥舞,随时都可能被激流冲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我的恐高症复发了。 “江……何棠江……” 主绳晃了一晃,我听到禹山山隐隐约约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向上攀爬了。他一定很奇怪,刚才还□□海口的人,这会怎么僵在冰瀑上一动不动了呢。我心里害怕,更多地是对自己的懊恼。 “哇啊!”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声惊呼,我侧头看去,只见原来是齐头并进的另一组的领攀人员,冰镐敲到了一根易碎的冰挂,那冰挂裂开,他就在我眼前直直摔了下去。 我咬紧了牙,看着头顶的冰面,里面仿佛暗藏着大大小小的细缝,随时都会裂开将我也狠狠摔下去。 “何棠江!” 这一次,我清晰地听见禹山山的怒吼。他肯定生气了,一个夸下海口却又中途退缩的人,让他愤怒了。 “你在小瞧我吗?” 什么? “结组攀登是两个人的配合,保护你是我的工作!”就在我下方五六米远的禹山山,扯着嗓子对我吼,“就算摔下来,你想摔到底,也要问我同不同意!” 我愣了好一会,低头向他看去,想要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却恰好看到刚才摔下去的另一个领攀员已经安稳落地,他的结组队员做了很好的保护点制动。他没有受伤,反而正在挨教练训。 王蒙叔在训他什么我听不清,大概是在质问他选择落点时怎么没有看准稳固的冰挂吧。 我愣了好一会,突然失笑。 是啊!这只是一场训练,不是珠穆朗玛,不是k2,没有那么多危机重重。即便摔下来了,也有队友保护,何棠江,你个胆小鬼在害怕什么呢?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突然顿住了,脑海中浮上一个清晰的念头。 我在害怕可能会发生的风险造成的未知结果,从看到禹山山的断指的那一刻起,我就隐隐害怕,我在害怕未知!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未知变得可知? …… 禹山山在下面看到何棠江又半天不动,正有些恼火,就听见上面的人大喊:“你说要保护我,可靠吗?” 禹山山憋着一头青筋,吼回去,“我禹山山做的保护点,能摔到你算我输!” “好!” 话音刚落,禹山山还没明白那小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何棠江双臂松开,整个人向后倾斜,痛快地摔了下来! “江江!” 山壁下观望的艾潇几乎是一瞬间就跳了起来。 禹山山眼皮挑了挑,下意识握住保护器。他只感觉耳边一阵清风,在抬头去看时,上面已经没了人影。 “何棠江……”禹山山咬着牙,手臂发抖,低吼着去看滑落到自己下方的人,“你搞什么?” “原来是这样。” 听见禹山山的质问,从滑坠的惊悚后劲中回过神的我睁开眼睛。 虽然滑落之前各种担惊受怕,但是真的滑落时,身体被保护绳子紧紧抓住停稳在半空的那一刻,好像被人安稳地抓住了心脏,出乎意料的,不害怕了。 我看向禹山山,露出一个笑容:“你的保护技巧真的厉害啊!” 甄一晟学长说过,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以毒攻毒。所以既然害怕坠落,那么我想为何不先尝试一下坠落?真实的体验过后,心理没有在幻象那些夸张的场面,反而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慨。 “何棠江!”禹山山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你故意的!” 嗯?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已经被下放滑落到地面上,脚刚刚踩结实,一左一右,两个成年男人将我紧紧包围住。 王蒙皮笑肉不笑:“这位学员似乎对攀冰的训练方式有些误解。” 艾叔却说:“艾琳琳长到十三岁我都没揍过她一次。” 我又看着怒气冲冲,下降到地面正冲我走过来的禹山山,一个激灵。 感觉,似乎,好像惹大麻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4.何棠江的冬训(四)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 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 “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除了手臂特别酸, 腰特别疼之外,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 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老地方, 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哭笑不得道, “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 “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 指了一个动作,“就这个,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 抬起、放下, 抬起, 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总统、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5.何棠江的冬训(五)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 不来。” “哈哈哈哈,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 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 锻炼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 “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 又看了看主人, 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 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 还是狗遛我。 “哈, 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 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哎,我不是让你加他微信了吗?你就一直没联系他,何叔的钥匙还扣在你那里呢。没有这把钥匙,他可打不开k2大本营的保险箱。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给人家?” “等他有这个本事的时候。”韩峥起身。就那小子现在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想把钥匙交还给他。他根本不明白这把钥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你去哪?”身后刘砾追问。 “攀岩训练。” 晚餐时间,电视里正在放珠穆朗玛峰的介绍,何棠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开口:“妈,你说这珠穆朗玛这么高,得废多大力气才能爬上去?” 顾萍的手一抖,菜差点掉在桌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好好的提这个干吗?” “没什么,电视里不是在放嘛。前几年奥运的时候,我们还有人爬到珠峰上去传圣火。我就想,八千米!平时我爬八层楼梯就喘不过气了,他们不累吗?” 顾萍松了口气,没好气对儿子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五体不勤?人家不知道每天要做多少锻炼,最起码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 “哦。”何棠江安静了一会,“那是不是没有运动员水平的身体素质,就登不了这么高的山啊?”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吃饭。” 何棠江不说话了,几口扒拉干净碗里的饭,穿好鞋就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6.何棠江的冬训(六)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现在想起来,打电话的那人的语气说不上好, 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你扔吧,扔到马里亚纳海沟去吧!我简直想把手机扔到对面那人脸上。北京那么远,我妈还情绪低落呢,你让我两天跑过去, 什么人啊这是。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 可我还是来了, 说到底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甘。 如果不去的话, 这辈子可能都解不开“何山”身上的谜团,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和老妈,他这十三年去哪了,这些问题都将不会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去吧, 糖浆。机票钱我借你。”楚柳挨着我的肩膀,“阿姨有顾老师照顾,你就说自己出去毕业旅行了。” 就连许嘉雯都说:“不把事情弄清楚了,我怕你死不瞑目。” 所以我现在坐在这架飞机上,被后悔和不甘两种情绪夹击得都快成肉夹馍了。而让我变成肉夹馍的罪魁祸首, 用何山的遗物为诱饵把我千里迢迢勾引到北京来, 可能还打算看好戏呢。不行, 越脑补越觉得气人。 直到走出首都机场,我心里仍窝着一股气。最近接连几件事都不顺心,我打定主意等到了京华大学,非得和常青会的人好好问清楚来龙去脉不可。 “师傅,去京华大学。” “啊?什么大学?” “京华。” “你早说嘛。”他方向盘一转,车子缓缓驶离机场,“同学,去京华看朋友啊?” 朋友?我想起电话里那个惹人讨厌的声音,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 “要说你也来得巧,要是早几天,没有学生证你还进不去呢。前几天,京华校园里戒严啊。”师傅啰啰嗦嗦地,却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戒严,有什么大人物去学校吗?” “嘿嘿,是倒好了,听说是学校里出了问题。具体我也不知道,去问你朋友嘛,他不就在京华吗?” 司机师傅话说了一半,惹得我满腹疑虑。京华作为全国知名的第一学府,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游客进出,前几天竟然戒严不允许校外人士入内?莫名地,我把这件事和“何山”联系在了一起,随即自嘲起来。 怎么可能呢。何山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抛弃妻子的没用男人,他不可能引起这么大波澜的。 等车到了京华,我却差点被司机扣在出租车上。 “喂,楚柳,给我支付宝转一百!我打车钱不够我不认识路,当然只能打车啊。” 听着电话里楚柳一声声骂我败家子,我将他转来的钱又转给司机。 “这下够了吗?” “够了。要我说你们穷学生也别打什么车,坐公交嘛,转几次就到了,也就十块钱。”司机收了车钱,脸色好看些了,还不忘顺带提点我一顿。 我看着他的车屁股喷着气吭哧吭哧跑远,真想质问他做什么马后炮,我上车的时候怎什么不早说? “喂,糖浆,你到了没?不要因为欠人车钱被拐去挖煤了啊。” 手机里还传来楚柳的声音。 “放心,挖煤也不会找你来赎的,钱我回去还你。”我没好气地挂断他电话。 再抬起头时,牌匾上金色的四个大字“京华大学”一下子就钻进了眼眶。 京华大学真的很大,大到要在这里找一个小小的社团真的很难。再不知道问了多少人后,才有人给我指了路。指路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应该只比我大一两岁,我谢过她之后,她却又叫住了我。 “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找常青会的人做什么?”她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我朋友在那。” 不得已,我只能又搬出了这个“朋友”借口。 “哦。”她看了我脸色,似乎有些顾忌道,“那你有空提醒你朋友朋友,这个社团,能退还是退了吧。” 没等我问得更清楚一些,她就被朋友喊走了。 五分钟后,我看着眼前这座上个世纪风格的二层小房,想起那个女生的劝诫,有点踌躇不前。一楼靠外是一排窗,再里面是阳光透不进的走廊,走廊很深,再往里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门口牌匾上“常青会”三个字已经有些褪色,怎么看怎么阴气逼人。 站在这座莫名有些阴气森森的建筑门口,我忍不住思绪翻飞。 常青会。 京华大学戒严。 何山。 莫非这三者还真的有联系不成? 抛开脑子里越来越乱的思绪,我抬脚踏进常青会的大门。在鞋底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的一瞬,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预感。 我也许,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有人吗?” 走廊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说实话,这有点渗人。 “明明和我约的这个时间,人却不在?” 我抱怨了几句,四下张望着周围的房间。几乎所有的房间门都锁着,有的窗户没锁,可以看到里面堆积得一摞一摞的资料。剩下几件房间门没锁的,却是空空荡荡,地上还有刚搬走的家具的灰尘印子,像是有人急匆匆地离开时没来得及收拾。 “有没有人!” 这种时候为了不显得自己胆小,我选择尽量把嗓门扯高,如果楚柳在,肯定要说我是虚张声势。 我又走了几步,发现右手边一间屋子和其他房间不同,这个房间的门把手是新换的,看起来最近还有人来往。我试探着想把手握上去—— “何棠江?” “谁?!”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贴着我的后脖子传过来,吓得我原地一哆嗦。 随即,我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另人讨厌的声音。 “呵。” 仅仅只有一个字,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已经足以表达里面的不屑与轻视! 我转身,终于看见了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家伙。看见真人之后心里的不爽更加灼灼燃烧,这个态度轻慢的家伙,他,他长得竟然挺帅的! 不能从颜值上藐视对方,让我稍微失落了那么一会。 声音让人讨厌就算了,语气臭屁也罢了,这些我都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他比我高比我帅,看起来还是受女生欢迎的那一类,这就很让人不爽了。对了,我就叫他“不爽男”好了。 见我不说话,“不爽男”再次开口。 “何棠江?哑巴?” “是何棠江,不是哑巴,谢谢。” “哦,我想也是。” “不爽男”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解释,就说。 “跟我来。” 他推开了我刚才想推开的那扇门。 出乎人意料的,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和外面那些荒废的气息格格不入。屋子不大,却被井井有条地分为若干个区域。书和书架在靠墙正对窗户的西边,靠窗的是一组沙发三件套,虽然老旧了,但是保养得很好。这些都是屋内靠里的布置,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则被人特意打造成了健身区。跑步机c哑铃,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健身器材,整齐得堆叠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小门,上面贴着“更衣室”标识,通往另外一个屋。 “哇” 我有点被惊到了,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房间,却五脏俱全。 然后,我看到了茶几上的那个红色的木头盒子。 “不爽男”捧起那盒子,作势要递给我。 “遗物。”他言简意赅,直接就递到我手上。 盒子有些重,大概有十几斤。沉甸甸的,很是有些分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鼻酸。何山,在我仅有的记忆里他个子很高,一比八多的男人怎么也得有一百五十多斤,可如今却化作十几斤的尘埃,龟缩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会不会太憋屈些了呢。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掀开盒盖,摸上那质地粗糙的木头时,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们就不能给他换一个好一点的骨——” “骨什么?” “不爽男”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戏谑。 “你以为这是骨灰盒?”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我差点要摔了这鬼盒子,td,这要是何山的骨灰盒,我能在他坟前蹦迪!可不是骨灰盒,你干嘛摆出一副交接骨灰盒的架势啊! 我拿着盒子里的唯一的一样东西,一把破铜钥匙,几乎要戳到“不爽男”眼珠上。 “这是什么玩意,何山呢?” “何山。”“不爽男”退后几步让开一些,“他就在那,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找。” 在他退开后显得空旷的视野里,一团夹杂着呼啸北风的大雪突然撞进我的视网膜。冷冽的风雪恍如冰刀砸在脸上,刺骨的寒意几乎顺着身体每一道缝钻进血脉中,吞噬仅有的热量。 那是一座雪山的海报!仅仅是一张海报,却让我刹那间,以为自己匍匐在那白色的庞然大物脚下。 海报上这么写着。 “何山就在那,你要去把他接回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7.第一场比赛(一)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然我和你开玩笑?”我看他。 见说不过我, 楚柳又去纠缠他表哥。 “哥,这家伙三个月前胳膊刚被穿了一个窟窿,你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 出了意外怎么办?” 楚柳表哥哭笑不得道:“行,出了意外我养他下半辈子。”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 “他一点基础都没有,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 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 “很感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最起码两米, 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 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 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 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 只要我赢了, 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楚柳表哥看着我们打闹也不掺和,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绕过多少小巷,在穿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充斥满耳边。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篮球场,四边用铁丝网拦着,一群人挤在里面像是猴子一样不断攀爬c摔倒。我甚至看到有人一个纵步抓住了篮框,然后手一甩,直接将自己甩上了后面的篮球架。爬上去的人在上面炫耀没够一秒,就被另一个人踢了下来。对了,踢他下去的人,是从两米远外的铁丝网上越过去的。 楚柳看得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命了”c“哇,腿要断!”这些词。 可我却注意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在盲目地练习。他们手臂与腿上都带着护具,在做运动前都会做足热身运动,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练习高难度的动作,而是在不断重复一些基础训练,比如跳跃c掌握平衡。之前那几个在篮球架上飞来飞去的家伙,反而才是少数。 “呦,猿猴!”有人和楚柳哥哥打招呼,“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我弟弟和他朋友。”楚柳表哥和他兄弟击掌,“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对了。”他把我一把拉过去,“这个小家伙,和登山社的人打了一个赌。” “登山社,哪个登山社啊?”有人问。 楚柳表哥看向我。 “京华。”我说,“京华大学常青会。” 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一瞬。 “京华常青会。你还认识那里的人?”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小朋友本事不小嘛。” 我回头看去,见到正是刚才那几个爬篮球架跟玩儿似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眉毛缺了一块。 “常青会很厉害吗?”我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眉毛奇怪的男人回道,“虽然不是一个圈子,但是玩户外极限运动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想起韩峥,我就憋气,“是敌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的笑声并没有使我恼怒,我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我要打败的人。” 眉毛男笑够了,问我。 “你要怎么打败他?” “做到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是吗?可是能考进京华,又能进常青会的人,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我打定主意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常青会,但是嘴上仍旧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眉毛男定定看了我,咧嘴笑了:“好,这个忙我帮定你了!”又对楚柳他表哥说,“猿猴,人就交给我了!” “哎,等等,表哥,他手还没好全呢!”身后楚柳还在着急,却被他表哥拦下了。 “放心吧,剑哥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剑哥,我记住了这个眉毛奇怪的家伙的名字。在他把我带离篮球场,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我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男人笑了。 “我不问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这个赌。我只问你,为了赢,你能下多少决心?” “百分之百。”我信誓旦旦地说。 “不够!”剑哥说,“才百分之百的决心,你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赢一个常青会的正式成员!异想天开!” 他对我吼:“要百分之一万,一百万,能拿出你全部的决心,你才有千分之一赢得赌注的机会!” 他嗓门特别大,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响,即便早有准备,我仍旧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然而想到韩峥当时轻蔑的表情,想起他说的“我不配”,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那就全部,反正我一定要赢他。” “好。”剑哥慢慢笑了,推开身后的窗子,对我说:“如果我说,你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敢不敢?” 我脸色一阵发白,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剑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你,恐高?”他惊讶道,“你恐高还和登山社的人打赌!” 他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充满热血和鼓励。 “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他恶狠狠道。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恐高,他们会下意识地避免站在高处不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的状况更糟糕,即便是在五楼,即便和窗户还有着数米的距离,我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c晕眩,感到恶心。如果再靠近一点,我想我连站都站不稳。 剑哥一眼看穿了这点,他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对于高处和危险的生理性畏惧,而是心理问题。 我的畏惧,远远比一般人更严重。 “走吧。”剑哥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个心理状况别说跑酷,爬没有拉杆的楼梯都做不到。” 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感到失望,独自一人率先往外面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8.第一场比赛(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介绍, “高山探险?我以为我是来登山的,和探险有什么关系?” 韩峥停下脚步, 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就在我以为他忍不住要揍我时,他才开口:“你以为户外登山有几种?” 我看他继续往前走了,才松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登山,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 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 就包括了攀岩c攀冰, 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 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 只要比他们更快c更强, 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 并不是任何人, 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 “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c进食c训练c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c工作c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登山?” “我吗?”第一个回答我的人是刘砾,“一开始只是社团招新的时候对户外运动感兴趣。哎,那时候是真没想到训练有这么累,后来跟着叶顾问和学长们尝试了几次,就渐渐着迷起来。哎,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着迷的?何棠江,韩峥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登山主要是指高山探险吧?” 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去挑战难度太高的山峰,再加上专业的训练和指导,配上科学的攀登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我跟着队伍攀登的第一座山是哈巴雪山,哇,那可是我第一次登雪山,出门前因为听了太多恐怖故事还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留在雪山上下不来,最后成了冰雕。” “可你还是选择去了。” 刘砾笑了一笑,“因为真的很美啊。知道吗,从你跨过雪线开始,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雪山的雪,还是天上的云。我能听到‘唰唰’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上了雪山的外衣,‘咳嚓’,我的冰镐抓住山峰的脊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天空又太蓝了,好像我已经穿透了大气层暴露在宇宙的视线之下。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我注意到一道目光。” “目光?” “是山。”刘砾说,“山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每一个攀登它的人。就在它的注视下,我费尽力气才一步步登上顶峰,登顶的那一刻,我听到山说‘你好,刘砾。’”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 “不是幻觉。”韩峥第二个开口了,“从踏进山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它就无处不在。如果有人将祖国比作母亲,你会反驳吗?长江与黄河,被比作哺乳我们的母亲河,虽然它们本身没有生命,但是你能说它们没有灵魂吗?从被人们反复歌颂的那一刻起,被歌颂的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山也是一样,从我们下定决心要征服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活了过来。所以它注视着我们,我们也回它以目光。” “嘿嘿。”刘砾笑了两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是精神病?你别说,越是出色的登山家,精神越是异于常人。你不能说他们不正常,只是他们理解事物的范畴已经和一般人不在一个范畴内了。” 这两个人虽然无法将我说服,却也为我开拓了一个新的认识。至少我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的观念就是错误的。 我心有不甘,看向最后一个男人,叶顾问。 “那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 没想到这个男人回答说:“我的理由就比较世俗了,我就这一个特长,不登山就没饭吃了嘛。” “啥 ?” 我错愕地看着这男人,眼角的视线注意到刘砾扶住脑袋,韩峥气冲冲地喊:“叶,廷,之!” 男人回以同等音量的吼声:“没大没小,韩山争!不知道喊我顾问么。” “只想赚钱的人没资格当顾问!” “你个臭小鬼,等你攀登了比我更多的8000米山峰再来说教吧。” “你等着!” 耳边,一大一小的男人对吼了起来。刘砾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69.第一次比赛(三)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因为何棠江的委婉要求,旁边的人已经自动离开宿舍, 把空间留给他们俩。甄一晟本来只是打算看着在小学弟长得还算可以的份上,勉强听一听他的青春期烦恼,没想到何棠江说的事却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恐高,却在前几天跳下了十几米的悬崖?”甄一晟推了推眼镜,“你把当时的情景在复述一遍。” 在何棠江复述的时候,甄一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记录。半个小时后,甄一晟停下记录,又反复确认了一边,确定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部分,才阖上笔记本。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何棠江还不放心问, “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 并不是疾病,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 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 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 “哪要你请, 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 “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学长,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是最近。”何棠江说,“最近我才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吧。”甄一晟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目光,“你要用药物治疗吗?” “不。”韩峥反应激烈。 “那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受刺激,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就是警察把你送进监狱。”甄一晟站起身,“今天的起因是什么?” 刘砾站在一旁有些心虚地说:“我也就跟他提了两嘴,说惹事的那两个人返校了,哪想到他就找上门去了。” 甄一晟冷笑地看着他,“这小子心理有病,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他的情况,还故意说这些刺激他。下次在出事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刘砾!” “哎,甄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等你死了我再救!”甄一晟一感到疲惫就变得话痨,“今天晚上你们真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我刚接待完一个有恐高症的小学弟,你就把这个大麻烦塞给我,还嫌我事不够多吗?我还没毕业呢,就得一个个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在韩峥和那姓何的小学弟长得都不错的份上” 韩峥突然抬起头,“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找你咨询恐高症的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吗?”甄一晟眯了眯眼,“哦,姓王啊,叫王霸,你认识?” 韩峥紧紧盯着他,甄一晟上去拍他脑门一下。 “自己病还没好,就别瞎操心别人的事,行了,我回去了。” 甄一晟婉拒了刘砾留宿的邀请,打着夜车返回母校,只是在路上他发了个微信问人。 “何棠江和韩峥认识?” 不一会,对面迅速恢复。 “师兄!你也认识韩峥?他们俩岂止是认识,渊源可大了,等会,我给你发个链接。” 甄一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同门小师弟发来的八卦,看完后,他先是感叹了下这两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恐高,一个躁郁,还都凑到他手里来了,感叹完之后,他给小师弟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爆料人是你吧,肖丁丁。” “是我啊,师兄,不然还有谁能搜集到这么多精准的消息?对了,何棠江他是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甄一晟冷笑一声,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 “漏底,我先把你掀个老底朝天再说。作为心理学系学生到处去曝光别人隐私,肖丁丁,你这学期所有专业课都别想合格,我去所有任课老师那里都给你挂个名!” 打完这些,他迅速拉黑小师弟,闭眼清净。 “何棠江,韩峥” 在北京漆黑的夜路上,他想起两人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面庞。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上,却有着殊途同归的态度呢。 何棠江觉得上铺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自从某天晚上之后,就像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每天军训回来就听到他趴在床上丢了魂似的念叨。 偶尔有人凑近过去听,也只听到——“学分”c“师兄”这几个字。 直到今天,上铺虔诚地坐到他面前,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豁出去道:“何棠江,我有一件事得对你坦白。” “怎么?”正在床上拉伸的何棠江头也不抬,“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孩子。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对你不感兴趣。” “何棠江,你听我说,其实”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你等等” 韩峥抢在他之前开口:“今天不会做正式训练,只是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见个人。” “见谁?” “叶顾问。” “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何棠江的委婉要求,旁边的人已经自动离开宿舍,把空间留给他们俩。甄一晟本来只是打算看着在小学弟长得还算可以的份上,勉强听一听他的青春期烦恼,没想到何棠江说的事却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恐高,却在前几天跳下了十几米的悬崖?”甄一晟推了推眼镜,“你把当时的情景在复述一遍。” 在何棠江复述的时候,甄一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记录。半个小时后,甄一晟停下记录,又反复确认了一边,确定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部分,才阖上笔记本。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何棠江还不放心问,“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哪要你请,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放心,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0.第一场比赛(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见说不过我, 楚柳又去纠缠他表哥。 “哥, 这家伙三个月前胳膊刚被穿了一个窟窿, 你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出了意外怎么办?” 楚柳表哥哭笑不得道:“行,出了意外我养他下半辈子。”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 “他一点基础都没有, 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很感兴趣, 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最起码两米, 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 “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 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 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 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 只要我赢了, 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楚柳表哥看着我们打闹也不掺和,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绕过多少小巷,在穿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充斥满耳边。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篮球场,四边用铁丝网拦着,一群人挤在里面像是猴子一样不断攀爬c摔倒。我甚至看到有人一个纵步抓住了篮框,然后手一甩,直接将自己甩上了后面的篮球架。爬上去的人在上面炫耀没够一秒,就被另一个人踢了下来。对了,踢他下去的人,是从两米远外的铁丝网上越过去的。 楚柳看得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命了”c“哇,腿要断!”这些词。 可我却注意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在盲目地练习。他们手臂与腿上都带着护具,在做运动前都会做足热身运动,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练习高难度的动作,而是在不断重复一些基础训练,比如跳跃c掌握平衡。之前那几个在篮球架上飞来飞去的家伙,反而才是少数。 “呦,猿猴!”有人和楚柳哥哥打招呼,“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我弟弟和他朋友。”楚柳表哥和他兄弟击掌,“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对了。”他把我一把拉过去,“这个小家伙,和登山社的人打了一个赌。” “登山社,哪个登山社啊?”有人问。 楚柳表哥看向我。 “京华。”我说,“京华大学常青会。” 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一瞬。 “京华常青会。你还认识那里的人?”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小朋友本事不小嘛。” 我回头看去,见到正是刚才那几个爬篮球架跟玩儿似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眉毛缺了一块。 “常青会很厉害吗?”我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眉毛奇怪的男人回道,“虽然不是一个圈子,但是玩户外极限运动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想起韩峥,我就憋气,“是敌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的笑声并没有使我恼怒,我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我要打败的人。” 眉毛男笑够了,问我。 “你要怎么打败他?” “做到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是吗?可是能考进京华,又能进常青会的人,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我打定主意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常青会,但是嘴上仍旧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眉毛男定定看了我,咧嘴笑了:“好,这个忙我帮定你了!”又对楚柳他表哥说,“猿猴,人就交给我了!” “哎,等等,表哥,他手还没好全呢!”身后楚柳还在着急,却被他表哥拦下了。 “放心吧,剑哥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剑哥,我记住了这个眉毛奇怪的家伙的名字。在他把我带离篮球场,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我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男人笑了。 “我不问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这个赌。我只问你,为了赢,你能下多少决心?” “百分之百。”我信誓旦旦地说。 “不够!”剑哥说,“才百分之百的决心,你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赢一个常青会的正式成员!异想天开!” 他对我吼:“要百分之一万,一百万,能拿出你全部的决心,你才有千分之一赢得赌注的机会!” 他嗓门特别大,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响,即便早有准备,我仍旧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然而想到韩峥当时轻蔑的表情,想起他说的“我不配”,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那就全部,反正我一定要赢他。” “好。”剑哥慢慢笑了,推开身后的窗子,对我说:“如果我说,你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敢不敢?” 我脸色一阵发白,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剑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你,恐高?”他惊讶道,“你恐高还和登山社的人打赌!” 他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充满热血和鼓励。 “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他恶狠狠道。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恐高,他们会下意识地避免站在高处不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的状况更糟糕,即便是在五楼,即便和窗户还有着数米的距离,我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c晕眩,感到恶心。如果再靠近一点,我想我连站都站不稳。 剑哥一眼看穿了这点,他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对于高处和危险的生理性畏惧,而是心理问题。 我的畏惧,远远比一般人更严重。 “走吧。”剑哥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个心理状况别说跑酷,爬没有拉杆的楼梯都做不到。” 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感到失望,独自一人率先往外面走。 他判定我做不到。 他给我宣布了死刑。 指甲刺痛着掌心,这一刻我呼吸困难,好像又回到了被困在地铁的那时候。绝望c无力与自暴自弃,像泥沼一样困住了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1.消息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6月20日, 分数比想象中更早地公布。虽然各大高校的分数线还没有完全公开,考生们的神经却已经开始紧紧绷了起来。 何棠江被顾沛拉去谈了一晚上, 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填报志愿后才被顾老师放了出来。他老妈,顾萍女士对此只表示:“还好有你小舅管着,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三年你会混成什么样。” 在何棠江进入青春期后,顾萍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棠江对母亲的抱怨无话可说, 事实上,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了另一件事——那封寄来的讣告。从第一天表现得格外失态后,顾萍再也没有在儿子面前提过何山一个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楚柳对此这样的评价,“我有预感,等到哪一天她再被刺激一次,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谢谢,我可不想再让我妈受刺激了。”何棠江对此不屑一顾, “何山的事,最好背着我妈偷偷调查。” “你真的很别扭,糖浆。面对我们的时候你喊他‘何山’,面对常青会的那群人的时候你又喊他‘我爸’。你想要对他们宣示主权?” 对于许嘉雯的挑刺, 何棠江顽强辩驳道,“我只是不想在常青会面前示弱。”更不想让常青会觉得他们和何山的关系, 比何棠江与何山之间更亲密。 楚柳问:“那你最近练习的怎么样, 有把握吗?” 提起示弱, 不免又让人想起了赌约, 然而许嘉雯却提起了另一件更让人头大的事情,“你分数多少,准备报哪所学校?” “啊啊啊,别说了。”何棠江捧住脑袋,“这一个礼拜,剑哥根本不让我练习。还有分数,我肯定是进不了京华。” “我就劝你不要练习跑酷了。” “我和香香各分你三十分,你可以考虑去填报一下京华。” 楚柳和许嘉雯不约而同地泼冷水,使何棠江心情更差。 “告辞。”何棠江决定先走为上,“鄙人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喂,等等,糖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志愿!” 许嘉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是何棠江已经准备弃之不顾了。高中三年他已经受够他们俩了,大学四年绝对不要陷落在同样的单身狗地狱去。直到现在何棠江有时候还会想,如果那时候爬上屋顶的是他,现在吃狗粮的是不是就是楚柳了? 那是绝不可能的。 许嘉雯知道他的恐高症状,她是故意狠心提出何棠江达成不了的要求,或许不该说她狠心,只是她选择只把机会留给了楚柳。楚柳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何棠江不想每一次看到他们俩的甜蜜,都怀疑一次自己对他们的友情。所以他决定在大学的四年离开他们。当然,这个决定现在还是保密的。 在正式的逃离两个伙伴之前,今天的何棠江从他们身边开了会小差,他决定去找剑哥打发时间,然而他竟然被剑哥拉着去看韩峥的比赛直播! cx的比赛没有正式的官方直播,剑哥也只是拉着何棠江在直播平台找到了一个现场观众的直播间。这位观众显然是一位极限运动爱好者,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直播极限运动的赛事,准备非常充分。 即便如此,直播房间的人气也少的可怜,但是这并不妨碍每个观众都狂热地发言唠嗑,几千个人硬是刷出了几十万人的弹幕效果。 当何棠江被剑哥拉来看比赛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到中后段了,韩峥和另外一个欧美选手占据领先的位置,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非常微小。而最终等待他们的是整个赛事难度最高的一段岩壁,这将决定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说实话,何棠江并不了解攀岩的比赛规则。他敢打赌,剑哥肯定也不比他了解多少,他们两个凑热闹的新人就挤在一堆弹幕里听着主播解说。 “这次的决赛采用的是难度淘汰模式。第一轮预赛,在规定时间内攀爬得最高的五个人进入了决赛。而决赛采用的,是简单粗暴的速度赛标准,谁第一个攀爬上岩壁的顶峰,就是冠军!” 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五分钟,从直播屏幕上可以看到同时开始攀登的五个人中,领先的两人已经将后面的三人甩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其中一人,就是韩峥。 “韩峥,韩峥,韩峥!他会拿到第一,我们都在等他拿到第一!”主播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像一个狂热的迷弟。 与此同时,弹幕也一片片刷过。 眼看有俞吵俞烈的去世,何棠江赶紧手动屏蔽了弹幕,专心听主播的直播解说。 “韩峥和赫伯特不相伯仲,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出来谁更快一点。可能裁判会看的更清楚一些是韩峥!”主播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沙哑,“是韩峥领先,他比赫伯特领先了一个动作,只要他没有技术失误,这个冠军就稳了!” 然后下一秒,何棠江现场受教,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乌鸦嘴。 韩峥没有技术失误,也没有犯规,但是他的装备却突然出了问题。所有人只看到画面上韩峥的背影突然晃了一下,他整个人开始向反方向滑动,直播频道里还能听见场外观众的惊呼。 不过何棠江却看不明白,这个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倒了血霉了!”主播长呼短叹,“安全绳出故障了,绷得过紧妨碍了韩峥的攀登!他已经快要滑出赛道了!这次故障要是被裁判认定为技术事件,就完蛋了!” 何棠江听到这里发现又听不懂主播的讲解,连忙打开了弹幕,弹幕里的人争论很好地为他解了惑。 有人和何棠江一样疑惑。 看到这里,何棠江也不由提了口气。到手的第一拱手相让,谁能咽的下这口气?更别说是眼高于顶的韩峥。可就在所有人都在惋惜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时候,韩峥却出乎意料的发力了。 他解开安全绳,选择直接徒手攀岩!要知道,他此时的位置离地面足有五十多米,摔下去不死也残! 何棠江蹭的一下站起来。 现场的惊呼变成惊叫,主播的镜头也摇晃起来。 何棠江看到裁判纷纷站起身,韩峥的几个对手甚至都忘记继续攀登,而离韩峥最近的赫伯特似乎以为韩峥会掉下去,甚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捞他,却在这个时候,韩峥脚下一个跃步。 他翻上去了。 在没有安全绳防护的情况下,第一个完成登顶! 现场的惊呼瞬间沉默,变成窃窃私语,又不知过了多久,欢呼声响起。 即便隔着一个直播平台的距离,何棠江也能感觉到那股热情。此时,直播平台里的弹幕已经刷爆了,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在狂热地喊着韩峥的名字。 何棠江捏了还有些颤抖的右手,突然开口:“他犯规了。” “嗯?”剑哥显然也很激动,似乎没听清何棠江在说什么。 “在比赛里解除安全措施明显是犯规,韩峥说不定会被裁判判决犯规,取消冠军资格。” “你小子怎么这么小心眼!”剑哥似乎很不高兴何棠江在这个时候破坏性质,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一会,突然笑了,“这是极限运动啊!它的魅力就在自我挑战,突破绝境,如果组委会连韩峥这么精彩的表现都不承认,比赛也没了意义。” 十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正如剑哥所说,赛事组委会没有取消韩峥的冠军资格,但是由于韩峥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安全竞技的规范,他们没收了他的奖金以儆效尤。 没有领奖台,只有一个简短的颁奖仪式。当老外给韩峥颁奖的时候,剑哥仍在那里长吁短叹。 “几十万元就这么飞了,哎,要我是韩峥也气死了。” “他不会在意的。”何棠江看着领奖台上面无表情的韩峥。 “什么?”剑哥侧头看向何棠江。 “他根本不在意奖金,他只在意优胜。”何棠江捏了捏拳头,旋即起身向屋外走去,“我练习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2.奔赴东京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像我这个年纪所有年轻人都希望的那样,成为了同龄人中的焦点、谈资、被人关注的话题。即便现在的热度只是存在于一个视频网站, 也足以让人兴奋半天。 然而许嘉雯一把冰水浇灭了我的热情。 “别傻了。一共三分钟时长的视频,你只在里面出现了不到十秒。”她打开手上的app对我指着画面里有我出现的那一段,“十秒钟,几个呼吸就结束了,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我看着她, 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这个女孩直白的说话方式。 “别这样。”楚柳笑着从后面搂着我的肩膀, 勇敢地对抗他的女朋友, “十秒钟总比一秒都没有好, 虽然主角是剑哥他们,但是他——”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说不定有小姑娘就因为这张脸关注上他呢, 毕竟糖浆可是我们这一届公认的校草——没有女朋友的那种。” 许嘉雯捂嘴笑了起来。 我挥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两人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本身就不是视频的重点。这次商演主角是剑哥他们,我只是跟在后面露了一个脸,完成的也基本都是没什么难度的动作。” “那你还这么开心?”许嘉雯质问我。 “我开心不是因为商演视频在网上火了,而是因为我做到了一件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好吧。”注意到她犀利的眼神,我说了一点点实话,“被人关注也的确让我有点开心。” 许嘉雯笑了。 “祝贺你。第一次的尝试非常成功。” 楚柳也跟我击掌, “你可以继续下去, 只要别让你老妈知道。” 感谢这两个死党和损友, 我在练习跑酷的事到现在还成功瞒着我妈, 以及我小舅。要做到隐瞒后者更不容易,多亏有他俩帮我打掩护。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有多少把握能够在开学前赢过北京的那人。” “是韩峥。”我纠正楚柳的说法,“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剑哥说过,去做一件事至少还有机会去赢,不做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我发现你现在成了他的超级脑残粉!”楚柳夸张到,“明明一开始你崇拜的是我哥!我还记得,那天你看到他跑酷过来的时候眼里的星星简直可以盛满一兜。” “事实证明剑哥比你表哥更厉害。” “好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楚柳大叫一声,从背后卡住我的脖子,为了不被他卡死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往两边掰。就在我们打闹的时候,许嘉雯翻了翻手机页面,突然开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打算?继续联系跑酷?” “呃,看糖浆练习跑酷,和你约会?放心亲爱的,我会平均分配时间,毕竟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 我和楚柳不约而同地回答,我对后者腻歪的答案翻了一个白眼。 许嘉雯回了我们一个更大的白眼,她把手机页面塞到我们面前。 “分数就要出来了!不要告诉我你们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等待填报志愿的高三生!” 一头冷水当头浇下。 “看来你们真的忘了。”许嘉雯冷笑一声,“在开始这个暑假的玩乐之前,你们得先确定好自己的志愿。尤其是你,糖糖。”她故意整我时,总喜欢这么喊我。 “后天分数线就出来了,希望你能过你小舅那一关。” 我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发出哀嚎,拒绝去想这件事。 晚上,我和剑哥视频的时候,也和他提起了这件事。他有些没良心地嘲笑我。 “优等生也会担心高考分数!那天谁在我面前臭屁的说‘我年年都是全校第一’的?” “没有这么夸张!”我警告他禁止嘲笑我,“我只和你提过我的模拟考分数!” “所以你为什么紧张,考砸了,上不了一本?背部不要弯曲!不要我老是提醒你。” “一本还是没问题。”我一边按照剑哥的叮嘱调整姿势,一边回复说,“只是我的分数,肯定是上不了京华大学。” “……你这么在意那个韩峥?”剑哥作为一个社会人,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思,“你和他就见过一面,要我说,你太过在意他了。” “你是没见到他有多嚣张!”我愤愤不平道,“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他差点就拿手指着我的鼻子了。”虽然实际情况是我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而且他还私自扣押了我爸给我的遗物!我应该去公安告他的!” “警察可不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剑哥哼了一声,“而且要我说,不把你父亲的遗物交给你,说不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看向叛徒的眼神瞪着手机,虽然剑哥可能看不清,但是他显然体会到了我的愤怒。 “虽然我不了解户外攀登,但是我听你讲就知道,那个钥匙肯定有不一般的含义。你把钥匙当着他的面摸不在乎地扔了,你觉得他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你不善待你父亲的遗物,根本就不知道遗物的价值,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放心把钥匙给你。” “是他先态度恶劣的!”我不服输道,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他根本不了解我家的情况,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谁?” 剑哥点点头,“可能他做的过分点,但你们俩彼此彼此,你也不了解常青会和你的父亲吧。” “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他那边有打字的声音。 “帮你查韩峥。他是常青会的人,气焰又这么嚣张,不可能在业内没有名气。” 这是什么逻辑?我用眼神质问剑哥。 “弱肉强食的逻辑。在我们这一行,只有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本嚣张。找到了!” 我听见视频那段啪啪啪的打字声结束,剑哥开始给我读他搜索到的信息。 “韩峥,去年加入京华大学常青社,17岁的时候在户外圈子就已经有一定名声。哈哈,厉害,他高一那年竟然一个人完成了二十公里的定向越野挑战,而且是第一名!” 我听不懂剑哥说的那些词汇,但是并不妨碍我了解到韩峥是多么强大的一位对手。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我还在整天和楚柳唠嗑打屁,我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搜到了一条大新闻,他要参加下个礼拜的cx,报的攀岩项目!” “cx是什么?” “你就没有做一点功课吗?”剑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cx全称是cha-x-ga,目前国内最权威的极限运动比赛。” 我大概明白了这个赛事在极限运动者们眼中的地位。 “那它办了几届了?” “1999年就存在了,小子!” 这真吓了我一跳,1999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未受精卵,中国竟然就已经有这么前卫的极限运动赛事了! “不过比赛举办以来,还没有一次分项目的冠军被中国人夺到。”剑哥咬牙切齿地说,“都被那些参赛的欧美人拿走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极限运动在国内依旧是小众。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只是一群不安分的多动症患者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群众基础如此,怎么可能培养出好的玩家? “不过今年我们倒是有望拿到第一,在攀岩项目。”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参加攀岩项目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要告诉我夺冠热门是韩峥!”这一次轮到我咬牙切齿了。 视频那段,剑哥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答对了!怎么样,拥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是不是感觉很挫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3.东京篇(一)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剑哥所说的欧洲小镇是城西的一个观光区。最早是模仿北欧的建筑风格,准备打造成一个异国风情的商业街区,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项目实施到一半开发商资金链断裂, 欧洲小镇成了欧洲废墟了。现在这处烂尾建筑,一直没有找到接盘侠,成了流浪汉c乞丐c还有户外极限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老妈要是知道我大老远地跑这地方,非揍死我不可。 “那里的地形很适合练习, 而且高度也不高,适合糖浆。”听见楚柳他们喊了几次后,剑哥也开始用这个外号喊我。对此我无力抗拒, 只能服从强权。 楚柳表哥,外号猿猴的跑酷玩家, 借着有利位置捏了捏我的胳膊,一副打量猪肉的模样说:“肌肉也锻炼出来一点了, 可以做一些低难度的练习。” “低难度练习不够吧, 那个韩峥不是上个月才拿了攀岩项目的cx冠军吗?” “我们糖浆又不和他比攀岩,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懂?” “那糖浆的长处是?” 他们几个人看了我好一会, 同时沉默了。 我一脸放空地听着他们对我评头论足,在这时候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好歹我比他年轻一岁啊!” “那你还比他少一年经验呢!不对,韩峥十五岁就开始玩户外了, 你比他少三年!” 眼看这帮人又要打击我, 我索性看向车窗外, 不理他们。公交车在此时到站了。剑哥把我们一个个赶下车,轮到我时,他拍了下我的肩膀。 “怕什么。”他对我笑,“我说能让你赢,就会让你赢。有一句话他们刚才说对了,韩峥是登山社的,攀岩c攀登都是他的长处,你比他晚练习三年,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这两项上赢过他。” 我知道剑哥接下来肯定要说—— “但是。” 看吧。 “——这不代表你没有机会。你应该庆幸你第一个接触的户外运动是跑酷,糖浆,这就是你能赢他的机会。”剑哥示意我不要打断他,继续道,“韩峥的肌肉和身体素质都已经很出色了,但他锻炼的方向偏向攀登,会更注重锻炼上肢和下肢的力量,这和我们练习跑酷的有很大区别。你也跟着我们这么久,看出我们平时练习的作用了没?” 我想了想。 “敏捷,因为跑酷要不断规避障碍物作出临场反应,所以更注重身体的灵敏度?” 剑哥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你只要抓住这一点,就有希望打败他。”他嘿嘿笑着,勾住我的肩膀,“还有不到一个月,我特地把你带到这里,就是给你做秘密训练的。” 随着我们走入欧洲小镇,剑哥指着前面一群如饥似渴的流浪汉对我说。 “欢迎来到秘密基地。” 楚柳已经好几个礼拜联系不上何棠江了。这让他不禁怀疑何棠江是不是被人贩子拐卖到山区当童养公了,在他去找表哥的时候,猿猴哭笑不得地回答他。 “糖浆跟着我们做秘密训练呢,没时间找你玩。” “什么秘密训练这么不能见人?”楚柳抓着他哥的袖子问,“你们不会是在做什么非法的事情吧。” 猿猴对于自己表弟总怀疑自己不是好人这件事感到很无奈,不过他想了想最近剑哥对何棠江的特训,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这句话。 “果然是在做坏事!”楚柳见状连忙道,“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舅妈你拐卖少男!” 被逼无奈的楚柳表哥,只能带着楚柳前往秘密基地。 当楚柳来到欧洲小镇的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烂尾建筑,一眼看去,四周都是一些盖到一半的仿欧式建筑,甚至有的连屋顶都没有封。 就在他准备质疑的时候,他听到了风中传来的声音。 低沉c婉转c曲折,随着声音的主人渐行渐近,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救命啊啊啊啊啊!” 是惨嚎。 在仔细听,是何棠江的惨嚎。 “卧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楚柳目瞪口呆地看着远方,何棠江正被一群衣着破烂的青壮年男子围追堵截,追逐的人表情兴奋,逃跑的人面目狰狞,在何棠江不断地跃起c躲闪c弯腰c扑腾的一系列动作中,这一场追逐战显得格外扣人心弦。 最终,追逐以何棠江成功逃进安全区告终。 不知道躲在哪里看好戏的剑哥走了出来,拦下了意犹未尽的群演们。 “好了好了,今天的份就到这里。请大家到门口左边领食物,辛苦大家了。” 流浪汉们高高兴兴地排队去领食物了,或许他们领食物的时候还会奇怪这是哪来的一群傻逼,出钱出力请人追着玩真是闲得慌。 “明天再来啊。”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那张黝黑的脸布满探索和好奇,“你要是还有其他朋友想玩,可以一直来找我们。” 我发誓,在这位流浪汉先生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冤大头”三个字,想起那些被剑哥收缴去买食物的零花钱,我心里就跟憋闷了。 “喂,糖浆,看谁来看你了?” 嗯? “何棠江!”还没等我回头,楚柳就已经激动地冲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压力太大了?高考考砸了?分数不好没什么,赢不了北京那小子没什么。糖浆,脸和智商是你唯二的优点了,你可不能傻了呀!” 或许比被流浪汉当做冤大头更糟糕的,是被多年死党当做智障。 “这是练习。”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到。 “你是热傻了吗?”楚柳想要把手放在我脑袋上,看看我是不是中暑。 剑哥笑着走了过来。 “这真是练习,这是我们为糖浆选择的唯一能战胜韩峥的比赛做的练习。” “赢过谁?韩峥,就糖浆这小身板。”楚柳看我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有几成把握?” “三c四成吧。” 我们没有说有十成把握,楚柳反而一副相信了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他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看样子我不该给你泼冷水,可话说在前头,糖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我疑惑地望向他。我俩认识十周年纪念?他和许嘉雯恋爱,我失恋三周年纪念?眼见我越来越困惑,楚柳忍不住道:“填志愿啊,哥!你的志愿填了吗?” 嗯,嗯?! 一小时后,我跪在家里搓衣板上,正前方是老妈,侧前方是小舅。家庭里最有权威地两个大人,一副准备升堂的模样审视着我。 “放了几天玩野了是吧?不记得回家了是吧?说,今天要不是楚柳去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填志愿?”老妈一拍桌子,下面就差两排衙役给她唱威武了。 “我没有” “你是不是不想上大学了!是不是以为熬过了三年就没人管着你了,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 “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们在背着我们干什么好事?” “我没干啥好事。”呸呸,我赶紧纠正,“我没干什么啊,就是忘记了。” 眼看老妈还要发火,小舅及时出来拯救我。 “好了,姐,一时贪玩说他几句就算了。棠棠,跟我到书房,我们今天就把你的志愿填好。” “哦。” 我跟着小舅进了书房,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出乎意料的,小舅没有像老妈那样追究我,再问了我想要报的几所学校后,他和我认真分析了几个专业的利弊,最后我们确定好志愿学校,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舅,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鼻子已经闻到了老妈做的糖醋排骨的香味,“你不饿我都饿啦。” “嗯,好。” 小舅关上填报网站,看了我一会突然开口。 “为什么都是北京的学校?” 我差点被他吓出冷汗。 “没c没什么啊,就是想去北京,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首都呢。” 小舅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再追问,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最近在健身?” “看的出来吗?”我双眼发亮,比了比姿势,“肱二头肌!背肌!是不是很帅,就差一个人鱼线了!等到了学校,我可注定是风靡全校的人物!” 看着我这模样,小舅似乎恍惚了一瞬。须臾,他才笑了笑。 “很帅啊。何棠江。” 嗯? 他刚才准备喊谁的名字?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有新观众发言问。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他到底跑哪去拉屎,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他才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被观众们一致吐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4.东京篇(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胖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此时手臂被金属杆戳穿的人是他一样。 “不疼。” 我在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时又补了一句。 “不疼你试试啊。” “对不起。” 胖子缩着身子, 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被人群挤压碰到我。可叫我说他这是无济于事, 现在人都疯了, 就算他不撞到我,还会有其他人撞到,妈的,这手肯定得废了。 “我c我护着你。” 看见我被惊慌的人群撞了几下,胖子突然换了位置, 站到我右手边来为我挡住那些人,似乎这样做就能弥补他之前撞我的那一下。 这家伙还挺烂好心的。我心里嘀咕着, 同时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有点困了。 “不你别睡啊。” 胖子焦急的声音传进我耳朵里。 “警察和医生一会就来了, 你醒醒!” 他这人像苍蝇一样在耳边不断徘徊发出嗡嗡的声音,可我困得连驱赶苍蝇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沉重的疲倦正引诱着我投向死神的怀抱。 意识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在一群□□和哀鸣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退开。” 三天后在医院的床上醒来时, 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差点去见阎王了。 “从你五岁以后, 我就没见你那么安静过的样子。” 老妈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喋喋不休。 “平时一天到晚和我作对,在学校里尽惹麻烦, 躺在病床上倒睡得跟死猪似的, 怎么喊都不醒。” 她虽然故意躲着我的眼睛, 但仍然被我抓到了眼角一瞬的湿润。自从五岁那年抱着我跳楼未遂后, 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女强人流一滴泪了。 我知道她要面子, 故意装作没看见,嘎嘎咬着她递过来的苹果。 “那我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啊?” 在地铁站台崩溃倒塌的那一瞬间,我就压根没觉得自己还能活命。 “警察挖得那么快,他们启动土拨鼠当警犬了啊?” 老妈白了我一眼,拿过桌上的饭盒去洗手间。 “你就命大吧,还知道贫嘴。” 不对劲。 我咬得嘴里的苹果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即便昏迷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伤的有多严重,整个手臂都被栏杆穿透,真等警察警察来救我,也该截肢了吧。那我是怎么到的医院?难不成还真有超级英雄挖开坍塌的站台入口把我给救出去了? 我有心想问老妈,可看她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谈这件事。 这就更奇怪了。 这个谜团直到三天后香香来探病时才解开。 香香老爸姓楚,老妈姓柳,喜欢看武侠小说的楚老爸本来想给他取名叫楚留香,被他妈用离婚威胁给止住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这群胡同里一起长大的兄弟叫他香香。现在他大名楚柳,花名香香。 “糖浆你知道吗,你上电视了!” 花名糖浆不才正是本人。 “是吗,香香,哪个台啊,难道是今年的校草选拔上电视台了?”我故意恶心他,谁叫他要叫我花名。 “呸,你就嘚瑟吧。” 楚柳白了我一眼,说完掏出手机刷刷划了两下。 “喏,你自己看” 我立马坐了起来,把这个不过几百字的新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新闻有一张配图,一个满身灰尘的男人背着一个学生。旁边是正准备勘察进入现场的救援队,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从最不可能的地方爬了出来。 “因为入口坍塌得太严重,救援队当时已经放弃从入口进入,准备另外开辟救援通道。” 香香还在一旁碎碎念。 “可这个男人就这样背着你,从断了楼梯,楼层也全是坍塌物的地下二层爬了出来。牛逼!” 我愣愣地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心里也满是震撼。作为亲历者,我是知道地下坍塌得有多严重的,那地方别说人,连猫狗都很难过去。要是攀爬过程中一个不慎引发二次坍塌,那我和这个大叔都得被活埋了。 此时我心里五味复杂,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救命恩人,还是该埋怨他以身犯险(主要是以我犯险)。他要是不这么冒险,我这胳膊肯定保不住,但他要是攀爬的时候出了意外,那我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怪不得我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估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莽呢!” 即便是我,也只能甘拜下风。 “莽救了你一命啊!不然以后你就得改名叫杨过了!” 回想起当时地下的情景,昏迷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愿意以自己的生命冒险去就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 “无名男子竟然连名字都没留下,好歹领个见义勇为的奖状啊。” 香香见我看着照片发呆,耸耸肩道:“可见人就是不愿出名。” 对于这个不愿出名的陌生男人的探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把网页截图保存下来,把手机还给香香。 “等我出院以后,把图片发给我。” “干啥,你还要截图留念呢?” 我笑道:“是啊,好赖也上了一次新闻。” “你手机呢?”香香随口问。 “手机被我老妈扣着,不出院不准我玩。没见我连个新闻都看不到么。” 我往下一躺,懒懒看着院外的白天。虽然努力想把注意力转移走,却始终忍不住去想那个陌生的人。 他是谁? 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救了我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一些人与众不同,能做别人都不敢去想的事。” “谁知道,反正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你。” 我没有反驳他的话,心里却隐隐的有一股不服。 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救了我的这个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这股不服是来自于哪。 城旻中学高三(1)班,学校里一片吵嚷,有人泪流满面,有人嘻嘻哈哈,有人疯魔似地把书撕成碎片到处乱扔,有小情侣躲在角落里打啵。 “楚柳同学,你在干什么!” “到!到,我没——” 楚柳吓得一个大喘气,回头看见是我,立马惊吓变惊怒。 “何棠江!卧槽你——” “说话文明点。”我提醒他,“不要忘记旁边还有女同志在场。” 许嘉雯拽了楚柳一把,又瞪我一眼,那双圆圆黑黑的眼睛好像两个那啥,对,像两个桂圆!我最喜欢吃的那种。 “糖浆,你干嘛老欺负我们香香?”许嘉雯把她男朋友护在身后,指责我道,“你不知道香香胆子小么,还故意吓他。” “对对,你明知道我胆小不对啊,雯雯,我不胆小啊。”楚柳回头小声抗议。 许嘉雯理都不理他,我也不想理这俩虐狗的,越过他们就向办公室走去。 “都考完试了,你去办公室干什么?”楚柳嘀咕。 许嘉雯在背后问我。 “喂,糖浆!你报哪个学校?” 我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其实心里,是不想告诉他们。 办公室里有人在等我,这其实是废话,没人等我我干嘛要来。 “小舅。” 我站在门口乖乖地喊了一声。 一个正望着窗外的中年男人闻言回身,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的些微雾气。 “何棠江同学。” 和我不一样,小舅在学校里从来只这么叫我。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你想好报什么志愿了吗?” 顾沛,也就是我小舅,是我们学校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哪个长辈都不怕就怕我小舅,连我妈都说我疯起来也就小舅能治得了我。 此时听他这么问,我莫名就紧张起来。 “这不还早么。” “早?”小舅看我一眼,摇摇头,“时间如梭,再过几天成绩和分数线就要出了,你不早作打算怎么好?回去想想,估下分,周六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妈妈谈一谈志愿的事。”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舅上我家。 好不容易苦熬了半天才把小舅的训话听完,最后他放我走时,我简直就像是从五行山下被解封的孙行者,恨不得脚下抹油跑出个十万八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5.东京篇(三)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登山黑恶势力二人组。 这个乍听起来十分中二的名字, 何棠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自己扯上关联。 肖丁搂着他的肩膀说:“你咋没想到呢,这就是你当时非要我打那句话的后果, 不过要我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种清新脱俗的挑衅, 可比人家白莲花似的洗白有技术含量多了。” “看见没?现在大家都关注你和韩铮的留言, 去关注真相的人反而少了。” “这是我值得高兴的事儿吗?”何棠江瞪了他一眼。 肖丁摇摇头说, “这你可不懂, 你等着瞧好了。” 何棠江看着他又拿起手机鼓捣起来, 实在搞不懂这人是在弄什么玩意儿。 “放心吧。”肖丁说,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你有别的什么事儿要忙就去吧。” 他这么一说,何棠江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是和学长约好了去继续进行心理咨询的日子, 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可他打电话给学长询问时间的时候,却被学长告知,他此时并不在学校。 “京华大学, 哎,你让我跑到那边去?好好,学长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 又打了一辆顺风车, 等半个小时之后, 赶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 何棠江才发现,甄一晟并没有在学校里面,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等他。 “到了,来来坐这儿。” 看见甄一晟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何长江有些犹豫的跑了过去,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学长,你不会是要在这儿和我聊吧?” “你坐这儿来看。” 甄一晟把他拉下来。 “看见什么了没?” “能看见什么?不就一扇大门吗。”何棠江说。 “仔细看着大门,你眼熟吗?” 何棠江又看了几眼,犹豫的说,“嗯,要说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是京华的大门?”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学长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是京华大学的大门,还是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大门,仔细对比过了大小方位基本上一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偷拍你们的人就是在这个咖啡馆,这几张位置附近给你们拍的照片。” 听他说到偷拍的事儿,何棠江立马就坐直了。 “所以你来之前,我又问了一下咖啡馆的老板,问他最近几天有没有人经常光顾。”甄一晟笑了下,“果然被我查出线索来了。喏,这就是照片,你可以发给韩峥,问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何棠江看着学长用微信发过来的图片,目瞪口呆。学长读心理学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去读犯罪侦查学。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你还认识韩峥?”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韩峥,哎,随手认识的。” “那,学长,今天还聊吗?” “聊,我们换个地方。” 又半小时之后,何棠江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和学长的短暂的聊天。 “我这里有两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学长将刚刚手写好的笔记递给何棠江。 方案一,脱敏治疗。 方案二,根源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不断适应高空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恐惧c畏惧及其他负面心理,但是随着适应过程加深,你会慢慢习惯高空带给你的恐惧,最后可以克服它。”甄一晟说,“不过对于严重恐高症患者来说,脱敏治疗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并非必要,我不建议你采用这种方式。” “那方案二是什么意思呢?”何棠江问。 “方案二吗?”甄一晟停顿了一下,“建议你和你母亲抽时间坐下来聊一聊,谈谈她当年的心理状态,然后为你彻底解开当年的心结” 甄一晟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棠江打断,“我选择方案一。” 甄一晟,笑了一下,没有问何棠江为什么这么急迫地作出选择。 “好,那我们就试试方案一。” 第一次脱敏治疗,根据就近原则,就选在京华大学进行,而且甄一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把地点选在了何棠江和韩峥比赛的那一幢教学楼。 何棠江没什么好说的,他真以为学长并不知情,就按照学长的提示,先从一楼逐步走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回一楼。 当来回走了两遍,何棠江适应了这一过程后,甄一晟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五楼扶着阳台栏杆向一楼大厅看,不准闭眼,看十分钟以上。 何棠江的脸色有些惨白。 “看我没用,是你要求脱敏治疗的,坚持下去吧。”甄一晟无情地说。 当何棠江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时,却看到学长在楼下和京华大学的女大学生聊天。 两人的欢声笑语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清晰的传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脱敏治疗?这方法真的能治好我吗?我是谁?我在哪儿?嗯,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治病为理由在泡妞? 这他可冤枉甄一晟了,他没有在泡妞,只是在和路人解释何棠江的情况。 “刚才就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了,他一直在上上下下跑楼梯,现在又站在五楼阳台那不动,你们在干嘛呢?”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好奇的问。 “治疗。”甄一晟说,“他有恐高症,这是一种脱敏疗法,可以帮他克服恐高症。” 女大学生同情的看着站在五楼阳台上的何棠江,“嗯,难怪我看他脸色惨白,好像真的很害怕。恐高症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恐惧症的一种,当然,他比一般人严重多了。” “你是医生?” “我是北京xx大学的在校生,这是我学弟。” 闲聊中,甄一晟又给何棠江下达新的指令。 “再上一层楼,这次不要扶着栏杆,紧贴着栏杆边站着,坚持十分钟。” “哇,好严格,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棠江满身是汗的从楼上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学长拿着手机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悠闲的聊着微信。 何棠江幽怨的看着他。 “学长,妹子好看吗?” “嗯?” 甄一晟抬起头,见着何棠江的表情就笑了。 “我是在为你好。” 何棠江才不相信他冠冕堂皇的屁话,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叮~叮~ 两声提示音,一声来自甄一晟的手机,一声来自何棠江的手机。 甄一晟正忙着回信息,就听到何棠江那边突然拍着腿大叫起来。 “我去,这个韩峥!” “怎么?” “他又惹大事了。”何棠江把手机上刚收到的图片给学长看,“你看。” 甄一晟看了一眼就笑了,图片有两个人被捆着坐在自己宿舍的位置上,胸口还被人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韩峥他”甄一晟想了一想说,“病的不轻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峥不仅把图片发给了何棠江,还传到了网上,附言:说到做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6.东京篇(四)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四姑娘山的大峰是所有山峰中登顶困难系数最低的一座, 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至于其他山峰,二峰与大峰的难度差异并不大, 同样是很多初学者的目标。而三峰和幺妹峰则适合更高难度的登山者, 尤其是后者,自有人开始攀登四姑娘山以来, 成功登上幺妹峰的人屈指可数。 “你们应该庆幸最近山里没有下雪。” 临出发前, 领队对我们说。 “这样至少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有机会登顶。” 这个成功率说的太低了。当时就有人小声抱怨,花几千块钱来这穷山僻壤, 可不是为了落败而归一无所获。 “肯定在故意吓唬我们。” 仅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登山客中,另外两人是一对情侣。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在我们还在大本营收拾行李时,曾经来找我说话。 “昨天那大叔高原反应的时候, 我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我们要是放弃了,他们不干活还白拿钱, 多轻松。” 我皱了皱眉, 看着走在我前面的扎西, 不确定藏族小伙有没有听到这个男生的抱怨。 “你肯定自己一定会登顶?” “那当然啊,不然我交那么多钱干嘛?” 交钱和你成功登顶有半毛钱关系, 还真指望登山协作把你给抬上去?我想起扎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窝火。 “不一定啊。”我学了某人的毒舌道, “也有傻子交了钱还上赶着来送命呢。” “你c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有说你吗?”我推开他抓住我衣领的手, “放开。” “好了好了, 别和他争,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男生被他女朋友拉住,只能忿忿地瞪着我,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威胁的话。 登山协作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在离开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扎西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是现在,我们在登顶的路上。 自离开大本营开始,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总觉得往前的道路没有尽头,而天也一直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亮。 最先感觉到疲惫的部位不是双脚,而是心脏,或者说是肺,在呼进每一口冰冷的空气的时候,肺部都在超负荷运转,心脏砰砰,砰砰的一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我大口呼吸,只为争夺更多的氧气,有几次因为要过坡度高的陡石,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脚并用,那时真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死掉。 领队在队伍最后,三个登山协作在前面开路,而我们三个人走在中间,就像背着大象的蚂蚁缓慢地走着。偶尔我速度快一点,追上在前方的开路队伍,扎西就会悄悄冲我眨眨眼睛,好像再说加油。 没有想象中的雪山美景,没有预想中征服高山的成就感,只有漫无止尽的黑暗与疲惫,那小情侣半路忍不住想要求停下休息,被领队制止了。 “停下可以,你们必须立即返回,不能休息。” 领队的说法似乎被那男生当做一种刻意刁难。 “为什么不行?让我女朋友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登山不行吗?” 领队还是很严苛,“要么登顶,要么下撤,不准中途停留。” 那男生争执了几番无果,又害怕和登山协作们闹翻了会弃他们不顾,只能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在这个时候,扎西偷偷来找我说话。 “你真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挨骂的是那对小情侣,我怎么倒霉了? 他露出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表情,摆摆手走了。我要不是我追不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个毛栗子,最讨厌这些说话说一半的家伙。 那对小情侣揣着一肚子抱怨,我揣着一肚子疑惑,我们三个就这样在协作们的指引下继续登顶。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停下来说。 “天亮了。” 我一路上只顾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时闻言抬头去看,顿时怔住了。 “山山” “是幺妹峰。”扎西对我笑了笑,“幺妹儿!” 那是山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巨人! 它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可以看见它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褶皱;可它又是那么远,远到我伸手,也摸不着半片边缘。与此相比,人太微不足道,我们在山峰庞大的躯干上缓慢攀爬,疲惫c痛苦c犹豫,对它来说都不如一阵抚开云雾的清风。 这句话再次窜进脑海中时,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被围观c被环绕的错觉中。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山峰突然又近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冰雪巨人,凑近我,靠近我,用巨大巍峨的容貌凝视着我。 而我回之以注目,感觉自己像一个融化在山峰怀抱之中的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它们在看着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c最凌冽的雪山在看着我。它们在等待我到达它们面前。 天空中的灰蓝色正在一点点后退,最东边的天际已经冒出金红的丝线。领队告诉我们跨过最后一个阻碍,就会到达峰顶。 “还要多久?” 我听见别人在问,而领队的回答已经传不进耳中。 眼前就是峰顶。 那些曾经阻碍我攀登的积雪,此时像是海浪的浪尖一样簇拥着我往前;那些曾如刀割般难以忍受的空气,此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肺部c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灌入身上每一道血管,把山的气息也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 我的脚底好像生了根,蔓延出长长的根须缠绕在山峰的深处;我的背部却长了翅膀,从身后吹来的每一道微风,都成为腾飞的助力。 前方就是峰顶。 前方就是——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我一个趔趄,勉强回身,看到扎西错愕的目光,只见他不断张嘴又对我比划,似乎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才听清楚他的声音。 “你还要去哪?我们已经登顶了!” 登顶? 我猝然回首,才见天光乍现,而头顶,已是苍穹。 “那小子怪怪的。” 注意到何棠江已经老老实实坐下来后,扎西跟领队嚼舌根道。 “刚要不是我拉着他,他还要继续往上走。可是已经到顶了,他还能往哪里去?”扎西砸吧着嘴,“他之前说认识韩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领队看向坐在山巅之上似乎正在愣神的年轻人,注意到年轻人此时茫然又怅惘的神情,领队微微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那种表情了,十几年来,他见过无数登山者,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登上四姑娘山只是点缀他们枯燥生活的一抹亮色,而对另一些人——尤其是拥有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表情的人来说,四姑娘山是他们的。 他们会往下一个峰顶走,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直至死神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领队和扎西以登山为生,是为养家糊口;而那些人以登山为生,却是为供养自己的灵魂,或许登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一旦缺少就必然死亡。这是注定壮阔的c辉煌的,也是残忍的c悲伤的命运。 扎西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哭了!” 他匆匆忙忙地向何棠江跑去,不明白成功登顶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只有领队能够明白。 在领悟自己残忍命运的那一刻,谁,不会痛苦迷惘呢? “我说的不是那种,不是悠悠哉哉,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7.东京篇(五) 何棠江抵达富士山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山下挖了一把土, 装在刚喝完的饮料瓶里。 “这是做什么?” 一同前来的小伙伴问他。 “纪念品。”何棠江说, “我想, 每去一座山峰都将山下的土壤收集起来,等收集到一百份土壤的时候, 就用它们做一个陶瓷纪念品。”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这么浪漫, 要送给谁?” 何棠江摇了摇头,“不知道,还没想好。” 其实这个想法,是他刚刚在新干线上才想出来的。他想,每次完成一座山峰的攀登后,如果能留下点什么就好了,既然山是带不走的,那么属于山的土壤是否可以带走一些呢?如果能将这些带在身边, 是否也能将攀登时的好运一起带到下一次攀登时? 何棠江刚收集好土壤,那边领队就开始点名了。 “我们先在附近的旅店休息一会, 下午一点集合, 你们的装备都带了吗?”领队老李问。 “带了!” 三个人一同回答道。 老李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要是忘记带,可没人能给你们补上。” 何棠江他们三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户外项目, 使用的装备也不尽相同, 练攀岩的那位小伙伴还好, 装备基本和何棠江差不多, 但是练习铁人三项的小伙伴的装备就和他们相差很多了。他这次来日本,甚至将自己的公路自行车也带了过来。 “李老师,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们富士山的活动行程吗?” 领队老李说:“这个很重要吗?” “至少知道了行程,我们也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需要做好准备的永远是你们的身体和精神。”领队老李说,“关心多余的事,只会分散你们的心神。”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么神秘,到了现在还不能说? 既然如此,他们就只能等到下午了。三人正要往旁边的旅店走去,何棠江被喊住了。 “何棠江。” “怎么了,老师?” 领队老李看着他一会,欲言又止。最后,他只开口问。 “你喜欢登山吗?” 何棠江握紧手中的瓶子,认真回答。 “这么问没有意义,老师。我热爱登山。” 真像。 领队老李看着何棠江的背影,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昨天也有人,对何棠江做出了一样的评价。 “他长的真像他。” “哪里,他明明像他母亲。” “我是说眼睛。” 两个中年男人坐在房间里,谈起事来,就免不了开始怀旧。 “他的眼睛像。那里面里藏着一团火,只有遇到喜爱的事物时那火才会熊熊燃烧起来。”张博用右手拿下香烟,看向坐在对面的老伙伴,“我第一眼就认出他。我记得何山的那双眼睛,他们俩一模一样。” 这是出发前往富士山的前一晚,张博和领队老刘待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书房里,讨论着明日的计划安排,可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由自主地偏到一旁了。 “国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张博掸了一下烟灰,问。 领队老刘看了他一眼。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没有必要告诉他们。” “我看他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张博说,“那个孩子自尊心强。他不喜欢何山,就讨厌别人将何山与他联系在一起。” “不喜欢?”领队老李想着从禹晓晓那里听到的消息,摇了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不过,这就是你那天假装没认出他的原因?” 张博与何山曾是莫逆之交,怎么会认不出与何山有着同样血脉的骨肉? 然而,张博却说:“假装?不,我认识的本来就只是何棠江,而不是何山的儿子。” 下午一点。 何棠江午睡起来,出门去找另外两个伙伴,却被旅店老板告知,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就走了。 怎么回事? 何棠江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一点集合一起出发的吗? 他也没有找到领队老李,只是收到一条短信,短信上载明了一个地址,让他在一点半之前赶到。何棠江向旅店老板询问,得知从旅店出发到那里需要二十多分钟。几乎一分都不能耽搁,他迈开步伐疯狂赶路的同时,心里也一个劲地吐糟——只是一次交流会的户外活动而已,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二十五分钟后,当何棠江抵达了人山人海的集合现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知走错了地方。 “何君,何棠江?” 那边被一群街坊们包围住的工作人员正拿着照片核对,看见他连忙冲他招手。 “这边,请在这边报道,何棠江选手。” 选手? 何棠江心里嘀咕着,盯着周围人们火热的视线,走到工作人员身前。 “请在这里写下您的姓名,护照号码。”工作人员用英语介绍,“一会保安会将您带到场地内的。” “这是要做什么?” 何棠江写下名,看着周围乌压压的人头。 “我以为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活动,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请不要在意。今天是富士山开山的日子,这些人都是来等待开山仪式的。开山仪式结束后,他们就会一齐前往富士山登顶,欣赏富士山开山后的第一个日出。” 何棠江回头看了那近百号人,果然注意到有不少人都穿着专业的登山装备。 “他们都是登山运动员?”何棠江惊讶。 “不,他们只是普通的爱好者,有附近的主妇,也有特地赶过来的大学生。大家都不想错过富士山新一年开山的第一次日出。” 早就听人说过日本是一个登山大国,登山运动十分普及。然而时至今日,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后,何棠江才真切体会到登山大国的含义。这不在于这个国家有多少优秀的选手完成了最高难度的山峰的攀登,而是在于民众对于这项活动的关注与热情。 有这样的民众基础,也难怪日本能够培养出许多优秀的登山家与欧美抗衡。 想起国内登山圈的形势,何棠江叹了一口气。对比起来,国内登山圈就像是一片荒漠。虽然近些年来,户外运动逐步被人认知,户外运动已经成为一个新名词,但妖魔化户外运动的风险,冷嘲热讽那些不幸去世的户外运动爱好者,也是半懂不懂的外行人带给这个圈子的伤害。 不关注,不理解,不认可。冷嘲热讽,横加干涉,哪怕只是想去登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也要写上书面申请,分析种种有利社会,能给他人带来福祉的伟大理由,得到普罗大众的许可后才可以。 但是,我登山,和他们有关系吗? 即便我必须向家人解释求得理解,但和他们有关吗? 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值不值得,光不光荣,有无价值? 何棠江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嫉妒,嫉妒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自由追逐自己梦想的人们。 “‘江河’!” 何棠江这一想,直到被人拍上了肩膀,在将思绪从越陷越深的螺旋中解脱出来。 “滕吉?怎么就你一个人?” 何棠江不意外在这里看到滕吉,而是意外于只看到他一个人。 保安所划分出来这片空地里,加上他和滕吉,一共只有七八名年轻人,全部都全副武装,做好了登山的准备。 “不知道,也许他不和我们一组吧。”滕吉耸了耸肩,指着隔离线外的人群,夏尔巴人眨巴着黑皮肤下的一双大眼睛,“这些人为我们聚集在这里,让我想到了夏尔巴的舞蹈节,那时候也是有这么多人在看我们。” “为了我们?”何棠江一愣,“他们不是在等待开山仪式吗?” “你不知道?”滕吉看向他,“负责开山的就是我们。” 何棠江张了张嘴,又回头去找刚才那名工作人员,却早已看不到人影了。究竟是他被人耍了,还是那名工作人员忘记告诉他这件事,已经不得而知。 “我真的不知道。”何棠江苦笑,“我们怎么开山?” “下午出发,天黑之前,第一个登顶的人摘下系在峰顶石碑上的红绳,就算完成了今年的开山仪式。” “可现在已经两点了。”何棠江问,“如果没有人在天黑之前完攀呢?” 滕吉看了他一会。 何棠江只听见这个夏尔巴人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真正的竞争对手不是太阳,而是彼此。” 他的语气里带着冷静的审视,以及跃跃欲试的战意。 “要比一比,谁第一个登上峰顶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8.东京篇(六)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说的不是那种, 不是悠悠哉哉, 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 我是说像你们一样, 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 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 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 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 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 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 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 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 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79.东京篇(七)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登山, 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 就包括了攀岩c攀冰,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 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 只要比他们更快c更强, 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 并不是任何人, 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 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 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 像何山一样, 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 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c进食c训练c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c工作c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不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想要登山?” “我吗?”第一个回答我的人是刘砾,“一开始只是社团招新的时候对户外运动感兴趣。哎,那时候是真没想到训练有这么累,后来跟着叶顾问和学长们尝试了几次,就渐渐着迷起来。哎,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着迷的?何棠江,韩峥应该和你说过,我们的登山主要是指高山探险吧?” 我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去挑战难度太高的山峰,再加上专业的训练和指导,配上科学的攀登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我跟着队伍攀登的第一座山是哈巴雪山,哇,那可是我第一次登雪山,出门前因为听了太多恐怖故事还做噩梦了,梦到自己留在雪山上下不来,最后成了冰雕。” “可你还是选择去了。” 刘砾笑了一笑,“因为真的很美啊。知道吗,从你跨过雪线开始,有时候你甚至分不清脚下的是雪山的雪,还是天上的云。我能听到‘唰唰’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上了雪山的外衣,‘咳嚓’,我的冰镐抓住山峰的脊梁。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天空又太蓝了,好像我已经穿透了大气层暴露在宇宙的视线之下。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不复存在,直到我注意到一道目光。” “目光?” “是山。”刘砾说,“山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每一个攀登它的人。就在它的注视下,我费尽力气才一步步登上顶峰,登顶的那一刻,我听到山说‘你好,刘砾。’”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幻觉!” “不是幻觉。”韩峥第二个开口了,“从踏进山的领域的那一刻起,它就无处不在。如果有人将祖国比作母亲,你会反驳吗?长江与黄河,被比作哺乳我们的母亲河,虽然它们本身没有生命,但是你能说它们没有灵魂吗?从被人们反复歌颂的那一刻起,被歌颂的事物就有了自己的灵魂。山也是一样,从我们下定决心要征服它的那一刻起,它就活了过来。所以它注视着我们,我们也回它以目光。” “嘿嘿。”刘砾笑了两下,“听起来是不是特别像是精神病?你别说,越是出色的登山家,精神越是异于常人。你不能说他们不正常,只是他们理解事物的范畴已经和一般人不在一个范畴内了。” 这两个人虽然无法将我说服,却也为我开拓了一个新的认识。至少我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的观念就是错误的。 我心有不甘,看向最后一个男人,叶顾问。 “那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 没想到这个男人回答说:“我的理由就比较世俗了,我就这一个特长,不登山就没饭吃了嘛。” “啥 ?” 我错愕地看着这男人,眼角的视线注意到刘砾扶住脑袋,韩峥气冲冲地喊:“叶,廷,之!” 男人回以同等音量的吼声:“没大没小,韩山争!不知道喊我顾问么。” “只想赚钱的人没资格当顾问!” “你个臭小鬼,等你攀登了比我更多的8000米山峰再来说教吧。” “你等着!” 耳边,一大一小的男人对吼了起来。刘砾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 “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登山的这一群人,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不来。” “哈哈哈哈,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0.东京篇(八)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感觉你们俩好像进了什么非法组织。”她轻轻蹙眉, “那个叫剑哥的人可靠吗?”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 “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除了手臂特别酸, 腰特别疼之外,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 老地方, 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哭笑不得道, “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指了一个动作, “就这个, 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 抬起c放下, 抬起,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c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c总统c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c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 可没想到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楚柳这小子竟然带着许嘉雯一起来了。 不仅来了,他还拿着手机对着何棠江录视频。 “我们糖糖的第一次,宝贵宝贵,一定要记录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1.东京篇(九)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到今天为止, 我对高山探险并没有一个十分清晰的概念,除了危险c困难,这两个最基本的形容词外,没有任何直观的感受。 我身边也并没有接触过高山探险或者极限登山的人, 所以当我决定去尝试登顶第一座山时, 我只能给这个人打电话。 “适合初学者的登山?” 韩峥接到我的电话以后, 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山,节假日的时候找伙伴一起去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 不是悠悠哉哉, 一边喝着饮料, 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 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 “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 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再外行的人, 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 “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 韩峥考虑了很久, 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 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c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嗯,妈,你也抽时间出去散散心c旅旅游。”握着手机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第一次对老妈撒谎,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如果看到合适的,我也不介意你去交个男朋友,顺便给小舅也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都单身那么多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2.东京篇(完)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 不来。” “哈哈哈哈, 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 是兄贵。” 显然,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 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 “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 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 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 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 还是狗遛我。 “哈, 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 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3.当年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 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 “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 “除了手臂特别酸,腰特别疼之外, 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 老地方, 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哭笑不得道,“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 “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指了一个动作, “就这个, 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 抬起c放下, 抬起, 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c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c总统c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c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 可没想到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楚柳这小子竟然带着许嘉雯一起来了。 不仅来了,他还拿着手机对着何棠江录视频。 “我们糖糖的第一次,宝贵宝贵,一定要记录下来。” 许嘉雯在旁边笑得很没形象。何棠江虽然想努力无视他们,却总忍不住被分散注意力。 “小子。” 剑哥的大掌压在何棠江肩上,何棠江回头,只见剑哥换了一身利落的打扮,额上系着一根很帅的黑色发带。他对何棠江笑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 “看好了。” 他们准备排练了。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剑哥和其他几个伙伴随着前奏踩着节拍慢走向出发点。节拍很有韵律,让人忍不住跟着抖腿或者打响指。当何棠江注意到自己在随着音乐晃动的时候,剑哥他们已经开始了表演。 原本的缓慢突然变成了极快。只见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女相互一击掌,随即向不同的方向快速跑去。他们冲向墙角,毫不减速,眼看要相撞时一个手推快速跃步,侧翻上墙飞檐走壁。有人借力攀上了二楼,有人借着墙壁和其他助力跨越几步,落到了商场中心巨大玩偶身上。剑哥就踩在一只两米多高的恐龙鼻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4.免责宣言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肖丁从我手里抽走了纸条, “五个人而已。我们宿舍就有四个, 再从班里拉一个关系好的来凑数不就成了?” “” “何棠江!”肖丁见我不说话, 突然大叫一声,“不要告诉我,你连一个拉来凑数的人都拉不到!” “凭什么。”我小声逼逼。 “大声点。” “我说凭什么你觉得宿舍另外两人就会愿意进社团?” 肖丁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须臾,他放下纸条, 搬了张椅子坐到我面前。 “鉴于你有不良的前车之鉴。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认真回答, 我们宿舍另两个舍友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你当我傻吗?兵兵和阿涛的名字我会不记得?” 肖丁又问:“大名呢?” 我张了张嘴, 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气急败坏,“平时你们也不喊大名啊!” “何棠江啊何棠江!”肖丁用手指指着我, “算上军训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 你连宿舍兄弟的名字都记不全,太令人痛心疾首了!你现在已经完全脱离集体了,我不能看你这样颓废下去。”说到这里, 他翻出手机查看了下什么,然后再看向我时,眼睛里就闪闪发光。 我莫名有不详预感。 “今晚有跨系联谊会, 正好是我主持, 给你一次重新自我介绍的机会。何棠江, 你必须一扫颓唐,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 “不去!”我死死掰着门框。 “你恐高就算了,还有社交恐惧症吗?去不去!” 放在平时就算了,我也不怕交新朋友。可前阵子我在网上被人黑的事全系都知道了,平时能厚着脸皮去上课已经是难熬,我绝对不要再出这个风头。 “咋了?你俩。”兵兵和阿涛这时候拎着晚饭回来,看见我们堵在门口,诧异道,“我们才出去买个晚饭而已,怎么,糖浆,肖丁丁要逼你去卖身吗?” 肖丁看见来人,凑下来在我耳边低声道。 “你不去,我就告诉二兵和阿涛,你到现在连他俩的大名都不记得。” 卑鄙! 我放开手,整了整自己被拉皱的衣服,不情愿地妥协道。 “只是去问一下有没有人愿意参加社团。” 肖丁见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我放心的太早了! 当bg在教室响起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再也不要相信肖丁丁这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 “哇,好厉害,这是在做什么训练?” “这么练不会累死吗?” 坐在前排的女生对着投影仪上正播放着的小视频叽叽喳喳,语气中充满感叹,后面的男生则有些不以为意,开始对视频里的人评头论足。 “这个俯卧撑我可以单手做二十个!” “也就一般般吧。” 我坐在最后一排,面无表情听着他们的评论。无论是好话还是坏话,都已经不能拨动我分毫心弦。在肖丁掏出他所谓精心编辑的视频的时候,我就该阻止他的,现在还能怎样?就这样吧,不就是一个视频么,不就是一个我自训练以来所有丑态的集结视频么,不就是忍不了了,肖丁丁你给我等着! 也许是看到了我具有威慑的眼神,肖丁丁咳嗽了一下,稍微加快了一些视频的播放速度,伴随着搞笑bg的消逝,背景音乐开始变得舒缓而沉稳,下面出现的是一连串照片剪辑。 成都平原与连绵高山的交界处,群山平地而起; 海拔三千二百米的日隆小镇,一排刷着鲜艳色彩的平房里,每一间都藏着一张友好的笑脸; 晒得黑黝黝的藏族小伙正打着赤膊锻炼,看向镜头露出帅气精干的笑容;(女生一片低呼) 见到雪了,海拔四千米处的积雪原来也不会比平原的更冷更坚硬; 大本营乱石林立,到处都是登山客扎的帐篷,有人拿着高压锅,另一人拿着柴火,两人比比画画似乎在讨论怎么生火; 黑夜中行进,原来山峰上的岩石在夜里是会发光的; 海拔五千米,从这里看月球,似乎真的大了一些; 一群疲惫的背影中,只有最前面的登山协作依旧脚步不乱,坚守在最前方开拓; 太阳从山峰之间艰难地挤出半张脸,此时离登顶只差最后一个翻越。 bg不知何时变得激昂起来,随着循序渐进的照片一起调动着观众的情绪,到后来,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甚至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被黝黑的藏族小伙环着脖子拍了这张照片,他们身后是连绵的群山,是雪白圣洁的峰顶,是初升的金红旭日,是海拔五千米的稀薄空气,以及更遥远之处那些被他们踏在脚下的大地山川。 画面突然跳了一下,又跳回了年轻人最开始的一段训练的录播。 “还差十组,十c九三c二。可以。” 视频的画外音,有人冷血地催促。 “休息五分钟继续。” 被苛刻训练的人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地上好像一条死狗。 视频的拍摄者这时候走到他面前,拍着他大汗淋漓的面孔。 “喂,糖浆,练这么苦,值得吗?” 在地上急喘气的人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神疲惫却充满坚持。 “不知道,也许等我登上峰顶,就知道了。” 视频结束了,最后是一行简洁的白色大字,仿佛还带着雪山的寒冷,与山石的锋锐。 整间大教室里半晌没有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人率先鼓掌,接着第二第三个人开始吹着口哨。 “太帅了!” “牛逼!” “最后真的登顶了吗?那是什么山?” “那个搂着他的藏族小哥哥也好帅啊。” “厉害厉害,最开始连做200个俯卧撑都喘气,最后逆袭了哇!” “晚上好,朋友们~” 趁着气氛正好,肖丁连忙出来站场面。 “看了刚才的视频,有没有人对视频里的小哥感兴趣呢?” “有!你有他号码吗?” 还有人开玩笑。 “限你十分钟内交出小帅哥的全部资料!” “我认识他,是我们系的,之前在网上出名了的” “什么,原来是红人吗?” “大家安静一下。”肖丁举手往下压了压,“咱们今晚是联谊会,作为组织者,我有责任给大家提供更多发泄精力c又不浪费青春的好去处——没错,这个视频就是我们正在筹备中的登山社的招新视频!想要和帅气的藏族小哥哥一起玩帅吗?想要体会生与死之间斯巴达式的训练吗?想要淬炼自己脱胎换骨,摆脱社会人对我们的偏见吗?告诉他们,我们00后也是有血性有骨气,上可登天揽月,下可海底捉鳖!” “噢噢噢噢!” 肖丁真的很有传/销干部的潜质,几句话就把全场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他满意地笑了笑,最后指着场下,对着某个方向。 “下面,就请登山社的发起人,也是我们视频中的主人翁上台为大家介绍!” 啪啪啪,啪啪啪! 周围都是掌声,还有那些火热的充满期待的眼神。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气氛下,我身体里的血液反而冷静下来。我单手撑着桌面,从大教室的最后一排一步步走向讲台。 “就是他,之前网上的那个。” “这小哥是谁?挺帅的嘛。” “兄弟你厉害!” 认识我的人,不认识我的人,此时都用同一种热烈眼神注视着我。他们期待我接下来说的话,因为肖丁又成功给我塑造了人设——一个一开始什么都不是,最后却靠自己登上峰顶的励志男孩。 “我只说一句。” 站到讲台上,我从肖丁手里夺过话筒。 “这是注定脱胎换骨的磨练,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不要来登山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5.K2(一)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来来来, 下车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从成都开往日隆小镇, 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何棠江凌晨三点起床赶飞机, 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昏昏大睡,等车到达小镇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神游。 他是最后一个被喊醒下车的,下车后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藏族小伙子在车边等他。 “你是何棠江?”藏族小伙走上前, 脸上带着两朵高原红。 “你是?” “扎西, 与你通过电话的那个。这次我负责担任你的登山协作。”扎西说着, 又往何棠江身后看了两眼,“真没有来啊?” 何棠江疑惑地望着他, “你说谁?” “没, 快进去吃饭吧,就等你了。” 这一次的登山团队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四个报团的登山爱好者, 四名职业的登山协作, 另外还有一名领队。何棠江因为在车上睡着了,下了车才知道消息, 他们并不会在第一天就安排去四姑娘山,而是将登山的日期放在10月3日, 整个行程的倒数第二天。 “前两天会让你们在日隆和大本营学习器械的使用, 以及适应高原环境。”扎西替何棠江解释道, “第三天冲刺登顶。” 因为报团的很多爱好者有可能之前并没有前往过高海拔地区, 所以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日隆小镇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前哨战, 筛选掉那些身体素质不适合高海拔登山的人员。 何棠江试着呼吸了几口气,除了呼进肺里的空气稍微凉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觉得活动吃力,或许这应该感谢韩峥的魔鬼训练。 午饭时间结束后,登山团队的协作们开始检查每一个报名者的登山装备,何棠江算是自认为准备齐全的,可还是被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没必要带冰镐。”扎西指着他背包里的一样装备说,“像四姑娘山只有五千多米的海拔,没有大面积的冰川和冰层,用不到冰镐,带在身上登山时还会成为负累。” 何棠江其实也觉得可能没必要,但是他就是觉得冰镐莫名的帅,尤其是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使用到的这一点,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所以临出发时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冰镐,然后果然被说教了。不过他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一个,团队里一个报名者竟然连睡袋都没带,检查出来的时候被领队痛骂了一顿。 “现在是十月份,山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晚上我们还要夜宿在四千多海拔的大本营,你不带睡袋是想冻死自己吗?!”领队脸色发白。 被他骂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平时应该是办公室的领导,这种时候也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不怪老大凶他。”扎西悄声对何棠江说,“这些人以为报了商业团,雇了登山协作,就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登山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还有,前几天刚有人在山上出事,老大现在抓得紧,也是怕他们出意外。” “出事?”何棠江抓住了一个关键字,“是有人受伤了吗?” “一个女孩。”扎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撤的途中坠亡了,很年轻,是来自武汉的大学生。” “坠亡意思是死了?”何棠江感觉胸口冰冰凉的,“可四姑娘山不是初级登山么,会这么危险?” “不要小瞧任何一座山。”扎西警告他,“这会要你的命。” 自己即将要攀登的山峰刚刚有人意外身亡。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就紧贴在他耳后对他吹了口冷气。 不知道领队是不是把女大学生登山出意外的消息,也告诉了队伍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何棠江午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跑到镇上去买羽绒睡袋了。当然,在镇上买的价格要比平时贵好几倍,可是钱哪有命重要呢。 第一天的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训练装备的使用,协作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登山绳,如何打八字环,如何正确使用上升器。这些都必须认真听,否则一旦出事危及得可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性命。 10月2日,何棠江来到成都的第二天,扎西找到他。 “准备出发。” 他们要向四姑娘山的大本营进军了! 登山和一般旅游不同的是,登山者往往需要前往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尤其是以登顶为目标的高山探险,在外露营更是家常便饭。四姑娘山的大本营位处海拔四千多米的地理位置,离日隆镇的垂直距离有一公里,而徒步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 何棠江他们从早上八点出发,直到傍晚才抵达了大本营。 一路走来,所有人累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虽然行李有马匹驮着,但是一天之内在高海拔地区徒步二十公里,并且垂直海拔上升了一公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了四千米的海拔,因为疲惫以及其他原因,之前在三千米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的人,会开始受到恐怖的高反的影响。 有人在这里就被淘汰了。 何棠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被两个登山协作抗上马的,即便隔着氧气袋,也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很严重。领队在给山下打电话,叫医疗队在最近的地方待命。 中年男人被绑在马上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死在这里吗?我会死吗?”他紧紧抓着一名登山协作的手,重复地问一个问题,眼中的恐惧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棠江心脏上。 最后,何棠江目送着男人和他的登山协作离开,而男人的行李还留在大本营。他昨天去补买的那个睡袋,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好了!”领队大吼一声,对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道,“要退出的人现在可以说,费用我们退一半!” 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想退出。 “这是最后的机会。”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有一双狼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你感觉到威胁,“登山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记住,在山上,没有人的命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直到这个时候,何棠江才明白为什么在日隆镇的时候,这支协作团队会让他们所有人签一份安全协议。领队的意思很简单,即便他们出了钱,在山上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专业的登山协作还是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何棠江这时想起何山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无可厚非。 扎西走过来,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 “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小,暖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扎西说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屋,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这座石屋已经相当于一座别墅了。 “这屋子是我和我哥搭的,还不错吧。”扎西热情地充何棠江招呼,手里拿出了高压锅,“今晚吃烧鸡。你吃辣不,不吃我少放点调料。” 何棠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四千多米的高度,竟然有人请他吃烧鸡。 “吃!”他瞅着乱石头林立的大本营,恶狠狠道。 这一晚上,何棠江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就跟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总是在旋转重复,思考着不同的事。一会想到了被迫下撤的那个男人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一会想到了自己签字的安全协议,又想起扎西做的那只热气腾腾已经被他们俩分吃干净的烧鸡。 最后,想到了韩峥。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何棠江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对于韩峥来说,恐怕连死亡也无法阻止他继续登山。 “醒醒,喂,起来了。” 因为太困,也因为太冷,扎西的声音遥远得好像是从山谷的另一边传来。 何棠江费了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注意到扎西已经在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了。 “几点了?” “两点半。”扎西绑好最后一根绳子,抬头看向何棠江。 凌晨的黑夜中,只能看到那双发亮的眼睛。 何棠江听见他问。 “要开始登顶了,你准备好了吗?” “不疼。” 我在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时又补了一句。 “不疼你试试啊。” “对不起。” 胖子缩着身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被人群挤压碰到我。可叫我说他这是无济于事,现在人都疯了,就算他不撞到我,还会有其他人撞到,妈的,这手肯定得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6.K2(二)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喂, 糖浆, 出来玩啊。最近宅在家里种什么蘑菇呢?什么?哎, 等等” 直到电话被挂断,打电话的人仍是一脸不可置信。楚柳坐在他身旁, 一副“我早告诉你了”的表情。 “我就说他不来吧。他怎么说?” 打电话的哥们一脸见鬼地看着楚柳:“他说他在健身,不来。” “哈哈哈哈,健身。” 周围的小伙伴们笑开了。 有人笑道:“施瓦辛格那种的?” 楚柳一本正经道:“不,是兄贵。” 显然, 楚柳的知识范围更广泛一点。 而被小伙伴们嘲笑的何棠江本人, 此时正在小区里跑步,路上遇到好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小糖,锻炼呢?” “不错不错, 年轻人就该多运动。” “对了!”出来窜门的大妈一拍大腿, “正好我家里狗子还没遛, 你就顺便帮我遛狗吧!” 何棠江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隔壁大妈飞快地跑回家,不一会就把一只牵了狗绳的哈士奇交到他手上。 “遛吧。”大妈说。 何棠江和哈士奇面面相觑。蠢狗对他吐着舌头,又看了看主人,不一会似乎看懂了什么, 撒丫子就跑了起来, 何棠江被他拽的踉踉跄跄! 二十分钟后,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 看着旁边仍然精神抖擞的哈士奇,忍不住怒而发朋友圈。 一张是哈士奇精神抖擞地摇着尾巴。 一张是他汗湿的t恤。 配文——究竟是我遛狗,还是狗遛我。 “哈,哈~” 蠢狗咬着何棠江裤腿,似乎还没撒欢完毕。何棠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和狗约法三章。 “最后五分钟。” “嗷呜!” 五分钟后,何棠江已经彻底虚脱。他打开手机看时间,顺便刷新了下朋友圈。微信显示有若干条最新回复,点进去一看,除了楚柳等损友排队整齐的“哈哈哈哈”外,还有一条格外嘲讽的留言。 韩峥:连狗都跑不过? 何棠江差点把手机屏幕给捏碎,又是韩峥,这个“不爽男”。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会沦落到在这里陪狗跑步吗? 时间回到若干天前,“不爽男”将何山的遗物交给何棠江。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棠江把视线从雪山图上收回。 “字面意思。你以为给你的遗物为什么只有这一把钥匙?”“不爽男”看向他,“因为只有这个。” “什么叫只有这个?”何棠江不满意道,“他就算抛弃妻子,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总该有遗体吧?” 接连遇到不顺,让何棠江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爆发! “你指着这张破图告诉我去这旮旯角雪山找他,开什么玩笑!”他用力把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你大老远把人喊过来,甩我好玩吗?” “不爽男”的脸色在看到何棠江将钥匙扔出去的那一瞬,变得格外难看。他快走几步,捡起被何棠江扔到沙发角落的钥匙。 “我错了。”“不爽男”阴沉沉地看向何棠江,深色双眼里跳跃着冰冷的怒火,“我根本就不该把你叫来,你不配。” 何棠江握拳,“你说什么?” “不爽男”冷笑,一字一句道: “我说做何山的儿子,你不配!” “卧槽你妈!” 何棠江握起拳头挥了上去,“不爽男”也不甘示弱,正当两人互殴得不可开交十,房间外又冲进来好几人。 “干嘛呢!韩峥,快住手!” “快拉开他俩!” 直到被人强硬地分开,何棠江看向“不爽男”的眼睛依旧是赤红的。 “你算什么玩意,凭什么说我不配!是他不配!他抛弃妻子,丢下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不爽男”还要反唇相讥,却被人拉住了。 “够了,韩峥。你还嫌我们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拉住他的是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听见他的话后,“不爽男”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安静了下来。 “你好。” 男人看向尚在余怒中的何棠江。 “你是何棠江,何叔的儿子?” “你管我是谁?”何棠江这根被点燃的炮竹,却没这么容易熄灭。 男人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对他伸出右手。 “我是刘砾,京华登山社,常青会的现任社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棠江眨巴了下眼,捏着鼻子握上去。 “我叫何棠江,我是何山的儿子,今天来拿他的遗物。” 刘砾笑了笑。 “我很抱歉,我们社员的态度不是很好。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大家的状态都有些紧绷,我替他向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他又对旁边说,“韩峥,你也来道个歉。” 这人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何棠江最后一点余怒也熄灭了。 “算了吧,只要他不再阴阳怪气地嘲讽我就好。”何棠江挥了挥手,“话说,你们总该把我爸真正的遗物给我了吧,我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拿那么一把破钥匙。” “真正的遗物,”刘砾有些困扰地看向旁边,“你怎么跟他说的?” “不爽男”,也就是韩峥讥讽地勾起嘴角。 “我能跟他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何棠江:“你——!” 眼看两人又要挑起战火,刘砾连忙接住话头:“是这样的,你恐怕误会了。我们这里何叔的遗物,的确只有这一把钥匙。” 注意到何棠江的眼神充满质疑,刘砾叹了口气:“当然,何叔真正的遗物不止这些。我不知道韩峥跟你说过没有,这是一把能解锁的钥匙。” 废话,哪一把钥匙不是用来解锁的?等等,何棠江回过神来。 难道真正的遗物不是这把钥匙,而是被这把钥匙锁住的东西? “要解锁的箱子在哪?”他问,同时也感到很不解,“既然有钥匙,你们就没人去拿吗?” 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我说过了。”韩峥冷不丁开口,“要拿,你就自己去。” 他下巴对着何棠江。 “爬到k2的大本营,凭这把钥匙,去领何山的遗物。” 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何棠江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它们连在一起的含义。 k2大本营?遗物?他父亲的遗物和一座雪山有什么关系? 叮咚—— 时间回到现在,何棠江手机跳出短信提示音,是老妈发来的信息。 何棠江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他看着手上牵着的哈士奇,与他的狗子兄弟面面相觑。 “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千里之外的北京。 “韩峥。”登山社的同伴担忧地问,“你发什么呆呢,不会还在想之前的事吧?” 韩峥退出微信,大脑转动了几秒,才想起他指的之前的事是什么——是他们登山社差点被废社的事。 “我愁这个干什么。”韩峥嘴角露出标志性的冷笑,“下次等我拿到金冰镐奖,我看他们哪一个人敢在背后说闲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敲了下脑门。 “口气不小。”社长刘砾从后面走过来,“一座八千米都还没登上的人,敢说自己拿金冰镐奖,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韩峥有些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哼哼两声。他旁边的社友倒是为他打抱不平起来,“要不是这次出了事,韩峥早就参团飞去尼泊尔了。” 听同伴提起这件事,韩峥眼中也心有不甘。 刘砾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好了,只是一次没去成而已。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座八千米山峰,而是世界上全部的十四座八千米山峰登顶!好好准备,总有机会的。” “嗯。”韩峥虽然桀骜,但对困难时期支撑柱社团的刘砾还是很信服的。 “对了,你最近还有在联系那个小家伙吗?”刘砾突然问。 “谁?”韩峥明知故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7.K2(三)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乔戈里峰,别名k2。乔戈里峰, 在当地巴尔蒂人的语言里是“伟大的山峰”,在藏语中是“白色女神”。k2这个称呼, 是19世纪一支西方探险队为了方便统计给它标注的冷冰冰的编号,然而随着攀登k2的人越来越多,葬送在k2山峰的人也与日俱增,到了20世纪,k2这个编号逐渐成了户外登山者们心目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巨石, 一座丰碑, 能够战胜这个丰碑的人,无一不是英雄。 k2, 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 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 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 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 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 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 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 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 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c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c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c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8.K2(四)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感觉你们俩好像进了什么非法组织。”她轻轻蹙眉,“那个叫剑哥的人可靠吗?” “楚柳表哥说他是消防官兵, 应该可靠吧。”何棠江琢磨着说。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 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 “除了手臂特别酸, 腰特别疼之外, 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 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老地方,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哭笑不得道, “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 指了一个动作, “就这个, 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 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 抬起c放下, 抬起,放下——没做两下,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c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c总统c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c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 “哈哈哈哈。”剑哥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彩排你先看我们练一遍,然后跟着我们练。没几个动作,很好掌握的。还是说,你怕了?” 剑哥的眼神又变得犀利起来。 “我怕我怕表演的太好,喧宾夺主了。”何棠江不愿被他小看,不服输,然后又被剑哥□□了两把头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89.K2(五)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有新观众发言问。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 他到底跑哪去拉屎,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他才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被观众们一致吐槽。 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做过直播, 好吧, 那你们说说接下来想看什么?” 他这么一问, 弹幕就开始变得风骚起来。 何棠江才发现, 问这些问题的似乎都是一些女性观众。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单身18年的何棠江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他当然没有想真的一一回答这些问题, 但是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 所以挑了几个还算正常的回答了。 “韩峥和我是什么关系?手下败将的关系啊。” “我那天不是跑京华去找他, 只是正好顺路一起出去见个人, 就一起回来了。” “常青会不是因为我解散的。” 在连续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后, 何棠江终于不耐烦了。 “能不能问一点和韩峥无关的问题?\" 仿佛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提问。 在寥寥几行的弹幕中,这个问题显得格外醒目。 “你是谁?” 何棠江没有立即回答对方,反而追问起来。 可提问的人却隐匿身形消失在观众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何棠江觉得后背发寒,提问的人知道何山,肯定是登山圈子里的人,对方还在揣测自己和何山的关系,显然对何棠江对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的感受,真的令人背后发寒。 直到连续飘过的几行弹幕将何棠江唤回神,他才想起自己要干的正事。 直播,直播什么好呢?何棠江眼前突然一亮,就那个好了! 韩峥结束一天半的训练回到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刘砾的电话。 电话里,刘砾的声音显得幸灾乐祸。 “我说韩峥,你究竟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人家现在卖死卖活卖力气,就差卖身了。” “谁?” “何棠江啊!还能有谁。喏,给你一个地址,自己看去。” 韩峥进入直播间的时候,直播早就结束两,但是直播间正在轮放今天白天的直播实况。于是韩峥就认认真真的花了三个小时,从何棠江将直播“拉屎”开始,到他回答观众“关于我和韩峥的一百个问题”,在到最后何棠江直播健身,并和围观他健身的观众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即便只是看轮放,依旧能感受到直播现场那硝烟气息。 何棠江咬牙做了十一个。 直播最后一个画面是何棠江累瘫在地上,显然,他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舍友过来给他关的直播间。 韩峥这下总算明白了,刘砾说的那句卖力气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何棠江会用这种方式凑足那一万块钱。 今天最后的收益是1050元,因为何棠江还没有和直播网站正式签约,只能拿到三成的提成,也就是315元。 “一天赚300,一个月就是1万,三个月就是3万!”累瘫在床上的何棠江还不忘数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一想,我还能赚到一万块!” “拉倒吧你。”肖丁说,“这么下去没能赚到1万,你就猝死了,信不信?” “我看直播平台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直播的,何棠江,牛,你真的牛!” “一般一般。”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呢?”肖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好不容易利用一次网络事件,有那么一点人气,你就不能好好经营你的流量吗?非要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把流量经营成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个。” 何棠江不说话了,什么流量人气,他的确不懂,直播平台也是第一次玩,他古板的完全不像一个00后,因此也不习惯肖丁那种利用流量来赚收益的方法。 从小顾萍女士就警告他,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赚来的钱用得不安心,所以何棠江觉得哪怕是要在直播平台赚钱,也得靠自己的真本事赚。十个俯卧撑赚一块,又累又不讨好,虽然看着很蠢,但何棠江心里踏实。 那些人设人气,都不是真实的他,但是俯卧撑是他自己凭本事做的,凭本事赚的钱才能凭本事花了。 肖丁听完他这一番见解,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不是傻呀。” “就当我傻好了,傻人有傻福。”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何棠江好不容易忍着全身的酸痛从床上爬起,刚准备继续打开直播进行自己的卖苦力生涯时,竟然发现有一个土豪在他的直播间里连续扔了十个深水□□! 十个深水□□是什么概念?那就是十个一百块,一个一千块啊! 何棠江昨天做了将近200个俯卧撑,前前后后才赚到一千块,还要被网站抽成七成,今天什么也没做就赚到一千块?难道这就是肖丁说的流量的力量? 他连忙去看这个土豪的名字。 不认识。 他又想到昨天那个突然问他和何山关系的人,这个山鬼,和提问的那个人会有关系吗? 没有头绪,何棠江只能先将疑问暂时抛到一边,继续开始今天的卖力生涯。有了开门红的一千块做好兆头,今天何棠江接客,呸,卖苦力卖的格外顺利,做了不到200个俯卧撑,就已经赚了两千块钱,是昨天的一倍,而他直播间的观众人数也由昨天的一两万,翻滚今天的10万。 可他在不断感谢新土豪的时候也在好奇,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呢,再没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直播间的内容是多么枯燥无聊。 眼看就要被观众们调戏取笑,何棠江连忙正经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卖艺啊,也不胸口碎大石,我只是想打份工。” 网友们哈哈笑了起来。 还有人敏锐地抓住了何棠江的痛点。 这个到底该不该回答?何棠江还在沉思这个问题时,就见大门被人啪的一声推开。 “赚钱的机会来了!何棠江。” 肖丁手里拿着张宣传单就奔过来,何棠江一眼就看见宣传单上的字。 “校园才艺大赛前十名有丰厚奖金?可我没什么才艺啊。” 不知道为什么,何棠江这一瞬间想起了刚才有个观众吐槽的胸口碎大石。 “谁让你看这一面了,反面!” 何棠江再看宣传纸反面,不知道学校是不是真的这么穷,一张宣传纸当两份用。 “社团招新?别闹了,我现在都穷的揭不开锅,哪里还有钱去报名参加社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0.K2(六)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k2, 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 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 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 即便到今天为止,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 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 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 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 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 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 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 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 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 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c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c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c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 何棠江被顾沛拉去谈了一晚上,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填报志愿后才被顾老师放了出来。他老妈,顾萍女士对此只表示:“还好有你小舅管着,不然我真不知道这三年你会混成什么样。” 在何棠江进入青春期后,顾萍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棠江对母亲的抱怨无话可说,事实上,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忽视了另一件事——那封寄来的讣告。从第一天表现得格外失态后,顾萍再也没有在儿子面前提过何山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1.K2(七)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看见没?现在大家都关注你和韩铮的留言,去关注真相的人反而少了。” “这是我值得高兴的事儿吗?”何棠江瞪了他一眼。 肖丁摇摇头说,“这你可不懂, 你等着瞧好了。” 何棠江看着他又拿起手机鼓捣起来,实在搞不懂这人是在弄什么玩意儿。 “放心吧。”肖丁说,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你有别的什么事儿要忙就去吧。” 他这么一说, 何棠江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是和学长约好了去继续进行心理咨询的日子, 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可他打电话给学长询问时间的时候,却被学长告知, 他此时并不在学校。 “京华大学, 哎, 你让我跑到那边去?好好,学长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 又打了一辆顺风车,等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何棠江才发现,甄一晟并没有在学校里面,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等他。 “到了, 来来坐这儿。” 看见甄一晟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 何长江有些犹豫的跑了过去, 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学长,你不会是要在这儿和我聊吧?” “你坐这儿来看。” 甄一晟把他拉下来。 “看见什么了没?” “能看见什么?不就一扇大门吗。”何棠江说。 “仔细看着大门,你眼熟吗?” 何棠江又看了几眼,犹豫的说,“嗯,要说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是京华的大门?”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学长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是京华大学的大门,还是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大门,仔细对比过了大小方位基本上一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偷拍你们的人就是在这个咖啡馆,这几张位置附近给你们拍的照片。” 听他说到偷拍的事儿,何棠江立马就坐直了。 “所以你来之前,我又问了一下咖啡馆的老板,问他最近几天有没有人经常光顾。”甄一晟笑了下,“果然被我查出线索来了。喏,这就是照片,你可以发给韩峥,问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何棠江看着学长用微信发过来的图片,目瞪口呆。学长读心理学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去读犯罪侦查学。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你还认识韩峥?”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韩峥,哎,随手认识的。” “那,学长,今天还聊吗?” “聊,我们换个地方。” 又半小时之后,何棠江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和学长的短暂的聊天。 “我这里有两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学长将刚刚手写好的笔记递给何棠江。 方案一,脱敏治疗。 方案二,根源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不断适应高空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恐惧c畏惧及其他负面心理,但是随着适应过程加深,你会慢慢习惯高空带给你的恐惧,最后可以克服它。”甄一晟说,“不过对于严重恐高症患者来说,脱敏治疗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并非必要,我不建议你采用这种方式。” “那方案二是什么意思呢?”何棠江问。 “方案二吗?”甄一晟停顿了一下,“建议你和你母亲抽时间坐下来聊一聊,谈谈她当年的心理状态,然后为你彻底解开当年的心结” 甄一晟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棠江打断,“我选择方案一。” 甄一晟,笑了一下,没有问何棠江为什么这么急迫地作出选择。 “好,那我们就试试方案一。” 第一次脱敏治疗,根据就近原则,就选在京华大学进行,而且甄一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把地点选在了何棠江和韩峥比赛的那一幢教学楼。 何棠江没什么好说的,他真以为学长并不知情,就按照学长的提示,先从一楼逐步走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回一楼。 当来回走了两遍,何棠江适应了这一过程后,甄一晟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五楼扶着阳台栏杆向一楼大厅看,不准闭眼,看十分钟以上。 何棠江的脸色有些惨白。 “看我没用,是你要求脱敏治疗的,坚持下去吧。”甄一晟无情地说。 当何棠江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时,却看到学长在楼下和京华大学的女大学生聊天。 两人的欢声笑语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清晰的传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脱敏治疗?这方法真的能治好我吗?我是谁?我在哪儿?嗯,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治病为理由在泡妞? 这他可冤枉甄一晟了,他没有在泡妞,只是在和路人解释何棠江的情况。 “刚才就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了,他一直在上上下下跑楼梯,现在又站在五楼阳台那不动,你们在干嘛呢?”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好奇的问。 “治疗。”甄一晟说,“他有恐高症,这是一种脱敏疗法,可以帮他克服恐高症。” 女大学生同情的看着站在五楼阳台上的何棠江,“嗯,难怪我看他脸色惨白,好像真的很害怕。恐高症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恐惧症的一种,当然,他比一般人严重多了。” “你是医生?” “我是北京xx大学的在校生,这是我学弟。” 闲聊中,甄一晟又给何棠江下达新的指令。 “再上一层楼,这次不要扶着栏杆,紧贴着栏杆边站着,坚持十分钟。” “哇,好严格,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棠江满身是汗的从楼上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学长拿着手机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悠闲的聊着微信。 何棠江幽怨的看着他。 “学长,妹子好看吗?” “嗯?” 甄一晟抬起头,见着何棠江的表情就笑了。 “我是在为你好。” 何棠江才不相信他冠冕堂皇的屁话,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叮~叮~ 两声提示音,一声来自甄一晟的手机,一声来自何棠江的手机。 甄一晟正忙着回信息,就听到何棠江那边突然拍着腿大叫起来。 “我去,这个韩峥!” “怎么?” “他又惹大事了。”何棠江把手机上刚收到的图片给学长看,“你看。” 甄一晟看了一眼就笑了,图片有两个人被捆着坐在自己宿舍的位置上,胸口还被人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韩峥他”甄一晟想了一想说,“病的不轻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峥不仅把图片发给了何棠江,还传到了网上,附言:说到做到。 这次,登山黑恶势力彻底被坐实了。 网上一波黑子集体高潮,扬言要报警,看不惯韩峥这无法无天的行为。 何棠江慌张的想,韩峥这样不会被警察抓走吧? “你放心,不会的。”甄一晟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几天,刘砾一直跟着韩峥,他敢让韩峥放出这样的图,肯定是有分寸的。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韩峥的账号又放出了一段新的短视频。视频里的两个兄弟正一边苦着脸,一边互相把对方给绑上,绑上之前还在彼此的衣服上写了那两行字。视频镜头一转,又看到另一边,韩甄也被绑着双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衣服上写着同样一行字,但是内容却不同。 视频的拍摄者说,“愿赌服输,你们两边都输了,都要接受惩罚,公平吧。” 视频下一堆人留言。 “不愧是刘砾想到的办法。”甄一晟说,“这两个小子被找上门后,显然再也不敢做幺蛾子,韩峥也不会被抓住太大把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那两个人愿意和韩峥比试,还心甘情愿认赌服输的,嗯,有空和他研究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2.K2(完) 韩峥截肢的消息一传回国内, 很多人都过来打探虚实。 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何棠江。因为事发时他正好就在k2大本营,身边的很多朋友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向他询问韩峥消息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刚应付完这个就有下一个人私信过来。 时间长了,何棠江索性就更改了各个公众号平台的个性签名。 截了。没残。不退役。关你屁事。 分别对应—— 韩峥真截肢了? 那他不就残了吗? 还登山吗? 哎, 人都这样了还登山啊? 何棠江应付得烦了, 就会到医院里找当事人抱怨。 “我一天天地替你回复这些消息, 都快成你的专属经纪人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的好吧。” “那就别回。” “那像禹山山父子他们俩这样的熟人特地找我打听,我也不好意思装没看见。况且,他们有的人上来就先发一个红包” “那就别抱怨。” 何棠江看他这么敷衍, 有点气恼,“也不看看我是因为谁才这么辛苦?呵,算了, 是我自作多情, 多管闲事。” 韩峥看了他一会, 挥了挥手。何棠江以为他良心发现想要对自己说几句好听的,便凑上前去。韩峥见状,又不耐烦地挥了下右手。 “干嘛?”何棠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红包。”韩峥冲他摊开掌心, “拿我的消息赚来的钱,我要收取分成。毕竟去美国治疗花销很大,一分钱也是钱。” 于是特地跑来医院诉苦的何棠江, 不仅没有得到半点安慰, 还付出了掏空了半个钱包的代价。韩峥看着转账过来的数目, 一挑眉说:“下回再有人来找你, 就告诉他们直接来问我,一个问题一千元。” 何棠江冲他呲了呲牙,“你自己说去吧!” 他站起身就往病房外走。 “对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明天我就回国。” “哦。” 何棠江站在门口转身看向他。 “你不想知道那把钥匙最后取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不论是何山的,还是叶廷之的遗物,他们都选择把东西交给你。”韩峥说,“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并不重要。” “那你当时还和我抢钥匙抢的那么来劲?图什么?” 韩峥想了会说:“不知道。” 当时他们都以为那把钥匙所对应的是何山留下来的遗物。那是韩峥所崇拜的前辈在去世后,留下的最后的事物。比起把它交给毫不在意的何棠江,韩峥为不如交给更明白遗物价值的自己保管。而何棠江当时对何山以及登山轻蔑的态度,也惹火了心理正处于敏感状态的韩峥。 现在想来,韩峥只是纯粹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视为生命的登山,在他人看来却毫无价值;更不甘心的则是自己的失败,他在登顶中输给了心中的恐惧。他明知那份畏惧存在,却无法克服,于是只能拿无辜的人发泄,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与愤怒中。 换句话说,是入了魔障。这个魔障在两年前种下,直到登顶k2的那一刻,才真正从他心头拔除。 “抱歉。” 何棠江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向病房里的人,怀疑自己幻听。 “不好意思风有点大,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峥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我说,快滚。” “滚就滚,我还不稀罕来呢!”何棠江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临了却又磨磨唧唧道,“我明天回国。别忘记我上回跟你说的话!”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发出一声轻响。 韩峥看向已经没有人的房间,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2021年8月4日,何棠江重新踏上祖国母亲的大地。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只是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竟然真的有人来接机,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他看着眼前一c二c三四个人,对最后一个人道:“你怎么在这?” 邱野嘴里叼了根烟,没吸,纯粹是在解瘾,闻言先笑一笑,“这不是看你回国,特地给你接风洗尘。” “得了吧,你还能接风洗尘,肯定是来套我话的。”何棠江拎着行李,“除了禹山山c阿峰,还有肖丁,我就没告诉第四个人我今天回国,你怎么可能会有”他说到一半,眼神立刻转向站在一旁神色有异的肖丁,“你这小子又出卖我!” 肖丁哈哈干笑道:“不是我方信仰不坚定,实在是敌人出手太阔绰。别生气别生气,钱分你一半!” 何棠江甩开他搭过来的手,气呼呼地不想说话。 禹山山轻蔑地看了肖丁一眼。 彭宇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干什么,干什么呀。我就不多拉了一个人来接我们糖浆么,怎么搞的我跟个叛徒似的?”肖丁冤枉道。 “你就是叛徒!”何棠江瞪他,说完拽着行李就要和其他几个人先行离开。 “等等。”邱野连忙追了上去,“好歹我也帮你查清楚了你父亲的事,这么快翻脸不认人也太无情了吧。” “是你查清楚的吗?明明是韩峥告诉你的。” 邱野说:“那也是我先查到了韩峥,他才会告诉我啊。你摸着良心,要是没有我替你抽丝剥茧,你能查到最后一环吗?怎么,去了趟k2没能把心愿了结,找我出气呢?” 何棠江想起这个就来气,何山的遗物压根就没影,到最后只拿回了叶廷之留下的遗物。而叶廷之自己在k2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年的线索就是彻底断了。不过还好,叶廷之好歹还留下了些东西。 何棠江惦记着包里的小铁盒,心里只想赶快回到宿舍,精心翻查这些叶廷之留下来的线索,没想却被邱野一直缠着。 一群人走到机场门口,邱野还跟在他们后面阴魂不散,何棠江有些气恼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有事自己问韩峥去,一个问题一千块,他正缺钱呢,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转手还能把这些消息卖个二手价。别缠着我了。” 邱野被吼得一愣,过了一会,无奈道:“我真不是要缠着你。我找你有正经事。” “我不接受采访,花钱也不。k2发生的事问韩峥自己去。” “不是这个。” “我也不会公开承认何山是我爸!” “也不是这个。” “那你找我还有什么正事?” “难道在你眼中看来,我就只是挖掘八卦,专门卖些二手消息。”邱野看到何棠江那明显的肯定眼神,苦笑了一声,“都说了我是正经的户外杂志记者,来找你,除了新闻,自然还有别的作用。比如说,作为中介。” “中介?”何棠江一脸意外地看着他,摇摇头,“没兴趣,我不打算在北京买房子,买不起。” 邱野:“” “我想他说的不是房产中介。”禹山山走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鸡同鸭讲,看向邱野,“有人找你联系何棠江?” 邱野点了点头。 “出多少钱?” 邱野伸出手指比划了个六。 禹山山意外,“这么高?可他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人。” 邱野笑了,“已经不是了。上过新闻联播,被知名小鲜肉转发过,还和日本当红年青一代登山家交好。何棠江这个名字,即便外人不知道他父亲是谁,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价值。” “多久,可靠?”禹山山又问。 “时间不定,先付款再参加。”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呢!”何棠江连忙跳出来打断这两人对暗号一样的对话,“怎么感觉好像要把我卖了?我告诉你们,不经过本人同意贩卖人口是犯法的!” “经过本人同意,那也是犯法的 。”肖丁丁在旁边小声加了一句,又被何棠江瞪了一眼。 “我想他们说的大概是赞助费的事。”这时候,还是最靠谱(看完好戏)的彭宇峰走上前,为何棠江解惑,“邱叔叔来找你,应该是有赞助商找上他,指名要点你赞助参加活动吧。山山和他刚才聊的,应该是活动的时间和费用。” “赞助费?”何棠江咽了下口水,有些心动,“就是韩峥那种,登顶成功可以一下子拿到二百万的赞助?” 邱叔叔和蔼地看向他,微笑。 “对啊,你要不要?” 何棠江刚想回答,就被禹山山和彭宇峰两个人齐齐挡在身后。 “时间,地点。” “活动,价格。” 两人异口同声说。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慢慢聊。” 邱野遗憾地收起笑容。 “好吧。那我约一下赞助商,一起聊聊吧。” 何棠江不满,“喂,你那副‘真可惜差点就骗到一个笨蛋上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果然是想骗我!?” “生意上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肖丁,咬他。” “好!等等,饶了我吧,这家伙脸皮太厚我可咬不动。” 离开巴基斯坦,回到北京的第一天。 何棠江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度过。 而很快,他将迎来彻底改变人生轨迹的一件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3.选择 “直播合约?” 我看着递交到面前的一份合同, 看向邱野,以及邱野身边一身正装的中年男子,想了想,还是把合同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平时既要练习还要上学, 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平台直播说到底只是闲暇之余的活动, 不可能为了它耽搁正事。” 我以为这么直接地说白了, 面前的两人就会放弃,可谁知道西装中年人和邱野对视一眼,却开口道。 “何同学是否再考虑一下?” “我考虑过了。很多平台主播每周直播七天, 每天直播十几个小时,我是真的做不到。”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直播经济的效益很高, 就算是你没签约的时候, 也已经赚取了十几万元的打赏收益, 签约之后,我保证以平台的资源加上你自己本身的粉丝,你能获得的收益只会比现在更多。毕竟, 登山是个十分费钱的爱好,而何同学也已经成年了,总不能一直为自己的爱好向家里要钱吧?” 看来这个人是有备而来, 他知道我在做什么, 也拿捏住了我的命脉, 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他。 “首先, 学业就不说了,不论是做直播还是登山,我都不会放弃学业。所以直播时间和学习时间冲突,肯定不可以。” 西装中年人连忙道:“那我们可以将时间安排在晚上” 等等,你这是要压榨我到什么地步,连晚上都不让我喘口气吗? 没等他说完,我赶紧打断。 “晚上不行,周日也不行,除了学习外,我最主要的时间都得拿出来训练。这位先生呃。” “免贵姓查。” 嗯?这姓氏有点耳熟?算了,先不管了。 “查先生,既然您知道我的爱好是登山,那么您该知道这是一项必须坚持训练,不断磨练自己的运动。哪怕是一天松懈了,在高山上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影响。我的确需要钱,登山也需要钱,但是前提是不能本末倒置,我是为了登山才需要赚钱,而不想把赚钱放得比登山更重要。” 说完这么一长段话,喉咙都渴了,我端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所以,很抱歉,无论如何我不能将太多时间花费在直播上,可能让您以及那些关注我的粉丝们失望了。” 对面沉默了好久,一直坐在我旁边被禹山山和阿峰两个人捂住嘴c捆住手的肖丁,急得眼睛都要红了。想来,在我认识的这群人里,肖丁是最希望我通过直播平台“出人头地”的一个了。 “你们几位怎么看?” 见说服不了我,西装男又把注意打到我的同伴身上。 彭宇峰推了下眼镜,说:“我尊重社长的意见。” “阿峰。” 我感动地看向他。说实话,没想到阿峰会这么支持我。因为直播平台赚来的钱,一部分是用在我自己的装备上,另一部分还要用在社团经费上。阿峰作为社团的财务干事平时就很捉襟见肘,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开源的机会。另一个原因,则是阿峰的父亲赞助了我们社团。如果我能有更好的曝光机会,对赞助商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放弃了这个机会,说实话,对于阿峰心里有点内疚。 “好兄弟!你放心,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感动地直接用力拍阿峰的肩膀,“你老爸的赞助商也永远是我心目中第一赞助商!我会给你们争气的!” “咳咳。” 正在喝水的阿峰猝不及防,被我拍得呛了几声。 “你别把他呛死就是对他们一家最好的报答了。”禹山山在旁边凉飕飕道,“顺便说一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凭你现在的半瓶子水晃荡的本事,要是还分心去做别的,这辈子都别想登顶一座八千米。” 虽然他说的对,但怎么就是让人生气呢。 禹山山毫不在乎我的怒瞪,直接对对面两人道。 “如果你们想要谈的就是这件事,那大家也不用浪费时间。走吧,何棠江,回去我还要和你好好聊聊。” “等等,聊什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我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聊你和韩峥是怎么瞒着我去k2的。” “这能怪我吗?韩峥想要去哪我能管得住他?至于我想去哪,你管我咳,也是我的个人自由。” “回去再说。”阿峰压住我们两人,“走吧,先回去。” “等等,几位。” 西装男站起身,又把我们喊住。 “还有事?” 我看向他,又看向坐在他旁边一直没开口只是在假笑的邱野。我就知道,有这家伙在,事情没这么简单。 “实际上,平台直播合作只是我提出的一个方案,也是见效最快的一个收益方案。既然这个方案不成,那么请容许我向各位提出方案二。” 方案二,什么意思? 西装男注意到我们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正式自我介绍。 “鄙人姓查,查森。” 等等。 这个取名方式。 “查林是你什么人?” “是我二弟。”查森微笑说,“我听他提起过两位在巴基斯坦的经历,之所以一直想见何先生,也是想知道我二弟一直提起的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称呼都变了!这家伙,刚才还喊我何同学,现在就喊我何先生,还用上了敬称,重视程度明显不一样了好么!这些大人都是这么心机深沉的吗? “至于我说的方案二,诸位不妨先听一听。明年五月,国内将组织一场由多个国内外户外品牌联合赞助的登山活动。活动会邀请一线明星,也会邀请专业的登山人员与明星一对一结对,全程将采用最新科技进行24小时直播。我们将这个活动命名为‘珠峰24小时’,而我就是这项活动的策划人。现在,何先生,请容许我正式邀请您作为受邀请的专业人士参与我们的活动。” 查森递过一张名片。 “还望您慎重考虑。另外说明,如果您决定参加,还请在这段时间内努力为自己积累资质,至少登顶几座七千米高峰,或者一座八千米高峰,否则您的专业资质可能无法得到其他赞助商的认可。”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丁在一旁不满道,“是说就算你邀请了,最后我们糖浆能不能去也不一定吗?” 查森微笑道:“毕竟我只是活动策划,赞助商之一。究竟能否争取到这个机会,还要看何先生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把它列为方案二,比起可以立即见效的方案一,这个方案未免有点吃力不讨好。您觉得呢?” 我捏着手里查森的名片,抬头看向他。 “这活动是认真的?最终的目的是登顶?那些明星也会参加?” “当然,我们会要求所有参加人员提前开始锻炼。而明年三月底,即出发前往尼泊尔做适应训练。不愿意登顶的人有权利选择放弃,但是愿意登顶的人我们会提供一切助力。最后,这项活动由尼泊尔和国家旅游局支持,您可以不用怀疑它的真实性。” 这就是前兆吗?我想起了李老师,白水鹜人,他们都曾经提到过的国际登山的联合大动作。所以,这次珠峰攀登活动,就是那项即将举办的国际登山活动的前戏之一? “我接了。” 我收起查森的名片,对他说。 “我会在明年之前,完成你的要求。” “非常荣幸,那我们也拭目以待。” 离开茶馆的时候,肖丁还在念念叨叨,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放弃一个轻松赚钱的机会,而要选择其它费力不讨好的选项。可能最后一无所获,还倒贴了自己的时间。 “对于社长来说,这才是最佳选项。珠峰是登山界的标志性山峰,攀登珠峰的花费也是不可小觑的。现在既然有机会有人全程承担这些话费,还给了社长挑战珠峰的机会,为什么不参加?”阿峰替我说话,“我觉得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连禹山山也说:“选择第一个方案才是杀鸡取卵,选第二个,哼,也要看何棠江有没有本事完成他们提出的要求。” 攀登数座七千米,或者一座八千米吗? 我想了一下自己目前唯二登顶的两座山峰的实绩,觉得对方提出的条件的确很有挑战性。不过,正是因为有挑战性,才能越发地激励人去完成,不是吗? 而现在,我得告诉同伴们。 “抱歉,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有一件事必须做个了断。 两个小时之后,和阿峰他们告别,转乘公交换乘地铁再步行,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北京近郊一个已经有了年代的小区,抵达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小区的院子外已经排了一长队卖小吃的摊位,越过这些摊位,再向里走,拐了几拐后,我站在一个破旧铁门前。 10幢201。 纸片上写的没错,就是这个地址。 我想起行李箱里放置的铁盒,以及离开巴基斯坦前老王对我说的话。 “拿着这个盒子去他最后住的地方看一眼吧。就算是怨恨,至少你也需要知道这十几年他在做些什么。” 叶廷之,记忆里那个男人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他手臂的触感,这双手臂将我从倾塌的地下通道救了出来,给了我再世之恩,也是这双手臂间接将何山推向地狱,毁了我原本的家。 我该对这个男人抱有怎样的感情? 感激,憎恨,还是麻木? 推开这扇门前,或许,什么都难以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4.父亲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何棠江看见自己的脸庞倒映在黑色的电脑屏幕上,在那屏幕上,他看到自己的神情,麻木困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从四姑娘山回来已经是第十天, 这十天里他将这一部电影来来回回看了二十遍。 在从四姑娘山大峰安全下撤回到日隆镇的时候, 领队找到了何棠江, 交给了他一本书和一个光盘。 “看完它。”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使那时候几乎和外界封闭的何棠江有所触动。他看着领队手里明显是粗制滥造的盗版书书,没有出声音询问。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 这会是什么。 这是揭开他命运的钥匙,与何山留给他的那一把不同,这一把钥匙打开的是何棠江自己的命运。 1996年珠峰山难。这是一场因为恶劣的天气以及人为的失误, 而导致的格外惨烈的山难, 也是上个世纪继马洛里之死后, 珠峰留给登山界最深的一道伤痕。在那之后,山难幸存者相继出书回忆当时的情况,这才有了何棠江手里的书和电影。然而这个著名事件中最触动的何棠江的, 既不是力挽狂澜拯救了多人性命却痛失挚友的俄罗斯人,也不是为营救伙伴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新西兰向导,更不是这生生吞噬了9个人的生命叫人痛骂的噩运! 而是最后一个遇难者霍尔打给他妻子的电话。 当时他困在海拔8700米的高度已经一天一夜了, 在这个最致命的高度, 没有食物, 没有氧气瓶, 他坚持了24个小时,然而却不可能更久。他的声音还在通过对讲机传递到营地,而他的人却永远留在高山无法回来——因为恶劣的严寒,几位曾试图去救援他的夏尔巴人都半途折返。 这位在最高海拔坚持了最久的罹难者,在无法前去救援他的伙伴们的帮助下,与妻子拨打了最后一个卫星电话。 遥远的大洋另一端,新西兰还是深夜,霍尔与妻子道别。 “我爱你,甜心,睡个好觉。” 说完这句话后,他自己却先睡着了,永远地沉睡在珠峰海拔8700米的冰雪之中。 何棠江将记录1996年珠峰山难的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多遍,尤其注重去听最后霍尔对妻子的告别,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恨不得放慢十遍来听。他想从中听出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也许他只是想知道如果老天给何山一个机会,何山会不会同样选择在弥留之际给自己的爱人留下遗言,也许他只是想知道—— 如果是他自己被困在8700的绝境,不,他绝不会去打这个电话!让前一秒还听见你声音的亲人,下一秒就必须接受你的死亡,世上绝对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 “何棠江糖浆” “何棠江。” 一双手阖上他面前的电脑。 何棠江回头,着才看到韩峥c刘砾在他的身后已经不知站了多久,旁边是手足无措的肖丁,肖丁还在对其他人解释。 “我说过吧,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已经快两个礼拜了。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他就是窝在宿舍里看电影,一个字都没说!” “他疯了” “我没疯。”何棠江突然怒吼回去,“我没疯!” 肖丁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好好好,是我疯了行吧。” “何棠江。”韩峥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上前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 何棠江没有反抗,或许他早就等着有人将自己从那个不断循环的死角里拉出来了。刘砾和肖丁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打扰他们的交谈。 直到找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树林,韩峥才停下来。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去尼泊尔。”韩峥开口说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这一次尼泊尔冬训结束后,明年我会前往k2。” 何棠江猛地抬起头。 “k2?” “何山去过的k2。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在明年春季去一趟珠峰,珠峰无氧登顶成功的下一个目标才是k2。现在我问你,何棠江——”韩峥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你要和我结组吗?” 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何棠江,大脑思绪空白了片刻。这是怎么回事?结婚?谁和谁,韩峥和他? “结结组?”何棠江好一会才听清楚韩峥刚才说了什么,然而这却让他更加茫然了,“结组是什么?” “高山探险有两种方式,或许不止两种,但是被人们明确分类的登山方式却划分为两种。喜马拉雅式登山,和阿尔卑斯式登山,结组是阿式登山常用的一种方式。”韩峥说。 喜马拉雅式登山是大部分商业登山团队采取的登山方式,利用更多的人员c物资,更长的周期,以及更科学的策略,通过在数个登山营地里缓慢辗转,最后帮助团队里成员完成登顶的目标。比起考验个人能力,更考验团队的作战。 何棠江初登四姑娘山大峰,采取的就是典型的喜马拉雅式登山方式。 而阿尔卑斯式登山则更是纯粹拷问个人能力,通常只有2一3人结成的一个登山小队,中途没有补给,没有高山协作,必须靠自己克服一切困难。相比起蜗牛搬家式的喜马拉雅式登山,阿式登山更偏向于挑战自我的个人冒险。既便如此困难,依旧有很多非常出色的阿式登山家只靠自己一人就征服了所有的8000米高山。但是阿式登山的风险也远超于寻常,所以这里就出现了韩峥提到的“结组”。 结组通常出现在有登山伙伴的高海拔阿式登山之中,用结组行进的模式可以提高双方的安全,但是同样的,一旦一方出现低级错误另一方也会受到牵连。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有比这句再适合不过的形容了。 在听韩峥讲解完结组的意义后,何棠江感到更加不可思议。 “你找我结组,你确定不是送命?” “当然,不是现在的你。”韩峥说,“事实上如果你不出现,我本来不打算与任何人结组,自己完成所有的登顶计划。” 何棠江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狂人,然而韩峥说话信誓旦旦的模样,却让人生不出怀疑——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为什么找我?”何棠江挠着自己的脑袋,“我自己这边还一片乱,什么都没理清呢。” “不,正因为你已经清楚了,所以才混乱。”韩峥看向他,“你不甘心的,是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与何山一样的道路。” 步上他最厌恶的男人的后尘,甚至会和那个男人一样伤害他最重要的人!此时被韩峥毫不留情地点破这件事,何棠江才后知后觉,他竟已走上了何山的老路!可是他和何山不一样,他无法面对母亲的眼泪。 “我不会再去登山了。”何棠江闭上眼,过了许久,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去找别人结组,别来找我。” 韩峥认真看了他好一会,注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须臾,一言不发地走了。看他离开时的背影,似乎也有已经生气。刘砾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直到这时候才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当独行侠,没想到第一次邀请别人结组就被拒绝了。哎呀,活该,早看他平时拽的那二五八万的模样不爽了。”刘砾笑着摇头,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又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才故意这么说。 “如果你也是来劝我” “我不是来劝你。”刘砾拍了拍何棠江的肩膀,“只是纠正你对我们一个误解。你真的以为我们嫌自己命大吗?” 什么?何棠江茫然地抬起头。 “我是说,我们每一次登山虽然都是抱着登顶的目标而去,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抱着一定会成功的自信。”刘砾说,“没有人会把登山看做一场必死的冒险。何棠江你啊,别以为好像所有登山的人都是去送死的。相反,正是因为相信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我们才去登山的啊。” 他揉了揉何棠江的脑袋,也走了。 所有的生离死别,都非出于本意,虽然我们热爱高山,但同样挚爱生命与亲人。 对你道别,不是我所愿。 留你一人,不是我所愿。 “我爱你,甜心,睡个好觉。” 直至此时此刻,何棠江才终于明白了霍尔最后的遗言。 那是不舍,也是珍爱。 “你c你怎么了?”肖丁看着刘砾和韩峥相继离开,又见何棠江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他们骂你了?” “别管我。” 何棠江用双手捂着眼睛,感觉自己十八年攒着的泪水,都在这几天流光了。真他么的丢人。 “肖丁。” 许久,何棠江深吸一口气。 肖丁连忙应到:“嗯?在,在!” “要建社团,得去哪里申请?”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有新观众发言问。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他到底跑哪去拉屎,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5.感谢命运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四姑娘山的大峰是所有山峰中登顶困难系数最低的一座,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至于其他山峰, 二峰与大峰的难度差异并不大, 同样是很多初学者的目标。而三峰和幺妹峰则适合更高难度的登山者, 尤其是后者,自有人开始攀登四姑娘山以来, 成功登上幺妹峰的人屈指可数。 “你们应该庆幸最近山里没有下雪。” 临出发前, 领队对我们说。 “这样至少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有机会登顶。” 这个成功率说的太低了。当时就有人小声抱怨,花几千块钱来这穷山僻壤, 可不是为了落败而归一无所获。 “肯定在故意吓唬我们。” 仅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登山客中, 另外两人是一对情侣。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在我们还在大本营收拾行李时,曾经来找我说话。 “昨天那大叔高原反应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我们要是放弃了, 他们不干活还白拿钱, 多轻松。” 我皱了皱眉,看着走在我前面的扎西, 不确定藏族小伙有没有听到这个男生的抱怨。 “你肯定自己一定会登顶?” “那当然啊, 不然我交那么多钱干嘛?” 交钱和你成功登顶有半毛钱关系,还真指望登山协作把你给抬上去?我想起扎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窝火。 “不一定啊。”我学了某人的毒舌道, “也有傻子交了钱还上赶着来送命呢。” “你c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有说你吗?”我推开他抓住我衣领的手, “放开。” “好了好了, 别和他争,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男生被他女朋友拉住,只能忿忿地瞪着我,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威胁的话。 登山协作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是在离开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扎西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是现在,我们在登顶的路上。 自离开大本营开始,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总觉得往前的道路没有尽头,而天也一直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亮。 最先感觉到疲惫的部位不是双脚,而是心脏,或者说是肺,在呼进每一口冰冷的空气的时候,肺部都在超负荷运转,心脏砰砰,砰砰的一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我大口呼吸,只为争夺更多的氧气,有几次因为要过坡度高的陡石,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脚并用,那时真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死掉。 领队在队伍最后,三个登山协作在前面开路,而我们三个人走在中间,就像背着大象的蚂蚁缓慢地走着。偶尔我速度快一点,追上在前方的开路队伍,扎西就会悄悄冲我眨眨眼睛,好像再说加油。 没有想象中的雪山美景,没有预想中征服高山的成就感,只有漫无止尽的黑暗与疲惫,那小情侣半路忍不住想要求停下休息,被领队制止了。 “停下可以,你们必须立即返回,不能休息。” 领队的说法似乎被那男生当做一种刻意刁难。 “为什么不行?让我女朋友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登山不行吗?” 领队还是很严苛,“要么登顶,要么下撤,不准中途停留。” 那男生争执了几番无果,又害怕和登山协作们闹翻了会弃他们不顾,只能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在这个时候,扎西偷偷来找我说话。 “你真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挨骂的是那对小情侣,我怎么倒霉了? 他露出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表情,摆摆手走了。我要不是我追不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个毛栗子,最讨厌这些说话说一半的家伙。 那对小情侣揣着一肚子抱怨,我揣着一肚子疑惑,我们三个就这样在协作们的指引下继续登顶。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停下来说。 “天亮了。” 我一路上只顾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时闻言抬头去看,顿时怔住了。 “山山” “是幺妹峰。”扎西对我笑了笑,“幺妹儿!” 那是山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巨人! 它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可以看见它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褶皱;可它又是那么远,远到我伸手,也摸不着半片边缘。与此相比,人太微不足道,我们在山峰庞大的躯干上缓慢攀爬,疲惫c痛苦c犹豫,对它来说都不如一阵抚开云雾的清风。 这句话再次窜进脑海中时,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被围观c被环绕的错觉中。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山峰突然又近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冰雪巨人,凑近我,靠近我,用巨大巍峨的容貌凝视着我。 而我回之以注目,感觉自己像一个融化在山峰怀抱之中的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它们在看着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c最凌冽的雪山在看着我。它们在等待我到达它们面前。 天空中的灰蓝色正在一点点后退,最东边的天际已经冒出金红的丝线。领队告诉我们跨过最后一个阻碍,就会到达峰顶。 “还要多久?” 我听见别人在问,而领队的回答已经传不进耳中。 眼前就是峰顶。 那些曾经阻碍我攀登的积雪,此时像是海浪的浪尖一样簇拥着我往前;那些曾如刀割般难以忍受的空气,此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肺部c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灌入身上每一道血管,把山的气息也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 我的脚底好像生了根,蔓延出长长的根须缠绕在山峰的深处;我的背部却长了翅膀,从身后吹来的每一道微风,都成为腾飞的助力。 前方就是峰顶。 前方就是——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我一个趔趄,勉强回身,看到扎西错愕的目光,只见他不断张嘴又对我比划,似乎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才听清楚他的声音。 “你还要去哪?我们已经登顶了!” 登顶? 我猝然回首,才见天光乍现,而头顶,已是苍穹。 “那小子怪怪的。” 注意到何棠江已经老老实实坐下来后,扎西跟领队嚼舌根道。 “刚要不是我拉着他,他还要继续往上走。可是已经到顶了,他还能往哪里去?”扎西砸吧着嘴,“他之前说认识韩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领队看向坐在山巅之上似乎正在愣神的年轻人,注意到年轻人此时茫然又怅惘的神情,领队微微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那种表情了,十几年来,他见过无数登山者,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登上四姑娘山只是点缀他们枯燥生活的一抹亮色,而对另一些人——尤其是拥有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表情的人来说,四姑娘山是他们的。 他们会往下一个峰顶走,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直至死神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领队和扎西以登山为生,是为养家糊口;而那些人以登山为生,却是为供养自己的灵魂,或许登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一旦缺少就必然死亡。这是注定壮阔的c辉煌的,也是残忍的c悲伤的命运。 扎西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哭了!” 他匆匆忙忙地向何棠江跑去,不明白成功登顶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只有领队能够明白。 在领悟自己残忍命运的那一刻,谁,不会痛苦迷惘呢? 手机显示现在是19:16分,下班高峰期,警察和地铁安保肯定会更快出动进行救援。糟糕的是正因为是下班高峰,遇险的人远超预料,难以想象等他们挖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血流干了。话说,要不是会为了去找黄牛退票,我也不会坐上这班地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6.安纳普尔纳峰(一)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那你当时是怎么从窗户上跳下去的?你的恐高症呢?” “” 何棠江后知后觉, 现在想起来与韩峥比赛的那一次, 窗外的陡坡至少得有十几米了,放在平时他连靠近窗户都做不到, 当时竟然跳下去了! 电话里剑哥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韩峥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恐高的事情吧,连恐高症都没有克服, 你怎么去参加他的训练?” 何棠江无话可说。 电话那边, 剑哥继续道:“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没有那么夸张吧。” “何棠江!”剑哥声色严肃地吼了起来, “你还记得那次在我的房间, 只是五楼, 你靠近窗边就晕了过去吗, 你以为你的恐高症状是小儿科,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我问过猿猴的弟弟, 他说你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生理性的恐高, 可能和你的身体或家族病史素质有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其实不建议你接触跑酷和登山。” 听到这里, 何棠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老家的那一两个月里,剑哥从来没有带他进行过正儿八经的跑酷练习, 一直都是在做基础的身体锻炼,就连这一次想出来的应对韩峥的赌注也和高度没有任何关系。 何棠江有些感动, “剑哥” “笨蛋!现在是你感动的时候吗?告诉你, 你麻烦大了, 何棠江。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得了心理畏高的症状,现在竟然还想参加户外攀登。那可是要攀爬几千米的高峰啊,你上的去吗?” 何棠江其实很不好意思告诉剑哥,韩峥还打算让他爬八千米来着。 “我不觉得是心理问题。”他还执着为自己辩解着,“你看,一般人多多少少也会畏高,我这只是比他们稍微严重一点。” “站在窗户边就会晕过去的那种严重‘一点’吗?”剑哥糙着声音,“不管是什么原因,何棠江,你要是还没有把自己性命当儿戏,就去做一次心理咨询,查查你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上次一到窗边就晕,这次竟然敢自己跳崖了。没查出原因之前,你不准在进行任何涉及高度的练习。” 何棠江有些忧愁地挂了电话,他本来是向剑哥请教如何应对韩峥,没想到最后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一个任务。不过剑哥的最后一句话,也让他多少重新端正了态度。 “想想你妈,何棠江。她只有你了。” 老妈。 何棠江突然呼吸一窒,想到了另一件事,这次视频风波弄得有点大,老妈会不会也已经看到了?要是看到了,她老人家是不是已经杀到北京来了!何棠江可不想做开学第一个被“请”家长的新生!他忐忑不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顾沛旁敲侧击。 “问你妈最近的状况?你问这个做什么。”顾沛似乎很意外他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没什么,上次不是咳,收到那封信嘛,现在我也不在家,就担心我妈是不是心情还不好。” “她就白天忙工作,晚上休息娱乐,挺充实的。” 是啊,充实得连儿子都想不起来了。何棠江默默流泪,这两个礼拜他老妈一个电话都没打电话来,可想而知在送走了糟心儿子之后,顾萍女士的小日子过得有多惬意了。 “咳咳,总之,小舅,”何棠江惦着脸说,“我不在家的时候就拜托你照顾我妈了,毕竟我们老顾家就剩咱两个爷们了。” 顾沛似乎笑了一声,何棠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自夸为爷们的那一句。 舅甥俩又随意聊了几句,何棠江就准备挂断,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过于严肃的小舅。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临挂断前,顾沛问的一句话,差点将何棠江给惊住了。 “我?”他身后一层冷汗,心想难道小舅看到那个视频了? “我就在北京学习呗,能有啥?这几天军训忙的连网上的时间都没有,哎,小舅你是没见到,我脱了裤子都晒出比基尼来了!” “哦,好好训练。”顾沛淡淡地说,似乎对自己大侄子水深火热的处境并不关心。 何棠江正要感叹世态炎凉,家里大人一个两个都不在乎他的时候,小舅轻飘飘丢下最后一句。 “不要伤了你妈的心,何棠江。” 什么? 何棠江心一沉,刚想追问他小舅是什么意思时对面已经挂断了。看着传来盲音的手机,何棠江又不敢再回拨过去追根究底。 “这小舅” 他现在十万分肯定,顾沛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为什么他会认定我会做伤老妈心的事呢? 何棠江狐疑着,随即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何山那个渣男,怎么可能会让老妈伤心呢!算了,还是先去考虑考虑剑哥说的那个心理治疗的事吧。 他随手推开阳台门。 “哇!” 啪的一声,有人五体投地倒在了地上。 “何c何棠江,你电话打完了?”舍友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脸心虚地打招呼,“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吧,还是我给你带?” 何棠江盯着他好一会,目光渐渐转移到他握在手里的手机上。不一会,北京某理工大学的男子新生宿舍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哀嚎。 “别c别注销我账号啊,那可是我经营了五年的心血号!我给你磕头,给你磕头还不成么何爷。啊啊啊,我的小丽,我的小萍,我所有的心血收藏!” 须臾,何爷把手机还给他。舍友趴在地上,一副灵魂已经和账户一同逝去的生无可恋脸。 “这是警告你不要随便泄露别人的隐私。”何棠江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踢了一下,“走了,出去吃饭。” 其实何棠江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由头整治这个小子,看他下回还敢不敢随便留言。可显然,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他恐怕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死灰复燃”,还有一个词叫做“百折不”,呸,叫做“阴魂不散”。 趴在地上的上铺同学显然,不是这么轻易会放弃的人。 半小时后,菜鸡互啄的视频下出现了一个新热评。 【祭奠我那逝去的id:冒着被封杀的危险,已经殉职一次的前线记者为大家送来最新情报!继韩峥再次发来战书后,少年a在阳台给长辈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记者话不多说,这里放几个关键句子。 少年a似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去看医生。 少年a对长辈留言:“照顾好我妈。” ps,记者冒着被当事人真人殴打的危险,给大家推送一个β站新账号:手残是我的错吗?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个评论下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复。 “你干什么呢?”何棠江注意到吃饭的上铺同学心不在焉,有些狐疑地道,“不会又在背着我不干好事?” 糟糕。上铺同学手一僵,飞速地调整了下心理,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我有自己的私生活好吧,和女朋友聊天你也要管吗?” “哦,哦。”单身狗何棠江默默吸了一口豆浆,讪讪道,“原来你有女朋友啊。” 上铺傲娇地哼了一声,“不要打扰我和‘女朋友’聊天!” 何棠江捏了一下豆浆杯,还是选择忍了。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他对自己重复一百遍这句话,继续吸豆浆。而他却没有料到,就是这个傻瓜,在自己还没有在登山的路上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却已经成功地推动他在成为网红的路上迈出了一百步! “对了,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心理医生吗?” 上铺敏锐地竖起耳朵。 “问这干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上铺放下手里编辑到一半的文字,抬起头微笑地看向何棠江,“说到心理医生的话,何棠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哪个系的?” “你不是和我一个系的?”何棠江一脸懵逼。 “我们学校是打乱了系分配的宿舍!何棠江,别告诉我开学两个礼拜,你连我哪个专业的都不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唔,你就叫叫那啥呗,狗蛋对吧。” 注意到何棠江躲闪的眼神,上铺化悲愤为动力,大方的一挥手。 “我就是心理学系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很厉害的研究生学长。”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好,收费吗?” “哎,我们一个宿舍的兄弟嘛,就当下午的事给你赔罪了。走,我这就带你找学长去。” 上铺微笑,年轻人,你要为你的疏忽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何棠江站在了心理学研二学长宿舍的门口。而此时,韩峥也已经带着哑铃,站在害得社团解散的罪魁祸首宿舍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7.安纳普尔纳峰(二)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然而许嘉雯一把冰水浇灭了我的热情。 “别傻了。一共三分钟时长的视频, 你只在里面出现了不到十秒。”她打开手上的app对我指着画面里有我出现的那一段, “十秒钟, 几个呼吸就结束了,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 我看着她, 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讨厌这个女孩直白的说话方式。 “别这样。”楚柳笑着从后面搂着我的肩膀,勇敢地对抗他的女朋友,“十秒钟总比一秒都没有好, 虽然主角是剑哥他们, 但是他——”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我的脸,“说不定有小姑娘就因为这张脸关注上他呢,毕竟糖浆可是我们这一届公认的校草——没有女朋友的那种。” 许嘉雯捂嘴笑了起来。 我挥开他的手, 瞪了他一眼。这两人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在我面前秀恩爱! “我本身就不是视频的重点。这次商演主角是剑哥他们, 我只是跟在后面露了一个脸, 完成的也基本都是没什么难度的动作。” “那你还这么开心?”许嘉雯质问我。 “我开心不是因为商演视频在网上火了,而是因为我做到了一件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事!好吧。”注意到她犀利的眼神, 我说了一点点实话,“被人关注也的确让我有点开心。” 许嘉雯笑了。 “祝贺你。第一次的尝试非常成功。” 楚柳也跟我击掌,“你可以继续下去, 只要别让你老妈知道。” 感谢这两个死党和损友, 我在练习跑酷的事到现在还成功瞒着我妈, 以及我小舅。要做到隐瞒后者更不容易, 多亏有他俩帮我打掩护。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有多少把握能够在开学前赢过北京的那人。” “是韩峥。”我纠正楚柳的说法, “有没有把握都要试一试。剑哥说过,去做一件事至少还有机会去赢,不做的话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我发现你现在成了他的超级脑残粉!”楚柳夸张到,“明明一开始你崇拜的是我哥!我还记得,那天你看到他跑酷过来的时候眼里的星星简直可以盛满一兜。” “事实证明剑哥比你表哥更厉害。” “好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楚柳大叫一声,从背后卡住我的脖子,为了不被他卡死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往两边掰。就在我们打闹的时候,许嘉雯翻了翻手机页面,突然开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打算?继续联系跑酷?” “呃,看糖浆练习跑酷,和你约会?放心亲爱的,我会平均分配时间,毕竟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 我和楚柳不约而同地回答,我对后者腻歪的答案翻了一个白眼。 许嘉雯回了我们一个更大的白眼,她把手机页面塞到我们面前。 “分数就要出来了!不要告诉我你们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等待填报志愿的高三生!” 一头冷水当头浇下。 “看来你们真的忘了。”许嘉雯冷笑一声,“在开始这个暑假的玩乐之前,你们得先确定好自己的志愿。尤其是你,糖糖。”她故意整我时,总喜欢这么喊我。 “后天分数线就出来了,希望你能过你小舅那一关。” 我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发出哀嚎,拒绝去想这件事。 晚上,我和剑哥视频的时候,也和他提起了这件事。他有些没良心地嘲笑我。 “优等生也会担心高考分数!那天谁在我面前臭屁的说‘我年年都是全校第一’的?” “没有这么夸张!”我警告他禁止嘲笑我,“我只和你提过我的模拟考分数!” “所以你为什么紧张,考砸了,上不了一本?背部不要弯曲!不要我老是提醒你。” “一本还是没问题。”我一边按照剑哥的叮嘱调整姿势,一边回复说,“只是我的分数,肯定是上不了京华大学。” “你这么在意那个韩峥?”剑哥作为一个社会人,很快明白了我的心思,“你和他就见过一面,要我说,你太过在意他了。” “你是没见到他有多嚣张!”我愤愤不平道,“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他差点就拿手指着我的鼻子了。”虽然实际情况是我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而且他还私自扣押了我爸给我的遗物!我应该去公安告他的!” “警察可不帮你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剑哥哼了一声,“而且要我说,不把你父亲的遗物交给你,说不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用一种看向叛徒的眼神瞪着手机,虽然剑哥可能看不清,但是他显然体会到了我的愤怒。 “虽然我不了解户外攀登,但是我听你讲就知道,那个钥匙肯定有不一般的含义。你把钥匙当着他的面摸不在乎地扔了,你觉得他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你不善待你父亲的遗物,根本就不知道遗物的价值,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放心把钥匙给你。” “是他先态度恶劣的!”我不服输道,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他根本不了解我家的情况,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谁?” 剑哥点点头,“可能他做的过分点,但你们俩彼此彼此,你也不了解常青会和你的父亲吧。” “你在干什么?”我听到他那边有打字的声音。 “帮你查韩峥。他是常青会的人,气焰又这么嚣张,不可能在业内没有名气。” 这是什么逻辑?我用眼神质问剑哥。 “弱肉强食的逻辑。在我们这一行,只有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本嚣张。找到了!” 我听见视频那段啪啪啪的打字声结束,剑哥开始给我读他搜索到的信息。 “韩峥,去年加入京华大学常青社,17岁的时候在户外圈子就已经有一定名声。哈哈,厉害,他高一那年竟然一个人完成了二十公里的定向越野挑战,而且是第一名!” 我听不懂剑哥说的那些词汇,但是并不妨碍我了解到韩峥是多么强大的一位对手。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我还在整天和楚柳唠嗑打屁,我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搜到了一条大新闻,他要参加下个礼拜的cx,报的攀岩项目!” “cx是什么?” “你就没有做一点功课吗?”剑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cx全称是cha一x一ga,目前国内最权威的极限运动比赛。” 我大概明白了这个赛事在极限运动者们眼中的地位。 “那它办了几届了?” “1999年就存在了,小子!” 这真吓了我一跳,1999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未受精卵,中国竟然就已经有这么前卫的极限运动赛事了! “不过比赛举办以来,还没有一次分项目的冠军被中国人夺到。”剑哥咬牙切齿地说,“都被那些参赛的欧美人拿走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即便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极限运动在国内依旧是小众。在大部分人眼里,它只是一群不安分的多动症患者打发时间的小玩意。群众基础如此,怎么可能培养出好的玩家? “不过今年我们倒是有望拿到第一,在攀岩项目。”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说参加攀岩项目的人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不要告诉我夺冠热门是韩峥!”这一次轮到我咬牙切齿了。 视频那段,剑哥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恭喜答对了!怎么样,拥有一个这么强大的对手,是不是感觉很挫败?” 我不知道该怎么理清心里的感受,感情上,我很讨厌傲慢嚣张的韩峥,这个家伙绝对位列我最讨厌的人第二名(第一名是何山),但是理智上,我知道如果韩峥被这么多人报以期待,他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8.安纳普尔纳峰(三)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来来来, 下车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从成都开往日隆小镇,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何棠江凌晨三点起床赶飞机,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昏昏大睡, 等车到达小镇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神游。 他是最后一个被喊醒下车的,下车后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藏族小伙子在车边等他。 “你是何棠江?”藏族小伙走上前, 脸上带着两朵高原红。 “你是?” “扎西,与你通过电话的那个。这次我负责担任你的登山协作。”扎西说着,又往何棠江身后看了两眼, “真没有来啊?” 何棠江疑惑地望着他, “你说谁?” “没, 快进去吃饭吧,就等你了。” 这一次的登山团队一共有九个人, 其中四个报团的登山爱好者,四名职业的登山协作, 另外还有一名领队。何棠江因为在车上睡着了, 下了车才知道消息,他们并不会在第一天就安排去四姑娘山,而是将登山的日期放在10月3日,整个行程的倒数第二天。 “前两天会让你们在日隆和大本营学习器械的使用,以及适应高原环境。”扎西替何棠江解释道, “第三天冲刺登顶。” 因为报团的很多爱好者有可能之前并没有前往过高海拔地区, 所以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日隆小镇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前哨战, 筛选掉那些身体素质不适合高海拔登山的人员。 何棠江试着呼吸了几口气,除了呼进肺里的空气稍微凉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觉得活动吃力,或许这应该感谢韩峥的魔鬼训练。 午饭时间结束后,登山团队的协作们开始检查每一个报名者的登山装备,何棠江算是自认为准备齐全的,可还是被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没必要带冰镐。”扎西指着他背包里的一样装备说,“像四姑娘山只有五千多米的海拔,没有大面积的冰川和冰层,用不到冰镐,带在身上登山时还会成为负累。” 何棠江其实也觉得可能没必要,但是他就是觉得冰镐莫名的帅,尤其是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使用到的这一点,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所以临出发时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冰镐,然后果然被说教了。不过他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一个,团队里一个报名者竟然连睡袋都没带,检查出来的时候被领队痛骂了一顿。 “现在是十月份,山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晚上我们还要夜宿在四千多海拔的大本营,你不带睡袋是想冻死自己吗?!”领队脸色发白。 被他骂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平时应该是办公室的领导,这种时候也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不怪老大凶他。”扎西悄声对何棠江说,“这些人以为报了商业团,雇了登山协作,就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登山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还有,前几天刚有人在山上出事,老大现在抓得紧,也是怕他们出意外。” “出事?”何棠江抓住了一个关键字,“是有人受伤了吗?” “一个女孩。”扎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撤的途中坠亡了,很年轻,是来自武汉的大学生。” “坠亡……意思是死了?”何棠江感觉胸口冰冰凉的,“可四姑娘山不是初级登山么,会这么危险?” “不要小瞧任何一座山。”扎西警告他,“这会要你的命。” 自己即将要攀登的山峰刚刚有人意外身亡。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就紧贴在他耳后对他吹了口冷气。 不知道领队是不是把女大学生登山出意外的消息,也告诉了队伍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何棠江午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跑到镇上去买羽绒睡袋了。当然,在镇上买的价格要比平时贵好几倍,可是钱哪有命重要呢。 第一天的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训练装备的使用,协作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登山绳,如何打八字环,如何正确使用上升器。这些都必须认真听,否则一旦出事危及得可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性命。 10月2日,何棠江来到成都的第二天,扎西找到他。 “准备出发。” 他们要向四姑娘山的大本营进军了! 登山和一般旅游不同的是,登山者往往需要前往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尤其是以登顶为目标的高山探险,在外露营更是家常便饭。四姑娘山的大本营位处海拔四千多米的地理位置,离日隆镇的垂直距离有一公里,而徒步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 何棠江他们从早上八点出发,直到傍晚才抵达了大本营。 一路走来,所有人累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虽然行李有马匹驮着,但是一天之内在高海拔地区徒步二十公里,并且垂直海拔上升了一公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了四千米的海拔,因为疲惫以及其他原因,之前在三千米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的人,会开始受到恐怖的高反的影响。 有人在这里就被淘汰了。 何棠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被两个登山协作抗上马的,即便隔着氧气袋,也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很严重。领队在给山下打电话,叫医疗队在最近的地方待命。 中年男人被绑在马上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死在这里吗?我会死吗?”他紧紧抓着一名登山协作的手,重复地问一个问题,眼中的恐惧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棠江心脏上。 最后,何棠江目送着男人和他的登山协作离开,而男人的行李还留在大本营。他昨天去补买的那个睡袋,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好了!”领队大吼一声,对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道,“要退出的人现在可以说,费用我们退一半!” 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想退出。 “这是最后的机会。”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有一双狼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你感觉到威胁,“登山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记住,在山上,没有人的命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直到这个时候,何棠江才明白为什么在日隆镇的时候,这支协作团队会让他们所有人签一份安全协议。领队的意思很简单,即便他们出了钱,在山上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专业的登山协作还是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何棠江这时想起何山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无可厚非。 扎西走过来,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 “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小,暖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扎西说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屋,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这座石屋已经相当于一座别墅了。 “这屋子是我和我哥搭的,还不错吧。”扎西热情地充何棠江招呼,手里拿出了高压锅,“今晚吃烧鸡。你吃辣不,不吃我少放点调料。” 何棠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四千多米的高度,竟然有人请他吃烧鸡。 “吃!”他瞅着乱石头林立的大本营,恶狠狠道。 这一晚上,何棠江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就跟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总是在旋转重复,思考着不同的事。一会想到了被迫下撤的那个男人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一会想到了自己签字的安全协议,又想起扎西做的那只热气腾腾已经被他们俩分吃干净的烧鸡。 最后,想到了韩峥。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何棠江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对于韩峥来说,恐怕连死亡也无法阻止他继续登山。 “醒醒,喂,起来了。” 因为太困,也因为太冷,扎西的声音遥远得好像是从山谷的另一边传来。 何棠江费了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注意到扎西已经在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了。 “几点了?” “两点半。”扎西绑好最后一根绳子,抬头看向何棠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99.安纳普尔纳峰(四)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你说自己十几年来一直恐高,却在前几天跳下了十几米的悬崖?”甄一晟推了推眼镜,“你把当时的情景在复述一遍。” 在何棠江复述的时候,甄一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做记录。半个小时后, 甄一晟停下记录,又反复确认了一边, 确定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部分,才阖上笔记本。 “如果有时间的话, 我们周三可以再聊一聊。” “学长。”临走前,何棠江还不放心问, “我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 “一般来说恐高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并不是疾病, 是人类规避危险的生存本能。”甄一晟舒展着手指,说, “不过一些人存在过于严重的恐高反应, 背后就会有其他心理原因。我给你做个分析, 下周我们再来聊。” “我请学长吃饭……” 甄一晟挥了挥手, “哪要你请,就当是我积累实践经验好了。” “那我刚才跟您说的那些事。”何棠江为难道,“您能别告诉其他人吗?” 甄一晟微微一笑, “放心, 除了你, 我不会和任何人交流那些信息。” “谢谢学长!”何棠江感激道, 临走时似乎又有些犹豫,“学长,我想治好恐高。” 甄一晟瞩目他,“你是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吗?” “不,是最近。”何棠江说,“最近我才明白,因为这个问题,我可能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很多事情我不敢去做,都以恐高为借口。”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其实我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一直不敢去认真想。现在我想治好它,师兄,你说,能吗?” “能。” 何棠江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而在何棠江离开之后,甄一晟翻开刚才的记录继续研究起来。 甄一晟基本可以肯定,何棠江如此严重的恐高症,起因是童年时期母亲未遂的自杀行为,如果归类的话,可以把事件关键词归为“死亡”与“母亲”。他在之前的一例事例中却克服了这种症状,原因未知,事件关键词是“强烈的求胜欲”,甄一晟顿了顿,又加了一个关键词,“父亲”。 “有意思。” 无论是害怕还是克服,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亲人吗? 他正准备继续琢磨下去的时候,旁边放在书桌的手机突然响起。谁这么没脸色在这个点打扰? “喂?”刚接起电话,甄一晟的脸色就变了,“我马上就到。” 室友进门,就看到他阖上电脑,披上外套准备外出。 “不是吧,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紧急情况。” 一个半小时后,甄一晟出现在京华大学的三年级宿舍里,看着面前的两个大老爷们。他先看了一眼正对自己苦笑的男人,然后走到坐在床前的患者面前,蹲下。 “伸手。” 测了一下脉搏。 “头抬起来。” 又翻看了一下眼皮下的红血丝。 “今天是什么程度?”甄一晟问旁边的人。 “差点出人命的程度!今天要不是我去的及时,这小子就要进看守所了。”刘砾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你知道他当时干了些什么吗?直接拿着锻炼用的十公斤的哑铃就冲人家宿舍门口,要不是我最后拦着,被砸破的就不是门,而是某个人的脑袋了。” 甄一晟并不理会刘砾的诉苦,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病人。 “你今天病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韩峥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病。” 甄一晟不以为意,不仅如此,反而说:“韩峥,如果你还想完成你的‘登山游戏’,你就得承认自己生理和心理的疾病,然后想办法去克服它们。讳疾忌医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认为你是个懦夫。” 韩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感到愤怒。”他说。 “你是说丧失理性的那种愤怒?” “不。”韩峥抬头看向他,“我是在知道后果的前提下才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丧失理性。” 甄一晟分析:“就是说你知道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也知道失控的后果,但却完全没想过去控制它们?” 韩峥点了点头。 甄一晟长叹一声,看了看刘砾,又问韩峥。 “介意我在这里说吗?” 韩峥摇了摇头。 “你的躁郁症更严重了。”甄一晟说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不仅如此,可能还有其他心理问题加速了你的病症,暂时我无法判断那些恶化你病症的心理问题是什么,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韩峥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好吧。”甄一晟看了他好久才收回目光,“你要用药物治疗吗?” “不。”韩峥反应激烈。 “那就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火,不要受刺激,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我们把你送进医院,就是警察把你送进监狱。”甄一晟站起身,“今天的起因是什么?” 刘砾站在一旁有些心虚地说:“我也就跟他提了两嘴,说惹事的那两个人返校了,哪想到他就找上门去了。” 甄一晟冷笑地看着他,“这小子心理有病,你是脑子有病吗?明知道他的情况,还故意说这些刺激他。下次在出事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刘砾!” “哎,甄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等你死了我再救!”甄一晟一感到疲惫就变得话痨,“今天晚上你们真的是一个一个的上赶着来,我刚接待完一个有恐高症的小学弟,你就把这个大麻烦塞给我,还嫌我事不够多吗?我还没毕业呢,就得一个个管你们的闲事,要不是看在韩峥和那姓何的小学弟长得都不错的份上……” 韩峥突然抬起头,“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什么什么?” “你说找你咨询恐高症的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吗?”甄一晟眯了眯眼,“哦,姓王啊,叫王霸,你认识?” 韩峥紧紧盯着他,甄一晟上去拍他脑门一下。 “自己病还没好,就别瞎操心别人的事,行了,我回去了。” 甄一晟婉拒了刘砾留宿的邀请,打着夜车返回母校,只是在路上他发了个微信问人。 “何棠江和韩峥认识?” 不一会,对面迅速恢复。 “师兄!你也认识韩峥?他们俩岂止是认识,渊源可大了,等会,我给你发个链接。” 甄一晟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完了同门小师弟发来的八卦,看完后,他先是感叹了下这两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一个恐高,一个躁郁,还都凑到他手里来了,感叹完之后,他给小师弟发了一个信息。 “那个爆料人是你吧,肖丁丁。” “是我啊,师兄,不然还有谁能搜集到这么多精准的消息?对了,何棠江他是什么问题,您能不能给我漏个底?” 甄一晟冷笑一声,决定教训一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 “漏底,我先把你掀个老底朝天再说。作为心理学系学生到处去曝光别人隐私,肖丁丁,你这学期所有专业课都别想合格,我去所有任课老师那里都给你挂个名!” 打完这些,他迅速拉黑小师弟,闭眼清净。 “何棠江,韩峥……” 在北京漆黑的夜路上,他想起两人截然不同却又格外相似的面庞。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对待自己的心理问题上,却有着殊途同归的态度呢。 …… 何棠江觉得上铺最近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自从某天晚上之后,就像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再也提不起精神,每天军训回来就听到他趴在床上丢了魂似的念叨。 偶尔有人凑近过去听,也只听到——“学分”、“师兄”这几个字。 直到今天,上铺虔诚地坐到他面前,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豁出去道:“何棠江,我有一件事得对你坦白。” “怎么?”正在床上拉伸的何棠江头也不抬,“不要告诉我其实你是女孩子。放心,就算你是女的,我也对你不感兴趣。” “何棠江,你听我说,其实……” 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你等等……” 韩峥抢在他之前开口:“今天不会做正式训练,只是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见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0.安纳普尔纳峰(五)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这是他来到成都的第一个小时,在接机车上昏昏欲睡。 “来来来,下车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 这辆车从成都开往日隆小镇, 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何棠江凌晨三点起床赶飞机, 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昏昏大睡,等车到达小镇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神游。 他是最后一个被喊醒下车的, 下车后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藏族小伙子在车边等他。 “你是何棠江?”藏族小伙走上前,脸上带着两朵高原红。 “你是?” “扎西,与你通过电话的那个。这次我负责担任你的登山协作。”扎西说着,又往何棠江身后看了两眼, “真没有来啊?” 何棠江疑惑地望着他,“你说谁?” “没,快进去吃饭吧, 就等你了。” 这一次的登山团队一共有九个人, 其中四个报团的登山爱好者,四名职业的登山协作,另外还有一名领队。何棠江因为在车上睡着了, 下了车才知道消息,他们并不会在第一天就安排去四姑娘山, 而是将登山的日期放在10月3日,整个行程的倒数第二天。 “前两天会让你们在日隆和大本营学习器械的使用, 以及适应高原环境。”扎西替何棠江解释道, “第三天冲刺登顶。” 因为报团的很多爱好者有可能之前并没有前往过高海拔地区, 所以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日隆小镇正好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前哨战,筛选掉那些身体素质不适合高海拔登山的人员。 何棠江试着呼吸了几口气,除了呼进肺里的空气稍微凉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觉得活动吃力,或许这应该感谢韩峥的魔鬼训练。 午饭时间结束后,登山团队的协作们开始检查每一个报名者的登山装备,何棠江算是自认为准备齐全的,可还是被挑出了一个小错误。 “没必要带冰镐。”扎西指着他背包里的一样装备说,“像四姑娘山只有五千多米的海拔,没有大面积的冰川和冰层,用不到冰镐,带在身上登山时还会成为负累。” 何棠江其实也觉得可能没必要,但是他就是觉得冰镐莫名的帅,尤其是只有在面临绝境时才能使用到的这一点,更增添了几分帅气,所以临出发时他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冰镐,然后果然被说教了。不过他还不是被骂的最惨的一个,团队里一个报名者竟然连睡袋都没带,检查出来的时候被领队痛骂了一顿。 “现在是十月份,山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晚上我们还要夜宿在四千多海拔的大本营,你不带睡袋是想冻死自己吗?!”领队脸色发白。 被他骂的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平时应该是办公室的领导,这种时候也只能低着头乖乖挨训。 “不怪老大凶他。”扎西悄声对何棠江说,“这些人以为报了商业团,雇了登山协作,就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登山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还有,前几天刚有人在山上出事,老大现在抓得紧,也是怕他们出意外。” “出事?”何棠江抓住了一个关键字,“是有人受伤了吗?” “一个女孩。”扎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下撤的途中坠亡了,很年轻,是来自武汉的大学生。” “坠亡……意思是死了?”何棠江感觉胸口冰冰凉的,“可四姑娘山不是初级登山么,会这么危险?” “不要小瞧任何一座山。”扎西警告他,“这会要你的命。” 自己即将要攀登的山峰刚刚有人意外身亡。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仿佛就紧贴在他耳后对他吹了口冷气。 不知道领队是不是把女大学生登山出意外的消息,也告诉了队伍里的那个中年男人,何棠江午休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中年人跑到镇上去买羽绒睡袋了。当然,在镇上买的价格要比平时贵好几倍,可是钱哪有命重要呢。 第一天的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训练装备的使用,协作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告诉他们如何使用登山绳,如何打八字环,如何正确使用上升器。这些都必须认真听,否则一旦出事危及得可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性命。 10月2日,何棠江来到成都的第二天,扎西找到他。 “准备出发。” 他们要向四姑娘山的大本营进军了! 登山和一般旅游不同的是,登山者往往需要前往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尤其是以登顶为目标的高山探险,在外露营更是家常便饭。四姑娘山的大本营位处海拔四千多米的地理位置,离日隆镇的垂直距离有一公里,而徒步距离足有二十多公里。 何棠江他们从早上八点出发,直到傍晚才抵达了大本营。 一路走来,所有人累的连风景都顾不上看,虽然行李有马匹驮着,但是一天之内在高海拔地区徒步二十公里,并且垂直海拔上升了一公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到了四千米的海拔,因为疲惫以及其他原因,之前在三千米没有出现的高原反应的人,会开始受到恐怖的高反的影响。 有人在这里就被淘汰了。 何棠江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几乎是被两个登山协作抗上马的,即便隔着氧气袋,也能看得出他的情况很严重。领队在给山下打电话,叫医疗队在最近的地方待命。 中年男人被绑在马上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 “我会死在这里吗?我会死吗?”他紧紧抓着一名登山协作的手,重复地问一个问题,眼中的恐惧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棠江心脏上。 最后,何棠江目送着男人和他的登山协作离开,而男人的行李还留在大本营。他昨天去补买的那个睡袋,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好了!”领队大吼一声,对队伍里剩下的所有人道,“要退出的人现在可以说,费用我们退一半!” 没有人回答,似乎没有人想退出。 “这是最后的机会。”领队恶狠狠地说,他有一双狼的眼睛,看向你时会让你感觉到威胁,“登山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记住,在山上,没有人的命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直到这个时候,何棠江才明白为什么在日隆镇的时候,这支协作团队会让他们所有人签一份安全协议。领队的意思很简单,即便他们出了钱,在山上一旦遇到危险,这些专业的登山协作还是会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优先。何棠江这时想起何山笔记本上的一句话,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无可厚非。 扎西走过来,拍了下何棠江的肩膀。 “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风小,暖和,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扎西说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石屋,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度,这座石屋已经相当于一座别墅了。 “这屋子是我和我哥搭的,还不错吧。”扎西热情地充何棠江招呼,手里拿出了高压锅,“今晚吃烧鸡。你吃辣不,不吃我少放点调料。” 何棠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四千多米的高度,竟然有人请他吃烧鸡。 “吃!”他瞅着乱石头林立的大本营,恶狠狠道。 这一晚上,何棠江没怎么睡着。他的大脑就跟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总是在旋转重复,思考着不同的事。一会想到了被迫下撤的那个男人挂满鼻涕眼泪的脸,一会想到了自己签字的安全协议,又想起扎西做的那只热气腾腾已经被他们俩分吃干净的烧鸡。 最后,想到了韩峥。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何棠江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对于韩峥来说,恐怕连死亡也无法阻止他继续登山。 “醒醒,喂,起来了。” 因为太困,也因为太冷,扎西的声音遥远得好像是从山谷的另一边传来。 何棠江费了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注意到扎西已经在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了。 “几点了?” “两点半。”扎西绑好最后一根绳子,抬头看向何棠江。 凌晨的黑夜中,只能看到那双发亮的眼睛。 何棠江听见他问。 “要开始登顶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看向何棠江,注意到他正在揉着耳朵。 “脑袋不舒服?”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大概是睡眠不足,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挥着手,“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这小子,臭脾气,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实在有些太寒酸了,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 何棠江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相册。相册是纸板封面,已经有些泛黄发霉了,何棠江用手抚摸了一下翘起来的封皮,翻开。 他看见了一群笑容洋溢的年轻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二十世纪初流行的喇叭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背头。在这张照片的左下方,还用红色字体表了一行字——2001年9月,摄于常青会大院梨树下。 叶廷之一直悄悄注意着他的表情,就把何棠江情绪一激动有什么意外,然而他注意到少年看着这张照片,目光却迟迟没有转动。许久,才听见他问。 “哪一个是何山?” 何棠江三岁的时候,何山就不在了,唯一的照片只有一张何棠江满月时的模糊合照,所以何棠江根本认不出来他父亲年轻时模样。 叶廷之连忙咳嗽一声。 “是这一个,在最中间,笑得都看见牙齿的这一个。” 何棠江仔细看着那个人。 何棠江和何山长得有点像,眼睛像,但是何棠江嘴巴不像他,何棠江的嘴巴像他妈妈,丰满有弧度,看着就是深情专注的那一款。 何山嘴薄,所以薄情。还好我不想他。何棠江这么想着,又翻开下一页照片。 这一份相册里记载着他父亲大学时代的所有回忆,都和常青会有关,可以看到他们练习的场景,也有准备去登山前聚餐的照片,何棠江一一仔细看过去,翻到最后,看到一张雪山的照片。 他认得这座雪山。 “k2。” 何棠江用手指抚摸着那直耸入云的峰顶,“所以那个时候,何山就决定攀登k2了?” 没有人回答他,何棠江回头看去,才注意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屋外隐隐传来对话。 “你们什么时候续费?” “快了快了,到期之前肯定续上。来,抽根烟。”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老叶。基地的训练室和器材,别人都是一租租三年,就你们是一年起租,现在还有两个月到期,到期前你们要是续不上,别怪我不讲人情。这都是规矩,我也是要工作的。” “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为难……” 叶廷之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他们换了对话的地方。 何棠江回过神来,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训练室要是没钱续租,那韩峥的训练怎么办?社团也解散了,他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不会受到影响吗?然后他赶紧甩头甩去那些杂念。 不管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何棠江看着眼前这一堆资料。 我只是想弄明白,何山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拿起一本登山笔记,翻看起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棠江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从笔记中抬起头。 “这么多资料。何山是记录狂人么。”他刚才看了有好十几本笔记,都是何山大学时期写的,认真的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也难怪何山可以考上京华大学。想起自己和京华录取分数线那悬殊的分差,何棠江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是何山那个抛弃妻子的家伙,真叫人不爽。 这是什么? 他看见一本名册。 “2001学年常青会成员登记表,2001年不是何山他们合照的那一年吗?”说不定通过这个名册,可以知道合照里的那些人的名字,再和他们打听一下何山的消息。 何棠江翻开名册,一一细数那些人名。 王丽,刘华……叶廷之!果然,这家伙也在……徐默,顾沛…… 等等,顾沛?! 何棠江怀疑自己的眼睛,准备再去确认一下行数,可他一下子又看到了另一个更叫人吃惊的名字。 顾沛,顾萍?是他想的那个顾沛和顾萍吗! 韩峥搬着最后一箱东西从屋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何棠江举着名册一脸痴呆的模样。 “怎么?”他上前,看过名册的封面后问,“你在里面看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以学年第一考入京华的学霸,韩峥还是非常敏锐的。 “我的老妈和我小舅……我在名册上看到了他们俩的名字。” 韩峥想了想说,“这没什么好惊讶吧,以何山的性格,如果不是在登山社认识,他也没什么机会结识外面的女性。” “说的好像你对他很了解似的。”何棠江忍住了没翻白眼,“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一个社团的同学,而是——家里三个人都考进了京华大学,只有我自己一个落榜!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这不就是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么!” 学霸韩峥很抱歉说:“不好意思,理解不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何棠江把头埋进名册里,叹了口气。 “或许我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稍微理解你一部分。”韩峥从他手里拿过名册,指着上面“叶廷之”的名字,说,“二十年前,连这样的人都可以考进京华,我对京华的招生标准感到怀疑。” “我可是听到了哦。”叶廷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小鬼,一个怀疑自己就算了,另一个竟然怀疑我,顾问我可是凭本事进的常青会好吗?” 他从门外走过来,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 “而且谁跟你们说只有考进京华大学才能进常青会?常青会现在是一个已经被解散的学生社团没错,但是二十多年前,它可不仅仅是一个学生社团那么简单。” “我就知道,你们果然是非法组织!”何棠江跳起来指着他,注意到另外两人都看白痴地看着自己,他讪讪地坐下来,“我就开个玩笑。” “算了,就当给你们开个小灶。”叶廷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谁知道国内最早的现代登山是在什么时候,我是说建国后啊。” “上个世纪60年代,西方民间开始流行起大规模的登山运动。”这个当然难不倒韩峥,“1960年,国内西藏登山队率先成立,在那之后几十年一直都能在珠峰和其他8000米高峰中看到他们活跃的身影,80年代后,民间的登山组织也在开始在各地组织活动。 叶廷之点了点头:“常青会,就是这时候建立的。” 韩峥继续科普:“因为创始人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所以常青会内京华的学生占大多数,但是也不仅仅只有校内成员,很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加入了登山社。所以何棠江的母亲虽然是登山社的成员,但不一定就是京华的学生。” 何棠江看着他,一脸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被韩峥无视了。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叶廷之摇了摇头,“在那个年代,登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同样的我们国家的处境也非常危险,挑战登山,就像这个国家伸出拳头去突破层层包围着它的枷锁那样,是一场充满危机却令人跃跃欲试的挑战。高山探险复兴的60年代,西方还在针对我们进行封锁,而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明明位处我们境内,却眼看着那些国外探险家一个个从珠峰的另一侧登顶。哪怕为了争一口气,我们也不甘落后。” “西藏登山队最早登上珠峰,是国内备受瞩目的队伍,但民间也一直不乏挑战者。到了我和何山的那个年代,虽然登山的政治意义已经没那么浓墨重彩,但是在当时每一个年轻人眼中 ,能够征服一座高山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在这几年内,他们有的失败了一次后放弃了,有的成功了一次后就满足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总想着向下一个目标继续挑战,其中,就包括何山。即便是在精英荟萃的京华大学,像他这样的人,也是十分十分的瞩目。永远想要挑战更高一座山峰的意念,让他本身燃烧成了最耀眼的一团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1.安纳普尔纳峰(六)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我身边也并没有接触过高山探险或者极限登山的人, 所以当我决定去尝试登顶第一座山时, 我只能给这个人打电话。 “适合初学者的登山?” 韩峥接到我的电话以后, 有些不以为然。 “你们学校附近有很多山,节假日的时候找伙伴一起去就行了。” “我说的不是那种, 不是悠悠哉哉, 一边喝着饮料, 一边聊天的那种登山,我是说像你们一样, 你说过的高山探险!”我只能急着和他解释。 “……你确定?” “我想试一试。”我有些忐忑道, “是不是不行?对外行人来说,果然太难了吗?” 韩峥突然轻笑一声, 语气里不知道是不不屑, 还是自嘲。 “外行?这年头只要有钱, 再外行的人,也可以被人抬着送上珠峰峰顶。” “可是我没钱。”我老实说, “而且我是想靠自己体验一次登山的感觉。” 这一次, 韩峥考虑了很久,才对我说。 “去报团吧。” 嗯,报团?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按照韩峥的建议我打开电脑搜索“四姑娘山登山协作”, 一下子跳出来很多结果。我反复对比了几家, 最终确定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登山商业队伍, 对方给我报价2000元,包从成都接送、期间的食宿,以及协作我成功登顶。虽然比起同期的其他几家有点小贵,但是胜在他们可以代办登山许可证(费用包含在内),登山协作也是一对一,这就比较令人放心。 为了怕自己打退堂鼓,我当即就给对方支付了500元定金,约定登山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要不要报个登山基础训练班?两天只收四百。”最后,似乎看出来我是个新人,对方好意地询问。 “谢谢,不用了,我有朋友会教我的。” 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对话中我暴露了自己是个登山小白的事实,商业队的登山协作对我口中的朋友也表示怀疑,一再跟我重复,没有进行基础训练就冒然去登山是十分危险的事。如果我一再任性,他会考虑拒绝接我这一笔单子。这时候,我只能告诉他们。 “我的朋友之前是大学登山队的。”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 “哪个登山队?现在的学生随便建一个社团就说自己是登山队。” “常青会 ,韩峥。” 在我说出这几个字后,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 一秒钟后,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只留下我与手机黑屏里的自己面面相觑。 当我打算打回去时,对方竟然又拨了回来。 “是那个韩峥么?”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韩峥,但如果是京华大学常青会的韩峥,那么,是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在急喘气。 “他也来?” “呃,他应该不会来。” 在我一再和他确认后,这位商业队的沟通人员才没有退了我这一笔单子。 半个多月后,当我亲眼见到扎西时,他才肯告诉我。 “我那时候以为你耍我呢!你既然认识韩峥,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商业队来协助你登山?我还以为你是别的竞争对手派来打探底细的细作!” 我有什么办法呢。韩峥是不会带我去登山的,一,他不愿意,二,我也不愿意。 人家十一月份还要去尼泊尔,每天忙着训练,哪有时间陪我一个新手去完成难度级别为零(对于韩峥而言)的登山计划。不过虽然这么忙,这家伙好歹没忘记教我训练。 自从我定下来国庆去四姑娘山之后,有两件事摆在计划表的前列,一是必须去赚更多的路费,其二就是韩峥的魔鬼训练。 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魔鬼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一小时完成200个俯卧撑,每天训练三个小时以上,被一群流浪汉追逐求生? 这些在韩峥的训练计划表前,都是小儿科。 一开始,是测试心率。 作为一个新手,我根本不知道心率这个玩意对登山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我的测试结果显示我处于平均水平时,我还挺为自己得意的。 “心脏就是一台发动机,我们都说登山靠的是体力,可体力是什么,体力就是心率!同样呼吸一口气,心肺强大的人能呼进更多的氧气,同样是心脏磊动一下,他们的心脏能给身体运输更多的血液和氧气。这就好比一台性能优越的好车,能走得更远。”叶顾问看着我刚刚测试出来的数据,摇了摇头,“知道韩峥的心率是多少么?每分钟56次。” 我看着自己显示的心率数据——每分钟72次。哎,不对,好像我的数字比他高啊? “你傻么!”叶顾问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心率不是数字越大就代表你心肺功能越好,对于同样年龄的年轻人来说,每分钟心跳次数越少,说明他的心脏供血和供氧功能越强大,一分钟之内,别人的心脏需要跳72次才能完成的工作,他的心脏只需要跳56次就能完美完成。一万个20岁的年轻人里面也难找出一个人有他这样的身体素质,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这么一想好像的确差距很大。 韩峥很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他的光辉事迹,也不是透过直播看他赢得比赛,而是当我和他的身体数据直白地放在一起比较的时候,最直接地感受到了差距。 我是普通人。 而韩峥,却是怪物。 “放心吧,体力和心率都是可以锻炼的。”叶顾问怕我气馁,给我打气道,“这个方面韩峥更有经验,毕竟当年他可是把自己从一个弱鸡练到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我的魔鬼训练就这样开始了。 每天只要没课,我就必须去登山训练基地和他们一起训练。 热身后要开始连续进行二十分钟的最高速度跑步,休息五分钟再进行第二组,之后还是跑步——变速跑,总时长一小时,五分钟慢跑和十分钟快跑相互交替,休息十分钟后进行第二组。 这还不算完!韩峥还要求我每天完成5000个跳绳,连续5000个,中间不能休息。 每当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烂泥,快要因为过度疲惫融化时,总能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 “你还差得远。” 喂,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在报复我赢了那一场比赛。 即便我已经累成这样,在学校有课不能去训练基地的时候,他也没有放过我,而是要求我从学校最高层数的教学楼完成三个来回的走楼梯,可我们学校最高的那一幢楼有20层,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校方当年是怎么脑抽把教学楼建那么高。 “只要没死,就可以继续练。” 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韩峥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赚钱的方法,眼看我就要穷得快卖身时,肖丁帮我想出一个注意。 “在哪里卖不是卖?我是说卖艺!既然之前你在平台上直播健身,那这次就直播训练好了。” “会有人来看?” 肖丁神秘笑了,“你要相信,这年头无聊到一边看别人受苦受累,一边自己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的人,还是很多的。”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从我开始直播韩峥对我的训练过程后,直播间的粉丝从两万直接飙升到了二十万,而且肖丁还替我总结出了一个数据。 “每当你累成一条狗快咽气,还有每次你被韩峥骂的时候,你直播间粉丝投礼物就投的越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看别人受苦受难就这么好玩吗,你们难道都是抖s吗,啊? 一整个九月,就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以及我的咬牙坚持中过去了。九月最后一天,我给老妈打电话说国庆不回家。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回来。行吧,在北京好好玩。” “嗯,妈,你也抽时间出去散散心、旅旅游。”握着手机的我突然有点心虚,这不是我第一次对老妈撒谎,可却是最难受的一次,“如果看到合适的,我也不介意你去交个男朋友,顺便给小舅也介绍个女朋友,你看他都单身那么多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2.安纳普尔纳峰(七)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逃离了小舅的质问后, 何棠江和哥们约好明天出去撒欢, 回家却看见母上大人正在阳台上给他手搓内裤。 “妈!”何棠江老脸涨红, 飞快冲上去夺下自己的内裤, “你干嘛呢?” “我干嘛?快拿来, 没看见都要长蘑菇了吗?” 顾萍女士的嗓门可一点都不小, 别说她此时是站在阳台上, 说话那更是四邻八方都能听得见。眼看何棠江的脸都要红成柿子了, 顾萍女士才嗤笑一声:“我让你天天不洗内裤。” 何棠江无奈道:“我这几天高考呢。” “高考没见你少吃饭,高考是你不洗内裤的理由吗?” 面对老妈的质问, 何棠江实在无言以对。他老妈的洁癖在亲戚里是出了名的,最知名的事迹是当年因为洁癖, 她老人家硬是生生断了寻死的念头——当然,这里面也有何棠江的些微功劳。 “好了, 您老人家快回去吧,我自己来洗。” 何棠江推着顾萍女士的后背, 把人送进客厅。 “我马上都上大学的人了,以后你别随便碰我的贴身衣服,叫别人知道还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 顾萍女士毫不给面子道:“矫情, 你胳膊受伤的那段时间不都是我替你洗的?” 何棠江十分知道此时不是和老妈唱对台戏的时候,只能认怂服输, 默默洗内裤。可偏偏老天爷看不惯他的怂! “糖糖!”楼下传来楚柳欠扁的笑声, “要不要我来帮你洗小内内啊?” “滚!” 左邻右舍传来窃窃笑声, 看来刚才阳台上母子俩的对话被邻居们听了不少。清白不保,何棠江生无可恋地搓着内裤,想自己这辈子肯定再也找不到女朋友了。 这天晚上,何棠江做了一晚上被长蘑菇的内裤追打的噩梦。 追跑到最后,内裤变成一座蘑菇山把何棠江给吞了。何棠江一头冷汗地醒来,过好半会才回过神。 什么莫名其妙的噩梦? 他洗了把脸出门拿早餐的牛奶,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出去疯玩洗洗心理阴影,对了,顺便揍楚柳一顿。然而,这个计划却注定胎死腹中。 “什么东西?” 拿牛奶的时候,箱子里掉出一个信封。何棠江拿在手里晃了晃,轻飘飘的,好像就只有几张纸。他再看信封正面收信人写的是他老妈顾萍女士,寄信人是—— “京华大学常青会?” 京华大学?全国1的那个学校?虽然不知道这个“常青会”是什么玩意,不过老妈竟然认识京华的人? “拿个牛奶怎么磨磨唧唧的?”顾萍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妈!有你的信。”何棠江拿着信,“你认识这个寄信人啊?” 顾萍女士在一堆锅碗瓢盆中忙碌,没工夫搭理自己儿子。 “什么信?你拆开看看。” “好勒,哎,好像是一张照片……” 随着何棠江的动作,照片一点一点展开在他眼前——那是一张全家福,年轻女人抱着男孩坐在沙发上,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何棠江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蒙了,即便照片已经有点模糊,他一眼也能认出那个女人就是年轻时的老妈,而男孩是他自己!那么照片上的这个男人是谁? 一个答案在何棠江心中呼之欲出。可因为太多年的缺位,此时何棠江竟然觉得有些不现实,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纸。 “何山”这两个字,力重千钧般砸进何棠脑中。下一瞬,何棠江手中的照片被人一把夺过去。 “妈——”何棠江看着老妈布满血丝的眼眶突然说不出话来。 顾萍发疯一般撕碎信件。 “早死了十几年的人了,突然寄这些回来,是做什么!啊,做什么!” 何棠江错愕地看着他老妈几乎有些歇斯底里,顾萍看着地上的碎片,突然跑回屋用力关上门,屋里传来隐隐的哭声。何棠江在原地站了十分钟,还没回过神来,就接到他小舅的电话。 电话里,他小舅的声音格外严肃。 “何棠江,开门。” ……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被小舅赶出房间后,咖啡店里,何棠江和楚柳面对面坐着诉苦。 “就这么一封信就把我妈整个人都弄崩溃了。”何棠江纳闷地说,“小舅来安慰我妈,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关键是,这次我妈哭了,特伤心的那种,你知道我前几个月住院的那会,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我感觉我现在一团乱!” “所以你是在吃一封信的醋吗?”楚柳坐在他面前呲溜地吸着杯子里的珍珠,“要我说,你妈哭很正常。女人只会为一种男人哭,那就是伤她心的男人。你爸失踪这么多年,这次突然有了消息,还是噩耗,你妈肯定伤心。” “我从小就当自己是老妈单亲繁殖的儿子。我爸?可能三岁前见过吧,没印象了。当年他丢下我们俩不管的时候,我妈就当他死了。这么多年没提过他一次,没想到她心里其实还是这么在意。”何棠江苦恼地说,“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失踪十三年的人,怎么现在才有人寄讣告过来?这寄信的人想干什么?” “你没问你妈?” “他们不肯说!” “那你就自己去查啊。” “人都死了,怎么查?” “哎呀,你们傻啊。”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两个大小伙抬起头,就看见许嘉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 “你不是看到信封了吗?那就是线索啊。全国就一所京华大学,你去查查那个‘常青会’不就好了。” “许嘉雯。”何棠江睁大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许嘉雯朝天翻了个白眼。 “就你俩这嗓门需要偷听吗?两个大老爷们坐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好吧。顺便,喏,我已经帮你查出‘常青会’是什么了。”她掏出手机,放在男孩们面前。 这个女人的行动力令人甘拜下风。 “登山社?”何棠江翻着新闻,“这好像是一个学生社团。解散是什么意思?等等,这个社团要是没了,我去哪里打听我爸的消息?” “真到那一步,估计你只能去京华大学问以前社团的人探听消息了。不过以你的分数显然是肯定考不上京华的。”许嘉雯说,“要不你报个首都的学校,近一点也方便打听。” “常青会,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楚柳突然插嘴道。 何棠江不以为然:“刚才你怎么没想起来,你不会和常青藤搞混了吧?” “别吵,我是真的听过啊,而且就在最近,你让我想想……对了,是顾老师!”楚柳猛地一拍桌子,“我前几天听到顾老师在打电话,他声音很大我还以为在和人吵架呢,当时他就说到了‘常青会’这个名字。” 小舅? 何棠江疑惑。难道和常青会有联系的不仅是老妈和他爸,还有他小舅?这个快要被解散的常青会是什么组织,怎么他亲密的人都和它有关联? “我找到了。学校网站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糖浆你打打看!”许嘉雯催着说。 “不要那么着急,再考虑一下……”楚柳话还没说完,却见何棠江已经拨通了电话,“你们俩,唉。” 他无奈地看着两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3.安纳普尔纳峰(八) 此为防盗章哦,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这年头一个人的品格和他的职业没有关系……好了好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粉红。”许嘉雯连忙止住自己犀利的批判, “那你这几天就按照他给你的小本本在练习,有什么效果没?” “好像没什么效果。”何棠江仔细想了一下, “除了手臂特别酸, 腰特别疼之外, 没别的什么感受。” “腰疼?你不会练错姿势了吧?” 这个问题, 在何棠江再一次见到剑哥时得到了回答。 “我让你练个胳膊你怎么把腰给扭了?”周末晚上,老地方,剑哥见何棠江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过来,哭笑不得道, “你有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练吗?” “我记得我有。”何棠江揉着自己的腰, “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的姿势和你练习本上的不一样。” 剑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指了一个动作,“就这个, 你做一遍给我看。” 何棠江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听话地举起哑铃, 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抬起、放下, 抬起, 放下——没做两下, 就被剑哥赶紧喊停了。 “停停停!做手臂弯举的动作,你腰晃什么?” “笔记上说用力的时候要呼气。” “这和你弯腰有什么关系?” 其实何棠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呼气吸气时会带动腰部一起动作,他只能找了个借口。 “呼气使我张嘴,张嘴就想吃饭,为五斗米折腰——”何棠江没皮完,就被人打了一下脑门。 “注意看我的姿势!”剑哥举起一个哑铃,示范道,“尽量用鼻子呼气吸气,如果觉得肺活量不够,吸气的时候可以适当用嘴部,但是呼吸都要平稳,不要带动身体一起晃动。” 他做了几个标准的站姿哑铃弯举,回头再看何棠江。 “看明白了没有?” 何棠江点点头,然后这次自己又试了一下,挺标准的。 “我发现你小子——”剑哥看着他突然笑了,“你这小子不用脑子记动作,用身体记。哈哈哈,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在学校是不是常挂科?” 见何棠江似乎有点不开心,剑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脑子也记不住这些,当年就是成绩不好才被爸妈送去当兵——” “我模考都在一本线以上。”何棠江冷不丁地说,“是剑哥你的笔记写得不对。” “你这臭小子!” 楚柳表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棠江被剑哥按在地上摩擦。 他后退一步,关上门。 “我是不是该十分钟之后再来?” “去你的!”剑哥对他扔了一个空水壶,“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楚柳表哥笑了笑,推门坐下来。 “是这样的,有一个商场开业,邀请我们去演出。” 这些年因为跑酷和极限运动的普及,越来越受年轻人喜爱,一些商业活动也开始邀请跑酷玩家们去给他们增加噱头。 “没兴趣。”剑哥对这些不感冒,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你听我说完。”楚柳表哥道,“这一次的商演难度不大,我想着——”他视线转向何棠江,“要不要让糖浆去试一次?” “嗯,我?”何棠江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我现在练基本的练习都不标准。” “这次商演,只会利用商场里的一些简单的器具进行演示。承办方也担心会出意外,不会允许我们进行太高难度的表演。”楚柳表哥解释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给你做一些基础的练习,到时候你就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参加表演,也算是一次体验。” 剑哥皱着眉,似乎在考虑楚柳表哥这句话的可行性。 “而且——”楚柳表哥加了重音,“何棠江,你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练习吧。”在何棠江要开口辩解之前,楚柳表哥摇了摇头打断他。 “如果不是因为与别人打赌,你根本不会接触这个世界。说到底,你并不是对极限运动产生了兴趣,你只是年少意气。”他看向剑哥,“一个对极限运动不了解、不感兴趣的人,你以为他真可以打败‘常青会’的成员?” 剑哥认真想了想,最后竟然同意了楚柳表哥的意见。 “一个月之后,你去参加商演。” 于是何棠江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外出跑步十公里,锻炼心肺能力。长跑结束后做十到十五分钟的拉伸,休息,期间尽量保持站姿和走动,不能随时就坐下躺下。下午继续开始训练,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交替。到了晚上,又是四十五分钟的变速跑步,然后搭配对特定部位的增肌练习。这已经是考虑到何棠江没有基础减轻过的练习菜单了,即便是这样,何棠江每天锻炼的时间依旧超过了3个小时。 周日休息的时候,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床上,摊成一条死鱼。 正好这天楚柳来看他,见他这模样咂舌道:“自找苦吃说的就是你啊。”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看见死党幸灾乐祸的笑脸就来气。 “你等着,等我练成施瓦辛格,我把你压在地上前摩擦。” “别啊你,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楚柳故意坏笑,假装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何棠江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性向有问题哦。” 何棠江沉默地看向他。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楚柳这才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翻了翻手机说。 “走了,兄弟。雯雯喊我出去约会。” “跪安吧。” “喳,老佛爷。” 何棠江已经没力气对死党翻白眼了,他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思考,自己这是图什么。 因为气不过韩峥目中无人?还是何山的遗物真的对自己有这么重要?一个缺席了他百分之九十的人生,一点都不负责任的父亲,自己有必要为了了解他的过去而卖力到这种程度吗? 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肆意挥霍高考后这个漫长的暑假,去纪念自己最后的青春? 楚柳表哥说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棠江却觉得这话不完全对。他是为了争口气没错,可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服输,更是因为他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划了一条线,把这条线叫做“成熟”。曾经说要成为科学家、总统、超级英雄的那些人,与长大后平凡的自己握手言和。即便偶尔看到少数人创造了奇迹,也只会感叹几句“那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然后将它们彻底抛到脑后。 那条没有痕迹却泾渭分明的线,让他们甘愿将自己永远划归为“做不到”的那一类。 何棠江已经十八岁了,他已经知道长大并不意味着无所不能。但就像年幼的时候,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十八岁的他也绝不想让过去的自己失望,他可以做到。 他要跨越那条线。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眨眼而逝,何棠江还没开始掌握自己练习了些什么,就被楚柳表哥通知明天要去参加商演。 “演、演什么?”何棠江有些紧张道,“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都是些外行人看热闹。”楚柳表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多高难度的动作,足够花哨就可以。” “花哨的动作?”何棠江想起了第一天来这个练习场的时候,看见剑哥他们在两米多高篮球架上来去自如的模样,咕嘟咽了口口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4.安纳普尔纳峰(完)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k2是什么? 你用搜索功能去搜索它, 第一个跳出来的结果是汽车型号, 第二个跳出来的是一部韩剧, 第三个跳出来的是一个化学式, 第四个……嗯, 这时候你得再加一个关键词, 8000米,才会得到正确的答案。 乔戈里峰,别名k2。乔戈里峰, 在当地巴尔蒂人的语言里是“伟大的山峰”,在藏语中是“白色女神”。k2这个称呼, 是19世纪一支西方探险队为了方便统计给它标注的冷冰冰的编号,然而随着攀登k2的人越来越多,葬送在k2山峰的人也与日俱增,到了20世纪,k2这个编号逐渐成了户外登山者们心目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巨石,一座丰碑, 能够战胜这个丰碑的人, 无一不是英雄。 k2, 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 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 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 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 即便到今天为止,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 ……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 “不是。”何棠江摇摇头,“大概是睡眠不足,有些幻听了。” “哈哈哈哈。”叶廷之笑着拍上他的肩膀,“是听刚才那俩小子忽悠你的登山故事听得有错觉了吧?” 砰地一声!正在帮忙搬东西的韩峥将一对资料重重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扔。 “就这些吗?叶廷之。” 叶廷之不满地看着他,挥着手,“有你这么跟顾问说话的吗?车里还有一箱,你去给我搬过来。” 韩峥斜睨了他一眼,十分傲慢地转身去搬最后一箱东西了。 “嘿,这小子,臭脾气,就是没说话有时候也能把你气的上火!”叶廷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咂嘴。 何棠江对此深有同感。 “这些是?”他指着桌上那一堆,刚刚被他们一起搬来的文件,“叶顾问你今天找我来,和这些资料有关?” 叶廷之回头看他,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啥,上回韩峥他们不是只给了你一把钥匙吗,钥匙现在还开不了。我想给你的遗物就这么点,实在有些太寒酸了,就把我手边和何山有关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挑今天送过来,想给你看看。”他仔细注意着何棠江的表情,“你要是不想看,我就收起来。” 何棠江按住他想要搬走资料的手。 “难得您一片好心。”他看似平静地问,“这里面都是有关何山的资料?” 叶廷之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我整理得时候一不小心太投入,将手头过去几十年‘常青会’的资料都整理了出来,哈哈,所以多了一些。不过你不要在意啊,有你爸的那几分资料我特地做了标注。喏,你看你这几份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5.村落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 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何棠江醒来的时候,车厢里其他人早已经下车了,空空荡荡的走道里只剩下他和列车员。上一次短暂的匆匆一瞥, 何棠江并没有和北京结下太深的缘分。这一刻, 当他背着行李通过最后一个通过检票口, 看着人潮拥挤的车站,才真的意识到,他将在这座城市生活四年。 拖了小舅帮何棠江认真填报志愿的福,即便分数并不是很高, 何棠江最终还是被北京一所理工学校的热门专业录取。这所学校京华大学并不是很远, 来回车程只有两个小时。如果需要去常青会的话, 其实很方便。 何棠江到北京后前往的第一站并不是录取他的学校,而是京华大学。这一次他吃了上一回的教训, 自己导航坐公交前往京华, 在晃悠悠的公交上,何棠江还忍不住分神想。 一个多月过去,韩峥还记得今天的赌约么?等等, 何棠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9月1日, 韩峥开学了吗? 显然, 作为大二学生的韩峥并没有在1号就开学,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学校。在大多数高年级还享受着最后几天假期的时候, 韩峥却整个暑假都泡在了学校里。他每天不断重复着最基本的练习, 为实现那些被他记在本子上的目标做准备,眼看着日历表上的数字一个个向后退去,时间就到了最近一个被他标红的日期。 韩峥并没有忘记今天的赌约,相反他早早就在常青会等着了。在等待的时候,他有想过何棠江会如何履行赌约,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先等来的不是何棠江,而是学生会的一份通告。 韩峥看着那个送来通知书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比他年长一级的学生会干事推了推推眼镜说:“不识字吗?鉴于你们社团上一学期所造成的恶劣影响,现在学生会和社团管理中心向你们下达限期解散的通告。有什么意见?” 韩峥撵了撵那张薄薄的纸,就是这么一张他几乎不要用力就能撕碎的东西,却宣告着他们的命运。他将通知书随手放在桌上,注意到学生会的人还没有走,“还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没有料想到韩峥会就这样的态度,他一再确认道:“你真的看清楚了?你们社长呢?我要亲自交给他。” 韩峥努力压抑的怒火突然爆发,他抬起头,冷声道:“白纸黑字,我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送完了就请你们离开。” “你这是什么态度!听着,一周后你们要是不搬出这里,我们有权将你们的东西全部没收!” “那就一周后再来,现在,滚远一点。” 学生会的人被他的态度彻底惹火了,“你用这种态度对学长说话?韩峥,很了不起是吧。我看常青会解散后你还能拿什么逞能!”见韩峥不说话,他又滔滔不绝地数落,“你以为常青会现在有什么好名声,不信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常青会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玩意?” 光说不解气,学生会干事四处看了看,真的就随便抓了一个经过门口的路人。 “同学,你知道常青会吗?” 路人一脸无辜:“知、知道啊。” 学生会干事看了韩峥一眼,注意到他见到来人后就没有再说话,还以为韩峥示弱了,便忍不住想要落井下石道。 “那你知道他们上学期干了什么好事吗?” “上学期,嗯……”路人认真想了想,“你指哪件?是他们拿下社团成立以来第十二个国内冠军,还是指社员打破历史记录载入cx史册?” 韩峥笑了一声。 学生会干事一脸便秘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路人。他本来是抓人数落常青会的,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的光荣事迹。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你是常青会的成员?” 他有些怀疑这个路人和常青会的关系了。 “不是啊,我是新生,今天刚到的北京。因为常青会很有名啊,网上搜一搜这些消息全部都是。”路人淡定地回答,无形中又烘托了常青会一把。 韩峥看向那个学生会干事:“常青会究竟是什么,我想其他人比你更清楚。现在,滚吧。” 学生会干部吃力不讨好不甘心地走了,留下韩峥看向这个不经意间帮了忙的路人。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路人看着他,耸了耸肩。 “我都说了是网上查的啊,毕竟你们在圈内很有名气。”路人——何棠江同学这么回答道。 他没想到今天一来就遇到这么一个场面,也没想到在被剑哥嘲讽了几次无知后,自己下了功夫调查了关于常青会的信息反而帮了韩峥一个忙,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硕果累累的社团,也会有被逼着解散的一天。 何棠江此时看向韩峥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觉得今天似乎不是个践行赌约的好日子。 “呃,要不,等你们忙完了我再来?” 韩峥一把拉住他。 “就今天,你要比什么?” 他们当初就约好比试的内容由何棠江来定,无论比什么,只要何棠江能赢过韩峥就算他赢了赌约。 “我比……哎,你们现在这个状况也不太好比啊。” 韩峥用眼神向何棠江发出询问。何棠江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想着,可以让你们常青会来组织这一次比赛,可现在你们都要解散了。” “组织?”韩峥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你究竟想比什么,需要用多少人?” “反正就是很多人。” “行。”韩峥说,“你原本准备怎么组织比赛,说来听听。” “可是你们社团……” “说出你的想法就行了。” 十分钟后,听完何棠江解释比赛规则的韩峥眼睛亮了起来。 “你等我一会。”他这么说着,出去打了个电话。 又不一会,刘砾和其他几个骨干社员全部聚集到社团活动室,他们听到何棠江的主意后都很感兴趣,叽叽呱呱地讨论着组织比赛的可行性。 “不行,现在社团没有那么多人。” “人不够可以号召认识的朋友一起过来啊。” “可是这么大规模的活动总要提前申请的吧,学生会那边会通过吗?” 所有人沉默了下来。不一会,还是社长刘砾出面揽下这个难题:“这件事交给我,我和系学生会会长认识,就说是社团解散前最后一次活动,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还有你们,何棠江,韩峥,比赛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你们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 “当然。” 刘砾笑了。 “那好,就把这场比赛当做是常青会献出的最后一份大礼吧。” 9月1日,何棠江没有如期完成和韩峥的赌约,但是他并没有失望,反而高高兴兴地去自己的学校报道。9月2日,刘砾联系他说系里的批准已经下来了,他和韩峥正式的比赛放在9月5日。 “你们开始军训了吗,会不会来不及?”刘砾很细心地注意到新生的时间问题。 “没事,我们7号才开始军训。” 何棠江提前出发,其实是整个系第一个到校的人。 “那好,9月5日上午八点半,我们在京华北大门等你。”刘砾想了想说,“就算你是新人,韩峥也不会放水,他可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 何棠江不甘落后。 “你们等着瞧。” 9月5日当天,京华大学的新生们开始了军训,老生们还没正式开学。这段时间,按理说应该是学校里最空旷的时间,然而京华大学的13号楼,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人。 “人来了没,来齐了没?” “信院的报个数!” “美院的来了多少个人?” “法学院的裁判到了没,还没到,快催他们别磨叽了!” 热热闹闹的场景,简直堪比校庆。 在这些人中,几个穿着学生会小马甲的人显得格外显眼,这一次,他们负责监督活动的举行并维持秩序。这些人里面,就有那天去给韩峥送通知书的那位学长。 “常青会还是很会搞排场的嘛。”有人说,“一开学就这么热闹了!” “哼,马上都要解散了。”这位学长显然不是很待见常青会,“我看他们还能闹腾多久。” 在众人的期盼中今天的两位主角姗姗来迟。作为学校里的明星人物,韩峥的到来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在场的人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只是相比起来,另一个明显脸嫩的男生就比较眼生了。 “那是谁?” “没见过,新生吧。” “新生不是应该在军训吗?” 何棠江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着,又紧张又兴奋。他没想到,即将解散的常青会竟然也能组织到这么多人。目测到场的至少有两百人了,这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6.世界之巅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乔戈里峰, 别名k2。乔戈里峰,在当地巴尔蒂人的语言里是“伟大的山峰”,在藏语中是“白色女神”。k2这个称呼, 是19世纪一支西方探险队为了方便统计给它标注的冷冰冰的编号,然而随着攀登k2的人越来越多, 葬送在k2山峰的人也与日俱增, 到了20世纪, k2这个编号逐渐成了户外登山者们心目中一座不可逾越的巨石,一座丰碑,能够战胜这个丰碑的人, 无一不是英雄。 k2,没有珠穆朗玛的最高海拔,也没有内陆其他山峰的秀丽景观,终年陪伴着它的正如“白色女神”这个名字一样,是皑皑白雪。 它是国际公认的难度最高的8000米山峰,即便到今天为止, 依旧没有人类能在寒冷的冬天征服它。 “十三年前,何山最后一次去攀登k2, 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今年一个波兰登山家在k2登顶的路上发现了何山的遗体,他从何山身上找到了大本营保险柜的钥匙, 根据何山留在大本营的联络信息, 寄给了我们。” 韩峥注意到, 何棠江在自己这么解释的时候用力握住了钥匙。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的遗体带回来?” “带不回来。”韩峥说,“k2北侧攀登路线上大片都是垂直的陡峭冰川,除了登山者没有人会过去,即便是技术最好的登山家,也得事先确定最适合登山的天气,在同伴的协助下才能完成攀登,即便他们成功登顶,在下山的路上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丧命,或是摔下冰川,或是被落冰砸中。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有余力将何山的遗体带回来。” 注意到何棠江还在紧紧咬着唇,韩峥又补充了一句。 “何山是第十八个。” “什么?”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何棠江,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蹙眉,“第十八个什么?” “第十八个在k2的登顶路线上被发现遗体的人。”韩峥说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数字,“截至到去年,有记载的死亡在k2登顶路线上的已经有一百零七个人,其中大部分人都不会被找到遗体。” 一百零七,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让人特别震撼的数字,直到韩峥又补充了一句,“成功攀顶并且活着下来的只有二百八十四人。” 何棠江错愕地瞪大眼。107:284,也就是说每三个攀登者中几乎就要一个葬身在k2,死亡率几乎高达30! “他们疯了吗?”何棠江忍不住叫了出来,“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如果去做一件事之前知道它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你还会去做吗?明知道那是个地狱,还会往里面前赴后继地跳?何棠江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难道都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你也知道危险,为什么刚才还是选择跳出了窗户?”韩峥紧紧盯着他反问。 “我……”何棠江哑然。让他现在再回想,他已经无法弄清楚,那一刻怂恿他跳出窗户的意念究竟是什么。 “人类发明了汽车和船舶,奥运会里却还保留着跑步和游泳比赛。明知肉体无法和机械抗衡,运动员依旧前赴后继去突破记录,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韩峥继续追问,“你,又为什么那么想要赢我?” “我……” 我就是想要赢啊。 何棠江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在赢了韩峥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征服感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可这又不一样……”何棠江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和你比赛,与他们去k2送命,这两件事根本不一样。” “你登过山吗?”韩峥突然打断他。 “爬、爬过家门口的小山?”何棠江试探着说,果然遭到韩峥一个白眼。 “不是走人工开辟出来的登山道,也不是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爬到山顶去烧香拜佛。”韩峥说,“只有你一个人,你试过这样的登山吗?”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韩峥说,“那些试图打破竞技比赛记录的运动员,又是为了什么意义?” 何棠江终于想起了剑哥说的话,极限运动,没有胜负,只是不断地挑战自我,而人类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还坚持着肉体的竞技赛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哪怕为此送了命? 眼看何棠江陷入迷茫之中,韩峥不再多说,他向远处的刘砾等人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不要再来常青会找我了。” 直到一天后,何棠江登录京华大学官网上,才明白当时韩峥这句话的意思。常青会解散了,这个辉煌了数十年的社团不复存在。 9月7日,何棠江所在的学校正式开始新生军训,每天起早摸黑,日晒雨淋,在床板和操场之间反复挣扎,他很快就将和韩峥的那一场比赛遗忘至脑后。有时候何棠江觉得几日前的比赛是一场梦,战胜韩峥也只是一场梦,k2那恐怖的死亡率只是梦里一个吓人的故事。他依然还是平凡又普通的何棠江,与那些危险和精彩隔着千里之遥。就在他几乎快成功这么催眠自己时候,又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戳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当天结束军训后,舍友总是鬼鬼祟祟地偷看何棠江,在对方第十次这么打量自己后,何棠江终于忍不住了。 “我脸上开花了?”他看向自己的上铺兄弟,“还是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前世的债主,准备以身相许?” “我去你的。”兄弟捶了他一拳,然后把自己的手机摊到何棠江面前,“不是我说啊,糖浆,这里面的人跟你有点像。” 嗯?何棠江凝神去看,这才注意到是有人在校内bbs上转发了一则视频,而当他仔细去看视频的内容后,一下子把上铺的手机捞了起来,举到手里。 “谁发的?”他瞪着眼睛看着上铺。 “不会真的是你吧?”上铺一脸惊喜,眼看何棠江似乎要扔手机,连忙扑上去,“哎,别扔别扔,视频是匿名转发的,贴主有说是转载,别急,我给你找找。” 就在何棠江等着上铺给他发原始链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何棠江扭头一看,重庆号码?不接。 铃声响了一阵,对方挂了,不一会又响了起来。还是重庆号码,只是换了一个尾数。 何棠江瞥了一眼还在辛辛苦苦找链接的上铺,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 “喂你个头啊何棠江!” 不出意料,接起来就是被一顿臭骂。 “你不要命了!一个月不见你就有胆子去跳楼,三年前你要是有这个胆量,今天还至于和我们闹别扭么!” 何棠江面不改色道:“我纠正一点。三年前我要是有胆量去爬学校屋顶,现在闹别扭的人就会换成楚柳了。”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说的我胜之不武似的,告诉你糖浆,就算当时你和我一起爬屋顶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何棠江笑了笑,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两个好友再次联系时毫不介怀的态度,却打破了他刻意制造的那层隔离,何棠江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纠结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那个韩峥逼你的吗?” 电话里许嘉雯和楚柳还在追问。 何棠江听着他们焦急中透出来的关心,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没,就是比赛,我提出的。没人逼,我自己跳的。为什么?因为想赢啊。赢了。” 赢了。 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种被他压抑的、仿佛已经消失的情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死党后,何棠江又接到一个电话。他看着来电显示,无奈地叹气,今天一个个都上赶着来了? “喂,剑哥。” “嗯,是赢了。” “钥匙拿到了。” “哈哈,替我也谢谢猿猴哥!” 当剑哥在电话里问到,还练跑酷吗?何棠江沉默了一会。 “嗯。不了。” 他接着说。 “我想试试去登山。” 挂断所有电话,何棠江平复了一会心情,转身,回头就看见上铺抓着手机,一脸痴呆地看着自己。 “我去,何棠江!你红了!” 这一次的红,是真的红,是在数百万的视频观看者中口口相传的红,是中国红的红……打住,总之和上一次跑酷练习时作为配角相比,这一次何棠江作为视频主角,正式出道。 有人把他和韩峥的比赛放到了流量最高的视频网站上,从刘砾讲话到最红胜负揭晓全称录了将近一个小时,截取到网上的是五分钟的剪辑部分,不得不说发布者十分擅长编辑,短短数分钟内高潮起伏、悬念迭起,何棠江跳出窗户时还配了一段特别激昂的音乐,最后一幕,则截取了何棠江的那句话。 是我赢了吗? 视频中少年希冀的眼神看向镜头,几乎每个人都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那份对胜利的渴望。 标题—— …… 副标题——菜鸡互啄,以命相搏。 在诸如此类新进入平台的观众的连续疑问下,终于有好心的老观众开始给他们解答。 有新观众发言问。 何棠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弹幕一直在讨论,他到底跑哪去拉屎,拉了几公斤,是不是长在厕所这些问题。 “你们怎么这么重口味,连我如厕都要偷窥吗?” 他才刚说了这几句话,就被观众们一致吐槽。 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做过直播,好吧,那你们说说接下来想看什么?” 他这么一问,弹幕就开始变得风骚起来。 何棠江才发现,问这些问题的似乎都是一些女性观众。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单身18年的何棠江发出了真挚的疑问。 他当然没有想真的一一回答这些问题,但是也不能完全视而不见,所以挑了几个还算正常的回答了。 “韩峥和我是什么关系?手下败将的关系啊。” “我那天不是跑京华去找他,只是正好顺路一起出去见个人,就一起回来了。” “常青会不是因为我解散的。” 在连续回答了十几个问题后,何棠江终于不耐烦了。 “能不能问一点和韩峥无关的问题?\" 仿佛是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提问。 在寥寥几行的弹幕中,这个问题显得格外醒目。 “你是谁?” 何棠江没有立即回答对方,反而追问起来。 可提问的人却隐匿身形消失在观众之中,再也没有发出一个字。 何棠江觉得后背发寒,提问的人知道何山,肯定是登山圈子里的人,对方还在揣测自己和何山的关系,显然对何棠江对身份已经有了猜测,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还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的感受,真的令人背后发寒。 直到连续飘过的几行弹幕将何棠江唤回神,他才想起自己要干的正事。 直播,直播什么好呢?何棠江眼前突然一亮,就那个好了! …… 韩峥结束一天半的训练回到宿舍的时候,接到了刘砾的电话。 电话里,刘砾的声音显得幸灾乐祸。 “我说韩峥,你究竟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人家现在卖死卖活卖力气,就差卖身了。” “谁?” “何棠江啊!还能有谁。喏,给你一个地址,自己看去。” 韩峥进入直播间的时候,直播早就结束两,但是直播间正在轮放今天白天的直播实况。于是韩峥就认认真真的花了三个小时,从何棠江将直播“拉屎”开始,到他回答观众“关于我和韩峥的一百个问题”,在到最后何棠江直播健身,并和围观他健身的观众开始了激烈的角逐。 即便只是看轮放,依旧能感受到直播现场那硝烟气息。 何棠江咬牙做了十一个。 直播最后一个画面是何棠江累瘫在地上,显然,他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舍友过来给他关的直播间。 韩峥这下总算明白了,刘砾说的那句卖力气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何棠江会用这种方式凑足那一万块钱。 今天最后的收益是1050元,因为何棠江还没有和直播网站正式签约,只能拿到三成的提成,也就是315元。 “一天赚300,一个月就是1万,三个月就是3万!”累瘫在床上的何棠江还不忘数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一想,我还能赚到一万块!” “拉倒吧你。”肖丁说,“这么下去没能赚到1万,你就猝死了,信不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7.演戏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这样至少你们还有一半的人有机会登顶。” 这个成功率说的太低了。当时就有人小声抱怨,花几千块钱来这穷山僻壤,可不是为了落败而归一无所获。 “肯定在故意吓唬我们。” 仅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三名登山客中, 另外两人是一对情侣。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在我们还在大本营收拾行李时, 曾经来找我说话。 “昨天那大叔高原反应的时候, 我就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故意吓唬我们。我们要是放弃了, 他们不干活还白拿钱, 多轻松。” 我皱了皱眉, 看着走在我前面的扎西,不确定藏族小伙有没有听到这个男生的抱怨。 “你肯定自己一定会登顶?” “那当然啊,不然我交那么多钱干嘛?” 交钱和你成功登顶有半毛钱关系, 还真指望登山协作把你给抬上去?我想起扎西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的态度就有些窝火。 “不一定啊。”我学了某人的毒舌道,“也有傻子交了钱还上赶着来送命呢。” “你c你这人怎么说话!” “我有说你吗?”我推开他抓住我衣领的手,“放开。” “好了好了, 别和他争,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男生被他女朋友拉住, 只能忿忿地瞪着我,嘴里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威胁的话。 登山协作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只是在离开大本营的时候,我看到扎西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是现在, 我们在登顶的路上。 自离开大本营开始,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总觉得往前的道路没有尽头, 而天也一直黑着,好像永远都不会亮。 最先感觉到疲惫的部位不是双脚,而是心脏,或者说是肺,在呼进每一口冰冷的空气的时候,肺部都在超负荷运转,心脏砰砰,砰砰的一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要炸裂。 我大口呼吸,只为争夺更多的氧气,有几次因为要过坡度高的陡石,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脚并用,那时真感觉眼前发黑,整个人都快死掉。 领队在队伍最后,三个登山协作在前面开路,而我们三个人走在中间,就像背着大象的蚂蚁缓慢地走着。偶尔我速度快一点,追上在前方的开路队伍,扎西就会悄悄冲我眨眨眼睛,好像再说加油。 没有想象中的雪山美景,没有预想中征服高山的成就感,只有漫无止尽的黑暗与疲惫,那小情侣半路忍不住想要求停下休息,被领队制止了。 “停下可以,你们必须立即返回,不能休息。” 领队的说法似乎被那男生当做一种刻意刁难。 “为什么不行?让我女朋友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登山不行吗?” 领队还是很严苛,“要么登顶,要么下撤,不准中途停留。” 那男生争执了几番无果,又害怕和登山协作们闹翻了会弃他们不顾,只能骂骂咧咧地妥协了。在这个时候,扎西偷偷来找我说话。 “你真倒霉。”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明明挨骂的是那对小情侣,我怎么倒霉了? 他露出一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表情,摆摆手走了。我要不是我追不上他,真想上去给他一个毛栗子,最讨厌这些说话说一半的家伙。 那对小情侣揣着一肚子抱怨,我揣着一肚子疑惑,我们三个就这样在协作们的指引下继续登顶。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停下来说。 “天亮了。” 我一路上只顾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时闻言抬头去看,顿时怔住了。 “山山” “是幺妹峰。”扎西对我笑了笑,“幺妹儿!” 那是山么?为什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冰雪巨人! 它离我们那么近,那么近,可以看见它每一处起伏,每一道褶皱;可它又是那么远,远到我伸手,也摸不着半片边缘。与此相比,人太微不足道,我们在山峰庞大的躯干上缓慢攀爬,疲惫c痛苦c犹豫,对它来说都不如一阵抚开云雾的清风。 这句话再次窜进脑海中时,我突然一个激灵,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被围观c被环绕的错觉中。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山峰突然又近了起来,它们就像是一个个庞大的冰雪巨人,凑近我,靠近我,用巨大巍峨的容貌凝视着我。 而我回之以注目,感觉自己像一个融化在山峰怀抱之中的游子,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它们在看着我,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c最凌冽的雪山在看着我。它们在等待我到达它们面前。 天空中的灰蓝色正在一点点后退,最东边的天际已经冒出金红的丝线。领队告诉我们跨过最后一个阻碍,就会到达峰顶。 “还要多久?” 我听见别人在问,而领队的回答已经传不进耳中。 眼前就是峰顶。 那些曾经阻碍我攀登的积雪,此时像是海浪的浪尖一样簇拥着我往前;那些曾如刀割般难以忍受的空气,此时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肺部c心脏,再随着脉搏的跳动灌入身上每一道血管,把山的气息也融进了我的血脉之中。 我的脚底好像生了根,蔓延出长长的根须缠绕在山峰的深处;我的背部却长了翅膀,从身后吹来的每一道微风,都成为腾飞的助力。 前方就是峰顶。 前方就是—— 胳膊突然被人用力拽住,我一个趔趄,勉强回身,看到扎西错愕的目光,只见他不断张嘴又对我比划,似乎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耳朵才听清楚他的声音。 “你还要去哪?我们已经登顶了!” 登顶? 我猝然回首,才见天光乍现,而头顶,已是苍穹。 “那小子怪怪的。” 注意到何棠江已经老老实实坐下来后,扎西跟领队嚼舌根道。 “刚要不是我拉着他,他还要继续往上走。可是已经到顶了,他还能往哪里去?”扎西砸吧着嘴,“他之前说认识韩峥,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这两个人都是疯子。” 领队看向坐在山巅之上似乎正在愣神的年轻人,注意到年轻人此时茫然又怅惘的神情,领队微微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那种表情了,十几年来,他见过无数登山者,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登上四姑娘山只是点缀他们枯燥生活的一抹亮色,而对另一些人——尤其是拥有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表情的人来说,四姑娘山是他们的。 他们会往下一个峰顶走,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直至死神逼迫他们停下脚步。 领队和扎西以登山为生,是为养家糊口;而那些人以登山为生,却是为供养自己的灵魂,或许登山对他们来说就是氧气,一旦缺少就必然死亡。这是注定壮阔的c辉煌的,也是残忍的c悲伤的命运。 扎西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哭了!” 他匆匆忙忙地向何棠江跑去,不明白成功登顶的年轻人为什么突然抱着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只有领队能够明白。 在领悟自己残忍命运的那一刻,谁,不会痛苦迷惘呢? “不然我和你开玩笑?”我看他。 见说不过我,楚柳又去纠缠他表哥。 “哥,这家伙三个月前胳膊刚被穿了一个窟窿,你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出了意外怎么办?” 楚柳表哥哭笑不得道:“行,出了意外我养他下半辈子。”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他一点基础都没有,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很感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最起码两米,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只要我赢了,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8.藩篱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不是!”楚柳真着急了,“他一点基础都没有, 你们不要开玩笑了!” 楚柳之所以这么着急, 还是因为不久前我和他表哥的一番对话。当他表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注意到我兴奋的表情时, 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年轻男孩笑道, “很感兴趣, 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谁都可以做到的吗?”我看了下墙面的高度, 最起码两米, 没有辅助我爬都爬不上去。 “谁都可以来参与。当然, 他们得先做好准备。”楚柳表哥上下看了我一眼,“香香说你想参加我们的练习。” 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参加跑酷爱好者的练习,只是想找人带着我一起健身,好去赢得和韩峥的赌约,把何山的钥匙夺回来。只是现在, 我对跑酷这项运动产生了一些兴趣。 我犹豫了一会,开口:“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登山社团的。我和他打了一个赌, 只要我赢了,他就把扣在那里的东西还我。” “酷。” 楚柳表哥吹了声口哨。 “所以你们赌的什么?” “看我能不能做到一件他绝对做不到的事。” 这就是韩峥肯还我钥匙的条件。 “你能帮我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之所以请求他,是因为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和韩峥一样的气息。那种无所畏惧, 无所不能的气质。 楚柳表哥答应了我的要求。 自那之后, 楚柳就一直在我们耳边哔哔。一会说我手还没痊愈不能这样冒险, 一会又说他表哥不负责任,拐带未成年人。 “我看他成年了。”楚柳表哥诧异地看我。 “没谈恋爱,没有对象,都是未成年人!”楚柳义正言辞地挥着拳头,然后被我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闭嘴吧,秀死早。” 楚柳表哥看着我们打闹也不掺和,只是一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绕过多少小巷,在穿过最后一个巷子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充斥满耳边。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篮球场,四边用铁丝网拦着,一群人挤在里面像是猴子一样不断攀爬c摔倒。我甚至看到有人一个纵步抓住了篮框,然后手一甩,直接将自己甩上了后面的篮球架。爬上去的人在上面炫耀没够一秒,就被另一个人踢了下来。对了,踢他下去的人,是从两米远外的铁丝网上越过去的。 楚柳看得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命了”c“哇,腿要断!”这些词。 可我却注意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在盲目地练习。他们手臂与腿上都带着护具,在做运动前都会做足热身运动,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练习高难度的动作,而是在不断重复一些基础训练,比如跳跃c掌握平衡。之前那几个在篮球架上飞来飞去的家伙,反而才是少数。 “呦,猿猴!”有人和楚柳哥哥打招呼,“带了两个小朋友过来?” “我弟弟和他朋友。”楚柳表哥和他兄弟击掌,“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对了。”他把我一把拉过去,“这个小家伙,和登山社的人打了一个赌。” “登山社,哪个登山社啊?”有人问。 楚柳表哥看向我。 “京华。”我说,“京华大学常青会。” 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周围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安静了一瞬。 “京华常青会。你还认识那里的人?”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勾住我的肩膀,“小朋友本事不小嘛。” 我回头看去,见到正是刚才那几个爬篮球架跟玩儿似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右边眉毛缺了一块。 “常青会很厉害吗?”我忍不住问。 “何止是厉害。”眉毛奇怪的男人回道,“虽然不是一个圈子,但是玩户外极限运动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有朋友在那里?” “不是朋友。”想起韩峥,我就憋气,“是敌人。”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的笑声并没有使我恼怒,我看着他们,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 “是我要打败的人。” 眉毛男笑够了,问我。 “你要怎么打败他?” “做到一件他做不到的事。” “是吗?可是能考进京华,又能进常青会的人,很少有他做不到的事吧。” 我打定主意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常青会,但是嘴上仍旧不服输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眉毛男定定看了我,咧嘴笑了:“好,这个忙我帮定你了!”又对楚柳他表哥说,“猿猴,人就交给我了!” “哎,等等,表哥,他手还没好全呢!”身后楚柳还在着急,却被他表哥拦下了。 “放心吧,剑哥不会做没分寸的事。” 剑哥,我记住了这个眉毛奇怪的家伙的名字。在他把我带离篮球场,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后,我试着这么喊了一声。 男人笑了。 “我不问你为什么非要和别人打这个赌。我只问你,为了赢,你能下多少决心?” “百分之百。”我信誓旦旦地说。 “不够!”剑哥说,“才百分之百的决心,你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人,想要赢一个常青会的正式成员!异想天开!” 他对我吼:“要百分之一万,一百万,能拿出你全部的决心,你才有千分之一赢得赌注的机会!” 他嗓门特别大,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响,即便早有准备,我仍旧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然而想到韩峥当时轻蔑的表情,想起他说的“我不配”,心里的火蹭的一下燃了起来! “那就全部,反正我一定要赢他。” “好。”剑哥慢慢笑了,推开身后的窗子,对我说:“如果我说,你唯一能赢的方法,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你敢不敢?” 我脸色一阵发白,手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剑哥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你,恐高?”他惊讶道,“你恐高还和登山社的人打赌!” 他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充满热血和鼓励。 “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他恶狠狠道。 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恐高,他们会下意识地避免站在高处不安全的地方,但是我的状况更糟糕,即便是在五楼,即便和窗户还有着数米的距离,我却已经开始眼前发黑c晕眩,感到恶心。如果再靠近一点,我想我连站都站不稳。 剑哥一眼看穿了这点,他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对于高处和危险的生理性畏惧,而是心理问题。 我的畏惧,远远比一般人更严重。 “走吧。”剑哥的声音有点无奈,“你这个心理状况别说跑酷,爬没有拉杆的楼梯都做不到。” 他没有看我,不知道是在对什么感到失望,独自一人率先往外面走。 他判定我做不到。 他给我宣布了死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09.喂,何棠江。 此为防盗章哦, 购买比例不足70的读者,24小时后可以看到 “看见没?现在大家都关注你和韩铮的留言, 去关注真相的人反而少了。” “这是我值得高兴的事儿吗?”何棠江瞪了他一眼。 肖丁摇摇头说,“这你可不懂, 你等着瞧好了。” 何棠江看着他又拿起手机鼓捣起来,实在搞不懂这人是在弄什么玩意儿。 “放心吧。”肖丁说,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你有别的什么事儿要忙就去吧。” 他这么一说, 何棠江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 是和学长约好了去继续进行心理咨询的日子,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可他打电话给学长询问时间的时候, 却被学长告知, 他此时并不在学校。 “京华大学,哎,你让我跑到那边去?好好,学长你等一会儿。” 挂了电话,又打了一辆顺风车,等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京华大学门口的时候, 何棠江才发现, 甄一晟并没有在学校里面, 而是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等他。 “到了, 来来坐这儿。” 看见甄一晟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 何长江有些犹豫的跑了过去, 他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学长,你不会是要在这儿和我聊吧?” “你坐这儿来看。” 甄一晟把他拉下来。 “看见什么了没?” “能看见什么?不就一扇大门吗。”何棠江说。 “仔细看着大门,你眼熟吗?” 何棠江又看了几眼,犹豫的说,“嗯,要说特别的地方,因为这个是京华的大门?”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说了一句废话,没想到学长看着他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是京华大学的大门,还是出现在那张照片上的大门,仔细对比过了大小方位基本上一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偷拍你们的人就是在这个咖啡馆,这几张位置附近给你们拍的照片。” 听他说到偷拍的事儿,何棠江立马就坐直了。 “所以你来之前,我又问了一下咖啡馆的老板,问他最近几天有没有人经常光顾。”甄一晟笑了下,“果然被我查出线索来了。喏,这就是照片,你可以发给韩峥,问他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何棠江看着学长用微信发过来的图片,目瞪口呆。学长读心理学真是浪费了,他应该去读犯罪侦查学。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儿?你还认识韩峥?”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关心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韩峥,哎,随手认识的。” “那,学长,今天还聊吗?” “聊,我们换个地方。” 又半小时之后,何棠江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结束了和学长的短暂的聊天。 “我这里有两个初步的方案,你可以先了解一下。”学长将刚刚手写好的笔记递给何棠江。 方案一,脱敏治疗。 方案二,根源治疗。 “所谓的脱敏治疗呢,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你不断适应高空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产生恐惧c畏惧及其他负面心理,但是随着适应过程加深,你会慢慢习惯高空带给你的恐惧,最后可以克服它。”甄一晟说,“不过对于严重恐高症患者来说,脱敏治疗是非常痛苦的,如果并非必要,我不建议你采用这种方式。” “那方案二是什么意思呢?”何棠江问。 “方案二吗?”甄一晟停顿了一下,“建议你和你母亲抽时间坐下来聊一聊,谈谈她当年的心理状态,然后为你彻底解开当年的心结” 甄一晟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棠江打断,“我选择方案一。” 甄一晟,笑了一下,没有问何棠江为什么这么急迫地作出选择。 “好,那我们就试试方案一。” 第一次脱敏治疗,根据就近原则,就选在京华大学进行,而且甄一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把地点选在了何棠江和韩峥比赛的那一幢教学楼。 何棠江没什么好说的,他真以为学长并不知情,就按照学长的提示,先从一楼逐步走到五楼,再从五楼走回一楼。 当来回走了两遍,何棠江适应了这一过程后,甄一晟又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在五楼扶着阳台栏杆向一楼大厅看,不准闭眼,看十分钟以上。 何棠江的脸色有些惨白。 “看我没用,是你要求脱敏治疗的,坚持下去吧。”甄一晟无情地说。 当何棠江站在五楼的阳台上扶着栏杆时,却看到学长在楼下和京华大学的女大学生聊天。 两人的欢声笑语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清晰的传来。 我为什么要选择脱敏治疗?这方法真的能治好我吗?我是谁?我在哪儿?嗯,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治病为理由在泡妞? 这他可冤枉甄一晟了,他没有在泡妞,只是在和路人解释何棠江的情况。 “刚才就看到你们俩在这儿了,他一直在上上下下跑楼梯,现在又站在五楼阳台那不动,你们在干嘛呢?”刚刚下课的女大学生好奇的问。 “治疗。”甄一晟说,“他有恐高症,这是一种脱敏疗法,可以帮他克服恐高症。” 女大学生同情的看着站在五楼阳台上的何棠江,“嗯,难怪我看他脸色惨白,好像真的很害怕。恐高症有这么严重吗?” “这是恐惧症的一种,当然,他比一般人严重多了。” “你是医生?” “我是北京xx大学的在校生,这是我学弟。” 闲聊中,甄一晟又给何棠江下达新的指令。 “再上一层楼,这次不要扶着栏杆,紧贴着栏杆边站着,坚持十分钟。” “哇,好严格,那不打扰你们啦,我先走了。” 一个小时后,当何棠江满身是汗的从楼上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学长拿着手机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人悠闲的聊着微信。 何棠江幽怨的看着他。 “学长,妹子好看吗?” “嗯?” 甄一晟抬起头,见着何棠江的表情就笑了。 “我是在为你好。” 何棠江才不相信他冠冕堂皇的屁话,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学长说的竟然是真的。 叮~叮~ 两声提示音,一声来自甄一晟的手机,一声来自何棠江的手机。 甄一晟正忙着回信息,就听到何棠江那边突然拍着腿大叫起来。 “我去,这个韩峥!” “怎么?” “他又惹大事了。”何棠江把手机上刚收到的图片给学长看,“你看。” 甄一晟看了一眼就笑了,图片有两个人被捆着坐在自己宿舍的位置上,胸口还被人用加粗的记号笔写了两行字。 “韩峥他”甄一晟想了一想说,“病的不轻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韩峥不仅把图片发给了何棠江,还传到了网上,附言:说到做到。 这次,登山黑恶势力彻底被坐实了。 网上一波黑子集体高潮,扬言要报警,看不惯韩峥这无法无天的行为。 何棠江慌张的想,韩峥这样不会被警察抓走吧? “你放心,不会的。”甄一晟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几天,刘砾一直跟着韩峥,他敢让韩峥放出这样的图,肯定是有分寸的。 果不其然一分钟之后,韩峥的账号又放出了一段新的短视频。视频里的两个兄弟正一边苦着脸,一边互相把对方给绑上,绑上之前还在彼此的衣服上写了那两行字。视频镜头一转,又看到另一边,韩甄也被绑着双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他衣服上写着同样一行字,但是内容却不同。 视频的拍摄者说,“愿赌服输,你们两边都输了,都要接受惩罚,公平吧。” 视频下一堆人留言。 “不愧是刘砾想到的办法。”甄一晟说,“这两个小子被找上门后,显然再也不敢做幺蛾子,韩峥也不会被抓住太大把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那两个人愿意和韩峥比试,还心甘情愿认赌服输的,嗯,有空和他研究一下。” 何棠江现在觉得刘砾和甄一晟学长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说到有空,现在他们都在京华,不正是有空的时候? 可甄一晟却说:“下次。等你身上的污水被彻底洗干净后再去见他们。” 没想到洗白来得这么快。 何棠江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恢复励志人设的那一天。他只是出门和学长进行了一下午的脱敏治疗,世界怎么又变了? 肖丁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我就说,交给我就好了。” 事情起源于下午的一条游客留言。 有人在最开始的那个视频下留下一句话。 一开始没有多少人注意,但是随着许多京华大学的学生几乎同时回复,我也看到了,加一。这一留言被顶到了最高,然后自然有黑子冒出来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0.治一治 “我和你结组。” 明明已经生气了, 却还能忍着脾气一本正经地这么回答。 真是有意思。 齐名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旁边正在替他收拾明天装备的助理闻声抬起头, “齐哥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到一个有趣的家伙。”齐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还在想要不要提前准备好遗嘱,遗嘱里要不要写个你的名字。” 助理啪嗒一下, 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齐齐齐哥你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你知道去年登顶珠峰的死亡率吗?”齐名问他的小助理, “你知道我们每个人参演前都和剧组签了协议, 约定自负安全, 出了意外责任与摄制组无关吗?” “那那那难道真的会出意外,要不齐哥这个节目我们不录了吧?”小助理看起来都快哭出来。 “不录, 你替我付违约金?” “齐哥!” 齐名没意思地撇了下嘴, “行了,逗你的,还当真了,收拾你东西去。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出事,就算真出事,也轮不到你担心,当然, 遗嘱也轮不到你。” 助理:“” 跟在齐名身边的每一天都在挑战你的忍耐底线, 要学会忍, 要习惯。他算是体会到经纪人出发前苦口婆心的告诫的真谛了。 然而收拾好东西, 出门前, 助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的不危险吗, 齐哥你刚才说的死亡率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我又没查过这些。” 得到齐名满不在乎的回答,小助理彻底丧气地离开了。 没意思。 齐名听见关门声,双手枕在脑袋下面,无趣地叹了口气。回想起来,还是白天与何棠江的对话有意思。 这么一个人,他亲眼看着从登山小白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也有几分看着自己白菜长大的欣慰之情。然而即便这样,齐名心底里也从未觉得登山是多么有意思c多能耐的事。在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后,已经做好了何棠江生气的准备。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忍住了。 要是换作自己,齐名是忍不住的,也不会忍。 看了这么多期的直播,齐名也算是了解何棠江。这家伙是很有脾气的,这点从最早他近乎不要命地去完成赌约就看出来了。可这样一个人,竟也能忍住齐名的脾气。要知道和齐名的经纪人与助理不同,何棠江不需要为了工作和前程而忍耐他。 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齐名闭上眼,突然又笑了。 还是为了登山吧。 “不是为了登山,谁要忍这个家伙!”同一时间,何棠江正在疯狂吐槽,“还说是我的粉丝,有粉丝这么对偶像的吗,完全没考虑我的心情。” 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 “就算他是金主爸爸也不能忍!” 白水鹜人擦拭着装备,坐在他对面听他吐槽,半晌慢悠悠道:“那么,你要不要治一治他?” “治什么?” 白水鹜人放下手里正在保养的装备,“明天就是训练第一天,我可以让你调整他的训练清单。” “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何棠江义正言辞地看向白水鹜人。 两人对视了一会。 何棠江说:“咳,不过提高训练要求也是很重要的清单拿来我看看呗。” 第二天,节目正式拍摄,四名明星成员都拿到了他们第一天的训练清单。 “负重五公斤十公里越野?!”某史上最年轻影后假睫毛都要瞪掉了。 “这会不会难度有点高了?”某金像奖影帝皱眉。 “是啊,这谁能做到?”某仙侠剧出名的小花旦花容失色,试图讨价还价,“女孩子不能稍微降低一点要求吗?” 齐名:“” 他看着手里的清单,半晌,举手:“报告,请问,为什么只有我是负重十公斤?” 因为颜值最高而被选作训练组总教头的白水鹜人站在他们面前,不假辞色地一一回答了问题。 “这已经是最低要求。” “为了安全完成攀登,确保你们体力足够,体能训练必不可少。” “女性的训练项目不会有区别,因为山也不会对你区别对待。” 最后看向齐名。 “鉴于你的身体素质比其他人优秀,也有极限运动的丰富经验,提出更高的要求才能提高你的上限。” 这算是侧面夸赞了齐名,承认了他的能力。 面对其他影帝影后花旦们投过来的羡慕眼光,齐名只能耸肩。 二十多个摄像头在旁边开着,再有不满,大明星们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心里想着,摄制组不会真的要求他们完成这上面的训练,顶多做个样子。 然而,白水鹜人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们的妄想。 “连续两天没有完成训练要求的人,会被请退队伍。” “什么意思?” “完不成训练,你们会被淘汰下山。” 大概是淘汰两个字太不给面子,最年轻的小花旦沉不住气了,“难道意思是我们不用继续录节目了?这和导演确认过了吗?” 影帝和影后对视一眼。 “是的。”导演的声音从一旁围观的staff阵容中传来,“考虑到这次节目的危险性,对于不能完成训练的成员,出于人身安全考虑,我们会劝退他。这是昨天我们刚确认的条款,也与各位的经纪公司和工作室也沟通过了,主要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希望理解。” “那我们离开后,节目的拍摄” “节目会继续拍摄,也会考虑邀请其他参演人员,这点不用担心。”导演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自从预告片放出之后,“珠峰24小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毕竟是史上第一个会签“生死协议”的真人秀,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围观,这样的关注度下自然也不愁接替人员。 “我接受。”影后先行作出决断,莞尔一笑,“参加节目前就做好了准备。如果无法挑战自己的话,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影帝也表示赞同,做出了同样的许诺。见状,小花旦咬了咬唇,见齐名还没有表态,忍不住想要拉一个同伴。 “齐名” 齐名没等她说完,就先开口:“我有一个问题,我们的搭档呢?节目是我们与登山家一起拍摄的,在我们进行训练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在做什么?总不能就我们四个人训练吧。” 白水鹜人看向他,“他们在进行更高负荷的训练,毕竟除了高山协作外,最直接负责你们安全的就是他们四人。” 齐名笑了。 “那我申请加入更高负荷的训练,和未来的队员培养一下默契。”他环顾了下四周,“怎么,不可以吗?” 影帝影后纷纷皱眉,小花旦也错愕地看向他。这家伙,为了哗众取宠至于吗? 摄制组的摄像头对准了白水鹜人,期待这个冷面教官会做出有爆点的回答。 “不可以。”白水鹜人果然一口否决,“中国有一句话叫量力而行,你的能力还不足够完成他们的训练。” “哦,那至少让我见识一下专业级别的训练清单。”齐名不客气地说,“也叫我明白什么叫量力而行。” 这下,另外三人都用看睿智的目光看向他。 早就听说齐名说话特别招人不待见,闻名不如见面。 人群中,齐名的小助理已经快要昏厥过去。导演却兴奋地直拍大腿,拼命指挥摄像机对准。 白水鹜人看了他一会,直接对人群中喊道。 “何君。” 何棠江听到呼声,站了出来,像是早有准备,对着齐名点了点头。 “你好,齐先生。” 齐名不愧是实力派演员,回以微笑,也装作是第一次见面。 “你好。” “我叫何棠江,是这次专家组里最年轻,资历也最浅的一位。如果你想要了解一般登山者的训练,可以先从我的训练内容开始了解,我的训练难度不会像其他人那么高,比较容易适应。” 齐名看出来了,这两人在这等着他呢。 “好啊。那你的训练内容是什么?” 何棠江咧嘴,露出神似滕吉的一口白牙标准笑容。 “海拔四千米,负重二十公斤,越野二十公里训练,一天之内完成。” 齐名的笑容僵了一下。 何棠江继续微笑。 “很简单的,要一起吗?” 国内特种部队的选拔要求,一些武装部队的越野训练,也不过是负重四十斤二十公里拉练。何况是在四千米海拔的缺氧环境,进行这样的训练呢! 哎,真是简单的要求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1.训练(一) 训练营的海拔只有三千五百米, 要达到海拔四千米的高度, 所有人得先坐车前往附近的另一座山峰。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位于安纳普尔纳山脉的另一处山峰——鱼尾峰山之下,作为尼泊尔境内目前唯一一座不允许登顶的山峰,鱼尾峰向来被认为是尼泊尔的圣山, 更因其形貌像是一头栽进群山里拼命摇晃尾巴的一尾鱼而得名鱼尾。 摄制组这一次外出拍摄,自然不会只拍摄众人枯燥乏味的训练,沿途的美景, 尼泊尔独特的人文环境,也是拍摄的重点之一。 齐名坐在有些摇晃的大巴车内, 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们是从训练营的山上坐车下来的, 离开训练营,中途会横穿过一个本地村寨。村寨因为坐落于几座山峰的出交界处, 常年有不少登山客与游客经过, 因此也发展出了独特的经济模式。靠近马路的一侧, 有许多刷成黄色c红色c蓝色等明艳颜色的小卖铺c商店c餐馆, 大巴车经过的时候,缩居在小店里的当地人们都要忍不住探头出来看一眼, 再收回去。在村寨的岔路口的大石头上, 坐着许多看似闲来无事的闲汉。然而每当有游人或车辆经过,他们的眼睛便会看似不经意地盯着游人,一旦游人表现出想要上前攀谈的意向, 便会一群一群地围上去。 齐名看着那些晒得黝黑, 将自己瘫在石头上放松的闲汉们, 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都是背夫,收费帮游客背负行李。”何棠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望着同样的方向,说,“你倒是可以下去雇几个,一会训练的时候要是背不动了,可以请他们帮你。” 齐名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我的训练成绩还作数吗?” “当然不作数。”何棠江说,“你都作弊了,谁会给你算合格。” “小队长有点针对我啊。”齐名笑着说。 自从白水鹜人让何棠江负责齐名的训练以后,齐名就这么玩笑着称呼他了。何棠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个家伙,索性也就默认了。此时听他这么问,更是不遮掩道:“是啊,谁让某人说登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看看你口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到底能坚持几分?” 齐名有些无辜地摊手:“怎么可能呢?任何极限运动都是要付出相应的训练,这个道理我明白。我之前那么说只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 何棠江一愣,看向他。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齐名哈哈大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来,“哎,小队长,你这人太有意思了。这么较真,哈哈哈哈。” 何棠江脸彻底黑了,他指着驶离的村寨外那一群背夫。 “你看到他们后还这么想?这些人生在高原,为了生计,每年不知道要在各座山峰上走多少个来回。就这样,你却还把登山轻描淡写说成是玩弄生死的游戏?你知道这些人为了养家糊口才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吗,这在你眼中就只是游戏?!” “哦,他们是很可怜啊。”齐名渐渐不笑了,“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有的人登山是为了养家糊口,有的人登山只是为了刺激好玩,这本来就很正常。要是没有这些爱刺激的人,养家糊口的人也找不到工作,你说是吧?” “强词夺理!”何棠江气急败坏。 “好好,我强词夺理,不过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吧,没有我们这些爱冒险不要命的家伙,这些本地居民就会少了工作。你自己不也是吗,小队长?衣食无忧,老老实实在学校里浪费人生有哪里不好,为什么要冒着危险登山?难道不是和我一样吗?”齐名看向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为什么要生气?” 何棠江简直要被这人气哭了。 “何君。”白水鹜人在前面淡淡叫了他一声,“一会的训练安排,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何棠江不得不起身离开,临走之前,还和齐名撂下狠话。 “你等着。” “好啊好啊,等你回来继续骂我。” 看着齐名笑眯眯地乖乖点头,何棠江心里憋的慌,感觉自己像是个欺压人的反派。 “怎么了?”白水鹜人问他,“如果你实在与他相处不来,一会的训练,我换一个人跟着他。” “不用。”何棠江赌气道,“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白水鹜人看了他一会,突然严肃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何君。”他说,“无论你们私人关系如何。一旦开始训练,他的安全就交托在了你手上。我不希望你带着个人情绪去进行训练,更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因此发生意外。你明白吗?”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把怒气上涌的何棠江敲得冷静一些。 “对不起。我明白,我不会意气用事。” “好。”白水鹜人相信他,将手里的一张路线图递交给他,“这是路线图,前半部分是其他三人的线路,后半部分是你和齐君的线路,会有其他向导一起跟着你们。” 何棠江结果线路图,一眼就觉得眼熟。 “这不是” “这是去安纳普尔纳峰大本营的徒步路线。”白水鹜人接过他的话,“当然,另外三个人不会去安纳普尔纳峰大本营,他们中途会在鱼尾峰大本营休息。只有你和齐名会继续向前,直到抵达安纳普尔纳峰大本营才停止。” 这时候,大巴车渐渐停了下来,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在前面指挥更换交通工具。因为前面的山路车开不进去了,所有人都要换成骑马进山。有不会骑马的工作人员,就把行李放在马背上,跟着马走。倒是四名明星参演者,因为都拍过古装戏或骑马戏的缘故,都会骑马。 何棠江回去的时候,齐名已经跨坐在一头枣黄小母马背上了,看他娴熟的御马姿势,想来在拍戏之外也没少骑马。 “小队长回来了?”齐名笑眯眯地等着他,“要和我骑一匹马吗?” 这自然是下意识以为何棠江也不会骑马了。 何棠江瞪了他一眼,因为有摄像机在一旁,没多说什么,却是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 齐名在他身后吹了个口哨。 何棠江对天翻了个白眼。 “跟上!走丢了没人管你。” 这一骑就骑了两三个小时。骑上马之后,一群人下山又上山,跨过溪谷又翻越山岭,摄制组的镜头不断对着那漫山的野花与远处的皑皑白雪拍摄,在不知道录制了多少景色记录后,一行人才终于抵达目的地,一座位于山谷之中的客栈。客栈是一座木制的矮平房,外墙刷着与冰雪一样的白柒,每根柱子刷成了天空一样的蓝色,房间与房间的过道上摆满了鲜花,屋檐上勾着钢丝绳,晾着刚洗好的围巾c长袍和鲜红的裙。 在经过了半天辛苦的赶路后,骤然看到这样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客栈,每个人心里都像沁了凉水一样清爽。摄影师们对着客栈和小院一阵狂拍,素材算是到手了。 马匹被牵进院子里,所有人在客栈主人的招待下吃了午饭。还没休息多久,白水鹜人就告诉四名明星参演者。 “休息半个小时,开始负重十公里徒步训练。” 这一下,包括齐名在内,四个大明星脸色都白了。 仙侠剧出道的小仙女道:“能不能休息一下,毕竟我们早上才赶了这么远的路,明天再开始训练好不好?” 她声音轻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换作其他人肯定都会心软。 然而白水鹜人是个一心只有圣贤山的钢铁直男。 “可以。但是明天要补足今天的十公里,完成二十公里的训练任务。” 这下,几个人的脸色白的都可以刷墙了。 过了一会,还是齐名先出声。 “要是没有完成呢?”他问。 “鉴于为你们安全考虑,我会建议你们放弃这次登山机会。” 简而言之,就是能力不行,被淘汰了呗。这谁面子挂的住? 参演的四人,录制之前可都是做了人设,放了狠话的,要是被竞争对手知道自己的励志吃苦人设建好没半天,就被人刷下去了,这黑点足足可以炒个年。 只有齐名是例外,他向来走的是黑红路线,不在意这些。不过,他倒是最不想被淘汰的那一个——不出于考虑形象,完全出于只想要与何棠江做对的本心。 “好啊。”齐名说,“那小另外四名专家,也要和我们一起开始训练吗?” 白水鹜人毫不留情地回复。 “当然。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吃的太撑,否则一会运动会不适。” 刚刚饿了吃了整整一海碗面的何棠江,面色苍白地摸着肚子。 白水鹜人,你这家伙,究竟是在整谁? 半小时后,徒步开始。 何棠江勉强消完食,穿好装备,带着一副冰爪扔给齐名。 “这是什么?”齐名拿着冰爪,问,“不是说只是徒步吗?” “那是他们。”何棠江说,“你不是要和我进行同等难度的训练?” “所以我们要去登山?”齐名问。 “你以前登过山吗?”何棠江反问他。 “只在欧洲那边,攀登过几座四千米的山峰。”齐名老实回答。 何棠江嗤笑一声,“那好,今天就带你去叩一下海拔八千米雪山的大门。看看你口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门槛,你究竟能不能踏进。” 齐名看着他好一会,笑眯了眼。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2.训练(二) 摄制组只准备在客栈里休息到下午一点, 就开始录制训练。然而说到训练, 最辛苦的可能不是四名参演的明星成员,而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随行的工作人员带着不少拍摄装备,即便雇佣的背夫负担了一些,剩下的摄影摄像设备依旧是不小的负担, 摄影师们更是得时时刻刻都背负着十几公斤重的装备在高海拔地区行走。 这样一来,自然就有人的身体吃不消。 “让我拍?” 把手指对准自己的鼻尖,何棠江不由怀疑自己幻听。 前来找他的工作人员说:“对, 队伍里的摄影师有两个都倒下去了,下午估计不能跟着出发。这样一来, 拍摄的人员就不够了。何同学, 听说你之前在直播网站上也有过拍摄的经验,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行不?” 开玩笑嘛!直播的拍摄和录节目的拍摄能是一回事吗? 何棠江立马回绝, “不, 不行, 我没有经验, 拍不了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嘿,也没人指望你拍那些。” “”何棠江突然又有点不开心了, 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 “那你们找我拍什么?” 工作人员举起手中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g一pr一,“这个呀!专业的运动摄像机,体积小也方便携带, 直接绑在身上就好了, 不用你特意去拍。对了, 你之前用过没?” 何棠江看着这个眼熟的小家伙,慢吞吞道:“用过。” “他当然用过了。”齐名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把搂住何棠江的脖子,“我们糖主播最著名的救援视频就是用这个拍下来的。” 何棠江不耐烦地拿下他的爪子,突然想起有个摄像头在,说不定齐名说话多少也会注意点,于是便答应下来。 “好,我拍。” 于是下午出门的时候,八名参演人员,四名明星,四名素人,只有何棠江一人带着头盔,头盔上绑着一个运动摄像机。 影帝开玩笑道:“原来何同学还是潜伏在我们队伍中的摄影师,我要是和你关系好一些,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镜头?” 何棠江还没出声呢,那齐名又抢答了。 “那不行,小队长可是我的专属摄像师,只拍我一个的。对吧?” 何棠江被他故意腻歪的眨眼恶心的要命,耳边却听到女性工作人员在旁边捂着嘴巴尖叫,心底暗暗吐槽这些只看脸的人。他催促道:“走吧。二十公里呢,再不出发今天就来不及走完了。” 徒步负重训练,正式开始。 四十斤的负重是什么概念? 一只准备出栏的猪大约两百斤,四十斤差不多两条猪后腿的重量,可以供五十个成年男子吃一顿饱餐。 而一般登山运动员,准备登山时也顶多携带一顶帐篷套睡垫睡袋c全副的攀登装备c食物c水c外加几瓶氧气瓶,负重也差不多十公斤左右,四十斤已经算是超负荷了,就连雇佣背夫也是要加价的。 他们从海拔三千二百多米处出发,沿着山路先向鱼尾峰大本营前进,在这过程中会跨越几座溪流和深谷,路线弯弯曲曲,海拔逐渐升高,一路上只有泥路和山径,绝对没有平坦的小道。在这样的路况下,背负四十斤的负重,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何棠江甚至以为,齐名可能一开始就坚持不下来。 没想到他还是小看这家伙了。 出发的时候,齐名背着四十斤的背包,气都不喘一下。离开客栈的时候,也紧跟在何棠江身后,没有落下队伍。而最开始的五公里则是最轻松的时候,这个时期大脑兴奋,肾上腺素活跃,几个初次训练的大明星还没来得及体会负重的辛苦,而是一味沉浸在山野的景色和登山的雀跃感之中。 五公里之后第一个掉队的人出现了,不是那两个女性,而是一向表现得沉稳的影帝。 影帝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有些高山缺氧的症状。旁边负责照顾的登山者立马叫停了附近的背夫,给影帝先吸上氧。 何棠江听见动静,看了下手表上的计数——3409,还没到海拔三千五百米,连他们训练营的高度都没有,就有人吃不消了。 这并不奇怪。在高海拔处运动与低海拔处绝然不同,高海拔气压低,氧气含量也少,运动起来更容易使人感觉到缺氧,同样的运动,强度比低海拔地区就强了许多倍。 何棠江看着影帝的队友正在给他补充氧气和水分,看了旁边的齐名一眼。 这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齐名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咧嘴一笑。 “所以说我登过山啊,虽然只有四千多米。” 这家伙是有两把刷子的。何棠江真正认清这件事,开始慎重对待起来。 他踏上独木桥,看着脚下高山溪水潺潺流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最后齐名安然无恙地完成了负重四十斤的二十公里越野,是不是意味着失败的其实是自己呢?然而,他很快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删去。 白水鹜人说过,只要担负起结组队友的责任,他就必须对齐名的安全负责。无论齐名有没有能力抵达终点,自己都有义务将他安全送达。至于其他的,暂时先不去想吧。 于是,摆正里心态的何棠江开始了对齐名的魔鬼式教导。 “呼吸不要太急,深呼吸几口,调整好节奏!” “速度保持住,不要加快,也不要太慢。” “不能坐,累了原地走两步,坐下去你就站不起来了。” “喝水!” “再喝!不渴,不渴也得喝!” 在队伍翻山越岭,又跨过一个山头后,又被何棠江灌了满满一肚子水的齐名忍不住苦笑。 “呃,那个,可以休息一下吗?” “天色要暗了。”何棠江看着挂在山顶的夕阳,“我们现在连鱼尾峰大本营都没到,再晚赶路不安全。” 这一路行来,雪山不断逼近,海拔也逐渐升高,四名明星成员都出现了不约而同的高山反应,齐名却是其中反应最小的。话虽如此,这人却很会凑热闹,在其他人半真半假喊累要求休息的时候,他一律举手赞同,这样一来原本四个小时就能完成的路程,偏偏拖延到现在都没完成。何棠江只以为这是齐名又一次想要趁机划水摸鱼。 没想到齐名苦笑一声说。 “人有三急啊,小队长。” 何棠江:“” 走到现在,齐名还是第一个说要解决内需问题的。看来真的是水喝多了。 “背包给我,去那块石头后面吧。” 齐名警惕地看着他头上的摄像机,“行,那你别跟过来。” 何棠江哭笑不得,“谁要过去看你!接着!” 齐名接过他递来的一个空瓶子,问:“这干什么?” “能省一点就省一点,万一接下去水不够喝了呢,未雨绸缪。” 齐名花了一两秒才明白何棠江在指什么,立刻脸色一青,把空瓶扔的老远。 “要喝你自己喝!” 何棠江哈哈大笑,很开心第一次看到齐名被自己耍着玩。 齐名脸色不是很好看,想起何棠江刚才说的话,脑中不知不觉就自动脑补了一个画面。他喉结翻滚了两下,觉得有点反胃。正在这时候,他又听见石头背面何棠江开口。 “喂。” 齐名握着水枪放水,有点不太乐意理睬他。 他突然听到何棠江说。 “你看呐,天。” 天? 齐名抬头,一网铺天盖地的蓝色巨网当头砸下,把他拢在其内! 原来四五个小时过去,他们早已经走出了绿色的丛林地带,放眼望去只有眼前灰黄色的山脊和远处雪白的峰线。蔚蓝色的苍穹宛如一张巨顶,从高处落下,像是要一把将你击碎到山脊里,与大地紧密地贴合。而在不远处,染上赤金色的鱼尾峰,倒真像是藏露在晚霞里的一条美人鱼,半遮半露。 其他人好像都离的很远,声音也很静。这世上仿佛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与这整个苍茫天地。 从小仰望的天空啊,原来离自己是这么近,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触及。 “怎么还不好,尿裤子了?” 何棠江不耐烦的嗓音,很快将齐名从失神中唤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对着天伸出了手,此时只能有些尴尬地收回,放好水枪。 他走出石头,正看到何棠江笑看着他,并没有笑话他,而是说:“你看,天空就在眼前,而山——” 就在我们脚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3.训练(三) 起雾了。 高山上的天气变化莫测, 雾气漫起的时候, 我们离鱼尾峰大本营还有一段距离,熟悉路况的高山向导预判,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而此时,天色已经趋近黄昏, 夕阳挂在峰顶,摇摇欲坠。昏黄的天色,再加上从雪线蔓延而下的雾气, 能见度变得很低。天黑之前,是否能抵达鱼尾峰大本营, 已经是一个问题。 刚才还若隐若现的其他山峰, 不一会就完全隐身在了雾气中。 出于安全起见,导演让所有人都暂时停下, 由训练组的向导们统计安全抵达鱼尾峰大本营所需要的时间。 我和齐名算是第二列队, 仅次于在前方开道的白水鹜人等, 听到休息的命令后, 我俩一人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听着耳机里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声响, 干巴巴地对望。 “全速赶路。”不一会, 耳机里传来了导演的安排,“现在是上半年的旺季,再去晚了, bc的营地就住不下了。” bc就是指鱼尾峰大本营, 作为安纳普尔纳峰徒步路线(abc环线上)最后一道中转站, 每到旅游季节,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登山客和步行家前往此地,可以说是寸土难求,去晚了很难找到合适的扎营位置。 现在正好是下午六点整,尼泊尔五月份的日落时间普遍在晚上八点左右,高海拔地区会稍晚一些。如果时间来得及话,队伍不仅能在日落前赶到bc,我和齐名在抓紧一把,还能在日落前赶到abc。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坐在对面石头上的齐名一眼,却发现他在开小差。 “喂。”我踢飞一块碎石,“出发了。” “嗯?嗯。” 齐名似乎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却好半晌没动静。 在我又要不耐烦上前去催他时,他才开口:“我好像有点喘不上气。” 我一惊,连忙上去观察他脸色,却见他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半点缺氧的征兆,不由有被人戏弄的羞恼。 “再忽悠人,下回你真缺氧了,看谁信你?” 齐名站起身拍拍屁股,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笑说:“我说真的,喘不上气是因为这里的景色。你看——” 他指着弥漫在四周的雾气,还有在雾气的间隙中偶尔露出的雪山与苍蓝色的天空。 “你看过宫崎骏的《天空之城》吗?我感觉自己现在,就站在传说中神秘的天空之城拉普达。”他张开手臂,陶醉地深呼吸一口,“嘶,好凉!” 我从他身旁走过,忍不住哼了一声。 “当然凉了,海拔再高一点的地方,呼气的时候都像拿刀在割着气管。”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再往前,领先队伍的登山头灯在雾气中隐隐戳戳地闪烁,后面的人指引方向。我也打开了自己头上的头灯,率先走前一步。 “快走吧,别落下了。” 跟着我们俩的摄像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这段路程,只有我和齐名二人。 我能听到身后他慢慢跟来的脚步声,也能听到他的呼吸。而此时在这样浓的雾气中,仿佛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彼此的呼吸互相交错。我想起了他提到的《天空之城》,回忆起小时候似乎也看过这部电影。它的大结局是什么来着? “所有建筑都化作火球,坠入海中。拉普达解体,只剩下飞行石带着生命之树一直往上飞升,消失在天空的尽头,传说中的天空之城再不复存在。” 齐名突然的自言自语回答了我的疑问。 怎么还是个悲剧?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难道不是儿童卡通电影吗?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主角们打败恶人,在天空之城一直住下去。”齐名说,“不过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事物是人类不配去拥有的。” 出来了,反人类一样的言论。 我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说。 从一开始见面,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以及从其他人听来的事迹,还有他对生死的不尊重,就能察觉出这家伙隐隐的不对劲。这并不意外,极限运动爱好者有一部分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一般家庭和睦,对生活感到满足的普通人,很少会冒险做这样危险的事。除非真有某个疯狂的念头,或者某个强烈的刺激,使得他们爱上了这项运动。 等等,我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 “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里既不是天空之城拉普达,你也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主角。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站在多么高的角度,去评论哪些事物人类配不配拥有。你以为自己是上帝吗?” 齐名显然被我堵的一愣。 “呵。”可他随后又笑了起来,“我是啊,我就是自己的上帝。怎么,难道你不是吗?还有心理医生,我去看过,一直在吃药。” 我回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吃药?” “是啊,帕罗西汀。” 抗抑郁药?这家伙竟然有抑郁症?! “那么惊讶做什么?”齐名又笑,“你以为患抑郁症的人都会寻死觅活?啊,好像差不多。”他像是想起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我每次要去挑战新的极限项目时,经纪人都劝我吃药。看来各方面来讲,他都以为我是疯了。不过,只有在经历生死的那一刻,我才能体会到自己确实活着。你也是吧,何棠江。” 这是他第二次与我谈这个话题。 我们脚踩在已经有一些积雪的高海拔山地上,听见脚下嘎嘎作响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我才回答他。 “是。”我赶紧又道,“不过我和你不同,不是为了作死才来登山。” “有区别吗?”齐名又问了一遍,“有区别?” 这家伙! 我突然烦躁起来,忍不住加快了速度,追赶前面隐隐约约的灯影。 “当然有!不论登不登山,我都觉得活着很有意义c很有价值!我登山,才不是像你一样体会什么濒临死亡的快感。这就是一个梦想!就像与别人想成为科学家c艺术家或国家主席一样,登山只是我一个简单的梦想。不行吗?”我把心底的不满一口气倒出来,“即便在登顶的那一刻,我更能体会到‘活着’的意义,那也是因为我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一步,而不是死亡。” “噗。”齐名突然笑起来,抓错重点,“你刚才说的那些科学家c国家主席这样的梦想,难道不是别人幼儿园时的吗?成年后谁还会去想这些?” 我怒气冲天地回头瞪他,“连自己幼儿园许下的梦想都做不到,那这一辈子还能实现什么?” 齐名怔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你这话说出口,会连坐很多人的。” “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忘记了。”我收回视线,哼了一声,“因为自己忘记了,所以就用各种借口去遮掩,难以实现,异想天开,小时候的自己太幼稚,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放弃。如果幼时的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肯定会对长成大人这件事很失望。” “那你实现了吗?你小时候的梦想?”齐名这么问我。 “当然!”我就等着他问这一句。 齐名追问:“是什么?” “每天吃饱穿暖,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拍拍胸脯,“现在已经实现了。” “你这不是作弊吗?” “谁规定小时候一定要许下个宏大的梦想,我就这么朴素不行吗?而且这看起来简单,实施起来也很难的,先要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是什么,还要让家人认可,再无后顾之忧地追逐梦想。”我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坎坷,“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也对。”齐名长叹一声,“很少有人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么说来,我真的很羡慕你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俺,雾气也越来越浓,登山灯影影绰绰,像是一颗颗落在山头的星子,将整个队伍串成一串。 四十斤负重的负荷逐渐体现出来,我与齐名好一阵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血液流过毛细血管的簌簌声。 偶尔能听到一声悦耳的尖啸,那是山鹰滑翔过山谷间隙,归家了。 风开始大了起来,扑扑扑地直往人脸上寡,白色雾气一层一层前赴后继地迎面涌来,就好像在那雾气的尽头,有着捉摸不透的山之妖怪在大张着嘴不断对外呼啸。 这个时候,唯一能带来安心感的就是脚下的大山。 山就在脚下。这是无数登山家,在无数次体验中得出的体会。无论你在哪里,陷入怎样的境地,山永远在你脚下,与你一起。 “何棠江。” 齐名又骤然开口,打破了持续好久的寂静。 “登山,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去一些,几颗星子停留在道路的尽头,白水鹜人的脸从雾气中探了出来。 “到了。” 我们已经抵达鱼尾峰大本营。 然而,这还不是我们的终点。 我站到白水鹜人身边,看着齐名露出些微迷茫神情,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扎着一顶顶五颜六色帐篷的大本营。刚刚从山上撤下的登山者,刚刚抵达营地的新成员,两股人流汇聚在一起,像是两条河流交汇,碰撞c摩擦,然后各自奔涌向他方。 我回答他。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4.训练(完) “珠峰24小时”第一期播出了,在四大卫视之一播出后两小时, 在线视频网站也紧随其后上传了节目。 第一期收视率高达102, 夺得上半年度综艺节目首期收视冠军。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关注, 除了得益于节目组的别具心裁的噱头外,还有来及登山圈爱好者们自发的传播。 登山圈作为小众文化,传播度不广,却自有一批铁杆粉丝。在得知这个节目会真实录制登山过程, 带领普通观众了解登山文化后,不少铁杆登山粉都抱以期待, 主动帮助宣传。 然而首期的高收视率下,却潜藏着褒贬不一的评价,节目引来了巨大的争议。话题最大的就是在训练正式开始的前一天,以白水鹜人为首的海外专家组与国内登山专家组的激烈争执。 白水鹜人那句嘲讽国内登山圈无人的话一说出口, 网络上的弹幕就炸了。 白水鹜人表现出来的嘲讽,与国内专家组表现出来的金钱至上,让弹幕划分成了两派,然而毕竟白水鹜人是外人,还是排斥他的人居多。可就在这时候, 画面又一转, 一个看着面生的少年站到了对立的两组人之间。 “各位大哥, 听我说一句!” 正对峙的两伙人将目光转移到这陌生少年身上, 就看见他张了张嘴,说—— 节目戛然而止。 除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外,大多数观众都比较好奇最后出场的少年是谁。他们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期预告。 “你们要把自己的性命,全部交到相识还不过两天的人手中吗?” “完不成训练的人,会被淘汰。” 还有齐名的那句。 “我申请加入更高负荷的训练组。” “海拔四千米,负重二十公斤,越野二十公里训练,一天内完成。”少年微笑着对齐名说,“很简单的,要一起吗?” 有人西子捧心,还有人霸总发言。 网络上自然有无数闲着没事的闲人,去给“霸总”们搜集资料。 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搜出来了何棠江的全部公开资料,甚至还有人附上了何棠江在直播平台的链接。节目播出后第二天,何棠江的直播间粉丝暴涨到二百万。 然而,兴冲冲赶来的粉丝们赶到直播间,却发现主播最近一个视频的上传时间还是十天之前,上传的还是复习考试背论文的内容。再往前翻十个,九个都是搜集论文c背ppt以及写作业的视频。 于是,新粉丝和老粉丝们就何棠江的学业问题开始了友好的交流。 而在网上就第一期的节目,讨论得风风火火时,何棠江却在山中的小木屋里,看着天空中的星野发呆。 白水鹜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在想什么?” 何棠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到白水鹜人径直走了过来。 “看见你没有去吃完饭,心情不好吗?” “没有。”何棠江有些闷闷地回答,就连他自己也听到这句话中的言不由衷。 这是他们结束第一期训练的第二天晚上,摄制组刚刚将第一期节目整合好发送出去,而训练营的成员们则迎来了难得一天的休息日。在之前一周的训练中,四名明星成员虽然都精疲力竭,但是除了因为心脏不好而第一天就出现高反的影帝外,其他人,包括看起来最弱小的小花旦都坚持下来了。齐名,自然也没有被淘汰。 没有被淘汰,就说明齐名跟上了何棠江的训练节奏。 连续三天比别人多出一倍负重和路程的越野,以及后续两天的室内训练,齐名都完成了。 何棠江的闷闷不乐,也是因此而起。 白水鹜人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想他完成训练,在第一天去安纳普尔纳峰大本营时,你就不该救他。” 他说的是第一天越野跑时发生的事,当时其他明星参演者都完成了十公里越野的任务,只有齐名还得跟着何棠江再跑十公里。谁知道就在好不容易完成了后半段过程之后,齐名突然发生高原反应,何棠江立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氧气瓶,配合大本营的其他登山者进行急救,这才没出事。 何棠江当时想,救了这小子一命,也算是让他知道登山的不容易,不敢再小觑了。可谁知道齐名这人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跟着训练,训练效果还一天比一天好。何棠江没想到,自己第一天的预言竟然实现了。 “我是那种人吗?”何棠江怒气冲冲地瞪了白水鹜人一眼。 “嗯,不是。”白水鹜人淡然道,“所以我才敢把他放心交给你。” “哎。”何棠江又叹息一声,往后倒去。 “这可怎么办呢,这小子做什么都那么容易,训练也渐渐跟上来了。估计在他眼里,登山也就越来越不值一提,不过如此了。”他心里难受,可又不能拿齐名怎么办,别提多憋闷了。 白水鹜人看了他,“你怎么知道他还是这么想呢?” “嗯?难道不是吗?这种天之骄子,做什么都手到擒来,也因此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吧。” “你太高看他,也小看登山了。” “什么?我哪里小看——”何棠江又坐起来,想要为自己辩驳。 白水鹜人却轻轻压了压手,拦住他。 “明天,所有人会正式前往珠峰大本营,开始准备登山。真正的登山与训练完全不同,究竟是怎么样,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明天啊。 何棠江想,原来已经这么快了吗? 明天,他就要前往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开始挑战他第二座八千米高峰的登顶记录。 他突然想起来问白水鹜人:“你登过珠峰吗,那是什么感受?” “感受?” 白水鹜人闭上眼,回忆。 “世界所有万物都在脚下。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是那一刻,的确有一种君临万物的错觉。毕竟在你脚下的,是世界第一高峰。” “世界”这个词,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它包含了地球上数十亿的人口,数百亿的生命,包含了高山平原c荒漠海洋,包含了巨浪与沙丘c冰川与熔岩,以及一切。 而这一切,都在你脚下。 除了你头顶,那浩淼星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5.珠穆朗玛(一) “粮荒啊。” 好久没人冒泡的群里,有人发了这么一句, 瞬间引出了一群人。 “1, 我都多少天没吃到粮了,饥荒难熬!” “是多少天吗?马上都快断粮一周年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么说起来, 大h受伤也快一年了, 不知道现在他情况怎么样了?” 本来纷纷在抱怨断粮的群突然安静了一瞬, 过了许久,才有人道。 “当时去美国复健后一直就没有消息,大小h现在还有联系吗?” “小h这半年也一直忙着训练c登山,两个人应该没有时间能经常联系吧。” 群里又沉默了许久,似乎能悲观地预见到群解散的那一天,直到一直潜水的群主出来,修改了群公告。 “相信我, hh一定可以天长地久!” 看着这条掷地有声的群公告,群成员们纷纷艾特群主大人, 询问是否有内幕消息。 肖丁坐在电脑前,打出一行字。 “hh不倒,我们不散。相信我, hh绝对没有问题!” 有了这句信誓旦旦的保证,群里的一群cp粉们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而肖丁安抚好了一群小迷妹, 则开始检查邮箱。 【回复: 好。 ——————————一 收件人:韩峥 发件人:肖丁 日期:2022年 4月15日 上次你问我的事。何棠江下一个目标是今年五月份攀登珠穆朗玛峰,预计在六月初结束攀登。再下一步我也不确定, 我想他应该会先休息几个月。】 他反反复复看着对方回复的邮件, 把一个“好”字琢磨出了十八种意思, 仍旧没有能猜测到韩峥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这家伙突然找上门,来询问他何棠江的下一步登山计划,又不表明自己的意思。 韩峥打算做什么?他复健好了吗,能正常走路了吗? 他准备回国没? 肖丁心里其实和其他人一样没头绪,不过单凭韩峥会单独发邮件询问何棠江消息这件事,他就能确信—— “我大hh党一定不会散,啊啊啊啊啊!” 彭宇峰推门进社办,就听见一声大吼,惊得差点把门把手捏断。 “这是哪来的疯子?” 禹山山后脚跟在他后面进入社团办公室,看见趴在电脑前桀桀怪笑的肖丁,指着他问彭宇峰。 “你们社团要都是这样的怪人,我可不来当顾问啊。” “见笑。”彭宇峰说,“我们大部分都不这样,这是个例。” “彭宇峰,你说什么呢,哎?”肖丁听见念叨,转身一看,瞪大眼睛露出警惕的表情,“这不是,这不是‘姗姗’吗?” 禹山山敏锐地看向他。 “你叫我什么?哪个‘山’?” “咳咳,你名字是哪个山就是那个姗咯。”肖丁赶忙掩饰过去,“不过你来做什么,我们社长现在可不在这里。” “禹山山是我邀请来做社团顾问的,毕竟韩峥受伤已经快一年了,我们社团需要再找一位专业的登山顾问。”彭宇峰开口解释,“所以我就邀请他过来。” “彭宇峰!你自己也说韩峥受伤还没满一年,你竟然就想着用别人来取代他了。”肖丁控诉地看向彭宇峰,“亏韩峥还在的时候对你那么好!” “不要说得这么不吉利好么。”彭宇峰无奈地看向肖丁,“而且,他哪里对我好?顶多只是无视我而已。” “无视你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他每次见我都恨不得把我轰出去,好像多看我一眼都嫌烦!”肖丁忿忿不满道。 “那是因为你老是缠在他和社长身边,总问他们一些奇怪的问题吧。”彭宇峰一针见血道。 禹山山无聊地听着这两位社团骨干争执,在社团办公室内四处转悠,突然注意到一张贴在社团白墙上的超大海报,那是一张超级长的全景照片,将世界上十四座海拔八千米以上的高峰的全貌都剪切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十四座巨人山峰暗藏着劈天盖地般的庞大气势。 “哎。”禹山山突然出手,用手指这最中间的一座皑皑雪山,“何棠江的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就在这里吧。” 肖丁与彭宇峰抬头望去,见他所指的,正是珠穆朗玛峰。 “恭喜!” 主治医生记载完最新数据,向病人道喜。 “恭喜你,已经完全适应了你新的左腿。” 男人站在窗前,阳光从窗外打来,落在地上,显出一道完整的影子。那道影子的两条腿,一样笔直修长,随着影子主人的下蹲c站起,动作流畅没有延迟,只看这道影子,完全看不住它的主人是一位截肢了左小腿的复健者。 医生看了眼病人,不,现在该说是完成复健的前病人了,他看了床头的笔记本,“6月10日”这个日期被加粗写在上面。 “说起来,韩,虽然我不知道促使你加快复健进程的原因是什么,但我真的十分佩服你的毅力。你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其他人需要两到三年才能完成的复健,现在你已经完全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还不够。”站在窗前的男人拿起比起本,划掉第一个日期,又写上了另一个。 8月30日。 “这是你的新目标吗?”医生好奇地问,“到了那个日期,你想完成什么?” 然后乔治医生就听见这个男人说。 “在那之前,我要一个人完成摩崖的徒手攀岩训练。” 医生像是吞了一整只鸭子一样慢慢张大嘴。 “老天爷,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和我开玩笑!不,不可能,你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听着,如果你想回去登山,完全可以慢慢复健,没有必要这么着急,韩,难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安全吗?” 男人看向他。 “我等不了了。” 他的肉体已经在陆地上停留了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停留在乔戈里峰之巅的灵魂,时时刻刻不在呼唤他。韩峥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多停留,否则生锈的躯壳便再也追不上远在云巅的魂魄。 他失去的是一截小腿,可不是攀登山峰的心。 男人,永远将目光投向山峰的攀登者韩峥,将目光投向窗外,又轻声说:“而且,我也不想轻易被人追上。” 何棠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那种感觉好像是被一只从沉睡中苏醒的猛兽盯着,令人毛骨悚然。 “马上就要出发了,不会在这时候感冒了吧?”旁边,和他站在一排的齐名取笑他,“哎,那你这几天可就白折腾我了。” 何棠江打开他要试探自己额头的手。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们正在排队,等待夏尔巴检查他们的登山装备。 “上山容易下山难,别想留在山上,就好好收敛心神。” “是是是。”齐名说,“你可是我的结组伙伴,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你考虑,不能连累你呀。” 何棠江看这家伙越来越没正经,暗暗牙痒。这时候,夏尔巴正好检查到他们这里,翻看着齐名装备的夏尔巴协作停了下来。 “你的连体羽绒服呢?” “我有羽绒服。”齐名指着另外一件说。 “连体羽绒服!”夏尔巴协作怕他听不懂,又重复了一边英文。 “有啊,所以我说这不就是吗?” 齐名有些不耐烦了,何棠江却一把上前,拍开他。 “抱歉,他没有准备连体羽绒服,你们有多余的吗?他愿意花双倍价格买回来。” 夏尔巴协作点了点头,便呼唤同班去了。 齐名纳闷地站在原地,看着何棠江,似乎有点埋怨他多管闲事。 “你知道珠穆朗玛峰方海拔高度是多少吗?” “8844米,这我还是知道的。” “那你知道海拔8848米的高度,白天的温度是多少,夜晚的温度又是多少吗?” 齐名哑然,这次说不上来了。 “我们将要花费将近三十天的时间攀登珠峰,其中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高度过夜,如果不想晚上冻死在帐篷里,不想白天被寒冷的山风吹成人干,就带上连体羽绒服。”何棠江说,“否则,我现在就联系导演,清退你的资格。” 那双眼睛是认真的。 齐名与何棠江对视了一会,败下阵来,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买就是了。不过穿着这么麻烦的衣服,你们怎么解手,不麻烦吗?” 何棠江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家伙,突然计上心头。 “我们不去别的地方解手,我们都直接拉在□□里。” “你说什么?!” “高山上那么冷,一旦脱下裤子,蛋蛋可是会被冻掉下来的,而且人类的粪便对高山环境而言是重度污染物。”何棠江一本正经地吓唬他,“所以为了保护环境,我们都会穿上成年尿不湿,将排泄物随身携带。” “” 他看见齐名脸色渐渐苍白,哈哈大笑起来。 “你现在要是反悔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齐名反胃了好一阵,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周地狱式的训练,最后却败在了自己的排泄物上? 不,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整个摄制组的排泄难道都这么解决吗,更别提组里还有两位有偶像包袱的女明星! 他瞬间明白过来。 “何棠江,你又耍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6.珠穆朗玛(二) 2022年5月14日,“珠峰24小时”摄制组抵达珠峰大本营。 每年的登山季都是珠峰大本营最繁忙的时候, 站在远处便能看到一顶顶帐篷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遍地绽开, 营地里到处都是往来的人群, 还有直升飞机搬运者货物在停机坪缓缓落下。 这繁忙中又带有特定秩序的场景, 一点也不像是在远离人烟的五千米海拔高处。 珠穆朗玛峰的北坡在中国境内,而南坡则是在尼泊尔境内。这一次摄制组选择从尼泊尔这边的营地攀登珠峰,因此与国内的珠峰营地不同, 南坡这边的珠峰大本营有更多来往的各国人士。站在珠峰大本营远眺,就能看到几公里远的另外几座高海拔山峰,其中就有世界第四高峰洛子峰。 摄制组的人们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 从原来的训练营赶到南侧的珠峰大本营, 为了缓解疲劳,也为了适应海拔高度, 所有人原地休整一夜, 明天再做登山计划。之前雇来的白水鹜人等专家也会在大本营陪他们完成最后阶段的适应。等到真正准备攀登的时候, 只会有七名参演者——影帝因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离开, 以及八名夏尔巴协作一并前往, 其他人包括导演都会留在大本营。 因此在这最后的训练阶段, 白水鹜人反而没有太过操练四名明星成员, 而是放任他们自己选择适合自己身体的方法。而齐名就是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出帐篷,在大本营里四处转悠着。 “你在找什么?” 何棠江跟在他身后出来, 奇怪地看着男人的举动。他因为不放心齐名, 总是会选择跟在这个男人身后, 想看他究竟打什么算盘。 “没什么。”齐名有意掩饰着,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直升飞机?” “你以为这是什么营地,这是珠峰大本营。容纳近百人,扎着几十顶帐篷,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员,都需要直升飞机运输。”何棠江指给他看,“那些负责修路的夏尔巴人,早在三月份就上营地来修整路绳。这么多装备和物资,没有直升飞机怎么运输?” 齐名有些失望地道:“我以为这里会是一个世外桃源。” “呵呵。”何棠江说,“不要着急,等你上了前进营地,就知道什么是世外桃源了。” 在登山前进营地,物资可没有大本营丰富,很多时候登山者只能挤在帐篷里瑟瑟发抖。 “那么”齐名看了好一会,还没看见自己想要寻找的,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多人,他们在哪里方便?” 何棠江第一时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说,他们在哪里解手?”齐名想像了一会,脸色苍白道,“不要告诉我们他们全部都” “等等,你想什么呢!求你别说了,一会还要吃午饭呢!”何棠江也捂住嘴,一副受不了的模样,“不要告诉我这两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 齐名阴郁地看着他。 “以防万一,我让助理在我的登山包里放了一包女性卫生巾。他询问我的时候,我还得费心想借口。这都是托了你的福。你不要现在才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耍我的。” “呃,其实也不全是。”何棠江见齐名脸色难看,支吾道,“你看到那些帐篷了没?” “你说哪一个?”齐名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黄色或绿色的帐篷。 “随便哪一座。”何棠江说,“如果你想找厕所的话,它就在那里。” 齐名脸色一变,“你是说他们都在帐篷里随地大小便?!” “什么?当然不——”何棠江差点就要跳起来,还好有人替他先接住了话。 “我想他的意思是,厕所帐篷就在那些帐篷之中。”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何棠江惊喜地回头,果然看见的是似乎又黑了一圈的老熟人——滕吉! “滕吉,你怎么在这!”何棠江高兴道,上去用力拍了拍滕吉的胳膊。 滕吉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最赚钱的春季登山季,我不在珠峰,还能在哪里?倒是我很意外,‘江河’,我们分别了有没有一个月?你竟然就开始攀登第二座八千米山峰,看来你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 “我可不像白水鹜人那个怪物,能在一周内连续两次攀登安纳普尔纳峰。不过,在两个月内完成两座八千米山峰的攀登,很多登山者都能做到吧,我也不过是刚刚达到及格线罢了。” 滕吉又笑了起来,露出了他两颗圆圆的酒窝。他看起来很无害,又开朗,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可不知为什么,齐名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家伙。 “小队长,这是你认识的夏尔巴人?”齐名又恢复了对何棠江的昵称,似乎这样才能在这个陌生的黑皮男人面前找回一点面子。 何棠江完全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是滕吉,一名非常出色的夏尔巴高山协作,我的第一次八千米山峰的登顶,就是在他的协助下完成的。” 齐名哦了一声,突然笑道:“所以如果我给他钱的话,他也会把我送上山顶?毕竟这可是‘最好赚钱的登山季’。” 何棠江皱眉,刚想指责齐名这有些轻蔑的说法,却被滕吉抢先一步。 “恐怕不行,先生。”这一次,滕吉换回了英文,“我已经领了其他人的工作,自然就不能一心二用。不过如果您有信心的话,想必不用其他人相助,迟早也能达成您的目标。” 齐名听懂了他这话里的暗示,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哼,夏尔巴人。”齐名转身就走了。 “这家伙性格真恶劣。”何棠江见他离开,忍不住冲滕吉抱怨,“我已经忍了他一路了,想到之后还要和他一起登顶,我就头疼。” “我已经听白水提过。”滕吉显然在之前已经见过白水鹜人,“你是要与他结组吗,‘江河’?” 他见何棠江点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那么我建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为最优先。” “不然呢?”何棠江说,“难道我还会舍身取义?” “我是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你都不要舍身忘我地去救他。”滕吉抢在何棠江再次开口前,严肃地说,“不要说你没有。之前在富士山训练的时候,你救白水的那一次;还有上一次我们在安纳普尔纳峰,你救人的那一次。‘江河’,你似乎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 “我”何棠江哑口无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很敬佩你的品质,但是有些人”滕吉看向齐名离开的方向,“或许你救了他,也不会得到他的感谢。” “但如果真的放任不管,我自己会过意不去一辈子。”何棠江执着地说,“而且你也说了,他是我结组的队友。无论他是什么想法,一旦真的有了危险,我也不可能真的会弃他不顾。抛弃队友,不是身为搭档应该做的事。” 滕吉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了。 “你让我想到了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那时候明明什么都不会,却敢跟着我去冒险救人。在这一点上,也许我们都不如你。” 何棠江笑了,“不过我会记住你的话,注意安全的。对了,滕吉,你还没告诉我,这次是谁雇佣了你?” “这个嘛。”滕吉突然笑了,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你们晚一点就会知道了。” 晚一点,并没有太久。 当天傍晚,看着最后一辆直升飞机运来了人和物资,何棠江终于明白这一次滕吉的工作是什么。 他是过来清理的。 高山大本营常年堆满了各种垃圾,有废弃的生活废品c登山装备,还有以前的登山者留下的排泄物,还有一部分“垃圾”,则是人类的尸体。这些垃圾长年累月地堆积在大本营和登山路线上,已经对营地的安全和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所以这一次特地有人组织起不少尼泊尔协作,准备先清理部分垃圾。 滕吉就是这一批被雇佣的协作之一。 “你没能想到我们究竟找到了什么,我们搭建厕所的时候,甚至在一个废弃帐篷里找到了五六个用过的避孕套。”晚上,滕吉坐在火堆边向何棠江与白水鹜人抱怨,“这些人可真有精力。” “精力不旺盛,怎么会想到来登山?”白水鹜人面无表情地吐槽。 何棠江则是想象不出来,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海拔高度还有性致,不怕被冻坏吗? “所以你这次还负责建厕所?”他问滕吉。 “是,霍利先生带来了一些装备,明天我们就会在营地建立一个半永久式的环保厕所。我听说北侧营地那边早就有旱厕了,是中国人建造的。”滕吉好奇地看向何棠江,“你去过吗?” 何棠江想说,自己是第一次来珠峰大本营,国内那一边的营地还没来得及去。 白水鹜人已经先开口了。 “那边的旱厕很简陋,还要收费。两块钱一次,有藏民在门口守着。如果不想付费,就只能随地解决,或者自带厕所帐篷。” 何棠江张大嘴,“收费?!” 他知道一些公厕会收费,珠峰大本营的公厕也要收费?天啊,那这可能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收费厕所了。 “那女性呢?”他忍不住问。何棠江之前的登山队屋里,从没有女性队员。 “一样就地解决。有冲锋衣挡着,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见。”白水鹜人说。 何棠江想起了自己这次队伍里的两名女明星,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决生理需求的吧。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矛盾就爆发了。 起因是两位女性明星参演者,一直要求再多加一位夏尔巴协作上山——专门背负她们需要的厕所帐篷。 何棠江当场脸就黑了。登山还要人专门替你们背屎,这是哪门子登山? 然后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额外被拉来的人竟然会是滕吉。 你不是还有其他任务吗? 何棠江看向滕吉。 “没办法。”滕吉露齿一笑,“因为他们出了十倍的价格。” 而就是这个价格,让这位经验丰富的高山协作愿意折腰,做两名女性的专厕背运人。 他想起了滕吉的话。 这可是珠峰最赚钱的登山季啊。 何棠江也想起了,那座山腰上的小村庄,还有在村口等着滕吉归家的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7.珠穆朗玛(三) 何棠江怎么也么有料想到, 一个月之后再次与滕吉合作时,滕吉不是他们的高山协作, 而是一名“厕所搬运工”。他为此闷闷不乐了整整一天, 这种状况直到白水鹜人前来串门, 才有所消减。 “情况不是很好。”白水鹜人开门见山,在何棠江表达出疑惑前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连续一周的晴天, 冰川已经开始融化了, 继续等下去,对我们来说会增大风险。” 白水鹜人口中所指的冰川是昆布冰川, 国内登山者中也给它起了个别号“恐怖冰川”, 从这个名称中就足以看出这个冰川的危险,作为从南坡登顶珠峰的必经之路,珠峰每年5死亡率中的30都是发生在昆布冰川。 白水鹜人说起昆布冰川开始融化的消息, 让何棠江瞬间放下其他念头, 重视起来。 其实随着全球气温升高,冰川每年都在融化, 融化形成的碎冰和冰缝是造成登山者死亡的最大原因, 大部分登山者都对昆布冰川的危险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冰川在短期内加剧融化, 又会带来另一重风险, 这意味这之前夏尔巴协作探索过的安全路线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了。 何棠江听见白水鹜人说:“这几天我会和夏尔巴协作去昆布冰山探一探情况, 你就留在大本营和c2之间, 负责参与其他人的拉练。” “等等!”何棠江说, “我和你们一起去!” 白水鹜人看向他, 目光平静,但是显然并不怎么赞成。 “你还有你要负责的任务。” 何棠江明白,白水鹜人指的是谁。 他再次发现,这个初遇时还曾经向自己表达过好战意图的日本登山家,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在进入一个团队后,他不在将自己个人的成败放在第一位,而是综合考虑整个队伍的利益做出最有效的判断。哪怕这支队伍,只是花钱请他来当临时教练的一支商业队伍。 在这一点上,白水鹜人与韩峥c滕吉都有很大不同。韩峥更像是一个独行者,非常适合阿式攀登,但绝对不是喜马拉雅式登山里受欢迎的队友;腾吉,很难说他适合什么样的攀登,在登山的时候他总是能最大程度地配合队伍,无论要求他担任什么职位都能做好,这可以说是夏尔巴协作的特性。 而白水鹜人不一样,在登山的时候,他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之前在安纳普尔纳峰差点被协作昧下登顶记录的那一次,何棠江也没见他露出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跟着他们再登了一次。 这些让何棠江几乎忘记了白水鹜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龄。他们是同龄人,为什么在白水鹜人承担更大的责任的时候,自己就真得像一个参加商业队伍的游客一样,安安心心地待在大本营,享受他和夏尔巴协作辛苦带回来的成果呢? 何棠江知道,如果一直这样,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一名登山家,永远只是一个“游客”。 “是你亲口说的。”何棠江直视着白水鹜人比起来,“‘即使不去登山,死亡也会来临。而在它来临之前,我想认真去做自己热爱的事。’大本营里这么多出色的高山协作与向导,即便没有我,齐名还有其他人指导。但是如果这次不跟着你们一起去,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什么?”白水鹜人看向他。 “后悔我为什么不跳出温暖的保护壳,用自己的双手去丈量山峰。” 白水鹜人笑了,那张苍白的脸几乎与周围的雪山一个颜色,那双黑色的眼睛却炯炯发亮。 “好。” 他最终答应了下来。 然后何棠江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导演和制作组。毕竟,他现在还是齐名的绑定搭档,整整一天的时间离开齐名去做别的事,还是要向摄制组(金主爸爸)汇报的。 “去昆布冰川维修路绳?” 导演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 “我们不是花了钱请了夏尔巴人吗,你去做这个干什么?” 在他眼里,维修路绳c探查路况这样繁琐,而且又与登顶毫无关系的事,是不值得浪费时间的。其实他们和那些以为花钱就能请人把自己抬上山的老板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棠江咽下本来想说出口的话,换了一种说辞。 “每年攀登珠峰的人中都会出现死亡人员,而这些死亡人员有三成都是在昆布冰川出事。如果不想我们的队伍里也发生这样的意外,我觉得事先对昆布冰川的情况进行调查,是必要的。” “那也没必要你去啊”一旁的导演助理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导演大手一挥,拦住了。 这位蓄着一头长发,扎着马尾的导演目光炯炯看向何棠江。 “真的这么危险?” “是的。” “你要亲自去?” “对。” 导演大手一拍,露出笑容。 五分钟后,何棠江带着两个头戴式装置和g一pr一走出来导演的帐篷。 “谈成了?” “滕吉?” 何棠江没想到,会是滕吉在这里等自己。 “我听白水说了,就想你应该会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说服了他们。”滕吉看向何棠江的目光显得复杂,似乎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大的感慨,“从个方面来讲,你都进步了许多,‘江河’。” 何棠江笑道:“我只是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顺便达成了我的目标。” 这次摄制组花费重多,怎么可能会错过任何一个“惊险”c“刺激”的镜头呢。然而这些危险镜头,不能让四位明星演员涉及,让一般的登山者参加又没有噱头。正好节目第一期播出后,何棠江在网络上引起了一波关注,让他“涉险”才能为节目组带来更多的收视率。这才是何棠江能够说服导演的原因。 滕吉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哪怕你知道,他们是不惜用你的安全来换取他们自己想要的利益。” “各取所需。”何棠江说,“而且如果我连昆布都过不去的话,又怎么能够去登顶?” 他并没有失去信心到,认为自己会在昆布冰川发生意外。 “况且还有白水呢。” “哦,还有白水。压力真大,如果白水和我一起担当高山协作,我岂不是会没有饭碗了。”滕吉又笑了起来,甚至不介意开起玩笑。 “放心,抢不了你饭碗,白水鹜人那家伙就绝对不会去替人背厕所。”何棠江话一出口,就感到不对,“呃,抱歉,我不是——” “抱歉什么。”滕吉走过来,揉了揉何棠江的脑袋,“我应该感谢你们不愿意做这些事,这样我们才有工作。好了,现在跟我走吧。今年的路绳我也参与休整了一部分,我会将一些情况告诉你和白水。” 自从说错话后,何棠江一直就小心翼翼跟在滕吉身后,跟着他进了白水鹜人的帐篷,听着他讲解今年昆布冰川几条较大的冰缝以及几处路绳的设置,半晌,他才发现,腾吉真的没有生气。 即便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何棠江那句无心之失,都会戳到他们的自尊,但是滕吉却没有。 他又想起了齐名之前对滕吉的嘲讽,心里突然恼火起来。 别人讥讽你你不在意,被人嘲笑你你也不在意,让你做卑微的工作你更是愿意俯首屈就。明明是生长在雪山中一块顶天立地的岩石,为什么要俯首弯腰,任由路人一次次践踏自己? 正在与白水鹜人谈话的滕吉似乎注意到了何棠江的视线。 “怎么了?” 他笑了,露出圆圆的酒窝,想要伸手去勾何棠江的脑袋。 “哼。” 何棠江却脑袋一扭,溜出了帐篷。 滕吉:“我招惹他了?” 白水鹜人放下路线图,淡淡道:“是啊,你招惹到我们了。” 滕吉:“呃?” “夏尔巴协作不是被呼来喝去的工具,而是在雪线之上与我们生死相托的兄弟。”白水鹜人看向滕吉,道,“没有明白这一点的人,永远都不配登上珠峰顶峰。” 滕吉与他对望好久,半晌,开口。 “就算你这么说,下次高山协作我也不会给你打折的,白水,毕竟我可是还要养家糊口啊。”在对方要暴起揍人之前,他又长叹一口气,“而且我没有生气的资格。之前‘江河’的队友说的没错,只要可以做到,钱也足够多,我们甚至愿意将他们背到山顶。这就是夏尔巴。白水,如果哪一天,我不再为了赚钱而登山,我可能会对这些人说出那句话吧。” “说出什么?” 滕吉笑了,双眼因为自信而闪闪发亮。 “在山上,没有人会比我攀登得更好。” 也没有人会比我,更热爱这些山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8.珠穆朗玛(四) 所谓的冰川, 其实是一条被冰封的高山河流。 昆布冰川从洛子壁延绵而下, 凝固的河流流淌经过珠峰大本营时继续南下,一直延绵到海拔四千九百米处,前后延续了数十公里。作为从南坡攀登珠峰的必经路线,每年春季登山季, 昆布冰川都是横亘在登山者面前的最大挑战。 我对这座冰川早有耳闻,然而当我亲眼目睹它的庞然时,仍然不由自主为其所惊叹。 它就像一条咆哮着从峰顶俯冲而下的冰色巨龙, 张牙舞爪,每一块被冰峰的水花都是它晶莹剔透的鳞片,层层叠叠的冰笋c蜿蜒密布的冰缝, 这条巨龙伟岸的身躯上有着伤痕,有着裂隙,还有不可阻挡的利牙。 因为冰川在加速融化,几乎每年都以39厘米的厚度再变薄, 一些区域的攀爬变得更安全。从大本营到c1营地的这一段路程,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难题。然而,我们就被拦在了一道巨大的裂隙之前。 裂隙上,之前夏尔巴搭建的梯桥已经有一半不见了踪影,另一半挂在裂隙的另一端摇摇欲坠。 “最起码扩大了三厘米。”白水鹜人目测了距离后,对我说, “冰缝变得更大了。” 听见他这么说, 我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躺在大本营温暖的帐篷里睡觉时, 听见的那些奇怪的声音。 嘎吱, 嘎吱,轰——轰隆。 那听起来像是巨人在舒展着他生锈的筋骨。现在我知道,那是冰川移动的声音。 一夜,或者两夜的时间,昆布冰川的中心线发生了巨大的位移,导致这条横亘在海拔六千米处的冰峰变得更大,成了一条阻拦在我们面前的悬崖。 悬崖深不见底,我试着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头望去,看到冰缝的白色一点点变得幽蓝,再向更深处则是一片漆黑,偶尔能听到怪异的叫声从冰缝底下传来,仿佛延绵的冰缝之下潜藏着某种不知名的生物。 听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苏联曾经在挪威边境进行过地表深钻项目,一直向下挖掘到了地表下一万四千多米,发生了很多恐怖诡异的现象,为此外界还一度谣传苏联人打开了地狱之门。 不知道“恐怖冰川”的这个冰缝,和那个地狱之门比起来,哪个更吓人一些 。 我盯着冰缝出了一会神,再转身却注意到夏尔巴向导们已经放下装备,准备开始修理路桥。 “我能帮什么忙?” 白水鹜人回答我说:“你可以帮他们检查系着梯子的绳索是否牢固。” 我这才回头望去,发现夏尔巴们正在将两个一米多的金属梯首位相连系在一起。为了不显得自己无事可做,我连忙凑上前去帮忙系绳,系到一半才想起来问。 “我们是要用这个过冰缝吗?怎么过?” 队伍里的夏尔巴知道我和滕吉是朋友,态度都非常友好。听到这个问题,他们相视而笑,不嫌麻烦地回答我。 “将梯子将在冰缝上,爬过去。一个梯子不够,就两个,两个梯子不够,就三个。” 我听得目瞪口呆,看着身后那挂着一个摇摇欲坠梯子的巨大缝隙。没有任何路绳,没有保护措施,这群夏尔巴就打算用自己简易制作的加长版的梯子,跨过这道将近三米宽的冰缝! 白水鹜人这时候走了过来,主动开口说:“我们要选一个体重最轻的人先过去固定好保护点。” 我蹲在原地,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其他人报出体重,最后快要轮到我的时候,白水鹜人说可以了,他已经选好了人选。那是一个黑黑瘦瘦,身高还不到一米七的年轻夏尔巴。看起来比我还年轻。我想了一下刚才他报出来的体重,觉得自己还是有竞争优势的。然而白水鹜人根本没给我竞争的机会,他在挑选第一个跨过冰缝的人选时,我就不在候补名单里。 很难说清楚,此时我究竟是什么心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人选确定了,梯子也搭好,夏尔巴们便齐聚到冰缝旁边,准备开始跨越。 白水鹜人这时候走到了旁边,和我一起观察,他的雪镜倒映着珠峰峰顶的日光。 “他们总是这样不顾危险地行动吗?”我问。 “是他们太涉险,还是我们太安逸?各国的登山者前赴后继赶来珠穆朗玛峰,却只敢在夏尔巴人安装好路绳后才去攀登。夏尔巴人是在登山,而我们只是扶着他们搭好的梯子蹒跚学步而已。”白水鹜人开口,“曾有人说过,真正的登山不应该借助路绳,甚至也不应该借助向导的帮助,而是全部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登顶。” “那是阿式登山吧。”我脱口而出,“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啊。” 阿尔卑斯式登山,是指不借助外力,以一人或两三人结成小队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攀登的登山方式。在低海拔山峰,阿式登山被视为能力者的挑战,而在高海拔山峰,阿式登山有时候却会被视作莽撞和盲目。 国内至今没有人完成任何一座八千米山峰的登顶,而欧洲和日本的登山家们却在上个世纪末就完成了八千米山峰的阿式登山,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性登山家,甚至在欧美一些国家,有不少登山家会选择徒手攀登高难度的低海拔山峰。 然而,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寥寥无几,毕竟不可能要求每一个登山者都具备阿式登山的能力。在我认识的这些登山的伙伴里,除了韩峥,没有其他人有明显的阿式登山的意向以及能力。 “但夏尔巴人,每一个生来就是阿式攀登的好手。” 白水鹜人的话让人不得不赞同。 “毕竟那是夏尔巴啊。”我有些羡慕地说,流淌在他们血脉里的基因,就充斥着高山的养分。 就在这时,冰缝边的夏尔巴向导们已经齐心协力放下了梯子,梯子的另一端堪堪抵在对面,他们几人试探了一下梯子的稳定性,然后便呼唤刚才选出来的那位向导。 在宽度三米的巨大裂隙旁,没有路绳保护,仅靠身上唯一的一根安全绳,那夏尔巴向导小心地站上了梯子,然后蹲下身,放下重心,双手双脚互相辅佐着向前缓缓移动。他移动时,几乎每往前一步,梯子都在剧烈地上下摇晃着,时刻令人担心会不会下一秒就坠入悬崖。 一步c两步c三步。三米宽的距离,平时两秒就可以走过,可此时我们一群人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花了五分钟的时间,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 最后一步! 当跨过梯子的夏尔巴向导在冰缝的另一边站稳身体,回过身冲我们挥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他们跨过了一道冰缝,后面还有更多的坎坷与深渊在等待着。 我和白水鹜人并不参与夏尔巴们的修路,只是作为住手,为他们修整路绳做一些基本的辅助。这时候我想起昨天滕吉说,今年珠峰路绳的修整,他也有参与其中。那时候,他也曾像今天这名夏尔巴向导一样,只身一人,甚至赤手空拳,经历了重重危险吗? “危险?” 滕吉看向向他搭话的中国人。 “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毕竟你们一直从事高危工作,总有过经历过几次生死边缘的经验吧。” 因为原本的搭档出走,今天被临时安排与其他人进行训练,整支队伍里最能惹是生非的找茬本茬——齐名,眯起眼睛看向滕吉。 “那是什么感觉?死亡。”他问,“听说每年登山季死的最多的就是夏尔巴人,每个夏尔巴家族都有家人在山峰殒命。你呢,有没有想过这些?” 他这几句话说出口,足够叫任何一个好脾气的人火冒三丈,跳起来揍他。 然而滕吉只是安静地说:“我不知道。每一天活着都还不够,我没有时间去思考死亡。如果你非要体验不可——” 他看向齐名。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牵连别人。否则” “否则?”齐名问。 “高山上发生什么都不意外。”滕吉看向他,静静地道,“发生什么,也都是意外。” 齐名沉默。须臾,哈哈大笑起来。 “那这样看来,登山很适合我啊。发生什么都不意外,而我就喜欢感受这些意外!” “不。”滕吉重复了一遍,“不尊重生命的人,不适合登山。” “哦?” “只有意志坚定c绝不放弃希望的人,才能克服重重困难登上顶峰。而像你这样的人,在第一个关卡就会自送性命。根本活不过五百米。”滕吉说。 被评判为活不过五百米的作死典范齐名:“那我可真是很期待了。” 大本营拉练第一日,齐名与自己的临时教练滕吉,彼此达成了深刻认识。 而此时,在海拔六千米的c2营地吹着冷风的先锋队,刚跨越第一道裂缝。 昆布冰川冻结了千年的河流,正沿着珠峰山脊,奔腾而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19.珠穆朗玛(五) 暗红色的砂岩在狂风日积月累的呼啸下, 被腐蚀成不同的形状, 陡峭的崖壁下,被风侵蚀而产生的裂隙就是攀岩者唯一的出路。 多少人曾成功征服这一块岩壁, 也曾有更多的人惨败在它的威严之下。然而今时今刻, 没有任何一次攀岩比此时的这一场更多人心悬。 越野爱好者们齐聚在岩壁之下,看着那个顶着风沙不断向上攀登的人影, 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而他留在他们心中的惊叹却在见见扩大。在今天之前,这一块岩壁并不是没有遇到桀骜不驯又自持有实力的挑战者,不如说正是因为挑战者络绎不绝, 并且不断地在这里缔造了精彩的故事,才使得这里的名声越发的响亮。然而, 选择徒手攀岩的他虽然不是第一个, 但是以残缺的身躯来挑战这个壮举的,他却是第一个。 摩崖的岩壁之下, 无数观众们目睹着挑战者离他的成功越来越近,终于, 有人忍不住询问起他的同伴。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他又是在哪里受了伤,才缺了半条腿?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挑战可以难道他。” 主治医生乔治无奈地道:“这个问题我也很难回答你。将近两年之前, 这个家伙突然出现在我的诊室, 要求我给他安装最好的假肢。在那之前, 我从没见过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伙。不过, 后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他的那截小腿,是在攀登乔戈里峰的时候受伤截肢的。” 提问者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 户外运动爱好者们虽然各有各的圈子,但也不那么壁垒分明,何况攀岩和登山本来就是不可区分的两个项目。曾经征服了魔鬼之峰乔戈里的男人,现在重新踏上征途征服摩崖的岩壁,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不敢置信了。 十分钟后,攀岩者成功登顶,在岩壁下引发了一片欢呼。而刚刚完成了一项壮举的攀岩者似乎并不兴奋,百米之下,旁观者们只看到他在登顶后,就盘着双腿静静坐在岩壁的边缘,眺望向远方。 他在想些什么呢? 乔治医生循着攀岩者的目光望向同一个方向,恍然。 东方,那是山峰所在的方向。 山峰。 昆布冰川脚下的珠峰大本营,正是回营的高峰期,一群人在营地进进出出,声音吵闹。齐名结束了训练,不耐烦被打扰,索性就披上羽绒服自己出门兜圈。然而他刚走到一个下风口,就被扑鼻而来的一阵恶臭给刺激到差点吐了。 他抬头一望,这回是真的反胃,蹲在地上干呕了几阵。 何棠江跟着白水鹜人他们从昆布冰川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大本营外围,像个怀孕的孕妇一样不停做呕吐状。 何棠江想,我就把人交给滕吉带了一天,这是出什么岔子了吗? 出于责任感以及一咪咪的好奇,何棠江走上前去,冷不防地在齐名身后开口。 “怎么了?” 齐名后背一僵,下意识地就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发现来人是何棠江后,才没那么紧张。他瞪了他两眼,没理会,继续在原地干呕起来。 何棠江好心提醒他。 “不要顿在这里,大本营附近经常有人起夜随地大小便的,谁知道你蹲的这一块”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齐名好像是被戳中痛脚一样跳了起来。 这会他看见齐名惨白的脸色,算是回味过来了。何棠江有些哭笑不得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介意这个,你有洁癖?” 齐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角,又叠了叠放回口袋。 “你不知道吗?我是处女座。” 何棠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能想当然地将“处女座”和“洁癖”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用一种理所当然地口气表示自己不应该不知道他的星座。 他只能耸肩,很抱歉地表示:“处女座和洁癖有关吗?据我所知,以星座来判断性格只是心理暗示的一种,毕竟人很容易就给自己或者别人添上标签。” 齐名不屑:“信誓旦旦。你又了解什么?” 何棠江:“不好意思我也是处女座,不过我不洁癖。需要给你看我的身份证证明吗?” 说的这么诚恳,让人无法置疑。 齐名:“不了。” 跟在何棠江身后的白水鹜人听到这里走了过来,对于中文他还不是那么了解。如果他能听懂对话,一定会当面质疑何棠江,你一个生日在六月份的人是怎么成为处女座的?毕竟在日本的时候,白水鹜人可是看过何棠江登记的个人信息的。 “很在意那些?”面不改色扯了谎的何棠江走到齐名身边,看向大本营外的一片方向,“昨天滕吉他们上山的时候,已经收拾了一批,但是还是清理不完。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回来到珠峰大本营吗?” 齐名当然不知道,他以为何棠江会给他一个答案,谁知道这小子转身就去问同伴。 “白水,珠峰大本营每个登山季的人流量是多少,你知道吗?” 白水鹜人摇了摇头,“具体的数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去年登山季,珠峰南北坡一共有超过700人完成了登顶,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没能登顶,更有很多人只是完成抵达珠峰大本营为终点的徒步路线,没有选择登顶。单论来到大本营的人数的话,每个登山季都会有近千人。” 而这千把人会在这座高山营地生活数周甚至一个月,在此期间留下大量的生活垃圾。不仅是大本营,从大本营出发一路前往c2至c4前进营地,到处都遍布了人类留下的痕迹。说来可笑,最能彰显人类活跃迹象的并不是科技,而是他们制造的垃圾。 这些垃圾被留在山峰,对山顶的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污染,高海拔地区缺少氧气,对垃圾的分解比低海拔地区要缓慢上许多倍。更可怕的是人类制造的排泄物,不少登山者将排泄物滞留在山峰,而已到了雨季,这些排泄物顺着河床而下污染沿途的河流与当地人的饮用水,又造成了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说珠峰目前最严重的问题,是人类所带来的环境污染一点也不为过。 白水鹜人解释到了这里,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何棠江突然哼笑一声。 “所以如果你想不开最好别选择在这里。毕竟,这山峰可不想再容留更多的大型垃圾了。” 齐名:“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他发现自从来到珠峰大本营后,何棠江一天比一天会怼自己,脾气也越发暴躁。是因为开始紧张了吗?还是担心自己在开始登山之后会拖累他? 齐名扪心自问,自己虽然追寻刺激,却不是会拖累无辜的人。他刚想开口与何棠江解释什么,就听到何棠江说。 “这几天我拜托滕吉负责帮助你训练,我相信他会做的比我更好。” “那你呢?”齐名忍不住打断他,“今天你去哪了?” 何棠江想起今天在昆布冰川水劳累而又步步惊心的一天,心里就充满疲惫,也因此更没耐心地对齐名翻了一个白眼。 “就不告诉你。” 齐名沉默地看着何棠江走远,不一会,才开口询问白水鹜人。 “我惹他生气了吗?” “你现在明白。”白水鹜人说,“从你入营的第一天起。” “好吧,那看来我是无力挽回了。你们今天去做什么了?” “修路。为你们一周后的登顶做准备。” “那是很危险的事吗?”齐名又问。因为危险,导致何棠江情绪紧张,进而导致他心情不好。 白水鹜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才回道:“冰川发生了位移,一些裂隙变大了,曾经凹陷的冰缝也可能恢复原状,我们发现了一个遇难者的尸体。我想一会大本营就会联络遇难者所在国的大使馆。” 齐名说:“那是何棠江认识的人?不会这么巧吧。还是说他也有认识的人在山上发生了意外,触景生情?” 闻言,白水鹜人静静看向他,“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再理睬齐名,直接离开了。 齐名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去,尤其是白水鹜人,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在登山中遇难。在此之前,齐名很浅薄地以为,对于登山者来说这应该是一件浪漫的事,毕竟他们追求的就是山峰,在追求信仰中死去不应该是一种宿愿吗?直到今天,他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无论是何棠江还是白水鹜人,或者是那个夏尔巴协作,登山者们对生死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做这样冒险的事? 齐名不明白。他曾以为不惧怕死亡的人才是无所不能的,可到了今天,他的想法慢慢有所改变。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齐名趁着有信号,给自己的小助理发了一个短信。 他把照片发了过去。 分别是何棠江c滕吉以及白水鹜人。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迫切想要了解这些登山者们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20.珠穆朗玛(六) 摄制组这次选择了东南山脊的路线攀登, 也是珠峰南坡登顶最常被选择的路线。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就被英国登山家开辟出来, 这条路线见证了数千名登山者成功登顶, 也目睹了数百人永眠于珠峰。 虽然选择了最安全的一条攀登路线,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攀登就没有危险。因此在正式的攀登开始之前,队员们们不仅要进行几次适应性的海拔训练,还将签署一份免责协议书。 上一次签这类协议书还是在国内攀登四姑娘山大峰时, 说实话,只有当这一份“生死自负”协议递到面前时, 人才会有一种自己真正在进行一项高危险活动的实感。我在协议的两面签好字, 交给工作人员,抬头就看见齐名抓着笔迟迟没有下笔, 不仅是他, 目前队伍里另外两名女性,以及昨天刚刚候补进队伍的另一位男团小鲜肉, 也还没有下笔。 我走到齐名面前。 “怎么不写?” 我可不相信齐名是害怕, 这家伙之前也有极限运动的经验,多少也有过类似经历。 齐名没有回答我, 倒是坐在徐影后旁边的小花旦开口了,她似乎也注意到了齐名的停顿。 “这是为了节目效果, 对吗?”她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眼眸望向导演,“我们不会真的出事的吧。” 听见她这么问,我不有感到惊讶, 却听见身旁的人轻轻笑了一起来。 “当然是为了节目效果。”齐名说。小花旦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不等她彻底放下心来, 齐名又继续道,“有这样的一份协议,播出的时候肯定会赚尽眼球。不过这份协议也不是假的。” “什c什么意思?”小花旦吓得脸色苍白,“这不只是节目道具吗?我们登山也是有请专家的,不会出事的呀。不c不是吗?” 在她身旁,影后深色复杂地仔细阅读着协议条款,没有出声。 “白纸黑字签了字的协议,你以为是假的?签了这份协议,就是生死自负。”齐名提起笔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拿起一旁的印泥沾湿了食指用力将指纹印了上去,他不仅没有怜香惜玉,还不忘嘲讽道,“真要害怕的话,早干什么去了?” 小花旦脸色青白,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似乎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一次登山意味着什么。 “我要找我经纪人,我的经纪人!”她哽噎地站起来,犹如无头苍蝇在帐篷里乱转,“我不要爬,不要爬了!” “冷静一点,丽丽。”有女性工作人员试图上前安抚她,却被失控中的小花旦抓伤了脸。 “呜,放开我!我不爬了,我付违约金!付你们多少都可以,放我下去!唔唔,放我下去!” 情况一下变得混乱起来,不少人冲上前去阻止情绪崩溃的女明星。 说实话,眼前这一幕在预料之内,却也超出了状况之外。 早在知道这次队伍里会有四名无经验人参加时,我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些明星参演者,与一般的商业攀登队伍里的无经验者还不同。至少那些人是出于对世界第一高峰的憧憬,出于自愿报的名,而他们只是为了商业利益,甚至在不了解珠峰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的情况下选择了这条路。 然而他们在出发之前不了解这些情况吗?未必,至少经纪团队肯定是全面了解了情况后才会选择参加这次节目,然而从书面合同以及计划书上了解的珠峰,永远不及用自己双眼c双手c双脚亲自丈量了解的珠峰。 “快拍,拍!”导演不断挥舞着胳膊,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这份热情对比起小花旦的失控,令人生出几分胆寒。 他专注于拍摄镜头下女明星失控的情绪,却没有在意是否真的有人安抚她。 影后与后抵达的小鲜肉默默签下了自己名字,都不出声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就在此时我听见身旁的齐名开口。 “她越显得失控,就会越突出其他几人的表现。这一期节目播出后,谁高谁低也能见分晓了。” 我看向齐名,见他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样,单说风险,娱乐圈也不比登山少吧。” 我对他们的宫心计不感兴趣,然而此时回味起他的话,却不由得背后发寒。他刚才停顿不签字,不会是故意的吧?我向他望去,却只看到一张故作无辜的脸。再看向其他人,无论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另外几名明星参演者,此时对于一个女孩歇斯底里的失控,眼中只有算计和讥嘲,没有任何善意。 心里突然像是有一团伙灼灼燃烧,五脏六腑都因愤怒而隐隐作痛。 “够了!” 我感到身旁的白水鹜人拉了我一下,却没有阻止我。 “不要哭了,控制住呼吸。”我越过其他人,走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花旦面前,“深呼吸,深呼吸,你会缺氧的!” 然而这句话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了,她现在情绪太不对,显然过度亢奋,已经有了高海拔缺氧的初步症状。我心里焦急,大吼道:“快给我氧气瓶!” 旁边有人迅速递来一罐氧气瓶,我三下五除二,一把将氧气罩怼到她脸上,命令。 “吸气!” 她被吓得打了一个嗝,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氧气。 “好,用力吸气,再吐出来。深呼吸,呼,吸——”又过了一会,我见她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拿下氧气罩,“刚才什么感觉?” “头c头晕。我,我刚才是怎么了?”她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我。 果然是缺氧了。 “你差点死了。”我故意吓唬她,“现在还是海拔五千多米的高度,没有那么多氧气让你的心肺支持这种哭法。” 她小声打了一个嗝,眼看着又要哭起来,我赶紧道,“退出就退出,好好说就行。没人会逼你上去的。” “可是我签了合同” “什么合同有命重要?”我吼她,“再说,你出发前就没好好看过这次节目的内容吗。攀登珠峰,可不是去公园爬山。” “唔,我没看仔细,是公司要我参加的,我呜呜” 不得不说,这些明星无论性格和心思如何,颜值总是摆在那里的。看着一个可怜可爱的女孩子这么委屈地看着你,再狠心的人也说不了狠话。 我叹了口气。 “要下山的话,趁现在天气还早,可以让夏尔巴协作送你下去。要吗?” 小花旦用力点了点头。 “要的。” 我问她,“不担心违约金了?” “付就付吧。我嗝,这点钱还是有的。” 这点钱还是有点,这点钱还是有的。 我脑内不断回响着这句话,想起自己就是因为没钱登山才不得不加入这支队伍,只能苦笑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下来了,我正准备回头让工作人员去联系夏尔巴协作带她下山,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几乎怼到我脸上来的摄像头。 “好,很好!这段留下来!” 摄像头后,导演兴奋地手舞足蹈。 “何同学,你很有天赋。刚才那一段,又是一个爆点!” 我看着笑而不语的齐名,默默围观的其他人,还有沉默不言的小花旦,终于忍不住笑了。 “多大的爆点啊,导演。再大,有没有‘国内首支登山摄制节目全员葬身珠峰,负责人玩忽职守锒铛入狱’这条新闻来的大呢?”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我看着那一双双错愕c疑惑的眼睛,再也压不下心底的怒火。 “一支志在登顶的队伍,队友出了事,其他人不是在旁边看好戏,就是等着她出丑。这样一群人去攀登珠峰,导演,您真是嫌他们命长!” “你知不知道登山意味着什么?身后的队友又是什么?比起装备,队友才是登山者真正的依靠。没有一个全心信任的队友,再伟大的登山者也无法独自征服一座山峰。本来山峰已经足够危险了,如果再攀登山峰的时候,不仅得不到身后人的全力支持,还要是是防备其他人的勾心斗角。这不是攀登,这是送死!” “刚才她哭得快缺氧了,你们不仅没注意到,还一个个等着看好戏。”我指着身后的小花旦,看向导演,“生死协议?抱歉,条款再苛刻的生死协议,也不会为你们免除这样重大的过失!真出了事,您就等着坐牢吧!” “这么一个团队,登顶不如登天。违约金我付不起,但是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我冷冷对着他们道,“抱歉,这节目我不录了,你们回去告我吧。” 我扶起小花旦,半拖半抱着她就往帐篷外走。 “喂。” 齐名似乎在身后喊了我一声。 可抱歉,至于其他人现在怎么想的,我才不想理会。 出了帐篷,我找到队伍里雇佣的夏尔巴协作,让他们照顾好小花旦送她下山。 “你你呢?”她缩在羽绒服里,脸冻的通红,“你不下去吗?” “路还没修完,我不下去。”我对她摇了摇头。 这次登顶计划看来是泡汤了,但是在帐篷里那群人反应过来把我赶下山之前,我还有机会跟着夏尔巴继续修路。这个机会弥足珍贵,下次再来珠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想错过。 “哦,何棠江,谢谢你。”她犹豫着,小声地对我道谢,“如果你付不起违约金的话,我替你付吧。” 我莞尔一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也是很有意思的。对,明星只是她的工作,她其实也只是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对于登山完全陌生的普通人而已。她会恐惧,会不安,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不用了。你有这个心思管我,还不如感谢这几天一直帮你背屎背尿的夏尔巴人,多给他一点小费呢。”我调侃道,“再见啦。” 送走了她,我站在原地吹了会冷风,须臾,有些惆怅。 多么不靠谱的一群人啊,而妄想跟着这一群人登顶珠峰的我,又是多么天真。 我在此时,分外怀念起一个人来。 如果是他的话,一开始就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吧。 对吗,韩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21.珠穆朗玛(七) 夜, 风雪呼啸地扑打在帐篷上,制造出连绵不断的噪音。营地里的人有的已经习惯枕着这些声响入眠,有的辗转反侧, 迟迟难以入眠。 白水鹜人闭着眼睛,身体笔直,面朝上地躺在睡袋里, 任谁都会以为他已经睡着。可这人却突然坐起身来,掀起自己眼睛上的眼罩。 “这么晚,找我有事?”他看向帐篷外,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齐君。” 齐名没想到自己刚走到帐篷外就被人听见了动静,索性也不故意放轻脚步, 直接掀开帘子探头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 白水鹜人从睡袋里走出来。这个帐篷并不够大,只能让两个大男人勉强弯腰坐在里面,他收起睡袋, 准备出去与齐名再谈, 却被对方阻止了。 “就在这里吧。我接下去和你说的话,暂时不想被其他人听见。” 白水鹜人感到有些意外,他看向齐名,这个第一天就招惹了何棠江反感,似乎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我不觉得,与齐君有什么值得如此隐秘的话题需要交谈。”他蹙了蹙眉, “而且你现在的搭档是何君, 如果真有重要的事, 你应该第一个先与他沟通。” “就是因为不想被他知道,才先来找你的啊。”齐名却笑了一声,“别急,听我说完。“ 帐篷里没有点灯,黑暗中,白水鹜人只听到这个奇怪的中国人问。 “那么,白水,我有一个问题先问你。你真的认为,凭现在这些人可以登顶吗?” “” 风雪声更大了。 齐名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回答,只觉得在预料之内。 “‘在登山的过程中,人的自私会放大一百倍。’”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登山圈里流传的名言。 白水鹜人沉默不语。 “即便是一支训练有余又具备默契的队伍,一个细节差错,都会导致登顶失败。何况是四个不懂登山的大明星,一群只对噱头感兴趣的摄制组,一个尔虞我诈的登山队伍。这样的队伍,在作为教练的你看来,具备多少登顶的几率吗?答案是零,我说的对吗?” 见白水鹜人没有出声否认,齐名暗道果然如此。 “这个队伍里几乎没有人打算登顶,他们只打算各取所需,名声c关注以及金钱。这些人里不仅包括导演和其他参加者,甚至还包括里你,白水。可是有一个人,却是自始至终抱着想要登顶的念头。”齐名缓缓道,“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你不觉得他有些可怜吗?” 白水鹜人沉默许久,开口。 “每个登山者都会有一次失败的经验。我想,对于何君来说,即便登顶失败,这一次宝贵的锻炼机会,对于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哦,是吗?那你怎么不直接开口告诉他‘凭这帮人根本没有机会,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边帮夏尔巴人修路,别想着登顶’。”齐名反问,“你可以直接开口让他死心。” 他注意到了白水鹜人微微闪烁的眼眸,笑了。 “是不忍心吧。其实,我也不忍心。” 白水鹜人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探索。 齐名耸了耸肩,“那个家伙,从我第一天起不小心表现出了对登山的轻率后,就一直讨厌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地被人讨厌。面对这样一颗满心只有登山的赤子之心,谁会忍心告诉他这是一次注定失败的征途。所以你也不忍心,只能想办法带着他多参加夏尔巴人的活动,为他积累经验,好叫他这一次不真的白跑一趟。可如果我说——” 风雪声中,白水鹜人听见眼前的人开口。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让这一次队伍拥有成功登顶的可能性,能叫何棠江那个家伙如愿以偿呢?” “不可能。”过了好久,白水鹜人才开口,以日本登山家的严谨的判断否认,“这支登山队伍,不具备登顶的力量。 齐名反驳道:“有钱没什么不可能。制作组雇佣了这么多夏尔巴协作,可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白水鹜人眼里流露出愤懑,“不,绝不可能!攀登一座山峰最重要的事物,这支队伍根本不具备!” “嘘,别急着生气。”齐名抬起手臂往下压了压,“是,我知道光有钱不是万能。至于你说的那样事物,虽然我们不具备,可有一个人有啊。他不仅有,还满溢而出,多到分给其他人也绰绰有余呢。当然,我们需要一点点外力,来改变这支队伍。” 白水鹜人最后听到他问。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实施这个计划?” 时间回到现在。 因为何棠江的突然爆发,会议帐篷里的气氛一度凝固起来。导演的脸色很难看,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蹬鼻子上脸地痛骂,很不是滋味,就在他将要发火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齐名走了出来。 “说实话,这个节目真的让人有些失望,导演。” “齐名,你” “我是听说你们要做一次真实的珠峰拍摄,才选择参加。可这十几天来除了枯燥的训练,我看到的最多的是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踩低捧高,勾心斗角,我可不记得我们拍的是宫斗剧。” 导演脸色通红,高声道:“你也要指责我吗?” “我只是替您感到遗憾。”齐名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刚才小花旦落下的生死协议,“明明有得天独厚的剧本,却拍不出脱颖而出的情节。那岂不是明珠蒙尘,令人生憾吗?明明以您的能力可以拍出更好的作品。” “你的意思是”导演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再次有了光彩。 “我的意思是,再精心设计的剧情,也比不过一次史无前例的创新。如果我们真的登顶了呢?”齐名微笑着。 导演不敢置信道:“你来真的?” 齐名将协议交到他手里,“您看,刚才我也说过了。生死协议都签约了,还怎么作假?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创造历史的人就是您啦。这可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的。”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导演烦躁地喘着气,在原地踱步。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们互相观望,另外两名明星参演者脸色惨白。影后狠狠瞪着齐名,只得到对方一个微笑。 人们看着导演的步伐越来越慢,表情越来越缓和,心里都明白。 一场本来大家心知肚明的假戏,现在,恐怕要真做了。 白水鹜人站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犹如蛊惑人心的恶魔,将原本将要凝固的趋势生生地引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出一个本来不可能的结果。他想起昨晚,自己询问那个男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费这么大力气的理由是什么?” 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 “你们这些登山的人,可真有意思。” 何棠江在营地外发了好半天的呆,最后还是忍不住,被熏回来了。 天气越来越热,营地里的人越来越多,同样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即便没天都有背夫在向山下运送垃圾,也比不上营地里的人制造垃圾的速度。 何棠江回营地的时候,正遇上了滕吉,那家伙正和一个黑发的年轻人说些什么,没注意到他。 “喂,滕吉” 滕吉与他身边说话的年轻人一起转过身来,何棠江微微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和滕吉说话的是一个亚洲人,没想到却是一个黑头发的白人。 白人向何棠江点了点头问好,然后问滕吉:“这一位是你的顾客?” 滕吉说:“这是与我一起登山的朋友。” “既然大家都是你的朋友,不为我们互相引荐一下吗,滕吉?” “这是霍利先生。”滕吉对何棠江介绍,“他是霍利女士的侄子,在霍利女士去世后,负责数据库的更新。这一次,也是他雇佣我们前来进行珠峰的清理工作。” 何棠江本来只觉得霍利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听到“数据库”这个词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霍利数据库?!是那个——那个连续记载另外六十多年,几乎记录了每一个攀登尼泊尔境内山峰的登山者的数据的数据库!” 何棠江当然会惊讶。 由霍利女士创办的数据库,是尼泊尔境内最早的民间登山数据统计。在尼泊尔境内还没有官方记载的时候,这位令人尊敬的女士就以她严谨的考据态度,不错过任何一个登顶者的执着精神,为每一个攀登者记载他们留在尼泊尔山峰的足迹。 直到2018年年初去世,这位终身未婚的女士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尼泊尔加德满都,一直为这个非盈利的数据库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从最早拿着笔与本,奔赴每一个登山者驻扎的营地,到后来用电脑记录数据。大半个世纪以来,霍利女士持以支持以恒地坚守着自己的责任——不漏过任何一个在尼泊尔完成了登顶的攀登者。 可以说没有霍利的数据库,人们会错失无数精彩的登山故事,而喜马拉雅的登山历史也会因此残缺。 时至今日,每一个登山者都以自己的名字被记载在数据库内为荣,那简直比得到尼泊尔官方的登顶证书都更为荣耀。何棠江当然也不例外。 此时,遇到霍利女士的侄子,他就有些扭捏地问。 “那我那最近更新的安纳普尔纳峰的登顶人员里,有没有我?” 霍利先生露出了然的微笑。 “真是惊讶,没想到我有缘遇见这么年轻的登顶者。我也想知道数据库内是否记载了你的名字,可我们疏忽的朋友滕吉,还没向我介绍你的姓名。” “是我的错。”滕吉举手示意,“你可以叫他‘江河’。好吧,他叫何棠江。” 他在何棠江的瞪视里,笑着说出了何棠江的全名。 “或许回去你可以查一下记录,霍利。” 何棠江有些失望,还要等那么久啊。 “不用。”谁知霍利脱口而出,对他眨了眨眼,掏出自己的手机,“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什么事情是智能手机办不到的呢?如果可以的话,请为我拼一下你姓氏的全称。” “当然可以!”何棠江一股脑儿地说出自己的姓氏拼写,然后紧张地看霍利操作着智能手机。 一分钟之后。 “哦,令人惊喜!安纳普尔纳峰最新的阿式攀登记录和短周期内多次攀登记录,都被同一人打破了。破记录者是来自日本的登山家,白水鹜人。而你,何棠江先生,则是他第二次攀登的队友,你们一起完成了登顶。”霍利收起手机,对何棠江微笑,“您也是近十年来,登顶安纳普尔纳峰的最年轻的攀登者。恭喜。” 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 那好像真的有一团团烟花,在胸膛里噗噗噗地绽放。什么郁闷失望,懊恼气愤,全部被抛之脑后。 何棠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白水真厉害!”他脱口而出。 “我以为您也会为自己感到开心。”霍利失笑,对他挤了挤眉。 “还好吧,还是开心的。”何棠江有些不好意思道,忍不住用手指搓了搓热血上涌的耳朵,“不过我还没有白水那么厉害,还要继续加油。” 霍利见状,用尼泊尔语对身边的人道。 滕吉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白水!”兴奋之中的何棠江看到有一个人远远走过来,立刻招呼道,“快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吗?” 白水镇定地走到他面前,说:“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你好,霍利先生。” 他显然与霍利早就相识,两人问好后,白水看向何棠江。 “那么,你要先说吗,何君?” 何棠江想着他出来的方向,下意识就觉得白水鹜人带来的或许不是什么好消息。 “还是你先说吧。”他悻悻道,最起码在听完一个坏消息后,他还有一个好消息可以说。 “我要告诉你的是,下周的攀登计划取消了。” 果然!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此刻,何棠江还是忍不住失望。 然后,他听见白水鹜人继续道。 “摄制组准备利用两周时间,对三名明星参演者进行适应性训练。所以我们的出发时间被延后了,预计在五月底。”白水鹜人看见何棠江的嘴巴越张越大,够了够嘴角,“听到这个消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什么意思,你是说,登顶计划继续?”何棠江不敢置信。 “是的,‘继续’。”白水鹜人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而且,你也会继续担任齐名的搭档,与他结组,最后一起冲击登顶。” 哇哦。 其他三人看着何棠江此时的表情,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样子他高兴坏了,多么热爱攀登的小伙子。——霍利。 与那个人结组令他这么开心?——滕吉。 他只是单纯攀登而开心。——白水鹜人。 无论如何,何棠江心里的烟花,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亡在海拔8000米》正文 122.珠穆朗玛(八) 2022年5月18日, 阴。 今天山风很大, 早起训练的时候, 听到消息称有人在前进营地发生意外,与大队伍失联了。 我的搭档今天照旧抛下我不管,一个人跑到了山上。听到有人失联的消息时,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其实, 并不是担心,只是下意识地会去考虑最坏的结果。如果何棠江真的在山上出事了, 那么这场费尽心思才实现的攀登活动,就失去了它的灵魂人物。怪可惜的。 因为失联事件,营地的气氛明显有了变化, 可以察觉到其他还待在大本营的登山者流露出的紧张情绪。 当我把这个问题抛向负责我训练的夏尔巴人时,这个皮肤黝黑, 笑起来纯良, 实则很难明白他的心思的登山协作,只回答了我一句话。 即便有人在山峰发生意外, 其他人也不会停止他们的步伐。即便有认识的夏尔巴协作丢了性命, 其他协作也不会停止工作。 死亡横亘在他们面前, 带来的恐怖和畏惧, 却没有能阻止他们。 真有意思。 我再一次发自内心地这么想。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招惹了何棠江的话,我还挺想和他们交个朋友。 中午, 出发前往昆布冰川的何棠江没有回来。 下午四点, 前进营地传来了两人遇难的消息。这是今年登山季, 珠峰发生的第一起死亡事故。 下午四点半,何棠江依旧没有回来。 训练结束,我回到帐篷翻着手机,打开记事簿写下这篇日记。 写到这一行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众人的喧哗声。 我知道,是他回来了。 2022年5月18日,晴。 今天晴天,无风,无云,是适合飞行的天气。 直升飞机从山下的营地飞到大本营,拖走了两位遇难者的遗骸。遇难者所在国的大使馆会通知家属前来领回遗体。这两个加拿大人,是在离峰顶只有一百米的地方滑坠身亡。绳索将他们绑在了一起,也让他们死在了一起。 我现在才知道,何棠江昨天回来那么晚,是与搜救队一起去参与救援了。虽然最后没能带回活人,只带回了两具遗体。 这场事故让我重新审视起了结组队友的关系。 一根藤上的蚂蚱,没有比这个更形象的称呼了。 因此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何棠江的朋友或多或少地都有些讨厌我,因为我一旦出事,第一个连累的就是他。 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我的训练量总是整个队伍里最大的。 负责训练我的夏尔巴人说,那是因为我具有经验,所以对我有更高的要求。现在我想,其实他是不希望我连累何棠江。他们都在担心这一点。 这些家伙真实搞不明白,我是那种会随便连累其他人的家伙吗? 嗯或许我该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2022年5月18日,晴转多云。 照例地谈一下天气,下午开始风变大了,暴风雪来临,我们提前结束了训练。 所有人都像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帐篷里。这个时候有人来找我,我还是比较惊讶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个女人开门见山,以指责的语气对我说,“自己想寻死,麻烦你不要拖累其他人。” 哦,又是一个认定我会拖累别人的家伙。 我只能向她表示自己的无辜,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连累别人。 “那么这该死训练和攀登计划是怎么回事?”那女人气坏了,“难道不是你促成的吗?” 听见她这么指责我,我心里发笑。 训练和攀登计划是摄制组决定的,而决定要参加这个节目的人是你自己。人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选择,去指责其他人?这不是很可笑吗。 更可笑的是,在我指出了以上这点后,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像是发现亲手将自己推进了漩涡,却无力挣扎。其实我觉得她想多了,如果真不愿意参加,和小花旦一样发一个公告,退出节目摄制就行了。 然而,这个傲慢的女人,不会允许自己在公开场合认输,她也不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自量力接下了不该接的任务,只会指责其他人打破了默认的潜规则。哪怕那个潜规则是一滩污臭的泥沼,只要能在里面安全地畅游,她也甘之如饴。 “我劝你放弃。”出于最后的良心,我还是好心提醒她,“面子,和名声,也需要有命去享受,命都没了,你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这女人显然没有接受我的意见,狠狠瞪了我一眼。 她离开的时候,狂风夹带着几片雪花钻进帐篷。 真冷。 2022年5月20日,晴。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要前往c1营地,进行海拔适应训练。 先打这么多吧,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写。 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开玩笑)。 致观看这篇日记的不知名人士,我回来了。 很完整,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失魂落魄。 隔壁的男团小鲜肉在昆布冰川摔了一跤,差点摔进冰缝,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摄制组提交申请,要求退出节目拍摄。导演没有为难他,哈,毕竟拍到小鲜肉摔跤时吓得魂飞魄散c屁滚尿流的一幕就已经够他赚回票价了。 这个家伙的经纪人团队应该会去向导演交涉,要求剪辑掉这一段糗事。我们的导演会不会答应呢? 一周之前,或许还有可能。而现在,绝对不会。因为这位大导演现在满心都想着拍摄一出史无前例的作品,当然要将每一个有看点的视频都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正陷入狂热的艺术家,显然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不才在下,为此做出了微薄贡献。无需致谢。 我想他们回去的时候,应该会发一个解释退出节目的通告,毕竟小鲜肉对外艹的可是硬汉人设。 下回再也不来参加这个坑爹节目了 哈哈哈。 2022年5月26日,晴。 今天,嗯,被人骂了。 被谁?还有别人吗。 这个摄制组里,目前唯一敢惹到我面前的人,也只有那个家伙了。 之前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适应性训练,突进至c2营地,在c2营地宿营两夜,再前往c3营地拉练。 这次拉练过程是在意料之内的困难。 这一次,夏尔巴人没有带着我,陪伴我进行拉练的是何棠江。用他的话来说,已经到了攀登前的最后时刻,我们需要培养默契。 夏尔巴人把路修好之后,大本营内的队伍排着队一个个等着登顶,就算我们结束所有的适应性训练,能留给我们的空窗时间也不多。而五月将近末尾,随之而来的六月,珠峰将进入雨季。时间很紧凑,我们必须尽快完成训练。 至于被骂的原因,是我们在突进至c3营地的时候,我鼻腔出血了。因为带着面罩和氧气罩,层层阻隔之下,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在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别人。 毕竟只是流鼻血而已。 然而何棠江这个家伙,这个神奇的年轻人,硬是发现了我想要隐瞒的事情,并因此冲我发了一通大火。 “在高海拔流鼻血,可能是因为高反,可能是被紫外线灼伤,还有可能是更危险的情况,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当成儿戏!” 这家伙把我拉回营地里,叫来随行的队医(没错,我们还配备有这个玩意),紧张地看队医检查我的情况。 说实话一群人围在身旁,看着我流鼻血,实在是令人感到丢脸。 对此,何棠江冷笑。 “不怕送死怕丢脸,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我流鼻血了? 我问他。 “你的眼睛。”他告诉我,“当我喊你的名字,你转身看我时,你的眼中有恐惧。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后,我沉默了很久。 恐惧?这个词有多久,或者说我自以为有多久,没有被形容在自己身上。今天,却被一个小我将近十岁的家伙指出——你眼中怀有恐惧。 我自以为自己早已不害怕死亡,为此不惜参加各种极限运动,去验证这个想法。长久下来,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子。 就连我自己都一度相信了。 毕竟,如果连死亡都不怕,这个腌臜的世界里,我还惧怕什么呢? 原来一切只是我以为。 我并不是一个勇敢者,只是用死亡去逃避一切的懦夫。 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从c3撤回大本营。到此为止,训练彻底结束,训练组宣布修息两天,两天后我们将正式开始冲刺登顶,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预计花五天时间完成登顶。 我问何棠江,他觉得有多大的机会能登顶。 “零,或者百分之百。” 这家伙,还是一贯地出人意料。 或许我可以认真考虑,去和他交个—— “喂,你在干嘛呢?”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起来,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探进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难道你想熬夜?哇,竟然在玩手机,不要告诉我这个点了你还在自拍!” 齐名无奈地放下手机,看向帐篷外一脸“我就知道你们明星总是这样”的何棠江。 “你是查房的老师吗?现在还没到十一点,我以为我应该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 “我们后天凌晨就要出发,你现在不培养好作息,到时候是想要打着盹登山吗?”何棠江瞪着眼看他,“我要没收手机。” “等等!”齐名赶紧退出并保存,“我保证不玩手机了,可以吗?” 何棠江狐疑地看向他,“那你现在就睡?” “我保证我会立刻躺下。”齐名说,“只是能不能睡着就不一定了。我没有骗你,毕竟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难以入眠。” 紧张?何棠江脸上写着这两个字,上上下下打量齐名。就你? 齐名微笑道:“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忽悠谁呢? 何棠江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出这几个字。 齐名笑出声来。 “怎么,在你眼里,我难道是一个不会紧张不会害怕的怪物吗?你不是亲眼见过了吗,今天,我可是吓得流鼻血了。” “那是被紫外线晒伤”何棠江纠正他,不明白齐名这个家伙为什么总能信口开河。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帐篷里面的人问自己。 “为什么?” “啥?” “为什么你要登山呢?” 齐名看向他,眼神从未有如此认真。 “你选择登山的理由是什么呢,小队长?” 理由。 何棠江很久没有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一开始,他有很多不登山的理由。 后来,他一一去克服那些问题。等到真的得到周围人的认同之后,他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思考,登山的理由是什么。仿佛登山这件事,已经和呼吸一样变得必不可缺,如同血液一样成为他生存的支柱。 世界上来自不同的登山家,为自己登山给出了无数个理由。其中有最著名的回答,也有默默无闻的答案。何棠江想不出,自己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理由。 “为什么不呢?”何棠江最后说,“它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找不到理由不去完成。” “你是想说,是山峰屹立在原地,等着你去攀登。” “不,没有那么多理由。只是因为我愿意,并且我能做到。” 21岁的青年如此信心满满,为他跋山涉水的征途给出了一个自己的回答。 我想去做,并且我能做到。 多耀眼啊。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越发显出自己的难堪。 齐名闭上眼往后一趟。 “我要睡了,你可以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何棠江半信半疑。 “真睡了,不会偷偷玩手机?” “小队长,我成年已经十年了,早就不是像你一样需要被妈咪催着睡觉的小孩了好吗?” 何棠江气得涨红脸,刷的一下拉上帘子,走了。 还好走了。 齐名闭着眼想,还是放弃与何棠江成为朋友的打算吧。 淤泥还是适合待在阴沟里,而不适合待在阳光下,被刺目的日光灼烧。 2022年5月29日,凌晨三点,整个摄制组的人都选择忙碌起来。 何棠江站在黑色的苍穹下,看着隐藏在夜幕里的那些星子,分辨着他们的形状。 “在想什么呢?” 滕吉走到他身边,询问。这位夏尔巴协作,今天也将和他们一起出发登顶。 “我在想,到了世界第一高峰的峰顶,离天空就更近一些,是不是看到的星星也会更明亮。” 滕吉没有嘲笑他这个幼稚的想法。 “星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珠峰,等我们到了峰顶,你就会踩在世界上最高的国界线上。到时候,往北看,是中国西藏,往南看,是尼泊尔的山脉,一只脚在中国,一只脚在尼泊尔。”滕吉说,“我想所有登顶的人,永远都会回忆那一刻。” “该出发了。”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