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 正文 2.第一章·委托 恶初识,心初通 “谢木佑。” 女人纤细的指头一直捏着咖啡杯柄,不停地往咖啡杯里加着方糖:“那个,能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吗?” 说话间,女人双手递过来她的名片。 谢木佑扫了一眼名片,没有伸手接,只是淡淡地问道:“李小姐,所以你想找我做什么?” 李晴看着对面高冷的男人,心里打着鼓,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困境说不定只有对方能解,就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 “我想请您帮个忙。” 李晴的逻辑并不算太好,讲了十分钟,谢木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明白这种事情怎么会找上他帮忙。 谢木佑起身打算离开,他没有动过桌上的任何一个杯碟,就连沙发垫都尚未坐热。 “谢先生!求求您帮我!” 谢木佑瞥了她一眼,眼中不带任何温度,“与我无关。” 李晴的脸涨得通红,她求的那位高人确实是说跟这位谢先生说话不要绕圈子也不要想着欺瞒他,但她没想到谢木佑的耐性会这么的差。 “祝道长跟我说,如果我在副总房间焚烧符纸,符纸变黑没有化为灰烬就让我联系您,您的电话和信物也是他给我的。” “谁?” 谢木佑停住脚步。 “祝好像是叫祝炎?”李晴结结巴巴道,“我只是听姐妹说他很灵验。” 灵不灵验谢木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位祝道长一定很闲。 在谢木佑重新坐回去的一瞬间,李晴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位冷冰冰的男人腰间挂着的腰牌突然晃动了一下。 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谢木佑边思考边用他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牌子。 良久,在李晴快绷不住的时候,谢木佑开口了—— “你是说,你公司的副总怀疑你和公司老板也就是她的丈夫有染,所以处处针对你?” 李晴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谢木佑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铁牌表面古朴的花纹。沉吟片刻后他问李晴,“那你为什么不辞职。” “其实很多朋友都建议我这样做,但是”李晴又是无奈又是委屈,“以我的能力和学历能找到这样的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公司的福利待遇很不错,再加上我家庭条件不富裕,还要养弟弟妹妹实在是不想冒这个风险。二是我要是真辞职了,不显得我跟苏总真有什么吗?我不想背这样的黑锅。” 谢木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您能帮我吗?”李晴见谢木佑听进去了也暂时放下了心。 “公司的名字给我。” 但也仅仅只有这句话,得到答案后的谢木佑转身就离开了。 李晴看着谢木佑黑色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这个人真的能够帮助自己吗? *** 离开咖啡厅的谢木佑一转身进了一个胡同,他松了手指,而他那不安分的腰牌里冒出了一缕烟。 烟缕慢慢幻化出男人的模样。 谢木佑有些奇怪他的横眉冷对:“想喝咖啡?回去给你贴一杯。” 景安嘴角抽了抽,什么叫贴一杯呢?就是因为他无法凝结实体,所以触摸不到任何人类的东西。他想要什么就要跟他眼前这位主人说一声,谢木佑就会用把自己想碰的东西贴张符纸,他就能碰到了。 等等等,关键是谁想要喝那种黑咕隆咚的东西了? “你为什么答应那个女人?我以为你是连邻居受难都懒得管的人。” “她都能让祝焱管这档子闲事了,我也有点好奇。” 李晴叫错了祝焱的名字,这说明他们交情并不深,可能只是一面之缘。那又是什么让祝焱希望谢木佑帮助这个女人呢? “你是说那个符纸变黑了吗?” 谢木佑却摇摇头:“不,符纸变黑不过是祝焱蒙她的把戏,他不过是想让李晴来找我而已。” 景安:“”他就说这群人都是骗子!对!包括谢木佑。 就连名字都是骗他的!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家,两人停在了石阶下方,景安最后还是没有憋住:“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叫谢七。” 谢木佑彻底怔住了,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个问题。 “我姓谢,行七,一般家里人都叫我谢七。” 景安“哦——”了一声,率先飘上了楼梯,没有实体的好处之一就是进家门从来不用开门。 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那一处的烟雾浓重了一些。 “我没有邻居有难也不管的。”谢木佑解释道,“那天我是忘了水咳,你也碰不到。” 景安快步向前,打算穿过朱红大门,他一点也不想回忆那天的经过。 结果谢木佑先他一步打出一张符纸,啪地贴在了门上,于是景安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上。 偏偏始作俑者很诚恳:“你没事吧?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没在水里扔符纸的。” 有难邻居景安:“”天知道他那天就是想泡个澡,然后好不容易拉下脸找谢木佑帮忙,谁知道谢木佑只记得在木桶上贴符纸。于是景安满怀期待地跨进木桶里,就看见水在自己身体里毫无障碍地流动着。 景安一个心魔,头撞了门疼自然是不疼,但是面子就挂不住了,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气急败坏道:“你以后少摸你的腰牌。” “啊?” 景安拉开大门,气哼哼地捂住自己的腰往里走:“别乱摸,会痒。” 谢木佑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腰牌上的花纹,他刚刚好像摸得还挺细致的。 原来刚刚他是摸的是景安的腰? 真是好极了。 *** 在李晴猜测谢木佑是不是要食言时,她的部门入职了一位新同事。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眼前的男人除了周身气质,其余地方和谢先生一模一样。 就连一向自诩为不是颜控的李晴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大家好,我叫谢木佑,是刚刚入职的新人,请大家多多指教。”或许是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终于带了笑,之前的冰冷此刻化作了羞涩,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 旁人觉得那是羞涩的笑,只有谢木佑知道他的笑容不是因为表演。 而是—— “你还是穿黑的顺眼。” “白的显得衣冠禽兽。” “那个眼镜能不能摘下来?碍眼。” “我说那个女的有问题吧,不然她干嘛看着你就脸红?” “这个公司马上就要倒闭了吧?新人入职还拍拍拍拍,都不用工作的吗?” “喂,你说话啊。” 谢木佑的声音慢吞吞地在脑内响起—— “你能跟我意识相连了?” 景安:“”他就说哪里不太对呢。 又过了一会儿,景安又耐不住寂寞了:“为什么我们能意识相连?” 谢木佑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用意识回复他,“当你的欲-望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就可以突破禁锢在你身上的枷锁,枷锁解开时你就可以做到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说人话。” “哦。”谢木佑推了推眼镜,嘴角忍不住上挑,“就是憋的。” 景安:“”他现在想屏蔽这个功能,还来得及吗?! 直到午餐时间,李晴才有机会跟谢木佑讲话。 “你想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好好工作。”谢木佑夹了一筷子苦瓜,又扔了回去。 毕竟脑海中有个人在闹腾苦瓜不好吃,直到谢木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才消停下来。 “你不是要帮我吗?”李晴声音急了。 谢木佑却是不紧不慢地吃着糖醋排骨:“不着急,都还没见到你们老板娘。” 李晴语塞,“可她这周五才会回来,你就不能” “你觉得不是她想害你?” “也不是,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人布了阵法操控她,副总虽然不年轻了,可是气质很好的,我有时候也在想她讨厌我是不是真的出自于她的本意。” 谢木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可有人不明白。 景安见四处无人,自己从腰牌中钻了出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我喘不过来气。” “你感受到了什么?” 景安剑眉紧锁:“很压抑的气息,刚刚全部向我们袭来。” “这就是恶意。”谢木佑解释道。 “可人类会有这么强的恶意吗?”景安跟着谢木佑解决过几次委托,最多的也不过是让他嫌恶而已。可刚才的恶意已经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一个人或许没有,可刚刚食堂里可是一群人。”谢木佑笑料笑,“这说明,我们的委托人是个受欢迎的女性。” “你也这么觉得?” 谢木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要用眼睛去看一个人,眼睛看到的都是表象。” 景安翻了个白眼:“难不成都用心看?你的心也不累得慌。” 谢木佑的下一句话就让景安悄无声息地钻回了腰牌里—— “我只用心看你,其他的。”谢木佑指了指被他扔进电脑包里的铁铸剑,“它会帮我解决。” 景安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我也能帮你解决。 *** 谢木佑在下班前终于见到了公司的老板,苏复鑫。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讨厌。” 谢木佑用指头安抚性地摸了摸腰牌上的花纹,“那是心魔的味道。” —————— *焱:[yàn]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二章·阿芒 槐通鬼,盲眼明 谢木佑感受到了景安的蠢蠢欲动,拍了拍他:“还早。” 再一抬头又变回了羞涩嘴笨的新人,连招呼都不敢跟老板打,低着头就和众人一起下了班。 再次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却意外地遇上了还没有离开的苏复鑫和李晴。 李晴眼眶红通通的,似乎刚被苏总骂完。 苏复鑫用深沉的目光打量着谢木佑。 谢木佑低头看着脚尖,结结巴巴道:“苏、苏总我回来拿家里钥匙。” “嗯。”苏复鑫没有再深究,转身回了办公室。 殊不知,也有人在打量着他。 一缕细细的烟钻出了腰牌,资料上的苏复鑫已过不惑之年,可面对面看却看不出来。 也难怪,副总会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放心,疑神疑鬼也能够理解。 这个想法传递给谢木佑时,谢木佑却笑了。 “景安,按你这么说,喜欢你的人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了。” “什、什么?”景安咻地钻回了腰牌,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夫人会疑神疑鬼,一定是苏复鑫做得出格的地方。虽然也有些人确实会疑神疑鬼,可疑神疑鬼的人是不会让公司招进来这么多女员工的。” “那跟我、跟喜欢我的人有什么关系?”景安闷声道。 “如果长得好看的对象就要疑神疑鬼,那喜欢你的大约是天底下最倒霉的。” 这、这是在夸他长得好看?!景安晕晕乎乎的,突然觉得腰牌中的无边黑暗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谢木佑想,可这个是不成立的,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倒霉。 *** 又过了十分钟苏复鑫离开了公司,谢木佑起身走到墙角捡起了一枚缠着红线的铜钱,拇指轻轻一擦,红线和铜钱都露出了一抹黑色,仔细看能看到其中有一线暗红。 “这是什么?”恢复过来的景安追问道。 “试试你对手的实力。” 赤为凶,玄为恶。 玄色带赤线,苏复鑫体内的心魔并不是景安的对手。 李晴还没有走,坐在位置上用湿巾按压着自己红肿的眼角,平复了心情后自嘲道:“谢先生,你说我要真是苏总的三儿,他能这么对我?我背这个锅背得太冤了。” “有人要布局害你,你不想离开吗?” “你、你说什么?”李晴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纸巾被攥成了一团。 “这个位置是副总给你安排的吧。” 李晴点点头,刚刚哭了一场现在又被这么一吓,突然打起了哭嗝,“抱、抱歉,我” 谢木佑表示没关系,他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罗盘,将刚刚那枚铜钱放了上去。 铜钱不停地晃动,谢木佑在整间办公室绕了一圈,但是停在李晴的位置上,铜钱突然间就安静了,平稳地停在了罗盘的中心。 “这是” “你办公的位置是这层楼最凶的位置。”看着花容失色的李晴,谢木佑笑了笑,“介意给我你的八字吗?” 李晴抽了抽鼻子,飞快地写下了自己八字交给谢木佑。 谢木佑收好,给了她一个平安符,“务必随身携带,暂时能保你平安。” “嗯。”李晴拖着浓重的鼻音,“谢先生,我会有事吗?” “还不好说。”谢木佑并不打算多留,在离开办公室前他突然回头,“对了,你之前为这事求过多少人?” “啊。”李晴一脸茫然。 “我的意思是,风水布局需要你的八字,苏夫人会不会有你的八字。” “谢先生,实不相瞒,我身份证上的年龄为了上学是改过的,过生日也是过阳历生日。我因为一向不信这些,所以在找您之前我只问过祝道长。” 李晴紧张地捏着指头:“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谢木佑眯着眼睛,半晌道:“是有一些,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去过寺庙或者是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李晴突然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有一天下午遇到过一个盲眼的老婆婆,她当时拽着我不放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铁树街?” 李晴点头,“对对对,我听我姐妹说,那地方还挺邪门的。” “我知道了。”谢木佑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离开公司后,景安飘在了半空中打了个哈欠:“还要去哪?” “去找盲眼婆婆。” “这个点?”景安不能理解,“老人家不是应该已经睡了吗?” “盲眼婆婆白天睡觉,晚上起床。” “真的假的?” “因为她的世界只有晚上才会出现。” *** “盲眼婆婆。”谢木佑没有敲门,直接捏了只纸鹤从窗户飞进去报信。 景安听见了咯吱咯吱的木头声,随后木门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白发老婆婆,眼上蒙了一条黑布。 “是是您?” “是我。”谢木佑笑了笑,景安却能分辨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方便我进去吗?” “先生什么时候来,都是方便的。” 谢木佑没有推辞,跟着她走进了屋内,在盲眼婆婆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盲眼婆婆给他沏的茶:“景安,这就是盲眼婆婆。” 景安刚想懒洋洋地在脑海中应一下,却随即发现谢木佑是直接说出来的。 他正大光明地将自己在空气中聚拢:“您好,我是景安。” 盲眼婆婆抬头,眼上蒙着黑布可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带着皱纹的嘴角轻轻上行:“别来无恙。” 景安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奇怪,可却又下意识地不想反驳。 虽然盲眼婆婆身上的皮肤已经如同老树树皮一般,可景安却莫名地觉得她其实才是停留在时间原点的人。 整间房间很破旧,外面的风敲打在木头上,吱呀吱呀作响,可坐在屋内的人,心情却忍不住平静下来。 “先生过得很好。”盲眼婆婆收回了看向景安的目光,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她自言自语道:“以前不好,现在也好了,不过先生一向都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谢木佑放下了茶杯起身,伸手解开了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袋,“茶很好喝,阿芒。” 盲眼婆婆睁开她的眼睛,黑色瞳仁的几乎占满所有的眼白,而中间则是白色的瞳孔。 仿佛时间倒退了八十年。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六岁的盲女就这样看着高大的男人,她认得她的声音,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可这次她不仅能听见他的声音,还看见了他的人:“先生,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吃过芒果吗?” 盲女点了点头,嘴角笑出了两个米粒大的小梨涡,伸出了短短的指头:“吃过一个,树上掉下来的,甜甜的。”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芒果的芒,也是光芒的芒。” 谢木佑在空中用手指勾勒出一个字,盲女不识字,但是她却记住了那个字的一笔一划。 “阿芒,你有名字了就不要让他们叫你小瞎子了。” “先生,你还会来吗?”谢木佑走的时候,阿芒拉住了他的裤腿。 谢木佑点了点头。 但是直到一次,阿芒的问题落了空。 “先生,你要走了吗?”阿芒知道谢木佑之所以留在村落里是在找东西。 “阿芒,后会有期。”谢木佑解开了她眼上蒙上的黑布,“记住我教你的东西,你不是看不见,你看见的是别人看不见的,你看见的世界比他们大得多。” 一句先生仿佛时光还在原点,可谢木佑的衣服已经从中山装变成了西装衬衫。 其实能教会自己这么多东西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可长大后的阿芒不经意间回想起谢木佑时却宁愿希望先生是位普通人。 如果不是普通人他是不是还会找下去?他眼中的寂寞又如何能够被驱赶? 直到后来她也遇见能让她眼中留有寂寞的人,才终于明白谢木佑的坚持。 “先生,世上会叫我阿芒的人只剩下您了,本来还有一位,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的,可惜” 谢木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盲眼婆婆也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先生还是没有变,答应的总是会做到,可做不到的从来连安慰都不肯。” “阿芒,后会有期。” 离开木屋,景安才从刚才的气氛中缓过神,短短的几分钟,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快速流逝之感。 “谢七。”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无情?” “有吧。”谢木佑不以为意,“人鬼殊途,帮她才是害了她。” “什么意思?” “她是辛未年十月廿一日丑时出生。” 景安仔细想了想:“阴年阴月阴日,盲眼婆婆四柱纯阴?” “她出生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屠了,她是被隔壁村的村民收养的。”谢木佑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纯阴命格,命盘带煞,她的眼睛是鬼盲。” “鬼盲?” “她见到的都不是活物,可她却是货真价实的活人。” “所以你才说她白天睡觉?” “嗯,她的事我后来听说过,她目能视鬼却偏偏找不到她去世的爱人。” 景安似乎又有些能够理解谢木佑的做法,阴阳有序,人鬼殊途。 可若世间分人鬼,他又是什么呢? 但景安一向只喜欢为难别人,不喜欢为难自己,想不通也就懒得想了:“对了,你是不是忘了问她李晴的事情?” “没有必要问,归九市一共有十八条街以植物命名,之所以以植物命名是因为街道两旁种满了这些植物。铁树至阳,阿芒根本不会出现在李晴所说的铁树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听你们的对话,你们应该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吧?”景安突然对谢木佑产生了疑问。他自己不是人,但他一直觉得谢木佑是人,哪怕不是普通人,也是活生生的人类。 可今天的这场见面却让他拿不准了。 “槐能通鬼,槐树至阴。”谢木佑指了指远处路灯映射下的路牌,冷白路灯下的蓝底路牌上写着三个惨白的大字—— 槐蕊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三章·突发 皮一下,拒委托 景安:“” 一偏头就看见谢木佑在吃吃地笑,还变本加厉地刺激他:“你刚刚脸都变色了。” 景安嘴角抽了抽:“我就是一缕烟,你上哪儿看我的脸色?” “我就能看见。”谢木佑一脸我不管,我是谁啊的表情。 景安觉得自己拳头挺痒,可惜又打不过。 “不对啊,那个街名根本不是李晴说的,不是你骗她说的吗?” 黑夜中谢木佑的眼睛亮晶晶的,宛若夜空中的星子。 里面却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快意:“她既然需要一个理由,我就送给她一个理由。” 一脸你快夸我贴心的表情,景安摇摇头觉得没眼看,快走了几步却又飘了回来幻化出完整的四肢和谢木佑并肩而行。 “你很开心。” 谢木佑摸了摸脸:“看得出来?” “对别人来说不是,对我来说很明显。” 听了这话后,谢木佑更开心了。 当然开心,当年的孤苦伶仃的盲女如今也快寿终正寝了,虽说命盘终究没有改变——纯阴带煞,独守青灯。 可稳稳当当地活到了近九十岁,有过爱人,没有病痛。 据他所知,盲眼婆婆之名也曾在当九市响彻一时,想必这一生已是格外的精彩。 回到家的两人爬上了屋顶,谢木佑看着头顶的漫天星子喃喃道:“景安,时间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可是看见他们我却又觉得时光短暂也有短暂的好处。” 景安耸耸肩:“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在他有意识的第一天,谢木佑就这么跟他说的。 “你羡慕人类,他们还羡慕你呢。”谢木佑给他放了几部电影,托那几部超能力电影的福,景安最终能够安稳地接受自己是心魔的事实。 虽然至今景安也没有弄明白心魔是什么?而他又是怎么存在于这世间的。 “嗯,我知道的。”谢木佑偏头冲他笑,“谢谢。” 景安觉得这个笑容太多晃眼,笑得他都不太对劲了,别过脑袋:“知道了就赶紧回去睡觉。”说完起身就往天窗处走。 “我要夜观天象。” “你房间的那个玻璃天花板还不够你观的?” “那你拉我起来。” 景安:“”他就说谢七是个骗子,还是个欺负心魔的骗子。 他只是一缕烟好吗?! *** 景安并不住在腰牌里,在他的坚持下,一开始他们就是分两间房住的。 而此刻在谢木佑的房间里,谢木佑正端坐在床的中央。 他的身侧布着一根又一根的红线。 面前的罗盘中心放着从公司拿回来的那枚不停响动的铜钱。 铜钱上的玄色正在不断地扩张,甚至有了可怖的花纹。 谢木佑眉头紧锁,双眸紧闭。 突然间变故横生,罗盘正上方的一条红线崩断,铜钱突然顺着罗盘的边缘剧烈地滚动了起来,似乎要挣脱罗盘的牵引力。 谢木佑霍地睁开双眼,一口舌尖血直冲断裂的红线处。 片刻后,铜钱终于安静了。 舌尖血落在了罗盘上,组成了一个血字——西。 而在房间另一端的景安蓦地睁开了双眸。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凭着本能的不安,直接位移到谢木佑的房门口。 景安已经无暇去探究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技能,他感受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恶意,猛地推开房门。 却发现他担心的人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出匀长的呼吸声。 良久,房门被关上了。 被子下的谢木佑睁开了眼睛,将捂在嘴巴上的手帕移开,雪白的绢面沾染着点点血红。 这次的事情可能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 “昨晚” “什么?”谢木佑咬着油条,看向欲言又止的景安。 “算了,没什么,吃饭。”景安觉得说出来挺丢脸,再说了,按照他和谢木佑的关系。 谢木佑出事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谢木佑眨眨眼,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嘟囔了一句:“来不及了。” 景安:“”你等我回腰牌里再跑啊!!! 谢木佑跑得气喘吁吁,景安也追得很累。 “什么来不及了?”景安靠着墙,问总算停下来的谢木佑,总不能是他们的委托人出事了吧? 谢木佑把手指按在门禁机上,“滴——”一声大门开了。 听见景安的问题谢木佑还有些不好意思:“打卡要来不及了。” 景安:“” 他一定是史上脾气最好的心魔了。 *** 李晴的眼睑还有些红肿,而苏复鑫今天并没有出现在公司。 趁大家去吃中饭的空隙,谢木佑跟景安说,他们去总裁办公室。 景安迅速地从腰牌里出来,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可谢木佑每次动手的时候还是很吸引人的。 至少他觉得很帅气。 但这一次显然并不在景安的预期之中,谢木佑在门口站定,将右手抬起。并拢的食指中指间夹了一张之前就捏在手上的符纸。 景安认出了那是一张隐字符。 等符咒迅速地燃为灰烬,谢木佑开始掏口袋。 景安满怀期待,然后就见谢木佑从口袋中掏出几个工具,随后把苏复鑫的门给撬了。 “你你不愿意用法术可以找我啊。” 景安很无语,一个收魔人竟然需要用这样的手段进门,他还是考虑考虑要不要另投明主算了。 进了办公室,景安以为他会布置阵法,虽然谢木佑确实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了四枚小得不能再小的镇魔钉。 可随后就开始跟小偷一样,将几份文件翻乱,踱了几步后,看向挂在墙上得画轴。 上前掀开画轴,景安就看见谢木佑手掌在墙壁上微微施力,一个小门就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保险箱。 谢木佑捣鼓苏复鑫放在画轴后面的保险箱,但很快他就放弃了,景安看着徒增了几条划痕的保险柜嘴角抽了抽,破天荒地主动施以援手:“要不,我帮你开。” “不不不。”谢木佑就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我不是要里面的东西。” “那你要什么?” “我要”谢木佑勾了勾唇角,“我要对方疑心生暗鬼。” *** 让谁疑心? 景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那可怜的委托人再一次被骂了。 这一次除了挨骂,还生生受了一巴掌。 李晴被苏复鑫打的时候,谢木佑并不在场,但一直在练习控制自己身体的景安在。 景安溜回了谢木佑旁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啧,一巴掌甩下去脸都肿了起来。” “正常。”谢木佑打着文件:“她是秘书,办公室被盗,第一个就找她问责。” “那你岂不是故意坑她?” “找我做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从景安的角度看过去,谢木佑的金丝眼镜略微有些反光,看不清神情。 景安打了个哈欠回到了腰牌之中,算了,也不关他的事。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那个功夫就关心别人? 腰牌里很黑,却很适合思考。 景安在脑海里串着这段时间的所有线索。 他所有的意识伊始于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他能感到自己的力量不断在增大,但他所处的空间却不断地在挤压着他。 他也不知道他呆了有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不断地在和这股力量做对抗,但就在他已经摸到枷锁的解口时,这股压力突然消失了。 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了除了他以外的人。 那人在黑夜中带着肃杀之气,他说,他叫谢七。 景安信不过谢七,并非他多疑。 实在是谢七一直回避他的疑问。 就连自己的身份,他也是在一次谢七说漏嘴时才知晓。 心魔? 但再多的景安就不知道了,翻看完了所有谢七给他的书籍玉简,他也没能找到答案。 谢七说,他是收魔人。 于是,景安就暂时住了下来,谢七待他不差,有时候景安也想,要不就这样也行。谢七无非要的就是自己为他卖命,景安也想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他发现谢七有太多的事情隐瞒自己,这让景安很不舒服。 “景安?” “景安?” “景安?” 景安知道谢七在叫自己,可他此刻并不想回应。 他也想问自己,这些问题不是今天才出现,可为什么在看着谢木佑这样对待李晴后,他却莫名地很难受。 他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位委托人,那他在意的是什么? 景安不愿多想,关闭五感后将自己散开融入黑暗之中。 这是他以前在香炉里做得最为顺手的事情。 *** 李晴摸着自己仍未消肿的脸颊,暗叹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再一次坚定了一定是有人在害她, 思及此,她忍不住看向谢木佑。 却发现电脑前的谢木佑卸下了进公司后他一贯的羞涩伪装,脸色难看,就连眼底都没了温度。 “谢先生,您”李晴起身走过去,刚想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却意外地听见了谢木佑冰冷的声音:“李小姐,这个委托我不做了,您另请高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四章·天罚 天降罚,卦象井 景安是突然惊醒的,那一夜的感觉再次袭来。 “谢七?” “谢木佑?” “谢木佑!” 没有人应答,回答他的只有谢木佑粗重的喘息声。 等到谢木佑勉强能说出话时,张了张嘴:“我没” “没事是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腰牌里出来的景安劈头盖脸地打断了他,“你这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有事没事都是你说的算呗?那要医生干什么?是不是我捅你一刀,你觉得不疼就不用叫警察了?” “嗯,不疼。” 景安一口气彻底泄了,坐在谢木佑的身旁:“喂你怎么了?” “没” “先把你嘴角擦干净再说没事。” 谢木佑用手帕蹭了一下,就看见了上面沾染的血迹,抬头就迎接了景安锐利的目光,咳了两声才道,“真没事,反噬。” “什么反噬?”他不信谢木佑会因为撬个门就会造到反噬。 在景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问下,谢木佑没办法终于松了口:“毁诺。” 景安闭着眼睛回忆他看过的玉简,未果。 谢木佑扶着墙支撑起身体,勉强缓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会这样?”景安还是觉得不对,风水阴阳偏九门杀人夺宝的事情实属平常,若要是都会反噬,早就死伤遍地,怕是有些门派已经灭门了。 谢木佑张了张嘴,突然有人推开了楼道的门,李晴眼角带泪出现在门口央求道:“谢先生,求您帮我。” 景安见谢木佑顿时寒了一张脸,只当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耐烦地越过李晴扯着谢木佑往外走。 李晴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不止景安吃了一惊,就连谢木佑也睁大了狭长的凤眼。 “你看得见他?”谢木佑盯着李晴,有些疑惑。 李晴猛地撒手,声音也哆嗦了起来:“我、我应该看不见吗?” “走了。”景安也好奇,但是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品头论足,这些事情他们可以回家慢慢讨论,杵在这里太傻了。 “谢先生!你明明答应要帮我的!”李晴很无助,她不明白谢木佑为何突然翻脸不认人。 离开了公司,景安才回过味来:“你说的毁诺是因为你不做这个委托了?” “嗯。” “为什么?” 谢木佑抿了抿唇,没作声。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景安第一次踏踏实实的踩到地上,心情一好顿时玩性大起,在谢木佑转身关门时,凑到了他的身后吹了口气:“为什么毁诺?” 景安就看着谢木佑苍白的耳垂慢慢染成了红。 “你、你干嘛?” “没想干什么,就想问问你为什么毁诺?” 见谢木佑不答,景安又追问的几句,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满是火气:“你在毁诺之前知不知道你会被反噬?!” 当然是知道的。 刚刚的痛现在还残留在谢木佑的体内。 景安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有办法回答。 别人会不会因为普通的毁诺而被反噬?答案当然是不会。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所遭受的也并不是反噬,而是——天罚。 *** “汝所言属实?!” “属实。” “所言属实?!” “属实。” “所言属实?!” “属实。” “吾最后问你,汝所言属实?若有所隐瞒则罚则加身!永世不得解脱!” 威严的声音响彻天际震耳欲聋,已经在七七四十九天的雷鞭下奄奄一息的谢七紧咬着下唇,全身褴褛尽失血色,“属、实。” 轰隆一声,天罚加身。 七七四十九天的拷问换来的是别人不会知道谢木佑说过谎。 但天道知道。 天罚加身的后果则是只要谢七说谎或是毁约便会受到责罚。 而什么样的会被认定为谎言?什么样的又被认定为毁约?天道又会给予怎么样的惩罚。 就连谢木佑也不清楚。 天道至公,可何为天道? 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谢木佑从噩梦中惊醒,满头细密的冷汗,此刻骨头缝里是刺骨的阴冷,就像有刀子在他的骨头上肆虐。 嘀嗒、嘀嗒、嘀嗒 午夜一到,所有的痛苦在那一瞬间抽离,谢木佑死里逃生一般瘫软在床上,背后的床单早已湿了一大片。 谢木佑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自嘲,这样的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可偏偏那人在了之后反倒脆弱了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敲响了,景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能进来吗?” 没有等谢木佑说话,景安就推门而入。 景安其实踌躇了很久,他能感觉到谢木佑很不舒服但他又下意识得觉得他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难得善解人意了一把,但这样的善解人意也只维持到了敲门的瞬间,他根本不能接受谢木佑拒绝他进门的结果。 “景安” 出乎意料的却也是意料之中,之前所有的煎熬与伤痛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都被抚平。 谢木佑看着景安爬上了自己的床,和自己并肩躺了下来。 “怎么今天没有星星?” 谢木佑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铜钱,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甩了出去,将用四枚铜钱固定在在天花板上的黑布击落。 柔软的黑布落地。 露出了头顶的浩瀚星河。 景安不知道谢七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这样的景致。 总不能是因为敬畏吧?但至少他每次看到这片星空都觉得自己格外的渺小。 “那片星星叫什么?” “那是北方,北方七宿,玄武之灵所在。” “那边呢?” “那是井宿,南方七宿之首” *** “心魔的力量来源于内心,如果心魔有宿主,宿主的欲-望越强,心魔力量也就越强。但你没有宿主,我推测是因为愿望过于强烈,导致你拥有了实体。”谢木佑合上古籍,为他的状况下了一个推断,“这是件好事。” “可是”景安并没感到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心魔的力量就太过可怖了。 这样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没有制衡? 收魔人是制衡,但若是遇上他和谢七这种情况,如果心魔和收魔人合作,那岂非天下大乱? 景安没有注意,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在潜意识里将他和谢七划出了敌对的关系。 当景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后,谢木佑怔住了,这是一个他给不了的答案。 因为他没说的是,在这之前他其实从未见过有心魔独立存在的情况。 虽然景安的状态是他一直以来想办法达成的,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 为什么呢?谢木佑突然意识到,他迫切地需要去探究这背后的原因。 万事万物皆有规律,而这个原因可能会让景安处于随时消失的可能性中。 这就如同他身上的天罚一般。 天道无情,它是不会让某一种生灵毫无顾忌地活着的。 *** 景安适应了实体后,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转化为之前的状态,却失败了。 “不着急。”谢木佑安抚他,在他看来景安的情况已经很快了。但他却巴不得再慢一点,让他有时间去应对这打破他全盘计划的变数。 景安点点头,腾身上了书柜顶,抱着上次还没看完的玉简看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安静地流逝着,看到难以理解的地方,景安的眼神就会微微从玉简上挪开,落在端坐在一方木桌前的谢七。 想开口发问却又不愿意打破难得的静谧。 直到谢木佑从木匣中祭出了三枚铜钱。 净手焚香,从匣子底部拿出了一块折好的正方黑布,修长的手指将黑布摊平在香樟木桌上。 谢七阖眸,双手合一将三枚铜钱抛出。 二背一面,为少阴。 景安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谢木佑,待到第六次铜钱落定后,他才开口:“怎么样?” 谢木佑看着落在黑布上的三枚铜钱,算上前面五次的爻数,闭眼思虑了一番。 再次睁眼时面色凝重道:“坎上巽下,为井卦。” “你算的是——” 景安的话还未说完,大门就发出了剧烈的拍门声和叫喊声。 景安腾空而下,脚刚落地的瞬间,谢木佑也收好了案台。 两人拉开朱红大门就看见头发因为奔跑而凌乱的李晴。 李晴拖着哭腔道:“谢先生,苏总进了医院,副总提前回来了,她会杀掉我的。”说及此,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求两位先生救我。”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刚才的卦象。 井,亦通阱。 安身勿动,动易为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五章·怨虫 遇陷阱,怨虫生 去医院的路上,谢木佑没说话,车内只有李晴微弱的抽噎声,眼看着临近医院大门,谢木佑才睁开眼睛:“苏夫人为什么会提前回来?” “这这我也不清楚。” “苏复鑫是什么病情?” “突然昏迷。”李晴手指绞着衣角,“医生也查不出什么病因。” “你是害怕苏夫人找你麻烦?” “对,副总发起疯来,我” 此时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谢木佑却突然对的士司机说:“司机,往回开。” 李晴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一把推开了车门,刚踩上油门的司机猛地踩上了急刹车,方向盘向右一打。左边的来车才堪堪避开大开的车门擦边而过。 “小姐!你是不要命了?!” 李晴也吓了一跳,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彻底白了。 谢木佑见状也不为难司机师傅,付钱后就和景安下了车。 “李小姐,你太紧张了。” “我只是”李晴绞紧了她的衣角,随后鼓起勇气问谢木佑,“为什么要让司机往回来。” “也没什么”谢木佑冲她破天荒地笑了笑,这个笑容让李晴莫名地就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就是想,你既然怕苏夫人在,医院才是最不安全。毕竟苏总生病了,他的家人总是会在的。”跨进医院的铁闸门,谢木佑看向李晴,“您说对吧?” *** “就是这里了。”李晴带着他们在一个病房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我们进去?” “谢先生。”李晴有些瑟缩,躲到了景安的身后,“您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副总和苏总感情不好,但是他们毕竟还是有关系,您帮我看看她在不在里面行吗?” 谢木佑眯着眼睛凝视着她,李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松开了抓住景安衣角的手。 景安也严肃了起来,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病房的门上。 “对了,李小姐,上次那个平安符你还留着吧?这个你也拿好,也是平安符。” “多谢先生。”李晴受宠若惊道,“这怎么好意思?” 谢木佑将再三叮嘱道:“务必拿好。” 李晴点头。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了一眼,谢木佑抬手推开了门。 “吱嘎”一声 门开了,一股阴气迎面而来,已经陈旧的窗帘扬起,可窗户却是禁闭的。 窗户上还钉着铁条。 谢木佑猛地扭头,后面的指路标上写着三个大字——精神科。 “关门!” 李晴下意识地将门关上,反应过来后猛地扭动门把手却发现门怎么样都打不开了。 谢木佑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心知李晴并未说谎,苏复鑫确实病倒入院了,但她唯独隐瞒的是病情。 单纯只是晕倒昏迷的病人是不可能被这样对待的。 此时病床上的苏复鑫双手被固定在了病床的扶手上。 谢木佑眯起了眼睛,死气。 但距离他见他不过才一天,一个人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变成这样,就连他体内的心魔都变强了无数倍,就像是—— “景安,小心!” 谢木佑反手将背在身后裹着黑布的长条棍棒扔给了景安。 景安向后翻了一个身躲过了第一次的攻击,左手一捞接住了谢木佑抛给他的棍棒向右边猛地挥去,打散了刚刚凝聚起的黑气。 但这只不过让他们勉强喘了一口气,黑气越聚越多,在空中张牙舞爪几乎要凝成了兽首。 “打散他!别让那些怨气沾上你!” 怨气?什么怨气?景安没有时间细思,绕过黑气再一次的进攻,快跑几步用脚踏墙,翻拧腾身于半空之中。 瞄准黑气即将成型的眼,将手中的棍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伴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难听的嚎叫刮着所有人的耳膜。 黑气渐渐散开,一部分悄悄钻回了苏复鑫的体内,另一部分则是烟消云散。 这样就结束了?景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撇了撇嘴,没打过瘾。 谢木佑却比方才更严肃了,他摘了眼镜,手里紧紧地捏着一枚铜钱。 这、这是什么?! 景安猛地跃起,刚刚他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堆黑色的小颗粒。 不对,不是颗粒。 是小得不能再小聚在一起的虫子。 “是怨虫!快躲开。” 景安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晴的叫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啊!救救我!” 李晴瘫坐在地上,她的周围围了一圈的小颗粒,从李晴的视角上能看见她面前拥挤着一张张小嘴,上下是两排细密的黑色牙齿。 就是这么一个分神,几只怨虫已经沾染上了景安的靴子,顺着靴子像裤腿爬去,而它们身后尾随着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 景安神色一凛,刚要挣脱,后面的小虫子却一窝蜂地跟了上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他的靴子包裹了起来。 放火烧?可这些虫子怕火吗 脑子里刚闪过几种解决方法,下一秒他就被人扑倒在地。 “谢” 谢木佑直接将小腿和景安的腿交叠在一起,只见那团颗粒似乎动作停滞了几秒随即一窝蜂地涌向谢木佑的腿上。 “谢七!” 谢木佑将景安推开,手中捏诀一张符纸直冲怨虫。 伴随着刺耳的爆裂声,谢木佑腿上的怨虫纷纷落地和灰尘融为了一体。 李晴还在抽噎,她面前的虫子围着她几乎都要将她笼罩,却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不敢上前。 出乎景安意料的是,谢木佑并没有解决她面前的怨虫,而是转身走向病床前。 端详了一会儿苏复鑫的脸,谢木佑看向他被固定住手心朝上的手掌。 景安也凑了过去,就看见他掌心中有一截黑线:“这是?” “怨虫入体。”谢木佑凝眸,可是这不应该啊 “会怎么样吗?” “吞噬情绪。”谢木佑想了想,“这么说吧,怨气会给人带来负面的情绪,而怨虫会吞噬掉积极的情绪。” “很危险?” “很危险。”谢木佑点点头,“别小瞧人的力量,一个人如果所有情绪都是负面,你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谢木佑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沉了沉:“可能伤害别人,也可能伤害自己。” 景安突然指向苏复鑫的手心,“这里是不是往上爬了一点?” “当这条黑线延长至手腕,他体内的所有积极的情绪就都被吞噬掉。” 谢木佑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或许是所有的怨虫都聚集在了门口,数量之多竟然能听见“嗡嗡”的声响。 “李小姐,知道净心神咒吗?” “知、知道,但记不清了。”李晴声音拖着明显的哭腔。 “那你跟着我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李晴跟着谢木佑念,念一句怨虫退开了一点。 等整段念完,景安终于看见了虫子散去后李晴哭花妆的脸,她背靠着门板正不自觉地颤抖着。 谢木佑捏了个手诀,一场符火终于将怨虫尽数烧毁。 *** 李晴因为虚脱和失水过多,留在医院里吊盐水。 谢木佑和景安则往家中走。 “谢七。” “嗯?” “刚刚,多谢。” 谢木佑笑了,仿若突然间融化的冰块,让景安身上莫名地有了暖意。 并肩走了一段路后,景安终于摆脱了道谢的尴尬,“不去见见苏夫人?” “你想我管这件事?” “我也好奇苏夫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按李晴的说法,她就是个善妒、薄情、狠毒的女人。”景安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觉得李晴有些问题,也说不好,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我们去见苏夫人。” 而景安则后知后觉品味着谢木佑的话中的含义,难不成,他是以为自己不想他接这个委托才毁的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六章·斗天 解骗局,斗天破 “怨虫?” “心中欲念到达极致,由欲生怨,便易生怨虫。” “那我要是埋怨你一下,岂不是我体内就生了虫子?” 谢木佑摇摇头:“怨虫易成却不易活,但存活下来后就是成群结队地吞噬宿主的精神力。若掌心出现黑线,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哪怕怨虫驱逐,宿主也凶多吉少。” “所以,埋怨一下真的会生虫子?”景安干笑,看到谢木佑肯定地点头,他突然觉得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仿佛那些丑陋的小虫子在他体内爬来爬去。 进了公司,谢木佑忽略了跟他们打招呼的同事,两人停在了副总的办公室面前。 谢木佑刚要推门,景安扳过他的左肩,双手按着谢木佑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回家一定要记得给我驱个虫。” *** 见到苏复鑫老婆的一瞬间,景安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女人当真如同李晴描述的那样。 “你们是?”一身干练套装的女人看着闯入她办公室的两个男人,双手抱在胸前,高高挑起了修得略显刻薄的眉,“跟我秘书预约了?” 谢木佑环视了一眼办公室:“我以为以苏夫人的性格是不信这些邪门歪道的。” 听见那个“苏”字,女人重重地拧起了眉头,口气不善道:“请叫我李总。” “李总。”谢木佑扫了一眼她桌上的名片“李盼”,于是从善如流地改口,“贵公司好像有位秘书也姓李——”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李盼猛地一拍桌子,因为愤怒,高高的颧骨上都染上了薄红,“你们是那个贱人请来的说客?请回吧。” “不,李总,您既然找了大师,就不想知道自己请的大师是不是江湖骗子吗?”谢木佑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紧闭的会议厅门口。 “啪、啪、啪。”伴随着三声击掌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留着人中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踱了出来,腆着肚子,三角小眼中闪烁着精光:“这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谢七爷吗?怎么这会儿终于舍得出了您那闺房,跑来这儿跟爷抢生意?” 景安扬起了眉,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人看面相绝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活腻歪了?”景安唇角一咧,手按住了自己背着的棍棒,“需要我帮你吗?” 谢木佑按住景安的手背,不怒反笑道:“本来是不想来的,这不是看钱大师在坑蒙拐骗吗?闻到您那一身的铜臭味顺路就看看。” “霍霍霍,哪里收的小跟班,牙倒挺尖。”钱大师无意与谢木佑硬碰硬,只是轻蔑地看了景安一眼,“一身鬼气。” 谢木佑之前还想着让景安消气,闻言瞬间就冷下了脸,反手抽出景安背着的棍棒,直抵钱大师粗短的脖颈处:“想知道什么是鬼气吗?我帮你。” 钱大师的额角沁处了汗珠,他以前和谢木佑有过数面之缘,谢木佑常年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棍棒状物品。 他猜测是武器,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庐山真面目。 但他此时却一点都不好奇了,透着黑布,森冷的寒意几乎要凝结为实体直逼他的喉头。 李盼眯着眼睛打量他们,心里有了成算。 “不如二位坐下谈谈?我能请一位自然不在乎多请两位。” 谢木佑不禁冷笑:“李总还是去检查一下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吧,别请了阎王爷都不自知。景安,我们走。” 谢木佑手一甩,钱大师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再一抬眼他手中的的棍棒已经收回到了景安的背上。 钱大师手中的铜钱落了一地,手掌猛地按住自己的伤口,可伤口的边缘却像是止不住血一样,血珠不断地顺着指缝往外淌。 “你” 谢木佑拽着景安就要往外走,李盼匆忙地从抽屉里拿出遥控按了下去,只听“咔嗒”一声,门被锁上了。 “这位大师伤了我请的人,还想一走了之?” “那你想知道什么?”谢木佑扯动着他的嘴角,“想知道这位钱大师是怎么收了李晴的钱来为你做事的?” 钱大师的三角眼登时就瞪大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没”可他越说话,血流得越快。 “房间里的那几盆植物是钱大师带来的吧?他是不是还说李总胸口闷痛是因为房间风水被人动了手脚?” 谢木佑走到办公室那颗盆栽面前:“此乃天心位,立木于此以阴夺阳。”随即用手敲了敲树干,接着道,“枝叶茂盛而内里中空。” 谢木佑拉着景安,在李盼和钱大师的目光下,扭开了本应该锁上的大门—— “这不是帮你,这是催命。” 出了公司大门,回家的路上。 “李晴这么神通广大?找了你还找了那个人,那她跟李盼的仇怨可够大的了。”景安手插在口袋里,闲闲地问。 “钱大师应该不是李晴找来的。”谢木佑看向景安吃惊的表情,解释道:“他用的是很多有一点本事的行内人常用坑蒙拐骗的法子,就是先指点风水,但是解决不了你实际的问题。有些人不愿意掏更多的钱,他就暗地里设套,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等到他下的套起了作用,这些人就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不会伤其根本,但”谢木佑摇了摇头,“挺下作。” “那你不是坑了不对,那个钱大师岂不是在你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谢木佑抿唇,沉默了半晌:“谁让他说你的。” 景安心下微动,看着谢木佑的侧颜。 一阵风吹过,又打散了他刚酝酿好的心思。 景安摇摇头,视线落在天边的一根根电线上。这人冷心冷情,这几天的事也足以看出谢木佑当真是心硬。 李晴、苏复鑫、李盼甚至是盲眼婆婆。 哪怕谢木佑最初答应帮李晴的时候,景安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同情。 谢七就像个局外人,淡漠地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 可唯独对自己景安眯着眼睛看着电线上的几只小肥啾,谢七身上的热乎气儿似乎都出来了。 *** 夜深了。 景安目光落在被他背了一天的棍棒上。 一根目测约为半个成年男子身长的狭窄圆柱,上面紧紧地缠裹着一层半点花纹也不带的黑布。 跟怨虫的那场打斗,让景安看见了一点黑布下的真面目,他的手掌至今还残留着些许凉意。 解开绳结,景安指尖捏住布角。 砰、砰、砰。 景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但却控制不住地放轻呼吸。 终于,黑布被彻底揭开了,但意料之外的是,黑布下只是一根通体纯银的棍棒,银面拉丝,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景安拧紧了眉头,不对,这和白天他见到的并不一样。 缓慢地,景安将自己的手掌伸出,在温热的手掌接触到表面的一瞬间,寒光乍现。景安恍惚间仿佛坠入了冰海,刺骨的寒意从棍身散发出来,顺着他的掌心直逼心口。 寒光渐渐消散,景安眯着眼睛看清了他握紧的地方,手掌下的银丝表面不再单调,棍身上浮现出繁复的纹饰。 古朴的纹路——漫天星图——张牙舞爪的神兽,景安的视线从右及左,思维似乎全都被其中的奥秘卷入。 纹饰上方突然闪过几道金光,景安凝神,仔细地辨认着浮出的几个字符:“斗、天、破”还未看完,景安就被冷光所摄,眼前一黑本能地松了手掌。所有的的光芒与声音都被黑夜包裹进黑暗之中,归于沉寂。 棍棒跌回至景安面前同时四周回归宁静,他才迟钝地察觉,刚刚在他手中的武器一直骚动不安,嗡嗡地发出响动。 再次握上去时,景安失望了。刚刚那一瞬间就仿佛是一场梦,他无论再怎么摆弄面前的武器,它就像个沉默的哑巴一样再也不肯展现它的光华。 “斗天破吗?”景安将黑布裹回去,刚刚在触摸它的时候,他冥冥中感到一直有股暖意护着他的经脉不被寒气所伤。 那股暖意又是什么? 景安将斗天破绑好,放在自己身侧,心想明天还是去问问谢七。 比如说斗天破的来源,比如为什么自己能读懂那几个奇怪的字符。 在这座房子的另一端的房间里,时间倒转半柱香,也正是景安和斗天破对峙之时。 南方的夜空中突然闪现一道红光。 谢木佑霍地睁眼,手中捏诀,黝黑地眸中凝聚一点精光。 “避!” 直奔他们这个方向的红光消失了,而另一端景安手中的斗天破也回归于沉寂。 ———— *斗天破:[dou]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七章·探病 第七章探病 假药引,真祸心 “驱虫?” 谢木佑刚夹起一个糕点,闻言抬头看景安,有些傻气。 景安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指了指自己:“驱虫。” 谢木佑迟迟地回想起昨天的事,顿时失笑。 “你等等。”将糕点囫囵个地塞到嘴里就往外走。 “诶”景安收回手,撇了撇嘴,心说下次还是等他吃完饭再讲正事吧。 很快,谢木佑就回来了,手上拎了叠在一起的药包。 景安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似乎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莫名地觉得嘴巴有些苦。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走为妙,就被谢木佑拽住了手腕。 他看着谢七修长手指捏着自己的手腕上,苍白的手指映衬在纯黑护腕上显得格外的没有血色。 “你”景安刚想说些什么,手心就被塞了一包塑料密封袋,里面有几个白色小药片。 “喏,驱虫的。” 这么简单?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景安拿起塑料袋,发现背后用圆珠笔写了两行字—— 儿童驱虫药,服用一次,一次2片。 景安:“” 片刻后,谢木佑终于没忍住,扶着桌子肩膀直抖。 景安磨着牙,把药片摔在桌上,没好气道:“别忍了。” 谢木佑顿时就没忍住,笑得景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堪堪止住了笑:“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让我给你驱虫的时候表情好乖。” 乖?景安觉得谢七视力绝对有问题,索性不搭理他:“那你这堆药呢?” 谢木佑拎起绑着药包的细麻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去探病。” *** “谢七。” 出了电梯口,景安突然叫住了谢木佑。 谢木佑偏头,眉头及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环视四周:“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景安别开视线,步子却怎么也不肯动了。 直到谢木佑作势要掏符纸了,景安才清清嗓子道:“你回头自己也去看看医生,补补血气。” 谢木佑一怔。 景安已经快步上前,直奔苏复鑫的病房。 刚要开门却发现谢木佑还愣在原地,他略微不自在地动了动眼球,欣赏完了天花板移回视线时看到那人还是没动,不耐烦地道:“傻站着干嘛呢?” 谢木佑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迈开步子:“嗯,来了。” 病房里。 景安意外地看见了病床前用毛巾给他擦拭额头的李晴。 景安回想起她先前的那些说辞忍不住冷笑,谢木佑却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李小姐。”随后视线落在病床上似乎一夜间苍老了许多的苏复鑫,“苏总。” “你、你们咳咳、是”不过几个字,苏复鑫似乎都说得十分艰难。 “您先别说话了。”李晴轻声细语道,“他们就是昨天救了您的,您不记得了,可我都看见了。” 苏复鑫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狂热的光,他的手抖着,握着病床的扶手:“二位先生能救我?” 谢木佑笑了笑,走上前去:“你的病不是我救,是药救。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 “病?”苏复鑫拼命地摇头:“不是病,我没有得病,我” “我能药到病除。”谢木佑晃了晃手上的药包。 “可”苏复鑫显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我去煎药吧。”李晴起身理了理裙摆,苏复鑫急忙拉她手却扑了空,显然对她极为依赖。 “这二位先生是高人,我信他们。但这药给别人煎,我信不过。您要是寂寞,我打电话叫小姐公子来陪着您。” 苏复鑫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景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李晴镇定自若的模样和昨天被怨虫围困泣不成声的样子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他用鞋尖碰了碰谢木佑。 谢木佑却摇摇头,拽了两张凳子拉着景安一起坐下。 等李晴出了病房门,谢木佑起身拉开窗帘,看向病床上似乎在躲避着阳光的苏复鑫:“苏总,我听你的意思,你一直不认为自己得了病?”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为什么?” “是有人设局害我!”苏复鑫的呼吸声很粗,就像个老旧的手风琴,“你你会法术对不对?你二位救我!多少钱我都可以” 谢木佑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可我瞧你却是被人下了毒,此毒不解,多高明的阴阳先生都救不了你。” “谁、谁谁?”苏复鑫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瞪:“蛇蝎妇人罔我还顾及” 他的手猛地伸向枕头下,手掌抓着一个红色的袋子,脱力一般地摔在了地上。 谢木佑看向他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讥讽和怜悯,弯腰捡起了那个红色的袋子。 不起眼的红色布袋,但借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景安突然看见了三个金色的字——隐灵寺。 景安看到了,谢木佑自然也看见了,“可惜了。”他喃喃自语道。 叹了一口气,谢木佑终于还是发了善心,将袋子递了回去:“这是平安符。” 苏复鑫挥舞着手,额上青筋暴起,似乎认定了这个平安符是要害他的。 谢木佑也不再坚持,将平安符收入口袋之中。 再次开口却是另一个话题:“苏总是不是改过名字?” 李晴端着煎好的药,看见门外有两个徘徊的小孩子,莞尔一笑:“爸爸在里面,阿姨带你们进去。” “才不是阿姨。”小男孩冲她做了个鬼脸。 大一点的女孩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找我爸还用不着别人带。”说罢便拉着弟弟推开病房门往里走。 李晴不以为意,吹了吹面前的药碗,黑棕色的药汤起了一丝涟漪。 她略施薄妆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乖孩子,叫什么都没关系。” *** 苏复鑫看见自己的一对儿女,却没有感到高兴,他此刻全都沉浸在谢木佑的话中。 “你原来的名字很好,为什么要改?你现在的名字和上你的生辰八字,应了八个字——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他改名的时候,丝毫没有劝阻他的李盼,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再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禁想起他们的体内流着那毒妇一半的血液。 全然想不起或者根本不愿想起,自己当初改名时跟风水先生说——“我要最多的钱财,最旺的运势。” “走!你们走!” 小男孩惊得躲在了姐姐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着自己暴怒的父亲。 姐姐叉着腰,凶巴巴地吼着她爸:“你凶什么?我们走了让你跟这个贱人双宿双飞吗?” 景安看着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女孩对自己的父亲用词却如此难听,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 看起来苏复鑫和李晴是加害者,李盼是受害者。 可再仔细想想,真正的受害者似乎只有这两个孩子。 “苏总。”一直没有开口的景安也说话了,提醒他.“那是你孩子。” “不、他们不是!”苏复鑫似乎气狠了,猛地坐起了身,指着忤逆他的一对儿女,“谁知道他们的婊子妈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景安余光一瞟,看见说话的过程中谢木佑的手上快速地捏了一个诀。 “您说什么气话呢,他们俩跟你长得多像,就连脾气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倔。”李晴快速地走过去安抚他,用汤匙盛了一勺药吹了吹,“快吃药吧。” 苏复鑫似乎终于消了火气,嘴唇刚要碰上汤药,一句话止住了他的动作。 “等一下,差点忘了,这幅药需要药引。”谢木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参须。 李晴抿了抿唇:“苏总体虚,人参会不会虚不受补?” 谢木佑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这是鬼灵参须,最适合苏总现在的体质。” 李晴有些犹豫,可再一看谢木佑似笑非笑的表情,咬了咬牙接过了参须喂苏复鑫吃了下去。 刚要喂药,就被谢木佑阻止了:“等半个小时才能喝药。” 李晴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那我先把药拿去温着。” “请便。”谢木佑说完这句话突然闭目养神。 等到景安听不见李晴的脚步之时,谢木佑突然睁眸,靠近了苏复鑫的病床,在他四肢拍上了黄纸符咒。 “苏总,得罪了。” 再看一眼墙角慌张茫然的两个孩子,谢木佑对景安点点头:“那两个孩子交给你了。” 就是谢木佑不说,景安也不会扔下两个孩子不管的。 可此时的景安却莫名地想远了。 刚刚,谢七看向他时,眼睛是不是带了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八章·娃娃 童谣曲,血鬼面 “去哪里?” “天台。” 景安看了眼蹦跶得跟僵尸一样的苏复鑫,赶紧带着两个小孩先走。 虽然他在书上看过赶尸,却从来没有想过还能赶活人。 他们没有走电梯,而是走了消防通道,景安轻轻松松地一步两个台阶没有注意周遭的坏境。 可谢木佑注意到了,布满灰尘的台阶上面清晰的印出尖椭圆的鞋印,这是高跟鞋走过留下的痕迹。 景安停在了天台门口,手掌蒙住了两个孩子的眼睛。 天台的门上落了锁,风声透着门缝嗖嗖地往里灌,吹得女孩的发尾高高地飞扬了起来。 已经铁锈斑驳的门上用干涸的血迹涂抹了一个符咒。 “炼鬼咒。”谢木佑低喃道,放开苏复鑫的衣领,“景安,等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对,你立刻回到腰牌里。” 景安张了张嘴,刚想反驳说用不着的时候。可对上谢木佑黝黑认真的双眸,突然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半晌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谢木佑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略微有些忐忑,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如果说苏复鑫是自作自受,谢木佑可以放任他不管,可还有两个孩子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双手弯曲相对,食指立起,指尖直指铁门——“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 破字刚落,周遭的风突然变弱了,锁链“咔”的一声,应声落地。 他们推开铁门,一行人停在了门口。 景安从来不知道如果一个地方一丝风也没有的时候,也是让人窒息的。 天台灰色的水泥地上绘制着和铁门上一模一样的符咒。 不同于铁门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天台上的血似乎刚刚凝结。 “景安,我是不是做错了?”谢木佑偏过头,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苏复鑫,撕掉他身上的符咒,任凭他一个踉跄地跪在了地上。 语气淡漠道:“真不知道这债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 “叩、叩、叩。” 伴随着高跟鞋的是一个轻轻的女声,由远及近。 “妈妈抱着小娃娃,娃娃抱着洋娃娃。 妈妈说,妈妈就是洋娃娃,一眨眼,妈妈不见了。 娃娃哭,娃娃抱着洋娃娃,一转眼,娃娃长大了。 娃娃埋葬了洋娃娃,娃娃还想要找妈妈。” 李晴出现在天台门口,抱臂倚在门框上,缓缓地念完最后两句童谣,似笑非笑地看着天台中央的谢木佑和苏复鑫:“谢先生是真有本事。” “谁教你的?”谢木佑没有问她的动机,没有问她所求。 “当时帮我埋葬娃娃的人。”李晴歪着脑袋,看向谢木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和轻蔑,“先生是有本事,可却不守信诺,明明说要帮我却反悔,现在反倒是对付我。”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一字一顿道:“不守诺者,必遭反噬。” “那说谎者呢?”谢木佑目光淡漠地看着她,“死后堕拔舌地狱?” “而且,我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帮你?我说的是,我参与这件事情。” 李晴死死地盯着谢木佑,就连从景安的角度上他都能发现李晴的不对劲。 就连余光都带着怨毒。 谢木佑莫名地想到了她就像她刚刚她念叨着洋娃娃,眼睛漆黑却没有灵魂。 摒弃这些发散性的思维,谢木佑继续问她:“这是谁教你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李晴连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苏复鑫身上,却执着地盯着谢木佑,“为什么你不信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你们都不信我?” “大概是因为你的谎言,太缺乏代入感。”谢木佑看着李晴身后的铁门无声地一点点阖上,却还是慢条斯理地回答着李晴的问题,“你说苏夫人冤枉你,你也一直强调你跟动辄就对你动粗的苏复鑫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这些都是是真的,你面对的是两个疯子,离职是最好的方式。而你不愿意走,如果说一开始还能让人相信你是在赌一口气,但当我告诉你有人在害你的时候,你却还是不愿意走,这就不对劲了。你可能有你的考量,但任何一个普通人,面对怪力乱神的事情第一反应应该是逃离。而你却毫无动摇,执意留在这里。” 谢木佑语速越来越快:“要么,这里有巨大的利益。要么,你知道苏夫人根本就不能对你怎么样。而你和苏复鑫的关系也是如此,办公室被动过,他就跟你动了手。已经说明你们关系匪浅,以苏总的性格但凡苏夫人有一点可能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他早就打电话破口大骂了。可是他没有,本身就暴露了——你对于苏复鑫来说,比和他和他夫人的关系还要亲密。” “而且,对于玄学,你之前一直在强调你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事实上从你飞快写下自己八字开始就说明你对于阴阳八卦并不陌生。但究竟是为什么要遮掩自己知道这些东西?昨天,也是在医院里你被怨虫包围时,我相信你是真的害怕了。我问你净心神咒时你却告诉我你知道,只是不记得了。你之所以今天不再隐瞒,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当铁门缓缓地地阖上时,谢木佑瞳仁上映上了一抹红,瞳孔不禁一缩,不对! “究竟是谁教的你这个方法?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他的目标!” 李晴背后凉飕飕,风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起来了,她顺着谢木佑的目光缓缓扭头,看见了大门背后的血红鬼面。 “嘀——嗒——”一声,獠牙上的血滴落在了水泥地上。 李晴耸动着肩膀,再次转头眸子除了怨毒还染上了快意。 “你说他把我也算上了?”李晴哧哧笑道,“挺好的,我也不想活了,也许解脱了之后我还能见到我的洋娃娃。”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咒?” 李晴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可我不会告诉你。” “不。”谢木佑用的是肯定句:“你不知道。”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柄缠着白纱的短剑。 带着两个孩子躲藏在一旁的景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手上紧裹着黑布的斗天破。 “那是你兄弟不?” 可惜斗天破并不会说话,景安也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一触即发的局势,伸手解了两个小孩被谢七封出的视觉听觉,低声道:“听着,我如果解了你们的五感,不准哭不准叫,如果没事我们就躲在这里。但如果我动了,你们必须跟紧我。” 女孩眼底噙着泪花,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今天之前她认为她的世界里最糟糕的事情就是父亲出轨,那么在今天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男孩已经懵了,在姐姐示意下也点了点头。 动了! 景安的眼中,谢木佑就如同满弦上的弓箭,手持短剑,如同离弦的箭直扑铁门上的鬼面。 “嗷——” 响彻天际的嚎叫和腥臭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整个天台上空。 鬼面动了,它扭动着身躯几乎要挣脱铁门,谢木佑已经到了铁门前,短剑重重地扎入他还未脱离的部分。 随后几道符咒甩了上去。 鬼面怒了,反扭着身子张着滴血的獠牙,想要吞噬谢木佑。 谢木佑反手拔出铁铸剑,重重的地砍向他的獠牙。 鬼面嗷呜一声,瑟缩了一下,随即似乎放弃了。 它在空中分散出了三部分。 最大的部分仍然在和谢木佑厮打,而其余的两部分则像是觅食的动物,嘀嗒着口水寻找着食物。 “景安!” 是时候了,景安解了两个小孩的五感:“跟紧我。” 他扛了一个拎了一个,轻轻踮脚一个腾身就从高台轻巧地落在了水泥地上。 把两个孩子放下,拍拍他们的肩:“去找你们爸爸,那里是最安全的。” 女孩点点头,拉着弟弟的手往苏复鑫的位置跑。 景安一个回身用斗天破打散了想要偷袭他的血雾。 “怎么?你也觉得我好欺负?” 景安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气,将斗天破舞得极快,他步步紧逼。黑色的布和红色的血雾相碰,血雾很快就退缩了。 “景安!”谢木佑咬牙,半空中一个拧身,重重地将铁铸剑刺入鬼面的眼窝处。 伴随着愤怒的嘶叫声,谢木佑不再恋战而是一个一个健步飞身到了景安背后,利刃驱散了想要偷袭的另一个血雾,咬牙道:“回腰牌里。” 景安没有做声,但越来越狠戾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你快点回腰牌,我知道阵眼在哪里!” “那你破啊。” 谢木佑顿时语塞。 “谢七,我们什么关系?你不至于这么大无畏,牺牲自己保全我吧?”或许从谢木佑开始叙述李晴真面目时就积攒下来的火气,此时尽数爆发了。 “是,我不知道阵眼在哪里,但我能保证自己活着,可我保证不了你。回去!”谢木佑手上的符咒一个个爆裂,血雾似乎浅淡了一些,却依然没有减少的迹象。 斗天破的带出的棍风几乎要在景安的脸上划出了口子,但他却似乎毫无知觉,重重地将棍棒顶端砸向准备偷袭谢木佑新分裂出的血雾分身。 “谢木佑,我不是小孩子了。” “唔唔——”小女孩重重地将之前景安塞给到她手里的符咒贴在了死死捂住她嘴巴苏复鑫的手背上。 伴随着苏复鑫的惨叫,女孩喊道:“小心李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九章·破阵 炼心魔心存疑 “该死!”景安余光瞥到了一道寒光,拉着谢木佑勉强从突然间膨大的血雾缝隙中钻了出去,躲过了李晴的攻击。 李晴似乎已经不在乎附着在她身上的血雾像是吸食着什么上等的美味,她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因为景安的躲避,她向前一个踉跄,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 “为什么呢?”她喃喃道,“为什么你们要阻止我?” 谢木佑叹气:“你也是别人的目标,你不恨那个人反而恨我们?” “苏复鑫贪得无厌、用生魂镇楼敛财、背叛兄弟、忽视父母妻儿、出轨小三,不忠不孝不义,难道他不该死?” “该。”谢木佑淡然地看着她,“他造的孽自然会有一天找上门来,但不应该是你。更何况你就真的这么无辜?” “你三年前就跟在了他的身边,他干的桩桩件件?你敢说没有推波助澜。”谢木佑丝毫没有被她的说辞所动容,“而你所说的生魂镇楼?又是你引见的哪一位高人所为?” 李晴呼吸一窒,昂着脑袋,紧抿着苍白起皮的嘴角,再不做声。 “景安。”谢木佑看向景安,“她快死了,你想救她吗?” 景安挑了挑眉:“你会救一个打算杀你的人?” 谢木佑点点头,握紧了短剑:“那就打散那团血雾,破了鬼面就能破阵。” 景安一个回身跃回了战场,一下一下重地打在血雾之上,血雾渐散,他却惊异地发现血雾之中似乎藏着一块血纱。 刚要凑近,血纱却猛地冲他扑来,血纱上张着细密的利齿。 “谢七!是怨虫!” “什么?”谢木佑比他更为惊诧,扭头猛地看向景安的方向,不对!这不是炼鬼阵。 “景安!躲开!” 谢木佑一个飞身,将他扯到自己身后,手握短剑重重地刺破那层血纱。 顷刻间,四散的血雾再次聚集化为张牙舞抓的鬼面。 伴随着惨厉的尖叫声,金光乍现,景安被刺激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直到光晕散去,他再次睁眼时却发现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李晴已经跌坐在地上,她的手背爬上了一层红纱的痕迹。 但若能凑近看,能看出那团殷红的痕迹描摹的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 “我能不能问问你,你恨的究竟是谁?” 谢木佑冷眼看着被自己的手背所吓呆住的李晴:“是苏复鑫?是李盼?还是那两个小孩?还是说你恨你的妈妈?” “李盼!她凭什么生了我却又不要我?”李晴猛地抬头,“你说!她凭什么?!” 苏复鑫傻眼了,就连那两个小孩,也都呆若木鸡。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她自己?”谢木佑的笑容中带了一丝蛊惑。 风起了,不再是刺骨的寒风,而是带着些许暖意。 铁门晃动着,上面曾经用血涂抹过的痕迹已经变得污黑一片,就仿佛像哪个顽皮孩童的涂鸦。 谢木佑让景安带上两个小孩,他则是蹲下身子平视着苏复鑫:“苏总,您知道刚刚的那个鬼面是什么吗?” 苏复鑫摇摇头,他此时已经早就被折磨得老态尽现。这个距离,谢木佑意外地发现他脸上动过刀子整容的痕迹。 难怪谢木佑失笑,他一直觉得苏复鑫的面容和八字性格皆不相符,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那是你。”谢木佑声音压得很低,“那你心中的心魔,那是贪欲。” 所以,在他不捂住了女儿嘴巴不想让她提醒打斗中的两人时,那一瞬间,鬼面的力量变强了。 “先、先生。”苏复鑫扯住他的裤脚,“那心魔死了,我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是在问我一个人用随时会坏的钢丝走在绳索上,走到一半时,钢丝崩断了。这个人能安全地走完绳索吗?” 扔下这句话他起身抖了抖裤子上的灰,走了几步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血红的晶体,修长的指头摆弄着婴儿拳头大的晶体,血红晶体里清晰可见的黑气蠢蠢欲动。 将晶体扔进袋子之中,谢木佑最后一次看向地上那个狼狈的男人:“苏复鑫,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他不是人间的裁判者,也不是鬼界的阎王爷。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至公,至今也未曾放纵过哪一个。 “暴殄天物。”他路过李晴身旁的时候,李晴嗤笑了一声。 “看来你果然知道这个东西,我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强大的心魔了。我猜,苏复鑫体内的心魔有一半得归功于你。” “我、我们要去哪里。” “先回我们家,再带你们找妈妈。”谢木佑淡淡地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为刚刚那场打斗所影响,他的眉眼唇角间还带着一丝淡漠的冷意。 景安莫名地联想到了斗天破,寒光犀利,但其中却有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温柔。 “谢七。” “嗯?” 景安心情好了许多,胸口也没那么憋闷了:“没什么,走吧。” *** “不睡?” 景安抱着斗天破晃了到了天井,谢木佑此时正坐石凳上把玩着血红的晶体。 “你呢?” “刚把两个小家伙打发去睡觉。”景安耸了耸肩,“有心事?” “你说,她是哪里学来的法子?” “锁魂炼鬼阵?”景安回家后去书架上翻了书,找到了阵法的全称和布法。 取阴气最盛之地,以活人为祭,炼鬼符咒镇阵眼。再以一人为引,点阵。 “不。”谢木佑却摇了摇头,“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但是那个鬼面的出现再到后面发现鬼面其实就是苏复鑫的心魔。” “很久以前,有个疯子曾经问过我,他问:‘魂可锁,鬼可炼,为何心魔不能煅取?’,我当时跟他说绝对不行,此为逆天之道。” “你是说,那个阵法是为了炼化心魔的?”景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了谢木佑的身上。 谢木佑点点头,表情凝重了起来:“对,以宿主为祭,以活人为引。炼化的是心魔。” “可,心魔不应该是在苏复鑫的体内吗?” “鬼灵参须”谢木佑苦笑,“我本来是想阻止李晴的的动作,她的那碗汤药应该就是喂给他体内的心魔喝的。我一来是想用参须压压他体内的心魔,二来想顺便诈一下李晴,李晴是有反应的,可苏复鑫我当他还有得救,没曾想是有人早就把他体内的心魔暂时性地引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李晴在饲养苏复鑫体内的心魔?!” “嗯,人心生六欲,六欲衍心魔。其实每个人都有心魔,但心魔想自主生长成苏复鑫体内那种的”谢木佑摇摇头,“可着实不太容易,更不要说还生了怨虫。” “其实我一直觉得,比起苏复鑫你更讨厌李晴,为什么?”景安打量着谢七,仔细地端详着他的神情。 “我讨厌这种拿大义当幌子害人谋私的人。如果苏复鑫是真小人,那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谢木佑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更何况,术士害人本就违背了天理。” 景安挑了挑眉,有了几分了然,又多了几个疑问。 也许谢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在他讲前半句话时,他古井无波的黑眸闪过了一丝怒火。 *** “谢七,谢谢你。” 两人在天井中吹了许久的夜风,景安突然开了口:“你能一剑破阵,就说明那个阵法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一开始没这么做,应该有你的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谢谢你。” 谢七为什么又选择暴力破阵,这个缘由景安没有问,但他猜到了—— 因为景安看到了怨虫,而谢七瞬间就想到了这个阵法是炼化心魔的。 鬼面是心魔,但景安也是心魔。 “带他们去找妈妈吧,我不想明天和两个小鬼分早点。” 谢木佑盯着着景安若无其事看着夜空的侧颜,狭长的凤眸突然褪去了料峭,变得柔和起来。 “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章·因果 道因果,了仇怨 “景安。” 夜很静,两个大男人带着两个迷迷糊糊的孩子,却异常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让谢木佑心头不安,偏头看向景安欲言又止。 景安的声音很淡:“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我” “到了。”景安指了指夜深人静却依旧灯火通明的别墅,擦肩而过时轻声道,“我说了,我知道你有理由。” 谢木佑抿唇不语。 “你们两个。”谢木佑看着两个摆脱困意雀跃不已的孩子,“去找保姆阿姨,叔叔们有事找你们妈妈。” 女孩咬着唇不肯答应他,半晌才犹豫地说:“那你们不准欺负我妈妈。” 景安看了谢木佑一眼,点了点头:“很晚了,去睡吧。” 看着女孩拉着弟弟进了铁门沿着小路一路小跑。 谢木佑抬手推开了红木门,富丽堂皇的大厅、耀眼夺目的水晶灯、此时却都为他们眼前的场景笼罩上一层凉薄。 李盼坐在沙发上,脚边的玻璃杯混杂了流淌的红酒碎了一地,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顺着指缝落在了膝头,口中发出了悲恸的梗咽。 “为什么” “为什么?”李晴看了他们一眼,蔻红的指甲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右手的红瘢却显得格外的骇人,和白天比起来,又向手腕上爬了一截,“你问我为什么?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后要出现在你的面前?还是问我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女儿要跟自己抢老公?” 景安眉角一动,不敢置信她们的关系竟然这么的混乱。 谢木佑此时只是安静地看着,神情不动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幕,其实如果景安不要求,他今晚是不会来的。 对他而言,他干涉李晴对苏复鑫的行为,是因为李晴用了术。再加上苏复鑫体内的心魔让他隐约有了一个猜想,可无论如何卜卦观星,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迷雾。 至于苏复鑫欠下的债自然有人会去讨,就如同此刻的李晴和李盼。 但李晴和李盼之间他们本身就有因果,这样的因果,谢木佑是不愿意插手的。 但转念想到那两个孩子,他还是心软了。苏复鑫注定命不久矣,若是李盼再出事虽然李晴的债李盼得还,可想到女孩的那句提醒,谢木佑想,就当作是回报的礼物吧。 思及此,谢木佑偏头看了一眼景安。 其他人的因果他管不了,可景安,是绝对不能沾上因果的。 不对,不对 谢木佑阖眸。 “怎么了?”景安正看着两个女人的对峙,却猛然发现谢七状态不对。 此时谢木佑双眸紧闭,眉头紧锁。剑眉向眉心皱拢,不一会儿的功夫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指飞速地掐着诀,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静。”景安按住身后的黑布,轻声吓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木佑的气场影响到了周围,此时斗天破也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而出。 谢木佑身体微微晃动,景安连忙扶住他,另一只手半圈住他的肩让他不至于体力不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的时钟有条不紊地嘀嗒嘀嗒的走着,可景安却莫名地焦急起来。谢木佑再次睁眼时,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用冰凉的手按着景安的手臂,哑声道:“我们被骗了。” 什么? 景安眼皮一跳,脑子快速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李晴以李盼误会她和苏复鑫有关系要害她为由找上了谢七,谢七因为好奇从来不管闲事的祝焱为什么会让她来找自己,于是接下来委托。 随即,谢七试出了李晴说谎,又因为自己的原因放弃了委托。第二天,李晴求上门时说苏复鑫昏迷,李盼要害她。那天的卦象显示有陷阱,而去了医院的他们见到了奇怪的病房以及苏复鑫体内的心魔,而且发现心魔生出了怨虫。 随后他们去了公司见了李盼,发现李盼也找来了风水大师,风水大师正作局骗她的钱。再一次去医院时,谢七破了炼化心魔的阵,也揭露了李晴的真面目和目的。 如果说这其中能骗人的的 景安和谢木佑对视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了整件事件道发起者和始作俑者李晴的身上。 李盼此时似乎已经熬过了最初的内疚和不可置信,正歇斯里底道:“那个时候我才19岁啊!你以为我想扔掉你吗?我不想!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李晴比她冷静得多,嘴角扯出了一丝嘲讽,“你其实是不想怀我的咯?” “难道你19岁的时候会想当未婚妈妈吗?”李盼话说完,又再次梗咽了起来。 李晴双手交叉抱臂睨着她:“你考虑清楚再说话,你是不想怀孕?还是”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还是,不想怀我?” 之前他没有在血缘上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可景安发现李晴褪去唯唯诺诺的伪装后,和李盼当时在办公室面对他们的神情同出一辙。 “我” “我来之前可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查清楚了,你想好再说。” 李盼静默了,再抬头时眼神中变换着内疚、懊悔、决绝、痛苦和怨恨。 “贪。”谢木佑喃喃道,“她和苏复鑫不愧是夫妻,太贪婪了。” “为什么?” 景安很莫名地突然很享受现在的感觉,甚至希望眼前的两个女人能够对峙下去。 因为脱力靠在他怀里的谢木佑似乎在这一瞬间放下了全身的戒备与疏离,跟他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那个富商承诺你的是只要你生出儿子,他才会和他生不出孩子的老婆离婚对不对?可惜了,我是个女孩儿。” “你别说了!”李盼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她本来不该如此弱势,可多年来她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多年前被尘封的真相再次显露它的丑陋面目。 谢木佑却摇了摇头,小声地跟景安说:“还不止。” 还不止?景安不可思议地看向李盼,这个女人还做了什么? “其实不能生孩子是富商才对,你不甘心把所有的赌注压在肚子上面。所以在你一怀孕之初就开始逼婚,闹到他老婆面前,让她老婆颜面尽失连替他遮掩都不愿意遮掩。他们火速离婚,他老婆也找了个男朋友可是就在你生产后没多久,他前妻竟然怀孕了。”李晴讲着这些往事,看着李盼血色尽失狼狈跌坐在地上的模样,心中升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意。 “你买通了医生,知道了不能怀孕的其实是富商。又为了上位转正,不惜借种怀孕。最后所有目的都落空之时,你选择抛弃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你的女儿。” 景安又看了李盼好几眼,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在十九岁时就能有这样的心机和行动力。 李晴向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屑一顾:“你是懊悔于丢了女儿,还是懊悔于当年的事功败垂成?” 她用布满红瘢的手捏着李盼的下巴,蔻红的指甲刮着她的皮肤。李盼挣扎着后退,却发现李晴的劲道极大,大到她一动下颚骨就像是要碎了一般。 她后悔了后悔从来没有把李晴放在心上过,此时的李晴一扫以往的淡妆,眼尾用眼线勾勒出一条犀利上挑的长眼线。 “晴晴晴晴,妈妈错了,妈妈什么都能补偿你,妈妈给你最好的啊,妈妈有钱”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李晴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猫捉老鼠一般,极近距离的端详让她冰凉的鼻尖划过李盼的脸颊,这让李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厅里突然起了风,风不大却冷飕飕的,一点点地往骨头缝里刮。 李晴突然扭头冲着谢木佑笑了一下:“谢先生,还没有谢谢你,是你让我找李盼的。我也想明白了,跟我有因果的是李盼,怎么好迁怒别人,对吧?” “李盼,你说话算数?我要什么你都给?” 李盼的恐惧是从心底油然而生,李晴的鼻息拍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冷冷,所及之处就像是爬满了冰冷的虫。 她的鼻息不像是活人,可死人有鼻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一章·骗局 第十一章骗局 破骗局,晓往事 “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最好的房子,最好的工作还有最好的男人,你要什么妈妈都能满足你。” “妈、妈。”李晴的双眸不加掩饰地投射出怨毒的目光,火红的双唇玩味地念着这两个词,“妈、妈,妈妈呵,妈妈,可晴晴想要你的命呢。” 李盼的眼睛像鱼目一样凸了出来,李晴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此刻已经准确无误地握上了她的脖子,指甲直抵脉搏。 大厅里的风声更大了,李盼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啊、啊”的声音,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脖子上的手犹如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冰冷。 李晴一点一点地收拢着手指,感受着李盼的呼吸一点一点地虚弱下去。她就像是面对美食垂涎已久的野兽一般,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妈妈,这感觉好吗?你知道吗?我就是这样被人掐死的,一点一点地没有了呼吸。” 李盼剧烈地挣扎着,手指徒劳地抠着李晴的手背,早已没有了鞋子的脚胡乱地摆动着。 风声越来越大。 李晴却笑了开来:“妈妈,我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呢,我送你上路好吗?” 她用力掐住李盼的脖子,脸色却变了,她发现她动不了了,从手腕到手掌再到指尖不能前进半点。 不信邪地松开了半寸,又猛地掐了上去,这一次手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她双臂之间的李盼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从濒死的边缘又捡回了半条命。 李晴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间胸口发烫,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个变得灰扑扑的平安符从衣服中掉落在她脚边。 谢木佑给过她两个符,第一个在医院被怨虫围困的时候烧掉了。 而这个,则是同一天进病房前谢木佑给她的,说是平安符。 猛地扭头看向谢木佑和景安:“你骗我?” “难不成?只许你下局骗我们?”谢木佑此时因为脱力半靠在景安身上,见李晴兴师问罪,他随意地摆弄了一下指尖缠上细丝的十指,看着四肢不受控制的李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 “这是我和李盼的事,你们为什么要插手?!不要跟我说什么她是我的母亲,难道她在遗弃我的时候考虑过我是她的女儿?!”李晴眼中闪现着怒火,悲怆愤怒的口气让人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谢木佑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是李晴和李盼两个人的事。” “景安,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用李晴给我们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的结果会这么奇怪吗?” 景安回忆起他拿李晴八字练手出来的结果:“幼年孤苦,八岁有一厄,须防小人,渡之则衣食无忧父母亲缘得续,不渡则命夭。” “幼年孤苦”李晴冷笑,指着狼狈不堪的李盼,“若非她我怎么会孤苦伶仃,在孤儿院饱受欺凌?” “成年后算生辰八字不可单论八字,而你的面相却不是这么说。”谢木佑回答了她的问题,景安继续道:“你额间狭窄,命宫坎坷;额角扁平有旧伤疤,父母缘大凶。” 李晴怔愣住了,突然向后踉跄了几步,自嘲地摇了摇头:“竟然这么简单?” “所以。”谢木佑敛去因景安的话产生的笑意,冷声道:“李晴跟李盼有因果没错,可你不是李晴,你是谁?” 李盼茫然地看向李晴,或者说是那个顶着李晴面容的女人,“你你不是我女儿?” 女人垂眸,长发挡住了她的表情,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褪了之前的愤怒嘲讽,嬉皮笑脸地冲着谢木佑讨饶:“先生高才,其实李晴跟我还真有点关系,我们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姐妹。” “一起长大是真,姐妹却未必吧?”景安凉凉道,他什么也没算出来,却不觉得好姐妹会做出这种事情。 真的好姐妹好兄弟应该是 景安皱起了眉头,刚刚的一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但是转瞬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究竟是什么?景安使劲地想回想刚刚的画面,却只剩下白茫的一片,他想拨开云雾看清楚,可在他拨开的那一瞬间,脑袋“嗡”地一声,白茫顷刻间被黑暗所倾覆。 脑袋里钻心的疼痛仿佛像是有电钻从他脑子深处钻开了孔,太疼了,疼得他想放弃这个身体,恨不得回到香炉中的状态。 他昏迷前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原来心魔也是会疼的 *** “李晴不是你掐死的,可她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女人看着谢木佑,恨恨地甩着被风缠绕的并不受自己控制的双手。 她当真是小看谢木佑了,还有那个突然多出来的黑衣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帅气归帅气,可在她眼中,他的眉心萦绕着一小团黑气始终让她有所忌惮。 如果说谢木佑是平静大海下的深不可测,那个黑衣男人的靠近让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在预警——“危险!” 若非她看到这二人在病房中打压心魔到那一幕,意识到她的演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不会放弃她计划已经的方案。 “那先生要不要再猜猜,既然我和李晴不和,为什么又要替死去的她报复导致她死亡的罪魁祸首呢?”她冷眼看向陡然间听闻女儿死讯的从茫然若失突然嚎啕大哭的李盼。 假惺惺。 “你不是替李晴报仇,你是替自己报仇,你恨的不是李盼这个人,你恨的是这个身份。”谢木佑眼中没有丝毫同情,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除了身世没有一个地方值得人去同情,“因为你的母亲——” 谢木佑的脸色突然一变,和他靠在一起的景安突然呓语了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额头滚下了大滴的汗珠。 “景安!” 谢木佑一把扶住倒在他身上景安的肩颈。 女人也没料到会突发这样的变故,看到这一幕“咯咯”地笑了起来,甩掉突然变弱的风,“两位先生,后会有期。” 她翻窗而出时,回眸看了一眼哭得伤心的李盼和根本没有在意她去向一把将景安拦腰抱起来的谢木佑。 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蔓延到小臂的红瘢。 啐了一口带着血沫子的糖碴,不知道在骂自己还是在说什么人:“废物。” *** “你回来了?” “你动了阵法,为什么?!”女人恨得牙根痒痒。 “你引他来我这里,先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在算计什么?”她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转头用一片漆黑只有瞳孔是白色的双目看着破门而入的女人,“千面,你太贪心,也太自以为是了。” “那你的好先生这么能掐会算,有没有要算到你要害的是他啊?” 名叫千面的女人,撕下了脸上的艳丽皮子,露出了一张无辜稚气的脸。 可盲眼婆婆知道,这依然不是她的真实面容,但她却最常用这张脸,真实的面容却被千面深藏其下。 “下次这种事不要找我”盲眼婆婆闭上了眼睛,抬手蒙上了黑布,表示这里不欢迎她。在千面恨恨离去时,她听见盲眼婆婆年迈沧桑的声音,“离那二位先生远一点。” 听见摔门的声音,盲眼婆婆突然觉得很累,她为何要苦苦挣扎着?不过就是见那人一面可她始终还是心有不甘。 这份不甘心让她沦落至今。 先生来的那一晚,怕了拍她的脑袋,她以为这局马上就会被识破,却没想到谢木佑下手终究还是留了情份。 遮蔽天机者,须以自己作阵眼,方可成事。 这也才导致谢木佑和景安被天机蒙蔽了多日。 “先生只不过没想我算计的是他而已啊”她喃喃道,眼泪潸然落下,浸湿了黑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最外层的黑布遇水却浮现出了一行那人笨拙的隐绣—— 阿芒,不哭。 *** 千面不喜欢睡觉,因为睡觉总会被噩梦缠身。 梦里有太多人,她害过的,害过她的。 还有她的母亲,她从记事起就恨之入骨的母亲。 那个女人总是打她,没钱花也打她,被客人撒了气也打她。 可唯独有一点好,就是客人来的时候,女人总是把她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对,除了这个,还有一点,就是打完她总给她吃甜甜的糖。 可是后来女人不要她了,她已经抱着挨打就挨打有糖吃就好的念头时,女人不要她了。 她至今都记得女人的模样,浓妆艳抹的眼妆晕了开来,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了几个字:“芊芊,别恨妈妈。” 恨,怎么能不恨呢?她手里被塞进的那颗糖被泪水糊得和糖纸粘在了一起,很难吃。 她自己手中的总是不好吃,那别人手上的呢? 剥开从那个叫晴晴的瘦弱女孩手里抢过来的糖,她皱起了眉,还是很难吃。 直到那一天。 晴晴咬伤了意图对她不轨的男老师,冲宿舍疯跑过来时,她关上了门。 她冷静地想,那个男老师那么的高壮,他要是冲进来,她们都要遭殃。 于是,那个叫晴晴的女孩儿死了,被活活掐死的。 那一天,风很大。 她停在了尸体的面前,掰开晴晴已经僵硬的手指,手心里还攥着那颗男老师为了哄骗她塞给她的糖果。 日子太苦,苦到一丝甜都不舍得松手。 出乎意料的,糖很甜。 千面含着糖,迎着风眯着眼睛想,以后有机会,我帮你报仇。 她恨她的母亲,但她却没有办法亲自报仇,因为等她有能力报仇时,才得知她的母亲已经在一年前死于艾滋。 晴晴大概也很恨她的母亲吧。 千面坐在新办公桌前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俩夫妻,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二章·苏醒 所欲何,未了怨 景安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有个声音似乎在引导他,告诉他,如果回归意识体他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痛苦。 不不 景安不愿意,他无比地抗拒。 虽然这样的抗拒他自己都不明白 如果苏复鑫是贪,李盼是贪,那个带着的女人是恨 那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欲望到达了极致便成了魔,可欲是什么?心魔又是什么? 所有的问题就像是锁链,一条条交织的粗壮锁链不断地碾磨着景安的识海。 一个声音告诉他,睡过去吧,你不过是个心魔,这些问题本来不需要你来思考。 是啊睡过去,他可以不用被这些所困扰。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一开始很微弱,直到突破他意识到垒壁。 “景安。” “景安。” “景安”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让景安想要去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个声音沾染上了颤抖和些微的水汽。他顿时急了,这人傻不傻?当心烦意乱到达了一个顶点时,景安终于忍不住吼道:“哭什么?我没事。” 谢木佑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正把着景安脉搏穿得仙风道骨的男人。 男人收了脉枕,好笑地摇摇头:“喏,这不是醒了吗?” “景安?” 景安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久违的阳光,紧随其后的便是谢木佑紧张的面容。 他的脸和自己贴得很近,景安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人其实长得很好看。 只可惜平日里一张冷脸没有什么好脸色,就算是有表情也大部分是那种恨不得让对方知道自己在演戏的假。 但不知道他睡梦中有没有听错,狭长凤眼眼尾的一抹红让谢七莫名地平添几分颜色,英挺浓密的剑眉,挺拔的鼻梁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把谢七脸上的小绒毛照得莫名地可爱,景安一个没忍住,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摸了摸。 这一个手欠的动作让三个人都同时僵住了。 谢木佑不争气地红了耳根,略显狼狈地想往后躲,可不知道想了想又凑了回去。 就这么一瞬间的动作,让景安从空白的大脑中拎出了一条理由:“唔,你刚刚哭得太吵。” 男人忍不住抬头数着房顶的木梁,再次低头时发现两人还僵在原地,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咳,要不,我改天再来?” “不、不用。”谢木佑飞快地撤开,把景安的手塞回被窝里,“你帮他再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昏迷。” “这个好办。”男人笑容可掬地看向景安:“你昏迷前看到了什么?” 景安抿着唇没做声,只是眉头越来越紧。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景安,你昏迷前看见了什么?” “你谁?”景安挑起了眉头,一脸非暴力不合作。 男人:“”为什么这么没礼貌?谢七真的没有找错人?! “景安,你” “不好意思,请叫我景先生。”或许男人的震惊都写在了脸上,景安换了一个礼貌的祈使句。 景安醒了,谢木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强忍着笑介绍道:“这位是祝焱道长。” 祝焱正准备介绍自己,就见景安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你把李晴那个大麻烦介绍给我们的。” 祝焱瞬间垮下了脸:“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一个由头,而且人家目的本来就是你们。” “哦,他承认了。”景安看向谢木佑,“这么不靠谱的道长说不定也就是个江湖郎中,我们去医院挂号都比这个靠谱。” 祝焱气呼呼地被气跑了,临走前还拧着眉头粗声问:“你确定你没找错人?我怎么瞅着不像呢。” “哪里不像了?”谢七也不在意,只是好奇祝焱为什么会觉得不像。 “判若两人。”祝焱斩钉截铁道,并且努力回忆着,“他原来难道不是个温润君子吗?” 说这话的时候,祝焱嫌天气太热把宽袖撸了起来,苦思冥想他遥远记忆中的那一位。 谢木佑这回终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就仿佛冰山融化了一角。 “五哥,注意形象。”谢木佑顿了顿,“你记错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是不会认错人的。” 再次回到室内,景安正用黝黑的眼睛盯着他。 谢木佑一怔,快步上前:“还难受?” “骨头痒,想起床。” “那就起来活动活动。”谢木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脸色难看了起来,“你动不了?”说完这话,就想扭头去找估计还没走远的祝焱。 景安不耐烦地拉住了拽住了他:“你说能起我就起来了,用不着问别人。” 谢木佑彻底怔住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其实不用,我不是你的主人,我们的关系——”他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一个词语诠释他们的关系,就被景安接下来的话砸懵了。 “怕你哭。”景安撇撇嘴,跳下床甩了甩脖子,听着关节甩开嘎吧嘎吧的响声,他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没有。”谢木佑小声地嘟囔道,其实这哪里算是哭,而且跟过往历历在目的分别相比,这一次可以说上温和。 可大约还是心有妄念,有了希望就不忍心希望幻灭。 *** 余下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慢。 景安喜欢驾着腿躺在书柜顶上看书,旁边放上一小碟花生或者一壶酒,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坐在方桌前或看书或卜卦或捣鼓那块红色晶体的谢七。 也因为屋子是横梁结构的,屋顶足够高,景安有时候兴致来了,就从书柜顶直接上了梁,他乐此不疲的是,有时候有人来找谢七,他不知哪里看不顺眼了就发出点声响,来人一仰头就能对上他恶劣的笑。 庭院里的凤凰木茂密的绿叶中已经有了几抹红,预示着夏日已经悄悄临近。 “热。” 谢木佑仰着脸看他,好脾气地问:“我去给你弄碗冰?” “谢七。”景安从书柜顶探出个脑袋,“你——” 话音未落,一个纸鹤飞了进来,落在谢木佑的手上,便安静地变回了真实的纸鹤。 谢木佑拆开纸鹤,摩挲了一会儿纸张,他的唇抿了起来。 景安翻身落地,凑到他身旁,却发现一个字也没有,忍不住撇嘴:“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除了你别人没法看?” “不是,你摸摸看。”谢木佑带着他的手指摩挲着纸张,景安指尖触手可及的是凹凸不平的触感。 “这是” “盲文。”谢木佑解释道。 景安挑了挑眉:“盲眼婆婆给你的?” 谢木佑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信里是说,苏复鑫死了,被他害死的两个兄弟鬼魂所慑,从公司楼顶坠落身亡。李盼没事但是精神状态不太好,两个小孩送去国外给爷爷奶奶带着了。” “那李晴呢?”景安这些天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的昏迷导致那个女人跑了,但谢七却总是宽慰他就算她跑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她手背受血怨虫腐蚀,当红瘢蔓延至心脏她就活不成了。” 景安这下算是安了心,“那这算皆大欢喜?” 谢木佑点了点头,但眉头的疑虑却始终没有化去。 宿主生,心魔生。宿主死,心魔死。 当然有心魔去除的情况,但却从来没有宿主已死,心魔还存活的先例。 他之前以为的那块晶石是贪欲心魔剩下的凝结物,那苏复鑫死了,那块东西也应当不在了才对。 可此时晶石还老实地呆在他的口袋中。 究竟那块石头是什么? 而且,最让他焦虑的是信的落款,落款是盲眼婆婆。 可从前盲眼婆婆给他写的信中,信件的落款无一例外是阿芒。 但当谢木佑当初发觉被骗,破解天机阵时,她会牵扯到整件事情已经让他难以置信。谢木佑如今也拿不准她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小阿芒。 收起信件,谢木佑不再多思。 总之,他没让李晴在他面前杀了李盼,已经偿了那份他让她去找李盼的因果。他们救下了李盼也间接地偿了小女孩喊的那声“小心”。 只要景安没有沾染因果,他可以选择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 “说!血晶石呢?” “我不知道!”男人惨叫道。 沾了盐水的皮鞭甩在了他的身上。 “真不知道?”女人的声音拔高吓道。 “真的真的真的,你、您您形容一下。” 女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牛皮,上面画着一个草图。 “这个啊!我我我见过!” “说!” “被那个姓谢的人捡走了。” 女人满意地收了鞭子,笑盈盈地看向桌子旁的老妪:“满意了?” 盲眼婆婆眼上蒙着一层黑布,一声不吭。 女人哼笑了一声,她亲眼看见谢木佑把石头捡走了,奈何这次任务彻底失败了,加上盲眼婆婆不赞成他们对上谢、景二人,上面又看重她的话。 这下这老婆子就再也没有反对的立场了,千面慢悠悠地想走出了刑房。 苏复鑫目光落在了千面的背影,又忍不住看向了她的右手,一个从小臂开始就被机械所取代的假手。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根本不敢回想以前对李晴做过多少过分的事情,他刚被抓过来时是眼睁睁地看着,千面得到消息说她的手不仅治不了而且蔓延至心脏会死亡后,手起刀落将自己布满红瘢的小臂砍落。 手臂带着血咕噜咕噜滚到了他的脚尖前,吓得他当场失了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三章·隐灵 不求佛,玉为酬 “小师傅,寺门在哪?” 小沙弥扫着石阶上因昨夜的暴雨席卷而下的落叶,头也不抬道:“这里没有佛。” 景安眉头高高扬起,刚要发火就被谢木佑按住了手背:“我们不问佛,问自己。” 小沙弥这才抬头看他:“您是啊!您是谢施主。” 谢木佑有些讶异,小沙弥将比他还高的扫帚扔在一旁,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我带您二位去找住持。” 住持 隐灵寺 谢木佑看着小沙弥的灰袍背影,似乎和当年大敌当头拽着他袍角央他救寺的小和尚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跟了上去,但在寺门口时,谢木佑叫住了他:“小师傅,我们不找住持,我想去焚愿堂。” 小沙弥愣了:“施主,您来祈过愿吗?” 谢木佑张开手心,露出了掌心上的平安符。 小沙弥也不再多问,点点头,带着他们路过住持的厢房去了焚愿堂。 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谢木佑将手中从苏复鑫那里捡来的平安符抛进了大鼎之中,几个火星乍现,很快又归于沉寂。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的医院里。 李盼睁开了眼睛,护士惊喜地看着她:“您终于醒了啊,我去叫医生。” 看着护士跑出去的明快背影,李盼扭头看向窗外的,外面的树已经开始开花了,可她心中却只剩下一堆枯枝,眼泪顺着她爬上皱纹的眼角流淌而下沾湿了枕巾。 一个“贪”字,她折腾了这么久,辜负过别人,也被人辜负,究竟得到了什么? 如果当初她好好的 可惜,没有如果了。 *** 离开焚愿堂,他们穿过中庭再次路过住持厢房时,主持的房门是大开的。 里面只有一团蒲垫,而墙上挂了许多画。 谢木佑愣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那幅画,青年一身黑衣劲装,手持银棍从战火纷飞中走来,本应柔和的凤眸尽显狠戾。 他的身后则是一团人形血雾,看不真切,却能看到血雾手握着一柄乌黑的短剑。 身后布满血迹的地上是佛珠、武器和黄色的军装碎片。 画卷上描绘的被毁坏的殿堂、牌匾、佛珠、木鱼还有烈火之中被烧黑了的佛像都在昭示着这是一座寺庙。 那是时光流转回的隐灵寺。 “走吧。”景安催促他,谢木佑笑了笑:“嗯,该回家了。” 小沙弥带着他们下山,在高高的寺门口有位发须早已斑白的老和尚,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笑着。 ——“我求佛为什么佛祖不保佑寺庙?” ——“为何求佛?” ——“因为我学佛。” ——“学佛,学的是佛法,学的是道理。学佛的目的从来不是求佛。” ——“那,不求佛我该怎么办?”小和尚迷茫了。 ——“喏,拿着,要求就求你自己。” 藏经阁的经书被修补被翻看又再次泛黄,可多年前的对话仿佛还带着温度。 老住持低头看着自己干枯的手掌,掌心上还有着干裂的茧,那是那年稚嫩的双手放下佛珠拿起恩人塞给他的武器时留下的烙印。 *** “咳。” 两人并肩走在山间蜿蜒的小路上,小沙弥已经回去了,他还太年幼不明白什么是时光流逝,不明白为什么住持要避开画中的恩人。 景安清了清嗓子,用手臂碰了碰谢木佑。 “那副画,你身后的是谁?” “小师傅刚刚不是说了?”谢木佑偏头看他,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景安撇撇嘴,刚刚这个问题他也问了。小沙弥说他知道,住持说过,说也是个很厉害的人,虽然住持也没能见到那人的真面目。 当然住持没跟小沙弥说的是,就连是不是人他都不能确定。 景安憋了好半天,最后沉下了脸:“你以前还收过别的心魔?” 也对,谢七是收魔人,他总是会忘记这件事。 谢木佑看着突然不对劲起来的景安,指了指石阶旁:“那是什么?” “水井。” 他拽着景安看着井水,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水” 景安顿了顿,他知道谢七不会一个问题问两遍,略带迟疑道:“我们。” “这就是那副画。” 看着手撑在水井沿怔愣住的景安,谢木佑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赶紧回家我觉得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景安从水井里捞了一把水,井水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他抹了一把脸,随后快跑几步将冰到骨子里的手塞进了谢七的衣领里。 谢木佑:“”幼稚不幼稚? 景安咧着嘴角,如愿以偿地看见谢七恼火的表情。 一人闹一次笑话,扯平了。 至于那副画,景安却不愿意去想了,既然谢七说是他们,那就是他们。 *** 回到家门口,晚霞已经挂在了天边。 红色的大门前守着一对夫妇。 “二位找谁?”谢木佑打量着他们。 “请问,您是谢先生吗?”那对夫妇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女人发话了,声音温婉有礼。 谢木佑点点头,却丝毫没有请他们进去坐的意思:“有事?” “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景安将大门推开,在他们进门前撂下了一句话:“别总求不求的,谢七不是活雷锋也不是活神仙。” 李晴的事让景安格外膈应“求”这个字眼。 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拉不下面子,却也无可奈何,烦躁地点开手机又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中。 他缓缓地开了口:“我们就是走投无路了才找来您这里,求先生帮我们。”不等景安发火,男人又补了一句:“我们绝不会强人所难,先生应得的报酬我们也会一并奉上。” 谢木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进来吧。” 景安大步流星,和谢木佑将那两人甩在身后:“贪字无好报,这可是你说的。” “你当我为了钱?” 景安没作声。 “李盼的和苏复鑫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这么狠心的父母。” “我又没父母。”景安撇开脑袋,一脸别跟我讨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谢木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我也没有。” “刚刚,那个男人掏手机时,我看见壁纸是他们一家的照片。我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如此无情。” “那你慢慢听吧,我回去睡觉了。”景安一个翻身就上了梁,轻巧地往自己房间走。 谢木佑一脸无奈,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戳到他肺叶子上了。 想追上去问清楚,可那对夫妇已经跟了上来,谢木佑只得转身自己招待他们。 听完事情的经过,谢木佑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医生。” “大大小小的医院我们都看过了,但是没人能找出我儿子的病症究竟是什么。”女人看了一眼男人,也有些无奈,他们俩夫妻都是高学历,现在的家业也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根本不信这些有的没得,但是儿子事 “但说无妨。” “有人找到我说,说我儿子得的不是病,然后说这事只有你能解决。” “你们遇上骗子了。”谢木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先生,我知道您不愿意掺合到这件事中,可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女人起身作势就要跪在他面前。 谢木佑重重地阖上茶盖,她一个恍惚向前踉跄了一步,硬是没跪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起身揽住了她的腰。 “要跪你们就去跪神佛,不用来我这里。”他看了眼惶恐的夫妇,顿了顿:“这事我可以接,但有三个要求。” “您说。”二人喜出望外道。 “第一,告诉我事情始末,事无巨细半点都不能隐瞒。” “第二,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这”女人一咬牙:“第一个没问题,只是第二个先生,实不相瞒,我们也答应了那人不能告诉您,不然小宝安危有恙。” 谢木佑微微阖目,再次睁眼也不再追问。 “第三,作为报酬,我要这个。”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了自己胸口挂着的玉佩,急忙道:“没问题,只是这是” “嘘。”谢木佑竖起食指抵在唇间:“隔墙有耳。” ——壹贪欲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一章·怀疑 为人师,糖与醋 “你们有记录过他的行为吗?” 女人赶紧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点开播放键的那一瞬间,谢木佑明显看到她的手指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谢木佑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男人似乎不忍心看,撇开了头。 看角度,视频应该是从监视器里拷贝下来的。 视频一开始是一片黑,只能从窗外的月光分辨出来这是个厨房。 但很快就响起了“巴兹巴兹”的声音,是脚丫子踩在瓷砖上发出的响动。 随后,灯被打开了。 一个小小的人影跑了进来。 穿着睡衣的小男孩踮起脚尖打开了小冰箱的上层,从里面拿出了一盘东西,就开始用手抓着往嘴巴里塞。 女人忍不住哭了起来:“那都还是凉的啊,小宝的胃哪里受得了?” 男人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把妻子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拍了拍,压着声音说:“没事了,这不是有办法了吗?” 他们说话间,视频里的小男孩已经吃到了第二盘。 很快又是一个脚步声响起,女人出现在了画面里。 男孩看也不看她,继续吃东西。 “小宝?乖,看妈妈,今晚不吃了,妈妈明早给你做好吃的。”女人搂住他,想从他手里抢走盘子,却被男孩重重地咬了一口手背。 谢木佑看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你们有试过把冰箱锁住吗?” “试过了。”女人抹干眼泪,点了点头,“这个小冰箱就是因为我和小宝爸爸工作忙给他买的,虽然家里有保姆但是想培养他自立的习惯。但是把小冰箱收起来后您还是继续往后看吧。” 谢木佑看了之后的几个视频,他终于明白男人刚刚撇开脑袋,除了心疼儿子以外,大概还有害怕。 他们把小冰箱收起来后,小男孩依然坚持不懈地晚上跑厨房,没有了小冰箱还有大冰箱,可大冰箱他能够到的地方是冷冻室。 于是谢木佑就目睹了小男孩吃生肉的全过程,幸好他父母发现得早,可是这次的后果更为惨烈,就连男人的脸都被抓花了,似乎男孩对这盘生肉格外地渴望。 再下一个视频里,大冰箱被锁了起来,男孩拉不开,就开始用牙啃把手。 “先生。”女人从文件袋里拿出了病历,“小宝被我们带去医院检查过,可是都查不出问题,而且他吃那么多却一直喊饿,胃也不见他撑大。” 男人接过了妻子的话头:“但是小宝每晚这样受凉,经常发烧感冒,医生说再这样下去” 他见妻子又哭了起来,不喜怒形于色的脸此时也是止不住的悲伤:“请先生务必要帮帮我们。” “你们找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谢木佑把手机还给了他们,喝了口茶,“你们怀疑什么?” “我怀疑小宝是被鬼附身了。” *** “原来你还能捉小鬼?”一声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刚送走那对夫妻回到室内的谢木佑头也不抬笑道:“原来你没去睡觉?” 景安:“”捉什么小鬼?这人自己就是小气鬼。 谢木佑沏了一盏茶放在自己的对面,“听了那么久,不渴吗?” 景安:“”心魔还需要喝水吗?! 五分钟后,景安已经坐在谢木佑对面,敲敲茶盖表示茶没有了。 “所以你要管?” 谢木佑给他添了茶:“去看看,反正都答应了。” “也对,省得你又挨反噬。” “景安”谢木佑想了想抬头看他,郑重其事道:“无论怎么反噬我都会平安,但你不一样。所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直接跟我提出来,不需要考虑我的情况。况且,说到反噬,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那次也算是碰巧。” “我为什么不一样?”景安挑眉,向后一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之后,屋内只能听见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半晌,景安起身:“谢七,我知道你有理由,但是在你把这些理由告诉我之前,我可以不问,但我也不会相信你。”他的手撑着椅背,弯腰逼近哑口无言的谢七一字一顿道。 谢木佑愕然。 良久,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谢木佑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当真是隔世报,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只不过说话的人颠倒了一下。 但也不一样,那一日是漫天繁星。 今夜却连颗星星都没有,谢木佑关窗时突然想到。随即笑了起来,他应该把刚刚那一幕录下来,以后给景安看看。 就说,轮到我说你幼稚了。 *** “我为什么也要穿成这样?”景安的声音难掩别扭。 “你不是不爱住腰牌里吗?”谢木佑却挺满意他这身,简洁大方,哦,白t恤上还有一个小黄鸭。 景安放弃跟他说理,穿成什么样不重要,关键是他完全不想当老师。 谢木佑听了他的诉求,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要不”两人进幼儿园大门的一瞬间,他略微迟疑地看向景安,“我就说你是我儿子,就是长得偏高,看能不能让你跟小宝同班。” 景安:“”见鬼的儿子! 大三班。 “我是你们新来的音乐老师,我姓谢。”笑容可掬的谢木有扯了扯板着脸的景安,“这位是你们的体育老师,你们可以叫他景老师。” 景安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生硬的笑。 稚气的声音齐刷刷道:“老——师——好。” 还有活泼的声音不太和谐地蹦了出来:“老师好帅!” 班主任是位女老师,叫曲菀。 曲菀笑眯眯地带头鼓起掌,看起来新来的两位老师都很好说话,全然不知身后的两位“温柔”的男老师哪怕是鲜血溅在眼皮子上也不带眨眼的。 除了曲菀和他们俩,大三班还配有三位老师。 一个生活老师,一个美术老师,还有一名外教。曲苑教的是舞蹈。 “这算不算资源浪费?”景安手抵着下巴,透过玻璃观察着他们的目标人物,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怎么说?” “这么多老师,围着这么十来个学生转。” “贵族私立,不然我们怎么在这里?”就是小宝的父母把他们塞进来的。 景安突然碰了碰谢木佑:“你有桃花了。” 什、什么?谢木佑眨眨眼,顺着景安的视线落在了曲苑的身上。 “嗳,那个女老师,老是冲着你笑。”景安学着巷子里三姑六婆叨咕八卦的语气,却没发现自己的每个声调都强压着火气。 “那你也有桃花了。”谢木佑示意他回头向下看,操场上一个粗犷的男子凶神恶煞地瞪了他一眼。 景安:“”他并不需要一个大猩猩桃花,谢谢。 “他本来是负责一班和三班的体育,现在你来了抢了他的工作。”谢木佑解释道。 “那曲菀呢?” 谢木佑正直地跟他对视:“你想啊,教舞蹈的怎么能不会音乐呢?估计也是因为我抢了她的工作。” 景安:“”是这样的吗? *** 饭堂。 谢木佑正盯着小宝看,他正一口饭一口菜,显得家教很好,和视频里的小男孩判若两人。 “秦锐阳,你怎么吃得这么少?”他旁边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凑过去。 秦锐阳,小宝的学名。 秦锐阳把口中的米粒咽下去后才奶声奶气道:“我不饿。” 不饿吗 谢木佑皱起了眉头。 景安突然踢了踢他的脚,谢木佑这才收回视线,他发现曲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景安身边。 “谢老师,不吃饭吗?” “关心学生,我看那个小男孩吃得挺少的。”谢木佑淡淡地回了一句。 “谁?你说秦锐阳吗?”曲菀点点头,“滕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跟秦锐阳家长反映了,但他们带去医院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景安默默地在心里想,人家可不是怕儿子吃太少,是怕儿子吃太多。 “滕老师?” “嗯,滕其波,生活老师。刚刚给你们打饭的就是。” 谢木佑勉强回忆起刚刚那个文静的青年,点点头。 “那还有一位美术老师呢?” “她从来不跟学生吃饭的。”曲菀吐了吐舌头,“她是名校毕业,听说本来有机会去进修,不过嗯,现在跑来教幼儿园小朋友了。” 景安撇撇嘴,真八卦。不想搭她的话,又踢了踢谢七,“我要你的糖醋排骨。” 谢木佑直接把自己盘中排骨夹给他,顺路把他碗中的苦瓜和青椒拣了过来。 “胡萝卜,不想吃。” 谢木佑抬头看着盯着盘子苦大仇深的景安,强忍住了笑。 刚要用勺子把胡萝粒舀到自己碗里时,就听见一个文弱的声音:“挑食是不好的。” 景安看了他一眼,青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又鼓起勇气道:“不能挑食,要给小朋友做好榜样。” 小朋友? 景安这才发现,和他们教师桌子面对面摆放的一排小朋友正盯着他看。 谢木佑清了清嗓子:“景老师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不能吃这些,你们都很健康,不能这样知道吗。” “知——道——了——” 谢木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把景安盘子里胡萝卜盛到自己碗中。 景安啃着糖醋排骨,一时间心里也变得酸酸甜甜的。 在他认知里,谢木佑似乎从未说过谎,他根本不屑干这种事情。 可是,这次似乎为他破了例。 虽然只是哄小朋友,但不妨碍景安这个大朋友心里暖和和的。 “谢老师,今天下午有音乐课,教案放在桌上了,之前都是隔壁音乐老师代课的。” 景安动作一僵,所以曲菀和谢七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抢课? 这什么破排骨?为什么不放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二章·翠羽 入梦谣,翠羽殇 景安跟着谢七一起去上的音乐课,谢七在前面教着小孩子唱儿歌,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后面看着。 视线落在钢琴上,突然起了坏心。 在小朋友们摇头晃脑跟着谢木佑念完一首儿歌后,景安突然开口了:“你们想不想听谢老师弹钢琴?” 齐刷刷的“想——”响了起来。 谢木佑:“” 景安嘴角浮起一抹笑,极为绅士地走上前去把钢琴盖打开:“谢老师,请。” 谢木佑:“” “景老师!”之前说秦锐阳吃太少的小姑娘举起手,双马尾一跳一跳的,脆生生道,“老师,你牛仔裤上的小黄鸭好可爱!” 景安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裤子,才发现谢七给他挑的牛仔裤后袋上也有一个小黄鸭。 他缓缓地看向仿佛无事发生专心致志看小星星怎么弹的谢七,咧了咧嘴角:“你们谢老师钢琴很厉害,我让他给你们弹一首月光曲。” 谢木佑:“”那是啥? 景安也不知道,这是他听巷子里三姑六婆揪着自己孩子耳朵这么念叨着:“你看看你同桌,再看看你林阿姨的女儿,你还不练琴?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弹月光曲我就要乐坏了。” 景安并不知道那个阿姨说的月光曲是钢琴业余九级考试曲目,对于谢木佑这个连钢琴键都没摸过的人来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当然如果他知道,估计只会添油加醋。 毕竟,小黄鸭之仇不可不报。 谢木佑想了想:“那你也跟他们一起坐下去。” 景安挑挑眉,也坐到了小朋友的旁边,小木凳被他坐得嘎吱嘎吱响。 谢木佑在钢琴面前坐定,看着聚精会神地小朋友循循善诱道:“欣赏钢琴曲要闭起眼睛全神贯注地欣赏,闭起眼睛听老师弹月光曲好吗?” “好——” 景安也闭上了眼睛,刚一闭上眼睛他的耳边就响起了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一个恍惚间仿佛他的眼前真的出现一片夜空,月光温柔地照映着这片大地。湿润的泥土带着花香,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嫩绿的叶不肯好好睡觉从枝头悄悄地钻出了脑袋 四周的雾气越来越多,他仿佛换了一个境地。 “你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清,明日的宴会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带着慵懒和十足十的调侃,景安却觉得这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但迟迟没有人回应他,他又听到那个声音说道:“你瞪着琴就会弹了?你还不如求求我,我给你想个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输了就决不食言。” 景安有些想笑,这声音一听便是个少年,似乎每个字都在赌气。 “我的主意怎么会让你食言?你到底要不要求我?小——” 声音戛然而止,景安猛地睁眼,从那个仙境中堕回了现世。 耳边已经没有了钢琴声,却有着一个幼童清脆的歌声。 他周围的小朋友似乎都跟他一样迷迷糊糊的,谢木佑已经起身:“思渺唱得好不好?好的话我们给她鼓鼓掌。” 在小朋友热烈的掌声中景安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到谢七身旁,压低嗓音道:“刚刚怎么回事?” 谢木佑抿抿唇,也低声回道:“是我大意了,你注意一下那个小女孩,她有点问题。” 林思渺。景安看到了唱歌的小女孩胸口的名牌,发现她就是那个说他裤子上有小黄鸭,也是那个提醒秦锐阳吃太少的小女孩。 “老师给你们弹琴了,你们是不是也要给老师表演节目?” 在小朋友闹腾中,谢木佑和景安一左一右地坐到了林思渺的身旁。 “老师?”林思渺正给着跳舞的小伙伴打着节拍,此时抬头看着他们。 “思渺刚刚唱得很好听。” “真的嘛?”林思渺的眼睛很大,笑起来却像两轮弯月。 “嗯,老师想跟思渺学行不行啊?”谢木佑用着十二万分的耐心哄着小姑娘。 林思渺却摇了摇头:“老师,我随便乱唱的。” “随便唱的?”景安也明白过来多半是谢七觉得刚刚那首歌觉得有问题。 “嗯!谢老师弹得很好听,就跟着唱了。”她不太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的马尾,“是不是打扰到老师了?对不起哦。” “没有。”谢木佑想拍拍她的头,就拍到了一只小手。 秦锐阳正警惕地看着他。 刚好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曲菀已经站在了门口。谢木佑失笑,也不解释就拉着景安出了大三班。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两人走在树荫下,谢木佑突然开口问道。 “月光。”景安低头看着阳光顺着树荫缝隙洒下来的点点光斑。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解释了那首歌:“她唱的应该是入梦谣。” “入梦谣?”景安有些疑惑,“会让人做梦的歌?” “不完全是,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深。但我知道的是,有人听见了会做美梦,有人听见了会想起被你埋在心底遗忘的事。” 景安眉头跳了跳,那他梦见的是美梦?还是被他遗忘了的事? “你知道这世间有很多种道行。” 景安点头,他最近看的古籍里,大宗派的有,旁门左道的也有。 “妖有妖道,鬼有鬼道。人乃天道所钟,道数也比旁的要多,阴阳风水、驭鬼、收魔这些都是入道的方式,但是还有一种情况,你听过以舞入道吗?” “跳舞?” “最出名的就是怒江之下的雀氏一族,世代以舞入道,所跳之舞能蛊惑人心。” “你是说那个小姑娘是雀氏族人?” 谢木佑却摇摇头:“雀氏一族以舞入道,翠羽一族则是以歌入道,所唱之歌让人迷醉不醒。” “那她刚刚是故意的?如果要是你不停下来,是不是我们就醒不来了?”景安蹙起了眉头,虽然林思渺是个小孩子,但谁说小孩子就不能有坏心? “入梦谣并非是一首歌。”谢木佑揉了揉眉心,没想到秦锐阳的事还牵扯出了翠羽一族,“这么说吧,不是这首歌有入梦的作用,而是翠羽唱的曲子有这样的力量。” “你的意思说,如果她今天通过歌声也有可能让我们互相打斗?” 谢木佑点点头:“是有这样的可能,但力量能到达什么程度,要看她的修炼。我猜,她并不知道翠羽一族的事。” 两人并肩走着,谢木佑将这两大家族的事缓缓地向景安道来:“原本这两大家族在朝代鼎盛之时皆为君主喜爱,女子入宫为妃乃是常态。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雀氏一族回到了怒江不问世事,翠羽一族则是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景安奇道。 “对,有人说是为了洗脱了特殊的身份,有人说是放弃了力量成为了普通人,也有人说翠羽一族”谢木佑看向景安,严肃道,“惨遭灭族。” *** 惨遭灭族,景安咀嚼着这几个字,旋即“啧”了一声,有些感慨。 帝王业,白骨冢。 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内蹦蹦跳跳的林思渺身上,心说,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先辈的沉重历史并不该由她来承担。 看了一会儿景安突然摸了摸下巴,“不对啊,她现在不也在唱歌?怎么没事?” 谢木佑清了清嗓子:“我去看看” “你是不是又有事瞒我?”景安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谢木佑被迫看着他,有些心虚,在景安锐利的目光下,才嘀咕道:“那不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吗?” 景安眯着眼睛审视着他,突然开口:“那首曲子?你究竟是怎么谈的?” 谢木佑顿时抹不开面子了,可偏偏景安不放人,他只能老实交待道:“翠鸟精魄。” “那又是什么?” 谢木佑带着他回到了办公室里,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翠绿羽毛编织的袋子。 景安就看他从柔软的袋子里掏出了一块透明的晶体,毫无杂质,唯有中心有一抹翠绿。 谢木佑捏了一个手诀,就见那抹绿突然动了,景安正好奇一块石头怎么弹奏钢琴曲时,流动的绿突然像是幻化出了两个翅膀,冲破了晶体在景安吃惊的视线中围着他飞了一圈。 “月光曲。” 翠鸟落在了景安的肩头,张开了喙,一首轻快的钢琴版月光曲就流淌而出。 景安赶紧捂住翠鸟的的喙,这地方可没有钢琴,要是被人听见了以为闹鬼怎么办? 谢木佑笑着打了个响指,翠鸟精魄飞回了晶体当中。临走前,景安还感觉到翠鸟在他手心上啄了一口。 “这小家伙也不怕生啊。” 谢木佑敛下眉眼,没有说话。 翠鸟并不自来熟,尤其是翠鸟精魄,尤为惧人,这是谢木佑从一只濒死的翠鸟的身上救回来的。 若说这只翠鸟有什么特殊之处。 谢木佑想起来那一年,熊熊燃烧的翠羽族地,一只小小的翠鸟从大火中飞了出来,周身的羽毛还带着火星子,嘴上衔着一封书信。 不是求救,而是求他把这里的翠羽一族已被灭绝之事宣扬出去。 而为何翠鸟精魄会对景安这么亲昵,这个原因却是谢木佑不愿意去想的—— 翠鸟惧人,而景安是心魔。 *** 在他们离开后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孤傲冷冽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三章·敌友 小鬼头,敌与友 这一天平安的过去了,夕阳西下时,家长们陆陆续续地前来把孩子接走。 最后谢木佑和景安身边就剩下了两个小孩,一个秦锐阳,一个林思渺。 “思渺家里人还没来吗?” 林思渺咬着指头摇了摇头,马尾辫乱晃:“奶奶住院了,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在医院照顾他们。” “你去我家吃饭吧。”一直不太说话的秦锐阳突然开口了。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了一眼,景安手一摊,这事可得问秦锐阳的爸妈。 “妈妈!”秦锐阳突然朗声道,“渺渺家里人病了,能不能让她去我们家吃饭?” 刚从车上下来接儿子的吴溪有些讶异,儿子极少会提出要求,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木佑。 谢木佑和景安一个态度,虽然晚上行事有些麻烦,可也不能看着这么一个小姑娘这样在这里干等。 “当然可以,谢老师麻烦您打个电话给渺渺的家人吧。” 谢木佑点点头,刚要摸口袋时突然顿住了,随即收回了手:“我没有家长电话,我去问问曲老师。” 曲老师?曲菀? 景安耳朵微动,脚步一转就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他们进办公室时曲菀正和一个女人在说话,看他们进来了还挺高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两位老师,教音乐的谢老师和教体育的景老师。” 女人看了他们一眼,冷冰冰的。 曲菀有些尴尬,连忙给谢、景二人介绍道:“这位是美术老师,丁钰。” 谢木佑点点头,视线掠过她:“曲老师,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林思渺的家长。” “思渺?”已经打算离开的丁钰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怎么了?你们要把她带走?” 谢木佑没有理她,拿过曲菀已经拨通了的电话跟电话那头林思渺的父亲说了前因后果。 将手机还给曲菀,谢木佑拽着着景安出门。 丁钰秀眉一挑,平白添了几分凌厉:“你们等等!” 没想到这两人并不买账,丁钰只好穿着细高跟直接追了出去。 “我还以为你挺怜香惜玉的。”出了办公室景安突然开口道。 “怜香惜玉?”谢木佑重复了一遍,看向景安最后肯定地点点头,“我确实挺怜香惜玉的。” 景安:“”他怎么觉得夕阳有点晒?还觉得谢七有点皮。 “你、你们等等。”丁钰跑得气喘吁吁,在二人又要无视她之前,抢先道,“我知道你们目标是林思渺,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木佑有些诧异,就听见丁钰继续道:“翠羽一族早已凋零,天道不会让某一种生灵灭绝,你们若执意下手会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翠羽一族不是灭族了吗?”谢木佑淡淡道,“丁老师,谨言慎行啊。” “你们”她脸色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谢木佑是敌是友。 当她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时,谢木佑看了眼景安:“景安,你说?” “非敌非友。”景安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抱怨道,“走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关系?” 丁钰看着他们相偕的背影,冷若冰霜的脸上就只剩下踌躇,究竟要不要说呢? 可翠鸟精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她们族中的唯一一个精魄也在她刚懂事时就已消散。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 谢木佑和景安和两个小朋友挤在后排位置上。 秦锐阳越过景安偷偷地瞄着坐在谢木佑和景安中间的林思渺。 景安正打算眯一会儿,看见他的小动作,忍不住起了坏心眼:“小子,你喜欢她呀?” “没!没有!”突然被点名的秦锐阳被吓了一跳,双手放在膝上目视前方,还一板一眼澄清道:“老师你不要胡说。” 林思渺眨眨眼睛,弯腰越过景安看向脸都红透了的秦锐阳,笑眯眯道:“没有胡说呀,我喜欢你。” 现在的小孩子景安生无可恋地转头看向谢木佑,林思渺太矮,导致他们的视线毫无阻碍地撞到了一起。 谢木佑眨眨眼,努力把眼中的笑意憋回去,可惜不成功。 景安瞪了他一眼,谢木佑低头认真反省,这样真的不好。可是从前哪能见到景安吃瘪?机会难得,他再次考虑要不要买个摄影机把这些都录下来。 晚饭的时候,两个小朋友排排坐坐在一起。 吴溪招呼着他们吃东西,一双筷子夹着一个鸡翅就出现在了林思渺的面前:“吃。” 林思渺看向筷子的主人秦锐阳,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谢谢你。” 秦锐阳的父亲秦旭忍不住看向妻子,吴溪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本来按照他们的教育观念,这样的事他们是要找小宝谈话的,可是出了后面的事现在他们觉得只要小宝平平安安,其他也都无所谓了。更何况,着实挺可爱的。 “咳”景安清了清嗓子,把一块肉硬邦邦地扔在了谢木佑碗里,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不好吃。” 接收到吴溪询问的视线,他不得不尴尬地补了一句:“那什么,你太瘦了。” “谢谢。”谢木佑咬了一口肉,垂下眼眸掩下了全部的情绪,“很好吃。” ——“小鬼,你太瘦了,想打架就多吃点,可别我一掌下去你就散架了。” ——“小鬼,多吃点,你现在可是跟着我混的,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虐待你。” ——“小鬼” “谢七?”景安晃了晃手,谢木佑猛地回过神,定了定心却发现自己不太对劲。 他的目光落在了捧着碗乖乖吃饭的林思渺身上,下午的时候他以为入梦谣对他没有影响,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究竟是林思渺的力量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还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吃过饭,吴溪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看动画片,他们两人则漫步在秦家的花园里。月光很朦胧,朦胧得仿佛下午的那首月光曲。 听着树叶沙沙的声响,景安偏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谢七:“你是不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 “景安。”谢木佑借着月色看向他,神色异常地严肃:“你听入梦谣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景安耸耸肩,“主要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应该不属于我记忆的一部分。” 随后他把他听到的看见的跟谢木佑阐述了一遍。 谢木佑眉头拧在了一起,不对,这太奇怪了。 翠羽一族的歌他从前听得并不少,比林思渺力量强大的他也见过。可是林思渺不过还是个五岁的幼童,这件事就变得不可思议起来。 见到谢木佑的沉思,景安眯了眯眼睛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谢七,你知道我梦见的是什么吗?” “什么?”谢木佑猛然回神,才发现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谢七,我失去的记忆里,我们” 谢木佑狭长的凤眸陡然睁大,脱口而出道:“你记起了什么?” 景安心下一沉,果然如此。 谢七对他的来历一定是清楚的,就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究竟是敌是友了。 还要再问时,屋内突然传来了接连两声的尖叫声。 第一声不是人类的尖叫声,而是符咒破裂和空气发出的刺耳声响。 第二声则是秦锐阳的母亲吴溪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腿跑向尖叫发出的地方。 那是,秦锐阳的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四章·关系 指尖血,梦中人 等他们到达房间时,终于知道是什么让谢木佑留下符咒破裂,又是什么让一位母亲这样惊慌失措。 吴溪瘫坐在地上,手却执着地用力拉住着自己的儿子。 可秦锐阳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他用力地向前挣脱,力道大到竟然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的手发出嘎吱的响声。 林思渺大约之前玩累了,躺在软垫上睡得很熟。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面临的是什么情况。 她喜欢的小男孩正大张着嘴,试图靠近她,吃掉她。 是的,吃掉。 眼前这一幕的疯狂和视频里重合了,唯一不同的,目标食物由冻肉换成了活人。 谢木佑甩了一张定符在秦锐阳的背上,景安快速地从吴溪手上接过不再挣扎的秦锐阳。 但谢木佑却没有放松警惕,他快速地将林思渺抱起放在了床上,自己则取代了她之前躺着的位置。 果不其然,那张符咒只定住了他半分钟,随后符咒自然地化为了灰烬。秦锐阳却比之前更加疯狂地往谢木佑的身上扑。 景安皱紧了眉头,秦锐阳是小孩没错,可对象是谢七。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全然忘记了五分钟前,他正在试探着谢七。 手刀对准秦锐阳,想要将他披晕的瞬间,谢木佑突然喊道:“景安,放开他。” 景安动作一顿,秦锐阳就像一头猛兽直奔谢木佑的喉头处。 速度之快让景安根本没来得急抓住他的衣角。 秦锐阳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美食已经被调了包,正要咬上他的脖子享受美味时,就被谢木佑呵斥住了:“滚出他的体内。” 他动作一顿,谢木佑沉声吓道:“我念你年幼,所作所为非你本意,速速从他体内滚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秦锐阳突然停住了,歪着脑袋,似乎像是在思考这什么。 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让吴溪和闻声赶来的秦旭几欲晕厥。那不是他们儿子的声音,或者说不全是,那是用秦锐阳声音发出来的野兽的嚎叫。 谢木佑眯着眼睛,见它依然不愿意妥协,刚要用武力时床上的林思渺突然间醒了。 她轻轻地吟唱着,没有歌词只有调子,却让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包括秦锐阳。 秦锐阳头一歪,直接昏睡在了软垫上。 “谢老师”林思渺揉了揉眼睛,“我什么时候能回家?爸爸该着急了。” 谢木佑咬牙,就差一点点,下一次再逼出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渺渺今天住阿姨家好不好?”吴溪强作镇定,“阿姨刚刚跟你爸爸打了电话,说让你住在我们家,明天阿姨送你们俩去上学。” “好的,谢谢阿姨。”林思渺抱着被子再次进入了黑甜梦乡。 “谢先生”吴溪无助地看向谢木佑。 谢木佑揉了揉眉心,在秦锐阳稚嫩的掌心上用指头画了一个符号:“我们出去说,他今晚不会有事的。” 秦家夫妇连连道谢,走到客厅,谢木佑才简单地说了说秦锐阳的情况。 三个人正说着话,谢木佑回头看向景安,刚想问他意见时。 从刚刚开始脸色就很不好的景安突然吐了几个字:“你们聊。” 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谢木佑脸色也变了,却被吴溪拉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谢木佑草草地应道,并且答应今晚不会离开后,顺着大门追了出去。 “景安——” 谢木佑喊了一嗓子,应答他的只有被惊到的野猫“喵喵喵”的叫声。 怎么找人? 特殊的方法不能用,那最普通的呢? 他蹲到墙角处拿出匣子,和上次一样的从黑布中拿出了三枚铜钱。 双手合十的时候一招不慎一枚铜钱抢先落了地。 算卦须心静,心不静不如不算。谢木佑想起来教他起卦的大哥教他算卦时的第一句话。 但是心静?他忍不住苦笑,此时握着铜钱的手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 定了定神,谢木佑用符纸折了一个千纸鹤:“去!” 千纸鹤却很羸弱,转悠转悠又落回了他的手掌心上。 谢木佑咬破了自己指头,刚想把血抹在纸鹤的额顶,一个石头就从树上砸了下来,一路滚到了他的脚边。 谢木佑抬头,就看见斜倚在高高树干上的景安。 景安板着脸,语气还是不太好:“别找了,我在。” 在就好。 月光透过枝叶,几抹光斑打在了景安棱角分明的俊脸上。 谢木佑此时有点傻气,他指尖的血滴嗒一声落在了一朵衰败的花上,染红了花瓣,可怜香惜玉的主人家却一无所知。 景安用违背常理的弹跳性从树上落地:“你不疼的吗?” “什么?” 谢七就看见景安抓着自己的手,等、等等可惜的是,他们显然还没有足够的心有灵犀,景安已经把他的食指指尖含进了嘴里。 景安砸吧砸吧嘴,感觉到已经没有血的味道了,才放过他。 “你” “书上说的,消毒。”景安撇开视线,若无其事道。 谢木佑悄悄地把手指藏在了手心里,上面残留的温度让他忍不住耳根发热。 要不再多去买些书回家放着?反正景安这么好学。 这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后半夜的时候,他俩直接上了秦锐阳屋子的房顶。 并肩躺着,景安看夜空看腻歪了,向左偏头看向谢木佑:“以后这种事,你找别人做。” “什么事?” “刚刚房间里,你让我放开那个小怪兽。” 谢木佑也侧过身,不看夜空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景安:“嗯对啊。” “这种事以后你找别人做。” “可是当时是你拉着他。”谢木佑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景安介意的是什么。 “对,所以我手一松,他就要咬你。”景安没什么耐心,“谢七我知道你能算好一切,你知道你没有危险,你知道你能对付他。但是我不知道!” “谢七,我不知道。”景安语气阴沉地重复了一遍。 “景安” “谢七,我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但是刚刚那种事情别再发生第二次,你换一个人来操作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别让我来。” 谢木佑傻眼了。 刚刚褪去的温度似乎一瞬间就席卷而来,不仅暖了手指,还暖了心窝。 可始作俑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还在生着闷气。 谢木佑吃吃地低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睡吧,天快亮了。” “睡什么睡,我” “睡吧,你边睡我边告诉你。” 谢木佑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地好听,他原本的声音就很干净像一杯冰水,褪去了冷漠后,声线染上了温度,声音也回了温。 “秦锐阳的体内也是心魔,这种心魔非常的少见,但我曾经在一个大厨身上见过。” “那个主厨一生殚精竭力只为了舌尖上的那几个味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心魔早已深种,辞了工四海漂泊只为了寻找没见过的味道。他那时帮了我,我也想帮帮他,我把心魔这件事告诉了他,心魔若再不除他劫数难逃。但,他却拒绝了。” 说到这里,谢木佑似乎有几分感慨:“他说谢谢我,但是他为了这么点口腹之欲已经放弃了太多,安稳的家乡、同道的朋友、情根深种的恋人” 景安的耳边流淌着谢七的声音,他听谢七说他那个大厨朋友,听他说那位大厨不愿意取出心魔是因为他不愿意面对自己失去了太多的人生。 就像谢七当初对苏复鑫说的话,绳索与钢丝。 当你被欲望驱使着做了太多疯狂的事后,当欲望消失后,你又该如何面对已经疯狂了的人生? 景安迷迷糊糊的,他听着谢七的话,却又觉得这些话很耳熟,耳熟到仿佛自己也曾经说过。 谢木佑的指尖在景安的体内缓慢流淌,虽然只有一点,可却让景安重新回到了那个入梦谣里没有做完的梦。 但这次却似乎不止是梦,他和那个慵懒声音的主人面对面站着。 “你是谁?”景安努力拨开眼前的迷雾,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你又是谁?”声音的主人懒洋洋的,让景安的拳头有些发痒。 “是你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不。”那人一声轻笑,“是你出现在了你不该在的地方。” 不该在 景安再想追问时,就被声音的主人轻轻一推,他根本连反抗的想法都没能升起,便向后倒去坠入了云雾之中。 在推搡的一瞬间,他看清了那人的衣袖。 银白华丽的宽袖,袖口是用星辰与上古神兽做的纹饰。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图案。 景安不知道的是,他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不代表那人没看清他的。 银白的衣袖在空中甩出了一道足以伤人的风刃,男人一向温润如玉的脸阴沉了下来,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夜很静,屋内的秦锐阳睡了这么些日子里第一个安稳的觉。 屋顶上,景安还在梦境中挣扎,头微微碰在他肩膀熟睡的的谢七却被一个染了血的纸鹤叫醒了。 而花园中,刚刚被谢木佑指尖血染红的衰败花瓣此刻正缓慢地重绽生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五章·困灵 心难测,入迷阵 景安从梦中惊醒时,就看见谢木佑正看着一封信。 “你醒了?” 谢木佑回头,远处的发白的天空照得他的脸毛绒绒的,景安忍不住摸了一把。 随后发现不太对,一个生硬的急转弯把手放到自己后脖颈狠狠地揉了揉,随即甩了甩脖子,脖子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响。 谢木佑注意力刚回到信上,闻声又看了过来:“睡得不好?” “噩梦。”景安不愿意回想他梦中在云层中坠落了多久,直到现在身上还残留着令人排斥的失重感。 他扒了扒头发强行打起精神:“谁的信?” “没有署名。”谢木佑把信拿给他,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城南医院,先生速来。” “要去吗?” 谢木佑想了想,把信折好收了进口袋:“跟秦夫人说一声,我们这就去。” 他们从屋顶下来,刚绕到门口时,就撞见了急匆匆的吴溪。 吴溪似乎也刚醒,但是已经简单地把自己打理了一番,见到他们后急切道:“刚刚曲老师跟你们说了没?林思渺的奶奶病危,我想带她医院。” “哪家医院?”景安和谢七异口同声道,随即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了冥冥中的巧合。 吴溪一怔:“第三人民医院,城南的那座。” *** 天还朦朦亮,很多信号灯还没开始工作。他们的车开得很快,车上还坐着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子。 快到医院的时候,谢木佑把林思渺叫醒。 “思渺,你奶奶病重了。” 林思渺很伤心,但却出乎意料地表现出超出她年龄的淡定:“奶奶跟我说了,她说她这次可能扛不过去,如果她出事了,让我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自己。谢木佑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下车前,谢木佑交待吴溪:“我和景安带思渺上去,你们在这里等,如果有什么不对,马上跑不用管我们。” “老师!”景安刚要关车门,一只小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角,“老师,我也要去。” “小宝!”吴溪吃了一惊。 景安无奈,看向已经下车的谢七。 “秦锐阳,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吗?”谢木佑严肃地看向他。 那个语气,不是对待一个孩子,而是对待一个平等独立的个体。 秦锐阳垂下了脑袋手指一点一点地松了开来。 在彻底松开前,仿佛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再一次揪住了景安的衣摆:“我可以的。” “那就一起来。” 吴溪欲言又止,最后也干脆利落下了车把车门锁上:“我也一起。” 她左手牵着秦锐阳,右手牵着林思渺,见谢木佑看她,坦然地笑了笑:“我好歹是个母亲。” 谢木佑手上拿着符纸,上面是朱砂画的符咒。 “景安,武器。”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了医院北面黑气缭绕的地方,“很危险。” 吴溪只能拉着两个孩子盲目地跟在他们身后,在她的眼中,这里没有丝毫异样。 下了电梯后,吴溪突然想起电话里,曲老师只说了是林思渺的奶奶,可她并不知道老人家的姓名,于是低头问林思渺:“思渺,你奶奶怎么称呼?” “奶奶名字叫曲心。” 曲谢木佑一怔,这个姓氏并不算常见,反应过来后他立刻追问道:“曲菀跟你是什么关系?” “谢老师,我是渺渺的姑姑。” 曲菀笑盈盈地从他们身后的白墙后走了出来。 谢木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曲菀诧异地挑高了眉头。 “景安,我其实是不适合收魔人这份工作的。”谢木佑眉眼都冷了下来,“我可能学多久,都无法洞彻人心。” 曲菀无辜地眨了眨眼:“谢老师,您说什么呢?” 她款款地走到了林思渺的身旁,想要牵她手的时候,林思渺本能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吴溪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看向曲菀:“没事,渺渺这孩子跟我投缘,我牵一会儿。” 景安拉着谢七落后了几步,将林思渺和曲菀隔了开来。 右手握住了斗天破,左手搭着谢七点肩,云淡风轻道:“谢七,你不需要洞彻人心,人心是恶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去除他们的恶就足够了。” 曲菀却仿佛没有明白景安的未尽之意,反而笑嘻嘻地隔空对着林思渺喊话:“渺渺,你奶奶就想着你了,见到你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木佑捏紧了手上的符咒,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层楼的太不对劲了。 走廊静悄悄的,没有医生,没有护士,就连一路的病房都是紧闭的。 唯有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们感受到一点生机的流动。 谢木佑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住了,吴溪转头看他,神色有些茫然,她记得曲菀给她打电话时告诉她病房在18楼的尽头。 曲菀却突然笑了:“谢老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呢,不过,您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能不说话吗?”景安解下了斗天破,用它抵在了曲菀纤细的天鹅颈,“太吵。” 谢木佑推开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空无一人。整洁的病房里,病床上的老人盖着薄被背对着他们呼吸平稳,丝毫没有曲菀给吴溪电话里说得那般急迫。 林思渺眼眶一红,松开吴溪的手就往病床边跑。 谢木佑突然间灵光一现,他脑海里重新闪过那句——“保护好你自己。”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的奶奶却告诉她要她保护好自己。 是不是意味着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保护得了她,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保护她。 昨天跟他通电话的林思渺的父亲说他晚上要在医院陪护林思渺的奶奶,可整间病房太干净了,压根没有任何人陪护的痕迹。 “别去!” 林思渺还在往前跑,景安就已经对谢七点话做出了反应。 一个凌空前翻直接挡在了林思渺的前面,小女孩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景安的腿上。 “全都离开病房!”谢木佑低吼道。 “谢先生,门、门被反锁了。”吴溪绝望道。 谢木佑立刻发现曲菀并没有跟着他们进病房,谁锁的门似乎已经不需要猜测了。 “躲开!”谢木佑双手紧握短剑,重重地砸向那个看起来格外脆弱的门,却在碰到门时没有预想之中的声响,反而被吞没了剑身,剑刃扎进去的四周荡起了波纹。 一个门锁,就算不用任何术法都能暴力拆卸。 但可惜的是,这已经不是一个门锁了。 谢木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风在他耳边刮过。 静静地听着,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病房的东北角画了一个圈:“你们站在这里面,绝对不能出这个圈子。” 吴溪紧握着儿子的手走进里圈内,景安也一把拎起林思渺放在了圈子里。 林思渺挣扎着,小手一直向病床方向挥舞:“奶奶也要一起。” 谢木佑接过林思渺,严肃地看着她:“思渺,等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出来,相信我。” “好。” 见林思渺应了,谢木佑转向景安:“景安,站在他们的对角处,守住死门。死门大凶,但宜杀戮。” 景安扬了扬嘴角:“放心,什么魑魅魍魉都逃不过的。” “如果扛不住” “如果扛不住我就回腰牌。”景安补完了他的后半段话,斗天破破风而出,棍风扬起了地板上的尘土,“可我真的这么做了,死门谁来守?” 谢七张了张嘴,就见景安死死地盯着他:“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再有这样的事,不要让我来。 谢木佑唇角突然多了些温度,也是,哪怕不是自己,景安也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临阵脱逃,畏首畏尾,贪生怕死这几个词放在景安身上才是真正地污蔑了他。 “那就——破阵。” 谢木佑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打出了四枚铜钱。 两枚被力道嵌进了墙体,剩余两枚却没入了涟漪之中。 没有铜钱的两个方位分别是正南和正北。 正北是在病房门旁,这是谢木佑的预料之中。 但是正南方 谢木佑背对着正北方,面前是正南方以及病床。 又是一枚铜钱掷出,只不过这次是一枚五帝钱,越过病床上方直奔正南方。 五帝钱并没有再次落空,正南方的墙体就像是出现了一面玻璃,铜钱被嵌在了玻璃上,顺着裂缝玻璃上向外开始出现了细微的纹路。 “幻像,困灵阵。” 谢木佑觉得有些棘手了,不是棘手于这个阵法,而是棘手于为什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精通术数的人。 从苏复鑫再到这次的事情,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安。 更不用说,还涉及到了心魔。 他看了一眼景安,一时间,脑海中转了很多想法。看来等这次的事情了解后,他要再次“拜访”香炉的主人了。 谢木佑把心思再次收回到眼前的局面上,这一次他思考的问题不再是如何破阵,而是如何才能让背后的人吃到苦头。 白皙得没有血色的手指握紧了剑柄,他向前走了几步,在林思渺的尖叫声中对准了病床上的老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六章·颠倒 颠倒阵,喵喵喵 “谢七爷当真铁石心肠——”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句话,震耳欲聋,男人女人声音交叠在一起,听不出谁是谁。 谢木佑却不为所动,剑刃笔直而下。 林思渺哪里还记得谢木佑方才的叮嘱,挣扎着从吴溪怀里冲出去。 秦锐阳死死地拉住她,直到额上沁出了汗珠也没有放手:“思渺,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林思渺泪眼朦胧地看着病床上冶冶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被角,染红了地板。 “不——”林思渺高亢的尖叫响彻天际。 秦锐阳原本拉着她的手突然褪去了血色,脸色骤变,稚嫩的脸庞顿时盈满了痛苦。 也在病房里,但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女人笑眯眯道:“果然是好胚子。” “我的报酬呢?”曲菀目光落在惨叫的林思渺身上,眼底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你的报酬不打算改变?她已经阳寿将至。” “那也毕竟是我的母亲。”曲菀眼角似乎闪现了泪光,“林思渺你们带走,把妈妈还给我。” 女人扯了扯嘴角,语气讥讽:“愚蠢。” 见曲菀充耳不闻,女人也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病房钥匙出门会有人给你的,自己去领人吧。” 曲菀轻轻地退出了房门,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林思渺。 观察的人在进行交易,被观察的人还在悲恸。 “不——”林思渺一声比一声高,就连吴溪都不得不伸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秦锐阳声音断断续续的:“渺渺,那是假的” 假的? 鲜血蔓延到他们脚边时,突然间金光乍现。 “景安,准备。” 景安一个眨眼就见病床上的老人突然间消失了,连带着鲜血的味道,谢木佑的剑刃狠狠地扎在了床板上。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心想谢七果然聪明,那些说他铁石心肠的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能想到用这样方式作为阵眼的,又怎么会是良善之辈? 景安手握斗天破,重重地向后一抡打散了从他背后袭来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黑气。 每一下下手都极重,随着黑气的消散,那枚五帝钱四周的裂缝也愈来越大。 女人眉头一动,掏出手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钥匙还不能给曲菀,小翠羽今天带不走了。” 走廊上,带着曲菀去接人的黑衣保镖接到了电话。 曲菀笑盈盈地问他:“大哥,怎么了?” 黑衣保镖反手抓住了刚要交出去的钥匙。 “你们这是要毁约?”曲菀挑了挑秀美。 “小姐说了,今天不行。” “如果我说非要今天呢?”曲菀凑过去,吐气如兰道:“我妈妈撑不住了,大哥您行行好。” “不——” 曲菀看着黑衣人向后倒地,从他手中拿走了钥匙,摸了摸钥匙。她从保镖的腹部抽回了匕首,嫌恶地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随即将匕首收入鞘中。 如果谢七在这里,他大概能认出来,匕首的顶端雕制着惟妙惟肖的兽首——翠鸟。 *** 病房内的局势俨然一边倒,谢木佑一脚踹开病床,自己取代了阵眼的位置,不断捏着手诀祭出符咒,以维持阵法不致于溃崩。 如果只是他和景安,大可以直接杀出去。但是多了三个不能打不能跑的,他只能选择这样安稳的破阵方式。 景安更是打得酣畅淋漓,比起面对苏复鑫心魔时的狼狈,此时的他游刃有余。 每一下棍风,都带出了景安的戾气,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斗天破在他的手中渐渐有了光泽。 比起谢木佑玄乎其玄的手诀,景安那边显然要更好看一些。 林思渺抹干了眼泪,乖乖地在吴溪怀里看着景老师耍帅。 谢木佑却注意到了,忍不住挑了挑嘴角,景安恢复得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这样一想下手都畅快了许多。 这次是八张黄符飞出,直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谢木佑沉声道:“景安,最后一波了,撑住。” “什么最后一波?”景安一棒挥散面前的灰烟,“我这里已经基本没有了。” 什么?! 谢木佑猛地转头,不对! 吴溪猛地惊道:“小宝!”秦锐阳此时煞白着一张小脸,他断断续续地说,“老师,对不起,我” “唔?”眼见着阵要被破除,女人打算离开时,看到这一幕顿住了脚步,“真是意外之喜。” “那不如再等等?” “等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旁边的白发苍苍的老妪,“等你那两位好先生把我们抓住?” “你想太多了,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哪怕是变成困兽阵,也难不倒他们的。”她用机械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倒是你,主人知道你给姓谢的通风报信吗?” “不是你说让我把他引过来吗?”老妪语气淡漠。 “你这叫作——引?”女人的一声嗤笑,但却并未引起老妪的动怒。 “你换个方式,他一定连理会都不会理会。”老妪顿了顿,“而且那是你的主人,不是我的。” “你以为这由得了你?” 说话间两人消失在了病房中,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阵突然间又一点一点地开始拼合回去。 *** “这是怎么回事?” “困兽阵”谢木佑喃喃道,可这怎么可能呢? 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在计较可能性的时候了,谢木佑飞速地计算着方位。 计算好了之后,他语速飞快道:“困灵阵遇凶兽则生死之位倒转,翠羽之声诱发了秦锐阳体内的兽性,现在整个阵都颠倒了。” “我和他们换个位置。”景安已经离开了他的位置,但这个主意却被谢木佑否决了。 “无论秦锐阳在哪里,阵型都会颠倒。”谢木佑握住景安的手腕,“我们换位置,我去守死门,你带着秦锐阳站阵眼,保持阵型不倒。” 景安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过吴溪怀中的秦锐阳,拍了拍他的后背:“坚强点,谢七会带我们出去的。” 谢木佑没有再让吴溪离开死门,而是用短剑击穿一片黑雾后,扭头叮嘱她:“等等我说跑,你就跟着我跑。”随后他看向林思渺,“等等我扛着你,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唱歌。” 林思渺呆呆地点点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反手劈开了一个纠缠不清的鬼影,转头看向景安时,景安正控制着秦锐阳,似有所感地抬头冲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只是在谢七转头的一瞬间,景安又加了一句话:“小心点。” 谢木佑点了点,在铁铸剑上甩了三张符纸,火光乍现死门中的惨叫越来越凄厉。 吴溪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时,就听见谢木佑厉声道:“跑!” 跑—— 吴溪跟在谢木佑的身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谢木佑要叮嘱林思渺了,短短的几步路,就连在谈判桌上身经百战的她都难以忍耐。 所有过往的伤痕、不堪与刻意遗忘的事件一股脑儿的涌到她的脑海里,几乎要拉着她坠入黑暗之中。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诱惑她,睡着了就没事了,睡着了就不用面对了。 不! 不! 吴溪咬咬牙,这不是真的! 她还有小宝,她还有爱人,她还有事业 下一秒她就跌倒在了走廊上,膝盖重重地嗑了地,刺眼的阳光让她的眼睛一瞬间有些畏光。 紧接着她搂着被景安平安无事带出来的儿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也因为跟体内的兽性作斗争而筋疲力竭的秦锐阳用稚嫩的小手轻拍着吴溪的背,小声道:“妈妈,对不起。” “你没事吧?”景安喘了几口气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看着脸色也很难看的谢七,忍不住出言询问。 “没事。”谢木佑放下林思渺后摇摇头,努力地清空着自己的记忆。 “你要没事,我就学猫叫。” “真没事。”谢木佑被他逗乐,那一股脑儿的记忆被他团一团扔回了角落。活动了下关节,“要不要打一架来证明我没事?” 五分钟之后,景安板着脸要求正相互安慰的吴溪三人:“你们捂上耳朵,有危险。” 随后,景安清了清嗓子,冲着谢七屈辱地“喵喵喵”叫了三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七章·想你 忆旧事,想你了 “谢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吴溪茫然无措,虽然她是因为自家儿子找上了谢木佑,可是却从未涉足过风水阴阳一说。 就连家里的风水摆设,也都是他们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任凭设计师设计的。 “找到曲菀。” 吴溪略微有些踌躇的,她经历过这么多尔虞我诈,不难看出曲菀的目标并非自己儿子而是林思渺。 本身小宝的情况已经不好了,在刚刚的病房里,似乎又发病了,这趟浑水她到底要不要趟 犹豫再三,吴溪也看得出谢木佑的态度,抱着不想得罪他的想法委婉道:“谢先生,您知道曲老师的家在哪吗?我们要不要先去跟校长反应一下情况?” “妈妈。”秦锐阳扯了扯她的衣角,“我知道曲老师的家在哪。” “你知道?”吴溪吃了一惊,蹲下来看着自家儿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秦锐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恹恹道:“妈妈,对不起。” 吴溪怔住了,这是小宝第二次这么说了,刚刚她以为她听错了,可这回不可能再听错,她搂着儿子柔声问道:“宝宝怎么了?” “我们先去找曲菀,小宝的事你不用担心。”谢木佑突然开口,解救了踌躇不安的秦锐阳。 在去曲菀家的路上,秦锐阳趴在谢木佑的肩头,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谢木佑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只是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你刚刚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秦锐阳努力控制住了他自己,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加的不可控。 想到这里,谢木佑又陷入了沉思,那个阵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景安撇了撇嘴,看秦锐阳仍然沉浸在被表扬的喜悦当中,单手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男子汉不要老是粘着老师。” 秦锐阳有点委屈,但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林思渺的身边。 谢木佑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景安,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想了半天随即失笑地摇摇头。祝焱说他找错人了,可他怎么会找错人呢? ——小鬼,男子汉大丈夫,别老粘着哥哥姐姐。 ——那我赖着你就行了? ——我不一样,我又不宠着你。 不宠吗?谢木佑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也不知道当初带着他上天入地的又是哪一个。 谢木佑正出神,一个指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他回神看向景安,那双深邃却带着隐隐不耐烦的黝黑双眸,就像是从前大殿四角镶嵌的黑曜石。 那人喜欢那里,他有时也被拎上去殿顶呆着。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那里很无聊,远没有格斗台和星野荒漠有意思。 可后来,他也喜欢上了大殿顶上。 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他喜欢倚着那颗巨大的黑曜石发呆,很安静,安静到了极致就仿佛能听到那人的声音——“小鬼,别毛毛躁躁的,我可不想帮你善后。” “喂。”景安不高兴地发现谢七又走了神,撇了撇嘴,“别等会儿曲菀溜了,我回家睡觉可不跟着你折腾。” 谢七看着他,一贯平板的嘴角突然有了弧度,就连眼角都笑出了浅浅的纹路:“我在想你。” *** 回味着谢七的话,景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感觉不坏。 他们的车子兜兜转转,景安下了车才发现,这个地方离他们家并不远。 谢木佑自然也发现了,眯着眼睛打量着巷子尽头那所大量灵气涌入的宅子,手指翻飞,一只小巧的纸鹤就这样飞了出去,尾巴还带着火光。 “我们走。” 吴溪赶紧点头,带着两个小孩跟在他们身上,就见谢七从身后的包里摸出一把短剑,直接破开了宅子的大门。 前庭空无一人,谢七却是连犹豫都没有,带着他们穿过大厅和天井,最后停在了院之中。 庭院里的凉亭里,曲菀闻声看了过来,她的身后放着一张被薄纱遮挡的床,隐约有着人影和年迈的痛苦呻吟声。 曲菀穿着白天蓝色背带裤,还是那套非常有亲和力的打扮,可拉着两个小孩手的吴溪却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向后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高高的门槛上。 秦锐阳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 吴溪低头看他,儿子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妈妈不怕。” “好,妈妈不怕。” 曲菀不把他们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笑得就像是在教室里那样温柔:“你们找我干什么?” “林思渺是你侄女?”景安不耐烦道,抱着斗天破看着她。 曲菀目光落在躲在谢木佑身后的林思渺身上,见她没事,眼中闪过了一瞬间的失望,但失望过后却是庆幸。 “对。”曲菀想了想,“我知道你们想要指责我,可是我和我哥哥并不亲,自然跟侄女不亲。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学习舞蹈。” 曲菀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薄纱内的大床,眼角闪过一抹温柔,就连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如果妈妈和侄女两难,我肯定是要选妈妈的。” 谢木佑并没有追问她的意思,而是问道:“那你是把林思渺卖给了谁?” “一个女人,名字我不知道。” “形容一下。” “很漂亮,性格强势。”曲菀强忍着不舒服说道:“她有一只机械手。” 谢木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机械手?” “大概是断了。” “左手右手?”谢木佑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 景安看了他一眼,蓦地脑海中也出现了一道人影。 “好像是右手。”曲菀回忆了一下。 谢七和景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道:“李晴。” “不不,好像不是这个名字。”曲菀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的那些跟班叫她千小姐。” 跟班 谢木佑按耐下心中的不安感。 “我告诉你们了这么多,可以离开我家了吗?对了,你可以把我侄女留下来,我那位好大哥说等等来接她。”曲菀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转身进了薄纱之中,走了几步便在床边蹲下了身。她的声音像哄小孩子一般:“妈妈,吃点东西好不好?” “谢先生,我可以先带小宝回去吗?”吴溪忍不住出言,她刚刚终于捋清楚了关系,其实整件事都是冲着林思渺这个小姑娘来的,她不介意暂时收留这个小女孩,但是却不能带着儿子跟着谢七他们冒险。 景安挑了挑眉,心下不悦,见吴溪还要再说些什么,直言道:“要不是你,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我们现在就该在滇城的火车上了,用不着管你这档劳什子。” 伸手拽着谢七的手腕就要往外走,边走嘴上还不放过吴溪:“这么多奇怪的事都聚到一个幼儿园里,也就只有你才觉得是巧合。呵,天底下哪来那么多见鬼的巧合?” “景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吴溪被他这么一顿劈头盖脸彻底砸懵了。 虽然她刚刚确实有一瞬间埋冤谢木佑的意思,可她坚信自己没有表露出来,那景安又是哪里来的火气? “是不是你心里门清,用不着跟我废话。”景安冲着凉亭喊一句,“真要心疼你妈,就把人送医院去。从医院里把病人抢出来,也不知道是尽孝啊,还是催命呢?” 谢木佑看着景安有些发怔,回过神来转头问被景安将了一军的曲菀:“对了,你很小的时候离开家学习舞蹈。”他重复了一遍曲菀的话,“是你自己自愿的吗?” 良久,久到树上的小鸟都落上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了,曲菀才硬梆梆地甩了一句话:“各位请回吧。” 就连吴溪都能感觉到薄纱后面的娇小背影压抑着怒火。 景安一贯不耐烦这种打机锋的场面,拧眉瞪着谢木佑,仿佛在问你走是不走? 谢木佑强忍住笑意,任凭他拉着自己,认真地说:“走,回家买去白璞市的火车票。” 景安脚步一个踉跄,耳根染上了一抹红。 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 走到门口时,谢木佑却没有再上吴溪的车,只是弯腰对着摇下车窗的吴溪说:“林思渺不能留下来,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晚上去你家接她去我家。” “谢先生,不麻烦,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明白,小宝的事晚上我和景安去你家时再细说。” 看着他们的车远去,景安转过头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发问了:“现在去哪?去白璞城?” “好。”谢木佑笑着点点头,“不过,去白璞之前先途径一下城南医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八章·箱子 樟木箱,百兽谱 当他们再次回到医院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医院早已恢复了平静。 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谢木佑重新回到那一层楼,拉住一个护士问道:“我们是曲心孙女的幼儿园老师,想来探望一下曲奶奶。” “曲心”她想了想,“18床的病人?早上的时候她女儿给她办了出院,你们不知道?” “可曲奶奶的病情不是不大好吗?” “挺好的,谁说不好的?”护士摆摆手,“其实她这个情况是不该住院的,可老人家非得装病要求住院,我们也没办法。” “装病?”谢木佑诧异道。 “说自己这里疼,那里也疼,一检查啥事都没有。”护士见多了这种情况,推着车急匆匆地赶去了下一个病房。 景安撇了撇嘴,忍不住说了一句:“别是这个医院不行吧?” “怎么说?” “你听大床上的声音,难道病得还不重?”景安是想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谢木佑却笑了:“你再仔细想想。” 景安耐下性子仔细回想着院中的情况。 可想了半天,也还是摇了摇头。 谢木佑继续提醒他:“你能感到他们内心的情绪吗?” “吴溪的可以,但是曲菀的”景安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对,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她的情绪?” 不止是她的,还有曲奶奶的情绪。 不对不对,应该不止是在院落中,而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感知到她的情绪。 他是心魔,本应该对情绪很敏感才对。就像李晴,景安一早就觉得她有所图。但是曲菀他只是觉得谢七招蜂引蝶,别的却没有察觉到。 “其实我也不知道。曲菀的情况我也没想到为什么,但是曲心,我怀疑”谢木佑在景安的耳边讲了几个字。 景安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向后一个踉跄,再抬头盯着谢七坏笑的表情忍不住磨起了牙。 咬耳朵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咬耳朵的时候说这么惊悚的事情? 谢木佑手插着兜,晃晃悠悠地走出医院,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景安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谢七的身上,“怎么了?” “我们早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保安上班了?” 景安看向一旁24小时值班的牌子,点点头。 “大哥。”谢木佑敲了敲玻璃,正打瞌睡的保安大哥撩起了帽子,操着浓重的口音问道:“有事?” “诶,我想问问您”谢七无意中看见了窗口摊着的来访记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有事?没事我睡了。”保安嘟嘟囔囔道。 “我想问您。”谢木佑临时换了个问题,从口袋拿出早上的那封被折成千纸鹤的信,“这信是您写的吗?” “对啊。”提起这件事,保安就气不打一处来,“天都没亮,我刚睡下,那瞎老太婆就把我折腾醒了。” “你说什么?”谢木佑狭长的眼突然间睁大了,“是个眼盲的老人家吗?” “是啊,还不识字。”保安见他们认识,也不愿意再说什么,翻个身又用大衣把自己盖起来了,很快,衣服下响起了呼噜声。 *** “景安,你说的对。”回家的路上,谢木佑有些怅然,“是我多管闲事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说,如果我专心地只管小宝的事,是不是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情了?”谢木佑就连眼角都写满了无奈,“是不是我就不会知道李晴还阴魂不散?盲眼婆婆还在帮着她算计我?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在去白璞城的火车上了。” “什么时候说要去的?”景安奇道,难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胡诹的吗? “白天,你说的。” “那就真的去?”景安拔高了语气。 “为什么不?”谢七含着笑看他。 景安:“”一瞬间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高兴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话放心上了,但是是不是太随便了? 景安不知道的是,曾经的谢七比现在还要认真,认真得近乎傻子。 只要是景安说的,他都会去做,哪怕别人包括谢木佑的兄姐都以为他们水火不相容。 又是一路沉默,快到家门口了,景安看着一路都很安静的谢七,突然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明明谢七承认他对了,明明谢七答应不管闲事了。 可他就是觉得连骨头缝都不舒坦了。 一瞬间就讨厌起了那些没事找事的人,这么想着景安脚就不受他控制了。 “你去哪?”谢木佑以为他没认出家门口,一把拽住他的手。 景安扛着斗天破,气势冲天:“去宰了曲菀。” 谢木佑好气又好笑,心底又暖呼呼的,推着景安进了家门,见他还想往外走,拉住就再也不敢撒手了:“宰了她又不能改变事实。” “那你不管林思渺的事,就能改变事实了?她要自己变坏,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木佑愣住了。 这话一出来,景安自己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此刻非常想打自己一巴掌。明明是不想谢木佑管闲事的,现在却好像是把他推去闲事那一边一样。 而且,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景安望天,简直就像是谢七附了身。 “你说的也对。”谢七清了清嗓子,很明智地没有戳穿他,给这位大爷留足了面子。 见谢七一个转弯就快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景安不死心地喊了一句:“你知道是麻烦就好,以后不准自找麻烦。这次本大爷就陪你速战速决。” “是,景大爷。”谢木佑心情很好,哪怕发现盲眼婆婆再一次算计了自己也挡不住他此刻的好心情。 景安就仿佛像是个炸毛的猫不对,是炸毛的大老虎,举着爪子问他——“谁欺负你了?我去宰了他。” *** 谢木佑回到房间后,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樟木大箱。 上面布满了尘埃,但拂去厚厚的尘埃后,掩盖在尘埃下精美的雕工渐渐显露了它的模样。 他叹了一口气,眼中流转着岁月变迁的无奈。 这个箱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若是放到黑市上一定能够拍上高价。这个箱子也有个故事,那是翠羽族人在摆脱皇家的追兵后为了酬谢他赠与他的箱子。 这么一个箱子却能保其中之物千年不变,百年不腐。这样的箱子,并不是翠羽族的镇祖之宝,翠羽族有比这个更珍贵的东西。 不说翠羽族不把它放在心上,收礼的谢木佑也不曾把这个放在眼中,只是拿来装些古籍。 但时光流转,他却在摸上箱体的纹路时莫名地感到难过。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么多惊才绝艳,怎么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儿? 送礼物的人没曾想过,收礼物的人也不曾想过,最后这么一个箱子恐怕是翠羽一族残留下来为数不多的物品了。 谢木佑其实在知道林思渺是翠羽时,就为翠羽族起了卦。 连起三卦,每次卦象却都不一样。 和大哥比起来,谢七其实并不擅长占卜,卜人事问题还不大,可像翠羽族这种被天地所钟爱的生灵,就连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占卜出来的结果。 但昨夜夜观星象得出来的结果,倒是和丁钰说得差不多。 翠羽一族是真的濒临灭族,而不仅仅是他那时放出来的谣言。 谢木佑带着沉重从箱子翻出了一本古籍,就和他当初放进去时是一样的,其实这本书才是他跟翠羽一族商定的酬劳。 关上箱子的一瞬间,他能明显感受到口袋中的翠鸟精魄的蠢蠢欲动。 他轻轻拍了拍口袋:“莫急。” *** “这是什么?” 谢木佑一推门差点撞上了堵在门口的景安,景安斜倚着门框,指了指他的手上的书:“你把自己弄得灰不溜秋的就是为了找这个?” “你看看?”谢木佑把手上的古籍塞到他手上,赶紧扒了扒自己的头发,顺带瞄了眼斜对面高悬的铜镜 “百兽谱?”景安挑了挑眉,转念一想就想起了翠羽,他就知道谢七不会就这么放弃。一边遗憾,一边又莫名地隐约有些庆幸。 似乎是在庆幸他没有被别人影响了心情,也是在庆幸他并非真像表面那样冷漠。 也不对景安搔了搔下颌,这么想他还是不高兴。 生疏于人类情感的景大爷并不知道有时候人还分为“外人”和“内人”。 这么想着,谢七已经凑过来用苍白的指头给他翻着书页。 呼吸拍打在景安的耳根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成功地心跳漏了一拍。 至于心魔到底有没有心?景安表示那不重要,只要大爷他乐意,刚刚的“咚咚——”声响就是心跳声。 书被他拿在左手上,谢木佑是从右边靠过来的,相当于半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景安就这么盯着谢七的侧颜,狭长的凤眸,高挺的鼻梁,没有血色的薄唇。 “你看。”谢木佑找到了那一页,手指轻捻书页。一扭头就见景安盯着他发呆,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血色,“看、看什么呢?” 景安清了清嗓子,没好意思接话,更不好意和他对视。 不得以将视线转回书页上,出乎意料的是,谢七指给他看的那一页书页,上面画的并非翠鸟。 而是一个异兽——人面羊身,虎齿人爪,目在腋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九章·失踪 此非彼,了解你 “这是什么?”景安盯着书页上的画,觉得这种动物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审美。 谢木佑又翻了一页,这页背后的开头写了两个大字——“饕餮”。 “嗯”景安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谢七,认真地问道:“龙王长得很丑吗?为什么儿子这么难看?” 谢木佑突然想到,不知道这算不算现世报。 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跟书有仇一样,那人逼着自己看书,他就专门挑稀奇古怪的问题去骚扰他。 被问烦的那人不负责地一甩手道:“你该去问龙后,是不是只有龙王一个男人,不然为什么儿子长得都不一样。” 同样的话谢木佑坏心眼地复述给景安听,景安一听就挑起了剑眉:“那你一定被人骗了,要我说,此饕餮非彼饕餮。能纳入百兽谱的肯定是个族群,先不说龙子是神仙,就算算作百兽那也只有一个,不值当写进百兽谱。” 谢木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转头瞅了眼外头的夕阳,没错啊,是从西边落下的。 景安看见他的动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谢木佑似乎还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靠谱,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开玩笑,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先宝家,把他体内的东西给解决了,翠羽的事之后再说。” “你是说那个小子体内是饕餮?”景安拔高了声音,又看了一眼图谱,这玩意能塞进一个小男孩的体内? 谢木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景安撇撇嘴,哪来那么多不好说的,不就是不想告诉他吗?这么想着语气也带上了火星子,硬梆梆道:“那就长话短说。” “那不如边走边说?”谢木佑手一摊,意思是,景大爷您先请吧。 *** “那个” 走在去秦家的路上,两人异口同声的开了口,又非常有默契地咽了回去。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次异口同声,景安瞪他:“你先说。” 谢七投降,能怎么办呢?人家是大爷。 “那个你刚刚真没事?”他还惦记着刚刚景安突然正经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景安不是不靠谱,但是那样的靠谱从来没有被他挂在嘴上。他会说出来的要么是忽悠人的,要么就是没边没谱的。 听见谢七的问题,景安顿时黑了一张脸。在会术数的人眼中,原本他的眉心就凝着一团黑雾,此刻更是往外丝丝缕缕的冒着黑气。 他能说他就是单纯想反驳谢七的话吗?那句话,那个腔调明显就不是谢七会说的。 而他,非常讨厌谢七说着别人曾经说过的话时,眼中闪现的怀念与欢愉。 谢木佑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景安的问题最终也没有问出口。他想问的其实就是,究竟是谁跟谢七说的那么些没边没谱的话? 但他觉得知道答案的他,一定不会开心。 从盲眼婆婆到翠羽一族,景安猜测谢木佑应该是个活了上百年的人,有这么多手段的人在怀念而不是去寻找,那只能说明—— 谢木佑念着的那个人,应该是不在了才对。 活人他还能宰了,而死人,他就算刨了那人的坟都没有用。 *** 谢木佑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戳爆了景大爷的雷区,但景安越走越快,快到谢木佑都快要跑起来才将将赶上他的步伐。 “跑什么跑?”景安先他一步按响了秦家的门铃,杵在门口瞪刘海有点湿的谢七,“灰不溜秋还湿漉漉的,你以为你是小奶狗吗?” 什什么? 谢木佑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黑狗叼着一只灰扑扑的小奶狗从他面前路过,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无情地攻击。 刚要抗议,就被门铃里吴溪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是、是谢先生吗?小宝不见了!”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可思议。 目标不应该是林思渺吗?为什么会有人对秦锐阳下手? 进了大厅,吴溪急得掉眼泪,秦旭也是眉头紧锁正在跟电话那头的警察沟通。 一见谢木佑,吴溪差点扑到他身上:“谢先生,小宝他” “我知道了。”谢木佑示意吴溪跟景安讲事情的经过。 他则是摆出罗盘,在正中放上了小宝掉落的头发。 吴溪抹了抹眼泪,现在不是她该哭的时候,于是把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跟景安讲了。 “林思渺呢?”景安突然问道。 “她不是在”吴溪四下一看顿时脑子都乱了,“是她告诉我小宝不见了,后来我没注意她去了那儿,要不去房间看看?” “不用。”景安叫住了她眯着眼睛环视了这个房子,“这里就我们四个。” 景安话音刚落,谢木佑突然开口道:“东南方位。” “那是哪里?”吴溪脑子还是懵的,那个小女孩突然跟自己的儿子连上了一条似有若无的线,让她非常害怕。害怕自己的心善害了自己儿子,更害怕儿子第一次对人释放善意就收到了这样的回报。 谢木佑闭着眼睛用在脑海中描摹着当九市的地图,突然间他的手指停住了,重新在罗盘的某一处放上了一枚铜钱。这一次整个罗盘都剧烈地震荡了起来。 谢七睁开双眼,一字一顿道:“幼、儿、园。” *** 幼儿园 一个吴溪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地方,哪怕出了曲菀这样的插曲,她也只是想着找校长解决问题。 “小宝会不会有危险?” 车被秦旭开得飞快,坐在副驾驶的吴溪结结巴巴地问。 “有危险。”谢木佑阖眸仔细想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吴溪的心刚提起来,景安紧接着接了一句:“但是暂时还安全。” 她重重地倒回副驾驶的靠背上,被这个大喘气几乎弄得虚脱了。 谢木佑睁开眼睛略微惊异地看了一眼景安,景安冲他邀功似地挑了挑眉。 满脸写着“我还不了解你吗?”。 谢木佑觉得这样的景安着实太招人了一点,这么想着刚刚刚要捋清的思绪又乱成了一团,索性也就不想了,总归现在秦锐阳还是安全的。 车内很安静,秦旭专心地开车,谢七和景安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瞬的交锋之中,可吴溪却受不住这样的安静了。 这样的安静下,她总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人在折磨她的小宝,小宝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 这么想着也就念叨了出来,可车上没有一个会安慰人的人,唯一肯安慰她的还处于不能分心的高速驾驶状态。 直到吴溪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我宁愿我替他受苦,你们还没为人父母,不能体会我的感受,你们要是有了孩子就能知道什么苦都愿意替他承担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孩子的意愿?”谢木佑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吴溪被问得措手不及。 “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想不想你替他承受这一切?” 景安的目光原本落在窗外飞闪而过的路灯上,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谢七。 吴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还小” “他不小了。”谢木佑目光幽深,似乎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对别人说,“他是孩子,但也有自己的判断、坚持和感情。” 这个时候车子一个急刹。 谢木佑推开车门看着今晚格外阴森的幼儿园,景安也下了车走到了他的身后。 今晚的风很大,树枝碰撞在一起张牙舞爪地盯着幼儿园。而景安则是看着谢木佑背影,谢木佑此时的风衣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景安的神色很严肃,不是因为担心秦锐阳,就像他在车上说的那样,小宝没事。 他没有谢木佑能掐会算,但他了解他,如果小宝真的出了事,谢七绝不可能安静地坐在车厢里。 他在意的是谢木佑,刚刚谢七和吴溪最后一段对话里面他明显听到了怒气。 可这怒气又是从何而来? 或者说,因为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十章·血碗 碗中血,变故生 幼儿园很寂静,寂静得几乎阴森,风刮起了地上的落叶,呼啸而来。 吴溪追着谢木佑和景安跑进了幼儿园,也不知道谢木佑怎么找寻的方位,不多时他们就拐进了一个走廊停在了门口。 吴溪不敢置信她看到了谁,又看到了什么,不禁张嘴要发出尖叫声。 下一秒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噤声。” 谢木佑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手上正拎着一桶石灰。 景安就这样看见一个铁桶被塞到了自己手上,这是 “等等找准机会扣到他脑袋上。” 景安:“” 虽然里面的人是变态了点,但他怎么觉得谢七有点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 吴溪不敢叫出声,但她整个人都是抖的,她不敢置信她跟这位老师说过那么多次——“麻烦您多照顾照顾小宝,他挑食,午饭让他多吃点。” 窗户里的场景不禁令人从脚底生起了寒意。 秦锐阳被绑在座位上,面如白纸,脸上晃动着光影。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海碗,看不清楚内容,但从秦锐阳拼命摇头向后瑟缩的动作能看出来碗里东西并不好闻甚至让人害怕。 屋内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桌上,不是电灯,而是三根摇曳着烛光的红烛。 “秦先生秦夫人,报警,然后安静地呆在这里。”谢木佑不放心地叮嘱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还记是为什么来找的我吗?你儿子能不能恢复正常,就看今晚了。” 吴溪咬着下唇点点头,秦旭叹了一口气,把妻子搂在怀中:“会没事的,小宝会没事的。”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相信,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谢木佑和景安身上:“拜托了。” “嗯。”谢木佑看向景安,景安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既然谢木佑要当螳螂捕蝉的螳螂,那他就当黄雀好了。 屋内还在僵持着,秦锐阳拼命地晃动着,躲避着喂到嘴边的大碗。 “乖一点,吃掉它,吃饱了就不饿了。” 秦锐阳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但端着碗的人却判断出了他的口型。 “你说我是骗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父母不是因此多花了时间陪你?你想要的重视和关心我不是都送给你了吗?” “那如果他不想要了呢?”谢木佑推门而入,看向烛光下的青年:“滕老师,这么晚还没下班呢?” 里面的人赫然是唯唯诺诺的生活老师滕其波。 “是你?”滕其波有些讶异,他表现出来的依然是那么的懦弱小心,但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扭曲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随即坦然地笑了:“我就是想跟锐阳谈谈心,唔,当然,你可以明天报告给校长,不过现在别管我们的事。” 滕其波的话让谢木佑心下了然,这个人不是跟李晴她们是一波的,至少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我能看看吗?”谢木佑抱臂倚靠在墙边,“有点好奇。” 滕其波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忍不住让人浑身升起不适感。 他手指习惯性地捻动着衣角,神秘兮兮小声地说:“怎么,谢老师你也享受掌控他们的感觉吗?” 谢木佑强忍下不适,他从来不知道老师和掌控这个词联系起来,那么的让人反胃却无力。他再不通人情,也能想象到现在秦锐阳父母心中的懊悔。 他没有回答,滕其波也并不在意他的真实想法,只要谢木佑不妨碍到自己就好了,妨碍了不过是个普通人,除掉了就是。 有了谢木佑在场,滕其波就像是有了观众,他拿起碗后却不再急着给秦锐阳喝,而是给谢木佑介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个引子” 说话时候,滕其波对着碗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餮足:“美味佳肴,小孩子就是不知足。” 谢木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隔着窗户时看不出来,但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看不到碗里头的是什么。 海碗里是满满当当浓稠的鲜血,血腥味混合着翻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鲜血的味道,大概是所有生物从骨子里发自本能警惕的味道,就连谢木佑也难以忍受地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 滕其波看着他脸上明显地厌恶,指着他哈哈大笑,笑起来就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大男孩:“你以为这是人血?!这是宝贝,这是兽血。” 兽血 谢木佑凝眸,目光落在不断冒着血泡的碗中,脑海中回忆着百兽谱,究竟是什么兽血有这样的疯狂? 当他看到血碗中的血泡咕嘟咕嘟莫名地突然变高,吞没了飞过的无辜蛾子后再次归于平静,谢木佑心中突然有了猜测。 可惜滕其波并没有想要跟他废话的打算,不等谢木佑确定自己的答案,就转头走到桌边捏着秦锐阳的下巴,语气中隐约透着疯狂:“喝吧喝吧,喝了就舒服了。” 他并不知道他身后的谢木佑已经手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背包里摸出的铁铸剑,高高举起。 突然间,咔嚓一声,绑着秦锐阳手腕的绳子突然被挣断,变故横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十一章·收服 人与兽,撑死的 谢木佑眉头一皱,但比他反应更大的是滕其波,他猛地跌坐在地上,谢木佑注意到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秦锐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稚嫩的手指变成爪状在桌上摩擦着,嘴巴大张,冲着滕其波咆哮,嘴里发出野兽的声音。 与其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如说他体内的东西苏醒了。 秦锐阳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逼近滕其波,不时还吸吸鼻子。牙尖上的口水滴答一声落在了滕其波脚边,滕其波顿时像是挨了烫,蜷缩起他的脚向后瑟缩着。 直到后退到谢木佑身后,他猛地用力把谢木佑推到秦锐阳面前,手忙脚乱地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造型奇怪的长哨。刚吹出一个音符,秦锐阳的动作就顿住了。 耳朵动了动,像个小兽一样有些迟疑,神色中还带着些挣扎痛苦。 在滕其波喜出望外要吹响第二个音符时,一枚铜钱打掉了他的长哨。 哨子咕噜咕噜滚到了谢木佑的脚边,滕其波竟然也不生气。就要伸手去捡,边嚯嚯地笑着:“你以为我在害他吗?我是为了让小宝恢复神智,他这样下去会沦为禽兽无异。” “是吗?”谢木佑撩了撩眼皮,踩住了他刚摸到哨子的手,随后在滕其波的惨叫中碾动着脚掌。 “啊——” 秦锐阳失去了哨音的威慑,手脚并用地快速跑到滕其波身边,张大着嘴垂涎地盯着滕其波的脸。 “什么都吃?也不怕坏肚子?”谢木佑对他也是一样的冷淡,甚至多了讥讽,“知道神兽和兽的区分吗?” 秦锐阳似乎有些委屈,动作僵持住了,仰头看着谢木佑。 “神兽有人性,而兽只有兽性。” 谢木佑从包里掏出了一个镂空铜球,滚到了秦锐阳的面前。 “你出来,那碗血我给你喝。” 滕其波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以为由得了他们,饕餮心魔没了肉身无法生存,离了肉身喝下饕餮血也不过是魂魄而已。更何况,心魔若是能自由脱离,这世间岂非乱了?” “有你这样的人,这世间才会乱。”谢木佑将所有的力道注入左脚之中,盯着秦锐阳一言不发。 秦锐阳用手掌拨了拨铜球,上面散发着丝丝缕缕地凉意让他很喜欢,可,进还是不进呢 “从他身上离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讲台后面响了起来,谢木佑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存在,林思渺额前的碎发被汗沾湿黏在了额前。 林思渺握紧了小拳头,鼓起勇气道:“我给你喝一口我的血。” 秦锐阳猛地转向她,眼底流露出贪婪垂涎。 “你够献血年龄了吗?”谢木佑嘴角微扬,“等你年纪到了再说。” 随后他作势要捡走铜球,秦锐阳反应迅速地一把按住,眼中流露出艰难的挣扎。 “你自己比谁都明白,你还留在这个身体里能活多久。”谢木佑低声道,“知道你的族人都是怎么灭绝吗?” 秦锐阳似乎有些好奇,但手指却执着地勾着铜球不肯让他拿走。 谢木佑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撑、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天窗进到房间里的景安差点笑得摔下了房梁。 谢七也太坏了,不过这招对“秦锐阳”却格外的好用,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口吐人言:“你要让我吃饱哦。” 随即秦锐阳的身体外就冒出了黑气,一股脑儿地从铜球的镂空处涌进了铜球。 景安在上面看着,忍不住想这心魔是吃了多少东西,大半天功夫它才把自己满满当当地塞进了铜球中。 又过了一会儿,铜球突然晃了晃,探出了一只爪子型的黑雾,把散步在球外的最后一丝黑气彻底收了回去。 就像是猫咪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尾巴在外面。 谢木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香炉,景安顿时一怔,如果他没记错那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 他就看着谢七弯腰捡起了巴掌大的铜球放在了香炉之中,随即阖上了香炉盖。 谢七收服了那个饕餮心魔 这个念头盘桓在景安的心头,让他很不舒服。 但显然谢木佑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或者说没有时间知道。 滕其波趁他松脚的片刻,扑向瘫倒在地上的秦锐阳,谢木佑有些不解他的行为,但随即一个翻身脚尖踏在滕其波的腰上,直接挡在了秦锐阳身前,抱着秦锐阳后退了几步。 “景安。” 蹲在房梁上景安强忍下方才心头没来由的怒意,看了眼身旁放的石灰,最后选择扬手将斗天破掷了下去,腾身一跃落了地。他不听滕其波的任何辩解,每一棍都打在了最疼的地方。 疼得男人满地打滚,狼狈不堪,就连求饶声都无力发出。 谢木佑抬头打开窗户,把昏睡过去的秦锐阳塞到了吴溪怀里:“他没事了,不放心可以带去医院检查一下。” 吴溪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突然嚎啕大哭,秦旭也强忍着激动:“谢先生,警察要来了。” 谢木佑点点头,关上窗户的瞬间,他开口说了一句话:“望子成龙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 秦旭一怔,联想起谢木佑在车里跟妻子说的话,心中有了几分明白。 谢木佑见滕其波舌头被他自己咬出了血,出言阻止了还要继续教训人的景安。“我们该走了,警察要来了。” 景安一棍直捣滕其波的心窝,听着滕其波的惨叫声。转头看向谢木佑,半晌应了一句——“哦。” 说罢,他转身推门离开了教室。 留下谢木佑怔在了原地,景安刚刚的那个眼神,冷得他心口生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十二章·突袭 翠羽血,遭突袭 “谢老师。”林思渺拉了拉谢木佑的衣角。 谢木佑回了神,神色有些黯然。走到桌边将血碗中还在翻腾的血尽数收到了一个大玻璃瓶中,随后放到了背包之中。 林思渺盯着他的背包看,突然歪着脑袋仰头问他:“老师,你的包里是不是什么什么都没装?”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谢木佑重新看向她。 林思渺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走吧。”谢木佑突然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小翠羽有些过于常人的本事也算不得什么。 走出了幼儿园,一大一小的人影被微弱的月光拉得很长。 “你怎么跟过来的?” 按吴溪的话,林思渺是在秦锐阳失踪后才发现他不见的,但她却自己跟了过来。 林思渺想了想,指了指天上。 谢木佑眯了眯眼睛,林思渺手指的方向一只纸鹤破开夜空迎面飞来。 “是小鸟告诉我的。”林思渺的声音脆脆的很好听。 修长的指头拆开了纸鹤,但谢木佑看清了上面的字后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欣赏翠羽族悦耳的声音了。 他更担心的是他无法去面对小女孩澄澈的双目。 薄云遮住了月亮,林思渺的眉眼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难过。 “老师,是奶奶的消息对吗。” 谢木佑的手掌在她的头顶摸了摸,他没有去追问她是怎么感知到的。 另一只手捏着纸鹤反复地看着,这一只纸鹤就是他在去曲菀家放出去的。是他放出去探查曲心踪迹的纸鹤。 现在回来的纸鹤身上多了一点翠绿的血,谢木佑知道这是翠羽一族一生只有的三滴心头血中的一滴。 上面写着——“求您带着渺渺离开,越远越好。”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曲心的血统有所怀疑,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这祖孙俩确实是翠羽一族的后人。 “老师,奶奶她” 小心。 谢木佑话未出口,就已经拎着林思渺避过了破空的箭矢。 谁知箭矢在半路突然从中射出了另外两根短箭。 而此时,谢木佑正背对着那那根左边的短箭,避无可避。 林思渺正趴在他的肩头,看着流星般迎面而来的箭矢,因害怕而张大了嘴巴。 下一秒,一个人影从他们头顶的树枝上一跃而下,一脚踩住左边的短箭,一根月光下泛着冷光的棍棒挑开了另外两根箭矢。 谢木佑停下了口诀,转头笑了起来:“景安。” “你——” 景安来气,但看到谢七看向他时不作伪的喜悦神情,一口气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扭头把斗天破扛在肩上,硬邦邦道:“走吧,我看他们去医院了,小宝他爸留在那里应付着警察。对了,滕其波被抓了。” “是去看阳阳吗?”林思渺从谢木佑身上跳下来挺高兴。景安看了她一眼,突然余光瞥向了身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怎么还有?” “应该是冲着她来的。”谢木佑对着景安比了个二。 景安了然,点点头。来的是四个人,谢七的意思是一人解决两个。 来人一身黑衣,整件衣服随着风鼓动着,看起来格外地怪异。 景安打架没什么章法,一根棒子舞得虎虎生风。黑衣人却很敏捷,整个人就像是无骨的杂技演员。无论是来自哪里的攻击都能躲过。景安突然想起了谢七教他的口诀,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几棍下去风刃也刮破了黑衣人的衣服,但却不见他们的动作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他一棍怼在了黑衣人的膝盖上,只见黑衣人不仅没有跪下来反而吸卷起了斗天破,景安猛地后撤。 他发誓他刚刚感觉到里面确实有东西,但却绝对不是人,那这倒是什么东西 另一侧,被谢木佑扛在肩上的林思渺突然唱起了歌,夜深人静的时候童声也显得有些骇人。但效果却是显著的,那几个黑衣人的动作明显放缓了。 景安火气也上来了,银棍横扫黑衣人,他到底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随后,黑衣人的面巾飘落。景安愣住了,怔愣过后却是从脚底板怕上的恶寒。 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鸟,面巾揭开的一瞬间它们发出了凶狠的叽叽声。 黑衣坍塌后,衣服下的所有的鸟儿都冲向了夜空。 景安恨恨地将斗天破怼向另一个黑衣人,先是怨虫再是群鸟就算是做坏事就不能有点审美吗? 薄雾散了,景安再次怔住了。 月色下,他手中的斗天破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出了花纹,他想,他知道梦中那个男人广袖上的花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十三章·孩子 喜或怨, 承与担 不多时, 天边黑压压地压了一片鸟, 翅膀扑腾的声音让人从心底生起了寒意。 他们没有飞走, 而是停在了原处冲着他们呀呀地叫着。 谢木佑手持短剑却没有动作,他在等 林思渺张开了嘴, 用古老的唱腔和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吟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但却让人沉静下来,天边的鸟儿放缓了焦躁不安的叫声, 就连景安的心头的烦躁也一点一点被月色抚平了。 “景安?”谢木佑甩掉铁铸剑上破碎的黑布,看向盯着他神情严肃的景安, 有些不解。 景安打量着他,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迟疑道:“你记得这个动作吗?” 谢木佑不明所以。 看着他茫然的模样,景安也甩甩脑袋,算了, 一场梦而已。也说不定是自己脑海里把斗天破的花纹移花接木到梦中男人的广袖上。 总不能这世界上真存在这么一个人, 袖口纹饰和谢木佑给他的武器纹饰是一摸一样吧?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景安转身的时候,突然就被抓住了手腕, 他的视线落在了手腕上苍白的手指。 谢七抿了抿唇:“你别走了。” 景安刚迈开步子,谢七也跟着走了一步,手掌还是牢牢地握着他的手腕。 “松手。” “不。”谢木佑亦步亦趋地又跟了几步,景安好笑地看着他, 心头的不安和不舒服早已不翼而飞, “不是去医院吗?你不松开我怎么走。” “就这样走。”谢木佑左手牵着林思渺, 右手拽进了景安。 星子们尽职地藏进了薄云中,不暴露谢七早已滚烫发红的耳垂。 *** 幼儿园也在城南,离医院并不远。 问了护士问到了小宝的病房,推开门时门内点着昏黄的灯,秦锐阳正拉着吴溪的手说些什么。 “谢先生。”吴溪冲他点了点头,却没舍得放开自己儿子的小手。 “老师。”秦锐阳转头看着他们,“妈妈说是你们救了我。”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谢木佑拉着景安坐下,林思渺一早就跑到秦锐阳的床边问他有没有事情。 “秦夫人,其实这事怪不得小宝。” 吴溪点了点头:“小宝都跟我说了,是我们以前对他关心太不够了。” 谢木佑没有宽慰她,因为这是事实。疏于陪伴又望子成龙,本就容易给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以及缺乏安全感。 “小宝,我想问你,滕老师是怎么找上你的?” 其实秦锐阳的情况,谢木佑猜出了一部分事实的真相。 秦锐阳的身体出了问题,他的父母包括医生势必会询问他,关于这方面谢木佑是问过吴溪的。可是吴溪却说小宝什么也说不上来也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是他们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谢木佑让他控制住自己时,秦锐阳真的控制住了自己。这让谢木佑意识到他并不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 而小宝对妈妈说的那句对不起,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秦锐阳自己,是对他体内的状况有所了解的。 一开始谢木佑以为他体内的心魔是和大厨一样的,但秦锐阳屡次心魔发作兽化的表现,让他有了另一个大胆地猜测—— 有没有可能有人在心魔本身做文章? 李晴利用苏复鑫的贪催生他身上的贪欲心魔,为了什么谢七不得而知。 但秦锐阳的事情却让他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猜想,滕其波比李晴更大胆却也更聪明。他用孩子做媒介,孩子太单纯,单纯到无所顾忌。一旦有了欲望,这样的欲望轻而易举地染黑他们宛如一张白纸的心灵。但又不仅仅是心魔 对了,还有饕餮! 心魔成兽实属常态,可成为神兽,似乎还开启了灵智,谢木佑这么多年也就只见过这么一次。 这中间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谢木佑还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确实有人在打心魔的主意。 他的思绪飞快地转着,秦锐阳已经开始讲他的遭遇了。 不得不说,秦锐阳确实很聪明,经历过这些事情还能口齿伶俐地讲出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噩梦的事情,也难怪他的父母对他期望这么大。可再早慧也还是个孩子,孩子是需要陪伴和关心的,否则 “那段时间爸爸妈妈都很忙,保姆阿姨要去约男朋友,放学后我总是和渺渺留到最晚。那天,渺渺被她奶奶接走了,滕老师”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锐阳往吴溪怀里缩了缩。 吴溪眼睛里眼泪都在打转,她一直以为只要请了人就能照顾好自己宝贝,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锐阳似乎感受到了母亲怀抱中的温暖,深吸了一口气钻进小拳头继续说:“滕老师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在秦锐阳的描述中,谢木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此刻,吴溪和去公安局做了笔录赶过来的秦旭正抱着秦锐阳,吴溪又哭又笑,是懊恼悔恨也是庆幸。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谢木佑和景安把林思渺留给了母性大发的吴溪就离开了医院。 “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景安似乎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一个老师利用了孩子想要吸引父母注意,想要父母多陪陪自己而引发的。 而且为了让他体内的饕餮心魔晚上能控制他出去捕食,滕其波白天几乎不给秦锐阳打饭。直到秦锐阳父母注意到孩子不正常,打算带他去看病之前才停止了这样的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林思渺会觉得秦锐阳吃得少,整个肠胃系统都紊乱了,自然吃得不多。 景安在感慨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想这么多,但谢木佑此刻的心情更为沉重,他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滕其波用小宝为媒介圈养心魔的方式让他胆寒。 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的手段还需要当事人的同意,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滕其波才应聘成为幼儿园老师,从好哄骗的孩子下手。 “谢七,你说小孩子想法也这么复杂吗?” 谢木佑回神,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 “嗯?”景安不解。 “别小看小孩子,他们总想得到他们得不到的。”或许是谢七口中的不忿太过明显,景安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他对吴溪说“不要什么都替孩子担着”,一条模糊的线突然间把这两句话穿在了一起。 孩子 但是不对啊,景安眯着眼睛在这个问题上画上了个问号。 “你不喜欢小孩?” 谢木佑一窒。 “但我却我觉得你对孩子格外地宽容。” 谢木佑并不是个温柔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是个淡薄冷漠的性子。但这两次的事情,似乎谢七所能给的最大的温柔都给了孩子,先是苏复鑫的一对儿女,再是秦锐阳和林思渺。因为孩子,谢七多管了很多不该他过问的闲事。 这么一想,景安心里又不太舒服了。 谢木佑没有想到景安会去观察这些,可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 “你对孩子格外宽容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谢木佑偏头看着月光照映下的峻挺侧颜,勾起了嘴角:“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有人说过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他们本来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小鬼,你能打我知道,可你哥哥姐姐还在呢,你就乖乖后面看着。” ——“小鬼,你当我死了?这事还轮不到你替我出头。” “那你为什么又不喜欢?” 谢木佑收拢了回忆,声音一下子从温暖堕入了寒潭。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自嘲,在这寂静的小路上,在这个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冷。 “大概也是因为,都是人,他们凭什么躲在别人的身后坐享其成?” 景安突然明了,为什么谢七会对孩子更加宽容,但却也一直在用行动诉说——无论你多大年纪,做过的事情就要担起责任,承起后果。 所以谢七对秦锐阳说,控制住你自己。 所以谢七选择让秦锐阳自己跟父母坦白,自己讲述事件的始末。 残酷,但却温柔。 “谢七。”景安展臂勾着谢七的肩,感受着手掌下肩膀从一瞬间的僵硬松弛下来,带着笑意的声音融化了他的冰霜,“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已经保护了他们。” 如果说这句话让谢木佑心跳变快了,那下一句话就差点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当初保护过你的人,也一定会开心的。” *** “真是遗憾啊,怎么滕其波养的那饕餮没把小家伙吃掉呢?”站在窗边的女人收回目光,拢了拢头发扭头看向病床,“你的好孙女捡回了一条命呢,真是白瞎我创造的条件了,真没用。” “不过,他们走了,你还想跟谁求救?不过,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还敢求救?嗯?怎么不说话了?妈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十四章·饕餮 黑白璃, 三花猫 病床上, 上了年纪的老妪张大了嘴巴, 却只能发出干瘪的呜咽。 “妈妈, 找我当你的继任不好吗?你宁愿把心头血拿去求救也不愿意给我?我不够孝顺吗?” 病房里的人正是曲菀和曲心,曲菀抱臂看着已经油灯将尽的老妪, 眼中已是厌弃。 “他们是有本事, 打发走了我派出去的鸟,可是他们有本事可不代表他们会救你。”曲菀不断地刺激着她, “他们当初在庭院里会看不出你根本不在床上吗?可是他们说什么了?” 曲心阖上浑浊的双目,选择一言不发。她知道她托付的那个素未谋面的人大约救不了他, 但她心里也明白,这是她最后一条路了, 穿破窗户而来的纸鹤是她唯一的希望。 曲菀一直滔滔不绝,似乎要把前五年所有的憋屈都吐露干净。 “因为我想杀她,你就可以不管你的女儿?我还那么小, 你就让我去外面一个人求学?” “她有什么好?她还没长大, 你就死了,就连大哥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就是个灾星, 她来了之后这个家有过一日安宁?” 曲心睁开苍老的眼眸,瞳仁重聚了些神采,叹了一口气打断她淬着毒汁的怨怼:“她是翠羽,而你不是, 这就是答案。我把你当女儿, 你把我当母亲了吗?” “你为什么能说话了?”曲菀高挑的秀眉, 随后却慌了:“你、你用了最后的” “最后的一滴翠羽血,你要的,我是不会给你的。” 他们正下方十七楼病房里一家人还在其乐融融,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突然少了一个人。 而十八楼的尽头,也就是最早曲菀想把他们骗去的房间里,一个小姑娘悄悄地溜进了房间,藏在隔断后听着屏风外的对峙。 她的眼泪在眼底打转,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还有一滴心头血是在纸鹤主人那里。”曲心轻飘飘地引爆了曲菀心中的妄念。 纸鹤的主人?曲菀咬牙:“谢——木——佑——” 看着摔门离去的曲菀,曲心偏头看向隔断,不禁浮起了一个慈蔼的笑容:“来。” “奶奶!” 林思渺扑了上去,眼泪再也憋不住了,泪珠吧嗒吧嗒地沾湿了被单:“奶奶,你是不是生病了?她说的心头血,我是不是也有,我的给你不行?” “傻孩子,不哭。” “奶奶会好起来的对不对?我想吃奶奶做的饭,想听奶奶讲故事哄我睡觉”林思渺搬着小指头,越数越着急,最后哭得更厉害了,“我还没有长大挣钱带你周游世界呢。” 曲心笑了,拍着她的脑袋,“那奶奶就跟你讲个古老的故事” *** “怎么醒得这么早?” 景安活动着脖子,看着早早就坐在天井的谢木佑。 谢木佑面前是一个沉木方盘,上面错落着黑白色的琉璃。 “这是棋盘?” 谢木佑点头,将黑白琉璃拨散,示意景安坐下。 拿起了三枚黑琉璃摆好:“李晴、曲菀还有滕其波。” 景安点头,他有点明白谢七是在干什么了。 “李晴是为了贪欲心魔,她不断地催生苏复鑫体内的心魔。滕其波是为了饕餮心魔,他更像是在炼化饕餮心魔。他们都是为了心魔、利用心魔,会不会有所关联?”谢七分析着,在他们的后面摆了一小堆黑琉璃。 “曲菀,看起来想从曲心那里得到一些东西,我猜她可能是为了翠羽。而且当初让她出卖林思渺的是李晴,如果她没有说谎,那她跟李晴就是被迫做的交易,他们不是一起的。” “最后是盲眼婆婆,我想了很久,那个阵是想引我们去的。但她为什么不是写盲文,甚至用别的方式让我知道是她?她写字反而让我以为是陌生人,提高了警惕。” 景安将手中一直拨弄的白琉璃放在了棋盘上:“如果说她就是让你提高警惕呢?” “你是说”谢木佑有些出神,一时间记忆穿越时空杂糅在一起。拉着他衣角的伶仃女童,坐在他面前的沧桑老人,还有曾经远远瞥见过的坠入爱河的少女。 “我不知道她目的是什么,但我总觉得她并没有想害你的意思。”景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见过她,我能感知到孺慕和崇敬。” 谢木佑的眼睛微微睁大,不是因为耳边的话,而是因为面前的人。他似乎很少听见景安会认真地说这么长的一串话。 景安突然倾身,越过棋盘手指捡起落在他头发上的叶子:“你没看错人,也没教错人。” 谢木佑仰头看他,景安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头发微微垂落。发丝下的眼眸,深邃而认真。 其实他演技从来就不好,温润公子也好,吊儿郎当也好,双目中的神采却从未变过。 “还有一个问题。”谢木佑就像很久以前那样问他问题,他从地上的背包中拿出香炉,再从中拿出一个铜球和那瓶已经平息的兽血。 景安瞥了一眼铜球,重重地哼了一声。 “你看,他根本不肯喝这瓶兽血。”不仅是不肯喝,而且似乎在畏惧什么一样,朝着兽血相反的方向躲避着。 “不喝就不喝,饿死拉倒。” 谢木佑还是维持刚刚看他的姿势,听到这话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就连不高兴也是这么认真。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景安不耐烦地扒拉着自己头发:“不喜欢就不喜欢,需要理由吗?”顿了顿又粗声道,“我比他能打多了,你要他干嘛?”看了一眼谢七,突然更加烦躁了,用手按住他的头发重重地揉了一把。 “家里小不够住,你少招人。”全然无视了家里有多少房间。 谢木佑张张嘴,“这不是人” “兽也一样!”景安斩钉截铁道。 谢木佑抿唇忍住笑,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估计有些人面子要挂不住了。 *** 关于饕餮心魔的问题,谢木佑最后决定交给专业的人来。 “你不是收魔人吗?为什么不收我?”在草坪上像小狗一样撒欢的饕餮仰着脑袋看他。 正在房梁上发呆的景安闻言很不屑,不收就不收,需要理由吗?再说,谢七有自己还不够吗? “因为”谢木佑想了想,认真地说,“景安不喜欢你。” 饕餮“哇”的一声,这几天被喂得圆滚滚的怎么舍得离开。 “坏、坏人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他,我” “他不是坏人。”谢木佑眉眼都冷了下来,“如果我愿意你现在就会魂飞魄散。” 饕餮被吓到了,后退了几步。 但他本就是神兽,哪怕是心魔也都有着一定的灵智:“你骗人,那、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魂飞魄散?” “你控制秦锐阳暴食不顾及他的身体,但既已脱离,前尘我不追究。饕餮乃天性,若你自己控制不好自然会自食恶果,这个也轮不到我管。”谢木佑想想这估计还是个幼崽,声音又缓和了下来,“你畏惧兽血,但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代替了秦锐阳。你想救他,所以我也救你一命。” 饕餮突然嗷呜一声钻回了铜球里,撒娇似地在地上滚了一滚。 饕餮心魔害羞了,房梁上的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抬头仔细看着木头的纹路,耳根都泛起了红。 家里的这位食量很大的小客人是在第二天晚上被送走的,谢木佑把他连同着兽血一同交给了一个少女。 “你下来不行吗?”谢木佑觉得自己仰头仰得脖子疼。 “我挺喜欢你这里的房梁的。”少女倒挂在房梁上。 谢木佑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挺巧,景安也最喜欢那里。” 少女一个哆嗦差点摔了下来,干笑道:“那还真是巧啊。” 说这话时,景安刚好走进来。 于是差点摔下来的少女直接摔到了地上。 三米多的高度却没人上前去扶,少女自己爬了起来,念叨着:“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活该单身。” “六姐,你头发乱了。” “什么?!”少女一蹦三尺高对着辟邪铜镜理自己的头发。 景安看着她梳得繁复的发型,突然对这个闹腾少女的性格有了猜测。 小心眼的景安凉凉的来了一句:“衣服也乱了。” 瞬间少女落了地,慌忙地整着衣服,非常淑女的端坐在椅子上。无懈可击的仪态,可惜面前却站了两位不懂得欣赏的男人。 谢木佑无奈地摇摇头:“景安,这是我六姐,茯苓。” “六姐好。”景安随着谢七叫,觉得挺顺口。 谁知道茯苓再一次跳了起来,哭丧着脸道:“使不得使不得,您还是叫我” “咳。”谢七清了清嗓子,“六姐,东西你拿回去,你花园不是挺多小动物的吗?养着吧。” “哦哦。”茯苓接过兽血,奇道,“饕餮兽血?好东西啊。” “但是这个小饕餮不肯喝。”谢木佑扬手将铜球抛给她,“你拿回去看看,我也留下了一点。” “行,我回头看看。”茯苓接过把东西放进了她新款限量版包包里,景安忍不住皱眉,这么小的包能放下吗? 不过不速之客终于走了,景安决定忽视这小小的不合理。 没想到,下一秒他的喜悦就被打破了,茯苓从她的包里掏出了更不可思议的一个东西。 “对了,他闹腾着要来找你们。” 景安眨眨眼,发现不是自己的幻视。 一只三花奶猫舔舔爪子优雅地跺了几步,抬起小脑袋在空气中嗅了嗅,轻轻一跃,就在方桌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盘了起来。 景安:“”这又是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十五章·小气 离别伤, 白璞城 “嗯” 谢木佑有点头疼, 一大早就看见大厅里景安和小三花虎视眈眈地对视。 景安都这么大人了, 怎么还跟个小崽子计较? 忍无可忍的谢木佑终于开口了:“花锦, 不准没礼貌。” 花锦:“” 行吧行吧,大猫有大量的小三花决定用脑袋蹭一蹭这位小气的原住民。 景安僵硬地感受着手掌心上毛茸茸的触感, 他能拒绝吗?! “砰砰砰。”大门被拍响了。 景安赶紧甩开手, 三步作两步小跑到大门口,这大概是客人最及时受到招待的一次了。 “你”景安的视线落了空, 缓慢地低头看向下方,“谢七, 你学生。” 刚想抽身离开,就被林思渺肥嘟嘟的小手拽住了裤子:“景老师, 你不也是我老师吗?” 景安张了张嘴,就听见林思渺接着说:“我听奶奶说了,你和谢老师都不是普通人。” “小姑娘,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景安对小豆丁没辙, 只能恐吓着她让她放开自己的裤子,再扯就要掉了。 林思渺才不吃这套,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可你打跑了坏人。” “渺渺?”谢木佑也走了出来,有些意外,“就你自己?” “嗯。”林思渺点点头,把手里攥着的东西打开给谢木佑看, “我主动说要来送东西的。” 她稚嫩的掌心上, 赫然是一枚玉佩, 是谢木佑当初跟吴溪索要的报酬。 “老师,我要和奶奶回老家了。”她笑出了两个小梨涡,露出来米粒般的牙齿。 谢木佑眉头微蹙,半晌叹了一口气,蹲下来看着她:“渺渺,保重。” 知命却不能改命,这是谢木佑不愿意和人产生瓜葛的原因。 不知道他的想法的林思渺把玉佩塞给他,突然趴到他的耳边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话。 谢木佑一怔,从口袋里掏了掏,一个做成吊坠模样的小巧的箱子,上面拴着墨绿色的绳结。 他给林思渺挂在了脖子上:“这个当保密费,谢谢你。”挂项链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原本她脖子上挂着的玻璃球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发问,林思渺就挥了挥手:“老师,奶奶在等我。”不等他们开口就跑走了。 谢木佑叹息,他想到了林思渺说的那句话——“老师,我保证不把你背包里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包括景老师。” 翠羽的能力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把当初那个箱子还给了小翠羽,就当全了他和翠羽族的因缘,希望她以后能够平平安安。 秦家。 秦锐阳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吴溪坐到儿子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 “渺渺走了。”秦锐阳把头埋在妈妈的膝上,心口闷闷的。 “她不是给你送了小礼物吗?”吴溪安慰他,“以后还会再见的。” 秦锐阳没有看见的是,母亲的神情并不轻松。 吴溪长叹了一口气,她是觉得林思渺这个小姑娘正经挺可怜的。 其实如果不是林思渺奶奶的坚持,吴溪就想接到家里一起养了,反正她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 林思渺姑姑想卖她这事就不说了,就连她的父母提起她都退避三舍。 吴溪后来跟谢木佑通过一次电话,为兑现她的承诺,告诉他当初让她去找谢木佑的是一位眼盲的老太太。 也从谢木佑的只言片语中组合起了部分的真相。 吴溪隐约猜测到了那天晚上林思渺的父母不来接她应该是找的借口,为了她能落入曲菀的陷阱之中。就不知道他们是帮凶还是只是推波助澜。再一想起林思渺说起妈妈住院担心的神情,就满心不是滋味。 虽然她有奶奶,可已经上了年纪的奶奶又能照顾她到多大呢? 秦锐阳则是趴在母亲怀里默默地难过,他看着掌心上躺着的玻璃珠挂坠,玻璃珠的中央是一抹浓重的翠绿。 就像林思渺的眼睛,她曾经很开心地跟他说,她的眼睛不是黑的,是浓到极致的绿。 看着玻璃珠,他惦记着下一次见到林思渺时要说些什么。 至少要告诉她,自己不怕孤独了。也还想告诉她,她可以在自己家住下。她没有家人,那他可以当她的家人。 殊不知,两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二十年后,所有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少女弯着月牙眸,手里拿着一个罗盘,长腿晃荡着坐在窗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随时想叫人把她赶出去冷若冰霜的男人:“秦总,卜一卦吗?” *** “你去哪?”景安躺在书柜上,听见声响就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了开来。 “找个人。” “我跟你一起去。” 谢木佑刚想拒绝,就见景安坐在书柜上指着下面桌上趴着的花锦,一脸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那一起。”谢木佑莫名地觉得这样的景安比小奶猫还要可爱很多倍。 他们并肩走出了大厅,方桌上的花锦懒洋洋地撩开了眼皮,可真是小心眼啊。 这么想着,花锦舔了舔爪子换了个方向趴着,舒舒服服地让太阳透过窗户晒到了屁股。 “去找谁?” 谢木佑想了想,回忆道:“他的名字好像叫尹十三。” “不会又是你哪个亲戚吧。” “不是。”谢木佑摆摆手,“我就六个兄姐,那人真名我也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叫尹十三?总不是他行十三?“ 谢木佑幽幽道:“大概因为装十三吧。” 等景安回过味来,才明白谢七讲了个冷到不能再冷的老梗,而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尹家的大门口。 单看这门面排场,朱红大门左右两边一头张牙舞爪的狮子,狮子足下按着是大理石纹路的琉璃球,叩门的门环上还镶着宝石确实挺能摆拍的。 谢木佑已经走上石阶上前叩门了,很快有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是一个局促不安地女人,她不安地在围裙上蹭着手上的面粉:“你们找主人?他去白璞城了。” 白璞城? 谢七眨眨眼,这么巧吗?是不是他们真该走一趟白璞城? 很快女人就把大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说到白璞城,景安来了兴致:“要不我们也走一趟。”最近的天气很好,景安算着出去玩一趟应该挺舒服,而且是跟谢七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 “不带花锦。”景安又补了一句。 谢木佑:“” 逼着谢木佑点头后,景安又问道:“尹十三是个什么人?” 反正他们没见到本尊,谢木佑之前紧张的心态也放松了下来,支吾了半天终于松口:“就是之前关你的那个人。” “哦是我前主人?”景安说这话时,视线紧紧地落在谢木佑的脸上。 谢木佑瞪他:“什么前主人?” “我不是心魔吗?那他不就是” “是个屁!”谢木佑难得爆了粗口,“他就是个小偷!囚禁犯!” “那我本来应该在哪里?” “你当然——”谢木佑说到这里突然找回了理智,嘟囔道:“反正,反正你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末了又补了一句:“跟谁都不能撤上关系。” 景安虽然没能问出来他想问的,但是谢木佑这么一说,他心底莫名地就舒坦了。抹平了什么谢七想念的人,什么保护过谢七的人,什么广袖男人还有小饕餮和那个中华田园猫带来的烦躁。 说到这里,谢木佑突然想起刚刚的女人,有些不解:“你说现在人还这么传统吗?称雇主为主人。” “我可没看出来。”景安却不太认同谢七的看法,“真要是尽责怎么这么随便就告诉我们去向,她都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说到这里时,他们不禁对视了一眼。 不好! 转身想回去问清楚,就看见远处尹十三宅子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 他们不知道的是,回到家的茯苓还没来得及去梳妆就被逼问着谢七的近况和景安的情况。 他们不知道的是,睡得香甜的花锦肉垫下按着被他当红宝石玩的试管,里面是分装出来的兽血。兽血一如既往冒着小小的泡泡,乍一看像是沸腾,仔细一看却更像是一个个小虫子呼吸出的细密气泡。 他们不知道的是,幼儿园里,在幼儿园老师知道能去旅游团建的兴奋中,两张空着的办公桌上也被放上了去白璞城的火车票。 他们还不知道的是,遥远的西南边陲,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带着一个小姑娘跋山涉水敲开了封闭千年的古村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一章·假象 梦境游, 小祖宗 “你看, 这个阵法就是这样, 你只要进去了就逃不出去。”谢木佑给景安摆着困兽阵。 “可你上次不是破了阵?” 谢木佑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我们是人不是兽。” “这个阵法是从困灵阵衍生而成的, 只要里面有灵兽,只要灵兽不在中央的位置, 整个阵就随时在颠倒, 也就是说如果里面只有一只灵兽那么就永远也逃不出来了。” 看着景安惊骇的目光,他也有些庆幸:“布阵的人可能不知道我认得, 如果对不认得的人来说确实很棘手。” “这么对灵兽,这是多大仇?”景安忍不住咂舌。 谢七无奈:“对, 这阵最早是一群无聊的人为了抓灵兽研究出来的。” 只是,一个盘桓在脑海里很久的担忧他没有说出来——这个阵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哐—当当——”火车轰隆隆的颠簸将他们棋盘上的琉璃棋震落了, 谢木佑弯腰去捡,却没想到琉璃滚出了包厢外。 拉开包厢门,琉璃滚着滚着停在了一个女式高跟鞋旁。 “你好, 我能不能” “谢木佑?” 谢木佑抬头, 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丁钰。丁钰定定神咬牙低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视线在谢木佑和听到女声时走出来倚在门边的景安游移不定。 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跟你们说点事。” “不好意思,我们休假不工作。”谢木佑连想都没想, 脱口而出。 “是和翠羽有关,还有和我” 谢木佑的手已经握上了推拉门,作势要关上门。谢木佑既然不想管这档子闲事,景安更乐得轻松悠哉悠哉地往床上一躺。 丁钰着急, 却有人比她更快。 “谢老师?!”一个女老师惊喜道:“我们集合没见着你,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景老师也在吧?” 这下就连谢木佑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景安眨眨眼,突然了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叫声就引来了好几个幼儿园的同事。 听着她们站在门口的叽叽喳喳,两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因为滕其波的事情,幼儿园暂时停园。于是园长组织了为期七天的团建旅游,选定了秀丽风光的白璞城。因为是强制的,幼儿园直接买了火车票,包括没有离职的谢木佑和景安。 谢木佑强硬地拉上包厢门,他转身和躺在下铺的景安面面相觑。 景安头疼:“我们不是应该辞职了吗?” 谢木佑眨眨眼,最后肯定道:“我好像没有交辞呈。” 景安:“” 这么说来,原来岔子出在自己这里,谢木佑难得地有些心虚:“我也是第一次辞职,没经验。” 景安刚想接受他的解释,转念一想就发觉不对:“那上次在苏复鑫那里呢?” 谢木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苏复鑫都死了,还需要写辞呈吗?” 景安:“”也是。 “对了,你说丁钰找你是什么事?” “不知道。”谢木佑推了推他,示意景安往里面挪一挪。 于是,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就莫名其妙地挤在一张狭窄的床上。 “你不管?” “不想管。” “为什么?” 谢木佑一个翻身侧卧着看他:“你好不容易想干一件事,不能让别人给毁了。” 景安念叨了这么久的白璞城,虽然最开始只是一句气话,可谢木佑却认认真真地策划了。 就算没有尹十三的事,他也是要带景安来白璞城玩一趟的。可哪怕出了尹十三的事,他也是计划着等景安玩痛快了再去趟这个浑水。 “你怎么”景安偏头看他,谢七狭长的凤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瞳仁黝黑。但景安总觉得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有着薄雾。 谢木佑突然闭上了眼睛,挡住了景安探究的视线。 景安终于意识到他不太对劲,也改成侧卧,手没地方搁只能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谢木佑顺势伸手搭上了他的腰,在景安的怀抱里蹭了蹭:“冷,你让我睡一会儿。” 景安僵硬地点点头,他的手都僵在了谢木佑的背上,放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谢木佑安心地闭上眼睛,心头的委屈却慢慢地涌上了眼底,就连梦境也是委屈的。 他梦见了自己在做一个建筑,上面是用琉璃搭建的半成品。那人总是念叨着住的地方实在是太规矩,不舒服。 可在安房间的时候他又犯了难。 之前他是住在那人房间里的外间,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分开到两间房。 谢七犹豫半晌,直接只做了一个房间。 折腾了好久,终于把成型的礼物在那人生辰时送了出去。 谁知那人却拍了拍自己脑袋,说他傻:“你这个只有一个房间,万一有客人来,该住哪?” 谢七心里打鼓七上八下的,但从头到尾都没听那人提到自己,只是在说他考虑不周。方才明白是自己庸人自扰反而让这份礼物变成了一个摆设。 不过那人一贯的作风,给个棒子最后再漫不经心地喂一口不像糖的糖:“不过,我们可以在外面做个别院。” 不是我,不是你,是我们。 谢七张了张嘴,他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是没有说话的,但他此刻想答应他,但那人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 梦里的谢七执拗地拉着他的衣袖,可终究变换到了另一个场景。 谢七有时候会想当个普通人也挺好,至少做梦的时候不会累,不会伤心。 ——“你真的要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他欺负我们殿,明明错的是他,我”他嘴笨,总是讲着讲着自己就跟自己急了起来。 那人却把他定在了原地,说:“你不用去,我替你去。” 谢七很后悔,后悔当时为何总是迟了一步,他还想说的是,他听见有人要对那人不利,才想借着由头去讨个说法。 那人的背影再次消失在谢七的视线中 “景安!”谢木佑猛地坐了起来,腰还没伸直,头顶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手掌上,而护住他脑袋的大手撞到了上铺床板上。 “我说小祖宗,这是火车,你这么碰上去,脑壳碰坏了怎么办?”景安的话似乎带了点方言,大约是在火车上天南海北的人传染给他的。 “你还在?” 黑暗中传来景安没好气地声音:“我敢不在吗?你快把我衣服给扯烂了。” 谢木佑低头没吭声,耳根却隐隐发烫。他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太莫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他再一次想为那人做点什么却又失败了而已。却让他再一次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你刚刚叫我什么?” 手刚要按上开关的景安顿住了,其实他刚刚也没想那么多。按说他们的关系,怎么样都不会轮到这样的称呼,可脱口而出后却又觉得挺顺耳。 “小祖宗,怎么着,有意见?我半拉身子都被你睡僵了,你还跟我计较个称呼?” 谢木佑低笑,他怎么会有意见? 不过是,许久未闻,分外思念而已。 不过下次再出来玩,可不能坐火车了,也不知道景安没事的时候捣鼓了些什么学到了这么多奇怪的强调。 包厢里的灯亮起时,谢木佑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恃,除了左边那侧压着睡的脸有几道红印子外,仿佛就像是从冰山走下来的人一般。 景安撇了撇嘴,都是假象。 又忍不住想起之前谢七在睡梦中丝毫没有安全感地扯着他的衣袖,景安的心头就痒痒的。 可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正想着,门就被敲开了。 早上认出他们又把其他人都招过来的女老师手拎着酒瓶子,倚在门上吃吃地笑着:“喝!” 或许是景安脸色太难看了,她后退了几步又醉醺醺地依歪在墙上:“喝!” 景安咬牙,这都什么事啊,然后他就发现过道上醉倒的不止这一位女老师,还有不少前同事也都在胡言乱语。 景安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把门甩上,就听见有个人一直在笑,笑到拼命地捶地:“你,你们是没看到!因为有老师不愿意去,园长那个架势刚摆好,中气十足地刚训第一句话时就被砸了一脑袋石灰。” 景安差点笑出了声,可又觉得不太厚道,但是他是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把石灰桶忘在房梁上的。 他刚想关门,就被谢木佑的手拦了下来。 “饿了?我去看看餐车还有没有吃的。” “不对。”谢木佑眉头却蹙了起来,他当然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因为外面的这些人的状态,“有些不太对。” 看景安不太明白,谢木佑指了指一直嘲笑院长的人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架着无框眼镜,肚子微微发福。他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发着呆仿佛没有听见对面的大笑,突然间就哭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发出了压抑地啜泣。 景安:“”虽然谁没个伤心事,但一个大男人这么哭,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但谢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从鸡皮四起变成了毛骨悚然。 “可,你会当着上司的面嘲笑他吗?”谢木佑眯起了眼睛,“那个哭泣的男人就是园长本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二章·隐瞒 雀氏舞, 滕其姓 景安沉默了, 他再次审视了一遍整个车厢, 顿时不寒而栗。 所有的嬉笑怒骂仿佛都变成了疯癫:“是车有问题?但我们为什么没事?” “不是我们, 是只有你没事。”谢木佑看向他时神色有些复杂,似乎每到这个时候, 他就会清晰地认识到景安现在是一个心魔。 而思及成因, 他只能痛恨自己,可痛恨却也无济于事 谢木佑突然神色一凛, 猛地回了神,迎着景安迷惑不解的眼神缓缓道:“因为, 我也被影响了。” 他推着景安回了包厢,谢木佑酝酿着措辞, 最后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你是说,你之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是因为你的情绪被影响所致的?” 谢木佑抿了抿唇,虽然他没有办法给景安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比如说为什么普通人做梦同样也是情绪波动起伏, 但是他就能判断自己是因为被外力影响了情绪。 景安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点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拿起斗天破就要出门。 “你要去哪?”谢木佑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含糊其辞的解释生了气,一把拽住景安的手腕。 “去找始作俑者。” 景安是不高兴,但他不高兴的对象是那个没事找事的幕后人。 谢七好不容易这么乖的在他怀里睡了一回弄了半天, 还是因为外力?怎么想景安心里都憋屈得慌。 “我跟你” “你老实呆着。”景安瞪他, 就像看见了不省心的病人到处乱跑的医生一样, 末了还是丢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 他没有食言,不多时,景安就拖着一个人回来了。但奇怪的是他破掉包厢禁制的时候并没有惊动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的谢七。 “谢七?”连叫了好几声,谢木佑才猛地睁眼,睁眼的瞬间虹膜闪过交错的金光。 “什么?” 景安以为他又被情绪影响了,也没放在心上,只把手上拖着的人扔在了对面的床上。 “是她?” “嗯,应该是,至少跟她有关系。” 景安刚才完全摒弃了五感,全程靠着感觉一间一间去找的,他能感受到很多人的情绪,但唯独有一个床位处什么情绪都感知不到。 “我去的时候,她正在跳舞。”景安实在不想回忆那样的场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在床边不断地摆动着身姿,“可我怎么记得她是美术老师?” 谢木佑的嘴巴缓缓张大,指了指景安的背后。 景安一回头,就看见刚被他敲晕的丁钰挣扎着爬了起来,先是肩膀,再是上臂、小臂随后就是手腕,再最后是手指。 就像是绵软无力的面条瞬间灌入了气力,这里没有音乐,但她每一个动作都富有节奏感。 景安从来不知道一个好看甚至是逼真的舞蹈会如此的诡异。 一个包厢里,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一位无声的表演者。 但是包厢外的嘈杂却突然多了起来,摔酒瓶子的、吵架的、哭泣的各种声音突然变大了。 “孔雀舞。”在丁钰把食指拇指捏起,后面三根指头翘起时,谢木佑喃喃道。 景安心想跳得正经还挺像的时候,就见谢木佑焦急道:“快,阻止她!” 还没功夫细想,斗天破已经舞了出去,敲在了丁钰的后颈上。 丁钰再一次晕倒在了床上,谢木佑则是手指掐诀快速祭出了一张清心灵咒贴在她的后背。 很快,包厢外的嘈杂也平息了下去。 “还真是因为她?”景安“啧”了一声,他本来只是想把异样的地方找出来,没想到真的寻到了源头。 “你”谢木佑清了清嗓子,“你做得很好。” 景安一怔,两个人就这样一站一坐,仿佛时间流转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只是他们的位置倒了一个个儿。 ——“你做得很好。” “咳谢谢。”景安撇开脑袋,手一撑就把自己送上了上铺。 谢木佑还在出神,就见景安从上铺探了个脑袋下来:“本大爷一直知道自己做得很好。” 他嘴角的笑意突然放大,很快就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是是是。” 景安想深沉一点,却没能憋住,忍不住用鞋跟敲了敲床边的铁栏杆追问道:“那她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翠羽的故事吗?” “不就是林思渺那个小姑娘吗?” “不是她,是她的先祖,关于他们灭族的故事。”谢木佑叹了一口气。 “那个被皇帝下令追杀的翠羽?” “那个故事里,除了皇帝和翠羽,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景安奇道,回忆起谢七讲过的那个故事。 谢木佑眯起凤眼,目光落在丁钰的身上,缓缓道:“还有,雀氏一族。” 雀氏一族,怒江之下。 巧言善舞,魅惑人心。 对于雀氏的记载,这两句话大概最能为之够概括的。 给景安再次提及雀氏一族,末了谢木佑缓缓道:“我对雀氏是不太喜欢的。” “是因为,翠羽族因为她才覆灭的?”结合谢七的性格,景安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是也不是。”谢木佑摇摇头,“应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 景安反复咀嚼这句话,总觉得谢七的话中还有着别的含义,但琢磨到他入睡也没能想明白。 等丁钰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又是惶恐又是疑惑,自己这是在哪? “别看了,昨天差点一车人跟着你赔命。”景安正用白毛巾擦脸,见她醒来撇了撇嘴道。 “什、什么?怎么是你?”丁钰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疼的,尤其是脖子摸一摸似乎青了一块。 谢木佑此刻已经坐在床沿,双手撑着下巴,正审视地盯着她:“雀氏的后人,你连自己的能力都控制不住,你们长老这就放你出来?” 丁钰屏住了呼吸,她想象过很多次该如何跟谢木佑谈判,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仿佛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秘密。 丁钰的犹豫不决被谢木佑尽收眼底,他直接拉开门:“请吧,你该去善后了。” 善后? 但很快,丁钰就明白为什么她要善后了。 整个车厢的人都萎靡不振着,院长带上了墨镜,但还能看得出泛红的眼眶,他对面的男人则是不停地清嗓子,还有位双目通红的女老师不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可这里没有她的同族,那她这是被人暗算了? 想转头回去找谢木佑和景安,门就在她面前被重重地拉上了。 直到午餐时间,丁钰才重新见到了那两个男人。 他们似乎是来餐车吃饭的,但很快那个脸色不好看的男人似乎因为不满意餐盒里的东西,用筷子在对面青年的碗里挑挑拣拣。 丁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裙子想走过去,就隐约听见他们在说滕其波的事。 景安问:“他这种情况在里面会关多久?” “你们在说滕老师?”有人比丁钰更早地坐在了景安的身边,就是那个最早把同事引过来也是昨晚喝得烂醉的女老师,“没想到滕其波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前还觉得他人很好,还稳重有爱心。园里还有女老师暗恋他呢。这么说起来他家也是这一片的” 景安对这些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皱着眉头刚想赶人走。就听见隔壁桌的一个老头开了口,他正卷着旱烟:“你们这些小娃娃喊错人咯。” “谁是小娃娃?”女老师很不服气,就算是老人也不能倚老卖老啊。 “你们喊那个娃子喊滕老师,你们以为他姓滕?可不就是小娃娃吗?” 老头周围坐的都是他们幼儿园的同事,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什么叫错人了? “大爷,您认识滕其波?”谢木佑开口问出了所有的疑问。 “认不到,我认不到你们说的是哪个滕其波。”大爷卷好旱烟敲了敲,语重心长道:“滕其波,滕其才是姓氏,波是名字,是宝石的意思。” 说完这位老大爷咬着旱烟就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外走。 不过他走到车厢和车厢的连接处时突然又停下来了,扭头又叮嘱了一句:“不给你们说是想隐瞒来历,这种人交不得交不得。” 滕其波,姓氏滕其。 谢木佑突然想起了一卷古籍上的记载。 滕其为苗姓,而苗族擅蛊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章·血蛊 血蛊虫, 豆末糖 丁钰正纠结着要不要和谢木佑托盘而出的时候。 听了老大爷劝告的谢木佑此刻正在包厢中, 对着窗外的阳光凤眸微眯, 研究他从那一大碗兽血中分出的小试管。 浓稠的兽血在试管中冒着小气泡, 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里面血液的温热。 之前谢木佑一直以为这是饕餮兽血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谢木佑将兽血倒出了一滴在纸上, 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一般新鲜的血液向外扩散时就如同水滴扩散一般, 只不过要更浓稠一些。但这滴兽血却不一样,触碰到纸面的一瞬间, 毫无规律地四散,所经之处是边缘带着灼烧感的血红, 而且以极快地速度蔓延至白纸边角,仿佛像是四处逃命一般。 谢七神色一凛, 他没有掏出符咒,而是凭空打了个响指,一团火就这样落在了白纸之上。 一瞬间的功夫就把白纸烧得一点不剩。 但还是有血溅落在了桌子上, 谢木佑眼睛都不眨一下, 抬手又是一个火团,只不过这一次火团是白色的。白色的火团落在桌上没有留下痕迹, 但被裹在火团中的兽血却发出了凄厉尖叫声。 直到尖叫声消失,谢七垂眸,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火苗,白色的小火苗缠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最后消失不见了。 火苗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片尸体。 谢木佑用纸巾垫着细细观察, 突然有种后怕感。如果这碗东西秦锐阳真的喝了, 或是小饕餮喝了, 后果不堪设想。 正思考着,他就听见了景安特有的脚步声,察觉到了禁制被动了。 在景安开门地瞬间,谢木佑一把将纸巾团起来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怎么了?”景安一进门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 谢木佑眨眨眼,一脸无辜道:“我知道那瓶兽血是怎么回事了。” 景安是去外面打水了,他把保温壶放在了桌上,斜睨着谢七,一脸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谢木佑心想,还是别给他看了,本来他就挺恶心这些东西的,看了估计要更难受了。 等景安坐下,谢七捋了一下思绪才开口道:“滕其是苗姓,而苗人擅蛊毒。他给秦锐阳喂的不是饕餮兽血,或者说不完全是饕餮兽血。” “那是什么?”景安眉心微蹙。 “血蛊虫,喂食饕餮兽血而成的饕餮血蛊虫。” 谢木佑是年少的时候去西南边陲游玩的时候听当地老人说的——血蛊虫,以血饲之,嗜血而生,血蛊入体,不死不休。 说的就是这种蛊虫用血喂大的,养成之后生性嗜血。在宿主体内鲜血未竭的情况下,蛊虫就会一直在宿主体内以血为食。整个身体里都是这样的蛊虫,宿主对于蛊虫的主人只能唯命是从。 但如果对于现在来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个方子应该已经失传了才对,毕竟当时那个老人说已经没有什么人会养血蛊虫了。 不是不想,是不会。 老人说整个西南唯独有一个家族还保留着饲养血蛊虫的秘法,那个家族叫什么谢木佑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他并不是个喜欢出去玩的人,当时也是被那人硬生生拽着去的。 出去了还要说他:“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少年不识愁滋味懂不懂?小时候要快乐一点,长大了才不会苦。” 他不服气,难道不是小时候苦一点,长大了才不苦吗? 那人听他这么说拣了一颗豆末糖塞进他的嘴巴里:“甜吧?” 谢七只能含着糖点点头。 那人说:“小时候吃得甜了,长大了就不觉得苦了,苦了就回味回味小时候多甜,多苦都能撑下来。” “怎么了?” “没事。”谢木佑回了神,收敛好最近越来越放肆的回忆,继续跟他说血蛊虫的事。 这个时候包厢门被敲响了,景安起身拉开了包厢门,丁钰就站在门口。 “我能进去吗?” 景安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谢七,侧了身子让她进来,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谢七的身边。 “有事?” 丁钰虽然一直犹豫不决不知道这两人能不能够信任,但她做事也一向果决,想明白了就直接来找谢木佑和景安,想让他们帮自己。 她和盘托出后,景安开口了:“你是说你去当九市是因为曲心和林思渺?但是你这次回雀氏却是因为滕其波。” “是这样没错,雀氏和翠羽本就渊源颇深。”她顿了顿不自在地换了一个话题,“之所以求助二位正是因为滕其波的事。” 景安挑了挑眉。 就听见丁钰说道:“血蛊之术为我族不外传秘法禁术,滕其波监守自盗。我是在他被捕时才知道他竟然养了血蛊虫,我也知道二位在追查这件事,所以希望可以聘请二位为我查明真相。” “监守自盗”谢木佑看向她,“你和滕其波是什么关系?” 丁钰面露尴尬,沉默了许久才道:“雀氏有仆从,吾为主,他为仆。” 景安扯了扯嘴角,讥讽道:“所以说,你的仆从犯错你知道,但是你却不管不问。直到你发现他动用了你们的禁术你才打算追究他?” “我”丁钰哑然,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道:“我知道他有野心,但是没想到会对小孩下手。我那时候忙于翠羽的事” “停停停。”景安摆摆手,“谢七为了小翠羽的事跑前跑后的时候也没在哪见到你啊。” 丁钰张张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雀氏一族,生来高傲。高傲到他们只在乎能入他们眼的东西,秦锐阳的事她不敢说百分百都不知道,有所察觉但也只限于警告滕其波几句,没想到后面他会酿成大错。 而滕其波犯错,还是动用了家族秘法,所以她如果不能戴罪立功其实也难逃其罪。 谢木佑却似乎有些不解:“既然祸源是滕其波,你去问他前因后果比找我们更快吧?” 丁钰抿了抿唇,颧骨染上了一丝愤怒:“滕其波,跑了。” *** 跑了? 谢木佑跟丁钰借了手机打给了吴溪,吴溪给了他确切的答案。 确实是跑了,但是警方说他已经离开了当九市,让吴溪他们放心。 景安想说些什么,谢木佑却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可以接,但我的报酬非常昂贵。”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付给你。”丁钰大喜,连声道,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冷若冰霜的模样? “我要的不是钱。”谢木佑摇摇头,“秦锐阳的母亲请我解决问题付了一块龙吞玉。” 白璧无暇腾瑞龙,吞气吐精固元神。 景安下意识摸了摸悬在胸口的玉佩,当初谢木佑收到时就扔给了他,让他带着。之前他不知道这玩意的价值,但谢七给他的他自然会戴。 但他现在多少有了猜测,他们面前丁钰震惊过后的绝望似乎足以说明这东西的珍贵。 “不能再打个商量吗?龙吞玉毕竟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有多少功效还未可知”她紧张地转动着自己食指的指环。 “丁小姐。”谢木佑缓缓地笑了,“我只要对元神有益的珍品,你可以慢慢想。在想到之前这个委托我不能接。” 在丁钰绝望的神色中又补了一句:“但我们可以跟你回去看一看,这期间你可以慢慢想。” 丁钰走后,景安不赞同道:“你不喜欢她,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委托?”他表示自己有眼睛能看到谢木佑的心情。 “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不配当一个老师。”谢木佑笑了笑,眯着眼睛笑得好似一只狐狸,“而且我也没有要接这个委托,我是觉得她身上有我们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 “她手指上的银指环,上面的纹饰和那天尹十三家里出来应答我们的女人的衣领纹饰是一样的。” 原本他没有留意,但是她不停地转动指环让他看清了图案,随后想起了很多天前的一幕。 “对了,这个玉。”景安纠结着要不要把玉佩还给谢七,这是谢七送给他的第一个东西,但无功不受禄 “本来就是给你弄的,戴着别摘。” *** 火车终于停在了白璞城火车站,他们还是没能摆脱幼儿园的同事,想开溜却被那个女同事盯得紧紧的。 女同事叫于桐,就是那个在丁钰认出他们来后把同事招惹来,也是那天失控夜晚吹了十几瓶啤酒,在餐车上凑到景安跟前的女老师。 还有丁钰也不肯放他们走,理由是他们本来就是顺路的,再加上一群人有个掩护,族里真要问罪也会有个顾忌。 谢七有些抱歉地看向景安,这次旅游看起来彻底泡了汤。 景安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原地等着自己。 “唔。”谢木佑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了东西。 景安刚从人群中挤了回来,手上正拎着一个小袋子:“我看有人在那儿叫卖,就买了点,大爷说这个叫豆末糖。” 看着愣住了只知道机械嚼糖酥的谢七,景安又塞了一颗给他:“甜不甜?” 半晌,景安才听到谢七的回答——“甜。” 一声甜让白璞城的风都似乎变甜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四章·禁忌 黑龙衣, 白璧玉 白璞城, 一枚散落在西南边陲的洁白璧玉。 如果说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 那么白璞城就是被时光遗忘的珍宝。 同行的同事叽叽喳喳, 就连景安都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古朴建筑,直到有老人不善地咳了两声,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小伙子们才不禁放低了音量。 其实, 白璞城的人是热情好客的,但有个前提, 你不能把他们当成异端,也不能把自己当成异端。 园长请来的地陪导游, 带着他们走进了当地的的成衣铺。 “要换吗?”景安看着满墙眼花缭乱的纹饰就头疼。 谢木佑的眼尾都忍不住弯了起来,肯定道:“要, 当然要。” 景安就被谢木佑推进了试衣间,紧接着从布帘外塞进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有人还慢悠悠地堵在门口:“试一套给我看一眼, 我们慢慢选。” 景安:“” 西南湿热, 白璞的服装自然也不会厚重,但是景安低头看着自己露出来的一截腰, 觉得谢七一定是在整自己。 可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吧? 开始认真反省的景安黑着脸拉开了布帘。 谢木佑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周围的同事纷纷看他们。 谢木佑往前走了几步严严实实地把他们的视线挡住,把手里一套纯黑的衣服塞了过去:“试试这套。” 景安刚想拒绝, 可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拒绝的话语在嘴边滚了一圈就咽了下去。 接过衣服的一瞬间, 在他手心上勾了一下,满意地看见谢七苍白的耳垂染上了一抹红。 再次拉开布帘的景安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身在白璞城里罕见的黑色,上面用银线绣着游龙。上衣还是很短,却用银丝勾着薄布取代了流苏。 下半身的七分裤用银线滚边,再向下是一对银白的靴子,上面压着纯黑的暗纹。 一时间店铺里的男人都涌到收银台嚷着也要一件同款的,木制柜台后的老人却一声不吭地摆摆手,转身进了屋内。 景安没注意,而谢木佑是不在意。 “你不换?” “我吗?”谢木佑搔搔下颌,“我就不了吧。” “这套。”景安早就看好了一套衣服,也不用衣撑,直接伸手取了一套衣服塞给了谢七。 五分钟后,一黑一白两个男人出现在大街上。谢木佑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别人还以为黑白无常呢?” “你见过?” “没。”谢木佑矢口否认,他此时一身白衣走金丝,在阳光下面格外地耀眼。谢木佑这身其实比景安更抢眼,但却没有人敢去穿同款,毕竟跟谢木佑一样白的并不多。 而他的白却让景安觉得极其的不舒服:“你平常都不吃东西吗?” “我平时不是都跟你一起吃饭?”谢木佑不解。 “那你怎么这么没有气色?” 谢木佑的白不是瓷白,是苍白,那种血色尽失带着些微病态的惨白。 “唔。”谢木佑避开了景安的视线,若无其事道:“可能火车上没休息好。” 景安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盯着他快自己一步的背影,是这样吗? 既然都跟着幼儿园的人一起了,他们也乐得省事,跟着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景安挑了个阁楼房,面积有点侧面的窗户推开却能看到外面的星星。 景安放下行李,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和白墙黑瓦,心情很好。 “去逛逛吗?” 谢七自然是一口答应。 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出了客栈景安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们,可连走了两条街也没能把人甩开。 终于,那人找准了机会,红着脸凑上来:“我可以跟你们合个影吗?” 景安:“”合照为什么要跟踪不能直说吗?他还以为有人要暗算他们。 谢木佑看着一路小跑大汗淋漓的于桐:“抱歉。” 于桐听他要拒绝,马上就搬出了想好的一套说辞:“你们衣服特别帅气,所以想合个照发给我朋友看一下。” “先跟谢老师合照行不行?”于桐把手机塞给一个路人手上,“麻烦您帮我们拍个照。” 谢木佑刚想迈开脚步,那人就已经咔嚓咔嚓照了好几张照片。 “谢谢,谢老师的照完啦,下面就是景老师,景老师”她双手合十央求道。 不等景安作回应,谢木佑已经蹙起了眉头:“不行,不可以。” 在于桐受伤的惊愕目光下谢木佑就这样把景安半拖半拽地拉走。 被拽走了的景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怎么了?” “我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半晌,谢木佑松开了景安的手腕:“也没什么,我好像最近太容易紧张了。” 故地重游,除了怀念和兴奋之余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明了的不安感。 景安感受到手腕上突然失去的温度,抓着谢木佑的手掌按回了自己的手腕上:“紧张就抓着。” 白璞城的风景秀美如画卷,可谢七状态不对,景安也不强求,带着他就回了客栈。 在回客栈大厅却意外地碰见了消失很久的丁钰,丁钰此时也换上了白璞传统的服装。短衣下裙,青色的过膝布裙上绣着繁复的花朵纹饰。她比他们更意外,一见到他们就张大了嘴巴。 “你们怎么穿成这样?!” “有问题?”景安不满,他的衣服是谢七挑的,谢七大衣服是他挑的,无论丁钰说的是哪一个,他都不可能高兴。 “你们快去换下来。” “不好意思,丁小姐,我累了。”谢木佑示意景安先走,自己则是落后半步,在在和丁钰擦身而过的时候扔下一句毫无温度的话:“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也希望你能知道。” 客栈不远处的成衣铺里。 铺子里的小姑娘再次看见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回到客栈,忍不住回头问她爷爷:“爷,为啥子不卖衣服给那些人?” 老头正在轧衣服,闻言摇了摇头:“小辈子,不懂事。” 小姑娘不依了,围着老头转圈圈:“那第一个男的喃?” “呵。”老头不满褶皱的脸满是不虞:“那是不晓得天高地厚。” *** 天高地厚,或许曾经的谢木佑不明白,但现在也明白了。 上有天道,下有轮回。 哪里又轮得到某一个生灵不知天高地厚呢? 只是他总想,总是想,让景安尽可能的自在一点,哪怕这样的东西景安自己都不在意不知晓,而且还会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 可谢七在意。 “叫我出来有事?” 丁钰咬牙:“我知道有本事,可是在白璞,太多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你们的命,这里的人信仰比命还值钱。”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白璞规矩重,也有很多外面没有的禁忌。我知道你可能不清楚,但是这些人不会在乎你知不知道,他们只会觉得你犯了禁忌,冒犯了神灵。” 她可是想把这两人带回族里的,她以为谢木佑一向怕麻烦,却不曾想这次会这么招摇。 “在白璞,白色是用给尊贵的客人,你们用也不碍事。”丁钰顿了顿,“但黑色,是只有神灵才能用的颜色。” “景老师的衣服究竟是哪里来的?这里不应该有店铺敢卖黑色的衣服。” “嗯。”谢木佑淡淡道:“我知道。” “什么?”丁钰失口叫了出声。 “嗯,我知道。”谢木佑重复了一遍,“还有别的事吗?” “你知道那为什么你还要”丁钰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摆:“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还是说你是故意的?”丁钰想到这种可能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哑得很低:“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 “对,我是故意的。”谢木佑痛快地松口,“我就想看看,人究竟可以有多健忘。” “什么?”丁钰整个人都置身于云雾之中,谢木佑的每一个字拆开来她都明白,可拼起来却难以理解。 “对,我就是迁怒,我不服气。”谢木佑满腔的戾气突然找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尽数泄出。 丁钰一瞬间有些无措,她想说你是个成年人能不能成熟点时,就听见了谢木佑的轻笑,那种在黑夜中让人感到更加寒冷的笑:“所以,少用那些伎俩。你不是想看我的情绪吗?这就是。” “还有,松手吧。”谢木佑扯了扯嘴角,“有人看了会不高兴的。” 丁钰下意识地松手收了浑身的惑术,抬头就看见屋顶坐着一个黑影,似乎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五章·雀氏 雀氏惑, 谢七诺 “她找你干什么?”景安语气不善。 回到阁楼, 从阁楼走到房顶坐下的谢木佑想, 这人果然不高兴了。 “她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跟她回族里。” 景安一怔:“你答应了?” “其实, 整个白璞城风光最盛的就是雀氏一族,他们族占地极大, 漫山遍野开着禾雀花。住在半山腰的竹楼里, 能听见怒江的咆哮,但推开门却是一片安逸祥和的花海。” 谢七的描述很诱人, 但是景安敢肯定刚刚他们绝对不是在说这个。 因为他刚刚明显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波动。 丁钰的是震惊、愤怒还有挫败,而谢七的他虽然感受不到, 但能察觉到他同样很激动。 如果说平日里的谢七就像一口古井,情绪尽数压在水面之下。那刚刚就像是有人往井中掷入了一颗石子, 一击数尺高。 景安还想问些什么,就见谢七偏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去吗?” 白璞城的天很低, 低到天上的星子一不小心落到了谢七幽黑的眸中。 没有经过思考, 一个“去”字就脱口而出。 *** 后来丁钰又找了他们一次,这一次她很克制情绪, 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她会想办法让幼儿园的人一起住进族地随后就离开了。 随后的两天风平浪静,景安还在奇怪丁钰有什么办法让幼儿园的人听她的。毕竟看起来,这些同事正兴高采烈地筹划下一个地方该怎么玩。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距白璞城不远的一个谷底,但因为山路崎岖只能开车到达, 更不可能当天往返。 定好了是清早出发, 可一直挨到了十点多, 难得早起的一群年轻人已经哈欠连天抱怨了起来。 就连客栈主人不悦的神情也不能阻挡他们找导游理论的声音。 导游抹着额前的汗珠,连声道歉,说大巴车坏了正在抢修。 再问下去,他也没法拿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那,再在白璞城里玩几天? 也不是不行,可去跟客栈老板交涉时却碰了壁,原因是这个客栈已经被下一个旅行团包下来了,他们去找客栈老板时他正在核实下一个团的名单。 又有人去跑了其它客栈,发现都是一样的结果。等大家都吵作一团时,丁钰才理理衣服起身开口道:“我家在附近,大家要不要住去我家?就是家里规矩比较重,大家可能没有那么自在。” 丁钰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沙漠中饥渴的旅人看见了一冽清泉。 都是不太能担事的年轻人,突然间面前落了一个极为省事的解决方案自然什么都不考虑就做出了选择。 倒是很多人没想到平时冷若冰霜的丁钰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一时之间园里的男同事都忍不住看向她。心道,原来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冰美人。 “既然车坏了,那我们走过去吧,也不算特别远。”丁钰在前头带路。 他们拖着简单的行李跟在她身后,剩下的都放在了车子的行李柜里。 他们叽叽喳喳的庆幸有丁钰,幸好丁钰的家在附近。至于为什么她之前不说,冷美人嘛,总要给人家点神秘感。却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导游停下了修车的手,客栈老板也停下了盘点名单的笔。 雀氏一族繁衍千年,白璞城也有上千年的历史。 如果他们去翻阅白璞城的典籍,便能发觉,白璞城雄踞一方的时代正是得益于雀氏得宠于君主。 雀氏与白璞,互为表里,唇齿相依。 幼儿园的同事或许不明白雀氏意味着什么,但是谢木佑却明白。 这群人到了雀氏的族地就宛如羊入了虎口,一旦雀氏想对他们做些什么,这群人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他试图阻止,却被别人投以异样的眼神,仿佛觉得他太过婆妈谨慎。 快到族地时,丁钰突然落后了几步,和他们并肩而行,轻声道:“我没有恶意,你不必担心。” “是吗?”谢木佑语气比她更淡,“如果你不动用惑术,或许我会更相信你。”这群人状态不对,或许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想找个落脚点,可面对自己三番五次的暗示,他们却充耳不闻,更像是被人惑住了神志。 丁钰一怔,她看着谢木佑和景安道背影,他们究竟是谁? 一般的阴阳先生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她自诩天赋不错,也很刻苦。可三番两次被一个族外人瞧出端倪,心下不禁警钟大作。 丁钰咬咬牙,这个问题从他们相遇起就悬在心头,也不知道此番求助他们,究竟是福是祸。 *** 景安不得不承认,丁钰收买人心有一手。 他们被拦在雀氏门外,而丁钰正在门口和开门的人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激烈地争吵着。 很快,开门的老头叹了一口气让开身子,似乎妥协了。 丁钰提着裙子从台阶上走下来冲着他们粲然一笑,仿佛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为自己取得的胜利而高兴:“阿叔他们比较古板,你们别介意。” 美人一笑倾人城,更别提美人从前是个冰块了。 这样的反差让男同事跟着她晕乎乎的走上了台阶,就连女同事都有些受宠若惊。 谢木佑落在了最后,拍了拍景安的肩:“没事,对于他们来说,惑为本能,习惯就好。” 景安看向他盯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怎么?”谢木佑不解。 景安摇头,没说什么。 他只是想,丁钰的笑在他眼里就是拙劣的玩笑,可身边这个人就算不笑也能蛊惑人心。 谢木佑比景安还落后了半步,他缓缓地阖上这扇古老的木门,咯吱咯吱地声音推动着时间的齿轮。 木门后刻着一只欲飞的鎏金孔雀,比起那年,雕饰的华丽线条早已有了岁月的沉淀。 雀氏。 仿佛一瞬间,时光倒流。 门没变,人没变。 可谢木佑明白,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耿直得不通世事的少年,身边那人也不是成数在胸的神明。 是的,神明。 谢木佑转过身,看着这向下绵延数百里的庄园,眼底倾泄出无限的冷意。 究竟雀氏,这一次又会拿什么来回报曾经被他们奉若神明的恩人呢? *** “我们住竹楼就行。” 正在分房间的丁钰一怔,她还没细想谢木佑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竹楼的,就听见谢木佑给了她一个万分诱人的理由—— “这样也方便我们查事情,不然容易惊动隔壁。” “好。”丁钰一口答应。 雀氏一族占地极大,整个族地从门口是呈向下延伸的趋势,看似易攻难守。可殊不知进到他们的族地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就连小孔雀们眉眼中都已经流转着惑意。 整个族地只有三处最高,一处是门口孔雀木雕大门,一处和大门遥相呼应的是长老议会圆厅,还有一处是族地中央的塔,塔尖有一只金孔雀开着圆屏张着金翅,昂着脖颈直冲天空。 “那是什么地方?” 景安正趴在竹楼的窗户上看着那个高塔,发出了疑问。 “神明,整个雀氏信奉的神明。”谢木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想看吗?” “有点兴趣,不过还是算了,那个丁钰不是说了吗?什么见鬼的禁忌,什么千万不要触犯他们的信仰。”折腾了这么一天景安懒洋洋的,他开始怀念躺在书柜顶上的日子,就算有只碍眼的大肥猫也比在这里一揽子事要来得舒坦。 “你要是想去,我都能带你去。你要是想,谁都不能拦你的。” 谢木佑第一次感谢丁钰,自从她的失控以及后来三番五次企图干涉他的情绪,都让他的情绪在一个临界点。 体内的恶魔就像是随时挥着翅膀破茧而出。 凭什么? 就是一句凭什么。 他追寻了这么多年,都在寻找这个答案。 凭什么好心没好报,凭什么伤害他的人还能绵延千年,凭什么人心要向恶妥协,凭什么天道辖制他们却不去辖制该辖制的人? 谢木佑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他不在乎。 他只想给景安讨一个公道。 哪怕在某种程度上,他这是在迁怒,因为欠债的人早已经入了土。 这一天,景安听见了谢七说给他一句承诺,那个时候他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后来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终于明白谢七在承诺什么。 这一天,谢七跟他说—— “我一直以为我只想要你好好的就行,可是现在我突然发现我不甘心了。” “以前,我帮不上你,往后,以前的那些债我都帮你讨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六章·交易 稚舞死, 交易立 但还没等谢木佑去讨公道, 雀氏一族就出事了。 天蒙蒙亮, 他们的房门就被粗暴地一把推开。 还没等来人扯开嗓子喊, 一道凉凉的声音就从半空中落下:“过线者,死。” 他们这才发现床上并没有人, 抬头一看半空中悬了一个大吊床, 是两块拼合起来的布两头拴在平行的长梁上做成。一个黑衣男人单脚挂在吊床边半坐着,怀里隐约还躺着一个人。 景安脸色难看, 他用手掌按着怀里人的耳朵,力道灌入掌心确保怀里的人不会被吵醒。 “要吵滚出去吵。” 人善被人欺, 人恶为人惧。这会儿虽然在雀族人自己的地盘上,但是面对凶神恶煞的景安他们也都有些怂了, 但仍旧有人壮着胆子向前踏了一步顶撞道:“哪里有线?我怎么没看见?” “在这里。”景安两指并拢一道指风落下在竹地板上划出了一道入木三分的痕迹,在来人惊愕的目光下,入侵者的几缕头发飘飘然落在了他自己手心上, 仿佛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你!” 他们终于败在了景安充满戾气的目光下, 心底生出了莫名的恐惧感,缓慢地退了出去。 景安目光落回怀中的人, 眉宇间的戾气却仍未退散。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排斥起这个地方,虽然这里的空气让他身体每一处都觉得很舒服。 可从昨夜开始谢七就不太对劲,先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后坚持不睡他们的床,再是翻来覆去的做噩梦, 嘴里念叨着“不要”。 不要什么?景安不知道, 但是景安知道谢七的反常一定跟这个地方有关系。 景安手抵着下颚正想着会是什么关系, 没留神怀中的人眼睫动了动,最后又归于了安静。 谢木佑听力极好,就算被捂住了耳朵依然还有五感,早在这群人踏入竹楼的楼梯时他就醒了。 本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意外地被景安保护了起来。 感觉还不赖。 不,应该说,非常好。 *** 直到太阳挂在半空,景安和谢木佑才姗姗起床,守在竹楼门口的小孩见到他们直接一扑挂在他们的腿上,拖着哭腔说他们要是不去议事大厅,阿爹会打死他的。 谢木佑并没有戳穿小孩的伎俩,没有指出来这件事不过是他的一场成绩考核罢了,只是对这个氏族失望又多了一层。 小孩喜滋滋地在前头带路,自以为伎俩已经瞒过了身后的两个男人。景安是不愿意计较,而谢木佑则有自己的打算 他们到的时候,屋子里正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安静。 谢木佑却像没事人一样,拖了两把椅子和景安坐在了门口。 为首的老人,消瘦的褐色脸庞布满了如同沟壑般的褶皱,他用深陷的眼睛盯着他们,缓缓地开了口:“昨天晚上,稚字辈的稚舞不幸身亡,他的遗体被挂在了通明塔的塔尖上。”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的雀氏族人都低下头发出来阵阵声响,很低很沉就像是鸟儿的鸣叫。 老人抬了抬手,他们的声音随着他的手势戛然而止:“昨天,有一群外来人来到了我们的族地,而当天晚上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丁钰起身,上前一步低下了修长的白皙脖颈,右手拇指食指相捏抵在自己的额头,并恭敬地弯下了腰:“族长,是我邀请他们前来的,因为只是落脚故而并未前来叨扰您。但我向您保证,他们都是普通人。” 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幼儿园的同事,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丁钰所说的规矩重意味着什么。也忍不住心里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做错了决定,不然怎么一来就被卷进了死亡案件中。 此时的于桐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站着,刚刚她咋咋唬唬地说让他们报警就被族长严厉地训斥过——“雀氏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插手。” “青钰,不见得吧?”族长用他浑浊地双眼从她身上挪开看向了谢木佑和景安,“你一向谨慎,又怎么会让你的客人穿一身黑?还是说这个人你也耐他不得?” 随即他嚯嚯地笑了起来,敲了敲用古树根做成的拐杖:“雀氏多年没有贵客上门了,是敌是友总要自曝家门吧?” “我们来是为了追查一件事。” “什么事?” “翠羽之殇。” 族长脸上神色未定,一时间圆厅再次沉寂下来。 半晌,族长才缓缓开口:“我很久没有见到翠羽族人了。” “是吗?”谢木佑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黑袋子,一抹绿冲了出来,“可它不是这么说的,它说你们这里有翠羽来过的味道。” “翠鸟精魄?!”族长霍然起身,他的震惊和丁钰见到翠鸟精魄的震惊同出一辙,“你究竟是谁?” “一个普通人。”谢木佑弯起了嘴角,“就是想知道你们雀氏究竟做过多少亏心事的普通人。” *** “我以为我已经给出了最大的诚意,为什么你还要自找麻烦?”丁钰气急,她的手指在花丛中毫无章法地揪着花瓣:“族长不是那么好对付,你这样” “丁小姐,那是你自己怕惹祸上身的托词而已,那不叫诚意。”谢木佑扯了扯嘴角,“更何况我从来没说过要合作,至于我的目的,我以为我在议事厅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什么?”丁钰皱紧了眉头,她看着谢木佑的背影,恍惚间玉白布面上的银线变成了万刃寒光让平白生了一身寒意。 她一向习惯运筹帷幄,黄雀在后。没想到这次自己才是引狼入室,变成了那只被算计的螳螂。 鲜红的花汁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流淌而下,没入了红土之中。 “她又找你?”景安对丁钰早已失去了耐心,虽然这个女人没有得罪过他,可他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仗着聪明就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的人。 “没事。” 两人此时正顺着花道散步,其实撇开雀氏,这里的风景确实值得称道。谢木佑指了指他们身侧争芳斗艳的锦簇花团:“你说,像不像他们?” “他们有这么好看?”景安摇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被美色所惑,可在他眼里那些人还不如身边这人好看。 “争芳斗艳”谢木佑抬头看向通明塔,顿了顿又道:“争权夺利。” “我有一种预感,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 死亡的稚舞是族长的玄孙,族长年纪大了,子孙众多对这个玄孙感情并不深厚。但稚舞却是稚字辈最有天赋的男孩。 “雏稚青,成甲耄。”丁钰正在跟幼儿园同事简要说着雀氏的规矩,“这是雀氏的排辈,平日我们按照字辈加名的方式称呼彼此。” “我们按照年龄排辈,排辈也会随着年龄变化,我现在是是青字辈,青字辈以上的你们按照年龄统称之为成老、甲老就可以了。而耄字辈唯一的长老去年刚刚过世。” “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稚舞很受族中重视,所以族长态度”丁钰说到这里有些歉意,“但我会争取当你们早点离开的。” 园长摆摆手:“本来就是我们打扰了,人命关天,重视也是应该的。” 丁钰手拎着裙子屈了屈膝:“今晚就只能委屈你们住在这里,男的住东面,女孩子住西面。晚些时候我会让仆从给你们铺被褥。” “不委屈。”于桐早就从族长的威慑中缓了过来,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榻榻米挺好的,也热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单独住我还有点害怕呢。”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丁钰不用放在心上。 丁钰转身掩上木门,笑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群人好打发,可不好打发的人正在等着她呢。 看着远处快要淹没在夜色的竹楼,丁钰咬咬牙。她一路小跑跑上竹楼的楼梯,敲开竹门时,她正理着头发。刘海散落,因为小跑脸颊染着薄红,胸口微微起伏,裙摆沾染了沿路的露珠,若是普通人或许会心生怜意。 可惜的是,她面对的一个是心有所属,另一个甚至连人都不是。 “坐吧。” “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交易。”谢木佑微微一笑。 “你们不是” “我好奇不行吗?行不行就一句话。”景安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们帮你查出真相,条件是你让我们进藏书阁。还有作为报酬,你要给我们一只嗜血蛊母。” “什么?”丁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仿佛不敢置信他们会提这样的要求。 “行,你就给我们藏书阁的钥匙。不行,你就离开,交易的事不必再提。” 丁钰挣扎了许久,半晌才道:“好,可你们要查什么真相?” “滕其波的,稚舞的。” 谢木佑对着丁钰露出了一个和在议事厅同出一辙的微笑:“放心,一定会是所有的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七章·孔雀 藏书阁, 暗门现 当天晚上, 谢木佑和景安借着夜色的掩护溜进了藏书阁。 开启藏书阁用的是一枚簪头为雀屏的银簪, 随着簪子的插入, 嘎——哒——嘎——哒——古老的藏书阁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敞开了大门。 藏书阁的钥匙极为珍贵,丁钰说, 每一年的稚青大赛也就是雀氏成人礼中夺得魁首的人才能赢得这枚簪子, 每一位族人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这回竟然这么大方?” 发现钥匙竟然是真的后景安大为惊讶,他已经做好了被坑一把的准备了。 谢木佑拔出簪子, 把银簪对着月光转了一下,让景安看簪尾的小字, 那是一个“琉”字。 景安突然背后一凉,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谢七为什么总说自己无法洞彻人心。很难想象能被丁钰随手拿到这么珍贵银簪的人跟她平日里关系有多要好。 但丁钰竟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能够毫无障碍地背叛她的朋友。 景安突然想起丁钰取簪子折返回来时跟他们说:“这个很珍贵, 你们要保管好。除了大门,有些书柜还需要簪子开启。不过如果你们被发现了,自保为上, 簪子就不用管了。” 现在眼前浮现起丁钰脸上的心痛就觉得嘲讽, 景安叹息:“别说你了,我才觉得我这个心魔当得不称职。” “别胡说。”谢木佑声音很轻却异常地坚定, “你跟他们不一样,哪怕你是心魔,你也跟他们心中的心魔不一样的。” 景安莫名地觉得面热,想拉着他好好问问,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却又记起地点不对。 最后只得叹息一声顺便诅咒了一下这个倒霉催的地方。 藏经阁很大也很高, 他们走进大殿里,每一列书架都和房顶相连。 “这要怎么找?”景安头都大了,总不能在这里面飞来飞去吧? 再说了,他怎么没发现雀氏人还有这样的本事?如果他们会飞,恐怕对于稚舞的死亡就不会一筹莫展疑神疑鬼了。 “他们的族人可以驱使孔雀。”说到这里时,谢木佑拇指食指放在嘴边,薄唇轻轻用力吹了声长哨。 景安眨眨眼睛,眼前就飘落下一个羽毛,再仰头一只雪白的大鸟“呀——呀——呀————”地正盘旋而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巨大的公孔雀,它有着洁白却华丽的尾羽,此刻却绕着景安打转。 “它喜欢你。” 谢七看景安无措的样子,笑完了腰,示意他把手臂伸出来。 很快,那只骄傲的孔雀就落在了他的小臂上。 景安:“”谁要它的喜欢了?又大又胖的大肥鸟! 谢木佑从口袋又掏出几个果子,塞到景安没有负重的手上:“喏,喂它。” 随后他交代自己要去找书,景安刚想跟上去把身上这只大肥鸟甩掉,又听谢木佑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安抚它,别让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景安见谢七交待得严肃,自然就停下了脚步,板着脸用左手的果子去喂孔雀,一手还防着它啄自己。 于是,完美地错过了谢木佑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谢七心想,那只大肥鸟啄谁都不会啄景安的,就像雀氏的本性难移一样,有一些东西是写进血液中的,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世世代代。 *** 景安站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砖上,顺手把大肥鸟放下,敷衍地继续喂它吃果子,一边用视线追寻着谢七的身影。 在和丁钰做交易之前,他们商量过。谢木佑提出想来藏经阁,他自然是要一起的。 可他是心魔,谢七也有一堆压箱底的本事。于他们而言,找凶手有非常多的途径走,来藏经阁这一步其实跟他们探查真相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谢七来藏经阁究竟是想找什么书? “呀——呀——” 他回过神,白孔雀正不停地用脑袋蹭着他,景安无奈,不明白这只孔雀为什么这么粘自己:“你们不是高傲的孔雀吗?你能不能学学外面那拨人,眼睛都快长天上了。” 白孔雀歪了歪脑袋,突然后退了一步,张开翅膀飞走了。 景安还以为自己伤了它的自尊心,却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它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喙上衔着一本书卷。 “这是什么?” 景安伸手接过书卷,就见白孔雀挺高兴,一高兴就又要闹着跳上景安的肩膀。 景安:“”大肥鸟,你太沉了! 谢木佑回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景安正单手翻着书页,另一只手被迫给孔雀喂食,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他:“没找到?” “找到了,只是”谢木佑头疼,不止找到了而且雀氏一族的藏书比他想象中还要丰富。 关于心魔的,关于灵魂的,关于肉身的,还有关于轮回。 但这里面也夹杂了太多禁术和旁门左道,他还要回去慢慢理一理。 同时他还找到了另一本书,被供在最顶端,需要同时三把钥匙才能开启。 但谢木佑并不在意里面的内容,书名就足以验证了多年前他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象不是陷阱,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书名叫——“朱雀神本传。” 谢木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忍住了将这里掀翻的冲动。 铁铸剑蠢蠢欲动,每一步都灌上力道,仿佛轻轻一跺,这里便能山崩地裂。就在谢木佑忍耐即将到达临界点,地砖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纹路时,眼前的书柜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等待自己的景安。 墙上镶嵌的一连串的夜明珠织出了藏书阁内柔和的光,昏黄的光投映在景安脸上,为他深邃的五官笼上了一层薄纱,修长有力的腿一伸一只,书卷被他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揉着白孔雀的脑袋。谢七只能看见他的侧颜,却莫名地觉得此刻的他格外的温柔。 就这么一瞬间,激荡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了下来。 当景安抬头时,谢木佑已经压下了所有的暴戾。 还不是时候,雀氏的债必须还,但却不是以这样的名目。 “你看什么呢?” “啧,雀氏的编年史,好无聊,是这个大家伙拿来给我看的。”景安打了个哈欠,这些书远没有谢七书柜里的书有意思。 谢木佑倒是有几分了然,他大概能猜到白孔雀为什么拿这本书,大约是景安嫌弃了它吧,这是在力证自己和景安有关系吗? “走吧。” “好。”景安起身把最后一颗青果塞到了白孔雀嘴里,这么一动,膝上的书卷突然落了地。 翻着翻着在一页停住了。 景安皱起了眉头,对着谢七招手:“这里,好像是被撕掉了。” 谢木佑也走过去蹲下身,确实如同景安所说,中间的这几页有着明显的锯齿。 “这书”谢木佑捡起来,看了眼封面,随后快速地向后翻了十几页,最后下了定论:“这书是最早的那一本雀氏纪传。” “那怎么会这么新?”景安咂舌。 “翠羽有不腐不变的秘法,雀氏可能也有。”他是认出了第一个族长的笔迹,那也是很多年前他和景安第一次涉足雀氏一族。 他们并肩坐着,开始研究被撕掉的那几页,谢木佑眯着眼睛算了下时间,再对比前后两任族长在任的时间,不可思议道:“少了七年,这是撕掉了一任族长的记载?” 景安也发现了,而且他刚刚已经看了一部分雀氏的历史:“不止如此,雀氏族长一般任期很长,动辄三四十年,可这个被撕掉的族长只有七年的时间。是叛变还是” “非正常死亡。”谢木佑接着景安的猜测,喃喃道,“而且,这位族长后面那位族长上任的时间,刚巧就是雀氏被当时皇帝追杀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位消失的雀氏族长很可能和翠羽的覆灭有关系?” 谢木佑点了点头,和景安对视一眼,似乎在询问对方要不要追查下去。 一声“呀——呀——”的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白孔雀向后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他们,但拖地的尾巴让它的动作变得格外地艰难和滑稽。 “它想干嘛?” 随着景安的质疑,白孔雀又跳了两步,再次回头看向他们。 谢木佑略微迟疑道:“这是让我们跟着它去?” 白孔雀似乎挺通人性,激动地拍了拍翅膀,眼见着就差点开起了屏。 谢七差点笑出了声,景安则是扶额,伸手压了压,虽然这只孔雀跟他没啥关系,但他怎么就觉得这么丢脸呢? 他们跟着白孔雀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上面悬挂着一幅画卷,画中只有一位坐在凉亭中女子的侧影,似乎正在低声吟唱。 画卷上写着“琴瑟和鸣”四个簪花小楷。 白孔雀用脑袋拱起画卷,但奈何腿太短,只能不甘心地原地蹦跶。 谢木佑伸手解救了它,他卷起画卷,画卷后的白墙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法阵。 就在这个时候,谢木佑的口袋冲出了一道绿光,直冲着法阵中心而去, “咔哒”一声,暗门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八章·幻境 玉簪断, 入幻境 门开了, 可通往何处并没有人知道。 是福是祸, 是吉是凶, 也尚不可知。 谢七不会让景安身犯险境,可白孔雀用力拱了拱他们却让他们注意到外面的声响。 “咔——哒——”那是藏书阁门开的声音。 “走。”景安一手牵着谢七, 一手掖着白孔雀步入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了, 谢木佑看向手中摘下的画卷忍不住担心这个门会不会被发现。 却不知道他们身后无声阖上的暗门,门上的法阵缓缓地隐没入了墙后, 仿佛变成了一面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白墙。 从未有过法阵,也从未有过故事。 暗门关上的一瞬间, 暗门里的夜明珠亮了,暗门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伴随着拐杖敲地的声响, 族长沧桑而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们真的进了藏书阁?” 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女子乖顺地低着头:“我只是听他们提过藏书阁这个地方,可刚发生那样的事,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在, 这实在是太凑巧了。” “是啊, 太凑巧了。”族长意味深长道,“青钰, 又死了一个稚字辈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惶恐地抬头,秀丽的脸庞满是惊慌失措,女子赫然就是丁钰, “族长, 我, 稚舞也是我侄子我怎么可能想要害他?而且稚凌是我义妹,我们情同手足又怎么会” “稚凌我相信不是,毕竟她血统不纯,对你来说没有威胁反而是助力。可稚舞”族长摇摇头,“青钰,我是你爷爷。” “爷爷”两个字咬得极重。 丁钰把头低得很低:“爷爷,青钰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 一番对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对话的两人都知道彼此在说些什么。 若景、谢二人在这里,怕是要再次感慨雀氏族人的冷血。那日死亡的少年不仅仅是族长的玄孙,亦是丁钰的侄子。 而丁钰,竟然是雀氏族长的亲孙女。 *** 暗道里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弯弯道道,他们正沿着狭窄的通道艰难前行。 景安忍无可忍敲了一下白孔雀的脑袋:“你走前头去,要是怕就去后头,别跟我们挤一起,你是个肥鸟有点自觉行不行?” 白孔雀拖着长尾巴灰溜溜地跑到了他们前头,谢木佑也寻思着要不要和景安错开身子,毕竟这个通道容纳两个大男人实在是有些艰难。 景安却皱起了眉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谢七张了张嘴巴,指了指白孔雀。 “你又不是大肥鸟,又不占地方,瞎跑什么?”随即,抓紧他的手腕。 白孔雀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到底谁比较胖?!! 就这样缓慢地移动着,万幸这条通道并不算太长,很快他们就看到前方比过道微弱的夜明珠更亮的光源。 他们快步向前,景安看着眼前的景致忍不住道:“别有洞天啊。” 是的,和狭窄的通道比起来,这里豁然开朗,仿佛进到了主人家的别院里。 里面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只是这个院子他们究竟要不要闯,谢木佑和景安停在了院落的门口略有踌躇,因为四处飘着的薄纱装潢已经昭示着这是女子的闺阁。 “那个凉亭”谢木佑指给景安看,同时打开了手中的卷轴,对比着画卷中的凉亭,“是不是和画中的一样。” “那她是这个庭院的主人?”景安指着是画中的古典女子。 大约是的,谢木佑只能这么推测着。白孔雀却没这样的估计,径直走入了院落之中,还回头瞅着他们仿佛嫌弃他们太慢。 谢木佑无奈,再加上飞得无影无踪的翠鸟精魄,这个院落他们还是得进,只得对着画卷上的女子点点头:“抱歉,打扰了。” 景安也点了点头,谢七随即将画卷卷上,他们没有注意到从他们步入这个庭院后画卷中的女子已经不复笑意,而是满目哀愁,腮上落上了点点泪花。 白孔雀在前面带着他们,他们也不好意思四处打量,却没想道大肥鸟穿过庭院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闺房门口。一串串木质风铃安静地悬在了门前的走廊上。 景安:“” 谢七:“” 白孔雀邀功地蹭着景安,景安反手就给它脑袋来了一记:“你个流氓鸟。” “翠鸟精魄?”谢木佑吃了一惊,只见那翠绿的一抹落在正对门口的雕花木台上不停地打转。 景安朗声道:“打扰了。” 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景安冲着谢七点点头:“进去看看。” 他们走进一看发现翠鸟精魄围着的是一枚簪子。 谢木佑掏出丁钰给他的银簪,并排放在桌上,发现模样几乎一样。只不过桌上的是枚白玉簪,而且造型更加古朴一点。 “白玉簪。”景安想了想,“我好像见过那个脾气很差的族长头上插的就是白玉簪。” 如果说族长用白玉簪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雀氏历史上那一位被迫消失的族长。 谢木佑拿起那枚白玉簪,指头在簪身上游走,似乎有些疑惑。 “怎么了?” “好像里面有东西。” 景安眨眨眼,摸了摸鼻子:“这里也没外人,你要摔就摔呗,主人回来就说摔碎了。” 随即他眯着眼睛看向大肥鸟,伸手一指:“这个是外鸟,但它不会说话,所以你放心。” 谢木佑失笑,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实则能切金断玉的纤细手指捏住簪头和簪尾,轻轻一掰,玉簪一分为二。 绿色的圆点化成翠鸟焦急地冲着碎玉直叫,谢木佑喃喃道:“这是” 一抹莹白的光团缓缓出现在断玉处。 伴随着“叽叽——叽叽——”短促的两声鸣叫,翠鸟欢快地绕着那抹莹白旋转,但莹白光晕却很微弱,微弱得几乎马上要消失在他们面前。 谢木佑手上捏诀,将掌上的一团光晕混着从指尖逼出的一滴血弹了出去。 翠鸟叫得更加欢快欣喜,光晕笼罩住那抹莹白。很快,光晕中伸展出莹白羽翼,尾羽,长足,尖喙还有羽冠。 尾羽偏长但却没有尾屏这是一只雌孔雀。 景安扯了扯谢木佑,示意他看大肥鸟。 谢木佑一偏头就看到一直二了吧唧的白孔雀曲起爪子,收拢了平时爱嘚瑟的尾屏,乖乖地低下了脑袋。 孔雀精魄看向谢木佑,似乎知道是他帮了自己,优雅地行了一礼。 用翅膀把对她来说小小一团的翠鸟拨到怀里,冲着他们呀呀地叫了两声。 一回生二回熟,谢木佑和景安知道这是让他们跟着走。 对视一眼,二人跟了上去,谢木佑顺手把断裂的玉簪收进了口袋。 二人一鸟跟着莹白的身影回到了花园,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下,孔雀精魄冲着凉亭直直地冲了过去。 “跟着走。”谢木佑终于注意到了周围的一草一木凉亭小溪。逼真,但也是逼真而已。 随着孔雀精魄消失在凉亭中,谢木佑、景安和他手里掖着的大肥鸟也闯入了主人设下的阵法。 景安站稳后震惊了,这里与其说是一个阵法不如是个幻境。 和他并肩而立的谢木佑轻声道:“这应该是那位族长的记忆。” 奢华的宫殿,迎着他们走来两排梳着双丫髻手端着酒盅的粉装宫女。 景安下意识想躲,却在裙摆从他身体中穿过时意识到他们真的并不在同一个时空里。 “那里。”谢木佑指着高处,半空中一个白衣女子梳着凌云髻,身着白纱裙长水袖在空中舞动着,她的身边围绕着一只白色的雌孔雀。 没有耀眼夺目的尾屏,但却一点儿无损高贵的气质。 女子足尖轻点孔雀的羽翼,水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还未等众人鼓掌喝彩,突然间和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歌声,和白衣女子的华丽的舞姿不同这个歌声婉转哀愁。 白衣女子负手而立,看清了唱歌的人后忽然莞尔一笑。甩开累人的水袖,拇指食指向抵,明明高台下的观众看不清她的眉眼,可却觉得那一颦一笑都尽诉哀愁。若说刚刚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雪莲,那么此刻就像是个求偶不成的委屈的女子。 “好。” 随着高台对面高居首位的明黄男子拍手,白衣女子和凉亭中高歌却一直未露面的青衣女子纷纷上前施了一礼。 “多谢陛下谬赞。” 话音未落,两人又遥遥互瞪了一眼。 白衣女子噗嗤一笑:“陛下,臣许久未见翠羽族长,想好好叙叙旧,望陛下成全。” “臣亦然。”青衣女子不肯服输,也抢着说了一句。 明黄男子不知想到什么,倒不曾像以往那样刻意隔绝这两个异族的族长,反而让人把她们的桌子设在了仅此于他的位置上,甚至设在了贵妃之上,皇后见状皱了皱秀美叹了一口气。 “你又抢我风头。”青衣女子扁扁嘴。 白衣女子倒是好笑,给她斟了一杯酒:“这话说得好生冤枉,究竟是谁迫不及待与我同台的?” “你!”青衣女子别过脸去,气鼓鼓的模样哪有族长的风范。 白衣女子夹了一颗青团,作势要放在她的碟中:“这团子的颜色” 青衣女子别扭地看着她:“你既然愿意认输,那我” “想起来了。”白衣女子收起筷子,把青团送入自己嘴里,“这颜色配我。” 青衣女子气得裙都要被自己撕碎了,就见气她的那人又夹了个白玉团子放到了自己面前:“这颜色配你。” 之后便是场景的转幻,细碎之事在这位年轻的族长脑海中并没有留下什么太多的痕迹,只是偶尔在雀氏族地和皇宫的场景中来回转换,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曾在她脑海中留下涟漪。唯独能偶尔觑见那只雌孔雀还有那抹明亮的青衣。 幻境再次清晰之时却是封妃大典之上,这一次景安看清了那两位女子的长相。 他似有疑惑,身边的谢木佑已经拉开画轴,画卷里的秀丽女子赫然是那位青衣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九章·情意 封二妃, 帝王怒 “尔可愿入宫为妃?” 白衣女子朗声道:“陛下以我全族之命为胁, 臣, 不敢不从。” “那你呢?” 青衣女子也跪下下首, 低头咬唇并不作声,泪水模糊了眼前只能看到的那抹白色裙摆。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明黄男子抬手:“时辰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雀氏族长白栩,风姿雅悦, 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德妃。翠羽族长曲菡倾, 柔嘉淑顺,克令克柔, 着即册封为俪妃。钦此。” “白栩,德乃四妃之首。”明黄男子话中意有所指,“尔还须自重德行。” 谢七和景安看不清两位女子的脸, 但整个空气都压抑了下来。 场景再次转化, 这次却是白栩和曲菡倾的对峙。 “不要。”曲菡倾板着脸,周身的气势并不弱于身后的白栩。 “可你不是不愿侍寝?推到我这里不好?我之前不都帮你解决了吗?”白栩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你!”曲菡倾转身冷笑, “白栩,你是不是以为我自己不愿侍寝,就愿意你去侍寝了?” 白栩有些迟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再一联想起两人背后家族的明争暗斗, 再想起小时候每次碰面不是被迫争得你死我活的场景, 脸上不禁失去了一贯的从容, 气急道:“你当我帮你是想要独占那个昏君的宠爱?!” 曲菡倾倒是怔住了,后退了一步,突然笑了,她笑着笑着笑弯了腰,一向婉转的嗓音也笑哑了:“白栩啊,我当你有多聪明呢?是啊,我就是嫉妒你独占昏君的宠爱,怎么了?我得不到的,凭什么你就能得到?”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白栩突然灵光一闪,上前几步拉住她。 “你放手!”曲菡倾此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白栩彻底怔愣在原地,可她愣住了也不忘了圈住眼前的人,所以曲菡倾怎么也挣脱不开身量比她高力气比她大的白栩。 她看着曲菡倾脸上融掉了宫妆的泪痕,心里突然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曲菡倾不像她,翠羽族选拔继承人只看天赋血统,翠羽族人更是性情平和。而在雀氏从小就习惯了勾心斗角的白栩,当年第一次看见这个白瓷的小娃娃几乎下不去手。 但哪怕是这样,那个大眼睛的瓷娃娃都没哭过,只是把小胖手攥成小馒头自己生闷气。 头两回还不愿意跟她说话,后来输习惯了,拍拍屁股就跟在她后头嚷着要好吃的。还会在一次约战中面对别的对手时,一脸不高兴地冲着老族长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才不让我跟白栩打?” 后来自己告诉她,因为一次陷害,任务失败她暂时从继承人的位置下来了。 曲菡倾嘲笑了她几句,随后开始在短短的几天里想方设法给那个踩着她爬上去的继承人难堪。 软软的小娃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她的心给暖化了。 两个人都慢慢长大,她的心越来越硬,心里唯独一块柔软的地方装得就是小丫头。 小丫头也从小馒头变成了大姑娘,进退越来越得体有度,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地好逗。 她继任族长的时候,曲菡倾作为翠羽族的代表也来了。在带上白玉簪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曲菡倾的表情,那说不出来的寂寥。 她突然后悔了,如果说在这之前她只是希望渺茫,那这之后便是绝无可能。 雀氏和翠羽。 那是水火不相容,大概只有曲菡倾是个没心没肺的,其实她们每一次的比斗也都暗藏杀机。 就连雀氏的族规上也明文写了——不得与翠羽族通婚,违者,死。 再后来便是宫宴。 新帝好大喜功,登基后的第一场宫宴让他对自己和翠羽族念念不忘。 她虽然不乐意去当戏子,可为了家族。再说,曲菡倾那傻丫头都忍了,她有什么好忍不了的? 后来倒是期待起宫宴来,长老劝过她让别人代她去。可一来,她了解皇帝的个性,不止不许还会勃然大怒。二来,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见到曲菡倾。 只是却没想到为后面埋下了后患。 “别哭了。”白栩慌了神,恨不得把这人揉圆搓扁塞到怀里好好哄着。 什么见鬼的家族,见鬼的皇帝。 雀氏本性凉薄,想起旨意传到族里时,那些虎视眈眈的族人欢欣雀跃的神色,她不禁也想凉薄一回。 如果白栩不哄还好,一哄曲菡倾就委屈了起来,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去喜欢他啊?你管我干什么?我当初就不该趟这个浑水,你们双宿双飞多好啊。” “他又没翅膀我跟他飞什么?”白栩也是被她哭懵了,顺着她的话就驳斥了回去。 曲菡倾抽了抽鼻子,不哭了,小心翼翼地瞅了她一眼:“那什么,我有翅膀。” 但翠羽只是异族,和雀氏一样,并不是真正的鸟。 她轻轻哼了一个短调子,一只毛茸茸翠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肩头,曲菡倾塞给白栩:“我的翅膀,你摸摸。” 白栩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哪里还看得见什么翠鸟,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人,一把抱住曲菡倾,哑着嗓子道:“嗯,你给我摸摸摸摸翅膀。” 突然被甩开的小肥啾反应迟钝地还在思考着怎么突然叫自己又把自己甩开了?傻乎乎地连翅膀都忘了张,于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个雪白厚实的羽毯上。 在主人脚边睡觉的白孔雀:“”这是谁家傻了吧唧的小肥啾? 觉得羽毯格外舒服的翠鸟:“”真好,真舒服!要主人也买一个! 幻境外的景安也莫名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谢木佑,却意外地看见了谢七眼中的悲悯。 “她们咳,不是挺好的吗?你不喜欢?”景安心底突然有些别扭。 他几乎翻遍了谢七书柜上的藏书,自然知道男女调和为阴阳,最为平衡,乃天地大道。可这情投意合两位女子,看起来似乎也挺好。如果谢七觉得两位女子不应当如此,那换做是两个男人呢?景安的思绪一时间飘远了,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哽得慌。 谢木佑却是想到了当初收到求助时,那时的族长并不是曲菡倾。新族长跟他说的是前族长身亡。 他一直蕴养在身边的翠鸟精魄据说就是那位身亡族长的伴生翠鸟。 翠羽和雀氏之所以是异族,便是他们血脉中天然有翠鸟和孔雀的天性。而每一位族长一生都有一只伴生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伴生鸟能够与她们同生共死。 “咳。”景安见他走神,不满地清清嗓子。 谢七看向他,刚想问他怎么了?身边的大肥鸟急促地叫了一声。他们面前的场景又变幻了,不再是卿卿我我你情我浓,甚至能看到两位女子都成熟了不少。 “好啊,好啊好好好!”已经蓄起胡子的皇帝一挥手摔碎了手边的砚台。 “你现在还可以告诉我,你们是好姐妹。”皇帝的脸憋得青紫,“我放你出宫,你滚回西南,此生不得再见俪妃。” “不。”白栩直视皇帝,凌云发髻显得她比皇上还多了几分气势,“早在入宫前,我就已经说过我和菡倾只愿为臣,不愿为妾。” “你”皇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是他勉强的没错,可这么多年他占到了半分便宜?却被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本就无意于白栩,召她入宫无非是因为他想立曲菡倾为妃,别看这是两个异族,却因为地理位置敏感,一个地处西南,一个地处最为富庶的江南,哪一个乱了,都会让他头疼不已。所以为了权衡朝堂他不得召难以操控的白栩同时入宫为妃。 “白栩,你莫不是在逼朕?”皇帝扶着案台喘着粗气,“朕可以即刻发兵踏平雀氏!” “陛下。”不知道何时立在门口的曲菡倾提着宫裙进入御书房,“陛下,白栩因我受累,但臣确实无意于陛下后宫。若陛下愿放菡倾离宫,翠羽一族愿朝贡翻倍尽奉于陛下。” 却不料这一番话更让皇帝妒火中烧,他指着曲菡倾:“你后宫,欺辱于朕,莫非朕还比不得一个女子?” 他初纳妃屡次想临幸俪妃却被白栩制止,白栩说曲菡倾吃软不吃硬,若陛下有意那便缓上一缓。他更是配合白栩,一时之间后宫技俩都向白栩施展。皇上还自诩为情圣,醉酒时喃喃道:“俪妃啊俪妃,朕顺了你的意又护住了你,可你怎么就是不多看朕一眼。” 但有一次,他作势又要去白栩的院落时无意中觑见了曲菡倾眼中一闪而过的妒意,那时他还赞叹过白栩果然足够了解曲菡倾。再后来他身子弱了,也就没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 现在一想,曲菡倾怕是根本不是吃白栩的醋,而是在嫉妒他吧? “好!好!好!”皇帝挥手,“来人,发兵踏平翠羽一族。” 他自嘲地看着自己因为病而枯槁的手:“朝贡?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本就是朕的天下。” 暗卫快速地领旨离去。 门外的侍卫却应声倒地,皇帝眯着浑浊的眼球打量着一身杏黄的来人:“太子,这是等不及了?” 白栩秀眉轻蹙:“殿下,翠羽一族的安危” “孤答应了,必会做到。德妃俪妃二位娘娘的帮助,孤没齿难忘。” 之后便是逼宫,宫殿外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殿内太子在细数皇帝的昏庸和他对母后的薄情。 谢木佑也很吃惊,他以为翠羽灭族是因为皇帝,可此时显然是白栩和曲菡倾算计了皇帝。 那翠羽究竟是为何灭族,白栩、曲菡倾又究竟因何而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十章·地宫 白曲墓, 生与死 再一幕, 竟然是二人在逃命的场景。 “你别跟着我, 他们的目标是我, 你快走。”说话的是白栩,此刻她的脸色惨白, 肩膀绑着绷带, 绑带上隐约透着血色,俨然是肩膀上中了一箭。 曲菡倾从后面追了上来, 拉着白栩在树林里奔跑,她体力不如白栩, 此时已经跑得上起不接下气,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栩知晓人心难测, 却没想到她们斗智斗勇和皇帝周旋,拉拔扶持了式微的太子,却没想到在白栩交出族长之位时, 上一秒还毕恭毕敬的族人, 下一秒就变成了敌人。 铺天盖地的箭阵,白栩差点死在箭下。闻讯赶来的曲菡倾用歌声迷惑了放箭的众人, 但也不过只迷惑了几秒钟,只够白栩逃出箭阵。而此刻她们正在躲避雀氏族人的追杀。 曲菡倾让翠鸟给新帝报信,但她们能不能挨到救兵到来?其实两人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雀氏的战斗力虽弱,可寻常的士兵又怎么能够在密林中抵抗雀氏刻意为之的蛊惑呢? “菡倾”白栩突然拉着她停住了脚步, 露出了一丝惨笑。 “白栩!”曲菡倾凶巴巴地瞪着她, 眼底却是通红的。 她们都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却谁都不愿意戳破真相。 “孔雀阵,头为箭阵,腹为迷阵,尾为花阵。头可活,腹可逃,尾必死。”曲菡倾抽了抽鼻子,这是小时候白栩教她的口诀。 “别哭了。”白栩倾身抱住她,“这里的花多好看。” 他们正站在一片花田之中,身后是迷雾茫茫的森林,身前是和风摇曳的花海。 后有追兵,前方却是必死之地。 曲菡倾打了个口哨,一只翠鸟落在了她的肩头,蓝黑色的眼珠盈满了泪,仿佛知道主人处于什么样的险境。 曲菡倾把指头放到翠鸟眼前,翠鸟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 她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道:“委屈你要跟我一起死了。” 翠鸟眨了眨眼睛,落了一滴泪,低头在她指尖上啄了一口,一滴鲜血染红了它的鸟喙。 “多喝点。”曲菡倾把一个小纸条绑在它的足上。 这些血能保证这只小翠鸟把消息带回族里,她要死了,可不能连累族里。 一人一鸟亲昵了一会儿,翠鸟飞了起来,也蹭了蹭白栩的脸。 白栩知道,它是在跟自己道别,也是在跟自己的孔雀道别。 她的孔雀已经在箭阵里面因为保护自己而身死,她将它的精魄封在玉簪里,以期以后能将她复活,却没想到自己也要命丧于此了。 “菡倾。”白栩看向她。 曲菡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挽着她的手晃了晃,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去逛花田。” 她说了很多话,仿佛要把以前不能说的,不好意思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你那个时候还说要带我去你建的小花园。” 白栩也有些遗憾:“我后来改造了那里,想以后要是没有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时,就住进去。” “那我们一起。”曲菡倾用小指勾着她,仿佛在说你可不许再食言。 “好一起。”白栩笑了,她能感受到身体被万箭穿心,她牢牢地抱住曲菡倾,试图帮她抵挡来自于花阵外的攻击。 “一起。” 一青一白的衣袖交缠着,幻阵之中看不见伤口,只剩下她们嘴角带血的笑。仿佛回到第一次对战时,倔强的小菡倾不小心咬破了舌尖,还要故作坚强地微笑。 此生与卿,相识、相知、相交、相爱、相守同生共死,此生无憾。 幻境之外,确认白栩曲菡倾身亡后,雀氏长老痛心疾首:“白栩贵为族长,却通敌卖族,做出苟且之事,霍乱朝堂,祖辈蒙羞。现剥夺白栩” “朕想知道,白栩和曲菡倾仍贵为太妃,残害皇族,尔等又该当何罪?!” 之后的一幕幕如同电影,新皇下令参与围攻白曲二人的人格杀勿论,雀氏一族永世不得踏入中原。 翠鸟回去报信,新族长遵曲菡倾打遗愿求到了谢木佑这里,于是谢木佑帮着翠羽族逃亡并将灭族的消息传播出去,这一部分的故事谢木佑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先皇派出的暗卫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再加上雀氏迁怒翠羽一族,不惜将二族共同的秘密说了出去,先皇残部不断地在追杀翠羽族人。 “陛下。”影卫跪在新皇脚边,双手献上一张图纸,“这是德太妃生前” “罢了。”新皇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懂帝王权术,也曾经顾忌过担心过这二位帮过他的太妃会不会挟恩自重。 可真当她们遇险的消息传来时,新皇终于意识到母后去世后,他这世间唯二关心他的人也要离开了。 于是率兵围困,却还是没能救回她们。 影卫刚要离开,新皇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图纸给我看看。” 看了许久,他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当真是庸人自扰之,对于那位心思缜密的的德太妃,果然只有曲菡倾能入她的眼。 “这个。”他把御案上的一个青白瓷坛和玉簪教给了影卫,“照着这个地图把这两个安放入内,碑就不立了,莫让旁人打扰了二位长辈。” 他想,皇家陵寝她们肯定是不愿意住的。 生即不得安宁,死后愿这二人能够长厢厮守。 景安突然心头一疼,这样惨烈的结局他是没有料到的:“谢七”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谢七,但在想明白之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在他的唇边了。 “景安。”谢木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幸好,幸好” 两人一鸟沉默地跟着两个精魄出了回忆之境,又来到之前被她们忽略的青白的瓷坛前拜了一拜。 这里没有秘密,只有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这里不是别院。”谢木佑看着这逼真的一草一木,“这是地宫,是白栩为她们建造的长眠之地。” 景安这才注意到从他们身边开凿的水道流淌而过的溪水银光粼粼。 这不是水,是水银。 再一抬头,天空其实也不是天空,而是用不规则的透明晶体铺设而成,光是从夜明珠入折射。 “也难怪雀氏的新任族长会忌惮白栩了。” 谢木佑扯了扯嘴角,眼底透出了讽刺与怒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该死的明明是那些觊觎玉璧的人啊。” 突然间挂在长廊的风铃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里既然是墓地,墓地是不该透风的。 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有人强行进入了这里。 “带我们离开这里。”谢木佑低声道。 孔雀精魄却没有动,只是看着案台上的青白瓷坛,翠鸟精魄也没有动,而是无比依恋地蹭着白色的羽毛。 “这里不安全了。”谢木佑拜了一拜,把瓷坛放到自己包里,无惧孔雀的低吼,“白栩建造地宫时可不知道自己会死在族人的手里,你觉得她们会想长眠于此吗?” 话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了略带嘈杂的脚步声。 “走。” 翠鸟精魄歪着脑袋看着谢木佑,随后对着孔雀精魄叽叽叫了两声。 孔雀精魄似乎下了决定,冲他们点点头转身回了卧室。他们直接上了床,景安刚想发问,就见床板晃悠了一下,床板一翻他们就直接滚入了地道,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当他们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花田之中。 景安抓了抓头发:“这地宫是不是出来得容易了点?”这哪里像是防盗墓的,简直可以说对盗墓贼太友好了。 “白栩当真是个痴情人。”谢木佑笑了,“这个应该不是为盗墓贼设计的,这个是为曲菡倾设计的。” “为了曲菡倾?”景安更是迷惑不解。 “你想,如果白栩先死,曲菡倾会不会进地宫陪她?” “会。”这点景安相信,毕竟真实情况更为惨烈,他信得过这两位女子对彼此的情意。 “那你觉得白栩希望曲菡倾陪她在地宫当个活死人吗?” “应该是不想的。”景安不知道别人,但是他把自己带入,他发现他并不希望自己爱的人饱受这样的煎熬。 谢木佑这一次彻底佩服起白栩的巧思:“所以啊,白栩只是希望她的爱人把她送进来,在她们的床上陪她睡一觉。然后,好好活着。” 景安哑然,良久,他坐在花田梗上,看着远处的晨曦和雀氏族人的嘈杂。 “那如果是你呢?” “我吗?我不知道死亡的人怎么想的。”他也偏头看向景安,“但我知道,独活比同死更难。” 然后,景安就听见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如果还有下次,别扔下我一个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十一章·迷雾 请神明, 血龙出 如果还有下一次 景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抿了抿唇:“你被扔下过?” 想了想, 又似不甘心地追问道:“被谁?” 谢木佑盯着他摇摇头, 凑了过去,两人挨得挤近, 景安能够闻到谢七身上特别的安神香味道。 “你猜, 如果重来,白栩知道曲菡倾的安排还会睡那张床吗?”谢木佑抬手握紧了他的手腕, “傻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傻第二次的。” 说罢心情仿佛畅快了许多, 就着这个姿势把景安一把拽了起来:“走,带你去干坏事。” 坏事? 大肥鸟急得嗷嗷直叫, 两个精魄钻进了谢木佑的口袋里,可它发现自己连背包都钻不进去。 谢七和景安一转头,就看见大肥鸟把自己扎进了黑色的背包里。 景安:“” 谢木佑:“” 景安嘴角抽了抽:“这只蠢鸟要带着吗?” 谢木佑本来没什么想法, 可看着景安一脸的嫌弃, 又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他。 “带着也不是不行”他看着景安脸色变黑又开口道,“不过如果你不喜欢——” “呀——呀呀——” 这个提案遭到了大肥鸟的激烈反对。 景安摸了摸鼻子, 莫名地觉得自己像是个坏人:“那什么,也不是不喜欢” “有人在那里!!” 谢木佑一挑挑眉,一把拎起背包拽着景安就跑了起来。 大肥鸟一个晃荡直接栽进了他的背包里,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谢木佑头上顶了把孔雀毛。 追着他们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目标很明显, 可追着追着却迷糊了起来, 停下来时都在怀疑刚刚他们在追什么?好好的早晨不睡觉为什么要在这里追人? 却不知道,有人正拿着刚刚施展出来的的小伎俩求夸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木佑抿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压低声音用气音解释道,“我在白栩的回忆之境里看见了花阵,刚刚我们恰好在花田里,我就借了他们自己的阵法惩治了一下他们。” 当然,他改掉了花阵中的杀机,当然他改动的阵法自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而已。 正说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谢木佑也收了声音,指了指下面意思他们大概要开始了。 景安遗憾地闭了嘴,可一想起刚刚谢七那个炫耀的小眼神,就忍不住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七睁大了眼睛。 刚把自己脑袋从背包里挪出来的大肥鸟也睁大了眼睛。 过分了!两个精魄这样就算了,怎么这两个正经人也这样啊?! 下面开会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宽大房梁上的三个不速之客。 族长庄严地宣布会议开始:“我,召集所有族人在这里,是为了我们的子孙,我们的后代!” “稚舞、稚凌、稚空还有青闵的死。”族长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边。 谢木佑和景安也吃了一惊,他们只知道那个叫稚舞的小男孩死了,可短短的一夜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人? 而且,他们都是为什么而死? “青钰,剩下的你来说吧。”族长敲了敲拐杖,转身回到了主位上,转身的一瞬间神色流露出了疲惫。 死了三个最有潜力的后辈,而唯一死亡的青字辈——青闵还是他的大弟子。这样的打击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有些承受不起了。 丁钰位列队首,她脱去了花纹繁复的衣裳换了一身素白,和谢木佑的银白贵气不同,她是楚楚可怜。她在头上还束了一根白色的发带,再加上通红的双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稚舞、稚凌、稚空是我的侄子和嫡亲的弟弟妹妹,闵哥是我的未婚夫,青钰在这里恳求各位族人,查出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丁钰在谢木佑和景安疑惑的目光下对着族人缓缓跪了下来:“今日,为查明真相,青钰斗胆请出先祖与神明。”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似乎没有人预料到她的行径。 “青钰,虽然人命关天,可先祖和神明这么随便请?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儿戏了?” 丁钰抬头,盯着质疑她的那一位族人,厉声道:“死的可不仅仅是我的亲人,更是雀氏的未来。如果能还真相一个大白省去我们的互相猜忌,何乐而不为?你是质疑先祖神明的神力?还是你希望凶手逍遥法外?” 那人悻悻地闭了嘴,其实族长没有出言阻止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再加上死了三个最有希望的潜力股,而青闵虽然是青钰的未婚夫,可如果族长铁了心要把族长位置传给亲眷。他们更希望性格平和宽厚的青闵接掌族长之位,而不是清高冷傲的青钰。 议论声渐渐平息了 雀氏没有傻子,谁都能分析得出局势,面对未来的族长,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妙。不说还能自保,说了现在恐怕就要被打为凶手了。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这许久没能显灵的先祖和神明灵验才好。 每个人都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对于不是凶手的人来说,不灵验的查找比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凶手还要可怕。 景安则是一脸无语,他当这些人有多厉害,搞了半天就是一群狂热的迷信份子。 谢木佑似乎看出了景安的心思,摇了摇头,跟他比了个口型。 这句话差点让景安笑了出声,谢七说的是——“他们不蠢,他们只是坏。” 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景安警告性地瞪了一眼他,再逗他他们就要暴露了。 谢木佑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了铁铸剑的剑柄,意思大不了直接杀出去,把雀氏掀了又能怎么样? 景安想,雀氏的作为果真是踩到了谢七的底线,可他却偏偏看这样的谢七格外地顺眼。 再一想之前花田的对话,他就越发地觉得这样的谢七让人舒坦。 谢七不应该是那样的,那该是怎么样的呢? 景安眯着眼睛,偏头打量着兴致勃勃看下面好戏的谢七。对,谢七应该是上蹿下跳无所顾忌的,应该是有仇报仇快意江湖,应该是总之他极度不喜欢看见谢七束手束脚的样子。 就像被李晴暗算时的憋屈,被曲菀牵着鼻子走的疲惫他不知道谢七在忌惮什么,或者又是因为什么给自己戴上镣铐。 可这些,景安一个都不喜欢。 他想看见谢七快意恩仇畅快淋漓的模样。 这些念头一股脑儿的涌进了景安的脑海里,可他却没有想过,从他见到谢七的第一眼起,谢七就已经是谨慎自恃的模样了。 他觉得谢七应该有的样子并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既然没有出现过谈何戴上镣铐? 景安的大脑中就像有一个布满迷雾的九连环,迷雾散去他才能看清关卡,只有看清那一环又一环他才能进而破解迷环。 他脑海中有迷雾,下面的人也同样云里雾里。 雀氏族人虽然传统,却早已不是古时候了,用先祖和神明破案?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不相信的,可没有人敢去阻止丁钰。 丁钰站在一个雕饰着孔雀的玉碗前,用开过刃的雀屏簪划开了手腕。 很快,鲜血就挤满了玉碗,丁钰捧起玉碗虔诚地下跪,将碗中的血倒入牌位面前的大鼎之中。所有人都看见血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大鼎之中伸起了青烟。 青烟在先祖和神明牌位中徘徊,最后萦绕在了神明的牌位之上。 丁钰大喜,双手皆作孔雀指合在额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雀氏第六百八一代子孙青钰在此以血作盟,恳请黑龙仙君为我族查处残害族人的凶手。” 房梁上的谢木佑听见“黑龙仙君”的四个字后嘴角抽了抽,眼里的厌恶和嘲讽怎么也挥之不去。 景安看在眼里,用肩头碰了碰他的肩,轻声道:“不用忍,等会儿掀了雀氏,算我一个,我看他们也不顺眼。” 大肥鸟:“”唉,孤鸟难鸣。 不过,刚刚包里不是有剑吗?怎么他就找不到了?用爪子不停地在背包里找剑的白孔雀忧愁地发现大概自己的江湖梦实现不了了。 丁钰的话说了出去,很久之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龙吟。 面前的大鼎中的血飞了出来,形成了一条血龙在空中张牙舞爪,血龙身型不大却足以震撼住了所有的人。 但不包括景安和谢木佑。 景安”啧”了一声:“要真这么厉害,他们不早就统一中原了?” 谢木佑则是嘟囔了一句:“他们哪里是异族?叫魔术师还差不多。” 血浸湿了之前写好的祝祷词,被浸红的纸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浮现出了一行大字:“身上有血龙者,为杀死四人的凶手。” 血龙? 大家都在看着对方。 有一个人突然叫了起来——“你们看青琉!她的后颈有血!!!” 青琉 景安和谢木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来丁钰给他们的那枚簪身刻着“琉”字的雀屏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十二章·信仰 因果报, 熨斗精 很快, 一个女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圈, 族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而她正无措地扭头试图看清他们所说的血龙纹。 “青琉?” 族长缓缓地起身,狠狠地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你也曾经是青字辈的佼佼者, 只是去外面这么几年就背叛族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族长,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青琉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我前天刚回到族里,回来是为了参加青钰和青闽的婚礼。” “你颈部的血龙纹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族长, 我愿意报警,警察怎么说我都认。但是这血龙纹, 我不认。” “神明在上,岂容区区小辈质疑?!”族长气得胡子都直了,额头青筋暴起, 多少年没人当面挑衅过他的权威了? “族长, 我也有一事不明白,编年史上记载, 我们已经上百年的历史不曾请神明降临的,敢问为何?”青琉把手背过去探入衣领重重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伸出来展示给众人看的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印记,“既然是血龙纹, 血又在哪里?还是说, 这所谓的血印就跟贴纸一样, 这所谓的神明降临是提前预知的?” 丁钰愁眉紧锁,压低了声音关切道:“琉儿,你从小就反骨为这个没少挨打,我给你送过多少吃的?你忍一忍,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 青琉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头的小粉毛在人群中确实格外地鹤立鸡群。 丁钰确实没有说错,青琉看起来就是一身反骨。 青琉摇摇头:“要不是你三催四请让我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会回来吗?”她当机立断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神明在上,青琉从前有不敬之处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但事关人命,若神明真的认为这四条人命皆为青琉所为,请再赐青琉一道印记。” 丁钰脸色变难看了起来,伸手要去扶她:“琉儿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事是闹得玩的?” 青琉推开她的手,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求神明再赐凶手一道血龙印记。”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丁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颈部,脖子上就像是有人用细细的绣花针在皮肤上缝针,一针又一针,疼得她几欲晕厥。 “血啊,血啊!丁钰是杀人凶手!” 丁钰不敢置信地感受到掌心上略微粘腻的触感,鼻尖上还能嗅到浓烈的铁锈味,滴答——滴答——血在地板上绽开了一朵朵小花。 青琉惊讶地看着她,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伸手碰了碰她:“你没事——” “滚!”丁钰推了她一把,“族长,是她陷害我的!我要报警报警!” 这样一个推搡,反而让众人看到了丁钰脖子上的印记。 一个呼之欲出浑身都在滴血的血龙,全须全尾活灵活现。 与之相比,青琉后颈上的血龙纹就像是个劣质的冒牌货。 “你为什么帮她?” 谢木佑笑了笑,捏完了手上的诀,那条血龙切切实实地就趴在了丁钰的脖子上:“这小姑娘挺聪明的,她的发簪帮了我们,我们也帮她一把。” “是你,我可没帮他。”景安嘟囔了一句,“我不聪明吗?” “聪明。”谢木佑偏着头,撑着下巴冲他笑,“我会的你都会,你不会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想起来,你没想起来的,我会陪你想起来的。” 景安盯了他许久,看着那对深幽却澄澈的凤眸,看着里面流动的浅浅温柔和笑意。 “谢七,你不是人吧?” 谢木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不是自己又多说了些什么让景安想起了什么? 结果景安的大手就按在了自己的头顶,用力揉了揉:“你一定是熨斗成精。” 熨斗精? 谢木佑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回忆,物有灵他知道,可那都是上百年上千年的古物了。 熨斗有这么长寿的熨斗吗?! 景安看着苦思冥想的谢木佑顿时觉得他又可爱了一点。 可不就是熨斗精吗?春雨润物一般,一句话就把他从开始到现在所有面对未知事物时的不安都抚平了。 景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内心的平静,那股从他在香炉起内心就在燃烧着不甘,一团火,一团无名之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仿佛有人推开了一道缝隙,一直关得严实的通天大门开启了一道缝隙,外面的光照射了进来。 但景安不知道的是,他的变化,并不仅仅是因为谢七的那句话。 还有谢木佑对青琉的举手之劳。 天道讲求因果,万事万物所思所想都逃脱不过天道的眼。 雀氏族人是否虔诚,别人不知但天道知晓。 青琉下跪时求的是他们供奉的黑龙仙君,她那番话或许只是为了自保与虔诚信仰无关,可随后丁钰脖颈处的血龙纹却让她瞬间相信了神明的存在。 除了相信还有感激。 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丁钰都开始不由自主地相信那位被他们束之高阁的神明其实还存活于天地之间。 这样的意念之力,无须诉诸于口便已全部为天道知晓。 因缘果报,回报在景安身上的便是信仰之力。 虽然很赢弱,赢弱到谢木佑都没有注意,但仍然帮着景安推开了那扇未知大门的缝隙。 那天的事后来是混乱的,丁钰就像发疯了一般不停地念叨有人在陷害自己。 闹得族长心脏都不舒服后,这个古老而保守的氏族终于向外人敞开了大门。 “我们就这么出去?” “干嘛不出?”谢木佑撩了撩缩在吊床里的景安。 景安有气无力道:“我没身份证。” “放心,没事,是黑户七爷也能罩你。” “七爷。”景安看着他嘚瑟的样子手有点痒,可打又打不过 景安徘徊在自尊心和求生欲之中,最后自尊心占了上风。 谢木佑向后一翻躲过了景安从天而降的一腿,伸手轻松一挡,反手握住他的脚踝就不让这人往天上蹿。 景安这回学乖了,再加上这几次的实战早已比他们第一次对战时机敏了许多。既然谢七不让他飞,那他就不飞。顺势下蹲后撤,一掌探向谢七的胸口。 谢木佑就地一滚,双脚跺地一个鲤鱼打挺向后空翻,没等景安回过神,脚尖已经勾在了他的下颌。 景安向后一仰,绝佳的平衡能力让他躲过了那记倒挂金钩,伸手一探握住了谢七的小腿。 谢木佑也不挣扎,突然间卸了浑身的力道,景安感觉自己抓住的人突然间就像是变成了一团棉花,飘呼呼地往自己身上黏。 “这招叫,四月柳絮。” 四月柳絮 景安这么一想,鼻子都有些发痒了,谢木佑已经黏了上来。 四月的柳絮,可不就是粘人吗? 谢木佑就跟面条一样缠在景安身上,让他一身的力道无法施展。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这句话放在此刻的两人身上无比的贴切。 景安想着干脆别打了,这样黏着也挺好的。 谢七却趴在他的耳边提醒他:“专心啊,万一以后碰上美人计——” 景安刚想反驳他的话,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景老师谢老师,警察要问你们话。” 等到于桐看清楚屋内两人的姿势,脸噌地就红了。 呆愣愣地看着他们,随后,通红的脸慢慢变得惨白。 “你们这是”于桐摇了摇脑袋,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可揉揉眼睛这两人还是这样的姿势。 谢木佑终于松开了禁锢景安的手脚,站直了身体:“抱歉,于老师,您找我们有事吗?” 于桐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终于吐出一句话:“你、你们是那种关系吗?” 见对面的两个男人没什么反应,似乎没有理解她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 再一看他们脸上的坦坦荡荡,半点没有被戳破奸情的尴尬。于桐觉得自己一定是庸人自扰了,理智终于回炉想起了正经事,顺便给自己打了个圆场:“是我误会了误会了,两位老师一定是感情特别好的兄弟。对了,我来是因为警察要找你们询问一下案件的情况。” 谢木佑摇了摇头,景安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虽说他不知道于桐说的是什么关系。 而且他和谢七心魔和收魔人的关系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可见谢七摇头他还是满心的不舒服。 但下一秒谢木佑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是熨斗成精,景安听见他说—— “你没有误会,我们不是兄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十三章·有角 身份卡, 你好看 谢木佑偏头, 刚好撞上景安正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撇开。 很快, 谢木佑又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 再一转头景安似乎在欣赏沿途的风景。 谢木佑眨眨眼,收回目光目不斜视, 随后肩膀又被撞了一下。 这回谢木佑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就不再看景安了, 径直往前走。直到不甘寂寞的肩膀再次碰上来,谢木佑反手抓住作祟的手, 握紧。 “老实点。” 景安瞪大了眼睛,怎么总觉得不太对。他只是想澄清一下, 他是不会中美人计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张口, 谁知就被谢七抢了话。 这句明明应该是他的台词才对! 谢木佑眯了眯眼睛,笑得挺开心,他已经对景安很好了。毕竟当年那人可是一把把自己扛在肩头, 直接揍了他的屁股, 跟他说——“老实点。” 景安觉得得扳回一局,可被谢七冰冰凉凉的手握着, 他就舍不得松了。 明明他才是魔物,反倒是他的手心热热乎乎的。 景安心说,一定是谢七想暖手又不好意思开口才会这么变扭,算了算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 给他暖暖手也好。 这一暖就暖了一路, 暖到看见几个天蓝制服时也没舍得松开。 两人都没有去在意身后那个跟着他们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于桐叹了一口气,看着远远走在前面的那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指,神色落寞。 倒真没想到,这两个冷冰冰的大帅哥是这样的关系。不过也是,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们时起,他们就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于桐想,除非他们分开,否则应该没人能插足他们其中。 分开让两人分开? 于桐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古灵精怪地转了一圈。 *** “证件吗?”谢木佑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纯白的卡递了过去,接过卡的警察刚要发作,他上司就敲了敲他的肩:“刷一下。” 刚毕业没多久的警察迷迷糊糊的,把白卡往读卡机上一滴,上面就出现了一行字——“您没有查看权限。” 谢木佑指了指景安:“一起的。” “行吧行吧。”上司摇摇头,“里面请。” 小警察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走进临时询问室,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身份证,也是第一次看见身份证还能买一送一的。 不一会儿上司又转了出来,他忘了拿笔录本,小警察就听见上司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了,平时一年也碰不上一个,今天就碰上了两张这样的身份证。” 不止屋外的小警察好奇,屋内的景安也挺好奇,拿着谢木佑的白卡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你注入灵力。” “灵力?” 谢木佑直接把卡塞到他手上,然后按着他的手,景安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处生起,顺着小-腹游走到四肢,最后席卷四肢后又涌向指尖。 一道淡淡的白光笼罩在了卡上,在白卡的周围交织出一个耀眼的光纹。 谢木佑收了力道,光微微暗淡了下去。 景安也收了灵力,之后又试了一次,反复三次后,景安凭借一己之力重新织出来漂亮的纹路。 不同于之前,一条条光柱上已经有了浅淡的图案,或许普通人看不清,但谢木佑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景安似乎比他想象中恢复得还要快。 此时的景安正闭着眼睛接受着他灵力感知到的信息:“这是身份卡?” “对。” “但是种族后面为什么是空的?” 谢木佑笑了笑,“大千世界,物种族群数也数不尽,人族只是为天道所钟,最顽强的族群。” “你不是人?” 景安只顾着看种族,却没有注意到出生年月也是空的。 于其说这是谢木佑的身份证,不如说是谢七向发这个证的有-关-部-门送的一个定心丸而已。 表示他愿意接受管束。 “你也不是啊。”谢木佑笑眯眯地,在询问室门被推开前说了一句,“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反正我们一起。” *** 询问的内容乏善可陈,对于这连续的几起命案,景安和谢木佑并非故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 他们只能单纯的陈述了他们这群人为什么来到雀氏以及他们两个到时间线。 询问完毕后,他们一前一后出了询问室的门,走在后头的谢木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跟警察说:“虽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是我能提供一个线索。本来,我们这群外人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警察盯着他,开始还有些疑惑,突然间脑海里灵感一现。 突然出现的一群外人,突然接到邀请回来参加婚礼的少女被指认为凶手,还未举行的婚礼新郎却死了,百年未举行过的请求神明降临的仪式举行了 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但恰恰相反,所有的不合理其实都是合理的。 那就是,为了凶手的利益。 “谢先生,您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他指了指谢木佑手上的白卡,“我知道他们一直都挺缺人。” “谬赞了,我能遵纪守法已经很不容易了。”谢木佑笑了笑,他并没有兴趣去维护人族的秩序。 人族为天道所钟,极度聪慧。也因为过于聪慧故而天道权衡之下寿数有限,也正是因为光阴短暂所以七情六欲为开启灵智的族群之最。 有限的寿数并不代表人族脆弱,六道轮回生生不息。 他们的因果最易沾,最难还。 早谢木佑一步出询问室的景安却被于桐堵住了。 “有事?”景安不耐,也不知道谢七跟那个警察说些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想用刚掌握的灵力听个墙根,于桐就拉着他往外走。 “松手!” 不用于桐松手,景安自己就甩开了她的手,于桐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想问的问了。 “景老师,你知道灵犀角吗?” 什么玩意? 景安想了想,觉得没听过,可说没听过岂不是下了谢七的面子。 突然间觉得自己是谢七教出来的所以不能丢谢七脸的景安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嗯,有事?” 于桐见他听过,心想自己果然猜对了,语气都欢快了起来。 “那你想不想要?” 景安:“”他是人不对,他虽然不是人可也不需要长一个犀牛角。 于桐见他沉默,以为他只是不好意思,再接再厉问道:“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你只要答应——” 景安:“”并不想要谢谢,长角就不好看了,不好看谢七就不喜欢了。 “答应什么?”谢木佑一出门就看到刺激他的这一幕,“于老师,不好好在房间呆着吗?” 于桐一噎,顿时紧张得脸红了起来。 “你脸红什么?”景安瞬间从无语变成了警惕,打量着她,“你脸红,他也不会喜欢你的。” 于桐张了张嘴,就听见景安继续说了一句——“你长角了,不好看,他不会喜欢你的。” *** 将呆若木鸡的于桐仍在了原地,谢木佑和景安往回走,这一路上空气却是凝窒的。 景安几次张口,却都悻悻地闭了嘴,谁让他想讲话的对象全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呢? 快到竹楼了,谢木佑突然抿着唇看他,狭长的凤眸瞪得像只猫。明明很可爱,可景安就是莫名地就觉得他在难过。 他伸手在眼前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想到谢七比他晚一步出询问室,景安脚比脑子反应快,一抬腿就要往回走:“他欺负你了?我去宰了他。” 谢木佑没忍住笑出了一声,随即又故作严肃憋了回去:“你。” 景安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天地良心啊,他欺负谢七?明明今天早上被欺负的是他好不好? 等他什么时候能打过谢七了,这样的指控他才认。 “角好看。” 景安傻眼了,什么叫角好看? 谢木佑红着耳朵重复了一遍:“有角也好看。” 景安跟着他重复了一遍,谢木佑才满意,抿着笑率先走上竹楼。 看着谢七通红的耳根,景安眯起了眼睛,喃喃道:“有角也好看?” 有角好不好看他不知道,但是谢七红着耳朵是挺好看的。 景安追进了竹楼,再接再厉补了一句:“有角好看。” 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谢七红得滴血的耳垂,景安就听见大肥鸟煞风景的叽叽喳喳:“秀恩爱!秀恩爱!” 谢木佑抿着笑睨了他一眼:“单身鸟知道什么是秀恩爱吗?” “知道知道!”他翅膀一指旁边的仿若无人亲昵的精魄,“就是拼命夸对方好看。” “闭嘴!”谢木佑恼羞成怒,一记指风甩了过去。 大肥鸟赶紧扑棱翅膀,却还是躲避不及被削下了一根羽毛。 景安觉得这鸟聒噪得很,恨不得把他鸟嘴给绑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地将视线转向白孔雀,“这只胖鸟怎么能说人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十四章·丹药 灵言丹, 吐真言 大肥鸟嘚瑟地飞到高空, 炫耀式的摆弄着自己的尾屏, 漂亮的大尾巴开成了一个扇形。 白孔雀精魄用翅膀默默地捂住了小绿球的眼睛, 这种东西还是少看为妙。 “没想到吧,没想到吧, 以后不准秀恩爱不准秀恩爱。” 景安:“” 谢木佑眯着眼睛, 手上捏了诀,凭空打了个结, 一个结结实实的绳结就出现在了大肥鸟的鸟喙上。 景安没忍住笑出了声,学着他说话:“没想到吧?” 大肥鸟:“”确实没想到, 不能惹啊,惹不起惹不起。 “怎么回事?”没有背景音后, 景安继续刚刚的问题,“大肥鸟怎么突然能讲话了?” “喂他吃了颗灵言丹,想问问雀氏的情况。”谢木佑正在床边整理他们的背包, 摇摇头, “没想到他这么聒噪,孔雀不都很高傲吗?” 景安摇摇头已经放弃了这个鸟设崩塌的孔雀, 却对丹药来了兴趣,向谢木佑要了一颗灵言丹,足尖轻点就蹿上了吊床,把这个朱砂色的小药丸拿在手上把玩着:“这玩意真能让万物说话?” “开了灵智的就行。”谢木佑指了指那个骚包的大肥鸟, “藏书阁那个地方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灵气足再加上书读多了, 估计就开了灵智,而且他应该是雀氏族长的伴生鸟,他们族群确实有些天赋。” 大白孔雀听到谢木佑夸自己读书读得多,张张翅膀从高处飞到他面前,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脯。 景安他冲着谢木佑嘚瑟的小模样觉得挺碍眼,补了一句:“鸟丑就要多读书,他再不读书就没药救了。” 在一旁忙着给小翠鸟捂眼睛的雌孔雀闻言也点了点头,然后又用羽毛拍了拍小翠鸟的脑袋,让她也跟着点点头。 大肥鸟:“”这世界上没有鸟权了!!! 那究竟有没有鸟权呢? 很显然是没有的。 谢木佑嫌大白孔雀不能说话就上蹿下跳地闹腾,干脆给把他定在了原地,乖乖地被迫当了一樽孔雀摆件。 “这个我能吃吗?”景安抛了抛手上的小药丸,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似乎蕴含着一股吸引他的力量。 谢木佑显然没想到景安会这么问,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药丸的攻效,略微有些迟疑:“好像也可以,但是” 他说了一个可以,景安就干脆地把药丸扔进了嘴里,就跟嚼糖豆一样,末了还点评论一句:“味道挺好的。” “等一下!”谢木佑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副作用,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突然回笼。 谢木佑绝望地想,这大概这也算他和景安之间的因果吧。 “怎么了?” “嗯”谢木佑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的天,含糊其辞道:“也没什么,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他记得这东西是那人发明的,因为一个不能说话的前辈拜托的他。但这东西做出后却刚好相反,对于修为越低的越管用。 像白孔雀这样的禽类,估计能管一辈子。 但对于那位前辈确实没有什么用,只能让他开口一天,不过对于这样效果,前辈已经很意外了,喜出望外地道了谢捧着丹炉离开了。 那个时候那人还骗他吃了一颗,结果发生了一连串让他丢脸的事情。 也发生了一件让他后悔莫及的事,如果没有那颗药没有那件事,是不是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情,那人是不是也不会沦落于此? 景安不知道谢七在烦恼什么,可这药丸下肚后他本能地感觉对他没有害处。就是吃完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倒在吊床上:“应该没事吧,我感觉挺好的。” “你困了?”谢木佑眉头微蹙,“不出去逛逛?” “有点。”景安的声音都泛起了浓重的困意。外面有什么好的?雀氏族地是很美,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莫过至此,但是他一看见雀氏族人就脑壳疼,这群人的心还敢不敢再黑一点? 比起外面的纷杂,他宁愿在屋子里听着头顶的怒江之水,抱着冰冰凉凉的谢七 谢木佑脸色沉了下来,一眨眼地功夫就上了吊床,伸手去探景安的脉搏,将灵力送入他的脉搏。 景安不是人,而是心魔,按理来说他不会饿也不会困。但谢七不愿意提醒自己也不愿意提醒他这件事,于是两个都不需要吃饭的人一日三餐和睡眠都是充足的,有时候想起来中午还会打个盹。 可睡不睡和需不需要睡眠是两码事。 景安是不需要睡眠的,也从来没见他犯过困。 怎么今天突然就 不是自己那枚药丸放过期了吧?谢木佑入乡随俗地想着,可药丸有那人灵力加持,应当千百年都不会变的。 谢木佑又从药囊里倒出了一颗红色的小丸,确定了药丸质量没有变化,心说总不能是药的副作用? 这么说来 谢木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吃药的场景—— 他吃了药后晕晕沉沉的,那人喜欢捉弄自己,他早就习惯了不会计较也计较不过,总归那人不会害自己。 等到他再次睁眼时,就看到那人焦急的神色:“出事了?”苏醒的谢七脱口而出道。 “出什么事?没事!”那人语气忿忿,隐约能听到磨牙声。 “没事你脸色这么难看。”话一出口谢七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今天自己的胆子似乎有些大。 那人也没注意,一甩袖子,扔下一句话:“我就是怕你走路都走不稳砸碎了我的花瓶。” 谢七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一想,谢木佑抿起唇,笑意从嘴角逸出,看着熟睡的景安,眼底流露出了化不开的情绪。 莫不是那时候自己不是走路不稳,而是昏睡过去?就像现在的景安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人也不是在担心花瓶,担心的是他? *** 第二天景安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夜好眠,可昨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景安记不太清了。 谢七竟然还在睡,嘴角还带着笑意。 “梦到什么好事了?”景安嘀咕了一句,看着他的脸突然手有点痒。 如果昨天的谢七的话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谢七是说他自己有角? 一瞬间脑海里脑补出了许多神怪的外形。 这个心思一起,就再也按耐不下了,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谢木佑突然被惊醒,就看见景安的手指在自己额头上动来动去:“怎么了?” “想看角。” 谢木佑:“” “不是有角吗?”景安为了看角,凑得很近,呼吸拍在了谢七的前额上。 谢木佑:“” “你是不是骗我了?你给我看看角呗。” 谢木佑:“” 景安还要再开口时,谢七直接翻身躲开了他的手,落地时面红耳赤慌忙地整了整自己衣裤,确保看起来正常。 “你脸红了。”景安看着他,来了一句,“好看,比没有血气的时候好看。”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七脸红得愈发的厉害,景安却是觉得自己不大对劲。 可究竟哪里不对劲? 谢木佑已经夺门而出,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不是他要自燃就是景安安全没有了保障。 “呀——呀——跑了跑了。”似乎随着谢木佑的离开,大白鸟的咒语也解了,幸灾乐祸地嘲笑景安。 “吵死了。”景安瞪他,“以后少往谢七身边凑。”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喜欢。”景安理直气壮道,说完之后又觉得今天自己的话有些太多了。 跟一只鸟废那么多话干嘛? “为什么不喜欢?”大肥鸟再接再厉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似乎知道能管住自己的人不在了。 “我”景安眯起眼睛,立起指头学着谢七之前的动作,把他的鸟喙绑了起来。 大白孔雀:“”失算了失算了,这个也不能惹不能惹! “我就是不乐意别人凑他身边,鸟也不行,不服气你打我啊?”景安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说罢,溜溜达达去追谢七了。 白孔雀歪着脑袋看着景安的背影,这个一直闻起来很亲切的人是不是今天的话有点多? 不过是一夜,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警方把丁钰监视了起来,很多人的口供都能证明丁钰那天晚上约了她的侄子稚舞外出。 因为格外崇拜这个姑姑,稚舞兴奋地跟很多人讲过这件事。 但是当天晚上稚舞就离奇死亡。 而白璞城丁钰做的手脚也被警方查了出来,目前丁钰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丁钰却像是疯了一般,逢人就抓着说——“她那么爱青闵,怎么可能杀青闵?青闵不是她杀的。” 但如果青闵不是,那稚舞呢? 其实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雀氏血统里有着神鸟孔雀的血脉,孔雀中只有雄性开屏。 故而,雀氏族人男性比女性更易出天赋之人,但也是因为雄鸟类搔首弄姿和男性雄性激素的矛盾,雀氏男族人有天赋者多,但是有能力者却少。 稚舞因为崇拜丁钰,打小就很用功。 俨然成为了最有潜力的雀族人。 只要族长逊位之前稚舞成年成为青字辈,他就是族长之位最有力的角逐者。 景安找到谢七时,他正跟着雀族人看神明塔下丁钰神神叨叨地说要请出黑龙仙君证明她的清白。 景安扯了扯嘴角:“就这么个疯婆子,你们当神仙这么闲?” 他的音量没有压低,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来。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丁钰脸色惨白,眼角似在泣血:“无心无情之人怎么会懂我对青闵的爱?又怎么会知道我绝对不可能杀青闵的,自然也不会明白我的冤屈。” 谢木佑刚想反驳,但景安比他更快,不耐烦道:“我当然不懂,我可比青闵运气好多了,没有喜欢上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人。” 说到这里,景安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喜欢的人冷是冷了点,心肠可是最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十五章·抽丝 天制衡, 真相浮 谢木佑心头一颤, 景安说的是 耳根的薄红还未消散, 景安就已经跟丁钰吵了起来。 应该说是景安单方面碾压丁钰, 一个脏字不带就把她从幼儿园的行径数落到现在。 “驭下不严,放纵滕其波为非作歹;贪得无厌, 贪图翠鸟精魄袖手旁观小翠羽落难;推诿责任, 控制不住能力导致整个车厢的人情绪失控;诡计多端,诱骗我们到雀氏族地;蛇蝎心肠, 蒙骗族人。那几条人命暂且不说,单论你把专程来参加你婚礼的好姐妹推下火坑就足以证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都占全了。” 谢木佑看着他的一开一阖的薄唇,刚刚他是因为不可言说的心思而害羞, 现在却真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就仿佛还在那年大殿上,这人也是这样数落欺负他的那些人。 一张嘴毫无顾忌地为他跟别人结下了梁子,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可不会转头问他自己表现得好不好。 谢木佑突然怔住了, 耳边是景安略带得意的声音——“我说得对不对?” 眼前出现了往昔的一幕一幕, 他突然想,其实并没有分别。 那人虽然不会这样问, 可每次听到自己对他说:“我想跟你一样厉害。”时不禁上扬的嘴角,可不就是和眼前若无其事求夸奖的景安重合了吗? “对。”谢木佑笑着看他,“景安很厉害。” 他们在人群中旁若无人的亲昵,可景安的那番话说出来后, 有人坐不住了。 “青钰!”族长狠狠地用用拐杖敲着地砖,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见到了滕其波却不把他抓回来?你这是为虎作伥, 是叛族!” 谢木佑一怔,早在李晴事件中他因为被蒙蔽了天机差点放任李晴误杀了李盼,这些时日他逐渐习惯不再去推算天机,以免落入有心之人的陷阱。 滕其波的事情他以为来到雀氏一族就能找到答案,却没想到丁钰对他们隐瞒了真相。 滕其波不是背叛了她,而是背叛了雀氏。 这么看来,丁钰去幼儿园应该是追着滕其波去的,却似乎跟他达成了某种协议,于是丁钰不暴露他的行踪,而滕其波也得以留在幼儿园。 但因为滕其波被捕后逃跑,相当于单方撕毁了和丁钰的协议,导致丁钰无法回族里交差。而她和青闵的大婚在即,她又不得不回族里 这样一联系,所有的事情就都串了起来。谢木佑恍然大悟,他一直奇怪为什么火车上丁钰会失控,这么看来更像是滕其波的报复。 大概是报复自己的这位盟友没有帮自己出狱。 之前在火车上的电话里,其实吴溪还说了另一件事,就是警方本来说滕其波是可以取保候审的,但是保证人突然反悔所以滕其波继续呆在了拘留所,而那位保证人姓丁。 他那时候也是因为这件事,觉得至少在滕其波的事情上丁钰可以信得过,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一层瓜葛。 “来人!把丁钰给我关到水牢里!” 有人瞬间煞白了脸,那个叫青琉的小姑娘竟然还帮她说了话:“族长,要不等公安查出” 族长早已暴跳如雷,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这跟命案没有关系!这是叛族叛族!谁帮她求情的一并发落!” 与其说青琉讨厌雀氏的族人不如说她讨厌雀氏的,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手中就多了一根银簪。 她刚想抬头就听见身后的声音:“这是是丁钰给我的让我们进藏书阁的。” 丁钰青钰吗?青琉低头端详着银簪,看到那个“琉”字,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黑龙仙君神像前她认了,怕是这枚发簪就能坐视了她通外敌的罪名。 叛族 这个罪名太大,就连族长的亲孙女都要被关在水牢里,更不要说她这样父母早逝的人了。 如果没有后面的仙君显灵,怕是在水牢的就是自己了。 青琉终于收起了无谓的同情心,想要跟帮她的人道谢时,就见到了两个相偕的背影经过。 “不等了?” “等什么?”谢木佑失笑,“你直接把人恁进水牢了。” “刚刚那个警察过来不是说,案情有进展吗?”景安总觉得谢七应该是好奇心非常旺盛的才对,而且一些眼神也让他觉得壳子底下的谢七应该是很活泼的。但是从他们认识开始,谢七就仿佛遇事能躲就躲,仿佛什么都不想粘带。 “你要不要猜猜看谁是凶手?” “这怎么猜?”景安摊手,他们这次离案件特别远,就连死者关系都没有弄清楚,这么说出来后却被谢七否决了。 “那是普通人的查案方式。”谢木佑摇摇头,敲了敲他的心,“你用这里试试。” “提示也没有?” 其实景安是不太乐意动用心魔的能力,第一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力量并不是件好事,第二是他对于人心的险恶已经不想再去探究了。 真的去听他们的心声,就会发现他们想要的太多太多,贪得无厌不知悔改。 也不知道谢木佑看不看出景安的情绪,但是他没有再提心魔的事,而是让他将灵力运用在耳朵上。 景安照着他说的做,就听见了远处警察在和族长交涉。 “他们说,稚舞的死嫌疑最大的丁钰,而族长坚持要用族规处置。” “但是其他几个人的死亡,嫌疑最大的是——” 突然间,景安的耳朵被捂上了,后面的警察的话就听不清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七。 谢七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你猜猜嫌疑最大的是?” “我认识?” “我们都认识。” 雀氏的水牢和普通建在地下的水牢不同,它是建在怒江之下的。 怒江奔涌而过,有一处水流岔入了另一条水道奔腾至悬崖时形成了一处湍急的瀑布。 雀氏的水牢就是建造在这处瀑布之下。 高高的玄铁塔楼,一半的牢房无休止地被瀑布冲刷着,另一半瑟缩着一个可怜的女人。 丁钰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手脚都被泡得发白发肿。 她是下午被关进来的,下午有阳光时还能勉强维持着体温。这会儿夜幕降临,本来白璞城的昼夜温差就大,雀氏更是地处谷底。 每一阵风刮来,都冷得丁钰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昏过去就不会冷了。 她眯着眼睛,突然笑了,喃喃道:“稚舞,那个血龙是不是你在报复我?” 稚舞死的时候大概也很冷吧,但可能还没她冷,毕竟她顾及这是自己的小侄子,直接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看着自己满是褶皱发白的手掌,这双手染了太多人的血。 直接的,间接的。她不干净,可干净的人又哪能在雀氏活下去? 就连族长爷爷,不也是为了自己,他恨她没能把滕其波追回来。 可追回来干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他那仅余几天的寿命了。 滕其波,滕其是姓,波在苗语中是宝石的意思。 可不就是宝石吗? 八字纯阳,到哪里去找这样续命的好命格? 当了二十多年的续命仙丹,终于有一天人蛊反抗了,用嗜血蛊取走了族长最后一滴心头血。 丁钰看着皎洁的月,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 天道好轮回,没想到看起来最惨的翠羽,反倒活了下来。 她在族中眼线颇多,早就知道有一老一少来了雀氏族地。族长想要她们的命,最后却不得不把她们送走。 在强大的种族,也要臣服于天道的制衡之下。 翠羽若亡,雀氏安能独活?那两位是翠羽最后的血脉了。 这个道理他们也是刚刚才懂,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耄字辈的长老相继死去,就连雀氏的出生率都低得骇人。 丁钰惨笑,门却别人敲了敲。 “你过得挺悠哉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来人,扑过去双手紧抓着栏杆:“你怎么” “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受苦?青闵已经死了,你不如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苍白的手指伸进牢笼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月光下的人笑得很腼腆,如果谢木佑景安在这里,就会认出来。 这是他们一直想找的人——滕其波。 *** 谢木佑有些后悔了,他忘了景安吃了那枚灵言丹。 心里想什么都憋不住,这会儿就连聒噪的大肥鸟羽毛都蔫蔫的,把脑袋埋在自己的翅膀下。 “你一点提示都不给我。”景安抗议,“我都快要渴死了。” 其实这样还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景安说的话,让谢七脸红可他自己还一副不自知的模样。 比如—— “你是不是比起我更喜欢那只大肥鸟?”景安一脸你不告诉我就是不喜欢我。 “你不告诉我你把你的角给我摸一下,一定很可爱。”景安的爪子说话的时候已经手欠地按在他的额头上了。 “你不告诉我,那你就告诉我别的,比如我们以前,就是我有记忆以前,我们认识吗——” “停。”谢七赶紧打断他的话,提醒他:“你会怀疑丁钰是因为她反常而且有利可图。” 景安点头。 “那另外的凶手,也应当是反常的人。”谢七循循善诱道:“其实族长最开始方向没有错,外来的人是最可疑的,因为我们到了所以发生了命案。” “外来人。”景安皱着眉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男一女,纠结了许久把女人的图像删掉了,“你是说” 谢木佑见他猜到了,也笑了起来:“对,就是他。” 一个明明很严肃刻薄的人,却不远万里地请员工去白璞城旅游。而且明明幼儿园已经可以开张了,却还不紧不慢地停留在雀氏族地 幼儿园园长,那个在火车上哭泣的男人。 竹楼里的两人在分析案情,大肥鸟忙着整理自己的羽毛,两个精魄在卿卿我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冒起了荧荧火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十六章·求雨 三磕头, 神塔倒 “幼儿园园长”景安摸了摸下巴, 突然看向谢七, “你猜我们周围还有好人没有?” “我呀。”谢木佑笑眯眯的, 他此刻心情很好,心满意足地回味着方才景安惊讶的神色。 至于幼儿园园长, 还真不是他刻意地去关注案件。而是丁钰请神时, 他看到了站在人群后的园长,周身萦绕着让谢七难以忽视的血气。连带着中年男子身上很久以前沾染上的怨气也重新有了生机。 雀氏的案子, 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才对。谢木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但转瞬即逝。 “你”景安眯着打量着今天格外嘚瑟的谢木佑, 薄唇轻启,“你是人吗?” 谢木佑:“” “嗯?”景安倾身, 声音打在他的脸颊上,指头抚上了他的额头,“你是人吗?不是长了角吗?” 谢木佑眼明手快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被景安支配的时光。 两人正打闹着, 突然见睡着了的大肥鸟惊醒了:“着火了着火了,羽毛烧着了!” “鸟也会做噩梦?”景安抱臂看着给他一个舞台就能自导自演一出戏的白孔雀。 白孔雀抗议道:“不是梦不是梦。”边说边跳脚, 仿佛真的被烧到了羽毛一样。 “不是梦。”谢七斩钉截铁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做梦都是有预兆或者暗示的。 梦的要么是过去,要么是未来。 白孔雀既然能开灵智, 那必然有不寻常的地方。 “是梦兆。” “不是梦兆。”景安喃喃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 “什么?” “不是梦兆, 是现实。”景安指着远处的火光,“那个地方着火了。” 一出竹楼,谢七转身就跑,景安见他根本没有往大门口跑的意思,连忙叫住他,夜里的风很大,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去哪里?!” 谢木佑手上结了三个符,分别给自己、景安和白孔雀拍上:“避火符。”而两个机智的精魄早就看见火光时就钻进了谢木佑的背包之中,陪伴着主人的骨灰罐。 “我们去找族长。” “你还管他的死活?”景安挑起了眉毛,之前的一幕一幕,族长把丁钰关押在水牢里是因为她放纵了滕其波而不是杀害了稚舞。他哪里还看不出来族长对于这位玄孙的死,心中早有了数。 “滕其波和嗜血蛊的事情要问明白,还有尹十三的事,放火烧尹宅的人身上的衣物纹有雀氏的图案。” 景安又气又急,虽然他知道谢七不会有事,可看着他这么上赶子往火海里跑,怎么都看不顺眼。 而且真被族长缠上了,救还是不救? 他们可以看着他自取灭亡,却做不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扔在火海里。 谢木佑的手脚很快,几只千纸鹤放了出去很快就有了回信。 一行人跟着千纸鹤竟然来到了神明塔。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人没有躲,而是跪在神明塔前求神明保佑。 “你们是不是傻?遇了火还不赶紧跑?”景安没忍下他的暴脾气,整个塔前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他这一声下去,有小孩哇的一声直接哭了出来。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出不去? 谢七眯着眼睛远眺,只觉得这一幕何等的讽刺。 大门上的那只鎏金的孔雀在大火中被烧得发红,怒江的水声还能听见,但是却不知为何通往水牢也就是通往瀑布的路被熊熊的火势挡住了。 他越过人群走进了神塔之中,敲了敲跪在黑龙仙君神像面前族长的肩:“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等族长发怒,谢木佑就不耐烦地问道:“嗜血蛊的作用是什么?” 族长张张嘴,谢七扯了扯嘴角:“我能请仙君显灵,但是你不能,所以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完了,仙君会显灵的。” 其实扒掉族长华丽的名头,他也不过是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只是拥有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那双本该慈爱的双目被权欲熏得只剩下算计。 谢木佑不愿意跟他墨迹,抽出铁铸剑便抵在他的脖子上:“说。” “我说我说——”族长终于害怕了,知道这两人是块硬骨头,只得老老实实交代。 嗜血蛊其实就是跟他们知道的那样,没什么特别的,之所以是禁术是因为操纵嗜血蛊的人必须身种母蛊,母蛊上身后以操纵者血肉为食。 每到七七四十九天就要饱受一次锥心之痛。 那样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下来的。 族长也不知道滕其波是什么时候拿到母蛊,又是什么时候种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但是他更关心的是,滕其波跑了取走了他最后一颗心头血,他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谢七听他絮絮叨叨讲着滕其波是难得的纯阳命格,又说到几乎所有族人都知道他打从滕其波八岁的时候就用他的命续自己命的事,终于对这个族群失去了最后一点的惦念。 如果那人知道 不,他已经知道了。比如现在,景安正琢磨着怎么拆了这个地方,他不是人,可这些真正的人类根本不配为人。 “那尹十三呢?” “谁?什么人?” 谢木佑简单地描绘了一下,确定他真的不知道,又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嗜血蛊能怎么操纵心魔吗?”谢木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滕其波要用培养出一个饕餮心魔还企图操控它。 “心魔?”族长茫然地摇摇头,又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词。 谢木佑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一双深幽的眸子牢牢地盯着他,直到族长失去意识后,才松了手任凭他跌回了地上。 “怎么样?”景安迫不及待地问,早在谢木佑盯那个老头子时他就看不顺眼了。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格外地碍眼。 “他没有说谎,我可能找错方向了。”谢木佑揉了揉额头,不由得有些歉意。 如果要是早知道,他们就不用跑这么一趟,也不用毁了景安期待已久的旅行。 “如果早知道,不就错过了她们的故事吗?” 景安指了指他的包,他指的是白栩和曲菡倾的故事。 她们的事让他也颇有感触,比如说在意,比如说喜欢他看着谢七认真道歉的模样,竟然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可爱。 “也对。”谢七一哂,也释然了。 只是他想的还比景安多一点,如果这趟把这个旧仇了了,也不枉此行。他重重地地将削铁如泥的铁铸剑插进了地砖里。 不然以那人的性格,哪怕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这段往事也决计是懒得同他们计较的。 景安可以不计较,但他不行。 他拎着族长走出了塔楼,在众目睽睽,亦在景安惊讶恼火的目光下背对着众人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 “雀氏族人虽罪孽深重,欺骗有,杀戮有,背信弃义亦有之不敬仙君者有,不信仙君者有,利用仙君者亦有之。虽有诸多不是,但仙君念在尚有不知世事的孩童,尚在襁褓的婴儿,尚未出世的胎孩。仙君宽仁,既有千年前立族之恩,今日斗胆再次恳请仙君赐雨救雀氏一族于水火之中。”说罢,额头结结实实地嗑在了地上。 一下,两下。 身后的人也跟着他一起磕了下去,嘴里念叨着谢木佑刚刚说的话。 第三下时,谢木佑磕在了掌心上。 他抬头看着伸出一只手掌神色严肃的景安,也笑了。 “看,下雨了,仙君显灵了。” 下雨了,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欢欣雀跃,却有两个人还停在原地。 一个要磕,一个不让他磕。 “那就是个泥塑人偶。” “是啊,那是假的。”谢木佑笑了,在那双布满雨水的手掌上眷恋地蹭了一蹭,笑声中带着一丝畅快淋漓:“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的。” 一道金光闪现,雀氏族人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大火的熄灭,就看到之前保佑着他们的神明塔塔身开裂。 伴随着爆裂的龙吟之声,一柄飞剑裹着金光以骇人的气势从裂开的塔顶飞入云端。 “仙君飞走了?”有孩子害怕地哭了起来。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起了刚刚谢木佑的话。 不敬仙君者有,不信仙君者有,利用仙君者亦有之 神明塔轰然倒塌,里面的神像也裂了开来。 “那是什么”谢七看着神像中那团朦胧的火光喃喃自语道。 突然间瞪圆了狭长的凤眸,脑海中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一幕,手指快速地捏了一个诀,之前离去的铁铸剑破空而下,带着划破空气的爆裂声刺入那团红光之中。 谢木佑因为脱力一个前倾栽在了景安的怀里,不一会儿的功夫额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快,快,要再快一点。 谢木佑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口精血,铁铸剑周身泛起了红光,很快将神像之中的火光消灭了。 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红衣男子突然睁眼,刚想掐指一算就有人来报。 “主人,千面有事求见。” “说。” “尹十三被我们抓住了。” “呵,你知道我要你做的是什么,翠羽呢?” 千面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道:“翠羽被雀氏的族长放走了。” “千面。”红衣男人从软榻上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指头挑起了她的下巴,“是你的狠让你活了下来,别再让我失望。” “千面明白。”女人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所有的勇气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化为了乌有。 男人松开了她的下巴,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手。 “下去吧。” “滕其波” “他的饕餮心魔养成了?” “失败了,但是” “失败了就是废物,废物该怎么用还需要我教你?” 千面低头应是,随后又道:“有两个男人很奇怪,似乎阻碍着我们的行动,一个叫谢” “呵,两个普通的人类也需要本君操心?那我养你们何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十七章·邀请 神明弃, 宴相邀 谢木佑挣扎着起来, 景安不明所以只能半扶着他前行。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 仿佛刚刚的那口舌尖血耗费了谢七所有的心力。 景安皱了皱眉, 觉得他似乎状态不对。从扶变成握,最后拽住他的胳膊。可谢七却毫无知觉执拗地往废墟中走去, 不言不语。 “谢七!” 谢木佑拖着沉重的步子, 执着地前行。 “谢木佑!”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不知不觉地对峙中使出来了浑身的灵力, 神明塔前的石砖已经被他们踩出了深深的脚印。 谢木佑充耳不闻,赤红着双目, 眼前回放着千年前的那一幕—— 当年,他在混乱之中突然记起和那人的西南之行, 匆忙赶到雀氏族地,想要把那人留在这里的一缕精魄取回。 当初那人与雀氏约定百年,百年之内他以一缕精魄镇住此处的异兽助雀氏立族, 百年后物归原主。 虽然掐指一算, 未过百年,但谢木佑想这原本就是属于那人的东西, 当初他施恩于雀氏本就让谢七不舒服了。 只因为,谢七觉得这群人并不值得那人花这么大的功夫。 那人却笑着跟他说:“我们拥有的太多,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所以分一点给别人。况且, 人族为天道所钟, 我借精魄给他们, 安知人族不会分气运予我?” 他想过也许雀氏会不交出来但他并不介意强抢,背信这样的罪名他来背就好。 但是谢七却从来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当年恭敬地从那人手上接过精魄的年轻族长此时正谄媚地跪在红衣男子的脚边。 满头的银发,脸上深深的沟壑,早已风烛残年的族长正满脸堆笑将手中的匣子献给红衣男子。 “很好,尔等本就是本君的子民,汝予我忠诚,本君赐汝长生。” 谢七想冲出去,却又记起那人的叮嘱——“离他越远越好,你活着我还有点指望,你要是也跟着来了我们俩还能指望得上谁?” 红衣男子掂量着匣子时毫无温度的凉薄话语,每每在梦魇袭来时总是会在谢七耳边回荡——“以下犯上者,死不足惜。” 谢七想说“不!”,可那是他没能说出口,他的身上被那人下了禁制,眼睁睁地看着红衣男子拿走了他最后的希望,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带着全族人假惺惺地跪拜着那人的金像,嘴里诵念着黑龙仙君。 谢七只想冷笑,连跪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帮人究竟求的是哪路神仙? “不——不——” 谢木佑拖着嘶哑地声音,挣脱了景安的手,一步一步踏入废墟之中。 弯腰从铁铸剑下捡起了一个血红的晶石。 晶火石,有些时日没见过了,那个男人的势力被几方联手打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从前随处可见象征着红衣男人力量和权势的晶火石了。而且这个小东西,还能吸收力量,虽然不多,可积少成多。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敢在那人的神像之中藏着晶火石,当真是无耻至极。 苍白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晶火石,晶石的棱角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但谢七似乎毫无知觉,继续用力碾压着石头。 追进来的景安就看见从他掌心缝隙中飘洒而下的火红的粉末和着鲜血 “你疯了?!” 景安上前用力掰开他的手心,手掌心上是纵横交错的伤口上面还粘带着细碎的粉末。 “景安。”谢七看着他,用带着血的手掌碰了碰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景安眉头紧皱,直觉告诉他下面的话他并不希望听见。 “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给你讨个公道——” 谢木佑再次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了剑身上,双手握紧剑柄高高将铁铸剑举起,再一次重重地插入地下,这一次地裂了开来,仅存的残破塔身摇摇欲坠。 外面的雀氏族人东倒西歪地跌坐在地上,这一天他们都听见了,听见了比丁钰请神时的龙吟更为悠远深邃的叫声。 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他们的神明抛弃了他们。 *** 回程的火车上一路无言,景安一言不发看着窗外,肩头倚着一个脸上没什么血色手掌上缠着绷带的男人。 哪怕于桐想过来搭讪,也只换来了景安冰冷的眼神。 “景安” “闭嘴。”景安轻启薄唇吐了两个字出来。 谢七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再一次开口:“你吃了药不憋得慌吗?” 按说,那枚灵言丹还没有过药效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谢木佑更加心虚了,也就是说景安这个时候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景安睨了他一眼:“想好说什么了再开口。” 谢木佑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那你想不想知道黑龙仙君的事?” 景安挑了挑剑眉,这次没有再让谢七闭嘴,而是好整以暇地抱臂听着。他倒要听听那个让谢七发疯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其实,这是雀氏的误会。”谢木佑提起雀氏眼底已经淡去了不少的戾气。 神明塔被毁,神明离去,鎏金孔雀葬身于火海,族长也被报警赶到的救护车带去了医院,但很快又被医院送了回来说是这几天让他的家属多陪一陪。 能够支撑雀氏族人骨子里对自己不凡的坚信旦夕间化为乌有。 “怎么说?” “你之前穿的衣服之所以是禁忌,就是因为当年他们供奉的那人也是穿了这套,久而久之,黑色的衣服就成了禁忌。” “你的意思是” “对,雀氏误以为恩人原身为黑龙,却不知道,只不过是他随手拿的一套衣服罢了。” 景安顿时哭笑不得,却也能猜到雀氏族人应该是没有上门问过那位所谓的“黑龙仙君”,这样的供奉当真是不要也罢。 “其实,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既然他们还会在意这样的禁忌,说明总还是记得这么一个神明的。”哪怕不信,不敬,百般利用 可就如同那人所说的,如果救一百个人有一个人是好人就足够了,那九十九个忘恩负义的人孽力会回馈到他们身上去的。天道也有眼睛,说不准还会在别的地方补偿你。更何况,你救的那一个好人,说不定比剩下九十九个人能力都要强 谢木佑笑了,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火车哐当哐当地向前。他晃悠悠地晃到了景安的怀里,景安想推开他却又把他拢住,恶狠狠道:“病号就老实点。” 之前被小翠羽说过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背包里的装着一个青白的罐子。 一白一绿的两个精魄围着它不断地转着。 谢木佑的那一剑不单是劈走了雀氏的神明,破碎了雀氏的依仗,还将不知被何人镇在塔下的两个魂魄放了出来。 此刻的她们正相偎在青白瓷坛中安眠。 而比她们还要早进到背包里的大白孔雀正在黑暗中“呀——呀——”的叫着。 血战归来的铁铸剑无意搭理聒噪的大肥鸟,它沉默地立在地上默默地消化着,身上隐约能看见血红的纹路在游走。 ***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景安不再顾忌,瞪着眼瞅着就要跟他们到家门口的于桐。 于桐眼睛转了转:“顺路,顺路。” “不顺路。”景安硬邦邦道,他还要照顾伤患,哪有功夫去陪小姑娘绕花花肠子。 就算是有功夫,他宁愿跟谢七呆一起,虽然谢七身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但他就是能在谢七身上感受到一种简单和安静。 “你们别走!你们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真不好意思,我们就是普通人。”景安嘴皮子越动越快,已然是在发怒的边缘。 屡次想插话的谢木佑都被景安瞪了回去。 “他有白卡对不对?” 于桐的一句话让他们定在了原地。 谢木佑确定眼前的于桐确确实实是个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人类:“你是什么人?” “好说。”于桐行了个道家的礼节,还未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小师妹,你这礼可又行错了。” 于桐抬头,就见谢木佑和景安的后方走来了两个人。 谢木佑转身打量他们,上前半步把景安半遮在身后,若说于桐毫无威胁,这两个男人可就不一样了。 “落星派,九宝宴,诚邀谢七爷赏脸。” “我没空。” “他受伤。” 谢木佑和景安不约而同道,对视一眼又道—— “我受伤。” “他没空。” 为首的俊朗男子见此顿时失笑:“可以带家属同去,而且九宝宴上有至宝供客人夺取。” 谢木佑刚想说没兴趣,就听见男人说道:“灵犀角。” 见谢木佑果真驻足,而景安却是一脸的茫然。 “燃犀角能与鬼通。”男子缓缓看向景安,笑了笑,“这位先生应该不是人才对。” ——卷叁权欲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一章·大阵 道心稳, 一间房 “本门弟子修习九星之术, 堪星图, 算五行”为首的弟子在自说自话, 谢木佑却悄悄地把头偏向景安:“就是算命的。” 弟子声音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又仿佛无事发生继续道:“落星派弟子修习天地之术, 与天争命。” 谢木佑继续小声跟景安道:“人族已经有近千年没有飞升的了。” “”为首的弟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冲着谢谢木佑颔首轻笑:“谢先生可是有什么见教?” “我的猫饿了。”谢木佑也笑了,解开自己的背包, 里面的一只黑白黄三色的小奶猫瞬间蹿了出来扑到了为首弟子身后的少年身上。 道士打扮的少年顿时惊得扔了拂尘。 “子鲤!” 被点名的少年赶紧站好,却还是哆哆嗦嗦的, 似乎很畏惧那只正在舔爪子的小奶猫。 谢木佑打了个哈欠,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指着窗外的海平面跟景安小声私语。 小奶猫跺了两步,走到少年旁边嗅了两下,最后没兴趣地甩了甩尾巴, 走了。 但每当那位为首弟子拿腔作势时, 小奶猫就凑到少年身边舔舔嘴巴洗洗脸。 一时之间船舱内此起彼伏着少年的尖叫声和青年无奈地呵斥声。 *** 说起来谢木佑和景安为什么会拖家带口的在这艘轮渡上,说来话长, 却也简单。 简而言之就是谢木佑被那个所谓的“灵犀角”诱惑住了,于是答应了落星派的邀请。 至于那只猫则是死活扒在谢木佑背包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而那只站在轮渡栏杆上对着海面顾影自怜的白孔雀则是被猫尾巴卷出来的。 出门前,看着地上只有大肥鸟半拉大的小奶猫用尾巴勾着孔雀的鸟足, 一副这是老子的储备粮, 让景安不得不接受这两个拖油瓶。 于是, 他们就坐了飞机又在渡口住了几天,等大家都集合后上了这趟开往落星派的轮渡。 其实阴阳风水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加上一些异族精怪,基本上都能在工作中碰上,不说是老朋友也是老对手了。 故而不少人对谢木佑和景安这两个陌生的面孔很好奇,但谢木佑却无意与他们相交,要么就是和景安说话,要么就在闭目养神。 船抵达港口时,众人下船,踩在一片泥土上看着面前的郁郁葱葱顿时感到了仿佛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程序各位已经知晓了,现在请吧。” “等等。”景安看着同行的人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明显是陪同的人员跟着于桐向左侧的小路走去,“我们不知道。” 放在以前景安是不会发问的,奈何他现在憋不住,干脆不吐不快。 青年一窒,顿时觉得自己在船上的话做了无用功。 深吸一口气,青年努力用平和的语气道:“陪同的亲友可以跟着我小师妹走,而跟着我走的则是要去闯关,只有通过护山大阵的考验才能参与这次至宝的角逐。但哪怕不通过,众位都是落星派的贵客,除了角逐至宝外,其余皆可为之。” 见景安无动于衷,他又补了一句:“但受邀者和陪同者一同闯关,若是一人未过,则全盘皆输。”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景安去闯了没闯过,哪怕谢木佑闯过了大阵也失去了机会。 景安了然,他就知道这种有利可图的宴请怎么会随随便便同意亲属陪同,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吃喝可以,夺宝休想。 “那如果陪同者也通过了呢?”谢木佑看向青年。 青年无奈:“那自是同样有权利参与最后的至宝角逐。” 谢木佑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没动,景安也没动。 青年挑了挑眉:“那这位景先生是” “他跟我一起。” “我跟他一起。”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道。 青年似是摇头喟叹,旋即又微笑起来,示意闯关的众人跟着他。那挂起的微笑弧度,和初见景、谢二人时不差分毫,不多半厘。 谢木佑则是偏头看向景安,嘴角微扬:“我以为你对灵犀角不感兴趣。” “我是不感兴趣,但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我不去你疯起来谁能拉住你?还是病号呢,老实点吧。” 谢木佑抿住了唇边的笑,动作间又尝到了舌尖上苦涩的味道。 其实他有更好的丹药,可每次看见景安认真地给他被咬破的舌尖上药就不舍得把丹药拿出来。 反正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不如就让舌头慢慢好吧。 他们悠哉悠哉地跟着人群走去,比起热血沸腾的众人,他们悠闲得仿佛是来度假的。 “你说我们把大肥鸟扔在这里怎么样?”景安勾着谢七的肩膀指了指路两旁茂密的丛林,“也算是让他回归自然吧?” 谢七含笑睨着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被他百般嫌弃的白孔雀的祖先曾受过那人的喂血之恩。与其说那人最开始施恩于雀氏,不如说是施恩于和雀氏相依存的孔雀。 所以白孔雀本能地会围着景安转,大概也是血脉之中的传承。 至于白孔雀和族长之间的缔约,谢木佑本来还在想办法切段他们之间的联系,毕竟族长已经时日无多。 可那边族长奄奄一息,这边白孔雀还在和花锦上房揭瓦,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联系的样子。 谢木佑揪住在辟邪铜镜前臭美的白孔雀逼问他,才知道他并没有和族长结缔。 “他又老又丑,我怎么会跟他结缔呢?”白孔雀咋咋唬唬道。 在谢木佑冰冷的目光下,他缩了缩脖梗:“其实,什么雀氏都是骗局,就连请神那天的龙吟声,都是他们用地钟敲出来的。我听说雀氏族长已经很久未能和我们族结缔了。”说到这里他有愤愤不平了,“他不能结缔是他的问题,为什么要拿我们开刀?我的上任血都差不多被放没了。” 在白孔雀的碎碎念中,谢木佑才知晓原来雀氏的现状,也猜出了族长放走了一老一小两个翠羽,并非发了善心,而是为了保全自己。 翠羽若灭,雀氏安在? 天道的监管下,相互仇视的两个异族,终究还是要相互依存的。 这也算是他们当年剿杀白栩和曲菡倾的报应了。 “谢七。”景安用揽着他肩膀的手敲了敲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谢七回身:“怎么了?” “就是”景安也说不好,搔了搔下颌,“你刚刚好像突然间脸色好看了一点。” 谢木佑张开手掌,惊异地发现自己之前被晶火石所伤的手掌正在痊愈。 晶火石并非凡物怎么会 谢七把刚刚的念头暂且按捺在心,而他们也挺住了脚步。 “前方就是护山大阵,阵中有何等考验,在下也并不知晓,若有后悔的现在还来得及。”青年的目光落在了缀在队尾的谢七和景安身上。 见二人充耳不闻,他无奈一笑,一甩袍袖:“众位,请。” *** 落星派的护山大阵是什么? 或许那次去的所有人都能吹得天花乱坠,但这个所有人绝不包括谢木佑和景安。 先不是这二人都是能说一个字绝不说第二字的主儿,哪怕景安今天吃了十颗灵言丹。 他也只能说出个——“落星派天气挺好,风景也好,就是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这就是此刻两人的真实写照,他们在大阵中如履平地,可周围的人却渐渐消失了。 “他们人呢?” 等景安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穿过大阵走在了去往大殿的阶梯上。 “我也想问二位,究竟是何方神圣。”那位首席弟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眉目中只剩下无奈了。 作弊铃没响,就意味着他们使的手段是他们察觉不到的。 如果谢七一人如此就罢了,可景安也衣衫不乱,身后背着的黑布更像是拆都未拆过。 “这个阵,一考心,二考术。”谢木佑缓缓道,“心不稳则遇鬼怪,鬼怪出则需降伏。” “通过者若非手段高明便是道心稳重之人,有什么奇怪吗?” 青年下意识道:“是——”弟子明白尚未出口,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非他的师长,甚至连落星派的人都不是。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谢木佑学着景安的方式,勾了勾他的脖子:“走了。” “等等。”青年叫住他们,“我带二位先生去休息的地方。” 晚宴是在晚上七点,现在他们要去的则是住宿的地方。 “两位是要两个院落,还是一个院落里的两间房?”青年带着他们绕过大殿,往后山走去,边向二人介绍住宿的地点和条件。 这事谢木佑也拿不准,主要是家里的房子景安当初是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房间住。 刚想开口,景安就说话了:“我们不是客人吗?” “这个自然。”青年被他说得有点懵。 “宾至如归懂吗?” 青年点头。 景安满意了:“那就一个院落一个房间。”他又补了一句,“因为我们在家就是这么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二章·温泉 我养你, 落汤鸡 青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最后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 手一扬让他们跟着他走。 落星派的树很多, 有些看起来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师兄!”之前的小道童不知道从哪棵树的背后冒了出来,“这么快?这是被淘汰的?” “不得无礼!”青年瞪了他一眼, “这是谢、景二位先生。” “才没有无礼, 我明明听见你之前送请帖时叫他谢七爷,怎么这会儿就不叫了。”少年绕着谢木佑跺了一圈步子, 之前束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倒是有几分稚子的天真。 青年面色有一丝不自在, 请人是自然是用尊称,可这一次他们请来的人里什么门道的都有, 还有修鬼道的。叫谢木佑谢七爷怕是要把他们得罪狠了。 “随意。”谢木佑从前最讨厌这样的繁文缛节,自然自己也不在意这些。 景安看了一眼少年,突然打开了包:“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什什么?! 少年僵硬着身子, 就看见一只三色奶猫从背包里跳了出来, 一下落在了他的脚边。 “师兄救我!” 景安挑了挑眉:“小奶猫,牙都没长齐呢, 虚张声势而已。” 少年被他的一语双关说得背后一凉,他师兄也无可奈何,摇摇头带着他们往住宿的地方走。 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个竹林砌起来的篱笆, 停在了一处温泉前, 还冒着热气的温泉后则是一个竹屋。 青年示意篱笆的门可以关起来:“这个地方最为幽静, 晚上绝对不会有人打扰到二位先生,今晚的晚宴是在六点举行,届时会有弟子来通知的。” 景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示意他们两个碍眼的人可以离开了。 青年拱了拱手:“子鲤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景安打了个响指,花锦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继续围着尖叫的小师弟舔爪子。 青年再次拱手,这次更为恳切:“之前沉逸言辞之间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前辈海涵。”竟是为之前送请帖时对景安的冲撞道歉。 “花锦。”谢木佑开口,小奶猫恋恋不舍地嗅了嗅甩着尾巴跑了回来。 “二位前辈请。”再次开口,骆沉逸语气已经没有半点不甘,虽然看起来这两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但自己之前看走了眼已经说明这二人修为比自己高深,叫声前辈并不为过。 谢木佑抬头看他,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邀请我?” 他之前为了找寻线索确实在风水阴阳界走动过,可是应该只露过几面,可能有人认识他但是这样的夺宝会为什么会邀请他? 骆沉逸一怔,低声道:“请帖是师傅给我的,人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产生的。” 谢木佑点点头,刚要关门时,就听骆沉逸低声道:“夺宝之时,死生不伦,二位前辈当心。” 死生不论 谢木佑品味着他这句话,迎上景安的目光,摇摇头:“之后万事小心一点。” “我又不是那猫崽子,我又不惹事。”景安撇了撇嘴,一脸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谢七失笑,但他们忘了,景安是不惹事,可事情来了,他下手比谁都狠。 预计的晚宴迟迟没有来临,直到快七点了,才有位道童提了两个大的木质饭盒。 边把饭盒一个一个摆在桌上边道歉:“掌门临时身体抱恙,今天的晚宴挪到明日中午举行,这段时间请二位请便,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就行。” 他刚要感慨这两位脾气好时,就听谢七开口:“随便哪里都能去?” “除了掌门住处,其他地方皆可去不过,师兄弟姐妹中有脾气古怪的,所以后山还是能不去就不去。” 景安挥挥手,小童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走了。 “我又不吃人。”景安很无辜,“为什么他们这么怕我?” 谢七忍笑,只是景安不自知而已。事实上从雀氏族地回来后,他身上的气势就节节攀升,虽然可能有人看走眼,可冲着他们都不太敢跟景安说话的态度就已经证明了有些东西在默默地发生改变。 “吃。”谢木佑夹了一筷子菜到景安碗中,看来道童的话说的是真的。 他们盒中的菜色明显是从大菜中分割下来,而且从卖相上来看,想必下了极大的功夫。 这种晚宴谢木佑参加过,这样的热菜并不会太早做好,从确定晚宴不开到分菜再到送到他们这里,时间不会太久。 也就是晚宴确实是临时取消的,就不知道这段时间里掌门发生了什么事,落星派又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么住几天也不错。”景安吃着大厨精心炮制的晚宴大餐,悠哉道。 谢木佑倒是觉得挺新奇,毕竟景安话不多,吃饭时更少说话,这样的时候倒真不多见。 听着景安点评哪道菜好吃哪道菜火候不到位,谢七就连咀嚼时嘴角都不禁上扬。 景安说得没错,这样住几天确实挺好,哪怕此处处透着诡异。可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谢七心想这次的旅游再不能被人给搅合了。 吃饱喝足,景安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才想起被冷落的一猫一鸟:“花锦和大肥鸟呢?这还有点鱼骨头,孔雀是吃什么的?我怎么看他什么都吃?” 谢木佑摇头,真要等他想起来,这俩崽子早就饿死了。 “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去找吃的了。” “这样才对,要有野性。” 谢七手一顿,抬头看他:“你今天好像很兴奋。” 景安摸了摸下巴:“你说,我们要不要也野性一把?” 谢木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虽然他身体并不需要这些,可被热水一浸,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你好白。”景安借着月光看着温泉中谢木佑礻果露的脊背,光亮处他是见过谢木佑的背,但是在月光的照映下却格外地让人挪不开眼球。 谢七耳根一红,把自己的身子淹没在了水面之下:“感觉怎么样?” “挺舒服的,就是少点东西。”景安眯着眼睛,“少了两盏夜光酒杯,少了一壶美酒,还少了一串葡萄。” 谢木佑翻身,头枕在温泉边的石台上:“会有的。” “什么?” “我说,一定会有的。”谢木佑郑重其事道,无论是那人精雕玉琢的一个个夜光酒杯还是桃花树下埋的美酒,还有那成熟了的比贡品还要甜美的葡萄,他都会一个一个拿回来的。 “其实没有也没关系的。”景安嘟囔了一句,又欲盖弥彰地把声音扬高了一点:“我很好养的。” 谢七傻愣愣的,脸慢慢地就被热气染红了。 景安是说要他养? 要他养? 谢木佑眨眨眼,心里突然美滋滋的,比一口气吃完十罐蜂蜜还要甜牙。 “好。” 这回轮到景安发傻了,就见谢木佑划了划水,就凑到了他的面前:“我养你。” 似乎,感觉也挺不赖的。 已经到了盛夏,可是岛上依然晚风习习。 虽然没有酒水,但是两人喝着道童送来的茶水茶点也格外地惬意。 “你说,那个叫骆沉逸的发现他的小师弟也不是人吗?”谢七承认他记仇,他记住了骆沉逸的那句“这位先生应该不是人才对。”,所以让花锦使坏,也是看出了他对自己小师弟的在意。 “谁知道呢?”景安耸耸肩,那小少年道行颇浅,但他也只能看出不是人,可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么问出来后,景安又打趣道:“这么怕花锦,该不会是鱼吧?” 谢木佑摇摇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看见景安惊讶的神色,谢七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 “不许吃饭。” 骆子鲤委屈至极:“师兄,我饿。” 骆沉逸看着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咬咬牙呵斥道:“今晚不练完功不许吃饭。“ 骆子鲤想起自己积攒着厚厚道功课,绝望地趴在了桌上。 落星派的钟声敲响,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骆沉逸沉着脸坐在桌子旁看骆子鲤胡吃海塞:“你饿死鬼投胎吗?又没人抢你吃的。” “师兄做”骆子鲤含含糊糊道,看见骆沉逸那比夜色还黑的脸不敢造次,乖乖地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去后再开口,“师兄做得菜比大厨好吃。” “吃!就知道吃!”骆沉逸恨铁不成钢的敲他的脑袋,“那就是个小奶猫,你怕什么?” 骆子鲤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啊?你只是名字带个鲤,又不是真的鲤鱼,你怕猫干什么?能不能争点气?” 骆子鲤被打得嗷嗷直叫,连声辩解道那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奶猫,不不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一只猫。 而被骆子鲤正在无限夸张妖魔化的花锦正忿忿地抖着身上的水,看着把他踢下温泉的白孔雀洋洋自得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用尾巴一勾,勾着白孔雀的脚就把他拽下了水。 心满意足地听见落汤孔雀的尖叫声;“杀鸟了!杀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三章·称呼 细碎语, 温存时 泡完温泉的两人披着浴袍回到了房间, 景安看着里面的榻榻米的设计, 摸了摸下巴。 刚想开口, 就见谢木佑皱了皱眉头:“怎么?” “谁!”谢木佑飞快地走到窗台边,推开了窗户。 一阵风吹过, 只有竹林沙沙的声音。 谢木佑侧耳认真地听着, 却只听见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 景安走过来,帮他拉了拉大开的领口:“别着凉了。” 谢木佑略微吃惊地看着他, 旋即想到这人的灵言丹还未失效,难怪可转念一想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又忍不住地开心了起来。 “没什么,可能我听错了。”谢木佑把窗棂阖上, “睡吧。” 希望他不要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然他为什么总有不好的预感,还有刚刚的声音真是他听错了? 景安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来时就看见谢木佑缩在一角。 “你睡那么远干什么?”景安看着中间的空出的一大截有些无语。 谢七眨了眨眼:“我去屋顶也行, 我有点担心晚上会有事情发生”这么说着, 他开始穿衣服。 景安眼睛一瞪,语气不禁凶了起来:“我吃人吗?” “你又不是饕餮你怎么会吃人呢?”谢木佑被温泉泡得晕乎乎的, 脑子这时候也不太好使了,以为景安在问他自己的身份。 景安气急,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强硬地去扯他提到一半的裤子,一推一退, 景安一个前倾半跪着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谢七抿了抿唇。 景安觉得此时自己的后颈有些发烫, 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嗯?” 谢木佑轻轻推了一下他:“我衣服开了, 你起来一下。” 景安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摆,可一想两人都是男人,顿时又理直气壮了。 他伸手帮着谢木佑掩上了散开的浴袍,末了还拍了拍他白净的胸膛:“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看回来。” 谢七:“” 景安伸手把他的枕头拽了过来:“跟哥一起睡,睡什么屋顶?哥不虐待你。” 谢七:“” 景安把被子给他掖上,顺手把浴袍给他扯了,反正都是男的大不了自己也给他看一眼。 关上灯后,谢七却没了睡意,看着月光透进来景安朦胧的侧影。 “你” “嗯?” 谢木佑摇摇头,嘴角抿上了笑,其实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称呼过。毕竟兄姐在他们那个时候,也仅仅只有原本的含义。 虽然也有结拜金兰,可是他既不想和景安当兄弟,而且他们的身份关系当兄弟也太奇怪了点。 也是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有契兄弟一说,虽然到了现在,没有了契兄弟。可这个自称从景安口中说出来,对谢七来说也是极亲昵,亲呢得近乎暧昧。 等到景安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谢木佑才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哥” 景安扬了扬嘴角,翻身搂住了他,含糊道:“乖。” 被抓包的谢七红了耳朵,等到景安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他才轻声道:“我没吃亏,我看过的。” 看过什么? 月娘悄悄背过身,不再问这个羞人的问题。 *** “早。” 景安遗憾地发现睁眼的时候谢七已经穿戴整齐。 ”早。”正在窗边的谢木佑回头看他,“醒了?早餐送过来了。” “我睡了这么久?”景安晃了晃脖子,看着外面的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挺好的。”确实挺好的,景安熟睡的时候他送了一缕灵气到他的体内,发现景安的灵力竟然恢复得很快,也难怪这段时间他特别地嗜睡。谢木佑走到桌边,把温在木盒的里的早餐拿了出来。 景安抓着浴袍披着打算去洗手间,就听见谢七来了一句:“没事,我看过的。” 景安一个踉跄,扭头就看见他嘴角还未消下去的笑,发誓他一定是在报复自己。 自言自语地刷了一个牙,出来后就看见谢木佑打算吃东西的样子,惊讶道:“你还没吃?” 他印象中,谢木佑一向天蒙蒙亮就醒了,早餐也是六七点就吃完了,这会儿看日头应该已经十点多了吧? “等你。”谢木佑说的也是事实,其实他不太需要进食,但是养成习惯了,也就跟着景安一日三餐的吃。 景安看着他,一时之间没了词,最后坐下来硬邦邦地来了一句:“吃饭。” 等他加速跳动的心脏快是平缓时才有心情享受这里大厨的手艺:“你别说,这里大厨手艺不错。” 谢木佑也点点头,虽然再美味的他也吃过,可是平心而论大厨厨艺确实很好。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少吃点?中午还有午宴吧?”景安吃了一个小笼包后就打算停筷了。 没想到谢七却摇摇头,“推迟了,推迟到了今天晚上。”他似乎在想着心事,目光变得有些严肃:“昨晚,有人死了。” 景安和谢七都没能想到,夺宝大会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人失去了性命。 “死的人是落星派的一位弟子。”谢木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弟子下手,他们对于凶手来说究竟是引子还是掩护? 景安敲了敲桌子,见谢七分了注意力给自己才开口道:“这里是哪里?” “落星派。”谢木佑不明所以。 “我们是来干嘛的?”景安继续敲桌子。 “夺宝。” “既然落星派没找到我们,这事跟我们有关吗?” 谢七摇摇头,也明白了景安的意思。 “还记得你一开始拒绝李晴是因为什么吗?” “她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不管是不想沾因果。” “继续保持。”景安满意了,“昨天那群人多的是能人异士,用不着你去当这个冤大头。” 谢木佑这么一想,觉得也是。 只不过昨晚在他们窗外的人有点让他在意,就不知道跟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了。 见景安还想念叨他,谢木佑突然笑了,故意逗他:“你最近话有点多。” 景安:“”不需要再提醒他了!他也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往常这些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也就是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非要说出来。 *** 道童很贴心,见他们像是来度假的,还在小院子里架了长椅。 景安此时就坐在长椅上,愤愤不平地抓住小奶猫使劲地撸:“我话多吗?我话多吗?” 花锦艰难地点点头,结果换来了无良主人的一顿揉弄。 弄得橘白黑三色的猫毛满天飞。 在温泉边正欣赏水面中自己的尾屏的大肥鸟见此跺着脚嘎嘎地笑着。 花锦凶狠地张着爪子冲他挥舞,却被景安捏了捏:“猫崽子还想反抗?” 花锦:“”他不是猫崽子!!!而且他不是反抗景安!!!他是在示威那个趾高气昂的白孔雀!!! 谢木佑见他还在纠结,忍不住出言:“话多点挺好,我喜欢。” 一句喜欢拯救了魔爪之下的花锦,不知是因为那句喜欢还是因为撸猫,景安顿时神清气爽,问正在检查背包的谢七:“对了,这只猫叫什么来着?” “叫花锦,六姐带过来的你忘了?” 景安把猫翻了过来,看着花锦雪白的腹部下端的两颗金黄的球:“明明是只小公猫,为什么要叫花锦?” 对啊!花锦也想问为什么他要叫花锦。 谢木佑回想着起名的过程,强忍住笑:“大概取名的人觉得毛色这么花,大概是只小母猫吧。” “那人是得有多瞎。” 花锦点头,为表示赞同屈尊“喵喵”叫了两声,没错,那人特别瞎。 景安摸了摸下巴,视线再一次扫过:“也可能小了点,误会了。” 花锦:“”花锦后知后觉地并住了腿,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看光了,不仅被看光,还被品头论足了一番。 “嘎嘎嘎嘎——”大肥鸟笑得差点栽进温泉里。 嚣张的笑声引起了景安的注意,景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既然不能吃也不放生,留下来就取个名字吧。” 谢木佑觉得这想法不错,想起家中青白瓷罐中养魂的白、曲二人:“不如就跟白栩一个姓?” 白孔雀点点头,骄傲的挺起胸脯,这个姓氏他喜欢,和他美丽的羽毛一个颜色。 “在家里白吃白喝不干活。”景安微微阖眸,经过一番思虑:“不如叫白吃吧。” 白吃白痴?! 在藏书阁饱读杂书的白孔雀“嗷”的一声不干了,挥着翅膀往这边飞:“我要叫白琼!琼!是漂亮和美玉的意思。” 景安摊手:“白琼,白穷,一穷二白,随便你。” 白孔雀:“”翅膀一歪,直接栽进了身下才飞过一半的温泉。 听着新一轮“杀鸟了”的惨叫声,景安拍了拍花锦的脑袋:“这么一比较,你名字好听多了。” 听着一人一猫一鸟的闹腾,谢木佑的微笑却淡了下来,他刚刚在卜卦。 一共三卦,三卦皆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四章·大殿 一否一艮一困卦。 他算了落星派, 算了夺宝大会,算了他和景安。 落星派的否卦显示落星派上下不和,闭塞不通。 夺宝大会则是呈重山锁关之象, 还需他们步步为营。 而困卦, 则是意在他和景安被困在此处, 需静待时机前路未定。 在景安转头的瞬间谢木佑收拢了五帝钱, 原本他算卦不讲求这个, 但是他发现景安在他身边时他很难静心,也不能用血, 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怎么了?” “我在想,要是等会儿要斗法, 展现什么比较好。” “斗法?你会什么?” “什么都不会。”谢木佑一摊手, 换来了景安一脸的不信任。 谢七哭笑不得道:“真的, 我就是个半吊子, 真要说拿手, 我打架比较厉害。” 景安:“”他怎么记得,为数不多的几场架都是他去打的? 看景安还是一脸不信,谢七想了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闯祸也挺厉害的。” 景安:“”他怎么感觉,为数不多的几场祸也是他闯下的? “我知道你要表演什么了?”景安看着他苦苦琢磨觉得挺好玩,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 “大变活人。” 景安闭上眼睛, 眉心微蹙, 努力想着以前那种烟雾的状态, 最后却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不解,其实在最初几日变成实体时,他还有过肉体虚化的情况,因为怕无法凝成实体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但是,现在变不回去了又是什么情况?就是那种仿佛他真是人类的踏实感。 可比寻常人好太多的弹跳性和体质让他有些害怕,就像谢木佑一直强调的天道 他这样未免也太占便宜,天道能容得下吗? “我好像变不回去了。”景安神色难看。 谢木佑却不怎么担心抓住他的手腕,苍白的食指和无名指并拢抵在景安的手腕上:“放松。” 景安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流,从他的手腕进到了血液之中,在他身体转了一周天后直接送进了他的丹田。 谢木佑收了手,睁开眼睛:“没事。” “没事?” 景安初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但是看见谢木佑凤眸中淡淡的喜悦,脱口而出道:“你很高兴。” “嗯。”怎么会不高兴,景安现在的灵力比他早上把脉时还要有活力,一是因为正主是清醒的,二也要得益于这里得天独厚的的坏境吧。 不单单是风水,更是坏境,这里风水好他是知道的,但当九市有比这里风水更好的地方,可却没有这样天然无雕饰的坏境。 那些所谓的好风水是人工打造的,早已失去了浑圆一体的平衡。 “我是什么?” 谢木佑被景安问得一愣:“什么?” “或者说,我是谁?” 景安不傻,从初遇开始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里,没有追问并不代表他忘记了。 尤其是在雀氏一族谢七的失控,那句“我们以前认识吗?”已经不再是疑问,而是陈述。 但是这样的认识,却让景安心头一震,谢七看他的时候,是在看他,还是在通过他看某一个人? 他是心魔,这一点他一直记得。 但景安也能确定,自己绝对不是谢七的心魔。 谢七在找尹十三,其实他也想找。 谢七找尹十三是想知道他是怎么被提炼出来的,而他想找到尹十三是想知道,他曾经的宿主是谁。 这个宿主和谢七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如果宿主死了还好,如果没死 “景安!” 谢七厉声道,把他从沉思中唤醒。 谢木佑从掌心中掷出三枚铜钱,用掌心捂住景安的耳朵,用灵力将自己的声音送了出去:“魑魅魍魉,惑乱人心,害人害己,自食苦果。” 竹林里不远处的一个男子,捂着胸口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血。 “二弟?” “二弟!” 男子摇摇头,冲着他们摆手。 一男一女连忙扶起他打算离开,却不料一转身,面前的竹子倒下了三根阻却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堵住出路,却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我刚刚”景安扶着脑袋,回想起来自己刚刚的想法,只觉得骇人。 “有人用了催心笛。”谢木佑不担心歹人使的伎俩,这东西第一次容易中招,第二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景安的状况却更让他担心一点,催心笛,更像是催化剂,就是如果刚刚景安很开心,那催心笛则可能让他开心得笑出声。但是笛声响起一瞬间景安的四周黑气顿生,浑身的戾气挡也挡不住。 “你之前在想什么?” “我在”景安猛地一咬舌尖,差点把刚刚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 景安咬紧牙关摇了摇头,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回去想想晚宴穿什么?快到点了。”景安若无其事地起身,催促着谢七。 天知道,当初骆沉逸跟他们说需要穿得正式一点的时候,他是一个反对的,这会儿为了转移话题。真是变得跟那只大肥鸟一样了。 衣服这个问题,景安不想想,但是谢木佑却是早已想好了。就像雀氏一族的时候,他总能找出和景安相配的衣服。 “这套。” “这不是跟以前的一样吗?”看着全黑的衣服,景安觉得这个离骆沉逸的要求着实有点远。 谢木佑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让他赶紧换上。 展开衣服,景安才发现这是一个长袍。 那个长袍不是外套,是上衣。 窄袖立领,喉结下方到腰际有一条纯黑盘扣,从胯部开始开了岔口,露出里面的窄脚长裤。 谢木佑适时的给他递了一双纯黑短靴。 房内没有镜子,景安换上后,只能低头看看自己,目之所及全是黑,心想这能好看吗? “看起来像不像刺客?” 谢木佑却是挺满意,闻言摇了摇头:“不像,穿成这样去行刺马上就会被发现的。” 景安想,这一身黑,又不是夜猫子去哪能发现他。 但是很快他就收回了这句话。 撩猫逗鸟消磨了半个下午,等到夕阳西下时,道童来叫他们了:“二位先生可以跟我去大殿了。” 出门走了几步,景安就停住了脚步。 “我能不能回去换一套?” 还不等谢木佑说不能,道童就为难道:“先生,时间来不及了,迟到我是要被师兄师姐们骂的。” 景安:“” “走吧。”景安原本还觉得谢七的衣服很华丽,一身纯白的中山装,上面绣着银色的纹路。 可是现在跟自己一比,简直就是太低调了! 景安看着自己的袖子,他刚刚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布料上面有手脚呢? 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出这身衣服有多华丽,但是出了房间,被已经微薄的光轻轻一照,轻薄的布料上就反射出华丽的色泽和纹路。 和谢七身上扎实的纹路不同,他身上的隐绣看不出来什么颜色,因为每一个角度看都在金线银丝和透明之间变换,甚至能看到别的颜色,但是全部都一闪而过,在一个瞬间完成。 故而,景安的整个人都看起来波光粼粼,花纹似乎在流动,但定睛看去却恢复了平淡无奇,只有那一闪而过的光表明刚刚的并非错觉。 这绝对是一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服,但对于景安来说实在是太过高调了。 “这谁设计的?”景安深刻怀疑那个设计师和大肥鸟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看起来像是那只鸟喜欢的类型,不对,如果是那只爱炫耀的白孔雀的话,一定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穿在身上。 谢木佑但笑不语,心里默默加了一句,你啊。 只不过当初这套衣服设计的初衷不是给他自己,而是给谢七。 谢七嘴上说不喜欢太花哨,却实际上偷偷摆弄过好几次。 毕竟是那人第一次给自己做的衣服。 只可惜,那套衣服毁在别人的手上。 谢木佑眉眼中染上了一丝阴鸷,但很快就压了下来。 神明塔已经倒了,剩下的仇他也一定会一点一滴地讨回来的。 很快,他们到了大殿,门口有穿着落星派服饰的弟子相迎。 景安低声道:“架势倒是不错,看起来和电视剧里的挺像。” 他们家没电视,但是隔壁的大妈总是喜欢把电视摆在院子里,大妈看电视的时候可不知道,身后围墙上还有一个无聊的人跟着她一起在追电视剧呢。 他们步入大殿,大殿之中装潢得很好,和李盼家中的富丽堂皇不同,落星派的大殿确实有几分修真门派的意思。 殿内用了十六根汉白玉柱子撑起,大门正对的便是高高的白玉石阶,阶梯之上方放了一把古朴无华的天然木椅。 但谢木佑只肖看一眼便知道那并非普通的木头,而是千年的紫檀木。 道童引着他们到了位置上,景c谢二人就着软榻席地而坐。 两人都有些吃惊,谢七吃惊的是他们的位置居然是最靠前的,而景安则是仰头惊叹。 他们的头顶上是半圆的穹顶,上面是星罗棋布的星图。 那密密麻麻的星子赫然是用夜光珠打磨而成的,星图散发着温润的华泽,似乎一眨眼就会落到人间。 当之无愧于他们的名字—— 落星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章·晚宴 景安看着鱼贯而入的侍人,恍惚间自己真的回到了古代,美酒c佳肴c曼妙的舞姿 “景安君可是不满意这些吃食,来人,给——” “不了,酒是佳酿, 食是美食,只可惜人不对, 宴无好宴。”一声轻笑后, 修长的手指放下了把玩已久的酒杯, 宽袖一甩便是要起身离去。 空气近乎逼仄, 良久, 上位传来了几声拍手声:“你当真是什么都在乎啊,那你连他也不在乎吗?” 迈出一半的脚停了下来,又是一声笑,这次却在无形中多了几份压抑:“你当我在乎?” “是吗?”上位者似乎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近日,本君总有些疑惑,为何人界天子明明开了盛世,可瞧那锦绣王朝却已隐隐有了倾颓之势。”他惋惜地摇了摇头, “就不知是人祸还是天灾了。” 良久, 下首之人坐回了软垫上:“凤君说笑了。” “景安?” “景安?” 谢木佑突然间惊觉身旁的人有些不对, 再一看却是失了魂, 景安此时双目微阖, 看似在看手中的酒杯,仔细看进去却是深幽一片失了神采。 他这是失了意识,谢七在他背后敲了七下,唤回了他主意识的第七魄。 “嗯?”景安猛地睁大眼睛,朝上位者看去,却发现并非他先前见到的红衣男子,而是一个须发乌黑,却还是能从气度上看出这是已经年过五十的男人。 “怎么了?”谢木佑低声道。 景安回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却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好暂停回忆,冲谢七摇了摇头:“回去再跟你说。” 谢木佑抓过他的手腕,又送了一道灵力进去,除此之外景安没有留意的是,抵着他手腕的指尖逼出了一滴血,而那滴血很快没入了他的手腕。 谢七不放心,景安灵力恢复得越快,也越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就不知道刚刚意识魄走失究竟是景安自身的原因还是有人故意作祟。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殿角的一人将手中血红的短笛从没有血色的唇边移开,拉了拉足以遮住他面容的斗篷。 这时,高位上的中年男子再次发话——“落星派感谢各位同道赏脸,齐聚于此,切磋道术,共赏珍宝。” 歌舞停了,一众水袖舞女敛了舞姿,静静地垂首聆听。 “我乃落星派长老骆成虚,也是本派掌门的大弟子,掌门昨日突然闭关,故而由我主持本次的宴会,望大家在落星派能够宾至如归。”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一眼,难怪昨天的晚宴突然取消,落星派果然出事了。 再加上他为落星派占卜出来的否卦,预示着落星派上下不和,似乎已经在此初显端倪。 随着骆成虚宣布开宴,歌舞再次升起,侍人端着菜分送到每一个桌前。 众人客套几句刚要动筷时,八位侍人抬着大理石桌进入大殿,后面跟着十六名侍女,她们手抬一个八尺长的大盘,大盘上仙气缭绕,众人还未看清盘中的食物,就已经被散发的扑鼻香气所吸引。 “这是什么?”景安习惯性地问谢七。 却意外地见谢木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下子景安更加好奇了,或许在他看来谢七一向什么都知晓,那么连他都没吃过的东西应该一定很好吃。 骆成虚步下台阶,接过弟子递过来的长刀,亲自切下了第一刀。 空气中突然迸发出繁复的味道,层层叠叠,先是酸让人口舌生津,再是甜让人食指大动,再是肉香勾得人恨不得伸长脖子去看盘中更多食物。再之后是厚重的香料味,最后是辣让人忍不住脖颈冒汗,面红耳赤后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清凉解了辣解了腻,让人周身清爽。 谢木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看向因为众人的垂涎陶醉面上不禁露出自得的骆成虚。 这个长老可比掌门有想法多了,昨日送到他们屋内原定的晚宴菜色可不是这样的。 侍女们摇曳着莲步,端着分好的餐盘就走向他们。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抢过她们手中的餐盘,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很快,就吃完了一盘抹抹嘴巴冲着骆成虚竖起了拇指:“长老高才。” 一开始景安还惊叹那些人的速度,等餐盘送到他面前时,他才明白是如何做到了。 盘中的食物是串好的,看不出具体的食材,但是看得出荤素分配得很好,令人食指大动。 仙气渐渐散去,不等他们看清大盘中食物完整的模样,侍女们又抬着盘子离开了,等侍人抬走大理石桌,旁边休憩的舞女再次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当景安咬下第一口时,肉汁蔓延在舌尖,一口接着一口,绵软酥脆无论是哪一个口感都应有尽有,之前的味蕾之旅再一次进行了一遍。 当景安放下银签时,谢木佑也吃完了,不禁点点头:“这里的大厨倒真是好手艺。” 当最后一点美味也散去后,比起落星派的大厨,景安更好奇的是食材。 谢木佑却往他手中塞了一个雪白的药丸。 看景安迷惑不解,他解释了一句:“解毒的。” 景安:“”他觉得他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明枪暗箭,仰头服下了药丸。 “我什么时候又中毒了?” “刚刚。”谢木佑也吃了一颗下去,“不过毒性不大,也没什么太大的害处。” 景安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银签,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压低嗓音道:“菜里有毒?” “嗯。”谢木佑点点头,“类似于精神亢奋剂,就是让大家情绪激动的东西。” “那这些人岂不是全都中招了?”景安可不信这些人能有谢七的眼力以及随时随地掏药丸的本事。 谢木佑摇了摇头:“也未必。”他在景安的大腿上写了几个数字。 景安一个激灵,就听见谢木佑道:“你看这几个张桌子,他们就没动过筷子。” “之后的夺宝大会注意一下这几个人。” “是因为他们本事比你还厉害?” 谢木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歪头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的逻辑:“我也不清楚,这里面邪门歪道的多。他们不是知道这道菜有毒,而是从一开始就没动过筷子。” “不饿?” “当然不是。”谢七被他的耍宝逗乐了,“他们目标明确,落星派对于他们来说,是要从这里抢宝贝的,怎么可能信得过晚宴上的东西,怕是连口水都不敢喝这里的。” “而且”谢木佑慢悠悠道,“我之前就知道那道菜有问题。” 景安:“”知道还要吃,这人是不是傻? 谢木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挺悠哉:“你也饿了,我也饿了,而且这里大厨手艺太好了。” 景安:“”他说错了,这人不是傻,是吃货。 就宛如像是受不住街边摊的诱惑,吃完麻辣烫心满意足后再吃几颗整肠丸一样。 而殿角的那个看不清脸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下的人正是谢七所说那几个需要注意的人之一,而他面前的酒水半点没有少过。 回到台阶上的骆成虚很满意,抚须大笑道:“众位吃好喝好,我落星派的这道十全十美还望各位贵宾满意。” “长老,宴是好宴,可少了宾客助兴可就缺了几分意思了。”一个身型修长的男人起身,一身白色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 景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七,摇了摇头,都是白色,可那人少了几分儒雅气质,没有谢七穿得好看。 那人手中拿着一个铁钵,向侍女要了一碗酒水,将酒水从高处斟入铁钵之中。 众人忍不住惊呼,原来是铁钵之中突然跃出了巴掌长的小锦鲤,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等酒水斟完了,六只锦鲤在铁钵中游来游去。 男人手一扬起,铁钵中的酒水和锦鲤被抛到了半空之中,六条锦鲤在空中摇头摆尾。 “余某人祝愿落星派年年大顺,富贵有余。”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中的六条锦鲤突然不见了踪影。 只有落在地上的酒水和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彰显着刚刚的那一幕并非幻觉。 “好!”骆成虚鼓起了掌,全场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那个余姓男子,右手优雅地在空中划过,收拢到了自己的左肩上,优雅退场。 景安看得津津有味,用肩膀碰了碰谢七:“你会不会?” “不会。”谢木佑今晚有些贪杯了,一杯接着一杯酒喝着,一向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半倚半靠在景安的身上。 抬头就看见景安落在他脸上不信任的目光,谢七扬了扬嘴角:“我又不是变戏法的。” 他笑着用手指在空中圈:“而且,那也不是什么锦鲤,你看花锦动都没动。” 正在用致力于表情嘲笑把汤汁吃到羽毛上的大肥鸟的花锦,闻言爪下打滑目瞪口呆:“” 虽然刚刚那个确实不是真的鱼,可是他也真的真的真的不是小猫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六章·剑舞 随着那名余姓男子的献艺,越来越多人开始自告奋勇。 骆成虚见到此景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宴会进行了两个小时,已经有人不胜酒力,甚至开始对身边的侍女动手动脚,骆成虚见差不多了便轻轻拍了两下掌。 片刻后,空气中响起了刀剑之声, 突然乍现的寒光让人忍不住一个激灵,刚上头的酒气突然就醒了。 众人甩了甩头再一定神, 大殿之中已列了一个方阵, 四十八位弟子持剑, 神色肃然, 严阵以待。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唰”的一下,众弟子将剑举起,连空气中都染上了一丝肃穆。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蹭——”很难说得清剑刃破空的声音,但是所有人都不禁一震,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敬畏。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咚——”鼓点响了,剑越舞越快。 刀刃c寒光c袍袖c步伐还有苍凉的嗓音和越来越急促的鼓点, 每一下都仿佛击在人心。 但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 骆成虚的脸色却难看了下来, 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声音越来越高亢, 弟子的剑也越来越快,在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中,剑刃上滴下了鲜血。 位于队首的骆沉逸也开了口:“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不可凌——”众弟子开口,这句不可凌在大殿中久久回荡着。 不少人心头生起对落星派的觊觎之心,在这一瞬间,都被剑光绞杀得无影无踪。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伴随着这一声的呐喊,弟子倒地。 全场寂静,刀刃上的血滴滴下,终于有人回了神:“好!” 骆成虚看众人反应,脸色勉强好了一些。 再次拍了拍掌,这一次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未见人影却先闻到了一阵清幽的香气。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几个青衣女子踏空而至,歌喉婉转,舞姿曼妙。 一首山鬼被她们唱得烟眉愁倦,目中含情。 谢木佑却是在发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半躺在景安腿上,看着穹顶出了神。 景安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都没让他回神。 “咳。”景安不满地轻轻嗓子,“听傻了?” “嗯?”谢木佑回神,听见了现在在唱的歌却摇了摇头,“我是在想刚刚的剑舞,那首国殇。” 良久,他笑了:“其实落星派也没有那么不堪,至少还是有有风骨的人在的。” 仿佛就像是有人听见了他的话,一声清脆的剑吟,击散了因为一曲山鬼而目露垂涎原形毕露的男人们。 众人一凛,仿佛耳边又回荡起了那句“不可凌——”,终于敛去了不该有的心思,单纯地安心欣赏歌舞。 骆成虚恨恨地看着自己最为得意的大弟子,大弟子正收回半出鞘剑,目光沉沉的审视着到场的来客。 似乎是感受到了上位的目光,骆沉逸微微抬头,冲着他的师傅点了点头。 “哼。”骆成虚满心算计落了空,可他又能说什么? 国殇舞得不好?不,是舞得太好了。 而且思虑周全,表演的同时还为落星派立了威。 可这看似没有一点差错的行事,却彻底让骆成虚算盘落空了。 晚宴上的暗波涌动却丝毫没有影响景c谢二人的心情。 “我也会唱。”景安不满,不就是一首楚辞吗?值得谢木佑这般费神。 谢七突然爬起来,伸手掩住了他的唇。 “别。” 词在景安的嘴边滚了一圈,终究没能出口。 景安用眼神询问他。 谢木佑想了想:“我想你活着,只要不当鬼雄,当个普通人也好。” 景安不期然的想起来开宴前的那场梦? 或者说是藏在他脑海中被他遗忘的事情? 他用那个男人的视角看到的一切,那位被“他”称之为凤君的男人,是用“景安君”这个称呼称呼“他”的。 可自己的名字是谢七告诉他的,那么,究竟是他叫景安,还是他的宿主叫景安? 景安心头之前的谜团彻底解开了,他和谢七以前肯定是认识的,可是另一个新谜团产生了。 跟谢七有关系的是他?还是他的宿主? 他想幸好谢七捂着自己的嘴,导致所有的疑问都憋了回去,不然他自己都不确定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当个普通人也好啊。”谢七似乎是醉了,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他。 一双凤眸含着笑意,眼尾藏着一抹醉红。 “当着普通人,不用去想那些大事,什么灾祸,什么天道都和我们通通没有关系。” 景安脑子突然空了,拨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如果我是普通人,你陪我吗?” 谢七眨眨眼,仿佛在说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其他的人晚宴或许结束于歌舞,可景安的晚宴结束于谢七的承诺—— “不然呢?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还想自己去?” 第二天清晨,景安醒得很早,应该说他就没怎么睡。 昨晚的谢七就像是个闹觉的孩子,拉着他的手非要他承诺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走。 景安心里好笑,这个世界上他只认识谢七,又能往哪里走呢? 点头拉钩总算是把谢七哄睡着了,景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着谢七的头顶不停地傻笑,仿佛这辈子没有什么比这个人更能让自己高兴的了。 笑得花锦悄悄地用肉垫蒙住自己的眼睛,顺便用尾巴把偷看的大肥鸟勾得换了个方向。 还是别看了,本来就够傻的了,再看下去免得就更傻了。 一夜好眠的谢木佑醒来时条件反射蹭了蹭脸边的东西。 景安心想,总这么迷迷糊糊的也挺好,清醒的时候他要是知道蹭的是自己的胸膛,怕是别扭得一天都不会跟他说话了。 却没看到怀中那人耳根悄悄红了起来,睫毛却还在忠实地负责装睡。 他们的一夜过得很好,可有人却翻来覆去守了一夜的空房。 直到天亮才等到那人回来。 “师兄!” 骆子鲤翻身下床,推门而入的骆沉逸向前踉跄一步,身子一歪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师兄?!” 骆沉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苍白的唇色却不是这样说的。 他的衣服全部被冷汗浸湿,若不是顾及夺宝大会还指望他上阵,怕是师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时间倒转回昨日晚宴结束,骆沉逸去跟师父请安,却被师父叫住了。 骆成虚声音压抑着怒火:“你干的好事!” 骆沉逸不亢不卑道:“请师父示下,沉逸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好个不明白。”骆成虚冷笑,看着这个翅膀长硬了的弟子,袍袖一挥花瓶便砸了地。 “为师才是不明白,剑舞是谁安排的?!” “是弟子,但师祖之前一直教育弟子们不得松懈,落星派的人当有风骨。” “风骨呵,你的意思是在说为师没有风骨?” 骆沉逸腰弯得更低了:“弟子万万不敢,只是师父事务忙碌,有些事有所不知。昨夜,已经有位来客对师妹们动手动脚,弟子不过想让他们知道落星派不可欺而已。” “沉逸。”骆成虚凝视着他,“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安排你的那些师妹献舞吗?” “沉逸不知。” “你当真不知?”骆成虚盯着他,缓缓道:“落星派不该偏安一隅,为什么那些下九流的门派都能在外面呼风唤雨,而我们却要守在这座孤岛之上?” “师祖说的,修大道,与天争。” “修仙?你真信了那老不死的话?” 骆成虚继续道:“沉逸,我知道你别谁都聪明。但莫要动那些无谓的善心,更何况,你真当你那些师妹不愿意?” 骆沉逸一言不发,静默地听着师父的□□。 “沉逸,你师祖老了,老得糊涂了,老得看不清现在的形势。落星派究竟谁掌事希望你铭记在心,更何况,你是我大弟子,以后也是我衣钵的继承人,有些错我不希望你再犯。” 沉默许久,骆沉逸才道:“弟子明白。”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为师对你寄予了厚望。去吧,去地牢里好生反省,下不为例。” 骆沉逸没有辩解,哪怕每次从地牢里出来都得少半条命,说了句“弟子谨遵师父教诲”便要退出房间。 但是在关上房门的一瞬,师父的话却比地牢更为可怖,让他不禁心头一颤,手心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骆成虚说—— “如果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容不得你那捡回来的小师弟了。” ————————————————— 男弟子剑舞时的念白是《九歌·国殇》 女弟子起舞时的念白是《九歌·山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七章·献艺 夺宝大会, 顾名思义, 重头戏在夺宝。 但是并不妨碍一群明明早就没有面子的人人模狗样装模作样地进行切磋。 第二天早上, 众人再一次齐聚大殿,或许有了前一晚宴饮的交情,互相礼貌地点头寒暄。彼此像是刚认识的朋友, 可谁都知道, 微笑背后是暗潮涌动的危机, 之所以还不是敌人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骆成虚抬了抬手:“诸位来宾, 落星派举办此次大会,一是为了赏宝, 二来也是为了结识八方朋友。本次大会有三十六位来客通过大阵考核, 骆某人常年居于海上,孤陋寡闻, 也想向各位讨教一二。” 众人纷纷摆手, 都说骆长老太过谦虚了。 昨天的晚宴让他们谁都不敢小看落星派, 此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止骆成虚好奇, 他们也好奇彼此的手段。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然没有人会在此时显露全部实力, 但是毕竟也是一次试探,至少知道对方大概是哪个派别。 看了半场下来, 景安不得不承认落星派还是有眼光的, 至少已经展现过的几位基本上都有几分真本事。 “好!” 一个身着洛丽塔服饰的盲女收拢了塔罗牌, 屈膝提裙向众人行了一礼。旁人不知道她究竟给骆成虚占卜出了什么,但是却知道骆成虚格外满意,此刻在频频点头。 “好!下面还有哪位——” “我看对面那两位先生等了很久了。”坐在景c谢二人对面,一个脸上画了半边精致妆容,另一半边却戴着半张面具的女子突然开口道。 有人认出来她并非参与夺宝的人,应该是跟着她旁边昨天率先献艺的余姓男子一起来的。 突然被点名的谢木佑看向她,眯起了眼睛,半晌笑了。 “是等了挺久。”谢木佑起身,理了理衣服,“其实我别的都不大会,但我会看病。” 众人哄笑,看向谢木佑的眼神就仿佛看一个跑错地方的傻子。 “这位是医生?”骆成虚的发问压住了在场的笑声。 “我不治寻常病,治的是心病。”谢木佑手指一弹,一道银丝飞出,骆成虚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地缠住了手腕。 “你!”骆成虚刚想动怒,心火就被一抹清凉生生浇灭了。 谢木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骆长老不想瞧瞧心病?” 骆成虚刚要开口,耳边就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带着不容他反抗的威严—— “汝心中有愧,愧于师长c弟子,愧于门派。” “胡说!”骆成虚脱口而出,但是他看到众人面面相觑茫然的目光,意识到刚刚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而谢木佑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汝心中有魔,贪图权势,贪恋权位,贪求长生——” “胡说!滚滚滚!”骆成虚捂着耳朵,可那声音依然在继续。 受不住的骆成虚咬破舌尖,力图将那声音驱逐出脑海之中。 谢木佑挑了挑眉,倒真没想到这落星派的路确实没走错,虽然成仙不太可能,但是延寿却是可以做到的。 他任由那滴血将自己驱逐,但骆成虚却疯得更厉害了,他的手送耳朵上松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脏几乎要炸裂,身体中的声音被狰狞的咆哮所取代—— “你恨你师父!你嫉妒你的弟子!你看不起那些外来人!你贪恋权力!你想要长生——!!! ” “不!不!不!!!” 骆成虚恨不得就此昏过去,那咆哮每一下都说中了他最不堪的心事,反反复复一下又一下拷问着他。 “你瞧,这不是生病了吗?”谢木佑轻笑一下,手上捏诀,“破——” 一瞬间,骆成虚心中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确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上首之人已经瘫软在座位上,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众人皆惊,看向谢木佑的目光多了忌惮和小心,唯独景安看向谢七的目光混杂着欣赏。 他虽然听不见骆成虚的心音,但是却能看到他体内有重重黑影张牙舞爪地翻腾。 很奇怪,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谢七厉害,但确实第一次有了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之感。 景安一哂,要说初长成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会是谢七呢?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最后还是那半面女子打破了空气中的桎梏,她用着带着一点翠绿的指甲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真是让我们打开眼界,那另一位先生呢?” 众人将目光对准景安,不是没有人一道而来,但是敢于一起闯阵的却是没有,因为一人失败邀请函就作废的规定,谁都不想因为同行的人失了夺宝的名额。 所以用一个人的名额,双双闯过大阵的也就只有景安和谢木佑两人了。 女子这么一说,有人已经把他们列为了最强的竞争对手。 和弟子们站在一块的于桐张了张嘴,队首的骆沉逸有所察觉,扫了她一眼,低声道:“有事?” “师兄!这不公平,景老师根本没有参加夺宝大会,他们这不是奚落人吗?” “谁跟你说的?”骆沉逸收了目光,淡淡地说:“他们两个是第一个穿过大阵的,这里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收了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 于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景安,仿佛像是看见了陌生人。 在她印象之中,明明会道术的是谢木佑才对。她知道夺宝大会的流程,以为到了夺宝大会他们会不得不分开,这样她才有机可乘,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和她想的有了出入。 骆沉逸又看了一眼于桐,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提醒她:“ 少想些不该想的,若是你想一直下岛生活我可以跟师父说,但是别去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于桐一个激灵,乖乖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吗?”谢木佑看向女子,目光澄澈仿佛把女子从里都外都看透了一般,“他就算了。” “不敢?”女子呛了他一声。 谢木佑摇了摇头:“我怕你不敢,他别的不会,但是打架却没输过,你想试试?” 余姓男子看了一眼他带来的女子,清了清嗓子,冲着谢木佑摆手:“这个大好日子,打打杀杀岂不是扰了在坐的雅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谢木佑施施然坐下,拍了拍景安的手,示意他别搭理这群人。 这种当众卖艺的事,他做就足够了,让景安来,他觉得这帮人还不够格。 景安并不知道谢七的想法,但是他自己想了一圈,确实没想起自己除了杀人越货还会做什么,见谢七这么说也安心地坐在位置上。 只是有一件事他还是跟谢木佑说了:“那个女人有问题,我看不见她的心。”虽然说他不愿意动用心魔的力量,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天道固然可怕,可人心更可怖。会不会在被天道抹杀之前,他先会因为其他人的诡谲而失了性命? 谢七能护得住他一时,但是能护得住他一世吗? 更何况躲在谢七身后,但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有些面热。 女子还想开口,骆沉逸便上前几步,立于台阶之上:“诸位,今天各位施展的手段让沉逸大饱眼福也很是钦佩,下面进行的是午宴。”他看了一眼瘫在座位上的师父,继续道,“家师年事已高身体有所不适就不陪各位了。夺宝大会于明日凌晨正式开始,所有的注意事项和比赛须知,会有道童通知给各位。” “且慢——” 一个极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骆沉逸让人上菜的指令。 角落中的一人起身,他缓缓地走到了大殿之中,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覆盖着,只有拉着帽檐的手指看起来毫无血色。 “先生有何见教?”骆沉逸退也不退,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黑衣人轻笑了一下:“我也是参赛的,可我还没展示本领呢。” 骆沉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已晚,这次不过是切磋,先生把本事保留到大赛之中岂不是更妙?” “可我要是不想保留呢?” 他掏出了一枚短笛,短笛长度只及一个手掌,通体玄色。 谢木佑却猛地抬头,审视着这名男子。 “怎么了?”景安感受到了谢七心情的起伏。 “催心笛”说罢谢木佑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催心笛威力虽大但是难以练成,需要男子以纯阳之体练就而且不得破身。”谢木佑严肃地摇摇头,“昨天吹笛子的绝对不是这个人。” 谢木佑飞快地说:“而且摧心笛并非邪物,取灵心竹制成,又怎么会长成这样?” “说不定是黑色的灵心竹呢?” 景安见谢七紧张,故意逗一逗他,却没想到谢七认真地摇了摇头:“那不是黑色,是血干了的颜色。” 而且是浸泡了很多遍鲜血后干涸而成的色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八章·血笛 被鲜血染得近乎黝黑的笛子, 不需要谢七再赘述, 景安已经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邪恶。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骆沉逸直视着他, 目若朗星,一只手却已经悄悄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贱名不足挂齿。”声音低沉沙哑,说话间笛子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唇边。 从谢木佑他们的角度看去, 就只能看到一张白得像是扑过粉的干裂的唇。 笛音缓缓升起, 初时很弱, 弱得几乎听不见, 可很快声音就像是从众人心底升起一般,那是婉转至极的曲调。音符就像是长了一个小钩子, 悄悄地把众人心底的愁绪勾了起来。 景安皱了皱眉, 说实话这笛声在他听起来并没有昨天那个来得厉害,那个让人猝不及防就已经坠入了陷阱, 而这个他看有人因笛声红了眼睛可明显神色上已经有所防备。 但谢木佑的目光却从最开始散漫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骆沉逸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好办, 反正大家都丢脸也就相当于大家都没有丢脸。 已经有女孩子悄悄地擦起了眼泪,这个笛声勾起了她们心底最深的愁绪。 笛声又一次地沉了下去, 景安的心情也跟着沉了沉。 他想起了在香炉里的那种感觉,如果当初谢七没有把他抢下来, 他现在又在哪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谢七没有抢下他,现在会不会身边还是跟这一个“景安” “景安!凝神!”一声低呵在他耳边响起,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炸裂, 绞碎了所有的情绪。 景安猛地睁眼, 却发现全场的人状态都不对劲,有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有人哀伤得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丝毫值得留恋的,有人手拿着破碎的瓷器片往手腕上割 “他在用笛声劝人自杀。”谢木佑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药丸,景安还没看清药丸的颜色,一股清凉便直冲脑仁,他的大脑中顿时清凉一片,就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种了一块薄荷田,就连后颈的寒毛也竖了起来。 瞬间,景安就连刚刚在想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现在的自己估计很适合出家,真正的清心寡欲。 “叮——” 谢木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铁铸剑,修长的指头在剑上弹了一下。 几个音符混进了笛音之中,吹笛人还未察觉,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站在台阶上的骆沉逸已经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不知不觉中靠在了扶手上,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担心地看了一眼骆子鲤,但比他担心更早的是理智,吹笛人不停止,这里所有人都要遭殃。 他刚要出手,脑海中却听到了一个传音:“给每人准备一杯薄荷茶。” 骆沉逸一怔,就看见了谢木佑的动作。他不再婆妈,既然眼前的事情他解决不了,那就去做能做的。 路过小师弟时,骆沉逸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停下反而是加快了脚步,去准备谢木佑要的薄荷茶。 “叮叮咚咚——”很轻很轻的剑音混在了笛声之中,吹笛人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随后抬高了笛子的声音。 谢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剑音越来越小,可仔细看过去他的手指却越来越快。 透明的指甲敲在铁铸剑身上,若是景安现在不惦记着出家的事,将灵力运在眼上,便能看到随着他的手指,音符就像是小小的利剑,每一根剑都在奋力绞杀着音符。 到了最后,所有的剑都悬浮在半空围在笛子周围,似乎只有谢七一声令下,便会上前去消灭始作俑者。 吹笛人因为斗篷遮眼,并不知道周遭的人已经开始逐渐清醒,他的曲调按他的计划变得肃杀起来。 有修为较深的已经睁开了眼睛,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向他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忌惮,而是警惕。 这个人才是对他们真正构成威胁的也是他们在夺宝大会率先应该除掉的人。 “各位!”骆沉逸拍了拍手,示意侍人上前为他们分茶水,“这是落星派特有的植物所制,此番希望诸位贵宾与我们一起饮用。” 有人刚想问是什么,可喝下去的一瞬间便没了问题。 刚刚的笛声有问题,可刚刚的他们也是有足够丢脸的。 谢木佑重重地一弹,铁铸剑发出来一声剑鸣,彻底废了他手上的那一根血笛。 斗篷人愣愣地看着深入笛身的一道剑痕,顿时捏紧了拳头。 他看向谢木佑的方向,谢木佑剑眉微蹙,似乎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领教了。”斗篷人拖着沙哑的嗓音,随后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所有人都以为斗篷人这是服软了,可谢木佑目光却寒了下来。 刚刚斗篷人转身的一瞬间,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顿午宴众人不欢而散,骆沉逸却是叮嘱师弟师妹,把之前说商量好夺宝大会之后给他们的宝物,现在就送过去。 原本是想用来安抚没能夺宝的人,但是有了刚刚那么一处,夺宝大会中若再有损伤,结仇可就不妙了。 更何况,夺宝大会,本就九死一生 “进山洞?”谢木佑看着那个简要的地图,冷冷一笑,“当真是虎狼之地。” 来给他们送东西的和通知的是于桐,本来是她自告奋勇前来的,这是却后悔了,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她硬着头皮干笑着:“这不是有地图吗?凭谢老师的本事自然出得来的。” “地图?”他扬了扬手上的小卡片,“你管这叫地图?” 随着他的动作,卡片随风化为了灰烬。 “那我们现在走吧。”景安正一门心思想着法子把脑海里的薄荷田推平,那枚药丸实在是后劲太足了。抬头就见谢七发火,也觉得这趟未免来得太憋屈。 “不行!”于桐脱口而出道。 见景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于桐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已经开始在眼中打转:“你们要是走了,师父会罚我的。” “我们要是不走,命折在这算谁的?” 谢木佑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而且求人之前麻烦先把位置摆清楚,眼睛都长在了景安身上,她是当自己是死了吗?! 于桐咬了咬牙,轻声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不能说是我说的。” “师父他是想让我们这些弟子去给他联姻,师父并不喜欢偏居海上的生活。”言下之意便是既然是想结交人脉自然不会让他们死在落星派的。 不然就算是幸存者愿意与他们相交,怕是也不敢交了。 谢木佑对此不置可否:“既然你们不想,为什么不离开?” 于桐眨了眨眼睛:“师父对我们有恩啊。” “是落星派对你们有恩?还是骆成虚对你们有恩?” “这有什么分别?”于桐轻快地道。 谢木佑看着她,一对凤眸似乎能看清她的每一个想法,于桐瑟缩了一下条件反射想躲开,就听见谢木佑说道—— “骆成虚等于落星派?我记得你们的掌门师祖还在世吧?” 也不知道落星派是什么想法,让他们集合的时候还差一柱香就零点了。 有人打个哈欠,都默契地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 谢木佑和景安则是一身黑,一个人背着一个大黑包,另一个背着一根棍子,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打家劫舍。 骆沉逸则是站在他们面前,用了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虑——“我乃落星派首席大弟子,作为本次大会的监督者,我与你们同入洞中。” 很快他用半柱香的时间讲明白了比赛规则,景安就看见周围的人目露贪婪,就连那句死生不论都没能打消他们的兴奋。 盖因骆沉逸说了一句:“里面的宝物是无主的,得到各凭本事,落星派不会过问。” 而最高的奖赏灵犀角则是通过石洞后,还有力气战斗的人去争得的。其实灵犀角这个东西对修鬼道的人有益或者是有所求的人,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怕是吸引力还不如洞中那些不知名的宝物。 景安看着他们的内心大致的想法不禁摇了摇头,这些人怎么这么天真,无主物,那就意味着你拿到了,别人也可以从你手中抢走。 之后的时间里,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有人开始选择和人联合,有人则是闭目养神。 谢木佑是把一瓶又一瓶的药往景安兜里塞,跟他说哪个是解毒,哪个又是毒·药 景安赶紧拦住他,口袋实在是装不下这么多东西,谢木佑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包给他背,就被景安喊停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吗?这些你背着跟我背着都一样,而且我又不熟悉这些,万一吃错了药怎么办?” 谢木佑想了想,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了下来给他带上。 认真地叮嘱着他:“如果我们不小心失散了,你握着项链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会出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九章·味道 半柱香的时间一过, 众人头顶的云雾散去,参宿三星连成一线。 洞门在众人的面前徐徐开了,骆沉逸沉声道:“并非落星派要为难各位, 而是这个洞门只在零点开启半柱香也就是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各位迷路想要原路返回只能等零点再次通过。”他顿了顿又道, “洞中我也没有去过,还望各位量力而为, 莫要逞强。” 言下之意也就是,半柱香一过,洞内就是一个封闭的环境,那就彻底变成一个弱肉强食, 你死我活的环境了。 而且早在给他们送卡片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入洞之后死生不论。大家此时听见骆沉逸的话, 更是多了几分小心。 众人抢着往里走, 就像是晚了别人,宝贝就要被别人抢走一样。谢木佑和景安懒得同他们争抢,便落在了后方,快要进洞时谢七突然捏了捏景安的手掌。 “怎么?”景安以为他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把耳朵凑了过去。 谢七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挑了起来, 他是想起了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被迫去参加一个无聊的夺宝大会, 也是跟着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是茫然无知站在那人的身后,只知道拿着短剑往前冲看不顺眼的打败就好了,却不知道最可怖的敌人往往是那些看起来言笑晏晏的人。 那人就跟自己说:“等会儿冲慢点,站我身后,不会让你吃亏的。” 收拢了思绪后,谢木佑上前一步,低声道:“等等站在我后面,小心那个斗篷人还有余姓男子。” 景安刚想开口,就见骆沉逸似乎也慢了几步,看起来有话想跟他们说。 他把疑问咽了下去,就听见骆沉逸果真有事要跟他们说,而他的话恰好印证了谢七的叮嘱:“那个穿斗篷的男人并不在邀请之列,而且名单上有三个人失踪了。” 轻声说交代完这句话,骆沉逸便飞快地闭了口,仿佛刚刚那一瞬间是错觉,他们之间并未有任何的关联。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景安挑了挑眉,可能因为他是心魔所以没有心,这会儿也没有特别感激骆沉逸的感觉。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把他们陷入险境的应该是落星派才对,对于来自敌人的关心 他摇了摇头,并不再多想。大不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这种半个不死之身总不至于栽在这么一个地方吧? 一群人就这样缓慢地进了山洞,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进了洞口并不是想象中的蜿蜒曲折,而是有七八个道口。 有人暗骂了一句,都猜到落星派给他们的那张地图应该只是最安全的道路,但也应该是一条没有宝贝的通道。 众人各施手段,算卦的算卦,占卜的占卜,用塔罗的用塔罗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卡片上的道路,最后洞口除只余下他们三人。 “二位打算去哪里?”骆沉逸看向景c谢二人。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众人都没有走的通道。 骆沉逸笑容却淡了下来,抿抿唇,良久才哑声道:“我劝二位一句,家师虽然有所图,但家师更不喜欢无用的人。“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经几乎含在嘴里了,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吐了一句话:“宁可让他盯上,让他觉得你们身上有利可图,也别让他觉得你们没有用处。” 说完,骆沉逸就入了一个洞口,景c谢二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是执意进了那条没有人进过的洞口。 等到,他们身后都安静下来后,一道身影从角落的阴影处走了出来,苍白的指头拉了拉斗篷,他轻笑一声,像哄孩子一样轻声道:“你说我们去哪里呢?” 没有人应答他,可斗篷人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嗯,都听你的。” “那就跟着他们。”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先说景c谢二人。 进了道口后,就连谢木佑都惊叹于洞中的陈设,洞顶距离地面也就两米多高,上面的石缝中坠着点点的夜光石。 而脚下是一片深蓝的碎玛瑙,走了几步路后,身后的光越来越弱,到最后就只剩下头顶微弱的光。 碎玛瑙也折射着夜光石星星点点的光,走着走着,景安一个恍惚,就仿佛脚下是深海的夜空,而头顶是璀璨耀眼的星子。 当真可谓是他们居百尺,手可摘星辰。 走着走着却是两个岔路,一前一后一右一左,左后方的岔口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悬挂着的微弱烛灯,而右前方则是同样的陈设而且还多了花草,仿佛前方就是出口。 “去哪?”景安谢木佑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后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题。 “你听。”谢木佑轻声道。 景安也听见了,左边传来了惨叫声和慌张的问路声,而右边则是一片安宁。 没有更多的交流,他们毫不犹豫地往左后方深幽的通道走去。 远离了身后那片璀璨夺目后,谢木佑才开口问他:“为什么选这边?” “你呢?”景安反问道,他的理由特别简单,“假的东西看久了腻歪,更何况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取代不了真的。” 天空在外面,星星也在外面,哪怕落星派再想要星星落下来,那星子也居于九天之上,非人力所能企及。 “我吗?”谢木佑指了指身后,“那边太安静了,刚刚那么多人在最开始选了右边,左边尚且能听见其他通道的声音,可是右边”谢七摇了摇头。 景安也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十多号人乌泱泱地进到了这么个不大的山洞,吵闹才是正常的,安静反而不对劲。 走着走着,谢七眉头皱了皱:“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香气?” 谢木佑仔细地环视了四周,最后落在了他们的衣服上。 景安还在找源头,就见谢七突然趴到了他的身上,鼻尖在他的脖子处嗅了嗅。 还不等他阻止,鼻尖就顺着锁骨处滑到了胸口,景安喉结滚了滚,黑暗藏住了他通红的耳根。刚想问他有哪里不对吗?就见谢七的脑袋停住了。 谢木佑的手指不由分说地爬上他的胸口扒拉开他的领口。为了方便,也是以防万一要是受了伤不好疗伤,他们俩的上衣都穿的是开衫纽扣的,这会儿谢七轻轻一扯,景安大半个胸膛就袒露在外面。 景安自然不怕打赤膊,可是最要命的是胸前趴着的脑袋,而且谢七还一无所知地拼命用鼻尖去蹭他的肌理。 景安:“” 谢木佑还不知道景安的脑内此时正在天人交战,还不停地像个小猫一样嗅着鱼干。 景安咽了一下口水,直到谢木佑的脑袋快蹭到自己的小腹上时,才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开。 “你你好好说话。”景安的声音彻底哑了,只觉得山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甚至想到之前被自己很嫌弃的药丸。谢七给他吃的是哪个颜色来着?薄荷田?这个时候就是薄荷海都没问题。 谢木佑眨眨眼,有些茫然,不过他之前的疑惑却是被解开了。 “我们衣服上沾了香味,可能是在之前那个玛瑙山洞中。” “我c们?”景安一字一顿地反问。 谢木佑点了点头:“我刚刚闻了,不是我们身上的味道,是衣服上散发的。” 景安气笑了:“那你怎么不闻自己的衣服?” 谢木佑:“” 是啊他怎么没闻自己的衣服。 谢木佑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了,而且自己好像是占了便宜的那个。 “咳” 他清了清嗓子,顶着通红的耳朵走在景安身边,几次想张嘴都对上景安深沉的目光。 最后自暴自弃地嘟囔了一句:“摸一下怎么了?” 景安:“”这人还挺有理,摸一下是没什么,可是一想到这人摸自己是为了找线索心头的火就窜了起来。 “嗯?摸一下怎么了?” “不怎么,手感怎么样?”景安挑了挑眉,把这记直球扔了回去。 “挺c挺好的。”谢七抛下这么一句话,就加快了脚步,脑子里却忍不住回味起刚刚的触感。 刚刚除了山洞中带出的香气,似乎还有景安本身的味道 景安摇摇头,也闻了闻自己衣领,喃喃道:“丁香c艾草c薄荷c紫苏” 谢木佑猛地停住了脚步,猛地回头差点撞进了景安的怀里:“你说什么?” 景安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说得更全了一点。 “你怎么会知道?”谢木佑借着墙上微弱的光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但是他可以确定他放在书架上的书并没有医书。 “好像是”景安思虑半天,最后遗憾地发现这个问题无解,最后手一摊,“就这么知道了。” 他再次拎起自己领口嗅了嗅:“好像还有点白檀的味道,很淡。” 谢木佑沉默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景安就听见谢七故作平静的声音:“白檀是我身上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十章·石板 景安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因为深入山洞的原因,他只觉得觉得越来越热, 到了最后已经自我放弃,任由耳根自燃, 整个鼻腔都是那股淡淡的白檀香气。 谢木佑比他更加地不自在,走了几步才努力找了个话题。 “刚刚骆沉逸说的” “嗯?”景安的声音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道路似乎越来越狭窄,他觉得两人的肩膀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我猜这里应该有监视。” “什么?”景安终于勉强收拢了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谢七的话上,而不是谢七这个人 “就是”谢木佑定了定神, “骆沉逸跟我们说话时声音太小了,我猜要么是这里有监听器,要么有他的眼线混了进来。” 道路更加的狭窄,景安实在尴尬, 最后只好把手搭在了谢七的肩膀上,拍了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谢木佑:“”他好怕,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之前景安也跟他勾肩搭背, 甚至同床共枕。可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 他几乎能感受到景安的每一根汗毛隔着自己衣服摩擦着。 “嗯?” 这会儿因为路的狭窄, 景安不得不落后半步, 导致他的鼻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攻击着谢七脆弱的耳垂上。 谢木佑:“” 又走了一小截路, 景安还在试着找话题跟谢七说,谢木佑终于开口了。 “这里就我们俩,你要是不放开我,等会儿我要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不许跑。” 不该做的? 景安还没想明白,但是前面突然泄进了一束微弱的光。 再走两步,竟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景安才模模糊糊地明白谢七的话,可惜刚刚的天时地利人和却已经失去了。 他看着谢七通红的耳朵,突然想强烈建议他们往回走,再走一遍那狭窄的通道 出了狭窄的通道口,通道外竟然是个很大地方,上面有个古朴的石台,众人都站在上面不知道争论着什么。 周围有着许多道口,看起来这里的人都是从各个路口到达这里。 或许是众人过于敏感的神经,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景c谢,仿佛这二人是误入的狼群的羔羊。 有人清了清嗓子,恰好就是谢七提醒他们要小心的那位余姓男子:“谢哥,景哥,还以为你们出去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景安掏了掏耳朵,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不过他脾气不好,现在更是憋不住了:“别乱叫,我没哥。他是有哥哥,可我看你跟他看颜值都不是一家人。” “噗嗤”一声,有女孩子已经憋不住笑了,余姓男子长得也不差,可是比起这两个人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景安这是在奚落这人胡乱称兄道弟,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余姓男子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笑了笑:“景先生挺幽默的,我叫余巍,叫我什么都行。” “这爹妈心真大,倒过来就是喂鱼了”景安嘀咕了一句,但是这声嘀咕在这个空荡的场地上竟然产生了回音,引得众人都憋不住笑了。 有人早就看不过眼余巍的装逼,此时更是笑得肆无忌惮。 谢木佑觉得这样挺不礼貌,可是这人对景安喊哥更是踩在了他的雷区之上。 “余先生说笑了,洞口明日才能开启,我们就是想离开也没法走不是?” 骆沉逸看他们安然无恙,也悄悄地放下了心。他们毕竟帮过落星派,若真是在这里有所损伤,他也过意不去。 更何况,这二人一看就非池中之物,骆沉逸忍不住对他们多上几分敬重。 余巍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了:“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收获。” 有人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他们都找到了一两个宝贝,这两个会没有吗?而且就算真的有所得,会在这里告诉这么多人? 可谁知谢木佑却坦然地点了点头,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碎玛瑙:“你们要吗?可以拿去卖钱。” 众人:“” “咳,我们还是先看看怎么进这条通道吧。”一个老者开口,挽救了这个已经聊不下去的天。 “是啊是啊,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余巍看了看石板摇了摇头:“如果当真要牺牲一个人,才能从这里出去的,在下就原路返回了。” 骆沉逸抱着剑,他只是监督职责,就算真的有人送命,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牺牲一个人?谢木佑挑了挑眉,带着景安穿过人群,看着那块石板。 余巍见他们凑了过来眼皮跳了跳,仿佛开玩笑一般道:“当然如果有人想要自我牺牲,我也是不介意的。” “为什么要牺牲?”景安只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谁跟你们说要死一个人才能出去的?” 众人再次看向余巍。 余巍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指了指身后的女人:“她会看梵文。” 女人蒙着面纱,不言不语。 谢木佑突然冲着骆沉逸招了招手:“你是监察员对吧,这个人是不在邀请名单上的。” 什么? 众人后退了一步留出了一个空位,骆沉逸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从中拿出了一大沓照片,很快他就找到了跟女人一样装扮的照片。 余巍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潇潇洒洒地嚼起了口香糖:“谢兄弟可不能信口开河。” 谢木佑却是指了指骆沉逸手上的照片:“你觉得像吗?” 见众人重新看照片,谢七又提醒道:“眼睛。” 对啊!相片中的女人是双猫眼,可眼前的女人却是一对无辜的杏眼。 在场的人身上都忍不住涌上寒意,原来杀戮从一早就开始了吗? “嘻嘻。”女人跑到余巍身后躲了起来,探出脑袋说:“只是这个小姐姐不想参加了,所以让我带她来,而且我也不拿东西。”说着拉开了空无一物的小包。 骆沉逸闭了闭眼睛:“你是那个半面女人。” 女人把头缩到了余巍身后,娇嗔了一句——“讨厌。” 景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敲着石板说:“这也不是梵文。” “你会看?” 景安懒得跟他们多说,径直走到石板后面,将灵力沉入脚底,重重地跺了三下。 之前所有人一筹莫展的门就这样打开了。 众人:“” 谢木佑忍笑,拉着景安就这样率先进了通道,有人见前面有人开路,自然也放心地追了上来。 “小兄弟,等一下等一下。” 景安见是一位发须斑白的老者不耐烦地挺下脚步:“有事?” “小兄弟,刚刚那个石板上写的什么话。” “就是一个告示啊,上面写着关卡坏了,所以最大力气踏石板后面那块板砖三下。” 老者:“” 后面追上了的人:“” 蒙着面纱女人目光闪了闪,似乎没有聊到这里真的有人认识那样奇怪的文字。 “那是什么文字?”这会儿连追上来的骆沉逸都产生了好奇心。 景安搔了搔下颌,这个嘛,他只是觉得和斗天破身上斗文字有些相似 “自创文字。”谢木佑拉着景安的手腕,不再让他们缠着他。 自创文字所有人都觉得被忽悠了,如果真是自创文字那景安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个人是有多无聊才去自创文字? “就是个挺无聊的人。”谢木佑嘟囔道,不仅无聊还无耻。 要知道当初自己做这样的试卷,做得头都要秃了。 这么想着,他就看了景安一眼,看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突然心里就平衡了。 这好比就是出题人被自己曾经出的难题难倒了一样。 “走吧。”只是这样看来,这里更大可能是一个洞府。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种,毕竟那人当初也无聊,搜刮了一堆洞府最后丢着玩。 但谢木佑知道的是,里面吉凶未定,好东西有,但是陷阱也一样有,而且绝非身后这些急功近利的人能搞得定的。 “景安,等会儿你带路,凭你的感觉走。” 景安一怔,点了点头。 而另一端,斗篷人也停在了他们之前抉择的地方,犹豫良久,他想往黑暗处走却在岔口再次停住脚步。 “你想去那边?” “好,那我们去那边。” 斗篷人转身就进去了那个璀璨的的道口。 在他再次踩上碎玛瑙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入口无声无息地被匍匐在洞口边缘的植物给封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十一章·无辜 景安的腿上仿佛自己长了眼睛, 和其他人的小心翼翼相比, 他没有怎么思考就径直在洞内走着。 门里面的歧路特别多, 但是每条路上似乎都有宝物的诱惑,走到最后, 景安身后就跟了个把人。 一个是骆沉逸, 还有一个是追问他的老头,另一个是玩塔罗的盲女,最后的跟着对则是余巍和面纱女。 景安嘴角抽了抽, 指了指他们刚刚错过的条条岔路:“值钱的都在里面呢。” 余巍耸了耸肩, 他还穿着晚宴的那套白西服, 倒像是个来度假的公子哥:“那你为什么不去?” 谢木佑眉头动了动, 刚想发作,就听见景安轻飘飘地来了一句:“爷又不差钱。” 众人:“” 谢七“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余巍则是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怎么看起来都比穿得破破烂烂的景安不差钱吧?! “咳,我们两个人就是来度假的, 对寻宝没兴趣, 你们要是想找宝贝请自便, 跟着我们最后一场空就不好了。”谢木佑拱了拱手。 骆沉逸看着他拱手的姿势,眉头微动。 其实所有来落星派的外人, 甚至包括他们离岛很久的弟子, 都会在这个环境下显得局促不安不自在, 更是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格格不入之感。 但是唯独这两个人是骆沉逸见过的异类,明明打扮很现代,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对落星派的繁文缛节都丝毫不感到陌生。 不对不对,骆沉逸又摇了摇头,与其说他们像是古代人,更不如说无论是哪一个时空,他们都融合得很好。 骆沉逸不再多想,也许这两个人出身于大家族也说不定。 殊不知其中的一个人半年之前连咖啡是什么都不知道。 余巍还想说些什么,衣服就被身后的女子扯了扯,面纱轻轻晃动了一下,余巍了然。他跟这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说妹妹想要去别的地方玩,就不跟他们走了,还祝他们有所收获。 妹妹 谢木佑和景安对视一眼,不见得吧,那双独特的杏目她“哥哥”可没有,而且这双满满无辜的杏眸他们可是曾经见过的。 玩塔罗的盲眼少女却是上前一步,声音软软的很有礼貌:“我有事情想请教二位。” “说。” “我想知道二位和骆长老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气成那个样子。”她歪着脑袋,手中把玩着一张塔罗牌,“可我给他算的他却那么开心?” 骆沉逸清了清嗓子,见他们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存在也有些无奈,事关他师父这话他到底该不该听? “你给他算的是什么?” “皇帝正位。”盲眼少女翻出了一个牌面给他们看,宝座上端坐着手持全场的皇冠男子。 “我看到的和你算的一样,权势。” “那为什么”盲眼少女有些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区别就是,他是长老但不是掌门,你说他要是皇帝”谢木佑笑了,“你那沓牌里面有太上皇的牌面吗?” 盲眼少女似乎恍然大悟,之前堵塞在脑海里的一些困惑就突然迎刃而解了。 “不过。”谢木佑又多说了一句,“看到了不一定要说出来,自己明白就好。” 少女屈了屈膝:“多谢先生。” “对了,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一下当九市。槐蕊街有位盲眼婆婆,你就说是谢先生让你去的就行。” 少女惊讶地睁大了她看不见的眼睛,随后便是狂喜:“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诶!小姑娘,你去哪里?”觉得她行动不便,想照顾她一下才一路跟来的老爷子叫住了她。 “我要出去。” “你不寻宝了?” 少女飞快地摇了摇头:“谢谢您,可是贪多必失,最好的我已经拿到了。” 盲眼婆婆,对于她们这些人阴阳风水届的盲人来说是传奇的存在,有人说她已经死了,有人说她早已收山,少女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入她的门。 就算不是入门,得几句指点便已经够她这辈子用了。 “谢先生似乎带坏了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骆沉逸开了一句玩笑,也在思量着他要去哪里,看来这两个人是不想有人跟着他们了。 却没料到谢木佑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单纯有什么好?害己就算了,还要害人。” 骆沉逸没见过他这么刻薄的一面,被怼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景安揽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木佑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冷冰冰地吐了一句道歉——“抱歉。” “没事,没事。”骆沉逸飞速地转身,他算看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煞星,他还是找个地方呆到比赛结束吧,说不准还能给子鲤找点好东西。 却没注意到身后仅剩的那个老头却是跟上了那两人的步伐。 景安大概猜到是什么触到了谢木佑的雷区,就和上次吴溪说的那句关于“孩子”的话一样,那次是他见谢木佑对着无关自身的话生过的最大的气。 “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你也不单纯了。你能保护得了自己,还能保护得我,气什么?” “我”谢木佑耳根再次红了,就像是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半晌结结巴巴道:“我还差得远呢。” “你不是让我站在你身后吗?这还差得远,那我怎么办?” 景安没有刻意去想怎么安慰人,单纯是脑海中想到了便说了出来。 却没想到谢木佑反应会这么大,一眨眼地功夫,脸皮都红了。 “发烧?” 谢木佑:“” 景安还要凑近观察,身后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景安手握上了身后背着的斗天破,谢木佑却头也不回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嘿嘿,老头子不识路,你们少年人要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尊老?”谢木佑此时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说不上有多好,“你老吗?比我老?” “这”须发斑白的老头瞬间被问住了,这时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不停地干笑。 谢木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要我去找骆沉逸,告诉这里还有个没有接到邀请的不速之客?” “别别别。”老头赶紧摆摆手。 “你要真有心,就去帮我盯一个人。” 老头子挠挠后脑,最后表示旦凭吩咐。 “那个斗篷人,他身上不止一个人的气息,你帮我看看他的真实样貌以及另一个气息。” “不会让你白作工的。”谢木佑抛了一个药瓶给他,老头赶紧接住道谢,不敢再拿桥。 等这个人也走远了,景安疑惑地问:“他是谁?你认识?老相识?” “老相识”三个字说得酸溜溜的。 却没想到谢木佑摇摇头:“他可能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还吩咐这个人做事这么顺手? 景安心底埋下了一个疑惑,不是他不问,只是他觉得谢七此时说得确实是实话。 他感觉如果知道这个原因,那他心中的那个关于谢七身份的拼图也几乎快要完成了。 这么一想,却又没来由的低落。 知道了之后呢?是不是自己的身份也会迎刃而解,是不是他们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 什么都不清不楚的,但却很亲密,亲密得他不舍得破坏这样的关系。 景安正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之中,谢木佑却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罗盘和一只猫。 “喵?” 景安的眼睛快要掉下来的了,指着地上骄傲甩毛的花锦:“他c他怎么跟来的?!” “我怕花锦被做成龙虎斗。” 花锦:“”喵喵喵?! 随后又继续掏,掏出了一只缩水的白孔雀。 白孔雀正难过地理着自己的羽毛,好不容易把自己吃成了一只成年鸟,怎么说变小就变小呢? 景安:“”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到底谢七的包里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他装不下的?! 谢木佑看着景安要把脑袋探进自己包里,他伸手挡了挡,笑着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是潘多拉的宝盒。” “不帅吗?”谢七郁闷地看着景安抖鸡皮疙瘩。 景安望天,他该怎么说,说帅吧确实挺帅,但他总觉得谢七做刚刚的动作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谢木佑边走边重复了一遍噤声的动作,嘟囔道:“不是这么做的吗?” 明明当时他觉得那人都要帅死了,怎么景安是这种反应? 白孔雀在身后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终于爆发了:“我要变回去!变回去!” “不可以。”来自冷酷的主人·谢。 “占地方。”来自无情的主人·景。 白孔雀:“” 花锦偷笑,就被记仇的白孔雀啄了一下尾巴。 看在眼里的谢七摇了摇头:“我们是来寻宝的。” 嘎? 喵? 所以呢? “所以。”谢木佑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宠物,“好好寻宝,不然回去没饭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十二章·大树 当谢木佑和景安第五次擅作主张带路找到了宝贝后, 花锦发誓这两个无良主人只是想折腾自己而已。 根本不存在宠物寻宝之类的事情, 他看这俩主人就是纯粹不想背自己。 白孔雀和他比起来更加沉不住气:“你们耍鸟!耍鸟!” “因为你们太胖了, 要多锻炼。”谢木佑认真地说道,“脂肪过多不利于口感不是,不利于寿命。” 花锦:“”他还是个小奶猫!!!而且他怎么没听过自己的那个族喵是胖死的?! “而且他们都说十橘九胖, 花锦再不锻炼就变成大象了。” 花锦:“”不对不对, 他不是喵啊!!!他就算是喵,也是三花猫啊!!!跟橘猫什么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谢木佑用手揉了一把他左耳的橘黄色:“橘猫。” 花锦:“”喵无可恋 白孔雀还要嚎叫自己是苗条的,就被景安塞了一颗宝石在他鸟喙中:“回去给你铺窝。” 瞬间, 白孔雀炸起的羽毛就顺了下去,美滋滋地幻想自己未来金碧辉煌的窝,被花锦嫌弃地看了一眼。 不过宝石嘛也挺好的,一对猫瞳目不转睛地看着圆溜溜的宝石, 忍不住磨了磨爪子, 他觉得自己的肉垫有点痒了。 “那边有声音。” “快去看看!” 景安和谢木佑对视一眼,不用他们发话, 花锦直接跃进了谢木佑的包,白孔雀也飞了进去,但是缩小后依然很有存在感的尾屏还在外面怎么也挤不进包中。 很快, 一条很铁不成钢的毛绒尾巴勾住他的尾屏就把白孔雀扯了进去,末了还灵巧地从里面把包给系好, 铁铸剑的剑柄给谢七怼到了方便拿到位置。 谢木佑眨了眨眼, 当机立断拉着景安换了一个方向, 仿佛他们是从里面跑出来的一样,随后贴了两张符咒在自己胳膊上,景安就看见符咒变成两道血痕。 “你!” “嘘,幻觉。”谢木佑顺势整个人挂在景安的身上,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里面有东西,那我们别让别人比我们先找到。” “嗯。”景安目光却还落在谢七怼手臂上,眼底晦暗一片看不清他的想法。 谢木佑没注意,他努力把自己装得虚弱起来。 于是两队人马很快就相遇了。 “谢兄弟?!”打头的是余巍,见到他的情况大吃一惊。 谢木佑摇了摇头,唇上一片苍白。 “到底怎么了?”有人急性子,火急火燎地问道。 “怪兽”谢木佑声音很微弱,“里面有一群怪兽还有尸体。” 景安一言不发,但脸上难看的神色反而加重了他们的相信。 怪兽,不是怪物。 这反而让他们更为胆怯,怪物可能还有神志,有神志的反而好办。但是怪兽却不一样,怪兽就是兽性难除,他们不约而同想到若是一群狼群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尸骨无存。 面纱女似乎不太赞同,还想往前走,但是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对那个看起来很有诱惑性的岔道开始敬而远之。 “那我们去另一边吧。” 面纱女杏眼转了转,甜笑着:“要不要我来帮忙,我学过医?” “你学过医?”景安冷冰冰道:“学过毒还差不多吧?” 她也不恼,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众人的注意力分出了一小部分给景c谢二人。一群人往外移动,而景安和谢木佑则被困其中,他们只要有想落后的迹象,面纱女就让大家走慢一点,呵护病号。 谢木佑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走着走着,众人又开始放下了警惕心,有个少年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很快又折了回来:“前面有棵很漂亮的树!” “树?”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树比起一般的东西危险性都要小,除了有可能需要避毒,可这里不少人都精通毒·药。而且树的话,也不会产生不够分的情况,之前他们差点就有人大打出手,最后是用等价的物品进行交换才平息了一场纷争。 景c谢二人不得不跟着他们加快脚步,但谢木佑却低声叮嘱道:“那可不是一个小孩儿,小心点。” 这年头老头未必是老头,小孩也未必是小孩。谢木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和景安谁比较倒霉一点,去哪里都能惹上事端。 他没有注意到景安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纯黑,是一点光线都透不进的黑。 “嗯。”景安轻轻地应答着,却不知道在回答什么。 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谢七流血的手臂,不知何时,纯黑上似乎能瞧见一些血色,不知道是映上的,还是染上的。 众人还未看到那棵大树,便已经闻到了扑鼻的果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种即将成熟的味道。 脚步再次加快了起来,一个拐弯,少年所说的那棵大树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形容一个大树用的词是“美丽”了。 十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环抱住的树干,枝叶茂密,叶片翠绿欲滴,叶片间的小花正在绽放着。 绝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目睹花开的全过程,就像是一个个生命在众人的面前诞生绽放。 哪怕是最擅长与死亡打交道的阴阳先生们此刻也都被震撼了,不由得从心底生出对生命的敬畏之感。 “你们快看!” 随着花瓣的绽放,花与叶间藏着的果实也快速地成熟着,由青变橙,再由橙变红。一股酸甜的果香萦绕在众人的鼻翼之下,已经有人受不住诱惑咽起了口水。 “走了好久,想吃果子。”这是来自于面纱女娇滴滴地央求,她拉着余巍的衣袖撒着娇。 众人善意地笑了起来,却不知道余巍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美人恩不好消受,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蛇蝎美人。 看起来面纱女纤细的手指拉着他的西装衣袖,却没有人看到衣袖之下,修得尖利的指甲正对准他的脉搏。 只要一个摇头,指尖上的翠绿便会融入他的血液。 “好,哥哥给你摘着吃。”余巍哪里敢说不好。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众人味蕾,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生怕落下旁人半步便吃不到果子。 果子就像是小樱桃,有人迫不及待验了毒,便一口吃下去,果子的汁水四溅,听得人不由得分泌起唾液来。 “这——” 有人爬得高的,拨开了一丛树叶,却被扑面而来的果香所袭。 如果说刚刚的小果子像是小家碧玉的酸甜,这会儿众人闻到的香气便是大家闺秀的沉稳。 等几个人齐心协力把树叶拨开,便看见树叶背后藏着的果子,让人忍不住心声畏惧。 这是果子?还是人? 果子的的表面像是有了五官,紧闭的双眼,小巧的鼻唇。 没有睁眼所有人却都知道这是位“美人”。 “这是人参果?”有人脑海中冒出了西游记中的神奇的果子。 有人却摇摇头。 一直跟在众人身后兴致缺缺的骆沉逸此时却来了精神,这是 “点精果。”谢木佑缓缓道,“服下此果,动物能够成精,若本身就是精怪,则可挡下一次雷劫。” 如果说人界千百年无人飞升,那么精怪则好些,但是能飞升的也不过寥寥数妖,盖是因为越强大的精怪成仙的可能性越大,可越强大的精怪面对的雷劫也越来越可怖。 尤其是人界无人飞升后,天道为求制衡,精怪也因为越来越强大的雷劫几乎断绝了飞升的可能性。 众人眼中已经自动换算出了这个点精果价值几何。 谢木佑却带着景安退后了一步。 异宝之处多险情,有时候并非宝贝自带的防御,而是这样的异宝绝非只有他们在觊觎,他能感受到冥冥之中有危险在匍匐着。 有人先动了,可惜的是先动的那人立马受到了其他人的围攻。 或许是由于利益太大,就算是在站不稳的树枝上也没能阻碍他们的发挥。 符咒手诀铜钱和桃木剑四溅的火花光晕让人眼花缭乱,树叶和刚刚摘绽开白花簌簌落下。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对手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些落下的白花不知不觉地都消失不见了。 景安定定地看着树,而谢木佑却发现众人的情绪似乎激动得不同寻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性。 这个时候,谢木佑就看到那枚被众人争抢的点精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佛像是一个绝世美女终于要像众人展现她的容颜。 就是现在! 一个身影蹭地窜上了树梢,她有两米多长的身子以及出众的容貌,但没有人敢去欣赏她——那是个人面蛇身的怪物。 “啊!”看清怪物长相的面纱女不禁倒退了好几步。 而她手上刚刚捡起的树枝,上面的花碰巧地蹭到了景安的手心。 谢木佑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画面在他眼中仿佛成了慢动作,他用力地去抓景安的手指,可哪怕十指相缠着,景安的指头还是在他的手中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十三章·忘尘 消失了景安眼睁睁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谢木佑将自己落空了的手捏成了拳头, 面纱女惊恐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枝叶上满满的白花都消失不见了。 “啊——” 不止是景安, 有人在打斗中无意摔在了刚落地的花上, 也跟景安一样变得透明起来,渐渐消失不见。 面纱女这下连树枝都不敢拿了,突然落地的树枝似乎触碰到了谢木佑最后的一根弦。 谢木佑的拳头嘎嘎作响, 面纱女后退了一步, 眸中染上了恐惧:“我c我是女孩子。” “呵。”谢七冷笑,“女孩子?我剑下死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战场之上会有人顾及你的性别?” 那是千年前一场惨烈的战役, 也是那场战役上他识得了那人,虽然那人玩笑地说他年纪尚小还不懂得怜香惜玉。可谢木佑想,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如果没触及他的底线他愿意网开一面, 可若是踩在他的底线之上, 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 谢木佑反手从包中掏出铁铸剑猛地一挥,剑刃将面纱女的面纱花开, 剑锋带着剑气直接划开了女人的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纱女没有在乎她破相的脸,而是用力用破碎的面纱捂住自己的脸, 似乎生怕被人瞧见真实模样。 谢木佑再一翻手打了剑花,这下子女人的手背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有人看不过眼了, 高声喊道:“男子汉大丈夫打女人算怎么回事?” “她不是女人。”谢木佑冷冰冰道。 “难不成是人妖?” 谢木佑飞身逼近她, 一步一步把她逼到大树的方向:“她是女的, 可她不是人。” 面纱女捂着脸,嘴里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 “别叫了,再叫我就烧了你那堆破鸟。” 说完这话谢木佑突然笑了,剑身抵着她的脖子,脚步飞快地逼着她后退,寒气仿佛在剑刃上结了一层冰让女人又畏又惧,但相比起来,他的话比他的剑还要让人胆颤——“你说,那个怪物等这个果子一定是片刻都不敢离开,这会儿饿狠了,我把你喂她吃好不好?” 女人瞪大了眼睛,无视脖颈处的剑拼命地摇着头,血沾着面纱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但两人已经到了树荫之下。 余巍本来还在偷笑,见此景却按耐不住了,他鞍前马后了这么久,好处还没到手可不能让金主在这里就送命了。 他佯作大怒:“谢兄弟!我妹妹可能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可是你们初次见面,根本谈不上结仇,所有的不过是误会一场。你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好意思吗?” “你是他哥?”谢木佑动作反而更加凌厉,逼得女人几乎要贴在了树皮之上,“不见得吧?她哥我可是知道的。” “你说,对吧?”谢七的笑容仿佛天上的太阳,可是却让女人生出了一身的寒意,“曲菀,曲老师,我有说错吗?” 女人僵住了,她缓缓地放下了手,面纱飘然落地,面纱底下赫然是许久未见的曲菀。 “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已经刻意地变了声线,从曲心那里偷偷学了一些本领,足以让她改变一定的声音。 “眼睛。” “因为杏眼?全天下多少有杏眼的女人。”曲菀不可思议,为自己的伪装失败失控地大叫起来。 谢木佑冷笑道:“不,是眼里的自以为是和阴谋诡计。” 曲菀被他言语奚落得面露难堪:“那你知也知道了,能不能放开我了?” “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谢木佑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你看上面。” 曲菀条件反射地仰头,就对上一张美女的脸,可她脖子开始就从白皙的皮肤过度成滑腻的蛇身,蛇尾倒吊着树枝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舌头吐了出来,是条开岔的信子。 “啊——” 这一天曲菀的尖叫声响彻天际,所有人都看到了让人一想到就寝食难安的一幕——一个女人被美女头蛇身的怪物用尾巴卷走了。 而谢木佑还是笑着,他眼中的理智被狠戾所取代,双手握着剑柄重重地将铁铸剑插入了树皮:“说!不说我就把你的根刨了。” 有人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可是很快被美女蛇刷新的世界观再次被更新了,他们听见了一个沧桑的叹息,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这花落地便名唤忘尘,忘记凡尘之事,忘记过往之忆。” 谢木佑死死地盯着树干,握在剑柄的拳头青筋暴起,他在克制自己不去违反不伤害它的诺言。 “你要找的人就在梦境之地,可能是洞府的任何一个角落,但你只要手持六朵忘尘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便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谢七不再多言,利落地抽出铁铸剑,一眨眼地功夫便在自己消失前捡起了六朵忘尘,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样消失了。 景安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他满脑子都被谢七手臂上的血色所占据。 血 不可以 不可能 他想说不可以,但却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想质问谢七为什么这么不爱护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哑然。 他是什么身份?他又是谢七的谁?他有什么资格去问这个问题?而且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在乎? 他知道那是幻觉,知道是谢七的计谋,可是内心却在翻江倒海。 胳膊上的血仿佛在自己内心掀起了巨浪,海也是红色的,他就在那海水中被浸没了口鼻。 一呼吸便是让人窒息的鲜血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在愤怒,但是发泄口却被一层朦朦胧胧的东西遮挡住了。 他知道他可以用斗天破破坏,可是破坏后的后果呢? 景安并不知道他能不能承担得起。 可是一转眼,他仿佛又立于云端之上,谢七就站在他的面前,一遍一遍用剑划开自己的手腕。 这次似乎不再是幻觉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住手——” 可谢七却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还是一遍一遍割着自己。 “别哭了。”景安张了张嘴,谢七边放着血脸上还边流着泪。 他在说话,可景安也听不真切,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谢七却抬起了头似乎看向他这个方位,一双看起来比现在稚嫩的眼睛,眼角挂着泪。 景安心中却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人用铁锤重重地击中,那不仅仅是泪,还是血泪。 他也终于辨别出挂着血泪的谢七的口型,那是一句——“对不起。” “别哭,你没有对不起谁”景安喃喃道。 随着他的话,谢七却突然间在他眼前消失了,还是云雾缭绕,可场景似乎又不一样了。 “你来了?” “你是谁?”景安走进几步,他只认得他的衣袖,却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是我说错了,应该是,你又来了。”衣袖的主人笑道,“我是谁不重要,可是你不该老是来。” “为什么?”景安这一次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你总是来,那孩子会担心的。”男人嘟囔了一句,随后便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 景安沉默不语。 “还是老样子啊,这性格确实挺讨人厌的。”男人笑了笑,“过得不好?有人陪还不用烦恼,有什么不好的?” “他不让我陪。”这回景安没有憋住,脱口而出道。 “他说了?” “没只是”景安很烦躁,他从来没有跟谢七以外的人分享心情的习惯,乍一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分享心情顿时抓耳挠腮浑身都不自在。 “想那么多干嘛?及时行乐。”男人突然来了兴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总是想太多?” 景安被他的咄咄逼问逼烦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是想太多,我是不希望他失望。” “失望?怎么说?”男人摸了摸下巴,可下巴还是被云雾笼罩着,看不真切。 景安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为了他想见的人很努力,可我不是。我是想在他身边,可是不希望看到他知道真相后的失望。” “噗”男人笑出了声,差点笑得滚下了树,之前为了装逼摆的造型也前功尽弃了。 “你c咳c你这么想他知道吗?” 景安仿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要是你,会让他知道?” 男人脱口而出道:“当然不会。”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这也太打脸了。 “那不就是了?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他想找的人就算找到了,我们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变。”景安这么说着,声音却都低落了下去,“我只是,不甘心。” “你别学我总是想那么多,恨不得把什么都算计尽,要知道世间最多的就是变数,你要真的想知道他在找的人是谁,不如直接——”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有人来找你,你该走了。” 他还等着听后半句话时,就见男人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噤声动作——“别跟别人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景安还想追问,就被和斗天破有同样纹饰的袍袖扇离了那个云雾缭绕的境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十四章·表白 景安不知道自己在空中掉落了多久, 也许是很久很久, 也许只是一瞬间。 落地前他突然眼前一黑脑海中一片眩晕, 再次艰难地睁开眼时,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谢七的身影。 “谢七?”景安确认着。 “是我,你没事吧?”谢七手上攥了一根树枝抵在他鼻子下面, 上面开了几朵花瓣几乎透明的小花。 有点痒景安揉了揉鼻子, 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又怕招笑努力扳着脸。 谢木佑:“”打喷嚏为什么还要这么严肃?可是莫名地觉得很可爱。 被萌倒的谢七终于想起了自己要问的问题:“还记得我是谁吗?” “谢七。”景安无语,不过他也有疑问, “这里是哪里?” 谢木佑见他苏醒,而且还记得自己是谁,顿时什么担忧都没有了。人从高度紧张中放松下来顿时起了玩心:“这里是酆都城,俗称鬼都。” 景安:“”所以他还在做梦?! 只不过这一次的谢七看起来比他之前梦境中用剑自残的谢七成熟了很多, 而且确实也不是他们入山洞时的那套打扮。 殊不知, 谢七来梦境之地的过程并没有那棵树讲得那么轻松,他捏了个避火诀依然被大火烧毁了半件衣服, 最后只能换了一套衣服。 而他手上的树枝则是因为这一路上走过来,他遇见的所有人和动物都是沉睡的,那几朵忘尘带着他找到景安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唤醒景安, 直到他捉到了一只从深处飞过来的小鸟,它的鸟喙上衔着一朵透明的花朵。 于是谢木佑顺着走过去, 越走越觉得这个地方眼熟。 在同样的环境, 同样的位置长了一棵和之前那棵一模一样的大树。 乍一看谢木佑根本没看到花, 但是当他爬上树干后就发现不知没有花,而且那些透明的花难以用肉眼发现。 就这样折了一支带着透明花朵的树枝后,谢木佑顺利地返回并将景安唤醒。 景安因为谢七的一句玩笑顺理成章的误会他还是在梦境之中,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境比刚才的要好,刚刚的梦里他和谢七甚至没能说上一句话。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景安悄悄地打量着这个时候的谢七,再加上他和谢七认识之后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一起。景安确定自己没有经历过这段时间,最后确定下时间线应该是在他认识谢七之前。 景安的心猛地一颤,似乎他和他一直探求的真相距离只在咫尺之间。 “那我们现在去找阎王爷吗?”景安若无其事地问道。 谢木佑其实是想看他害怕的神色,但是却发现玩到最后景安比他还要入戏,顿时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咳,玩什么玩?出去才是正经事。他在内心谴责着自己,却不知道景安不是入戏而是真的以为还在梦中。 “没,我们在找出口。” 出口景安记在了心中,也就是说他当初是想带自己逃出酆都城的,那最后自己为什么会到香炉之中呢? 就这样鸡同鸭讲的两人在找着出口,看着通道边躺着昏睡的人,景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酆都城,横尸遍野才是对的,真要是各个都活蹦乱跳才有问题。 出口并不在长着透明花的大树那里,谢木佑在之前就已经探查了一番,这次是向没有什么印象的地方探查。 “这个地方你觉得眼熟吗?”谢木佑想起身边有个这个洞府的活地图,于是问景安。 却不没想到景安为了避免露馅,马上摇了摇头。开玩笑,对于酆都城他毫无记忆,怎么知道怎么走? “对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景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谢木佑正用手拂去墙壁上让字变得难以辨认的灰尘,闻言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为了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红了耳朵。 景安想着谢七为了自己都敢闯酆都城了,顿时心里美滋滋的,连那么一点儿不对劲都忘在了脑后。 “这边走。”意外的发现墙上文字藏有奥秘的谢木佑指了一条路。 如果墙上的文字他没解读出错,这条路走到尽头应该会看的一座桥。 而桥上通向一座小岛,湖心有座小岛,那里有出去的道路。 但是不同于他们第一次走狭窄通道的暧昧,这一次却是一路无言。谢木佑是在想这座洞府的设置,而景安则是在想谢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是不是应该把他的疑惑问出来? 那个梦中的男人的没说完的半句话,应该也是让他坦率一点。 景安突然间灵光一现,对呀,反正也是梦境,就算有什么损失也和现实没有关系。 两个脚步匆匆的人很快走完了这截通道,看着面前的景色都张大了嘴巴。 是瑰丽也是诡异。 如同墙壁上的文字所言,那是一片几乎看不到边际的的湖泊,而湖泊之中有一个湖心岛。 都是在地下,可是和白栩造的地宫不同,这片湖水不是水银而是真的活水。 景c谢二人走到桥边,景安看了倒在桥边的一个女人彻底相信了这里是酆都城的事实,嘀咕了一声:“这是孟婆桥?孟婆都晕了?” 谢木佑顿时乐了,心情也被他逗得放松了一点。 前面就算有再多危机也没有关系,只要景安还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走吧。” 过桥的时候,谢木佑手持铁铸剑一直提防着水中会蹿出什么怪物,可惜的是一路风平浪静,直到他们走完长长的石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么容易吗? 谢七心中存了疑,上了那个绿草如茵的湖心岛,景安突然愣了:“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来过?”谢七突然间放下了心,如果景安来过那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是的,这个地方他来过。景安皱紧了眉头,不是在以前,就是在不久之前,在他上一个梦境之中。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就是躺在面前的树上,就连树干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景安头疼了起来,这些梦到底有什么关联? 谢木佑想上前查看,手腕却被拽住了。 “怎么了?”他回头看景安,就发现景安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脸严肃。 景安说:“我们谈谈。” 谈什么?谢七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坐了下来,两人靠着树干,欣赏眼前的绿草c鲜花和湖水。 景安其实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他记得上次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再往下走他怕会失去这次宝贵的机会。 “你看着我,你看到了谁?” “景安。”谢木佑茫然。 “不,我的意思是,景安是谁?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谢木佑皱了皱眉头,脑中飞快地闪过许多种可能性,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一个人。”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 “当然。”谢木佑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他们不是你,我分得清楚的。你教我的,眼睛会骗人,但心不会。” 景安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他教的?这些却更像是谢七教自己的。 “黑龙仙君是谁?” “黑龙仙君是雀氏幻想出来的”谢七想要再解释一遍雀氏族人误会的过程,却被感觉到时间不多的景安打断了。 “他们被误以为黑龙仙君的人是谁?” “是你。”谢木佑干脆利落道。 “我活了很久?” 谢七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可我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点。” “那我现在是心魔吗?” 谢木佑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其实他觉得已经不算了,景安和普通的心魔明显有很大的区别,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尹十三可能这个问题很难找到答案。但是谢七还是摇了摇头,他并不希望景安去太过在意这件事,因为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哪种形态,景安都是景安,都是同一个人。 “那么,我们什么关系?” 谢木佑听见这个问题,突然间脸红了。 景安没有等到答案,但是他等到一个吻。 轻轻的一个吻,谢木佑支起身子,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直到树上的花瓣开始落下时,谢木佑才小声地说道:“这样的关系。” 景安愣在了原地,头发上沾上了一片花瓣,谢木佑想伸手给他摘掉那片花瓣时,却见景安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怎么了?” 景安想说别担心他没事,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那片花瓣似乎飘进了他的识海之中,那道已经有一道缝隙的大门上悄悄地打开了一点。 景安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跟他说——“这是智慧树。” 还有许多画面在脑海中炸裂,不对不对不对—— 这个梦境里谢七说他不是心魔,而他们在酆都城里。 是不是在闯出酆都城的时候他出现了意外,所以最后才会出现在香炉之中,而谢七最后把他抢了回去。 可是如果更加实际一点 现在跟谢七聊天的不应该是他,而是他的宿主,而他之所以能梦见这一幕,应该是因为这件事发生过,而他在他宿主的体内 陷入识海风暴的景安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他梦见的都一定是发生过的事情,那那个跟他说话男人也同样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花瓣上的谢木佑快速地将景安移动出花落的范围之外,而一片花瓣很快就消耗完毕,景安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谢木佑焦急的神色。 一瞬间,那些所有不安分的情绪都找到了归处,所有曾经的醋意都有了答案。 景安伸手按住了谢七的后脑,将他拉了下来,嘴结结实实地贴在了谢木佑的唇上,他含着谢木佑苍白的唇,也含着那句答案。 风在湖面上拂起一片涟漪,明明花瓣已经落了,可谢木佑却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谢七,我喜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十五章·君上 什么是喜欢? 景安似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在思考的一直是他对谢七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当那不知名的占有欲时不时涌上心头, 当翻腾的情绪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也在考虑过要不要远离谢七遏制这样让人无措的感情 但当白栩和曲菡倾那对令人哀恸的伴侣却让他似乎找到了那莫名情绪的来源。 而来到落星派后,两人的默契,醉酒后的呢喃, 一板一眼的撒娇让他一点儿都不愿意去想和谢七拉开距离的事情。 他扣紧了谢七的后脑, 做梦也好,现实也罢,就让他放肆一回。 至于谢木佑真正惦记的那个人 景安想, 就让他卑鄙一次,反正他是心魔,不是什么好人。 谢木佑以前看过话本,他知道亲吻时应该闭上眼睛, 可此刻他却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唯恐一眨眼发现眼前的是一场梦。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果梦境可以这么美好, 他愿意时不时做一做梦。 当然不能一直睡下去,一直做梦现实中的景安还在等着他 “我是不是在梦?”谢木佑吃吃地笑着,轻咬着景安的下唇。 “不是梦。”景安睁开眼睛, 用手掌抚了抚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头发长了。” “那就留起来。”谢木佑以前是不愿意被别人当成异类, 但事实上他更习惯长发的时候。 景安拇指扳着他的下颌, 再次吻了上去, 低声道:“我陪你一起。” 好。 谢木佑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再一次坠入了景安编织的吻中。 他只来得急抽空愤愤不平地想,为什么都是第五次亲吻,凭什么对方就已经这么娴熟了。 但是很快他连想都不能想了,有道意识钻进了他的脑海中,驱走了他的杂念——“还有空走神?” 谢七以为死死搂住自己的那人是在气自己的不专心,却不知道动作越来越生猛的景安是被“第五次”气得心中醋海生波。 他也不知道怀中的谢七识海中蹦出来的所谓的第五次亲吻,第一次是跟他,第二次是跟他,第三次是跟他,第四次第五次也还是跟他。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完毕,谢木佑依依不舍地离开。 景安看见他绯红的耳根以为他在不好意思,谁知道谢七抿了抿唇,捧着他的脸又是吧唧一口:“你是我的人了,做梦也是要算数的。” 做梦吗景安一瞬间分不清他们还在不在梦境之中,只要谢七清醒后不后悔,他恨不得签一份十生十世的合同。 就算是谢七后悔了,就是天入地他也得让谢七履约。 “签合同吧。” 谢木佑一愣,突然笑了,捂着嘴凤眸中满满当当的都是笑意:“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景安挑了挑眉。 “我们有契约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吹得花儿迎风招展,吹得谢木佑的眼尾都起了皱。 景安看着他的笑纹顿时心情也好了:“那回去你给我看。” 谢木佑的“好”还未出口,便被“花落了”取而代之。 景安意识到一定是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转身的瞬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谢木佑眼睁睁地看着景安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眼前,这一次不再是悔恨,而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愤恨。 他手持铁铸剑,而他空空如也的背包中,还存在着两只生物,他们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他们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 整个空间都在摇摇欲坠,他们所处的空间内天上的云朵似乎都要掉了下来。 是谢七出事了? 花锦拱起背,四爪抓地。 也许大肥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是花锦知道,这是谢七的空间领域,和谢七相连能随他的心意变动。 但是现在这个空间却在崩塌的边缘 花锦烦操地磨了磨爪子,按照他对谢七的了解,这些年下来还能刺激他的就只有跟景安相关。但是他分明没有感觉到景安出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木佑双目涌上了赤红,他的剑气直逼树干,但是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不同于之前那颗忘尘树的好欺负,这棵树弯了一条树枝轻松地挡住了他的攻击。 “你只能做到这样?”这是来自大树的嘲讽。 谢木佑眯起了凤眸,整个眼睛都被染红了。是啊,是他天真了,他怎么总是这么天真? 早知道洞府非凡物,却还要拉着景安去冒险,就算是跟景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束手无措了一次,绝对不会束手无措第二次的。 谢木佑的左手凝出了一团金光,他改用左手持剑,用力的劈向了树干。 又是一声悠悠的叹息,这次却让谢七眼中的血红褪去一点。 “你是” “不认得我了?”那个声音轻笑着,“可我认得你,傻小子。” “不可能。”谢木佑勉强唤回了神智,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 “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来!”谢木佑就连声音都夹杂着刚刚左手凝结的灵力,这一声逼得大树狼狈地落下了一大片叶子。 那道声音似乎也很惊讶,“时间过得这么久了?还是你吃了什么速成药丸?” “你你不是景安?”谢木佑突然觉得这个语气有点耳熟。 “你是说刚刚我卷走的那个人?!” 听见卷走,谢木佑再次举剑,那个声音突然急促起来:“等等等,主人只是让我守着洞府,不让外来人闯入。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这不醒来就又见到你了?” 谢七闭上,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是你?” “是我啊!是我啊!那我刚刚卷走的人是” 谢木佑突然松了一口气,凤眸由红转白,他杵着剑凉凉道:“你的主人。” “这c这不可能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都睡了一千多年了,猪。” “” 仿佛能看到那人蹲在地上懊恼害怕的模样,谢木佑手一摊:“把他还给我。” “那也是我的主人。” “呵。”谢木佑冷笑,拎起剑,“我看这树不错,我想打个床。” “” “停停停。”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出了树干,他的声音和景安有八分像,“千年未见你这个小孩怎么还是这么暴躁?” “对你来说,就是一天没见。” 人影:“”一觉睡了千年,真是丢脸。 见谢七还在打树的主意,人影顿时慌了神:“好吧好吧,不是我不把主人叫出来,是我叫不出来。”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以为是入侵者,卷进树心想跟他玩玩,本想要咳,然后主人现在正在自己吸收这个洞府的能量。” “他当初没有炼化洞府?” “当然没有。”见谢七的不解,他终于找回了场子,得意洋洋道,“你不知道吗?这是他想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说完这话,人影就后悔了,再次蹲在地上画圈圈,这听起来更像是在给对方找场子。 谢木佑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笑出了泪花。 一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回炉了,他说这个洞府为什么他这么熟悉。 那人问他,如果他有洞府想怎么布置。 他是这么说的:“把洞府一分为二,我在里面,他们在外面。” 那人问:“你不怕有人闯进来?” ——“不怕,我把那些宝贝都摆在外面,好风景留在里面。而且进来这里的人只能睡觉,谁都打扰不到我们看风景。” ——“我们?” ——“我和你。” ——“好。” 人影见谢七这样有些慌了:“你没事吧?虽然主人现在炼化了洞府,但是他那么宠你,对吧” “谁炼化都一样,我和他没什么区别。”谢木佑冷酷地擦掉眼角的泪,下了一道命令,“不准叫他主人。” “那叫什么?!”人影怪叫,他叫了千年的称呼有什么问题吗?!完全不记得几分钟以前他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一天一夜。 “尊称。”谢木佑扯了扯嘴角,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人影头都大了,吭哧半天:“那叫君上可以吧?” “可以。” 景安炼化洞府的漫长时间里,谢木佑就和人影一站一蹲看着平静的湖面。 “没想他真的设计出来了。”确实很巧妙,巧妙得他也中了招。 “是啊。”人影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又困了,“如果不是洞府主人或者主人邀请的客人,哪怕清醒着,走到这座桥瞬间就会被鱼拖下水去。” “可是,我们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谢木佑并不是太相信这个睡了千年的瞌睡虫都话。 “不可能。”人影斩钉截铁道,他吹了个口哨,突然间他们面前的水波动了,很快谢木佑就看清了一对铜铃大的眼睛。 人影开口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吃他们?” 谢木佑克制着把他踢下水的冲动,看着水中的庞然大物逐渐浮出真容。 那是一个像鲸鱼的大家伙,但是面部很平,一对鱼目几乎长在一个平面上,它说话时,嘴里突然出了一个极大的泡泡。 “君上说洞府的主人嘴硬心软,必然会希望万事留一线生机。如果有人能够经受住手可摘星辰的考验从落星洞走出来,又找到这里,那就证明是有缘人。” “反之,就是我的食物。” 落星洞 谢七恍然大悟,是景安衣服上在碎玛瑙的山洞里沾染的味道让他们平安走过了这条石桥。巧合的是他的衣服因为大火已经换了一套,而景安的还在。 当真是缘分。 但是人影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大块头,你怎么唤他为君上” 湖边的两人突然意识到景安已经完成了洞府的炼化,人影起身的瞬间问出了心头盘桓的疑问。 “为什么不能叫主人?”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因为听起来像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十六章·小七 景安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他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地方, 仿佛很多温暖的力量在向他体内涌入。 他的识海飞快地运转着, 但是却没有办法动用意识,他置身于混沌之中,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得大口呼吸着。 景安并不知道, 如果换做是普通人, 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力量而爆体身亡。 当年的设计只是愿意留有缘人一线生机,但并不代表旁人可以觊觎他准备送给谢七的生辰礼物。 在树心之中,一个看不见边际雾气弥漫的大池子里, 景安就这样漂浮在水面上,如果有人能到达这里就会发现整个池中的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终于,水位不再变动,雾气也散了, 整个池子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水。 而水中的人动了, 他爬了起来,只是浑身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略显狼狈。 但是很快,身上的金光浮起,等金光散去时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变得干干爽爽的。 四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赫然是最开始挑衅谢七那道声音——“吾主,可有什么不对?”他是在问他为何不把最后一点能量吸收完。 景安睁眼了, 但是双目却没有了瞳仁瞳孔,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光, 不停地回转仿佛里面有一个小宇宙。 他不言不语,下垂的双手十指缓缓张开,池中的水突然翻腾起来,化作两个水球被吸附在了景安的手心之下。 他举起这两个水球,口中默念,水球便飞向他的上空。 而在树外等待景安的两人就看见大树突然间焕发了生机,一眨眼的功夫,树梢上又开遍了智慧花。 “多谢。” “不必,你帮我看守洞府,理应如此。” “吾主” 景安双目中的金光越转越快,他顿住了脚步:“唤吾君上。” 大树用沉默在表达它的疑惑,景安嘴角扬了扬:“有人不喜欢,而且你该向小七道歉的。” 为了它之前的出言不逊。 景安在吸收了洞府的能力之源后,他能感知到整个洞府的一草一木,能感知到每一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 “是,君上。” 金光越转越快,越转越小,最后凝成眸中最为耀眼的一点。景安的瞳仁已经恢复了白色,就连瞳孔中的的金光都即将被黑色的瞳孔所覆盖。 他信步上了池边,但却不急于出去,而是轻启薄唇道:“我有一事叮嘱于你” 谢木佑和人影盯着那棵树,很快的,一直随风沙沙作响的树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就这样从树干走了出来。 “你没事吧?”谢木佑冲了上去,盯着景安的眼睛看了许久。 “没事。”景安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把手掌张开放在谢七面前,掌心上出现了一颗金光闪闪的树的印记,“我好像可以控制这个洞府了。” 见他没事,谢木佑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这人是谁?”景安抬头看向站在谢七身边的人影。 “你不认识我了?!”人影受伤地嚎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作崩溃状,“小七七你快告诉他我是——” 话音未落,一个散发着寒气的银棍抵在了他的颈部,人影看着眼皮底下随时可能夺走自己性命的斗天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 “想好再说话。”景安眯着眼睛,他听那个称呼怎么那么的不顺耳呢? “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跟谢木佑一点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人影飞快地说着,三指并拢指天盟誓恨不得剖心自证清白。 景安看着他怂了吧唧的样子,收起了斗天破。 还未等人影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宛如来自地府的话语—— “再靠近他两米之内,我就把你送去落星洞。” 人影:“” 谢木佑看着一骨碌滚到十米开外的人影,顿时神清气爽,听他叫景安“主人”产生的憋闷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落星洞?”谢木佑眨了眨眼,联系起之前大鱼说的话,“那不就是我们走过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危险?” “还记得我们选的岔路口吗?”景安拉着谢七坐在湖边上,仔细地解释着,见谢七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没选的那条路,很危险。” 景安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词语:“如果是我们去,除非把洞府掀了,否则有去无回。” “如果别人去呢?” “别人?”景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牺牲同伴保全自己,这种人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谢木佑见过的手段比景安多得多,至少是比现在这种情况下的景安多得多。 顿时明了:“你是说如果必须死一个人才能从那里出来?” “不。”景安摇了摇头,“是死得只剩一个人才能从那里出来。” 谢木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洞府他知道景安是在一次远游中找到的。之后他就进行了改造,但是所能改动的只有阵法之类的,许多先天灵物先天邪物并不能随他们的心愿所变动。 所以洞府有分吉凶,但没有哪一个洞府是无忧仙境,是至福之地;亦不可能是饿鬼地,是极恶地。 万事万物皆为天道制衡的产物。 “那如果只进去了一个人?” “除非”景安缓缓道,“他能只用骨头走路,否则也别想出来。” 谢木佑打了个寒颤,但却不曾有过后怕,如果被困的是他们谢七一笑,大不了真如景安所言,把洞府掀了也能出去。 “你刚刚说为什么我们去会有去无回?”谢木佑突然想起景安的说法。 景安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谢七一偏头,就看见景安开始变红的耳根,突然间福至心灵。 景安的意思是他们如果进去了,如果不掀翻洞府,那就只能按照洞府本来的规则走。而他们都不会牺牲彼此,这种情况下确实是有去无回。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嘴巴里仿佛被塞了满满一口蜜糖,唇齿生甜。 两个耳根都慢慢自燃起来的人就这样肩并肩,想触碰对方但又不好意思,眼睛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喂,你俩很热吗?” 景c谢二人猛地回头,就看见人影蹲着他们身后,看不清脸的脑袋在他们的正后方。 谢木佑:“” 景安:“” 景安举起手,凝起一个光球,似乎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等等等等!”人影赶紧往后撤,足足撤到树底下才大喊道,“我不在两米内啦!!!” 景安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他能洞察一切,但是却需要庞大的精神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识海有一部分被封了起来。 他想用力破开,但是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跟他说—— “嘘,还不是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似乎该听从,所以没有告诉谢七,也没有再试图冲破那道枷锁。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也许那扇门彻底被打开后那道枷锁也就破了。 人影双手作喇叭状,继续喊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们!还有两分钟就到零点了!” 谢木佑飞快地起身,对人影彻底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现在才说。 “我可以自由进出。”景安皱眉看着他,不解道。 “我!知!道!你!们!可!以!但!是!你!们!想!别!人!也!知!道!吗?!” 景安握住谢七的手腕:“抓紧了。” 谢木佑忍住眩晕,一眨眼,他们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骆沉逸还在寻找他们的身影,谁知道再一回头就发现他们二人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们” “骆道长,有心了。”谢木佑看出来这人是在找他们,此时他的心情好自然不会吝啬谢意。 骆沉逸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谢木佑这时才有空打量四周,发现比起出入洞府的雄心壮志,这会儿大家都有些偃旗息鼓。有人挂了彩,还有人目光放空,有人抱着自己找到的宝贝唯恐被人看去。而且人数也比来时少了近1/3。 “有人死了。”骆沉逸轻声跟他们解释道。 景安也点了点头。 “那个斗篷人” 骆沉逸示意角落,谢木佑一扭头就看见一个斗篷人,他的黑斗篷还是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比起之前似乎消瘦了一点。 谢木佑觉得他状况有些奇怪,还想多看两眼,厚重的洞门就徐徐打开了。 就算他不想走,后面的人也会推着他走。他收回目光,和景安跟着人群走出了洞府。 出了洞府,铺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红地毯,地毯很长很长就像是一个指引。有人扭头就走,就像那个盲眼少女一样。骆沉逸也不拦他们,甚至在踏进宫殿的前一刻,他扭头看向景c谢二人:“两位先生想好了?” 谢木佑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隔墙有耳骆沉逸笑容有些苦,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理了理袍袖带着众人入内。 当他们踏入宫殿开始,地毯下方就由之前的泥土变成了宛如黄金打造而成的地砖。 众人看着室内的装潢都张大了嘴巴,突然觉得之前的宝藏也算不了什么了。虽然对于他们这行,关键时刻宝贝能救命而钱不行,可如果有了钱,谁还上刀山下火海的用命去博财富? 这里和大殿有着相似的构造,红毯的尽头是一个台阶,而金砖铺设而成的台阶上的草垫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一身道袍穿得道骨仙风,单看发色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是他甫一开口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位长辈。这人的年纪应该比起骆成虚c比起混在参赛队伍中的那名老头年纪都要大。 那道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乃落星派掌门,夺宝大会正式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十七章·比斗 当鱼贯而入的弟子们把他们引到座位上, 草垫上的掌门依然是背对着他们。 骆成虚也站在台阶上,位于掌门的下首向他们拱手示意。比起掌门的不近人情,他此刻被衬托得和蔼了许多。 “老夫先在这里恭贺各位满载而归。” 众人沉默,看着他的神色都多了一丝提防。 那洞府邪乎得很, 沾了忘尘花而消失的人至今未归,还有人稀里糊涂送了命。虽然他们这些存活下来的人捡到了宝贝, 可是也忍不住心有余悸, 一闭眼就是洞府中的重重险境。 骆成虚扫了他们一眼,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又是一笑:“富贵险中求,落星派邀请的都是人中龙凤,我虽痴长几岁,但这些道理各位应该比我更要明白。” 还是余巍, 虽然他此刻脸色煞白, 身边也没了那个面纱女人,却还是站起来:“各位,听我一言, 我们既然走到了这里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更何况, 洞府之中骆沉逸骆道长助我们良多,真有损伤那也是意外, 我相信落星派不会陷我们于不义之中。” 闻言, 谢木佑挑了挑眉头, 将手边的酒杯在桌上一掷, 随后靠着软垫抱臂看着他:“诶,余兄弟,我怎么听你这话说得这么变扭呢?这每个字我都听懂了,可拼起来你是不是来落星派之后也入乡随俗咬文嚼字了起来?” 余巍一僵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而目的落空的骆成虚目光阴沉地看了谢木佑一眼。 殿中的空气一度凝滞,谢木佑没有说明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最开始献艺开始,这个叫余巍的男人就是骆成虚收买的托吧? 骆成虚面上略显尴尬,谢木佑倒不介意给他一个台阶下,只是这个台阶他未必愿意走。” “骆长老邀请我们的时候,您是说最后的优胜者可以取得灵犀角。” “决不食言。” 谢木佑却晃了晃手指:“比斗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我们已经在洞府中消耗过半,打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人能拿到宝贝,更何况我们也还不知道那灵犀角是什么成色?好不好用?卖不卖得上价格。” “你!” 骆成虚直接被谢木佑下了脸面,刚想发作却又生生压下了火气,他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位小兄弟” “长老!他说得可有理!”事关自己的利益,这些人也不再袖手旁观,纷纷随声附和道。 “那既然是众望所归,落星派也当如众位所愿。毕竟我落星派能有机会识得各位,也是荣幸至极。”骆成虚把姿态放低,顿时起哄的那几个声音也小了。 谢木佑眉头动了动,伸手在景安大腿上写了三个字——“有所图。” 一个比赛,在这么一个偏僻的海岛上举行,没有媒体没有外人参观,落星派想通过这个扬名可是难上加难,这些回去的人更不可能去宣扬自己得到了什么宝贝。而这种情况下,这么一个除了掌门常年无人能忤逆的上位者竟然为了留住他们放低了姿态加大了筹码。 必然是,有所图谋。 谢木佑是想提醒景安当心,但是抽回手时却受到了阻碍。 自己的手被景安牢牢地扣住了,温热的掌心贴着他,谢七一瞬间觉得大殿的空气有些不流通,不然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呼吸困难? 咚——咚——咚—— 景安突然松了手,谢木佑失望之余只好安慰自己等会儿有正事,要保持冷静。 谁知道刚冷静下来,手又被抓住,心跳声顿时又变大了。 景安凑到他耳边,声音含笑,怕别人听见还把音量压得极低,无形之中带出了一份性感的沙哑——“你心跳忽快忽慢是因为我吗?” 谢七:“”到底是谁把景安带坏的?!是觉得他使不动剑了吗?! 就这么一个晃神,他们就完美地错过了骆成虚给他们介绍每阶段比赛的奖励。 景安也发现自己耽误了事,拍了拍谢七点手表示安慰:“没事,等等我帮你都赢来。” 谢七:“”为什么景安在抢自己的台词?!这不科学啊! 但是万幸的是并没有错过最后一个环境,骆成虚手上拿了一个木盒,和之前的华美的外表不同的是,这个盒子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破旧。 “三千年的阴沉木。”谢木佑喃喃道。 在场的可不止谢木佑一个人识货,不少盗墓贼浸淫此道,此时更是两眼放光。 阴沉木珍贵,上千年的阴沉木更是罕见。他们见过的千年阴沉木大多是棺材。这个阴沉木盒虽然远没有棺材大,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上面不仅没有怨气鬼气,更是有一种气场在其中。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让人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垂涎它。 “这——”骆成虚满意于众人的反应,“这就是灵犀角。” 他用手打开阴沉木盒,一阵华光闪现,室内的温度突然低了几度。 众人定睛,木盒中的黑布软垫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犀角,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起来。 “在场有兄台修鬼道,可评估这灵犀角价值几何?” “千金难求。”有人喃喃地起身,因为过于激动,双手攥成拳头。 骆成虚傲然一笑,便阖上了木盒。 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室内的温度似乎又回来了,众人后脖颈立起的寒毛纷纷安分起来。 谢木佑用被攥着的手指在景安手掌心上写了个“真”。 那东西是真货,只不过那修鬼道的人少说了一点。灵犀角加上那蕴养它的阴沉木盒,别说千金难求,就是万金怕是也难得。 这一次再提比试,众人就有了兴趣。 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骆成虚回头向掌门禀报,众人就听见掌门苍老的声音响起——“夺宝大会正式开始。”话音刚落,大殿中心徐徐升起一个金砖打造的擂台。 接着骆成虚吩咐骆沉逸向众人讲解夺宝大会的规则。 原本过关的有三十六人,有人死亡有人失踪有人退赛,此时在场的还剩下二十五人。 每一回合有一人轮空,二十四人先决出十二名优胜,再以此类推——六名c三名,最后加上前一轮轮空的那位刚好四人,两两对决后最后分出一二三名。 为了确保公平,骆沉逸令几位师弟端上了一个多面体抽签箱,一个抽签口可容纳几个人的手。随着骆沉逸的一声“开始抽签”。 众人纷纷把手伸进签箱中。 景c谢二人被安排至相邻的抽签口,谢木佑随手抓了一根签子却没有马上抽手出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耳根慢慢变红,手掌被捉住了。不用看谢七就知道是景安干的。人很多,可景安却偏偏能躲着别人的手准确无误地摸上他的手背,揉捏他的掌心。 骆沉逸在一旁确认他们抽到的签子,等到除了他们的最后一个人也抽身时,景c谢二人飞快地抽手。 只不过景安还慢了半拍,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谢木佑的背影看了一眼。 当统计完所有的签子后,骆沉逸朗声宣布比赛的对阵。 谢木佑对决的是一个使长鞭的艳丽女人。 而景安 骆沉逸挑了挑眉,看着他最后登记的签子:“景安,轮空。” 众人皆是一片艳羡,不过也有人说了:“这才哪到哪,好运气用完了,等会儿有他好受的。” 景安看了一眼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谢七,他没有惊讶于自己的好运气。因为那根签子是在最后抽手的那一刻,谢木佑飞快地跟他换的。 那么同样没有事先确认的谢七又是怎么知道他自己抽到的是轮空签呢? 虽然景安知道谢七神通广大,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能力范畴了? 他也知道有人是天生的运气爆棚,但是那说的显然不是谢七,不然他也不会走哪哪里就有麻烦。 谢木佑抽中的恰恰是第一组,那位持长鞭的女子此刻已经站在了擂台之上。 “好帅气的小哥哥。”女子娇笑着,脚下踏着足有十二厘米的高跟靴,一身纯黑的皮衣皮裤,手上拎着一根嵌满铆钉的长鞭。 “妖气。”谢木佑淡淡道。 众人哄笑,这女人倒真像是有点特殊癖好的人。 “呵。”女子一抖鞭子甩了一个鞭花在地上,仿佛平地一声雷。 这声响把所有人的笑声都打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也不知道小哥哥在我这宝贝鞭子下还能不能这样嘴硬?” 女人欺身而上,鞭子仿佛一条毒蛇,“嗖”地一下缠上了谢木佑的双腿:“嗯?小哥哥是不打女人?那倒是我享福了。” 景安霍地起身,但是随后松了一口气。 “太慢。” 什么?女人一怔,猛地回头发现鞭子落了空,而谢木佑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谢木佑摇了摇头:“谁跟你说我不打女人?但是就算我不打女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还在不解,就见谢木佑冷声道:“一个不男不女的妖物,不仅不是女人,恐怕连人都不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十八章·佘阴 “小哥哥可别血口喷人。”女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这回落鞭便不再有任何花俏的地方。 众人眼前一花就见鞭子冲着谢木佑劈去,谢木佑却不躲不闪。 女人皱起了秀眉,是她眼花了吗?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都看见谢木佑的衣服被她一劈为二, 整个人都像是被打散了一般向后倒去。但是再一眨眼,鞭子划破的衣服又缝合了起来, 本该沾上血肉的鞭子已经被谢木佑牢牢地踩在了靴子下。 谢木佑扯了扯嘴角, 语气很冷:“我说了你不是人。”不是人,他又怎么会血口喷人? 女人张开她涂成大红色的唇,想让他把鞭子还给自己,一道寒光突然从眼前闪过。 她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整个人向后一个踉跄。等她站稳,才发现不是谢木佑把脚松开了, 而是他将自己的长鞭从中斩断。而他此刻已经收回铁铸剑背在身后,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人差点咬碎了一口牙,这长鞭和她心血相连,是她的本命法宝, 而现在却被一个普通人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她却忘记了一点, 自己纵横黑白没人能奈何得了的长鞭,却被谢木佑轻轻一剑一分为二。对面的人和他的那把剑又怎么会普通? 看着自己的断鞭, 她的心口仿佛在滴血, 用手背擦了擦因为本命法宝被损坏而流出的心口血, 血沾染在脸颊上凭空多了份妖异。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 却有人觉得这话纯粹是逞强,只过了两招本命法宝就被人打废了有什么资格去谈留不留情面吗? 女人突然抬腿,一个扫腿冲着谢木佑而去,那十二厘米的鞋跟上反射出一道寒光。 台下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我知道她是谁了行走的兵器——佘阴娘。” 佘阴娘,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岁,只知道她出现必死人。别看她总是一副柔若无骨又总是垂涎美男,但都说这是个狠角色。因为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藏着武器,而且她的武器中除了那个长鞭外无一例外都淬了毒,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遭了暗算。 如果她说刚刚手下留情了,那确实有可能。估计也是看上了对面那小白脸的样貌想直接把人绑回去,却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子。 谢木佑并不知道这种种传闻,但是鞋跟从自己面前擦过时还是发现了上面的玄机。 他挽了一个繁复剑花,随后用铁铸剑在自己面前格挡了一下。佘阴娘似乎早有预料,那条长腿瞬间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用一个奇怪的角度避开他的剑。“噌”的一下,防水台和鞋跟之间突然多出了一片刀片,直奔谢木佑没有格挡的胸口。 佘阴娘想,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相,却意外地看见了铁铸剑下谢木佑轻轻上扬的嘴角。 怎么了吗? 佘阴娘不敢大意,就这么一思考的功夫,刀片上就结了一层冰霜。 “这是什么?!”佘阴娘不敢置信自己的刀片和毒都被封在了冰中。 谢木佑举起铁铸剑,缓缓道:“到我了。” 是到他了,可他干了什么? 不止佘阴娘不知道,在场的人也都不清楚,他们就看见一个快得看不清的人影在佘阴娘身边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原地。 众人:“”所以他用三秒的时间究竟干了些什么?难道为了展示自己身法快速? 但是谢木佑却彻底收了剑,开始往台下走,边走边对着骆沉逸点了点头:“比赛结束。” 充当裁判的骆沉逸有些迟疑:“谢先生是要弃权?” 认输?!众人哗然,这第一场比试就这么没有看头?而且这小白脸就这么没用?浪费了第一剑的惊艳。 “她输了。” “什么?”佘阴娘这下突然庆幸没把这人拐走,长得是挺帅但是怎么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自己还好好的怎么就输了? 她上前一步,突然间就觉得自己不太对,鞋跟上的冰霜开始快速地向上蔓延。 佘阴娘不信邪地再走一步,结冰的速度就更快了,两步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她腰际。 “你!”她拔下自己头发上的发簪,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背影看上去风情万种,但是却和她的脸色格外地不般配。 她双眼吊起,面容狰狞恨不得一口把谢木佑吞下去。她腿动不了了,可手还可以动。她用力将发簪掷出,骆沉逸睁大了眼睛,却碍于比赛规则不能提醒谢木佑。但是谢木佑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转身又走了回去:“这鞭子我收下了,你要是不反对就是同意脸。” 看着佘阴娘封在冰层中完全不能动的脸,谢木佑满意地点点头:“多谢。” 谢木佑弯腰拾起两断鞭子,再次经过佘阴娘身边时,笑着说:“蛇连蛟都不是,更别说化龙了。物归原主,你应该没意见吧?” 又看向她手中没能掷出就已经结冰的发簪,继续道:“武器是好武器,可惜主人杀戮太多,宝器蒙尘。” 直到谢木佑走下擂台,坐回位置上,除了景安担心地确定他确实没有受伤。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这样的人这样的实力,他们能打得过吗? “不对!”有人大叫起来,猛地一拍桌子,“老子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这小兄弟可是违反了比赛规则的!” “怎么说?”骆沉逸整个人还没缓过来,他知道谢木佑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厉害到打败对手却只有用了五分钟,而且这五分钟内有三分钟是在打嘴炮。 “比赛规则说得清清楚楚,必须让对方认输或者下台才算胜利,否则不死不休。那个美女刚刚也没认输命也还在,可这小兄弟却自己走下比赛台,是不是他才是认输了?” 这话听起来荒唐,可一旦涉及到利益,再荒唐的事也都不荒唐了。 这种解释几乎得到了所有人都附和,除了几个还剩下一点良知和那个老头,还有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斗篷人。 骆成虚见此景皱了皱眉头,刚想发话,谢木佑又说话了。 “那在比赛台上失去意识也不算认输吗?” “那个自然算。”还是最先挑事的那位大汉,他指着台上的冰冻美人,“可她还没有失去意识。” “那可不见得。”谢木佑一点也不担心,慢悠悠道,“她可是睡着了。” 睡着了? 在冰层里睡着了? 这比冻死了还要让人不能理解。 “这样吧,这位选手和我一起上台检验佘阴娘的情况,如何?” 骆沉逸当机立断作出变动。 大汉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看着冰封中的佘阴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真的如同谢木佑说的那样安详地睡了过去。 睡着了当然也算失去了意识。 于是,这局当之无愧的获胜者是——谢木佑。 此时的众人又是庆幸又是心悸,庆幸于自己第一轮不用对上他,心悸于下一局会不会手气太差抽中这个煞星。 谢木佑已经下台了,景安自然没有心思再看别人,而且他们都没有谢七这么干净利落,一纠缠就是十几分钟看得人都打起了哈欠。 “她怎么睡着了?” “你能看到她的心吗?” 景安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会儿被搬回座位的冰雕,随后摇摇头:“她有点奇怪,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她是蛇妖,蛇到了冬天自然会冬眠。”谢木佑解释道,肚子不饿了也来了兴致,拿出佘阴娘“送”给他的长鞭,“这是龙筋,也不知道她哪里弄来的,不过这上头怨气很重,不化解没法用。” 景安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想了想雀氏和翠羽,又想了想白孔雀,有异族自然就会有精怪。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精怪都会蠢得像白穷一样吧? 这么一想,景安开始回想佘阴娘异于常人的地方:“对了,那你为什么说她不男不女?” “她是条公蛇啊。”谢木佑慢悠悠地吃着点心,打了一架有点饿。 看景安还是一脸茫然,他继续说道:“丁丁断了那种公蛇。” 景安:“我记得,蛇不是有两根?” 谢木佑点头:“没错,所以她两根都断了。” 景安:“”听起来就很疼 喝了口茶压压惊,景安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扭头看向谢七:“所以你能看得到?!” 谢木佑点点头,刚想说自己能看穿她的本体,随后就发现景安的问话有些奇怪。 误会了的景安登时板起了脸,一字一顿道:“你c快c点c看c我c的c洗c洗c眼c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十九章·鬼道 看什么? 谢木佑眨了眨眼,突然间睁大了狭长的凤眸,苍白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你很热?” 景安凑了过来,伸手撸起自己的刘海,又撩起了谢七长长了的头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靠了过去:“好像有点烫。” 谢木佑:“”能不烫吗?!他快要自燃了! 景安似乎不死心的用力扣住他的后脑,两人的额头紧贴,相似的身高让他们的鼻尖也撞到了一起。 “怎么忽冷忽热的?”景安喃喃道,又用力了一点,他的鼻尖就在谢木佑的鼻梁上滑上滑下, 谢木佑不敢再控制自己的体温, 自暴自弃地放任它不断节节攀升。 “你有没有什么退烧的药?”景安终于确认谢木佑是发烧了,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咳嗽声打断了。 骆沉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第一轮比赛已经结束了,两位该去抽签了。还是说我要给二位准备个房间?” 谢木佑:“”道长不都心如止水的吗?!!! 谁知道景安却认真地点点头:“好,谢七有点发烧——” “没有。”谢木佑打断他, 冲着骆沉逸点了点头, “我们马上就去。” 景安不太赞同, 宝贝虽重要, 但是做魔不能好高骛远,到手的宝贝先呵护好更重要。 谢木佑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一放:“不烧了吧?” 触手是冰冷一片,和刚刚的滚烫显然是冰火两重天, 景安狐疑地看着他, 却还是不放人:“那你刚刚怎么那么烫?” 谢木佑嘀咕了一句, 景安没听清,他又说了一边,景安还是没听清。 他咬了咬牙,低声吼道:“我害羞!” 众人:“”您真是太大声了! 景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他就往抽签箱走,站定后认真地扭头看着谢七:“下次害羞说给我一个人就好了。”他想了半天,觉得是这个理,害羞的谢七凭什么给别人看? 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景安说的这句叮嘱,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谢木佑:“”这下子他是真的要害羞了这也太羞耻了 不过幸好都是紧张的心情很快就席卷了众人,他们再也顾不上之前的插曲,获胜加轮空一共十三个人开始抽取第二轮的签。 有人在祈祷抽到轮空签,有人在祈祷抽到千万别跟谢木佑对上,哦对了,最好也别抽中他身边那个跟他打情骂俏的小子。 虽然不排除是个小白脸,可是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强者的同伴应该不会是弱者。 抽签的时候谢木佑想如法炮制,却没料到景安早有防备,和之前两人在箱中的旖旎相比,此刻的他们却是剑拔弩张。 景安用手去格挡谢七的手,想要抽走自己的签子,却没料到谢七一个漂亮的太极分手就解了他的力道。 柔若无骨的手指爬上景安的手腕,也不知道掐住了他的哪一个穴位,便轻轻松松地抽走了景安手中的签子,随后把自己的签子塞了给他。 景安皱了皱剑眉,他想让谢七不要把他当弱者看待,谁知谢木佑掐了掐他的手心:“在下面给我加油。” 加油 就这么一句话,一个完全无法成为理由的理由却让景安心头的无名火熄灭了。 景安忍不住反省,最近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一点,所以谢七才这么有恃无恐。 他连签子都没看,就交给了骆沉逸。 骆沉逸也吃了一惊,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份审视——“景安,轮空签。” 众人:“”到底是谁说他第二轮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的?难不成轮空签长在他手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和景安的一样巧合的是谢木佑,他这次依然是第一轮比试。 谢木佑看着对面的男子,觉得有些面熟,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位就是骆成虚展示灵犀角时站起来的那位男子,也是骆成虚所说在场的那位修鬼道的人。 修鬼道啊 谢木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小男孩,当初自己说他适合修鬼道,可那小男孩并不甘心,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修鬼道应当还能遇见,如果修别的谢木佑摇了摇头,其实他能理解寻常人不愿意修鬼道的想法,所以乍一看有人修鬼道而且修为还不弱,一瞬间就想起了久远的人和事。 “在下殷森。”殷森一身黑衣,双目青黑,人如其名整个人都鬼气森森的。他双手持了两面黑旗,已经摆好了迎战的准备。 “在下谢木佑。”他依然将铁铸剑背在身后,倒不是说看不起与他对战的人。但是这里人多眼杂,难保没有人认识他手中的剑。无论是认出还是流传出去都是一件麻烦事。而他并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谢木佑说完了,可殷森却没有动手,而事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但我听他们叫你谢七爷?” 谢七一愣,一哂:“确实也是我,同道的客套而已。”这人总不是看不惯别人叫他爷吧,虽然他对这些名头没什么感觉,可是按年纪来说他也不是当不起这个尊称的。 却没想到殷森并不领情,他冷冰冰道:“既然是客套,以后就别叫了罢。” “什么?” “输了,你就把你那个破称号给我摘了。” 骆沉逸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两个人还是撞到一起去了。 殷森可以说是现在阳世间对于鬼道最为精通之人,和盲眼婆婆不同,盲眼婆婆是目能视鬼,可殷森是有操控百鬼之力。骆沉逸听说过,他身为男子却四柱纯阴,一出生即被父母视为不祥,被鬼养大后来又修了鬼道,初入鬼道便走火入魔幸被白无常所救。 白无常,谢必安,世人尊之曰“七爷”。 殷森为何对一个名号斤斤计较,理由已经显而易见。 但谢木佑却不知道,他向后一翻,躲过了殷森挥过来的黑旗:“我打出生就叫这个,你这让我改名字,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谢七爷的名号也是你区区凡人能叫的?” 殷森一扭身,手中的黑旗合十,交叉出突然蹿出了鬼影。 “倒有些真本事。”但谢木佑也不打,就像是燕子一样踩着擂台的围栏这样躲着。 谢七爷谢木佑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他记得也没人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号啊,但为什么殷森一脸觉得他应该知道的模样? “喂,你说的到底是哪位?” 殷森不言不语,谢木佑的言语在他耳中全都变成了挑衅之语。 场下有人摇了摇头:“这是不是真傻,连谢七爷都不知道。” 几只鬼影并不能奈何谢木佑,甚至连他身都没近便已经没有踪影。 殷森也不慌,他突然将双手并拢,两面黑旗合一,默念口诀,再一打开众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殷森的背后仿佛多长了许多手,每一只手都拿着一面三角黑旗。 “百鬼幡” 说话间谢木佑突然发作,一张手便是百张符咒飞了出去,每一个都牢牢地贴在了三角黑旗上。 在场的不少都是用符咒的,包括落星派从掌门到弟子。 众人忍不住扶额,一个符画起来不算难。但是能画出百张制住人的符咒,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轻忽的心血。用一张都要斟酌再三,谁会像谢木佑一样贴小广告一样的贴出去?! 殷森也有些傻眼,打过架但没见过这样的阵势。 “小子,百鬼幡练得不错,没有怨气却能驭鬼。”谢木佑打了个响指,那些符咒迎风自燃了,“炼成不容易,收回去吧。” 殷森一咬牙,谢木佑已经给了他面子,他不是主动收旗而是不得不收。也不知道那是哪里来的符咒,将他的黑旗封住,半个鬼影也召唤不出来。但这并不代表他认输,这么想着,身后百手变千手,层层叠叠的每一只手都在捏着同一个诀。 谢木佑看着他的手诀终于想了起来,再次打断殷森:“谢必安是你什么人?” 这下子殷森的也不再捏诀,千手齐发直冲谢木佑的心窝,厉声道:“谢七爷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 谢木佑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倒真是冤枉了。 他将铁铸剑剑尖往上向空中一抛,铁铸剑再次落地时却已经变成了千把。 谢七抬起双手,十指由拳变掌,随着他的动作,铁铸剑直冲殷森而去,一眨眼的功夫,想攻击谢木佑的千手便已纷纷落在擂台上。 没有血气,但是满地断手已经足够让人震惊,承受不住的已经吐了出来。 “为什么?”殷森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他明明可以将自己的双臂一并砍断。 “小子,你是谢必安的徒弟?”谢木佑摸了摸下巴。 殷森不语。 “如果我说我留你双臂是想见谢必安呢?” “门都没有!”殷森脱口而出,“ 我们c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的黑旗被封,千手已断,你既然是他徒弟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谢木佑看着擂台上突然出现的一个黑圈,缓缓道,“白大人,别来无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二十章·无常 白大人 结合起之前殷森的言语,所有人的心头都涌上了一丝畏惧。 众目睽睽之下,擂台上的那道黑圈越转越快, 内圈不断地向内扩张,最后从一道黑圈融合成了一个散发着阴森鬼气的黑洞。 上面浮现了一个大字, 在场的人有人识得冥文,顿时后退了两步:“白c白无常!” 那是冥文写成的“白”字。 渐渐的周边的鬼气上涌, 凝结出一个人形。 随后洞门打开, 众人眼前一晃, 鬼气凝结成了一身白衣。 他后背差着两个白幡,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这可是无常爷啊, 他们还没有寿终正寝可不希望提早和白无常打招呼。 但年轻人却是不知者无畏,或许死亡离他们太过遥远。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衣人站定后,先是走出黑圈检查殷森的情况,随后在他背上敲了几下,殷森的脸上便好上了许多。 修鬼道之人不若旁人, 旁人可以大把大把的丹药服用, 但是丹药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累赘。鬼道之术难以言传, 只能身教,可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经历谁又愿意放弃阳光活在阴暗之中? 白无常环视周围似乎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黑皮小子是在打擂台?可打擂台, 这小子连看家本领都用上了都奈何不了对方反而被克制住了? 这对手又是何方神圣? 别是黑皮小子钻了牛角尖吧白衣人见殷森没什么大事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半路出现会不会让人判那小子犯规? 他扫视了一圈, 最后目光才慢悠悠地落在了殷森对面,笑盈盈看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唔,有些眼熟。 确实有些眼熟,白无常歪着脑袋打量他,最近没见过,那是什么时候见过呢? 谢木佑微微一笑,食指在下唇轻抵。 这个动作白无常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动作的主人并不是眼前的人,但是提起动作的主人他怎么还会不记得眼前这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白无常彻底收起了懒散,又认认真真地把谢木佑盯了一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白无常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他嘴唇微动,似乎在问好,但是所有人都没听见他说什么。 谢木佑冲他点了点头:“白大人,别来无恙。” 白无常干笑道,也不敢把腰板直起来:“无恙无恙。” “看到我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白无常哭丧着脸,怎么也不像开心的样子。 “多年不见,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白无常脸色一变,抿抿唇,半晌又深深地作了一揖:“当年的事,必安多有得罪。”也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明白当年为何一个看起来冷心冷情什么都不懂的人会变得那般歇斯底里。 谢木佑看着他,摇了摇头。 主事的也不是他们,自己再怨怼那份怨气在这些年中也淡了。仇要报,但是与其怨别人仇恨别人,还不如自己亲自把他找回来。 谢七手掌轻抬,一个的力道就将白无常扶起,白无常连忙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劫后余生,劫后余生。 当年自己撒的慌,面前的男人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为过。只是他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谎言谢木佑究竟又知道了多少? 殷森捂着胸口,勉强恢复了一丝气力,哑声道:“他对大人不敬。” “谁?”白无常听见殷森没头没脑的话,有些茫然。 “他。”殷森指着谢木佑,“他明知道大人您,还要霸占您的名号,唔——” 白无常飞速地闪到殷森身后,用袖子捂住他的嘴,强忍着面上的尴尬:“那个,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我可算不上什么大人。”谢木佑摆摆手,“不过,我们两个的名号也算是有缘,有时间一起喝杯酒?” “没有没有。”白无常飞快地甩着脑袋恨不得立即化身滚筒洗衣机,一头长发被他甩得乱七八糟的,“我回头就让他们改。” 谢木佑:“” 这酒他哪里敢喝?先不说他对不住谢木佑在先,就是不心虚,这酒他也喝不起啊。 “谢七爷,要是没什么事,在下先带这小子回去疗伤。”白无常脚底抹油,被殷森歪打正着的提点了一下,他终于想起了谢木佑的名号。身份既然不能叫破,那叫名号也不算失礼吧? “且慢。” 白无常欲哭无泪,看了眼倒在他怀中惹事精,想给他一个烧栗却又舍不得,只能重重地揉了揉他有些硬的半长发。 “跟你打听个人。” 白无常:“”您当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就把地府差点掀得底朝天! 谢木佑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递了张纸条给他。 白无常一看,就给了答案:“这人还活着。” “还有一个人。”谢木佑这次却是临时起因,用手指在纸上画了几笔,再次让白无常看。 “唔。”白无常摸了摸下巴,“您八字给对了?” 谢木佑点点头。 “半死不活。”白无常想了想,给了答案,“您这么一说,最近好像有不少这种情况,我回头给您打听打听。” “有劳。”谢木佑拱拱手。 这种情况白无常突然想起了刚刚的异状,是他第一次环视四周发现的不对劲的人。他若有所思的再次回头,看向景安的方向。 “谢七爷,我最近视力可能不太好,这人我竟然看不清楚他的脸。” “哦。” 白无常再三辨认,却怎么也透不过那层黑雾,这样的神通他眯起眼睛看向谢七:“您故意的?为什么?” “为什么?”谢木佑歪着脑袋笑了笑,“白大人,当年可是您跟我说的,不想知道太多。这会儿怎么又想知道了?当初您知道了反而没事,可是现在”他指了指殷森,“您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仔细咀嚼谢木佑的话,最后还是无果,唯一可能结果他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个结果让人难以置信。 “您c您做到了?”可随后他却否定了自己的话,这怎么可能呢? 想起当年天翻地覆的酆都城,他不禁苦笑:“您确定您没弄错?” 怕就怕在谢木佑走错了路子 白无常已经不敢去想如果真的出了错会发生什么,可是谢木佑说的也没错,他已经自身难保了。打横抱起殷森站回圈内,当那道黑圈再次出现,谢木佑突然开口:“白大人,你知不知道你怀里的人为什么来打擂台?” 白无常看着他,知道这人后面有话等着他。 谢七蓦地一笑:“夺宝大会的最终宝物是灵犀角。” 白无常猛地低头看着殷森,殷森却别开了眼睛。 “多谢七爷告知。”白无常咬牙,一挥袍袖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谢木佑走下了台,骆沉逸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落星派修的是大道,求的是长生。 但也不少师弟师妹其实心早就不定了,一心想着岛外的红灯绿酒花花世界,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怎么听起来就是骗小孩子的谎话。 就连年过百岁的掌门也因为常年闭关让人心存疑窦。 之所以落星派还没散,怕就是因为这里的宝贝和骆成虚的雷霆手段吧。 思及此,骆沉逸也开始迷惑,不知道师父之于落星派究竟是幸是祸,师父做的事情究竟对是不对? “师兄!”立在掌门身侧的骆子鲤忍不住叫了一声,冲他摇了摇头。 骆沉逸猛地醒神。 其实有些事情在做之前是没有人知道对错的。 “这一局,谢木佑,胜。” 没有人敢去问谢木佑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人敢问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白无常,又是怎么让这位无常爷对他礼遇有加甚至是毕恭毕敬的。 他们的寒暄,众人只听见只言片语,他们听见的都是台上的两人愿意让他们听见的,对于他们的好奇心不过是隔靴搔痒。 但他们没听见,不代表景安没听见,谢木佑坐回坐位之后。 景安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让谢木佑宛如吃了一颗糖忍不住勾起唇角,第二句却让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第一句话是——“他要是想要这个名号,让给他就是了。以后外人叫你都管你叫谢爷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小七。” 第二句话是——“白无常看不见我的脸?为什么?是你不想让他看见?你不想让他看见,是因为他认识这张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二十一章·种子 谢木佑揉了揉额头,不让白无常看见景安的脸是不想节外生枝。 却没想到这话被景安听见了引出了更大的波澜。 不是他不能说,而是现在前路都还是雾茫茫的一片, 景安知道了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景安看着谢木佑欲言又止纠结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我信你, 我也可以等,但是——” 他双手按在他的肩上, 让他看着自己:“记住了, 你看见的是我, 也只能是我,而不是别的人。” 谢七点了点头,伸手扣紧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直都是你。” 谢木佑并不知道景安的顾虑和担忧, 更不知道他的猜测。所以更不知道自己的承诺并未打消景安的不安,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警惕那个也许某一天就会把他取而代之的人。 从洞府中出来后,景安飞快着情绪和思维。 吸收了树心的力量后,他看到了谢木佑为了唤醒他一路发生的事情,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在梦境里。 那些人倒在地上是因为洞府的禁制不是因为在地府, 那座桥也是个普通的桥, 并不是孟婆桥, 倒在桥边的女人估计是哪个倒霉的寻宝者。 而自己却把谢七那句酆都城的玩笑当了真,误以为一切都发生在梦境之中, 所以终于不顾忌后果的宣示了主权, 因为他以为这对现实并没有影响。 而意识到其实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 都是切切实实发生的无法逆转的后他先是狂喜, 再是顾虑。 狂喜的是因为谢七回应了他,而且不止一次。 顾虑的却是如果说他对谢七的喜欢是一点一滴的积累,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态是再不断的转变。 但谢七对他,他回想起来却发现基本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最开始的谢七更为拘谨。 比起没来由的恨更让人害怕的是没来由的爱。 而谢木佑对他之前的一切讳莫如深,对他问的问题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虽然一部分识海被封,但是景安依然清晰地记得他们唇齿相依时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 他记得谢七说——“喜欢你。” 他还记得谢七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做梦 景安苦笑,两个都以为自己做梦的人说出来的话到底有没有偏差?他没有办法确认,也不敢确认。 他以为在做梦,所以毫无顾忌。 谢七以为自己在做梦,是不是把梦中的他当成了谁? 一模一样的脸,景安几乎已经补全了全部的故事,无非是他是宿主的心魔,而谢七之所以对他态度从未变过,也是因为他从以前就喜欢着“他”。再加上之前谢七偶尔的反常与自责,以及对过往的怀念,每一个事情都在证实这他的猜测。 当替身景安不甘心,但是如果有人想将他取而代之,也绝不可能。 他没有那么大方,大方到可以将到手的宝贝拱手让人。, 而还沉浸在十指相扣的面热中的谢木佑,完美地错过了景安眸中闪过一丝阴鸷。 树心中将自己识海封起一部分的景安大概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折腾,把藏在灵魂深处对于这份感情的眷恋都给折腾了出来。 云淡风轻的背后藏着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执着。 而心思缜密的后果,在掌握错误线索后势必会推理出相背而行的结果。 人心之所以难以琢磨,便是因为人们都太喜欢给自己武装上面具。 就像景安没能察觉到自己对谢七的感情从来不是从无到有,而是从无意识到有意识。 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梦境中是无所顾忌的,是因为他看见了梦境外他和谢七之间的太多的未解的谜团和距离。可他却没能看见谢七冷冰冰和不善言辞的外表下藏着对他无尽的依恋c珍视与敬畏。 只可惜这世间哪怕就是心魔都不能洞察人心。当他们沉浸相依相偎的喜悦,牵手亲吻的亲昵之中时,一颗不安的种子就这样被埋进了景安的心头,它悄悄地把自己藏在了心头肉里,被心尖血所包裹。 如果哪一天破土而出,恐怕会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十二进六,当六名获胜者脱颖而出后。 景安惊奇地发现,其中一半的人跟他们都有过或多或少的交集。 余巍,斗篷人,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老头,剩下的两个人则有些面生。 再次抽签时景安不再挣扎,连登记的骆沉逸也都麻木了——“景安,轮空签。” 在场的人也只有苦笑的份,就算是运气那也是别人的运气,哪怕真是作弊那也是他的本事。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精,平日里也都是呼风唤雨,何曾把人放在眼中。有不少人想过作弊,但是皆被抽签桶上的符咒所反噬,最后也只能咬牙忍下反噬之苦,面上却必须是一团和气。 却不知道作弊的并不是景安而是看起来一路所向披靡的谢木佑。 谢木佑还是第一场,但是他对上的却是那个老头。 老头站在擂台上苦笑:“这让小老头如何是好?” 已经快到比赛的终点了,底下的人早已被打得热血沸腾,见到老头有了退却之意便纷纷起哄—— “老先生,打他!” “对啊!老头儿!别怂。” “输了不丢脸,怂了你这张老脸往哪搁?” “把小白脸干趴,打得落花流水!” 听着涌入耳内的怂恿和鼓动,甚至有人用上魔音,老头笑容更苦了。 这不是他想不想打的问题,如果对之前的人谢木佑还有手下留情,对他他可不觉得谢木佑会手软。 就像是高中生打小学生那是欺负,可如果同年级的打架,那可就谈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了。 “我” “无妨。”谢木佑倒是没什么负担,“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老头手一摊,“我可能打得过您吗?” 谢木佑认真地想了想,手也学着他一摊,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扎心窝的答案:“可能,你再练个一千年,前提是我从现在开始就坐吃等死。” 老头:“” 被老头打败的人:“” 看着老头如何在前两轮打败之前都对手的观众们:“” 景安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别人都瞪着他也不以为意。虽然他不知道老头的身份,但是他却潜意识觉得景安说得没错,这话回得漂亮。 谢木佑接收到景安的笑声后唇角一扬,眼角的战意褪去后也有了开玩笑的性质:“要不我单手跟你过招。” 老头一口气憋在喉头上,差点背过气去,他低吼道:“您打架跟用哪只手有什么关系吗?” 惯用手是左手但是平日里为了不太欺负人都用右手的谢七想了想:“你说的对,没有。” 老头无力:“那七爷您这提议有跟没有一样。”没有经历过那场巨变也不可能经历过那场巨变的老头,言辞中比起亲历过太多事情白无常来对谢木佑还是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可谢木佑并没有动怒,或许是他没有把这些繁文缛节看在眼里,也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于不再把人放在心上。 “嗯,我哄你的。” 老头:“”这架没法打了! “咳。” 谢木佑回头就看见景安还在清嗓子,危险的目光落在老头,冲自己比了个口型——“你只要哄我就行了”。 哄c哄c哄。谢七抿唇,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能吃醋。心里念着嫌弃,可眼角就连最后的冷意都被温柔化开。 老头看着突然间如沐春风的谢木佑,一拍额头顿时后悔刚刚嘴皮子没门瞎秃噜,这位该不是在想着怎么揍自己吧? “想打就打,不会伤着你的,至少能让你走回去疗伤。”谢木佑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回到台下哄一哄自己突然变得特别可爱的男朋友,“不想打的话” 谢木佑话还没说完,老头就拱了拱手:“不想打不想打,我认输。” 众人:“” 这都是些什么猪对手?这样下来,这个小白脸跟轮空签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啊!!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一群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抽签时都在祈祷不要抽中谢木佑。 “我宣布,谢木佑进入决赛。”骆沉逸宣布比赛结果。 紧接着就是余下两组。 而那两组的胜出者是余巍和斗篷人。 景安看着这样的阵容,这下子就都变成老相识了。 斗篷人的身份他和谢七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知道他这次究竟冲着他们来的,还是冲着灵犀角来的。 “众位要不要先用饭,最精彩的比赛当然是吃饱喝足了才好看,而且决赛的选手经过前几轮的消耗也该好好休息整顿才是。” “好。” “老子早就饿了。” “快快,在下对你们大厨的手艺可是念念不忘。” “有劳长老了。” 谢木佑摇摇头,估计大家都有所得所以此时哪怕没能晋级也都心情大好,就算是第一轮被淘汰的,落星派也赠与了与之相适合的宝物。没想到自己想找茬反倒是帮了落星派的忙。 他看着骆成虚一丝不乱地指挥着众弟子,摇了摇头,他承认此人才智非凡,只可惜,心术不正。 这一餐众人吃了很久,他们进洞是零点,出洞也是零点。再之后就一直比试,除了桌上的点心,再没有吃别的,此时紧张和激动消退后便只剩下饥饿。而且和之前勾心斗角不同,现在除了决赛的四位选手,其他人早就没有了利益之争,这时也起了结交之心。 景c谢二人懒于交际但是他们也不着急,吃了东西还喝了点小酒,景安打趣道:“你说,我们要是赢了能不能让掌门把大厨送给我们?” “反正我们有两个人,到时候跟掌门提一提。”谢七也说着笑,仿佛丝毫不把之后的比赛放在心上。 当侍人把残羹收走后,擂台再次升起,这一次的抽签似乎多了几分命中注定。 不再是抽轮空,而是抽对手。 他们也在好奇,三轮全都轮空的景安又是什么样的实力。 这一次景安依旧欣然接受了谢七塞给他的签子,他想,至少这样他们不会在第一回合就撞到一起。 骆沉逸登记好后,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朗声道—— “第一场,景安对阵谢木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二十二章·龙君 景安盯着谢木佑看,突然扯了扯嘴角, 随着骆沉逸一声“比赛开始”他欺身上去,手掌拽着谢七的领子。 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七, 我说的话你到底记住了多少?” 谢木佑为了他那声“小七”红了耳朵,就连思维都慢了半拍。 景安以为他不敢给自己答案, 继续向前压制着他,直到把谢七压制在擂台围栏处:“在饕餮心魔攻击你的时候, 我就说过,你如果想借我的手伤害自己。” 他的手指摩挲过谢木佑的耳廓:“想都别想。” “我没有。”谢木佑终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顿时笑了,“我真没想。” “反正你也没机会想了。”景安咧开嘴角,朗声道:“我认——” “我认输。”谢木佑结结实实地贴了张符咒在景安的嘴上,顺便用手捂住,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我认输。” 景安:“” 骆沉逸:“” 期待精彩大战的众人:“” 这是什么骚气的操作? 景安突然想起了之前看小说看到的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他明明就能直接动手,跟谢七磨叽那么多干什么? 骆沉逸已经没眼看这两个人了, 更不敢开台上师父一定很难看的脸色。 “我宣布, 景安胜。” 谢木佑打了个响指,突然间符咒变成了一朵红玫瑰落在了他的手上,他捏着玫瑰的梗拿到了景安的面前。 景安端详了玫瑰一会儿, 也学着他打了个响指, 谢木佑手上的玫瑰瞬间变成了一个鲜花饼, 景安掰了一块塞进他的嘴巴里:“乖, 咱们实在点,别学那些变下三滥魔术的风水师。” 下三滥魔术的风水师·余巍:“”是他的错觉吗?他是不是被嘲笑了?! 落星派历史上最和谐的比斗落下了帷幕,骆沉逸嘴角抽搐,哪怕是他给小师弟放水都不敢放的这么嘚瑟。 就是嘚瑟,这两人的举动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谢木佑吃着鲜花饼晃晃悠悠地走下擂台,却不知道这笔账已经被身后那个小心眼的人记在了本子上。 他们之后对阵的是余巍和斗篷人。 看了一分钟后,谢木佑就不看了,他不看也不让景安看:“那个鲜花饼还有没有,再给我一块。” “为什么不让我看?”景安看着眼前坏笑的谢七,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用意,他只是有些纳闷道。 “有什么好看的?”谢木佑刚才宴会上喝的酒还没有过劲,此时凤眸下弯眼尾晕着点红,“有我好看?” 景安看着从洞府出来后一步一步嚣张起来开始调戏他的谢七,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把自己跟他们比,寒碜不寒碜?” 谢木佑看了眼擂台上油腻的男人和连脸都没露的斗篷人,无奈地发现景安说对了,跟他们比,实在是在寒碜自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拿出一块鲜花饼放在谢七嘴边。 “我自己吃。”谢木佑瞬间就怂了,接过鲜花饼就看见景安奇怪地看着自己。 景安:“我没想喂你,真要喂也不用手喂。” 谢木佑脑子里瞬间想起景安让他洗眼睛的事,顿时化身红脸纯情小鹌鹑,一声不吭地吃着鲜花饼,流氓!非常流氓!三界第一流氓! 无辜的其实只想亲亲的景安就这样被扣上了流氓的帽子。 恋爱要谈,正事也别耽误,景安用膝盖碰了碰谢七:“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那前提是,你要知道对手的真实实力。”谢木佑笑眯眯道,“两个做戏的人比斗毫无参考价值,反而让你错误估计对手实力。” “你是说他俩串通好了?” 谢木佑晃了晃指头:”不,斗篷人没有展现出真实实力,但余巍可是在一心求输。” 一心求输? 景安心中“咯噔”一下,谢七之前说过余巍应该和骆成虚之间有交易,如果真是一心求输,要么这是落星派要求的,要么就是余巍知道这比赛不能赢,又或者二者皆是。 但如果是为了宝物,余巍赢了比赛才是落星派占便宜,输了就铁定要便宜外人了。 如果不是为了宝物,那就只能是为了在场的这些人。 而且如果这里真的有陷阱,一个一心求输的人为什么又要闯进决赛? 还是说他必须闯进半决赛,但是却不能拿前三? 拿出重宝诱惑这些能人的落星派究竟又所图为何? 这样想着,景安心中的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 这场比赛如同谢木佑所言,非常潦草的结束了。 众人也是摸不到头脑,这两场半决赛打得还没有之前的几轮精彩。 夜色已经笼罩了落星派,骆成虚冲着骆沉逸点了点头。 骆沉逸无奈起身:“下面的比赛谢木佑对阵余巍。” 两人同时走上擂台,余巍笑了笑:“其实不太敢跟谢兄弟打。” “是吗?”谢木佑端详着他,突然间乐了,“我说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年头啊,狐狸想当鱼,角龙也想当鱼,这都是什么怪事?” 余巍彻底没了笑容:“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对了,我从佘阴娘那里捡到的龙筋你想要吗?” 余巍没有说话,可眼中却流露出了贪婪之意。 “哎呀,你说我怎么老是乱说话呢?你根本也不能赢这场比赛啊,对吧?角龙大人。” 谢木佑手持铁铸剑向后退了几步踩着栏杆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余巍恨他寥寥几个字就道破了自己所有的秘密,也举着双剑相迎。 谢木佑打架没什么章法,大开大合将剑使得淋漓尽致。 有人看出门道的已经开始摇头,不是剑舞的不好看,而是这样纯粹消耗体力,根本不是赢得比赛的法子。 “叮”的一声,剑身上擦出了火花,余巍双剑交叉,死死地抵着谢木佑劈下来的剑。 铁铸剑的力道之大,让余巍不得不不断后退,金砖地面已经被他向后退的力道蹭薄了一层。 “你想输比赛?可没那么容易。”谢木佑咄咄逼人道,“你和曲菀究竟是谁利用谁?” “我——”余巍突然露出一抹诡笑,“当然是我利用她,但是你知道多少都没关系了,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人界马上就会变成炼炉,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一个都跑不掉?”谢木佑喃喃道,之前神色中带着的戏弄尽数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凛然,“是你?!” 余巍感受到突然变重的压力,猛地后退了几步,高喊道:“我认——”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声音压制住了。 谢木佑的声音从夜空中降下来,威严肃穆,一声比一声响亮。到最后震耳欲聋,压得余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汝c为c角c龙c本c应c护c方c水c土c却c与c人c同c污c谋c害c人c族c必c遭c天c谴c雷c劫c缠c身。” 谢木佑一开一合,指头轻轻弹了弹铁铸剑身,“轰隆”一声,仿佛天上落雷。 惊得余巍捂住耳朵仰天大吼道:“明明是上天待我不公,我兢兢业业却无法化为真龙,贼老天!你堵了我成仙之路,我便将人界化为炼炉。” “雷劫缠身,杀戮缠身,还妄想成龙?” 谢木佑的声音从余巍的天灵直达丹田—— “轰隆”一声,余巍的识海中炸起了一道紫雷,随后接二连三的雷云开始形成,一道道的雷电劈了下来。 此刻倒在擂台上的余巍,他的身上缠着紫色的雷光,双目空洞面目狰狞,头上的双角已经冒出。 这是进入了雷劫! 骆沉逸猛地起身,看向谢木佑的目光已经从敬佩变成惊骇。 他竟然轻而易举让余巍入劫? 精怪入劫,熬不过去便是死路一条。 这是何等的能耐,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谢木佑蹲下身,看着他的角,用谁也没有听到的声音说着:“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其实能够成为角龙已经是大毅力者,我一开始还想留你一命。但是你说一个都逃不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毫不留情地将声音再次灌入他的识海—— “龙五百为角龙不易,但天生的应龙因为天罚堕为角龙的滋味相必更不容易吧?龙君,这滋味您自己好好享受吧。” 不c不c不—— 余巍看着自己的犹如镜子一样四分五裂的识海,四周还回荡着谢木佑的声音—— “您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您。当年指挥群龙攻破大殿时的您可当真是风光无量。” 谢木佑 景安 余巍突然想了起来,那场害得他沦落至此的战役,那两个他曾经因为自傲根本不屑于关注的名字。 但主人还不知道最后一刻余巍用最后的力量将神识凝结成一线,却在最后即将离体的时候,被一道剑影“咔嚓”一声斩断。 层层叠叠火红薄纱帐中,一个男人突然间睁开了夺人心魄的双目,那眼尾勾勒的赤红朱砂尽显妖异风情。 “主人。”小童怯懦的声音在床帐外响起,“龙君大人的命灯,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二十三章·旧识 这是 骆沉逸惊骇地发现余巍浑身萦绕的雷电紫光突然间都消失不见了,面容灰败, 脸上开始浮现出鳞片, 而空气之中也弥漫开来一股海腥味儿。 “他”骆沉逸有些迟疑, 他有一个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未免也太过骇人。 谢木佑收了铁铸剑, 眉宇之间依旧杀气腾腾, 看向余巍的目光带着太过明显的恨意。 哪怕是和骆沉逸说话, 语气里也是刮骨的冰冷:“没见过臭鱼烂虾?死了不就是这个味道?” 骆成虚拍案而起:“他分明已经喊了认输你为何还要取他性命?” 但是大殿静悄悄的, 并没有人附和他的话。实在是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 先是白无常再是龙, 而谢木佑却手起刀落轻而易举地取了他性命。龙, 哪怕是角龙,那也是一方河主, 就这样死在了他们面前 “呵,余巍冤孽缠身,入了劫境, 熬过雷劫则化应龙,不出便是身死道消。他死于自己的恶念之下,与我何干?” “你敢说不是操控的?!”电光火石之间,骆成虚突然想到了最开始时, 他们展现自己技能时自己被谢木佑干预下竟起了心魔, 心下一凛。 “操控?”谢木佑重复了一遍, 冷笑道, “你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那是我给你们的情绪吧?那是你们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把你们的恶念清清楚楚让你们自己看见而已, 你们蒙蔽得了自己,蒙蔽得了天机?!”谢木佑厉声道。 所以骆成虚被心魔所折磨,也所以余巍被己身的恶念带入雷劫境地。 坐在台下的景安听到了谢木佑说的每一个字,但却又觉得他每一个字都听不懂。 初遇时,谢木佑说他是收魔人—— 可现在看来,到像收魔人只是一个幌子。谢七之能远不止是收心魔,也不可能是收心魔的时候练就出来的。 收妖人和妖,收魔人和心魔,应当都是对立关系。关于这个问题景安曾经问过谢七,谢七跟他说的是,做好人不易可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不容易。 真正的收妖人,并不是只收小精怪,而是会把一些修为高深对妖怪当作目标,而且在收伏这类精怪时,收妖人往往会选择和妖怪相处,趁其不备将其降服。如果一个战果累累而且不区分妖怪是否作恶的收妖人,要么此人真是无心无情,要么此人对妖怪恨之入骨。才能无论面对何种性情的妖怪,产生何种的感情,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其降服。但凡没有铁石心肠的,久而久之都会对这样的生活疲惫不堪。 收妖如此,收魔亦然。 谢七也说过,心魔如果是被强行出去后,那失去信念和平衡之人往往也不会活得太久。一是因为天道冥冥之间的因缘果报,二是因为心魔宿主的自身,被强大心魔支配下的行事必定是癫狂而极端的,而失去心魔后,宿主又要如何面对癫狂造就的一切。 就像是一个连环杀手,如果他有一天失去了本能失去了恶念,就像是没牙的老虎。他先要面对良心的拷问,还要面对恨他入骨的人的报复。 收魔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和收妖无异,但是谢木佑却区分开来了善恶,对善他手下留情,对恶他能下得了狠手,但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高明 景安苦笑,其实这么久以来,他们几乎就没有吃过什么亏。除了第一次谢七被蒙蔽天机以外,但这与其是说谢七洞彻人心,不如说他一早就分清楚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所以他永远不用担心被恶人影响感情,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对恶人动感情。 在他没有看出骆沉逸有任何问题的时候,甚至他能感受到骆沉逸对他们释放的善意,谢七却跟自己说要小心骆沉逸,此人有所隐瞒有所图谋。 如果众生所为,皆有所图,那谢七收魔图的又是什么? 景安眯起眼睛,是为了找个幌子,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飞速旋转的识海之中,捕捉着过往破碎的信息。突然识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画卷,长长的画卷之中出现了一个人,谢七一身黑衣,他腰间别着一把剑,身后背着的则是斗天破。走过万水千山,走过万千城池。他见过了很多人,也收过了许多魔,那把斗天破裹上了层层金光。 金光 景安想要再看清楚一点,为何收魔会让斗天破镀上金光,便猛地被画卷弹了出去。景安睁开眼睛,和树心中他炼化时同出一辙的金光再次闪现,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一只大手将画卷阖起,悄无声息地藏在了他逐渐已分成天地的识海当中,藏在了其中的一片云彩之中。 岁月悠悠,千年前,有一人下棋,一人观棋。 观棋的人问:“你为什么要自己跟自己下棋。” 下棋的人答:“能算清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这样才有趣。” 观棋的人歪着脑袋问:“如果有两个你,这个你在下棋的时候不就已经改变了另一个你的走法了吗?” 下棋的人敲了敲他的脑袋:“人又怎么会有两个呢?” 观棋的人眨眨眼:“那就更不好办了,这一秒的你怎么会知道下一秒的事?下一秒的你其实已经被这一秒的你影响的。而且都是你,都这么阴险狡诈,你怎么知道你的算计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下棋的人听着他胡搅蛮缠的理由,乐了:“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招人烦?” 被叫做小孩的一溜烟窜了起来吐了吐舌头:“反正你喜欢。” 下棋人布满星斗的袍袖一抹棋盘,黑棋白棋便混作一团。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还是那药惹的祸,可谁让那药是他自己喂的,又能怪得了谁? 自己算计自己 想到被算计的也是他自己,下棋人长叹了一声,头疼啊,第一次讨厌自己这想太多的毛病。 骆沉逸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师弟,小师弟已经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他身边是依旧背对众人毫无反应的掌门。 而骆成虚还在斥责谢木佑,当他说到让弟子叫来余巍带来的亲友时,谢木佑突然笑了:“您提醒我了。” 提醒了什么? 谢木佑张开左手,虚按在半空之中,五指大张之下就是余巍的尸体。 众人张大了眼睛,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逃离这里的恐惧感。 随着他手掌的移动,余巍的尸体化作了粉末,一阵夜风拂过了擂台,白色的粉末随风散去。 擂台之上站着清清爽爽的谢木佑,地上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空气中残留的海腥味提醒着他们刚刚的一切并不是梦。 “是长老您说的,比斗之中,生死不论。” 骆成虚后退了两步,他失策了,有此人在今天未必能够成事,但如果能利用此人 谢木佑走下擂台,已经从识海中回过神的景安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 如果说一直以来谢七就是苍白中带着一丝羸弱,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扫沉疴。 “很高兴?” “嗯,高兴。”谢木佑的语气除了高兴,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邀功。 景安起身,揉了揉他的脑袋:“高兴就好,你杀的必然是恶人,既然是恶人死不足惜。” “景安。” 谢木佑叫住打算上台的景安,他此刻的神色很放松:“我很高兴,比在雀氏毁掉神明塔时还要高兴。”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此时的大殿极为安静。景安听见“神明塔”三个字的时候,突然间抓到了头绪,刚想问清楚时,有人就拖着磨砂纸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来——战——!” 景安回了谢七一个笑脸,便足尖轻点,一个后翻就跃上了擂台。 看着对面的斗篷人,景安抽出了背在身后的斗天破。 “你不配用那个字。” 用哪个字? “你这样的人,配得上战这个字吗?” 众人:“”他们发现一直没有出手过的景安和谢木佑是一个调调,打人前能先把人气死,偏偏气人的人还格外地理直气壮。 斗篷人手中拿着玄黑的短笛,但与献艺时不同此时露在斗篷外的手没有皮肉,只剩下雪白的骷髅。 景安没有害怕,而是盯着他笑了:“你进了落星洞?好看吗?” “是你们害的我和钰儿沦落至此——”斗篷人吹响了血笛,顷刻间,就有人叫了出来—— “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害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别人。” “我c我当时没想害你,是你自己不小心” 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们看到了什么?”景安看着擂台下丑态毕露的人们,疑惑道。 “当然是看见自己作的亏心事——”斗篷人笑了起来,笑声咔哒咔哒的,那是骨头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也玩起了惩恶扬善这一手了?”景安拍了拍手,“可不像你的作风,而且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 “谢木佑刚刚杀了人吧?”斗篷人冷笑,“我没有以卵击石的习惯,当然是先解决一个再解决一个。” 景安扭头看了一眼台下抱住头缩到墙角瑟瑟发抖的谢七,点了点头:“那行吧,你该解决我了。” “你不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景安反问他。 “果然”斗篷人摇了摇头,“看起来的深情都是薄情人,反倒是我” 他温柔地隔着斗篷摸了摸自己腰间拱起的一块:“乖,别生我的气了。” “他们都是假的,只有我对你是真的。” “我以前那样对你,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你要是还生我的气,我把他们杀了给你报仇好不好?” 景安听着他的柔情蜜语,拍了拍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打断他:“行了,你忽悠忽悠你自己还差不多,丁钰不是你自己杀死的吗?滕其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二十四章·信任 过了许久,就连笛声都停止了, 斗篷底下的人突然低低地笑着, 连笑了好几声才道:“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知道?” “你知道吗?”他不再刻意地压低声音,但是比起他们初遇时, 说话时多了一种像是刮板在骨头上摩擦的声响,“面对你们,我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像是怎么也看不透, 看不透你们的底线, 看不透你们的来历。” 他用只剩白骨的手掀开了斗篷,斗篷下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两天的承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斗篷下的脸如果单看一边是阳光俊朗的男子,但是另一边却只剩下白骨枯肉,上面的皮肉正一点一点地消蚀着,甚至有一块皮子还掉在了地上。 景安皱着眉头,但是景安觉得这一幕不仅骇人还挺恶心的。 斗篷人正是滕其波, 他嚯嚯地笑着, 用食指的骨头棒子摸了摸自己已经没有了皮肉的下颌,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其实这样挺好的。”他顿了顿, 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腰间, “反正, 钰儿也不在意我的面容, 她爱的是我的灵魂。” 景安望天, 之前怎么没发现滕其波还有当情痴的潜质?但是这波恩爱秀得让他特别的倒胃口,简直浪费了这里大厨的好手艺。 滕其波还要再说话,景安掏了掏耳朵:“要不打完了再说?秀恩爱死的快。而且你们两个,算起来已经死了一个半了,再死半个速度更快。” 滕其波对这种触霉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吃吃地笑着:“那你们呢?” “我们?”景安一脸茫然,回头看了眼谢七,“我们这么低调,有秀恩爱吗?” 众人:“”他们怕是对低调这个词有误解。 “行了,别废话了。”景安颠了颠斗天破,他能感受到黑布底下的兴奋,整个武器都在嗡嗡作响,“先打了再说,我赢了你把噬心蛊的秘密告诉我。” “嗜c心c蛊。”滕其波玩味地笑了,“怎么你们都对这个有兴趣?” 你们? 景安眉头一皱,刚要发问。滕其波又一次吹响了血笛,这一次其他人没了反应,但景安却感觉到铺面而来的庞大战意。 是的,庞大。不像是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的磅礴战意。 景安用斗天破杵地,弓着身子。突然间,他眼前的景色变了,没有了擂台和滕其波,取而代之的是漫漫黄沙。荒漠之中,只有刺目的烈阳和狂肆的风。烈日让他睁不开眼睛,而风沙吹得他直不起身。 “冲——啊——” “冲——啊——” “冲冲冲——” “杀——” “杀——” “杀杀杀——” 跌宕起伏的厮杀呐喊之声从远处传来,铁蹄声c重盾声c兵刃声还有狂风席卷沙尘的风沙声一时间充斥着景安的耳膜。 景安努力撑起眼皮,可环视四周只有漫天黄沙,没有一个人影。 但叫喊声却越来越大,似乎——仅有咫尺之遥。 “唔——”景安身子一歪,肩膀上重重地挨了一记。 擂台外,病歪歪的谢木佑突然捏紧了铁铸剑,抿唇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我以为你会冲上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骆沉逸说道。 谢木佑眼睛盯着台上一动不动,头也不抬地回道:“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一直把他护得很好?”骆沉逸摇摇头,“大阵,献艺,洞府,抽签,比斗这些还不够?” “你在意些什么?”谢木佑抬头看他,眯起了眼睛,“我护着他那是因为我愿意,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可你们是恋人。” “你错了,我护着他是因为他这个人,跟我们有没有关系一点都不相干。” “哪怕你们不在一起?” “我们以恋人身份在一起的时间估计不会超过一百天,而这一次我们在一起,时间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你说什么?”骆沉逸不太能理解这样的算法,意思是他们一直在分分合合? “角龙都死了。”谢木佑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容,“你确定你要知道这么多?” 骆沉逸沉默了,眼前的这位不是人,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他究竟是什么?是妖?是精还是别的什么? 他迅速地盘算着,究竟做什么选择对自己更有好处。但当他再次开口时,围绕的却依然是景安:“但你这一次却不护着他了。” 如果谢木佑能够在第一轮让他们错开,景安还有机会面对一个更弱的对手,但是谢木佑却让他们在第一轮就相遇了。这件事情,骆沉逸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总不能你预知了他对你的安危熟视无睹?”想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就是在斗篷人第一次吹响血笛时景安无视了谢木佑的状况,根本无惧于斗篷人的威胁。 谢木佑:“” 骆沉逸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猜对了,喃喃道:“所以你就不再护着他,让他自己去面对——” “落星派的人都跟你一样是死脑筋?“谢木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他觉得他第一次有说服一个人的冲动。 “不不是吗?” 谢木佑无语道:“他不担心我是因为知道我在做戏,我不会猜忌他是因为我知道他在乎我。我让他自己去抗,是因为我知道他想去。” “可是你们是恋人”骆沉逸还是在纠结,从第一次相见开始他就在观察他们,或许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小师弟以外的同性恋人。越进行对比他就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也不够好。所以在谢木佑第一次选择不替景安扛着的时候,他才会憋不住自己的疑问。 “其一,我在意的是这个人,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 “其二,喜欢很重要,可信任远比喜欢更重要。” 骆沉逸一怔:“所有都据实相告?” “不,是信任他的选择和能力。也是相信,他永远不会害我。” “这个”骆沉逸苦笑,“好像比喜欢更难。” 谢木佑不再说话,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本来就不是朋友,只不过念在骆沉逸对他们存有善意,而且也算是个同道中人的份上提点一二。 他们说话的时间不过两分钟,台上的景安身子再次一歪,他弓着腰,紧皱的眉头显得疼痛难忍。 “唔——”他浑身一震,众人就看见他肩胛处湿了,黑布黏在了他的身上,而空气中弥漫开来铁锈的味道。可哪怕是这样,他的双膝也没有触地。 景安受伤了。 这个认知让谢木佑猛地站起身,他紧抿着唇,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让他打决赛。”骆沉逸已经看明白了,景安的实力和谢木佑是天壤之别,虽然不知道他靠着什么过了大阵,但现在想想应该也是谢木佑使的不知名的手段。 风的压力,可一圈兵刃架在他脖颈处的压迫,强迫他跪下。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景安死死地握住斗天破,万千大军在前,谢七在后他怎么也不能在这里跪下。 “唔——”又是一剑,剑柄重重地敲击在了他的后背。 一口血气弥漫在嘴角,景安吐了一口血沫子。 血落在了黄沙上,也落在了斗天破身上。 裹着斗天破的黑布突然间被黄风吹开,而在擂台外的人就看见景安突然动了。 虽然只是武器的布动了,可他整个人似乎都开始挣扎,似乎在奋力抵抗着四面八方的压力。 “唔——”景安用力一抬右肩,无视于深陷自己皮肉的无形刀刃,双手握紧斗天破猛地向右一抡。 右边传来了马受惊的响声,再用力向左一抡,又是一片丢盔卸甲之声。 但他此时已经是伤痕累累,衣服四处都是剑刃划破的痕迹,伤口有血,而风沙附着在伤口之上。血和沙混在一起给他整个人都带来了苍凉肃杀之气。 景安足踏在一把长·木仓·上,向空中一跃,众人惊叹于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就像鸟儿一样在半空中悬住。 当他听见刀剑向他脚下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他手握斗天破,就像是俯冲的苍鹰将斗天破用力击入黄沙之中。 在触碰到地面之前,他先击破了无形的兵刃。 四周一片丢盔卸甲的哀号。 而擂台外的人就看见斗篷人的嘴巴溢出了黑血。 谢木佑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因为,他本来就该是最闪耀的光芒。” “他想要的胜利不需要我送给他,那是他应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二十五章·木偶 最闪耀的光芒 骆沉逸看向台上的景安, 此时的景安手握斗天破立于擂台之上,脊背笔挺, 黑衣猎猎。 景安冷笑一声,一棍子怼到滕其波的心口处,一道金光乍现, 斗天破直直地穿过它的身体。 风从他的身体穿过。 滕其波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漏风的洞,用指头徒劳地捂着,但是风却从他根本合不拢的白骨中穿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风穿堂的声音,那是生命消逝的声音,也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死亡的声音。 “我不懂”滕其波用他仅存的眼球盯着景安,“我四柱纯阳,却被族长视为延寿的药人,自幼与蛊为伴。我苟延残喘长大, 心爱的女人却要嫁给他人, 就因为那人能够成为下一任族长?!你们毁我的献礼,毁我族地,我只是想要报仇却沦落成这幅模样?” “既然雀氏族长视你为药人, 那我们也算是帮你报了仇, 难道不是你的恩人?” 滕其波一时语塞。 景安冷笑:“与其说你恩将仇报,不如说你善恶不分, 不明白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至于你那点仇怨和行事准则, 难道不是只有一个标准?逆我心者, 死。” “不——我是为了雀氏, 为了钰儿,为了——” “省省吧。”景安撇了撇嘴,“你为了雀氏?却偷了雀氏的嗜心蛊。你为了丁钰?这就更可笑了,你不是指使园长杀了她的未婚夫,最后纵火烧族地的时候杀了她?” “你在说谎。”他神色温柔下来,“钰儿,明明还活着啊。” 他用只剩下白骨的双手,拨开腰际的斗篷,露出了一直鼓鼓囊囊的腰。 鼓出来的地方并不是皮肉,而是他在骨头上绑了一个娃娃。 不,那不仅是个小孩玩的娃娃,更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大头木偶,脑袋圆圆的很是可爱,但木刻出来的小巧五官却和丁钰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对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格外的有神。 滕其波解开绳子,双手捧着木偶温柔地理着她的头发:“钰儿,你说,你是不是还活着?” 景安皱起了眉头,没有感到任何温情,只觉得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就像是踏进了虫窝中的感觉。 “我明明能感觉你还活着。”滕其波用手指拍了拍她的背,“不怕不怕,刚刚他没打到你吧?” 滕其波对着玩偶絮絮叨叨,极尽温柔的语气和动作不知为何只让人感觉到了诡异。 “你能不能把你那块木头疙瘩放下?”景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怕是以后谈恋爱都有心理阴影。 滕其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一秒切换成温柔的神色,捧着木偶的脸虔诚的吻在了她的眼睛上:“你别听他的,我知道你还活着。” 景安望天,而他错过了滕其波话音刚落时木偶圆眼眶旁留下了一行血泪。 “不哭不哭,我以后不惹你生气的好不好?”滕其波说完这话,便把娃娃从自己骨头间隙塞进了空无一物的胸腔。 景安:“” 骆沉逸:“” 谢木佑也一脸消化不良,半晌才道:“你要是真比深情,不如跟他比?” 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人,更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恋人,一模一样的感情。 所以用旁人的感情来论证自己的感情本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 骆沉逸飞速地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谢木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我的答案未必是你想听见的。” “可我的问题还没有问。”骆沉逸有些憋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在师弟师妹们中相比已经很深沉了,可此刻却被谢木佑激得像个毛头小子。 一向都是他跟别人打机锋,这会儿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自己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如果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谢木佑看着台上的景安,“但如果有得选我可能更希望同生共死。” 骆沉逸猛地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谢木佑的头顶。 谢木佑 一个跟他素昧平生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他此刻想问的问题? 景安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谢七一眼,而谢七看见他回头也露出了一个寒意褪尽只剩温柔的笑。 可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骆沉逸笑不出来,谢木佑说—— “一个人活着,太苦,也太累了。” “献礼?”景安蹲下来,看向此刻显得有些碍事的斗天破,心念一动。 顷刻间,半人高的斗天破就化为了手掌的长度。 “嚯——”场下有人喃喃道,“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掐我一把,是不是我的幻觉?”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金箍棒?!” 景安:“”那是什么?他们家斗天破有名有姓的,而且是气质银,不是土豪金! 滕其波已经没有力气闪躲了,他看着景安的动作,却不知道他要拿那个丝毫没有威慑力的东西干什么。 景安凑近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跟我说说献礼是怎么回事?” “不,你休想知道。”滕其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知道,但是却不可能如他所愿。 “哦?”景安手腕轻抬,缩小的斗天破就在空中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握住小斗天破,更加凑近滕其波。 “真的不说?”他把斗天破插入他的肋骨之间,敲了下去。 众人:“” “我之前看书的时候看见过有一种失传的琴,叫骨琴,是用骨头制成。”景安用非常科普的语气跟滕其波解释道,“据说能敲出死亡之音。” 滕其波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用力攥紧血笛,试图将其掰断。 “说不说?”景安又敲了一记,“你应该庆幸我记住了曲谱,说,献礼是什么?” “tā一”滕其波刚说一个音,就死死地咬紧了自己的舌头。 “tā一”景安想了想,“饕餮心魔?” 看着滕其波的表情,景安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逼问道:“献给谁?” “献给”滕其波感受到自己肋骨传来的疼痛感倒抽了一口气,突然计上心头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唔——献给主人。” “名字。” “名字吗?”滕其波露出了一抹笑,引诱着景安的好奇心,“主人的名讳我不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别人称他为——凤——唔!” 景安猛地看向滕其波的面容,仅剩的半边脸拧在一起,显得痛不欲生。 “他叫凤——” 凤字一出口,他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血在迅速的蔓延,可比起流动它们更加像是在蠕动。 “竟然是听音蛊。”滕其波喃喃道,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景安的那句冤有头债有主,他献给主人的东西竟然被他用在了自己身上。 景安不知道从身上的哪个地方掏出了一个空瓶子,放在地上看着血自动蠕动了进来。 “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滕其波用手指攥拳打碎了自己的胸膛,掏出了心口的木偶,“凭什么?凭什么?!上天不公” “我们不是好人,可我们也不害人。”景安弯腰收起收集了一部分听音蛊的瓶子,打了个响指,用指尖火将地上的那团黑血烧之殆尽。 火中是虫子被烧死的脆响和惨叫声。 景安则发现滕其波身上的骨头正慢慢地化为灰烬,看着他一开一阖念着“不公”的颌骨,冷声道:“你很可怜,可是被你害过的人也很可怜,可怜从来不是成为恶人的理由。” 滕其波唯一的一个眼球也化为了灰烬,突然间他张了张嘴,景安就听见他说了几个词——“尹家火灾”“无脸女人”还有“翠指甲”。 留下这几个词,他的颌骨也化为了灰烬,擂台上除了景安,就是有一地的灰烬c血笛和那个木偶。 “呜——呜——呜——” 风中传来了很闷的笛声,台下则有人打翻了酒杯。 血笛声?可滕其波不是已经死了? 景安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的血笛,那点儿对滕其波的同情突然间烟消云散。 他在临死前还不忘用一只小指骨节塞住一个笛孔,风一吹过便能够自动的响起笛音。 景安将小银锤向空中一抛,憋屈久了的斗天破突然舒展身姿,回到景安手中时就被他往下一杵碾碎了那个正发出“呜呜”声的笛声。 众人这才从轻微的幻境中清醒过来。 斗天破的低端突然爬上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血虫,景安皱紧了眉头正想着再用指尖火试一试,突然间斗天破周身金光乍现,等光芒消失后,只剩下一地的虫子尸体和一截滕其波的小指骨。 嗜心蛊 景安终于意识到嗜心蛊的强大之处,人被心神控制,而嗜心蛊却可以控制心神。 小指骨也慢慢地化为灰烬。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只做工精美的大头木偶也突然间分崩离析。 木头开裂,哪怕是嗅觉再不灵敏的人也都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 景安后退了一步,将斗天破横在了身前。 和其他不同的事,除了腐尸还闻一股尸油味道的谢木佑猛地站起身。 那不是木偶,那是尸偶。 景安就看见木头裂成了碎片,里面露出了一截已经发黑的骨头。 “咕嘟”两声,木偶脸上的眼珠落地,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景安脚边,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黝黑的血迹。 此时景安已经不再觉得木偶精美了,自己脚边的那分明就是丁钰充满怨毒的眼珠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二十六章·祭天 景安倒抽了一口冷气, 滕其波竟然用丁钰的一截骨头和眼珠做成了木偶带在身边 “尸偶。”谢木佑跨过矮桌, 走到擂台边上, 拉着栏杆一个翻身就进了擂台。 他站定后先按着景安的手腕送入一道灵力, 确定景安没事后向前走了一步,在那堆破裂的木头边蹲了下来, 仔细观察着木头。 景安扯了扯他的后领口, 谢七仰头, 景安敲了敲他的脑袋:“也不怕粘上脏东西。” 谢木佑捂住了自己被敲过的地方:“你怎么” “嗯?”景安还是坚持己见地把他拽了起来, “滕其波邪门的很,他的东西少碰。”之前从雀氏离开后, 他们帮过的青琉给他们传了一次消息,说是丁钰死了, 而现场的痕迹皆表明是滕其波做的。 谢木佑摇了摇头, 把后半句“还跟以前一样?”咽了回去, 最近景安似乎有恢复的迹象。他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 觉得有些事还是少提为妙。 “没。”谢木佑摇了摇头, “尸偶是用死者的一截胸骨加上一滴心头血,再混之以尸油炼制。” “而滕其波竟然能直接用丁钰的眼珠。”他扭头看着那对怨毒的珠子, “这是最高级别的尸偶,身上带着怨气和恨意, 能够成为武器。” “那你猜, 他是为了要尸偶?还是为了把丁钰带在身上?” 谢木佑看着问他问题的景安, 目光有些深远, 似乎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良久,他摇摇头:“我不猜,这种以爱为名的杀戮。无论对象是旁人还是他的爱人,那都不是爱。” “那皆不过是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找的借口而已。” 众人皆有欲,他有,景安亦有。欲不分善恶,但是满足欲念的方式却分。 谢木佑想到了那个人,为了他的爱人,竟然妄图颠倒众生。 他不知道那人的爱是真是假,可无论真假,对于苍生来说,都是冤孽。 一众弟子沉默地将擂台清理干净,台阶上的骆成虚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目光扫向景安和谢木佑后勉强有了好转。 总算这两个人不仅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而且远比他想象的实力更强。这样想着起身拱了拱手,道:“老夫对二位俊杰真是相见恨晚。” 景c谢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睛里都写着“骗子”两个大字。 “骆掌门,何出此言?您举办夺宝大会,我们为夺宝而来,应该是我们感谢您不吝贵派之宝。”一句话把两人的交情撇的一干二净。 骆掌门一旁的骆沉逸突然皱起了眉头,谢木佑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而骆子鲤则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真正的掌门师祖,见他没什么反应,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自己是不是给师兄添麻烦了?本来师兄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是不该掺合到这样的事情当中的。 骆成虚没有注意到谢木佑的称呼问题,听了对方明着拒绝自己的示好,也不恼怒,拍拍手让弟子呈上奖品。 “当初老夫承诺过各位,魁首可得灵犀角,而第二第三名皆可提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当然,如果景先生不愿意要灵犀角,用其他想等价值的要求换也是可以的。” 景安摇摇头:“不,我就要灵犀角。” 此话一出,坐在位置上的众人来了精神,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景安。 这个人就这样从他们都无法挣脱的血笛幻境中出来,又不废吹灰之力把滕其波杀死。横抢他们不敢,但是做笔生意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灵犀角,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宝物。 燃生犀,可与鬼相通。甚至有更为玄乎的传说,配灵犀者,可还魂,死而复生。 生死为大事,哪怕他们自己不用,又有多少达官贵人会对此趋之若鹜。 “好。”骆成虚拍了拍手,又问谢木佑,“这位有什么要求?” “只要你们能办到的都行?”谢木佑摸了摸下巴:“要不,把贵派的大厨送给我?” 众人都沉默了,就连骆成虚都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大厨。”谢木佑表示自己没说错,“贵派大厨手艺不错,我家有人挑嘴,这大厨手艺正合他口味。” 突然挑嘴的景安:“”虽然他嘴是刁了点,可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叫挑嘴?! “这不是不愿意,只是这位大厨很神秘,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骆成虚是真的为难,“只有掌门知道他的位置,平日里都是弟子去拿菜,却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拿菜的弟子骆子鲤心虚地看了看天顶,也希望这位谢先生别再计较这件事。 “掌门”谢木佑一拍脑袋,“我都忘了,原来您不是掌门。”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掌门的后背,却见那道背影纹丝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掌门不是在这里吗?不如请掌门做个主?”谢木佑笑眯眯地看着骆成虚,一脸良善。 骆成虚沉默,众位弟子也看着地砖不敢发声。 “师c师祖不舒服!”骆子鲤鼓起勇气喊了出来,打破了空气的凝滞,“师祖从众位来的那一天就已经不舒服了。” 是不舒服,而不是之前落星派对外宣称对闭关。 “子鲤!”骆沉逸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谢先生,师祖修闭口禅,确实不方便说话。” 众人不信,可不信又如何? 他们都默默地噤声了,别家门派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是吗?”谢木佑轻笑,“那容我再想想。” “不如先为景先生发奖品?”骆成虚沉声道,几位弟子上台示意谢木佑要先下擂台。 谢木佑眉头微动,如果在外面还能理解,但是在这里一个没有记者没有照相机摄影机的地方,这样的形式有什么必要吗? 景安捏了捏他的手心让他放心。 当谢木佑半信半疑地走下擂台,他没有注意到弟子也突然从另一侧跑下了擂台。 而殿门就在这时徐徐阖上了。 风停了,谢木佑眼皮一跳,这不对! 而在他飞身扑向景安的时候,从擂台的四方边上突然间升起了金柱直通殿顶。 牢牢地卡在了穹顶的周围。 景安抬头,就看见他头顶的星辰。他突然发现,这个殿中的穹顶其实和之前晚宴殿中的并不同。 这里的星辰,似乎在流动。 就像是真的星星 景安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因为他此刻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同的地方。但他不知道,谢七却知道。 谢木佑眼底升腾起杀气,他知道落星派举办夺宝大会一定有问题,但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想把最后的获胜者作为祭品! 是的,祭品! 金方台,六十四根金柱,加上周围这些能人使得以圆形大殿内灵气丰沛形成一个循环。最后,再送上一个灵力最为旺盛的祭品 “你们!竟然妄想祭天?!”谢木佑双目已经爬上了血雾。 “祭天?你果然知道不少。”骆成虚冷笑,“不过,这回你错了,我可是要逆天。” 众人皆哗,纷纷要求离开大殿。 已经有人使了神通攻向殿门。那个老头也消失了五秒钟,再次现身时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回事?他竟然也出不去。 景安自是不愿意等着谢七来救自己的,抡起斗天破击向金柱。却听见“碰”的一声,斗天破没事,可金柱也没有丝毫动静。 “别费力气了。”骆沉虚拍了拍手,众弟子突然从两旁冲出,他们不是攻击在场的人,而是在大殿之中扭成了蛇形。 骆沉逸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找准某一处,站定阖眸。 骆子鲤咬咬牙,他隐约知道师傅在计划着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这么具体的。见到这个突然间就兵戈相见的局面也吓软了腿。 他爬到了掌门的旁边,摇了摇他,含着嗓子叫他:“师祖,师祖。” “是啊,该把师父叫醒了,这阴阳两仪,可还缺一个人呢。”骆成虚露出了一个恭谨的笑容,却让所有人打了一个寒颤。 骆沉逸听见骆成虚的话后猛地睁眼,攥紧了拳头,自己命格至阳,所以站在八卦的阴仪处。师父一直说他如果不做,那就让骆子鲤充当另一阵眼。 骆子鲤命格虽不是至阴,可他算过了落星派上下,确实没有比小师弟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现在看来,他确实少算了一个。 而骆成虚也骗了自己,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掌门师祖! 骆沉逸知道是骆成虚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他这么疯狂,谋权篡位以下犯上就算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想要欺师灭祖。 他记得师祖说过,师父是他从一个人贩子的手中救下来的。 没想到 “骆老头!打个商量,你想要什么?你要那个姓景的小子我们无所谓,要杀要剐随你便。” “对对对!你放我们出去,出去后我们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景安听着身后一声声迫不及待他下地府的言论,扯了扯嘴角。 人啊,自己刚刚似乎不该手欠救下这些人,就应该让他们永生摆脱不了血笛的困扰。 “呵。”谢木佑冷笑了一声,所有人似乎都被一只手堵住了嘴,“你们上赶着送死,就不怪我不留情面了。” “谢七!”景安突然从刚刚那股情绪中抽回过神志,抬头看见浑身萦绕着黑气的谢七,“你冷静下来。” 他们死有余辜,但景安没有忘记之前谢木佑的种种顾及。他不知道别的人,但他有一种预感,擅造杀戮谢七自己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可谢木佑却充耳不闻,他喃喃道:“太极生两仪,两仪分阴阳。”他拔出铁铸剑,“那你们知不知道,太极之前是混沌?” 他重重地将铁铸剑劈向地砖,整个大殿晃了晃,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感觉到了身体被撕扯开来的痛。 “你疯了?!”骆成虚不敢置信,“我们都在阵中,你强行破阵,所有人都得死。” “死了你们这群狼心狗肺之人,与我何干?!”谢木佑再次举起铁铸剑重重地劈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二十七章·飞升 “铮”的一声,谢七的剑最终没能落地, 景安伸手将斗天破送往牢笼外。他手握着斗天破的一端, 因为谢七过猛的力道一下子半跪在地砖上, 但却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挡住了谢七的那一剑。 景安额头青筋暴起,咬紧牙关道:“冷——静——” ——“冷静。” ——“小孩, 做事要冷静,别毛毛躁躁的。” ——“我知道你生气, 你生气就跟我说。” ——“怎么样,这比你冲上去直接揍他强多了吧?” 景安的一声声的“冷静”终于冲破谢七的怒意,在他识海中下了一场毛毛雨。 不足以浇灭下面的火海, 却让主人勉强找回了一丝神志。 谢木佑的右眼开始逐渐恢复清明, 但左瞳却依旧血雾弥漫。 他顺着铁铸剑剑被阻挡的方向看向景安, 一红一白的双目显得格外妖异, 而他的手还在向下施力。 景安死死地将斗天破悬在半空, 他不能让斗天破触碰到地面,谢七现在力量足以让铁铸剑隔物劈开大殿, 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松手。”谢木佑的右瞳又开始变得浑浊,但是他仅剩不多的理智让他记得眼前的人是他不能伤害的。 景安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他本来就站在擂台上比谢木佑高出一截,此时斗天破已经快被压脱了手,而眼见着谢木佑双目又要变成红瞳:“小七——” 谢七向后一个踉跄, 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硬板, 转身再次举剑。 这一次景安距离太远, 根本无法挡住他。 景安握紧栏杆,冲着谢木佑吼道:“小七!”见他动作迟缓了一点,继续诱哄道,“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控制得住你自己。” “可我为什么要控制?!”谢木佑声音很冷,可每一个字都仿佛冒着火星子,“为什么?为什么我需要忍?!我忍了,然后呢?” 他猛地回身,左手提着铁铸剑,双目通红,微微上挑的眼尾似乎挂着一滴血:“我是安然无恙,可我在乎的人呢?!” 景安突然意识到谢七是在自责,可这根本不怪他。 “我好好的又有什么用?”谢七一步一步向前走,铁铸剑的剑尖在地上划过一道电光。 在场的所有人都想阻止他,但是他们身上有着一股巨大的压力,谢木佑的一举一动都似乎能够压迫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唯一的幸存者景安此刻却哑然了。 他无法回答谢七的问题,他并不知道谢七的心结因什么产生,又该如何解决。 “你试过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一个人的感觉吗?”谢七一字一顿道,“我的冷静除了保全我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景安已经没有心思去嫉妒那个谢七口中的“那一个人”了,他要在谢七把自己陷入思维怪圈之前把他拉出来。 “小七,那你在乎我吗?” 谢七皱眉:“什么?” “你,在乎我吗?”景安也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谢七似乎在辨认问话的谁。 “我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而谢七也终于走到了景安伸手可以触碰到的范围内。 景安将手按在了谢七的额头上:“小七,那不是你的错。” ——“小七,那不是你的错。”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律,如果天要亡我,谁也救不了我。” ——“小七,别哭。” 谢七眼角的血滑落在脸庞,那是一颗血泪。 随着血泪滴落,谢木佑的双目逐渐恢复了清明。 “我” 景安用手掌摩挲了一下他有些长的头发:“其他的出去再说,我们想办法先把这个阵给破了。” “至于他们。”景安环视着周围,“因缘果报,他们会遭报应的。” 谢木佑看向骆成虚:“你想要干什么?改朝换代?” “改朝换代?”骆成虚终于从身上巨大的压力中解放出来,“天真,我要权势做什么?” 他的语气突然有了一种狂热:“滔天权势最后还不是会沦为一抔黃土?” 如果换一个人说这话,谢木佑或许还会觉得他悟性高,可是说这话的骆成虚,而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贪婪。 “所以” “所以,我就要想办法不让自己变为黄土啊。”骆成虚朗声大笑,“其实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我成事了,是造福了所有人类。” “包括你”骆成虚眯起眼睛,看着谢木佑,“你既然认识白无常,就该明白生死无常之事。难道你不想脱离轮回苦痛,和他们一样永享长生?!” “你疯了。”谢木佑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你想要长生?你想要飞升?!” “我凭什么不能想?”骆成虚一甩袍袖,“我修的是大道,凭什么不能得到飞升?难道我要像那个老不死一样枯守人间?就算活过百岁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死?” “自千年前始,已经没有人再飞升成功了。”谢木佑闭目想了想。 “所以呢?难道老天爷说不能飞升就真的不能飞升?”骆成虚看不上谢木佑这种小家子气,也不耐烦再跟他说,回头指挥着弟子,“骆子鲤,把你掌门师祖抬去阳仪处。”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天道不让人族飞升,是因为上去也是死路一条?” 骆成虚眉头一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木佑抬头看向景安头顶的穹顶,不再跟他多说,飞身拦住骆子鲤的去路。 “人给我。” 骆子鲤傻眼,但是谢七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接过蒲团,一个飞身把掌门放在了阳仪处。 “你肯帮我?”骆成虚心中突然提起了警惕心,谢木佑刚刚还在反驳他,这会儿却帮着他? 随着谢木佑的动作,一道金光从殿内边缘处升起,最后顺着中间的曲线,再到骆沉逸和掌门身上。 一个金光灿灿的太极阴阳阵就这样形成了。 “祭天阵不可逆,一是破头,那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这就是他刚刚想要做的,直接劈开这个尚未成形的阵法。 “二是破尾,在最后关头破掉此阵,不仅没有人会死,而且还会得到天大的好处。” 他顿了顿,看向骆成虚:“我不知道你哪里学来的阵法,但是,祭天阵是不可能成功的,一旦无法完成,这里的人也都是死路一条。” “你凭什么说不能完成?” 谢木佑淡淡道:“祭天需要得到天道的认可,如果你送出了一个大礼,对方却不收,那事态就会失衡。这样的大礼最后反噬在祭天者的身上,我们谁都消受不起。” “而天道是不可能认可的,祭天鼎于千年前已毁,人仙两届早已断绝联系。” “你想用这样的方法长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谢木佑最后走到景安的身边,对着他耳语几句。 景安点点头,他没有去问谢七怎么知道这么多,而是抬头看向布满星辰的穹顶。 “时辰到了。” 骆成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谢小七被养成记 谢小七板着一张团子脸,一脸的苦大仇深。 景安扯了扯他的脸:“不高兴吗?我手艺不好吗?” 谢小七一声不吭。 景安捏了捏他的嘴巴:“都能挂油瓶了。” 谢小七气鼓鼓地扯了扯自己头发。 景安赶紧护住:“小祖宗,好不容易绑好的。” 谢小七的一双凤眸都瞪圆了,里面满满的怒火和委屈:“我又不是女娃娃,你是不是喜欢女娃娃?!” 什c什么? 景安惊诧地看着谢小七跳下凳子狠狠踩了他一脚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女:“叛逆期?” 侍女忍笑:“君上,那是双丫髻,只有女孩子才绑的。” 景安:“”完了,他得想想怎么把死小孩哄好了。 “我带你去摘蟠桃? “” “我带你去偷凤凰蛋?” “” “我带你去看漂亮姐姐?” 谢小七扭头瞪着他:“你就知道看女人。” 景安登时百口莫辩,他什么时候看女人了? “那” 谢小七扁了扁嘴:“我不跟你好了。” 景安傻眼了,又看见谢小七啪嗒啪嗒地跑走了。 “嗷——你放我下去!” 谢小七好好上的课,就被一只大手拎走了。 景安也有火气:“那老师讲得有我好?” 谢小七不说话。 景安上火:“你不让我看小姑娘,你怎么跟小姑娘坐一起去了?” “那是男的。” 景安更来气:“男的就行了?” 谢小七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六姐说,你这是醋了。” “别听你姐瞎说,我从来不吃酸的。” 景安牵着谢小七渐渐褪去肥肉的小手,心想,吃什么醋?谢小七是他的小孩,谁都抢不走。 “七弟。”祝焱奇道,“你不装小孩了?” “我什么时候装过小孩?”谢小七板着脸,脊背笔挺。 祝焱摇摇头,还是这么口是心非:“你敢说你没有在人家景安那里装嫩?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谢小七一脚就踩在了祝焱的鞋子上,心满意足地听着他的惨叫声。 他本来就没有,撒娇是什么? 就像景安不吃酸的一样,他也从来不会撒娇。 ——谢小七被养成记·中·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二十八章·底线 “谁在控制你?”谢木佑边问边飞快地捏手诀, 虽然不能阻止她的动作, 但是却能暂缓她血液涌出的速度。 于桐苍白的嘴唇已经昭示了, 就算祭天阵不将他们剿杀, 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于桐一边哭一边向后退:“你别过来,他说有人靠近我我就得死” “谁?”谢木佑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实在是这隔空取人性命的事他并不觉得人类能够做到。 但是在距离于桐一步之遥的位置,他停住了脚步。于桐没有说谎,随着他的靠近, 白皙的脖颈处出现了几个手印。于桐的呼吸也变得孱弱起来。 有人在掐她的脖子。 会是谁呢? 突然间,谢木佑死死地盯住她的额头, 目光森冷道:“是他” 于桐的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朱砂印记, 这个印记谢木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和晶火石一样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那么他想做什么? 雀氏的神明塔, 谢木佑能猜到他是想要信仰力, 而且那块晶火石应该是千年前雀氏背叛时就留下来的。而眼前于桐眉心的朱砂印记却是新鲜出炉的 电光石火间, 谢木佑突然想起了余巍死前说的那句——“贼老天!你堵了我成仙之路, 我便将人界化为炼炉。” 炼炉 祭天阵启动后不可见血,见血后成炼炉 炼炉若成,烈火熊熊,不熄不灭。 八处炼炉成, 则人界倾覆。 谢木佑脑子“嗡”的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尹十三的家。 景安问过他为什么当初曲菀住得跟他们那么近。 其实原因就和他选择住所一样, 因为那里是归九市灵力最为充足的地方。 只是目的或许有所不同, 曲菀是为了吸收灵力, 而他则是希望用磅礴的灵力为自己遮掩一二。 而尹十三的家的位置,谢木佑飞快地掐算起来。 他记得炼炉达成是有条件的,并非选择灵力最强的地方,而是周围灵力旺盛,炼炉处则是灵力洼地。 就像他们站的这个地方,原本有景安献祭加上这里聚集了一群灵力旺盛之人,大殿中的灵力应当是最强的。 原本是难得一遇的祥瑞灵地,可遇血后就变成了大凶之地。灵力愈强,此地愈凶。 这样一来,大殿周遭落星派原本充沛的灵力就使此处形成了一个洼地。 炼炉的绝佳位置 谢木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局是碰巧?还是那人布下的? 如果是真的那人间界将要面对将会是空前的危机。 而星光中的景安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他在用力吸收星光中的能量。 直到每一条静脉都肿胀起来。 闪烁的星子围绕在他身边徘徊不定,涌进去光芒似乎被身体的屏障挡了回来。星光开始向体外流失,景安睁开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星光再次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浑身的青筋爆起,强忍着静脉爆裂的痛苦。伴随着金光在体内涌动,景安的衣服尽数爆裂开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兽纹。 而在殿内的众人都听见越来越稀薄的光晕中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谢木佑还在跟于桐对峙,听见这个声音顿时咬紧了牙关。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愿意让景安去博这份风险这么高的机缘。 如果之前破祭天阵是为了不让他们承受天道拒绝的反噬,那么现在破此阵,则是为了避免炼炉真正练成。 幕后人想坐享其成,直接颠倒祭天阵为己用,那他就偏要让幕后人算盘落空。祭天阵破,看他还拿什么东西去做炼炉。 景安 谢木佑突然间想到很久以前,一次四殿试炼时,他明明能够轻松地通过试炼。但是那人却一直叮嘱他,他听烦了让那人相信自己。 那人却揉着自己的脑袋说:“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担心是因为里面危险,你实力超群也改变不了危险的事实。我的担心和你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并没有关系。” 他那时候没听明白,可现在却明白了。 景安比他想象中恢复得要快的多,但他还是担心。 就像是有一个大掌挤压揉拧着他的心脏,酸涩疼痛的感觉从心中袭来。 “停——手!”谢木佑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低声吼道。 于桐一愣,握着的刀片手停了下来。 谢木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顿时眯起了眼睛,这个女人不对劲啊。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在骗你?” 于桐又是一顿,下刀子的手彻底停住了。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谢木佑扭头冲着还是固执站在阶梯上的骆成虚扯了扯嘴角:“长老,从那下来吧。天门不会开的,你也不用非守着那里不肯挪窝,别回头被自己弟子害死了都不知道。” “你c你不能”于桐睁大了眼睛。 “害人害己的人,我管你死活干什么?” “我没有!我是被控制的。” 谢木佑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被控制了。” “但是,你是被人强行控制的,还是主动要求被控制的?这可就不好说了。” 骆成虚却不知道该不该信谢木佑,但正如谢木佑所说,他站的位置就是祭天阵阵成后最为受益的地方,哪怕于桐来了这么一出,骆成虚都还寄希望于祭天阵阵成。 谢木佑摇摇头,这人想成仙早已成了魔念。 他之前是看见了骆成虚心中魔影重重,但只是以为那是对权利的执着,却没想到他的欲望已经大到妄想颠覆天地。 谢木佑并没有打算站在制高点上要求所有人都是清心寡欲的,就连他自己所想所做的其实也都是在逆天而为。但是为了一己私欲牺牲无辜的人,哪怕是早已不把自己归为好人范畴的他都难以接受。 而且因缘果报,自己逆天施行如果超过了天道忍耐限度必然会遭到报应。但这些人却从来不知畏惧,这才是谢木佑最为不屑的。 “怕了?”谢木佑笑了,“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不如聊聊,那个让你这么做的人?” “我我说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于桐咬着下唇看着面前这个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却还是小瞧了的男人。 谢木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能有人来谈条件,而且他也好奇她想谈的是什么条件? 于桐再次开口:“是你能做到的。” “留你一命?”谢木佑想了想,“只要你不犯我底线,可以。”他可以不杀她,但是别人杀她那可怪不得他了,比如她那位处心积虑谋划已久的好师父。 “我要景安——” 谢木佑的铁铸剑已经稳稳地比在了她的脖颈上。 “你不是说你留我一命?”于桐失声叫道。 谢木佑一咧嘴,露出了一颗尖牙,竟像是对猎物虎视眈眈的黑狼:“那我有没有说过,景安就是我的底线?!” 他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地拎起于桐的领口,果然,之前出现过让她窒息的手印没有再出现,之前应该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幕戏。 手印是真,幕后人是真,但她并不是被害人,而是同谋。 又是这样的伎俩 当年也是,嘴上喊着“哥”的好弟弟装作被胁迫的样子,最后反而给了那人一刀。虽然最后证实确实在最开始时是有人胁迫他的,但是到了最后他已经积极促成着事态的发展。 那个局里,没有人无辜,就连谢七自己也不无辜。 思及此,谢木佑的眼中染上了戾色。 “说!” 于桐几乎要窒息过去:“一个红c红衣男人。” 谢木佑手松了开来,后面的话他已经不用听了,红衣男人啊果真如此。 于桐却还在说:“他说让我照他说的做,不然他就杀了我。” “那你照做了有什么好处?” 于桐一窒,半晌才道:“花不光的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你要景安干什么?!” “不是我要。”于桐急急忙忙辩解道,她确实肖想过景安,也确实想过通过邀请他们来夺宝大会用入护山大阵的方式分开他们。 她当初算盘打得很好,谢木佑是一定会通过护山大阵的,但是景安却不一定。她也知道除了晚宴,其他时候参加夺宝大会和陪同来的都是分开的。 隐约知道师父计划的她知道夺宝大会九死一生,谢木佑就算是再有能力也比不过师父那个老狐狸。而一个死人又该怎么跟她抢人呢? 但是她没想到景安也参赛了,甚至通过了护山大阵,所以她知道时才那么惊讶。 但要说她多喜欢景安也没有,无非就是求而不得。不过就算是真的喜欢,她也不会傻到在谢木佑面前提出来。 “不是我要。”于桐惶恐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是主人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二十九章·成仙 “他要景安?!”谢木佑脸色瞬间变了, 他捏着于桐下巴让她说清楚。 于桐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几乎要被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捏碎了, 终于发现自己之前的挑衅到底是有多作死。 “不c不”于桐勉强从口中挤出两个字来。 谢木佑手一松, 于桐死里逃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咳c咳他是要这次的第一名。” 于桐看谢木佑高高挑起的剑眉, 不敢再隐瞒:“他说,祭天阵不可能成功, 要我把祭品带回去。” “主人”谢木佑冷笑,头也不回道, “骆成虚,你养的好徒弟。” 于桐的言辞间其实已经暴露了她对她口中的主人的态度,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边是繁花似锦的承诺,另一边是看似无情剥削他们的师父。 谢木佑能够理解她想离开,一个正值年华的小姑娘谁会想在这个海岛上呆一辈子?可是却不能理解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 他后退了几步,让骆成虚自己解决他们门内的事。 至于出不出人命,一个人都死死地踩在他的底线上了,他还会在乎她的生死吗? 谢木佑想, 只要不是点名道姓要景安就好,虽然他们迟早会对上,但不是在现在。 现在对上的风险实在太大, 这其中涉及的远不止是他一个人, 他承担不起。 “对了, 骆成虚, 我建议先切段她和她那位主人的联系,这方面你应该比我精通。” 骆成虚终于还是离开了那个位置,怒瞪着他的这位女弟子,气得手都在颤抖。他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捡他们回来,收养他们把他们养大,到头来就这样对自己? 谢木佑则在感受景安的动态,察觉到自己在进山洞前给的项链爆裂开来,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给的链子属于外力和外物,如果景安能够顺利吸收其中的能量的话,爆裂才是情理之中。 如果里面的能量连项链都震不碎的话,他才要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幺蛾子。 但是被他记挂的景安此时却不像他想的那般安逸,事实上谢七用来感受景安状态的项链,在爆裂的时候给景安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星光到最后已经容纳不下除了景安外的任何力量,从黑色的链绳开始四分五裂,脱离景安后瞬间被星光剿杀。 而他胸口的玻璃珠在脱离了牵引后,也隐约有着破裂的趋势,玻璃珠表面出现了冰裂纹。 浸润在星光中的景安却似有所感地拧起了眉头,不行—— 不行—— 不可以—— 玻璃珠不能破——那是谢七给他的! 景安咻地睁开了双目,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他体内形成的循环霎时间断裂了。 还未被完全吸收的星光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筋脉欲裂的痛苦让景安脱力阖上双目,而他紧攥的掌心也因为失去神智而被迫松开。 “咔嚓”一声,失去了庇护的玻璃球应声爆裂。 没了外力的阻隔,星光再次疯狂地向景安体内涌去。 谢木佑胸口一疼,唇边却浮起了微笑。□□被剿杀还是让他难受了一把,但是景安在吸收顺利力量的这件事让他被于桐激起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严师训逆徒的场面,凉凉地说:“你也别怪人家,教不严师之惰,你自己都这么对你师父,你觉得你徒弟还能好好对你?” 骆成虚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道:“你懂什么?如果我成功了,师父才能活命。他都多大年纪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但我知道他并不同意你这样做。”谢木佑扫了一眼动弹不能的掌门,“他要是同意也不至于现在这种状态。” “欺师灭祖这种事。”谢木佑勾起唇角,“落星派还真是一脉相承。” “你!”被戳到痛处的骆成虚一口气梗在喉头。 “你们快看!” 有人高声道。 众人抬头,而谢木佑比他们都快上一步,他不是往金光处跑,而是朝着他和景安原本坐着的位置跑去。 飞快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件东西,再扭身回到牢笼处,金光所到之处所有的庚金都溶解了。 谢木佑的笑容更大了,那是纯粹的力量之源。虽然不知道骆成虚哪里学来的祭天阵布置,又是哪里找来能够引星子之力的九星阵法,但是托骆成虚的福,景安恢复得比他想象中要快。 如果说五天之前他还想着慢慢来,因为那时候他想数着相处的时间过日子。但是现在他迫切着希望景安能够快点恢复,这一趟海岛之行他遇见了太多过去的人。 谢木佑从来不相信巧合,要么是有人在算计,要么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其实比起算计,他更害怕的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似乎在昭示着这一漫长的轮回终于走到了头。 也昭示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金光散去之前,谢木佑丝毫不畏惧那些星光,直接将手中的斗篷抖开罩住了在别人视线中还是模糊的人影。 景安还没有回过神,就被斗篷从头盖到了腿。但是很快,他就醒了神,满腔都是谢七的味道,他很难不回神。 低头看了看自己赤条条的身体,也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他抓住领口,总算把斗篷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比起大殿里的灯光,他更先见到的是谢七的脸。 景安突然想起他们初见时,他还以为这人没有表情甚至是不会笑,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人会把所有的喜悦都呈现出来。 每一个绒毛都在告诉自己,他很开心。 景安抬起左手,按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谢七就着他这个姿势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景安右手重重地扣住他的后背。 两个人完成了一个奇怪的拥抱,景安下颌抵在他的肩膀上,哑声道:“我没事。” “嗯,我知道。”谢木佑抿出了笑,却不肯承认自己担心了。 “可我感受到了你的害怕和担心。”景安重重的地揉了揉这人的后脑,但提到他感受谢七情绪的玻璃珠时声音却低了下去,“抱歉。” “什么?”谢木佑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抱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差点把这里给拆了。” 景安笑了笑:“就是拆了,他们也活该。” “玻璃珠。”景安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胸口,“我没有保护好。” 谢木佑傻眼了,重重地掐了一下他的脸:“你没被附身吧?” 景安不乐意了,握紧掐着自己脸的手指:“那你回头记得再给我一个。”索要被自己弄坏的东西索要的非常理直气壮。 “这才对嘛。”谢木佑松了一口气,“刚刚那话说得真不像你” “不像我?那一定是那个我没说真话。” 谢木佑:“”他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凭本能说出这句话的景安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没有注意到那是他离他一直寻求的真相最近的距离。 可惜没有如果。 冥冥之中自由天定,就像是谢木佑曾经独自走过漫长的岁月,而景安也在关键的时刻走进了一条小岔口。 岔路的出口究竟是殊途同归的结局,还是宛如落星洞一样无法回头的境地,无人能够知晓。 伴随着景安的落地,穹顶上用来布九星阵法的夜明珠爆裂开来,落在地上变成了无用的石头。 穹顶的崩塌,祭品的消失,让祭天阵突然卡顿住了。 而幕后人想要达成的炼炉,也因此成了个半吊子。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大概就是如此。 天道的平衡也是如此,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身体的力气被抽走了一部分,但是却没有明显的不适。 只是他们不会看,谢木佑能看到一个大阵的两边正在不断撕扯抢夺着彼此的能源。 但大约,也只能是这样了。 而剩下的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一个问题,怎么出去。 单纯的破阵,谢木佑知道阵眼在骆沉逸和掌门的身上。但是这不是单纯的破阵,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骆成虚不可置信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被付之一炬,成了泡影。 “你c你成仙了吗?” 骆成虚爬到景安身边,半张脸写着狂热,半张脸写着绝望。 他既希望景安成功,又嫉妒他成功了。 景安低头睨了一眼他,目中带着和谢木佑同出一辙的怜悯:“如果你说是我现在随时爆体的感觉,那么,我成仙了。” 骆成虚坐在原地呆愣了很久,他眼前闪过很多张面孔,有关心他的,有敬意,有爱意,有说他是疯子的。但这些全部都被他湮灭在了自己过往的岁月之中。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咳嘴角咳出了血:“不成仙,不成仙好啊不成仙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三十章·疯魔 “孽——徒——” 掌门终于开口了, 拖着沙哑破碎的声音。 但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禁制还没有完全被冲破, 讲话还是非常吃力。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 又低头瞧了一眼癫狂的骆成虚,琢磨了一下。 他的指尖出现了一团金光被他轻轻一弹悄悄地没入了掌门的体内, 瞬间打碎了掌门体内所有的禁制。 谢木佑见景安平安无事后只想看着他们落星派的人自己咬自己人, 却没想到掌门感受到自己灵力不再受制后看了他一眼,冲他点头致谢。 竟然知道是自己做的谢七摸了摸下巴, 掌门倒是个聪明人,也许这个落星派也没有那么无药可救。 可低头看见骆成虚和于桐时,又叹了一口气, 可惜弟子太不成器。 “师父,长生不好吗?你当初救我时不就是告诉我, 要教我长生吗?”骆成虚手脚并用地爬向他师父, 眼中盈满了疯狂。 掌门见他快爬到自己面前时, 才缓缓地开口:“但我有教过你为求长生不择手段吗?” 他的声音还是很慢,有气无力的, 似乎还在跟体内的禁制做搏斗。 谢木佑看着掌门的神态,眯了眯眼睛,看样子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才会选择让对手放松警惕。 但却有人看不明白, 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掌门!你们门派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没得拉我们下水吧?” “就是!你放我们出去,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骆成虚, 祭品在那边,你让我们走,我们不挡着你们的成仙道。” 听到祭品两个字,谢木佑高高挑起眉头,看来这些人是不需要他救了。 想明白的谢七拉着景安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这一殿人,狼心狗肺的他不想管,落星派自作孽他更加懒得理。只带景安一个人,不需要破阵,他就可以轻而易举从这个不上不下的阵中闯出去。 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戏。 正好他也可以检查一下景安体内力量的情况。 而骆成虚却还在控诉,不是他想在这些人面前丢人显眼,平常时候他比谁都要脸。但是这些话他已经憋在了心中几十年,此时被激得不吐不快。 从他懵懵懂懂被师父救下时,跟着师父一路漂泊,师父说要求长生,他便跟着也求长生。 直到师父跟着一张地图找到了这座小岛,他们便定居下来。一开始他还觉得挺不错,外面的动荡与他们无关。他们过着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剑礼道看书喝茶。 直到有一日,潮汐变了,他们遇上了很多因为海难被海水卷过来的人。于是收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定居,繁衍后代。 落星派的弟子和侍从很多都是当时逃难人的后代。 再后来,他也学着师父那样,出门捡徒弟,但是徒弟多了问题也多。徒弟比他当时问题要多得多,总有小徒弟问他:“师父,长生是什么?我们真的能成仙吗?能像西游记里的人那样腾云驾雾吗?” 甚至到后来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他,于桐算是弟子里面问得次数最多的人,只不过于桐问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于不再解释,只告诉一个“是”字。 是啊,长生是什么? 师父说的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与成仙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骆成虚自己也不确定了。 他再去问师父时,师父给的答案却不是他想听的,师父说:“长生就是知敬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岁月悠长,莫做错事。” “师父,可你以前不是那么说的!”那时候的骆成虚不过二十五,正是最冲动的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世界上没有什么答案是一成不变的。 师父叹了一口气:“我遇见过长生之人,我前半生也在汲汲追求着永生。但是我后来才明白,长生也意味着所有的爱恨都无限延伸,代表着没有止境。” “成虚,如果给你机会长生,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骆成虚那时候想,长生还需要准备什么?长生意味着不竭的财富与滔天的权势。 师父在他每次询问这个问题后都会长叹一声,叮嘱道:“成虚,莫做错事。” 但骆成虚对这句话一直不以为意,错事?自古成王败寇,若他能长生,那错的也会变成对的。 到了今天,他也还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用大半生在寻求长生,从别人那里盗得了祭天阵法c又从师父那里偷得了九星阵c建造宫殿c找到了庚金打造牢笼,最后又筹谋许久,邀请了这些贪婪的灵力佼佼者。 他有过妻子,有过女儿。 最后却都通通离开了他。 他不解,虽然他早就想过长生后会抛弃这些拖累他的人。但是被人抛弃?骆成虚至今也弄不明白。 他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师妹,是这样说的:“你魔障了我可以陪你,但是女儿不行,所以我们分开过吧。” 他勃然大怒:“师父那个老顽固求的同样是长生,你怎么每天毕恭毕敬地去请安却不说他疯魔?!” 师妹当时说的是什么呢?骆成虚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对了,当初师妹说的是:“你摸摸你的良心,师父养我们长大,他何曾告诉过我们,我们的人生就只应该追求长生?!” “那么多师弟去当兵了,师父有说过什么吗?!他说精忠报国是好事。” 师妹哭了,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如此歇斯底里:“师兄,如果求得了长生但你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家人朋友没有了信念,你会开心吗?你会快乐吗?” 开心吗?快乐吗?骆成虚不知道,因为那一晚,师妹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坚定地坐船离开了。 骆成虚看着眼前发须依然是黝黑的师父:“师父啊,其实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如何长生了?却瞒着我们?” 掌门咻地睁开双目,直接甩了他一巴掌:“孽障!” 倒在地上的骆成虚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师父,你总是瞒我,你看,九星阵你也不告诉我是哪里来的,这么神乎其神的阵法相必是神仙送你的吧?” “足以打开两界通道啊,你却有其中至关重要的钥匙。师父,你说啊?你说啊,是谁给你的?” 掌门看着他,不知道该恨他欺师灭祖,还是恼他钻进了牛角尖。 “是神仙送我的又如何?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是你的。长生之理,我以为你早以明白了。” 因为岁月悠长,所以莫做错事。因为岁月悠长,所以看开一些。 “呵,你那个道理,是骗自己还是骗别人呢?”骆沉虚猛地抓住他师父的领口,“那你要不要说一说,你最开始为什么求长生?” 掌门闭上了眼睛,良久道:“我见识过长生之人,他有翻江倒海之力,有洞彻人心只能。我敬畏之,所以向往之,如此而已。”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承认我畏惧死亡,我从死人堆中被救出来时,我发誓我不要死。” “我跟着救我的人打鬼子,跟着他一起救人,我觉得人不死能做好多事情。” “所以,我求长生。” 骆成虚听见这些故事,只有满腔的冷笑,小时候被感动过,可现在却不会了:“那现在呢?” “现在?我后悔了。”掌门怅然道,“如果寻求长生的代价是小心翼翼,是一生碌碌无为,这已经和我追求的相背离了。” “成虚,是我没教好你。”他拍了拍大徒弟的脸,“是我当初没有想明白,我想追求的是永恒的精彩。可我却忘记了平衡之道,永恒带来的绝不可能只有精彩。” 而那边的景c谢二人却陷入了僵局。 一个要检查,一个拒绝检查。 景安按着谢七的手不让他送入灵力到自己体内。 谢木佑不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景安越这样,他反而更加担心:“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半晌景安才憋出一句话,他突然意识到在雀氏吃的那颗药丸已经失效了。 但是看着虎视眈眈的谢七,景安只得无奈地坦白道:“我还没有控制住那些力量,我怕伤着你。” 谢木佑被他的想法惊呆了,一不做二不休抓住他的手腕,景安挣扎不能,只能乖乖地不做反抗。 灵力游走完一圈,放宽心的谢木佑笑了:“你怎么还是爱想这么多?你不能学学人家?” 他指了指骆成虚:“学学人家,做事都不过大脑你就完美了。” “我现在不完美?”景安挑眉。 “完美,完美。”谢木佑赶紧点头,不敢不点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听见了骆成虚再一次质问:“长生了才有追求精彩的可能性,师父,你已经老了。” 谢木佑撇了撇嘴,插了一句:“废话,你师父把你拉扯到大,你都老成这样了,你师父能不老吗?” “而且啊,长生才能追求精彩?那你觉得现代社会的繁荣都是谁造就的?”他拍了拍手:“长生真没什么好的。活的久了,见的就多了,总能遇上一两个像你这样的奇葩。” 骆成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奚落了。 “你懂什么!” 谢七的神色冷了下来:“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真当长生就不会死亡了?你这种连自己生命长度都轻视的人,长生不过是加快死亡进度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三十一章·岁月 或许落星派说话向来之乎者也,从上到下嘴皮子都不太利落。此时的骆成虚被谢木佑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喘着粗气。 谢木佑看了一眼正在归拢力量的景安,向骆成虚走去, 避免他们的对话惊扰到入定的景安。 骆成虚看着谢木佑, 心中涌上了一股不愤,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对着他指手画脚?! 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那么多 骆成虚在极度地崩溃中突然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谢木佑。 可是自己的嫉妒之情究竟为什么会产生?又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骆成虚看着冷眼看向自己的谢木佑, 突然心头产生了一种怀疑。 一个人, 认识白无常, 剑斩角龙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而且谢木佑似乎对这个阵法非常熟悉,骆成虚不相信这个阵会困住他, 而他之所以束手束脚是因为他身旁的那个男人吧? 而那个男人也不同寻常,手中的武器可以变幻形态大小, 入了祭天阵之中竟然没死并且毁掉了他千辛万苦布下的阵。 再想起他提及长生时的不屑 什么人才会不屑?只有得到的人才有资格不屑一顾。 骆成虚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极大可能就是长生之人。 “你咳,你懂什么?”骆成虚断断续续道, “你知道我为了长生付出了多少吗?” 骆成虚爬到谢木佑的脚边, 虚弱道:“我没有了妻子, 没有了女儿,我失去了那么多东西!让我放弃,那是在做梦!” 谢木佑皱了皱眉头, 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 他也没让骆成虚放弃, 应该说是骆成虚能不能长生, 为了长生又放弃了多少东西, 那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长生并不代表的永世无忧,更不代表权势与财富。 骆成虚嚯嚯地笑着:“你不懂,你这种没有烦恼的人懂什么?” 谢木佑看了一眼掌门,心说这徒弟当真是没教好。都这么老了,还活得跟幼稚园的小孩一样。不对,小孩子都比他拎的清。 冤有头债有主,他要真不能长生该去找于桐才是。 “不过,我有个秘密可以告诉你。”骆成虚喘着粗气,冲着他招了招手。 “什么?”谢木佑不乐意跟他凑那么近,只是问他要说什么。 骆成虚也不介意,上气不接下气道:“你c你想不想知道余巍是怎么找上我的?” 余巍吗? 谢木佑倒真的想知道了。看起来余巍是被曲菀胁迫的,但是想起余巍真实身份的谢木佑觉得曲菀怎么可能胁迫得了龙君大人呢? 无非是一场戏,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草包才谋划人,而牙尖嘴利惹麻烦的人则是个幌子。 “是凤”骆成虚说到这里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谢木佑不疑有他,蹲下身凑近他。 “是凤” 电光石火之间,谢木佑脑海中突然砰出了个疑问——骆成虚没有受伤,没有被反噬,只不过是挨了师父一巴掌就虚弱成了这样?! 但是已经晚了。骆成虚右手手掌压着谢七的背,左手反手握着一柄庚金打造而成的三棱长锥从自己背后刺入自己的胸腔。 骆成虚是想用剑把两人的心头血灌注在一起。 那是骆成虚把余巍灌醉后骗出来的法子—— “长生还不容易?你取神仙的心头血和你自己的心头血融为一体,就算不长生,也能保你延寿百年。” 骆成虚当初半信半疑,但还是用所剩无几的庚金打造了这么一把刚好可以从背后自戕的三棱长锥。 为了最后的这一手准备,他一直诱哄着师父说出长生之人的线索。最后因为逼得太紧被师父发现了自己的目的和计划,才导致了夺宝大会开场前的晚宴突然改期。 骆成虚半跪在地上,谢木佑弯腰俯身,一下一上的姿势。三棱锥一旦刺破谢木佑的胸腔,血就会顺着三棱锥灌入骆成虚的体内。 骆成虚成功了吗? 应当是成功了的。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在骆成虚的痛楚后又听见了另一声肉被穿刺的声音。 血滴答滴答的从两人之间淌下,染红了衣服,蔓延了一地,血腥味让所有人都产生一种悚然的恐惧。 那是动物对死亡最本能的畏惧。 “为——什——么?”骆成虚低头看着自己被刺破的胸口,喃喃道,“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谢木佑看着骆成虚,或者说是看向骆成虚的身后。 “是是我没教好他。”掌门虚弱道。 谢木佑后退了一步,骆成虚此时被他的师父的双臂牢牢地控制着,挣脱不能。 骆成虚不敢置信,众人也都不敢相信。在最后的一刻,掌门扑上来抱住了骆成虚的后背,生生地用干枯的手掌挡住三棱锥的去向,挡在了谢木佑和骆成虚之间。 锋利的三棱锥穿过了掌门的手掌,血流如柱。 谢木佑眯着眼睛,盯着掌门看了许久,直到他看见被细长发丝遮住的额角处的一处疤痕。 “是你?” 久远的记忆被翻腾了出来,谢木佑突然愣住了。 “咳”掌门咳了一口血,“先生好记性。” “你怎么?”谢木佑一时之间脑子有些混乱,他突然知道落星派的九星阵法究竟是哪里来的了。 那分明是他当初寄存在那个小男孩那里的。 说是寄存,但实为赠与。 他想若是男孩走鬼道,拿着这卷信物,也好和鬼差说上话。 “你别动。”谢木佑看着他流血的掌心,想要给他止血。 却被掌门拒绝了:“先生还是先看看画中人吧。” 画中人 谢木佑转头,赫然发现景安双目紧闭,但是浑身显露出金色的兽纹。 呀 自己好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为了让景安安心入定,所以送了一道灵力入内让他在整理完灵力前不受打扰。 现在这副模样,谢木佑还能想不到是怎么一回事吗? 叹了一口气。 谢木佑上前,解了自己埋下的禁制。 景安猛地站起身,身上的兽纹若隐若现,谢木佑赶紧抱住他,轻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你——” 景安分明在入定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神魂俱裂的恐惧。 “你摸摸,我真的没事。” 景安确认了眼前的人确实好好的后,越过谢木佑的肩头,看见了血泊中的二人。 谢木佑走上前,把掌门的手掌从三棱锥上小心地分离开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谢木佑眉头微皱,刚要施法就被挡住了。 “先生不用费心了,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掌门躺在血泊上,就这样看着谢木佑出神。 时光仿佛回转了,彼时他还是个孩子,就这样躺在死人堆里看着救他的神仙。 谢木佑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其实掌门早已油灯枯尽,还能活着大概全靠着当初一截灵参,和自己的一滴指尖血。 不,也不全是。 谢木佑半蹲下身,还是替他止了血:“其实你说对了,修长生就是修大道,就是莫做错事。” 他的血可没有那么灵验,不过是吊着男孩的命魂而已。但是从他们初遇到现在一晃百年,男孩还活着就说明他走对了路子。 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景安看着他的手,开了口:“多谢。” 掌门笑了,嘴角笑出了点点血红:“我还活着,就是想看能不能再和先生相遇,没想到不仅见了先生,还见了画中人。” “好,好。”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连眼中都闪过圆满之意,“看来先生得偿所愿,我也此生无憾了。” 八岁的他从死人堆里被先生捡出来,先生给了他一颗血,救下了他差点被鬼差勾走的命魂。那时正逢乱世,当他们再次相遇时,他已经二十出头,一匹马一杆枪被鬼子追着跑。一次逃命中,他遇见了一人,对方告诉他——“逃有什么用,想活命就杀回去。” 当他们从黑暗走到光明处时,他愣住了,那分明是和童年恩人同出一辙的脸。 恩人似乎也没想到,最后让他跟在身后。 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自己跟着先生身后闯过刀枪火海,知道先生最宝贝两件东西。 一把武器和一卷画轴。 一晃百年,百年岁月如一梦。 他终于亲眼看见了被自己供起来的那幅画中的男人。 而此时的画中人的手上握着的正是那把武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三十二章·星落 “画中人?”景安抬头看向谢木佑。 谢木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没想到当年的半大小子记忆力倒是挺好。 掌门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 “先生,我当初想, 如果你和画中人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的先生一身肃杀,很难见他有别的表情,更不用说是笑容了。 他还记得被救起的那一个夜晚,先生抱着武器靠在屋顶上,看着沉沉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死里逃生的他知道这人不会害他,大着胆子爬上了屋顶。 “您在看什么?” 先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双黑眸比夜空还要沉。 他想起了母亲, 突然也难过了起来,顺着先生的目光看去:“您也是在怀念死去的人吗?” 先生转头盯了他良久,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没想到先生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娘说,如果想她了就抬头看看,她会变成星星一直陪着我的。” 一个带着凉意的大掌落在他的发顶上揉了揉, 声音带着笑意:“那我们就把这天掀了, 让星星落下来, 我们想要的人就会陪着我们了。” 他想了想, 抬头看着:“那我把天掀了, 娘亲会高兴吗?” 落在他头顶的手掌顿了顿, 良久落在他瘦小的肩头拍了拍:“你说的对,他们不会高兴的。” 后面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先生把他托付给了一个书院的夫子,他就这样一边读书一边帮着夫子做事。 再到后来,日本人入侵,书院被一把火烧了。他看着熊熊烈火,庆幸夫子早一年去世,不然看见毕生心血心该多痛啊。 当他从死人堆里一次又一次爬出来,已经对死亡感到麻木时,他又一次遇见了先生。 先生似乎在找东西,也不在意他的跟随。直到有一次,他还是没能憋住,还是同样的场景下。 阴沉沉的夜空中坠着朦胧的星子,只是他已经长大,而坐在屋顶上的先生的容貌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有越来越冷戾的气场。 “先生,您不会变老对吗?”他仰头看着先生。 “如果你指的是容貌,或许吧,但是这没有什么意义。”先生摇了摇头。 “那您是话本里的神仙吗?长生不老,无所不能。” 先生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跃而下:“走了,有人来了。” 之后又是一场场搏杀,就连睡梦中都能闻到身上沾染的血腥味。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也许结束的那一天是自己的死亡。 但却没有想到分离比死亡来的更早,那一天先生塞给他一本书。 “你想长生?” 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在他脑海中,长生就能跟先生一样无所不能了。 “你命格至阴,适合走鬼道。你有天赋再加上有我的血吊着你的命魂。”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肩头,“这本书你拿着,酆都之人多少能卖我一个薄面。” “先生,您是鬼吗?” 先生一愣,摇了摇头,转身只留给自己一个笔挺而萧瑟的背影。 “那您是神仙!”他追着先生跑了几步,最后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只能看着先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耳边却传来了先生的声音:“小子,长生不代表不会死亡,好好活着。” 那个时候其实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鬼道是什么,也不知道酆都是什么。 不过他遇上过一次白无常,而白无常见到自己揣在怀里的这卷书却叹了一口气,问了一句:“给你的书的人可还好?” 他追问先生的身份,白无常只是指了指天上,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后来世道太平了,他也开始琢磨着长生修仙之道,先生是神仙,如果他真的长生了,总能再见一面。 他想好好的道声谢,也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得偿所愿。还有之前自己因为好奇拿走却没来得及还给他的那卷画。 那对先生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才对。 之后的岁月,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仿佛一眨眼就是永恒,悠悠到岁月最终还是走到尽头。他释然地笑了,一头黑发褪去颜色,最终在他眼中定格的,还是年少的那些年。 娘亲的怀抱,幼年的颠沛,夫子的教诲,同窗的情谊,还有那个给他塞情书死在乱世里的女孩 “先生,我大概是要死了” 谢木佑握着他的发丝,轻轻施力,让华发再次焕发生机,虽然不再是黑色,但是却有了光泽。 掌门想阻止他,却被谢木佑挡开了:“你我有缘,当年我救你一命,你点醒了我。如今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保你门派。” “先生!” 掌门身上的血止住了,周身灵力运转,他知道谢木佑多给了他几日光景。先生的心意他心领了,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 “先生,落星咳”掌门指了指了穹顶。 落星谢木佑从记忆中挖掘出来那句话——“那我们就把这天掀了,让星星落下来,我们想要的人就会陪着我们了。” “先生,落星派本来就是一个家。”他捡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回来,教他们读书习武修习大道。他明白自己延年益寿是因为先生的那一滴血,但他总想着,明白大道,这些孩子或许能有比他更不一般的际遇。 “是我没教好徒弟,毁了这个家。”早在女弟子离开时他就该警觉,却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感情上的矛盾。 谢木佑点了点头,却走到了被众人忽视的骆沉逸面前。 “你师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你们两个都是阵眼,随便毁掉哪一个都能出去,你怎么想?” 骆沉逸思索了一秒钟,看向谢木佑:“我有一个条件。” “师兄!”骆子鲤慌了神,师兄他要答应什么事? “先生把我师弟带走,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子鲤他天生雷劫加身,我要你保他平安。” “永世?”谢木佑对骆子鲤的叫喊声充耳不闻,他并不惊讶骆沉逸的要求而是反问道。 骆沉逸这次思考的时间反而更久一点,最后郑重道:“三次,保子鲤三次平安。” 做人不能太贪心,骆沉逸知道自己的命不值这么多钱,而三次也足以让子鲤成长为一个大妖。 “师兄!”骆子鲤躲过景安的拦截,扑到了骆沉逸身上,牢牢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仰头对着谢木佑直摇头:“你别听他瞎说。” 谢木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明显放水的景安,转头冲着骆子鲤说:“小家伙,天生雷劫加身,你可能连普通人的寿命都活不足。” 寻常妖怪是百年一渡劫,大的精怪有三百年c五百年一渡劫的,像饕餮那样的神兽千年一渡劫,若是先天灵兽五千年一渡劫。 但是骆子鲤出生的时候他的娘亲正在雷劫之中,所以一出生便雷劫缠身,仅仅五十年便是一劫数。好处是他比别的妖怪成长的更快,但是坏处就是五十年对于精怪修炼和寻找天材地宝来说太过短暂。 “够了够了。”骆子鲤继续捂着师兄的嘴,“我活五十岁,我跟师兄还能在一起三十年。师兄要是没了,我就是能活三百岁又有什么用?” 谢木佑挑起了嘴角:“子风,你也不算没教好徒弟,这不是教得挺好的吗?” 掌门听见这个名字愣住了,连他自己都忘记的名字,先生却还记得。 “捂住耳朵。”谢木佑朗声道。 谢木佑手中的铁铸剑突然变大,被他重重地插在了掌门之前坐的位置。 掌门突然感受到神魂被撕扯,但是有一双手牢牢地按在自己的头顶,不让他的魂魄离体。 所有人都听见了悠远的剑吟声,除此还有从地底传来不甘的咆哮。 当金光散去,铁铸剑所在之地形成了一个浑圆的凹陷,上面闪过点点火光。谢木佑看着脚下半吊子的炼炉,扯了扯嘴角:“起。” 铁铸剑要回到他手上的时候,突然间又飞了出去,对着殿梁比划着。 “这是”他们茫然看着脚边掉落的金屑,这把剑要拆房子?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大殿的金顶已经被掀翻了。 “咳咳咳” 削金如泥的铁铸剑速度很快,没让金砖伤到人,而是在它们掉落之前削成了细碎的金粉。 “师兄,你看!” 古灵精怪的骆子鲤哪里还想不明白那不过是谢木佑对他们的考验而已,此时高兴地指着天空:“师祖,你也快点看。” 天空还是阴沉压抑的,即将到来的天劫最终因为景安吸收了祭天阵的能量而没能落下,此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霸占着本应转明的天空。 被铁铸剑削碎的金屑被风一吹,落在了众人身上。 骆子鲤笑弯了一对桃花眼:“星星落了。” 星星落了,心里想要的人就会陪着我们。 谢木佑偏头看向和自己肩并肩的景安。 “谢谢。” “谢什么?”景安眼中闪过一片温柔。 谢木佑看着他的装模作样,轻笑着用手指弹了弹终于舍得回到自己手中的剑,教训着出卖自己的铁铸剑。 铁铸剑委屈地缩了缩,才没有出卖,明明是主人自己说过的——景安也是自己的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三十三章·夺命 后来的事情,大约那天在场的人都不愿意提起。 因为实在是太狼狈了,一身金粉被人灰头土脸的从殿中救了出来。 一群天之骄子终于认清了,在他们束手无措的时候, 还有人能手握乾坤。 这大概就是差距。 或者说是人和神仙的差距。 谢木佑没有在意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而是转身去拿了在变故中被弟子落在阶梯上的灵犀角。 “这个我拿走了, 没意见吧?”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骆成虚, 比划了一下手中的木匣, “这东西不好得, 我就不问你是哪里抢到的了。” 多亏了这件宝贝, 骆成虚才能吸引那么多贪心人。 “你呵你要是不屑,就c就别要。”骆成虚这次是真的虚弱了, 声音孱弱打着抖。 谢木佑冲他笑了笑:“那可不行,少了它, 有些事不好办。” 说完郑重地将阴沉木放进了黑包中。 “谢先生。”谢木佑起身看见了等在一旁的骆沉逸。 谢木佑一哂:“你还要救你师父?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人破今天的阵,你和你师祖会变成什么?” “你们八字完全相反, 如果祭天阵成, 你们会成为第一批祭品, 供给阵内阴阳平衡。”他顿了顿又道,声音放低了几分,“如果炼炉成, 你们就会变成炉眼, 不得轮回永生永世在炼炉中燃烧。” “我不知道, 但我现在知道了。先生救命之恩, 沉逸若有机会必定报答。”骆沉逸又看了一眼骆成虚,“但知道归知道,他毕竟也是我师父。” 骆沉逸把骆成虚背了起来:“师父估计挨不到明天了,我总要让他走的有几分颜面。” 谢木佑看着他们的背影,没说什么,只想感慨这徒孙倒像是子风手把手教出来的。 “小七。” 谢木佑心头一颤,耳根浮上一抹红。 “怎么了?”景安从外面走进来,叫了一声谢七,就看谢七一脸的不自在。 “没。”谢木佑抿了抿唇,赶紧把突如其来的害羞压下去,“我c我们回去吧,明天下午就离开。” “不去看一眼你的旧识?” 一句“旧识”说得酸唧唧的,虽然景安看得出来掌门对谢七崇拜有,敬畏有,怀念有,却惟独没有跟情爱相关的情绪。 但他还是后知后觉的醋了,总觉得谢木佑过往的岁月里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人和事。 谢木佑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变脸的这人,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明天再说,我困了。” 说完,还假模假式地打了个虚伪的哈欠。 景安还在追问,谢木佑终于从那醋味四溢的话语中猜出了他的想法。 “你想知道?” 景安想点头却又止住了,想着怎么才能表现自己的不在意,殊不知他的语气早已把自己出卖地一干二净。 “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谢木佑拉着他慢悠悠地往小屋走,他不一定做得到知无不言言之不尽,但是给他失而复得的男朋友一点安全感他还是做得到的。 此时的谢七也并不知道,埋在景安心底最大的一根刺,就是他无法言之不尽的那一部分。 景安睡了很久,他记得自己中途醒过了一次,但是又被谢木佑哄睡着了。 吸收力量消耗了他太多的心神,此时不断地在睡眠中修补受损的识海。 再次醒来时,竟然又到了晚上。 景安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算从识海深处挖出了一句话。 谢七跟他说:“你先好好休息,洞府失控了,我去看一眼。骆沉逸也说渡轮明天才能到。” 洞府失控了? 景安张开手掌,当周身的灵力再次运转起来时,他才感受到了自己和洞府连接。 他感受着洞府的周边,终于知道谢七去忙什么了,洞府周围熙熙攘攘的,落星派的人正忙着唤醒那些沉睡在洞府门口的人。 有些是以前就进去的,有些是这一次夺宝大会进去的。 那些之前进去的人因为外界时光的变迁,一瞬间变成华发,更有甚者一瞬间就变成了白骨一堆。 骆沉逸只得让师弟师妹先把参加夺宝大会的人抬进去,自己和小师弟处理这些不受人力控制的情况。 “没事吧?” 因为和景安失联,从睡梦中苏醒的人影用灵识查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洞府 “无事。”大树回答道。 “可把这些人放出去都不要紧吗?”人影念念叨叨,生怕景安怪罪下来。 “是君上让我们沉睡的。”言下之意,这是君上的命令,他们照做就好。 “我其实也不是怕君上。”影子唉声叹气道,“我是怕那个难搞的小孩,这回我们可是给君上填麻烦了。难道你不怕?” 大树抖了抖叶子,半晌沉声道:“要用敬语。” 影子:“” 景安起身就往后山走,遇见匆匆忙忙的骆沉逸,拦住了他:“谢七呢?” “谢七爷?”骆沉逸一怔,看着形影单只的景安反而有些不适应,迟疑了半秒才回道,“他来这里看了一下就说回房了。” 回房? 景安眉头一皱,可是谢七并不在房间里。 “其他人呢?” “你是说客人?”骆沉逸指了指远处的篝火,“都不肯回房间,都在那边呆着呢。”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自己门派这样算计他们,要是还能放下心呼呼大睡的也就眼前这位了吧? 景安点点头,大步流星走向篝火扎营处,扫视了一圈后,他心中有了数。 而在相反方向的院落里,蜡烛的光影倒映在窗户上明明灭灭。 “你说的是实话?” “是是是。”女人拼命地点头,害怕地向墙角瑟缩着。 “你的主人又是怎么找上你的?” “是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带来的。” “谁?” “我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模样,她每次出来时都是不一样的脸。”女人拼命躲闪着男人的目光,“但是我知道她叫——” “叫什么?”男人附耳过去,却在女人呲牙的前一秒捏住她的下颚,“别耍花招。” 女人疼得只得老实招供:“她叫千面。” 男人琢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你的任务?” “我的任务”女人突然笑起来了,不知道是在这巨大的恐惧中失去了心智,还是处于一种报复的快感,“其实,你的资料是我告诉师父的,我想害的从头到尾都是你。我看得出来,景安最终能站在最终擂台上也是因为你做了手脚吧?” “你这么在意他,那你知不知道害他的是你?要是他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屋内的温度突然骤降,缩在角落的老头双手合十念叨着满天神佛的名号,希望他们能够保佑自己。 良久,男人笑了:“是吗?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主人名字叫什么?” 女人犹豫了一下,但是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中带着她无法反抗的灵力。 “你——的——主——人——名——字——叫——什——么——” “叫叫凤”她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但当她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灵魂都像是被撕裂开来。 “叫——什——么——” “凤君” 她的话音刚落,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留在女人眼睛中最后一幕就是男人不带任何温度的笑,随后她头一歪,这个世界便已经跟她再无瓜葛。 “这”老头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他看见了这一幕,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不对,他不是人,但也没有什么区别啊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力量不堪一击。 “怎么了?”男人听见身后的响动,问了一句,他满意地看见女人额前的朱砂印记慢慢变黑。 “她c她她死了?” 男人转身,负手在身后,看着一脸惊恐的老头:“行了,如果你尽忠职守,她也不会死。” “这和小老儿有什么关系?!”老头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冤屈。 “对啊,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男人扯动着嘴角,“你如果尽忠职守,大殿的事不会发生,那她当细作的事自然也不会被发现,不发现她自然也不会死。我如果不问她那个问题,她也不会死。” “你看,我们两个人和她死亡的因果关系不是一样的吗?” 老头:“”是c是这样的吗?! 男人和他擦肩而过:“我不过是问了她一个问题,真正夺她性命的是她的主人。” 老头赶紧点头,小鸡啄米一样道:“是是是。” “是不是觉得我不讲道理?”男人一语道破了老头的心思,“你要真想讲理,就去凤君面前讲。我已经厌恶了那种所谓的道理。” 一双凤眸尽显冷戾之色。 但在男人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神色明显凝滞住了。 景安站在门口,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用让他为之心颤的声音叫着他——“小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三十四章·准则 谢木佑愣住了, 神色有些慌乱,条件反射带上了身后的门。 景安眯起眼睛,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推了一下门。 “景安” 谢木佑再次拉上门。 一个要看一个不给看, 就这样僵持在门口。 到最后两人都带上了灵力, 门咯吱咯吱地响起来,木屑抖落了一地。 夜很深, 可景安的眸子比夜色还要深沉。 谢木佑回避着景安的目光, 他不想从里面看见失望。 “你说什么都告诉我的。”景安定定地看着他。 谢木佑顿感进退维谷, 刚想找个搪塞的理由,门“啪”的一声被老头拉开:“我晚上还要睡觉的,你们把我门扯烂了我晚上怎么睡?” 谢木佑咬牙, 他一定是在报复自己。 景安却松手了,似乎眼前的景象与想象中并不一样。 “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谢木佑一向不擅长说谎, 此时更是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在说,冤有头债有主。”老头打断他, 回答了景安的问题。 景安往前走了几步避开了谢木佑的阻拦,应该说谢木佑根本不敢拦他。 本来就心虚, 此时更是心态爆炸。 于是景安就这样和已经死透了的于桐打了个照面。 景安:“” 这和他脑海里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她死了?” 老头点了点头, 眼神往谢木佑那处飘, 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和于桐非亲非故, 甚至到了现在他也没和她讲过话。 但是谢木佑杀于桐就算了, 还非得在他面前杀, 总让他心底不得劲。 每次看一眼于桐, 他就一身冷汗。仿佛下一秒谢木佑也能这样隔空取走自己性命,那想跟同事分享八卦的心情也都牢牢地憋了回去。 但是这些都不妨碍他想要报复的心,谢木佑不是怕这个男人吗?谢木佑越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越要让男人知道于桐的死。 “是谢木佑杀的。” “你叫他什么?”景安眯了眯眼,他没有忘记之前洞府里这个老头对谢七的礼遇。 老头嘚瑟的表情顿时一窒,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景安收回目光,蹲下身子看着面容灰败的于桐。 仔细看了一眼,扭头看向老头:“你说人是谁杀的?” “谢”老头声音一顿,心不甘情不愿道:“谢七爷。” “有证据吗?”景安指了指干净的地板,又指了指谢七腰间的铁铸剑,“他要杀人为什么不用剑?” “于桐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说小七杀的人,证据呢?” 老头:“”现在的人都是这么讲道理的吗?! 景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谢木佑:“走了。” 和老头擦肩而过的瞬间,景安又补了一句:“虽然不知道是谁杀的,不过杀的好。” “那是你杀的吗?”他看着老头,一脸的明知故问。 老头赶紧摇头。 景安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人,也只有你不敢杀了。” 老头:“” 谢木佑嘴角抿了起来,没忍住向上扬了扬。 等到两人步出老头的房间,景安才拍了拍谢七的脑袋:“高兴了?” 谢木佑板着嘴角,试图拿出他们初遇时的冰冷,结果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别装了,眼睛没兜住。” 那满眼的笑意几乎都要盛不住了,似乎再眨一下,就能溢出来。 谢木佑赶忙闭上眼睛,谁知道眼睛刚闭好,紧抿的嘴巴就触碰到了一处柔软。 一惊之下他连忙睁眼,谢木佑就看见和他一触即分的薄唇上下动了动,吐出了一个字:“傻。” “我哪里傻了?”谢木佑美滋滋地舔了舔嘴唇,是景安清冷的味道。 “为什么不让我看。” 谢木佑沉默了,半晌敛去了笑意:“她真的是杀的。” “我不是说了她也算是罪有应得。” “不。”谢木佑摇头,“你不用为我说话,我杀她一部分是因为她差点害了我们所有人,另一部分是我对她的怨气。”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是凤君的人,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景安。 “因为我?” 谢木佑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因为我自己。” 他解释道:“你那么好,总不能谁喜欢你我就把人干掉吧。” 景安点头,搂着他的肩,两人往海边走去:“那确实不用,因为我只喜欢你。” 听着突如其来的情话,谢木佑万分庆幸这是天黑,夜色完美地掩盖住了他面上的薄红。 他并不知道吸收了大量力量的景安此时早已把他的脸色一览无遗。 “但我确实因为她的痴心妄想而愤怒过,再加上她之前说的一番话。她说的确实也没错,我想保护你,可我总是做不到,最后害你的还是我。” “她是该死,但是我也要有别的方式惩罚她。因为她的那句话,我才——”谢木佑脑子很乱,杀于桐他从未后悔过,哪怕是现在他也不后悔。但是在景安面前,他却只想解释。既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个好人,却又不希望他认为自己真的不好 景安堵住了谢木佑后面的话,他扣着谢木佑的后脑,用缠绵至极的吻让谢木佑的脑子什么都想不了。 “冷静下来了?”景安双手捧着谢七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耳根,“那你听我说。” “听着,我不介意你杀了谁,这个人是好人是坏人,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你会不会因此受到牵扯,天罚也好,天道也罢。只要你不因此受伤,我都可以不在意。” “你说的因缘果报,如果你真的杀了不该杀的人,那之后的债我们一起慢慢地还。” 谢木佑看着景安,看着这个始终强大的男人。 不是力量上的强大,而是精神上的。 景安遵守的一直是他自己内心的规则,无论是对善恶的区分,还是对错的评判。 所以他可能坦率地说出来,我们一起慢慢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逃避,他对于他的人生从来是坦荡而洒脱的。 做错事了又如何,如果避无可避,那就承担后果。 成神还是成魔,对于景安来说并没有分别。 但这是谢木佑做不到的。 他不能接受因为自己原因,再次让高高在上的神祗堕入轮回。 “景安。” “明白了?” “嗯,我想明白了,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翌日清晨,谢木佑和景安去看了掌门,掌门谢绝了谢木佑的好意。 “我活得时间足够长了,见过那么多风景,认识了那么多人,够本了。”说完后,掌门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谢木佑点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当年共同经历的年代早已过去,认识的人也早已过世。 掌门第一次感觉到怅然和孤独,原来自己才是被时间遗忘的人。 “子风。”道别在即时,谢木佑突然对他说,“我遇见过窈娘的转世,她过得很好。” “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不。”谢木佑摇摇头,“另一种好法,她没有结婚,但是事业有成,收养了很多孩子,都很出色也很孝顺。” “好好好。”掌门眼底有些湿润,“她还活着吗?” 谢木佑有些无奈:“这我就不清楚,她要是活着的话也快九十了。” 掌门闭上了眼睛,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早已模糊的窈窕身影。 ——“子风哥,你要活着回来,多久窈娘都等你。” 到最后,先死的却是那个说要等他的少女。 “先生,子风此生幸遇先生,是子风之幸。” “今生之恩未能报,若有来生,自当偿报师徒之情。” 先生未收他为徒,但他心中,早已视先生为师。 谢木佑和景安坐船离开了,两人站在船头回望着小岛,景安却问谢木佑:“为什么不再等等?”他看得出掌门活不了多久了。 “不了,他已萌生死志。”谢木佑想起掌门,神色怅然,“我干涉他命格过多未必是好事。” “不用交代无常爷几句?他刚刚还心心念念着他的小青梅呢。” “他和窈娘缘分未断,若有来世未必不能续上。”谢木佑叹了一口气,“这才是缘分,天道定好的比什么都强。外力干涉了,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也是。”景安拢了拢他的衣领,“风大,进去吧。” 又是一个日落日出,落星派掌门的房中,突然响起了压抑的哭泣声。 骆沉逸双眼也是通红,交待小师弟:“快去,把师父供起的画卷拿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三十五章·心软 之后的几日里, 谢木佑似有所感,情绪都不算太高。 景安也不吵他,没事就翻翻古籍,出门遛弯回家时带一点点心。 但是谢七的身体却似乎弱了起来,只是月亮升高时才会出房门。 “你确定没事?”景安有些着急了, 原本因为力量的吸收渐渐平静的心态此时再次焦虑了起来。 “没事。”谢木佑咳了两声,笑着摆摆手,“他们不是说我是神仙吗?你担心什么?” 虽然那些人都已经被他封住了记忆, 不仅仅是关于他和景安的,包括落星派的一切, 参加过的人只会余下模模糊糊的印象。既然他承诺了子风保全落星派,这也算是保护落星派的一种方式, 毕竟谢木佑并不相信那些吃了大亏的人会就此善罢甘休。 景安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但识海中就像是有无数的羽毛在飞舞,怎么也抓不住头绪。 又过了五日, 这一日谢木佑却是早早醒了, 精神很好地天井中坐着,看着一个羊皮卷。 见景安出来,冲着他招招手:“看着个。” “这是?” “寻宝图。”谢木佑笑眯眯道。 景安见他没事,心情也送快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羊皮卷。 这应该是一张古卷, 至少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字体也并不是寻常的文字。 “冥文”景安喃喃道。 “认得?” 景安按了按额角, 脑子有点乱:“我好像记得。” 那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你根本没有复习但却什么都会的不踏实感。 “你吸收了力量,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谢木佑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不让他在这个问题深思。 “是吗?”景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们去玩好不好?”谢木佑看着这张古卷,嘴角上扬了几分。 景安仔细看了看,却有了疑问:“这张地图没有坐标,我们找得到吗?”不仅没有坐标,而且这张地图也明显是不完整的。 谢木佑从木桌旁的瓷瓶中抽出了一卷非常详尽的地图,放在桌上摊开。 “东京城”景安看着地图最显眼的位置,想了想看过的古籍,“这是北宋时期的地图?” “东京汴梁。”谢木佑点了点头,他手指着地图左上角移动,“你看这里。” 当谢木佑的手指停下后,景安把手中的羊皮古卷,在一处放下,除了比例问题外,轮廓基本重合了。 “这是”这是远离汴京城的一处地方,“吐蕃?” “对。”谢木佑又抽出了一卷现在的中国地图,这是他前几天刚买的,再次铺开作为比较。 景安不能不佩服谢七,他用羊皮卷比划的位置到了如今是绝对没有办法照着轮廓找出来了,但是这样一比较就能看得出来具体地址,“我们要去沙漠?” “塔克拉玛干沙漠。”谢木佑提笔在崭新的地图上钩画出了大致轮廓,“应该就在这里。” “不过时间这么久了,你想找的东西还在吗?” “在。”谢木佑笑了,但是那个笑容却没能达到眼底,仰头看着有些雾霾霾的天空,“怎么能不在呢?要是不在了,这天就要变了。” 说到变天,景安也觉得最近有些不可思议:“你最近白天都在睡觉,不知道最近天气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法?”这个谢木佑真的不清楚。 “就是突然间异常了。”景安也不描述了,突然弯腰,把凳子抬了起来。 谢木佑:“”等c等一下!这是什么操作? 于是,景安连凳子带人放在了屋檐下:“你等一等就明白了。” “对了,你是不是又瘦了?”景安顺手捏了捏谢七的胳膊,不然也不至于被他直接抬了起来。 谢木佑憋气,他没有瘦!他还以为自己长大了就不会再次遭受拎领子的待遇万万没想到 景安在跟谢七逗闷子,谢木佑正琢磨着怎么回击这个幼稚鬼。这个时候天上突然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就落了一道旱雷。 “要下雨了?” “不,要出太阳了。”景安用几天的经验总结道。 果不其然天上的雾霾突然散开,热辣地太阳足以直接把人从睡梦中烤醒。 如果拉开窗帘睡觉,大概真的能够感受到太阳晒屁股的难受。 又等了一回儿,景安刚哄着谢七吃了几块点心,天又变了,刚刚还是烈日炎炎转瞬间就落下了大雨,淋湿了刚出门抱怨着今天怎么这么热的路人。 就仿佛有人把老天爷的水盆给打翻了。 这场雨浇得城市中排水不好的地方都积起了水。 “雨停了?”谢木佑明白为什么景安觉得天气奇怪了,这雨停的也不是由大转小,和它落下时一样的突然,骤然就停止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谢木佑问景安,顺便捏着一个甜麻薯送到景安嘴里,满意地看着他甜皱了眉头。 景安捂着被甜疼的腮帮子:“不止。” 谢木佑听见耳旁的声音,转头继续看向院落,顿时张大了嘴巴。 为了查事情,他在当九市少说也呆了几年。就算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雨停后,天色并没有变得明朗,而是由黑转黄,狂风刮起了院落中的石头。 “我的天。” 这已经不是奇怪,而是诡异了。 谢木佑噌地站起身,他脸色难看起来:“景安,炼炉。” “什么?”景安那时被祭天阵卷走,并不知道炼炉的事情。 谢木佑简单地说了一下,却隐瞒了背后的主使者。但是他发现景安根本不是他能糊弄的了的。 “你是说尹十三的家可能真的成了炼炉?” 谢木佑揉了揉太阳穴,回来之后他忙着做别的事,这件事就给忘了:“这个我不确定,只是当初烧的太巧合了,但是他家确实是适合做炼炉的。” “八处炼炉吗?谁做这样的事情?他是疯了吗?” “疯子。”可不就是疯子吗?谢木佑突然想起天条,不让神仙越界恋爱还真是应当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一旦有了难以满足的偏执欲求 遭殃的很可能就是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谢木佑一直以为自己心肠很硬,他也见过许多朝代的变迁和国家的倾覆。 但是此时,却不忍了起来。 或许是重逢故人,他突然想起了那时候颠沛流离的世道,黑白不分,命如草芥。 隐灵寺的那张旧画画的也是那时的事,只不过那是他和子风分别之后。那个年代啊,眼泪最不值钱,就连他都杀得麻木了。 衣服就没有哪一天是干净的,换了新的也会被血沾染上。 可如今,他和景安安稳地坐在庭院里,就连天气的异常都能研究一个上午。 真要问他那个时候的天气有没有异状,谢木佑是说不出来的。或许有异状反到是好事,能让人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景安,我觉得我好像变得心软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没感觉?” “我以前不会想这么多的。”谢木佑摇摇头,认真地说。或许是离他的目标越近,反而会不会有太多的牵扯。 “不。”景安把他明显变长的头发别到耳后,“我的小七一直心很软。” 谢木佑看着他的笑容,心下泛起苦意。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心硬才行啊。 但是炼炉的事情,他还是得查一查,总不能等景安恢复后,看见的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人间界。 “我们去尹十三家看看?” 谢木佑却摇了摇头:“去他家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诶诶诶,来了!这么暴力是天要塌了?天塌了也不管小老儿的事啊” 看着出来碎碎念的老头,景安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和之前那个老头什么关系?” 谢木佑也没想到,他从庙里叫出来的人会和落星派上的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哪里?海岛还是沙漠?” “海岛。”景安答道。 “那是我双胞胎弟弟,你们见过他?” 谢木佑:“” 景安:“” “你们没骗我?那你们说说我弟是怎么样的人?” “你弟”谢木佑想了想措辞,“你弟挺作死的。” 老头一拍手掌,大笑道:“那没错,铁定是他了。” 景安估摸着他们兄弟关系应该不太好,不然谁家哥哥听见别人说自己弟弟作死能这么高兴的。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老头才懒得管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老头,这年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天气。” 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不知道。” “炼炉。” “那是什么?”老头一脸混子样。 “双胞胎,三兄弟”谢木佑看着他琢磨,怎么觉得这几个人的性格有点熟悉。 景安觉得自己拳头有点痒,弟弟作死,这哥哥也挺浑的。 谢木佑握住了景安的手,手指挤了进去,两人变成了十指紧扣的状态,成功地安抚了景安的暴躁。 谢木佑也终于想起了这三兄弟是谁了,他看着老头缓缓道:“凤君。” 景c谢二人就看见老头瞬间变了脸色。 “那三兄弟是谁?”回家的路上景安问道。 因为老头坚持要帮他们去探查尹家的情况,而他们接到了一只小猫的传信,落款是“骆”字。 “我们刚刚去的什么庙?” “福德庙。”福德庙就是土地庙,景安反应过来,惊讶道,“你说他们三兄弟是土地公?” 谢木佑点头,所以他才说落星派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个老头作为一方地神,责无旁贷。 “我看那个哥哥的表情是和你说的凤君有仇?” “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木佑也松口了,“炼炉背后的人是凤君凤君,是个很危险的人,你如果遇见穿一身赤红的男人要小心一点。” “他就一个颜色的衣服?”景安这么说着,丝毫没有自觉他和谢七也不是黑就是白。 谢木佑想乐,可是一想起凤君就又笑不出来了:“红色对于他来说,是力量的显示。就是当初遭罚,他都不曾换下红衣,想必现在更加不会换下来。” 景安记在心上,虽然还是有种种疑惑,但是看见家门口的三个人时,又咽了回去。 骆沉逸和骆子鲤一个站着一个坐在门槛上,一身风尘仆仆,衣服上还有明显湿后变干的痕迹。明显是也遭受到了当九市多变的天气攻击,而他们之间还躺着一个女人。 “这里不是医院,我们也不是大夫。” 骆沉逸直接忽略了景安的夹枪带棒,指了指女人:“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这个女人是突然冲过来的,然后就倒在了门口。” 骆子鲤也点点头,声音清脆响亮:“她说她要找景先生。” ——卷肆·长生·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一章·来客 四个人就这样看着被抬到客厅的女人,景安使唤着一猫一鸟, 让他们去拿被子枕头。来路不明的人,景安并没有打算放她在房间漫漫苏醒。谁知道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骆姓师兄弟自助的沏了茶水,喝了一整壶后终于缓过来了。 “掌门师祖去世了。” 骆沉逸看着脸色没有什么异样的谢木佑叹了一口气,师祖说的对, 这人当真是面冷心软。明明这个时候表达出哀伤,可以直接博取他们的好感,可他就是不做。 而师祖也说了, 谢先生可能比他自己都早知道他的死讯是在哪一日。 “他去世前让我交给您一卷画卷和一本书。” “只有一卷?”谢木佑挑眉。 骆沉逸想了想:“祖师娘的画卷跟师祖葬在一起了。” 谢木佑点点头,接过了骆沉逸递过来的保存完好的画卷和书:“多谢。” “不打开?” 骆沉逸以为他会打开了, 因为师祖不让他们偷看, 所以他压制了一路小师弟的好奇心了。 “一个是他从我这里拿走的, 一个是我给他的。我知道是什么还没必看?” “你不怕我换掉?” 谢木佑扫了他们俩一眼:“你俩以为换掉了就能逃走?” 骆沉逸:“”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如果你们要逃的话,就不要留下来了,不然我发现后你们就完了。”说完谢木佑起身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 骆子鲤赶紧举手发誓, 大声道:“谢先生!师兄是开玩笑的。” 谢木佑眨眨眼顿住了回房的脚步:“你怎么这么激动?我也是开玩笑的啊。” 骆沉逸:“” 骆子鲤:“”好气哦, 多大的人了,比他们师祖都大的长辈怎么还那么幼稚?! 景安没忍住,笑出了声,见那俩师兄弟看他的眼中带着哀怨。顿时也摆出了长辈的架子瞪了回去:“怎么?” 骆子鲤见谢木佑拐了个歪走进内院, 瞧了一眼景安, 挨了师兄一记烧栗后又忍不住瞧了一眼,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悄悄地问:“您老人家贵庚?” 景安:“”如果从出香炉开始算, 他其实连一岁都没有满 “咳。”景安坐在椅子上很有气场,手指敲了敲扶手,一脸的高深莫测:“谢七比你们师祖年龄大?” 骆子鲤赶紧点头。 “那无论我年龄多少,我都是他内人。” 骆子鲤张大了嘴巴,呈一个大大“一”型,赶紧拉他师兄的衣袖:“是太太师娘——唔。” “童言无忌,童年无忌。”骆沉逸用手牢牢地捂住师弟祸从口出的嘴巴,“师弟年龄还小,景先生不要和他计较。” “咳。”放好东西的谢木佑顶了一对通红的耳朵走了出来,打断了骆沉逸和骆子鲤投向景安的惊奇目光,“咳,来说说你们俩的事。” “沉逸有个不情之请” 骆子鲤扒下师兄的手,抢答道:“我和师兄没有什么事,落星派虽然没有门规禁止弟子相恋,但是我和师兄绝对不是太太师父和太太师——” 骆沉逸干脆利落地从自己的袖子上撕下一个布条在小师弟脑袋上绕了一圈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童言无忌。” 景安看着谢木佑宛如火烧云的耳朵,忍不住挑了嘴角,非常长辈范的说了一句:“无碍。” “你们想留下来,可以。”这一次谢木佑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开了口,“不过我有个条件。” 骆沉逸其实遵的是师祖遗令,只不过最后关头他还是没有把师祖搬出来。他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若是不愿意,就是天老王子来了也没有用,更别提师祖本就是谢先生的晚辈。 “只要先生愿意指导我和师弟一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木佑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景安:“花锦和大肥鸟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景安撇撇嘴:“你知道就好。”反正他瞅着挺碍眼,好好的二人世界突然多了咋咋唬唬的两个小蠢蛋,烦。 骆沉逸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木佑起身拎了一只猫塞进骆子鲤怀里,又抓着鸟脖子扔到骆沉逸身上:“你们俩要负责带他们。” 骆沉逸和眼前的一对小黑豆大眼瞪小眼,耳边听见师弟突破了布条杀猪般的叫声。 可能比赴汤蹈火还是好一点? 等到夜色渐浓,睡在客厅地铺上的女人才醒来。 环视四周似乎没有料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你是谁?你找谁?”清冷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女人张了张嘴,撑着薄被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就听见了那道声音继续说:“想好再说,这里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你。” 谢木佑耿耿于怀于骆沉逸转述的那句话,她昏迷前为什么喊的是景安的名字? 女人看了围着她坐的四个男人,一个清冷,一个一脸不耐,一个沉默,还有一个上蹿下跳仿佛凳子上有钉子。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我介绍:“我叫宋歆然,来这里是有事求助你们。”随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之前是不是晕倒了?是你们救了我?谢谢。” 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吃惊,倒没想到这个冒冒失失的女人还挺礼貌的。 其实也是因为这几个男人不关心时尚,如果知道一些品牌相关的知识,就会发现这个女人从上到下都是奢侈品。 虽然谢木佑不懂牌子,但是他审视着面前的女子,看得出来衣服 “可以让我坐下说吗?”她有些局促不安理了理衣服,然后手掌向下似乎要拉扯什么,最后不自然地顿住了。 谢木佑眯起了眼睛,她的这个姿势他经常见,他六姐每次疯疯癫癫后突然意识到她穿的是裙子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应该是穿惯了裙装的,但是此刻却穿了一条有些脏的牛仔裤。 宋歆然得到谢木佑许可后坐在了椅子上,她无意中看见自己扶在扶手上脏兮兮的手掌,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最后扣在自己的膝头,掩住。 她略微窘迫道:“不好意思。” “你说吧。” 谢木佑看着她神色有些疑惑,看起来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可是不去报警怎么找到他们这里来了? 宋歆然深吸了一口气:“求求你们救救我男朋友。” “我们都不是医生。”谢木佑淡淡的说。 “我知道,我找的也不是医生。”宋歆然局促不安地用手指抠着自己的膝头,“我想找的是能够沟通阴阳两界的人。” 谢木佑看了她许久,直到景安不高兴地清了清嗓子,才好笑的开口:“那你应该去找灵媒。” “我找过,但是我去找的人让我来这里。” “谁?”谢木佑脱口而出道。 “一个盲眼的老奶奶。” 景c谢二人对视了一眼,盲眼婆婆?怎么会是她。 宋歆然看他们神色有异,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半晌吐了一口气:“是我为难几位了,抱歉,是我打扰了。” “等等。”谢木佑听见她的话,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你说几位?” “这里不是四位吗?”宋歆然有些茫然,突然间神色一凛,手臂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您是说这里还有别的人?” “不。”谢木佑没想到她想到那里去了,“你先住下,我给你安排房间。” 宋歆然诧异于他的态度变化,想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打扰了。” 当谢木佑安排了师兄的房间,最后把她带到自己隔壁的时候,景安眉头一动,却没说什么。 “里面有浴室,床铺,其他的需要你自己订购。如果你要叫人送过来,切记,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否则后果自负。” 宋歆然点点头,再次表示感谢后,已经打算回房的谢木佑突然又顿住了脚:“你为什么昏倒前要叫景安的名字?” “谁?”宋歆然皱着略带英气的眉毛,摇了摇头。 “那你说的景先生是?” 宋歆然再次回忆,最后抱歉地摇了摇头:“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谢木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被景安连拉带拽扯回了房。 关上谢木佑的房门,景安一脸闷气:“我都没有她住得近。” 绝口不提一开始是自己刻意挑选了一间最远的房间。 谢木佑一脸无辜:“那你住到我隔壁不就比她近了?” “哪有。”景安生自己的气,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一句,“那只能说明我们距离一样近。” 谢木佑摇摇头,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半边床铺:“不,是这个隔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二章·犀角 “为什么让她留下来?”腰间围着毛巾的景安从浴室里走出来,蜜色肌理格外诱人, 水珠还在肌肉间游走,看得谢木佑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可景安却不遂他的愿, 走到谢七面前,又问了一次:“嗯?” 谢木佑看着眼前的白毛巾, 觉得鼻子有点痒, 向下看是景安结实的大腿,最后他不得已选择仰起头。 视线略过他的胸肌停留在了喉结处。 “咕嘟”一声, 谢木佑吞了一下口水。 “饿了?”景安弯腰关切地问道, “家里现在有人跑腿了, 我叫他们去外面买吃的。” 谢木佑:“” 景安看见了谢木佑眼中的垂涎,一阵惊奇, 要知道谢七除了在落星派赞美过几句大厨, 几乎没有表现过自己的口腹之欲,这回竟然饿了? “真饿了?” 景安心头突地一跳,谢七的饥饿会不会跟他最近的虚弱有关系? “没有!”谢木佑拽住他的手腕, 真让景安误会自己是饿了也太丢脸了, “咳, 说正事。” 景安挑了挑眉头:“真不饿?” “不!”谢木佑顶着通红的耳朵,“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再说?” “行, 那我们床上说。”景安自来熟地上床, 在谢木佑呆滞的目光下掀开被子, 钻进去, 随后盖上被子。 谢木佑松了一口气,他把床头的灯调暗了,自己穿着睡袍也钻进了被窝。翻了个身就看见昏黄灯光下的景安,此时他的侧影莫名地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我想看看她想干什么,而且她既然不知道我们这里谁主事,那应该确实不是有备而来的。”他注意过宋歆然的目光,一视同仁地分给了他们,到后面见一直是自己在问话,才终于知道此间的主人是谁。 而且他看她的反应,她确实在思考“景先生”是谁,只可惜最后未果。中断的眼神交流和向左上瞄的眼神证明她是在思考回忆,而不是撒谎骗人的伎俩。 “你真要帮她男友?”景安以为谢七一向懒得理这种事情。 “也不算帮吧。”谢木佑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阿芒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人的执着往往是因为未来的可变性,帮可能帮不了,但是总是要让宋小姐知道她的男朋友究竟怎么样了” 说到最后谢木佑的呼吸声变重了,景安把被角往他肩膀处掖了掖,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皱紧了眉头。 到底为什么谢七突然变得虚弱起来了? 是不是应该让小七的五哥来一趟给他看一看? 翌日清晨,景安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夜好眠此时精神抖擞的谢七盘腿坐在自己身侧,冲着自己笑眯眯的。 “早,有什么好事发生?” 谢木佑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的,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景安有些茫然,坐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是” 那是一条黑绳项链,和之前谢木佑给自己的玻璃球项链差不多,但吊坠却不同。或者说这个吊坠跟绝大部分都不太一样。 吊坠是个银白色的断角,上面有着华美的金色纹路。 “灵犀角?”景安看向谢木佑。 谢七点了点头,一脸得意:“好看吧?” “你是因为我才去落星派的?”景安突然想到了,骆沉逸来送邀请函的时候专门点明了自己不是人类的事情,原来是为了提醒谢木佑这场夺宝宴他不可错过。 “算是吧。”谢木佑含糊道,帮他把项链整好,“犀角你戴着好,我熬了好几天才把这个做好的,好看吧?” “嗯,好看。”景安声音有些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能够感受到自己脖颈上沉甸甸的心意。比起原来在阴沉木匣里灰蒙蒙的模样,经过谢七打磨的犀角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 谢木佑美滋滋,正想下床时就被景安按住了。 景安·礻果·着上身压下来,在谢七的额上温柔地烙下一个印子:“谢谢,我很喜欢。” 谢木佑眨巴眨巴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景安含笑向下,刚要亲上去,就听见外面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谢木佑:“” 景安:“” 于是今天的宋歆然一早上就看见了不同于昨晚的凶神恶煞的谢木佑,她腿有点软:“谢c谢先生,吵醒你了?不好意思,他——” “我说过多少次了,生人勿入,记不得?”谢木佑语气不善。 快递小哥被门打得生疼,他知道打从他被分到这片地方,这家主人就已经提醒过他无数次了放在门口就行,家门不能进。但是今天看到快递竟然换成一个女人收的,还是个美女。快递小哥突然间鸡血上头,不顾收件人的劝阻硬是要帮她把东西搬进去。 结果他就被仿佛成了精的门重重地打飞了出去,此时坐在地上嗷嗷叫。内心不断地在反省,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随后,宋歆然的尖叫声就把谢木佑给叫了出来。 谢木佑一脸怨气杵在门口,直到快递小哥从疼痛中缓过来,连滚带爬地爬上车决定逃离这个诡异的人家后,他才摔门回到客厅中。 “太师祖心情不好?”坐在客厅等开饭的骆子鲤好奇地问了一句,然后想起小说里的措辞,小心翼翼道:“欲求不满?” 骆沉逸:“”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他师弟的嘴巴给封上?! 谢木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就被景安拉走了。 “去哪——唔。” 谢木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景安扳着他的后脑吻住了。 谢木佑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嘴角轻扬,一早上激出的怒火全数被扑灭了。礼尚往来,他也轻轻舔舐着景安的下唇,两人的鼻尖轻触后又马上分开。 景安的右手在谢木佑的后脊轻抚,就像是安抚一只暴躁的小兽。 直到谢七浑身炸开的毛每一处都服帖起来,景安才结束了这一个缠绵的吻。 而客厅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是面红耳赤。 盖因景安拉着谢木佑并没有走很远,而是在门廊处就停下脚步,客厅的几人虽然不能看真切,但是地上交错的影子和吮吸的响动都让三个毫无经验的青年人血液流动的速度变快。 “我c我先回房了。”女孩子面子薄,见了这么一场活色生香的吻戏再也坐不住了,抓起一碟点心就冲回了房间。 骆子鲤却被转移了注意力,喃喃道:“师兄,她可真不客气。” “什么?”骆沉逸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师弟嚼着点心的红唇中移开。 “她都拿走了,我还一块没吃呢。”骆子鲤越想越气,“师姐不是说女孩子都饭量小小的吗?一块不行,两块还不够吗?” 骆沉逸:“”到底是谁给他小师弟灌输的这种直男癌的想法。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找不到人算账了,毕竟在骆子鲤面前装淑女的始作俑者已经被谢木佑给干掉了。 景安回到餐桌上,倒是很满意宋歆然消失不见了。暂且不说早上的事,就说谢木佑让她住隔壁也足够让他不放心了。 这下子她应该知道了谢七是谁的人了吧?很好。 谢木佑嘴角抿着笑,拿着骆子鲤垂涎已久的最后两块点心,一块给了景安,一块自己咬在嘴里。 “味道不——”谢木佑突然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这个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这糕点不是你们买的吧?”他把点心咽下去后,看着对面的师兄弟。 骆沉逸有些为难,骆子鲤却是缩了缩脖子:“我c我做的。” “谁做的?”谢木佑挑高了眉头。 “我”骆子鲤说不下去了,求救似地看向师兄。 骆沉逸无奈道:“谢先生可还记得,您当初对落星派提的要求?” “大厨。” “是的。”骆沉逸点点头,“遵掌门令,落星派应当兑现承诺。” 谢木佑沉默了许久,再次发问:“这点心不是你们两个人做的,对吧?” “是,确实不是我们师兄弟做的。”骆沉逸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拱了拱手,“谢先生,沉逸无冒犯之意,但恕我们不能坦然相告。” “但你们却未经我同意把他带进我家中,还谈什么无冒犯之意?” “谢先生。”骆沉逸硬着头皮道,“两位先生放心,他绝无伤害先生之能,他甚至连人都不是。” “不是人?”景安扯了扯嘴角,“那是妖?是鬼?还是和我一样的心魔?” 心魔 谢木佑豁然起身,喃喃道:“竟然不是后人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三章·厨痴 “谁?”景安额角跳了跳, 怎么到处都是谢七的旧识? “我跟你提过的。”谢木佑坐回到凳子上, 还是对突入其来的变故感到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景安在大脑中过了一遍,最后摇了摇头, 谢七很少跟他提陌生人,一般都是遇见了才说的。 而目前为止,谢七提过的但没有露过面,还是还被他误以为死亡的 景安心中突然敲响了警钟。 他不自觉地捏紧住了谢七的手。 “想起来了?”谢木佑见景安似乎想起来了,顺嘴问道。 景安点点头,脑中却飞速转着, 他琢磨着该怎么从那人手上抢下小七。 不对不对,小七就是他的,那就是该怎么让那个人从小七面前消失。 “可如果他还活着”谢木佑面色难看地摸了摸下巴,半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景安。 这一眼被景安尽收眼底,他的心脏突然像是铁皮火车过山洞一样, 在胸腔中咚咚地激烈跳动着。 “怎么?”谢木佑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 拍了拍他的手背,“是不是饿了?” 饿了?骆子鲤吸了吸鼻子,可他怎么觉得□□师娘是醋了呢? 景安也不明白谢木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饿了, 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便顺水推舟道:“那我们去厨房看看, 你给我做面吃。”反正只要不让谢木佑想着那人, 想见那人怎么都行。 谢木佑面对景安突如其来的要求有点懵, 虽然他也打算去厨房,但是做面? 被牵着往厨房走的谢木佑脑子,面条要怎么做来着?是先煮汤再下面?不对,先要做面条。那面条怎么做来着?是先放水还是先放面粉?是用冷水和面还是用热水和面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谢木佑就这样被带进了厨房。 厨房很新,看得出主人基本没有开过火。但是空气中弥漫着的糕点香气和放在外面的蒸屉却昭示着这里刚刚被使用过。 “要不我们点个外卖?”谢木佑看着眼前的面粉袋欲哭无泪,他在思考心魔会不会胃疼。 “可我想吃你做的。”景安从后背环住谢七的窄腰,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谢木佑还想再挣扎一下,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他拿出一个木碗,往碗中撒上了面粉。深吸一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做碗面。 直到谢木佑头发都沾染上白面,景安望天,结果意外地看见了玻璃门柜后袋装的面条。 “要不吃这个也行。”景安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卷鸡蛋面饼:“炒面也好吃。” 谢木佑接过面,看着景安眨了眨眼,有些茫然道:“这么硬直接炒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虽然谢木佑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也在等这一刻。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人视厨房为家,寻常厨师他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说他这种明显来炸厨房的。 “笨死了笨死了!!!不会先煮后炒吗?!” 景安突然警戒起周围,他才发现这里除了他和谢木佑这里还多了一道呼吸声。 “湿答答的怎么炒?”谢木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反问回去。 那个声音更加暴躁了:“晾干,晾干,晾干不会吗?” 空气中多了一道风,仿佛想从谢木佑手中抢走那两卷注定被糟蹋的面。 谁知道谢木佑手心朝上,向上一抛,随后反手一握。 景安就看见他握住了一只手腕,而手腕正要去接那团抛到半空中的面。 “要掉了要掉了!” 景安身影一动,手掌握着锅柄一晃,两卷面饼就落在了干净的锅中,一根面都没有碎。 被握住的手腕静默了几秒,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不c不c不,你们认错了,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谢木佑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他拽着那节白净的手腕把人从空气中拖了出来。 “厨痴,好久不见。” 景安看着面前这个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老头,白胖的脸,白胖的手臂,白胖的肚子咳,白不白他不知道,但是确实挺胖的。身量不高,只到他和谢七的肩膀处。老头年纪不小了,发须皆白,此时却吹胡子瞪眼地瞪着他俩。 一瞬间,景安有了一种他们非常不尊老爱幼的感觉。虽说落星派的那个土地公看起来也很老,但大概是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欠揍的气息,让他只感到拳头痒。 “厨痴。”谢木佑似笑非笑道,“别瞪我,起初我以为是你的后人,还想多关照几分,但没想到竟然是你本人。” 老头清了清嗓子,还是死死地瞪着谢木佑不说话。 “没用的,你该交代的还得交代。”谢木佑挑了挑眉头,“行了,别撑了。” 老头“哇”的一声,声音中竟然隐隐有了哭腔:“你怎么每次都欺负我?” 景安:“” 谢木佑被他哭得头疼:“行了,你先炒个面冷静一下,一会儿边吃边说。” 厨痴抽了抽鼻子,谢木佑赶紧喊停:“我没打算捉你,但是你也别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而且,子风收容你至今,应该也担了不小得风险,你舍得让他的徒孙在这里替你受罪?” “那c那说好了。”厨痴期期艾艾道,“你不许捉我。” 谢木佑点点头,既然人捉到厨房也没必要呆了,他拉着景安刚要离开厨房时。就听见厨痴在身后补了一句:“还有!厨房要借我!” 谢木佑头更疼了:“送你都行。” 景安听见身后欢欣雀跃的声音,顿时也开始头疼起来。 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怎么看都像个老顽童,而且是脑子不太好使的那种。 回到客厅的景安,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刚刚那个老头是谁?” 谢木佑奇怪地看向景安,又塞了一个美味的点心到他嘴里:“不就是刚刚我们在这里说的? “你刚刚说的那个你以为他死了但是没死成的人是刚刚那个老头?!”景安“咕嘟”一声咽下点心,声音顿时拔高了。 “是c是啊。”谢木佑不明白为什么景安这么激动,而且一脸的怀疑人生。 景安:“” 骆子鲤“噗嗤”一声乐了,果然是醋了醋了,这下子打脸了吧? 谁会看上那个老头啊,除了对,除了吃货。但是他是吃货,他也不喜欢厨痴呀,反正不是那种喜欢。骆子鲤咬着点心偷偷瞄着师兄,要喜欢也要喜欢师兄这样的。 景安:“”他c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木佑看着一脸崩溃的景安,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捏着他的手心,悄声安慰道:“ 不怕,我不会让你和他一样的。” “我和他?”景安更加崩溃了,“你是说我以后也会变成低龄儿童?” 谢木佑愣住了,终于发现原来景安和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顿时也乐了:“他也是心魔。” 景安持续崩溃中:“”他一直以为心魔都是狂拽酷炫的,就算是有些像贪欲心魔一样长得不太好看的,也至少很凶悍。 结果,现在谢七告诉他,厨房里那个傻白甜的老头也是心魔? “记得当时在秦家,我跟你说过的饕餮心魔吗?” “不是被你六姐带走了?” “那是秦锐阳体内的饕餮心魔,我当时不是跟你说很久以前我还见过一个大厨,为了食物的味道变卖了所有家产,抛弃了爱人子女,走南闯北只为了寻找美味?” 景安的记忆迟迟回炉,终于想起来那是在秦家屋顶上谢七给他说的。 想起来后,景安就听见谢七继续道:“你说你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认得他了。” 景安:“”他一直以为谢七说的是谢七心底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你是不是在我背后说我坏话了?!”伴随着侵蚀众人嗅觉的炒面香,埋怨声也到了。 “不。”谢木佑挑了挑嘴角,“我是在你墓后说的,我之前可不知道你还活着。” 被戳中软肋的老头瞬间就怂成了鹌鹑,扁着嘴把炒面放下,在谢木佑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盘子往他那里挪了挪:“您多吃点。” “放心,不会噎死的。”谢木佑凉凉地说,给景安卷了一口面,“多吃点,他就剩这点价值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香气还吸引来了另一个人。但是在她刚要踏入客厅时,就听见了谢木佑说的那句——“我之前可不知道你还活着。” 她退回了回廊,目光闪烁不定,谢先生说的是死而复生? 是夜,景安一个翻身扑了个空,他发现谢七再次不见了。 景安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走,庭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一处有着灯光。 如果往常景安一定还要思考本秒钟那里是哪里,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跟那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景安走到了厨房门口,果不其然他听见了谢七和那老头的声音。 听了片刻,景安就离开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嘴角噙着笑意。 身后还传来了谢七的抱怨声:“你教我一下怎么了?” 老头比他更加暴躁:“教你?让你再把我厨房炸一次?” “这是我的厨房!”谢木佑抗议道。 “烧水都不会的人还想着炒面?你怎么不教一个月小孩跑步呢?” 之后就没了说话声,只有拳头砸落和老头的呜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四章·心意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晨起床时景安没有见到谢木佑。 他也不起床,听着门外有徘徊的脚步声时,才徐徐睁开眼睛。 打了个哈欠后又把眼睛眯了起来,等待着推门而入的人叫醒自己。 站在床边的人估计犹豫了很久, 才轻轻地推了一下他。 景安一个翻身, 把推他的手掌压住了。 谢木佑愣了愣,想把手抽回来,结果不仅没抽动, 景安的身体又往下压了压,把他的手掌死死地压在腰下。 他用另一只手推了推景安,结果却换来了景安突然欢快起来的呼噜声。 谢木佑绝望了,蹲在床边, 不时的想活动活动手指, 却换来越来越大的压力。 突然间呼噜声停止了, 谢木佑一喜, 就听见了景安低哑的声音:“你就这么喜欢我?” 谢木佑僵硬住了,看向自己的手, 似乎这个姿势特别的像是在非礼景安。 “喜欢到连君子之风都不要了?”景安声音含着笑意, “嗯?” “我才不是君子。”谢木佑用很久很久以前说过的话回驳了景安, 景安也愣了几秒, 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感觉这话有点耳熟?” 谢木佑赶紧打断他的思考:“你c你把我手放开。” “是你自己要摸我的, 怎么变成是我拽着你不放了?”景安松了腰上的压力, 弹了弹谢七近在咫尺的额角, “谢小朋友,讲点道理。” 谢木佑定定地看着景安。在景安以为他是不是恼了的时候,他突然飞快地抽出手,然后理直气壮地在景安的腹部摸了一把,边摸还边嘀咕道:“反正罪名都担了,不做点什么也太冤枉了。” 摸完之后状似潇洒地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叮嘱:“赶紧起床,起床吃早餐。” 当然,如果他的耳朵没有红透可能会看起来更加潇洒一点。 景安失笑,其实还可以多做一点别的事情啊,都担了这么大的罪名了,怎么才摸一把呢? 爬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隐约听见厨房传来的的吵闹声,景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径直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只有骆沉逸和宋歆然在,骆沉逸跟景安打了个招呼,将面前的点心推到他面前:“先垫垫,小师弟去厨房捣乱了,估计早饭还有一会儿才能好。” 景安摇了摇头谢绝了骆沉逸的好意。 骆沉逸叹息,默默地祝福了景安的胃,他只求谢先生别把厨房炸了就好。 炸了的话,就算他们这里有厨神也没法变出好吃的,大约只能偷邻居的厨房用了。 很快,骆子鲤蹦蹦跳跳地进了课堂,手上还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是摞得很高的点心蒸屉,还有一大盘子的炒面。 “你小心一点。”骆沉逸起身去接托盘。 骆子鲤笑嘻嘻道:“没事,我平衡感很好的,师兄你忘了,我有大尾巴的。” 结果他就收到了师兄的凶狠地瞪视。 骆沉逸看了一眼宋歆然,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但是还是亡羊补牢地补上了一句:“尾巴?那不是只有我能看的?” 说罢,还在骆子鲤屁股上轻轻摸一把。 他的声音不算小,宋歆然瞬间就被点心渣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骆子鲤也僵住了,手一松,神色有些恍惚,幸好骆沉逸已经端住了托盘的另一侧。 厨痴跟在他后面进来的,闻言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一点都不考虑老人家的感受。 唯独只有两个人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兄弟。 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想法——“对啊,这样对啊,下次自己要/要让他这样做。” 餐盘都摆好后,景安装模作样地问厨痴:“跟昨天一样的炒面?”一小盘炒面就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面前,谢七不太自在道:“咳,你吃这个。” 怕景安起疑,谢木佑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大盘子装不下了,我分出来的。” 骆沉逸:“” 厨痴:“” 宋歆然:“” 骆子鲤扒着碗里的面,嘟囔道:“太·祖师娘又不瞎。” 嘴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大包子,骆沉逸瞪了他一眼:“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完全没有领会到骆沉逸意思的骆子鲤美滋滋地啃着师兄的“爱心”投喂,心想,吃的怎么能堵上嘴呢?真是太奇怪了,吃掉了嘴巴不就空了吗? 景安看着面前这盘有部分焦了,配菜切得大小不一的炒面,摸了摸肚子:“我刚刚吃了好多点心,吃饱了。” 他拖着懒洋洋的声音,就见谢七的脸色瞬间委屈了起来。 “真吃不下了?”哦,不只是脸,谢七就连声音都透着委屈。 景安点了点头,就在谢木佑心灰意冷地想把盘子撤掉时,景安突然用筷子点住了盘底阻止了他的手:“不过,这盘面突然让我有了食欲。” 骆沉逸:“” 厨痴:“” 宋歆然:“” 骆子鲤张大了嘴巴,小声的吐槽:“不仅瞎嗅觉还有问题。” 随后大开的嘴巴就被塞进了另一个包子,骆子鲤含糊道:“可我还想吃炒面。” 下一秒,一筷子炒面顺着包子和嘴仅有的缝隙塞了进来。 景安用筷子夹着面条吃,看着谢木佑期待地目光:“好吃。” 之前在厨房从尝过锅底剩下的半根炒面的厨痴陷入了疑惑,难道是他的味觉出现了问题? 给出第一句评语后,景安风卷残云地吃光了盘中的炒面,吃完还细细地回味,确定地点点头:“比昨天的那盘好吃。” 厨痴瞬间跳了起来,脱口而道:“不可能!” 景安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怼了他一句:“那说明你今天比昨天进步了。” 厨痴顾不上要帮谢木佑隐瞒真相,把大盘里的炒面用筷子夹到他碗里,断然道:“不可能,你再尝尝。” 景安这会儿是真的饱了,但是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挑了一根面,吃完之后摇了摇头:“这跟刚刚的那盘真是一锅出来的?” 厨痴终于捡回了身为大厨的尊严,连忙道:“不是一锅的。”说完还挑衅似地看了一眼谢木佑,那个被谢木佑倒霉孩子一定是饿狠了,味觉才出现了问题。 “我就说嘛。”在两人紧张和三人“我就知道”的目光下,缓缓道,“这盘比起刚刚那盘炒面味道差太远了,一吃就不是一锅出来的。” 在厨痴震惊的神色中,吃饱喝足的景安拉着谢木佑起身:“你之前不是想吃那个很多人排队的锅贴吗?我让老板给我留了一份。” “我什么时候说的?”谢木佑整个人还沉浸在景安的夸奖之中,听见他的话反问了一句,他不重口腹之欲,更加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吃什么了。 “那天你路过的时候说了很香的那家锅贴店” 景c谢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门口的大门阻断了他们的声音和脚步。 厨痴反反复复地嘟囔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而根本没有吃到谢木佑做的那碗面的骆子鲤眼巴巴地看着景安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砸吧砸吧嘴,问师兄:“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骆沉逸扶额,赶紧把碗中的豆浆喝完,一手拽着骆子鲤一手拽着厨痴就往厨房走。如果他预计的没错,厨房估计这个时候是一片狼藉的。 走着走着身后就多了点动静。 一转头,发现一猫一鸟正跟着自己。 大肥鸟见他回头,优雅地用嘴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声音却不那么优雅了:“主人让我们跟着你,三餐也归你管对吧?那我们现在饿了。” 花锦附和着喵喵了两声。 感受到因为那只三花田园猫的出现而剧烈挣扎的小师弟,骆沉逸望天。 果然,有些人情是不能欠的 不然就有可能就会沦为带孩子的家长。 而客厅里,宋歆然站在空无一人的餐桌前想帮着收拾碗碟,但是想起景c谢二人的相处,又没了精神。 难道谈恋爱要那样才对吗? 可是,就连那对师兄弟的默契都让她忍不住艳羡。 回忆起自己和男友相敬如宾的相处,宋歆然沉默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跑这么一趟?还忤逆了心疼自己的父母? 宋歆然翻手看着自己手腕上还没有愈合好的疤痕,不禁苦笑。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炒面真的好吃吗?”谢木佑咬着锅贴问景安,他也不问景安到底跟摊主说了什么,摊主递给他锅贴时一脸的惊恐。 “好吃。”景安点点头。 “你不用哄我,能看厨痴吃瘪我就已经很开心。”谢木佑笑眯眯道,他才不会傻到猜不出来景安已经知道那份面是他做的了。 “是真的好吃。”景安揉了揉肚子,“吃了小七炒的面我也很开心。” “不过,你和厨痴之前有什么过节吗?”看着厨痴宛如被雷劈的表情,景安觉得挺好玩的。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我那时候灵力耗尽,饿了。想去客栈的厨房找点吃的,什么都没有我就想烧个水煮个蛋。”谢木佑顿了顿,“结果把他厨房给炸了,被记到现在。” 谢木佑撇了撇嘴,以前不说是人死为大,现在想想,咳真是太小心眼了。从自己炸厨房到现在算起来应该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了,老头把头发都入乡随俗剪掉了,怎么心眼不能大一点呢? “对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炒的面?”谢木佑让景安就着自己的手在锅贴最脆的地方咬了一口。 景安想了想,笑了:“因为有小七的心意在,盘子很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五章·炼炉 今天当九市天气都还不错,虽然早上抽了个风,但是比他们刚回来时已经好太多了。 吃饱喝足的两个人信步走到了尹宅外,从外面看去,已经看不出这里发生了火灾。但是墙头的白墙处还是残留着几处被熏黑的迹象。 “有人装修过了。”谢木佑扫了几眼, 就看出了外墙有重新装新的痕迹。而且很匆忙潦草, 似乎目的在于恢复原状,丝毫不在意好不好看,甚至连墙漆的颜色都和之前不太一致。 谢木佑指出这些问题, 然后敲了敲墙皮,随着他的动作,墙皮竟然脱落了一部分,露出底下的黝黑:“不太对劲, 你还记得尹十三有多装十三吧?这不符合他的品味啊。” 景安点点头, 后退几步眯着眼睛看着院子, 院中一处有着浑厚的灵气。 他释放出了一点灵力, 结果如他所料想的一样灵力咻——的一下就被吸到了半空,朝着那处雄厚的灵气飞去。 谢木佑转头想说话, 见到这一幕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但是灵气飞得太快。谢木佑足尖重重地踏地,直接腾空飞起, 竟是要伸手去够那一缕脱离主人的灵气。 景安抬头看向谢木佑,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意识到谢七真的不是人类。 因为着急, 谢木佑已经放下了一贯的伪装。 以前他腾空还会借一下力, 就算是弹跳性比较好,那也还在人类的范畴内。 但是这一次,他根本没有借力,直接腾空而起,脚在空中虚踏,便已经飞入尹十三的院内,速度直逼灵力的飞走的速度。 “这小伙子练过的功夫的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大妈从巷子路过,见到这个场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景安也不慌,淡定地回答道:“在拍电影。” “哦呦,现在拍电影都这么高级的啦。” 景安指了指天上:“有钢丝的,但是比较隐形,高科技。” “难怪,难怪,原来是高科技。”大妈还想再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提醒她她等等还有急事要做。 这么一想又急匆匆的离开了,结果就巧遇了她的老姐妹——“去哪里哟,那么急。” 大妈揉了揉额头,是啊,她要赶着去哪来着?最后摇了摇头:“老了,记性不好了。不过,我跟你说我刚刚看见了一个男人”说到这里她的话又顿住了,她刚刚确实看见一个男人,然后呢? 最后她在姐妹爽朗笑声中被拉着去逛超市了,而刚刚那违反地心引力的一幕早已被尘封在了记忆的深处。 五分钟之前。 景安看着大妈的背影,黝黑的瞳孔飞快地旋转起来,越来越大,直到白色的瞳仁被黑色所覆盖。当黑色再次褪却,双目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明。而这前后不过几秒种。其实景安在这之前也没有做过消除别人记忆的事情,但是他莫名地就是知道他能够成功。 解决了突发的状况,景安看着着眼前三米的围墙,琢磨着该怎么进去才好。 去敲门?景安摇了摇头,打草惊蛇。 翻墙进?景安还是否决了这个方案,太不帅气。 还是站在原地等谢七出来?景安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过,那样也太不男人。 要不然他也试一试谢七的方法? 这么想着,景安闭上眼睛,将全身都灵力都运于足下,学着谢七的步子,不再借力而是重重踏了两下地。 景安身子陡然一轻,失重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但是他不能在这里耗着,万一又等来了一个路人或是被院中的人发现。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找借力点,在空中努力保持着平衡,可也只能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抬头看见远处谢七焦急的不知道蹲在地上返找什么的背影,景安一咬牙,他努力想象着脚下有平地,克服着失重的难受感,硬着头皮踏空前行。 而谢木佑正蹲在一个地砖旁翻找着什么,其实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个地砖下别有洞天。 地砖下并不是土,而是一个巨大的洞,拿开几块松垮的地砖,就能看到洞中有一团火,正熊熊燃烧着。 而地砖则是被几个弧形的铁架撑起来的,上面还缠绕着树枝,看起来,就像是铁笼里有一团火苗,而火苗随时会点着树枝。 但谢木佑知道这不是寻常的铁,更不是寻常的树枝。 这里靠他一己之力是拆不掉的,得叫上景安,还有 而且景安遗失的那股灵气,到底有没有被火焰吞噬他也能不准。他拦下了一部分,但是很显然还有一部分成了漏网之鱼。 想回去找景安的谢木佑一抬头,就看见往这边跑着的半空中摇摇欲坠的景安。 方法不对 谢木佑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人的教导。 他跑了几步腾空而上,一把搂住了景安的腰,低声道:“放轻松,别去想自己是在哪里,脚下有风,你踩着风走。” 踩着风? 可现在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头晕,连周围的树叶都不动,真的有风吗? 景安听着谢七的叮嘱,放轻松,然是试着去感受周遭的环境。 当一粒灰尘擦着他的脸而过时,景安睁开了眼,他脚下轻动,足尖踏着几不可查的风。 谢木佑笑着松了手,只有一股灵力还缠在景安的腰间,只不过就连那股灵力他也渐渐地收了回去。 “那万一在没风的地方呢?” 没风的地方?谢木佑不期然地回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问着男人——“你是不是骗我?难道没有风的地方就不能飞了?” 男人却告诉他,这世界上不会有没有风的地方,只是风太小,小到他无法察觉。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遇见了,那一定是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而男人告诉他的解决办法,也就是他现在要告诉景安的。 谢木佑收回了所有的灵力,负手立在半空之中,对着景安淡然一笑:“如果没有风,那你就变成那道风。” 景安一怔,再次闭上眼睛,如果没有风,他就是风? 那又该如何变成风? 他再次调控自己的四肢,消弱它们的存在感,悄悄地融入周围的环境。 谢木佑含笑布下了一个结界,不让外人窥视他们。 景安把自己想象成一道风,他不再紧张地将灵力禁锢在脚下,而是让它们随意地游走于周身。当一个小周天运行完毕,景安似乎摸到了一些诀窍。 他突然平躺于空中,随后再倒立,再最后在空中翻转了一圈重新立于谢七的面前。 谢木佑清了清嗓子,他还在想作为老师是不是该说些什么祝贺景小同学,他的腰就被景安搂住了。 搂住并不算完,腿弯处突然多了一只手。在谢木佑的无措中,他被景安打横抱了起来。 景安含笑看着他:“谢老师,怎么样?” 谢木佑捏了一把他的腰,也没能让景安掉到地上。人家还是平稳地立于半空,这算不算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谢木佑最后只好无奈道:“非常优秀,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景安挑了挑眉:“贴哪里?” 小红花还有贴哪里的说法?谢木佑眨了眨眼,不是都贴额头吗?他们当初去幼儿园当老师不就是这样的吗? 景安把声音压得很低:“谢老师,我想贴嘴巴贴一个,脖子上贴一个,其他地方要是能贴上就更好了。”随后他平稳地落地了,把谢木佑放下来,帮着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服:“当然,要谢老师亲口贴的。” 谢木佑:“”流氓! 飞也会飞了,福利也要到了。景安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地方,他再次确信谢七的猜测是对的。 这院落看起来并没有人在打理,不然那些花草也不会已经全部枯萎。 他蹲在谢七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去,眉头一皱:“这是炼炉?” “对。” “你能不能找到你刚刚丢掉的灵力。” 景安试着感受着,最终只收回了一小团,而那一小团却是从谢七手中飞出来的。 “还有一部分,找不到了。” 这下子,谢木佑神色难看了起来,他看着那团火焰,景安的灵力应该是被它吸食了。 炼炉之所以形成于灵力旺盛的凹陷处,正是因为它形成初期需要大量的灵力,所以它会不断地吞食。 “被它吃了。” 景安倒是不太在意:“吃就吃呗,反正只有一点。” 谢木佑却摇摇头:“我怕的幕后人能察觉出来你灵力的不同。”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幕后那人都能感受出来。 这么想着,谢木佑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支试管,里面装着浓稠翻滚的血液。 “饕餮血?”景安想起来那是滕其波喂给秦瑞阳那一碗的血。 谢木佑直接把试管抛了下去,火焰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火舌差一点就舔到了谢木佑的手,一口把那试管给吞了。 迎着景安疑问的目光,谢木佑解释道:“混淆视听,但愿能瞒过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六章·父亲 “咦?”红衣男人神色流露出一丝诧异。 “凤君?” 被称作凤君面色有些难看,却又略带着不可置信。 “柳濯。” 突然被点名,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很无措, 小心翼翼道:“凤君?” “你还记得你大哥吗?” 柳濯先是茫然, 随后呼吸一窒, 神色凛然了起来:“凤君,他不是已经” 少年的神情被凤君尽收眼底, 凤君神色微缓冲着他招了招手:“没事,突然想到了而已。” 柳濯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棋子放下, 乖巧地爬上软榻,跪坐在凤君的身后替他按肩。 凤君享受着身后轻重适宜的力道,闭目琢磨着刚刚的感觉。那道灵力很熟悉,熟悉到他第一反应就知道属于谁的。但是随后又感知到了饕餮的灵力, 难不成那人沦落为饕餮的腹中之食,而饕餮的灵力又被炼炉吸食? 而被惦记的人可并不知道自己别人惦记了, 正好奇地研究着炼炉。 “这是什么?”景安也发现了地砖是被铁笼撑着的,而铁笼上还缠着的古怪的枝干, “这是助燃的?怎么没被烧着?”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和木头。”一个声音传来,抢断了谢木佑的话。 景c谢二人回头, 发现一个矮个儿老头正站在他们身后。 老头打了个哈欠, 语带埋冤道:“你们怎么才来。” 谢木佑无语:“不是你说你先来查看的吗, 然后告诉我们?” 难道意思不是他先来然后有了发现回去告诉他们? 老头理直气壮道:“对啊, 我又不知道你们住哪, 你们不来我怎么告诉你们?” 谢木佑:“” 景安嘴角抽了抽,这真是土地公?假的吧。 “你探查不到?”谢木佑反问道,难不成这老头神力有损? “可是我懒。”老头又打了个哈欠,上眼皮下眼皮一碰,俨然又要睡过去。 谢木佑起身,拍了拍衣摆:“景安,我们走,让他慢慢睡。” “诶!诶!等等”老头眼睛一睁,跳了起来,“你们不想知道这些什么?” 谢木佑看着他,突然笑了:“可,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头脖子一梗:“好歹我知道这个不能动,你知道什么?” 谢木佑盘腿坐回景安身边:“这两个东西是在助燃这个炼炉,但是不能拿走。拿走了之后炼炉中还没有扎根的火苗会为祸人间。” “但是炼炉若成型,岂不是有更大的危害?”景安还是有疑问。 “八个。”谢木佑做了个手势,“需要八处炼炉。” “当九市应该是他最重要的地方,这两个东西”谢木佑敲了敲铁,景安和老头都听见了几声悠远的回响,仿佛来自于远古。 “夸父铁和扶桑木,这两个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夸父铁”景安喃喃道,“是夸父的斧头。” 谢木佑点了点头:“夸父死后,身体于天地相融,但是斧头却留下了,分散在四方。可能是因为他逐日的意念所致,他的斧头打造的东西可以禁锢世间一切火焰。” “扶桑木又是什么?” “三足金乌。”谢木佑提醒他,“远古时期,十只金乌栖于扶桑树之上,后来金乌被后羿所射。而妖庭覆灭后,这扶桑枝也落入现在天庭之手,成为了至宝。” 谢木佑叹息:“扶桑枝不畏火,而且可以蕴养火种。” “炼炉虽然不是凡物,可这两个东西来头更大。那它们需要多长时间蕴养炼炉火种?”景安突然问道。 谢木佑一怔:“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 说话间谢木佑已经起身,把手递到了景安的面前:“走吧,这里呆太久会有危险。” 老头也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谢木佑的身后。 直到离开尹宅后,他还跟着。 谢木佑转身,低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土地庙和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两个方向。” “大神,求抱大腿。”老头谄媚地笑着。 景安一个眼刀子就飞了过去:“你说什么?” 老头后退了几步,连声道:“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声音之大惹得路人频频看向他们。 “他年龄可比你大。”谢木佑抱臂凉凉道。 老头张大了嘴巴,看着景安一脸地不敢置信:“老头儿有眼不识泰山。” 谢木佑眨了眨眼,凑到景安耳边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老头就被揍了,边揍边嚎叫。 景安冷笑:“占谁便宜呢?” 一头雾水的土地公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而引起这个祸事的,仅仅只谢木佑的一句话——“泰山也是岳父的意思。” 终于把老头赶走了,景安才舒心,揽着谢七的肩膀:“那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真正的泰山大人?” 谢木佑看着他,噗嗤一声乐了:“我没有父母。” 还没等景安道歉的话说出口,他又补了一句:“你也没有父母。” 不过说到这个,他倒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不少人把他误会成景安的私生子的。原因就在于——“那可是景安君,非亲非故的他怎么可能这么上心?比对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可好多了。” 其实,他虽然没有父母,但是谢七却从来没有感到遗憾过。因为在在某种程度上,景安确实担任了父亲的这一角色。不同于他的兄姐,他的哥哥姐姐虽然疼他,但是也只是疼,更多的时候也不会把他当小孩看,对他说完全的放养状态。而景安却是真的把他当成孩子,真的负担起了教导他引导他的职责。 谢木佑有时候回想起来,嘴角依旧会忍不住上扬。 和他后来对景安产生的情愫无关。 仅仅只是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就足以让他开心起来。 他虽然比他们年幼,但是他自己知道,景安也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天生的灵智,天地蕴养而生的灵力和他一诞生就承担起的职位。 但是景安却把他当成了小孩,一点一点地教导他,疏导他,陪伴他。告诉他有危险要躲在自己后面,也告诉他该他承担的要勇往直前。 真要是叫一句父亲也不为过。 只不过,那时候的念头现在再想起,只剩下一片羞赧之意。 差辈了,差辈了! 景安自然不知道谢七想到了哪里,想得面红耳赤。但是如果错过机会那就不是他。 他凑过去,对着谢七的耳朵低语道:“想什么呢?想爸爸了还是想我了?” 谢木佑:“”坚决不能说,这也太c太太太太羞耻了! 又是一个昼夜,有人睡了,有人却还是清醒着。 “出来吧。” 一道矮小的影子走出了墙角:“长夜漫漫,君上就这样一个人独酌?” “我在等你。” 影子的话语一顿,再次发出声音时难免有些尴尬:“君上究竟是何方神圣?小老儿之前多有得罪,烦君上海涵。” “你不是知道吗?”月娘从云彩中出来,洒在了说话那人的脸上,一双凤眸裹狭着深夜里最浓重的寒意。他轻抿了一口酒杯:“谢木佑。” 老头也从影子中走了出来,摇了摇头,苦笑道:“小老儿当真没有对上姓名,也或许是日子过的太久,记不得了。” 谢木佑不觉得奇怪,他记得这三兄弟还是因为他们被景安牵连而被凤君所罚。再加上他和景安很少用名字走动,对方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你放心了?” 老头苦笑,他原本以为是又有人要拿他们做筏子,却没想到这个人知道得比他还多。 那夸父铁和扶桑木他起先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玄乎。直到他问了大哥,才知道谢木佑确实没有蒙骗自己。 不过,下次要不要问问大哥,也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谢木佑的真实身份不过眼前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是小老头有眼无珠,该罚该罚。” “行了。”谢木佑不耐烦他的装模作样,“我知道你们三兄弟为何落凡,也知道你们想报复凤君。” 老头敛起了嬉皮笑脸:“但是凤君是谁,你究竟清不清楚?” 谢木佑眯着眼睛看着他,慢悠悠道:“凤凰族的少族长。” 老头一听就急了:“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跟他对上了,他明面上用凤凰一族少族长的身份行走,但是他根本不是——” “我知道他不是。”谢木佑并不惊讶,他只是想知道眼前的人来找他抱着什么目的。 既然对方不是单纯的想利用自己,那有些事情就可以合作了。谢木佑放下了酒杯,目光深沉地看着土地公:“那你想知道怎么除掉他吗?” 之□□院内静悄悄的唯有风吹叶落地的声响。 良久,老头听见直接在自己识海中响起的谢木佑的声音,整个人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你疯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七章·骗局 谢木佑嘴巴已经不动了,但他的声音还霸占着老头的识海, 在追剿着老头所有的犹豫的念头。 识海被人控制霸占的感受难以描述, 老头捂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停!停!停!” 谢木佑薄唇轻启:“张二, 这点伎俩难不倒你吧?” 老头动作停了, 爬起来看着披着月华的黑衣人:“你究竟是谁。”知道他的大名容易,但是知道他这个代号的却是不多。 “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 被称作张二的老头泄了气, 他支着下巴嘟囔道:“要是以前的事,我肯定记不清了。” “也对,不过你大哥应该还记得我。”谢木佑笑了笑, 把酒盅倒扣于桌面之上,“你可以考虑要不要问他,如果你跟他提起我,他应该就能马上反应过来。” “那么, 你要把你大哥也拉下这滩浑水吗?他以前可没少为你们两兄弟操心。” 张二看着谢木佑的笑容,背后发冷, 无论是他对自己的知根知底,还是他在图谋的事情。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复仇。”谢木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在屋顶上的男人, 低声道,“还有, 保护好我的人。” 景安坐在屋顶上, 一言不发,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远处。 直到谢七也上了房顶, 碰了碰他的肩。 “我没有听你们在讲什么。” 谢木佑倒是有些吃惊, 反而问景安:“为什么?”其实就算是景安听见了也没什么关系,具体的计划只有张二知道,而且张二也在他逼迫发下心魔毒誓。 毁诺即心魔缠身。 而且最关键的一部分,谁也不知道。谢七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景安转头,拇指抚上了谢七的下颚骨,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呢?其实我也不清楚。” 谢木佑就见景安的五官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他听见了一个声音,但却是他无法回应的——“大概是因为,我想小七亲自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吗? 谢七闭上眼睛,感受着唇齿间的缠绵。 也许时光流转千年,他或许会坚定地相信什么时候都可以商量着解决。 但是当谢木佑眼睁睁地看着雷霆万钧全部劈在那人的身上时,再坚定的信念都被动摇得一丝不剩了。 更不用说之后的每一次,仿佛天道生出了一只眼睛,当他们距离成功仅有一线之隔时,就将他们所有的希望碾碎。 这是第一次了? 九次还是十次? 谢木佑总有一个预感,如果这次还不成,那么之后将面对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抱歉,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办法答应景安。 那一夜仿佛就像是一场梦,炼炉c叫张二的土地公还有那些笼罩迷雾的疑团全都消失不见了。 每天院子里只有骆姓兄弟c厨痴还有一猫一鸟鸡飞猫跳的声音。 景安在看古籍,他琢磨着夸父铁和扶桑木这两个土地公都不知道东西,谢七却知道。 那么,谢七出生的时间应该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于是这几日他一直在翻阅着记载着远古神话的书籍。 而谢木佑则是没事就睡觉,清醒的时间也在看书。可看的古卷却不是普通文字写成的,而是冥文。 “六道轮回外尚有一轮回,名曰心魔道。”谢木佑终于在把自己家底翻空前,找到了那一本他很早就看过的书,此时正用手指指着文字一个一个读过去。 当初他还小,太容易轻信于人。看了书又找到了黑白无常求证,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书中记载的事项。 但是厨痴的出现,却应证了其中有太大的疑问。 当初厨痴死后,他因为感慨于他的执着,亲手把他和饕餮心魔融合的灵魂交给了白无常。但是现在厨痴却出现在这里,他不相信白无常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如果不是错误,是不是他应该追根溯源,去找到最开始引起他误导的根源? 谢木佑借着日光,眯着眼睛看着书页。 等等! 纸没错,但是墨不对。 谢木佑把书卷收在口袋中,因为情急连房门都不愿意走,直接翻身出了家。 也因此和在大门口踌躇的宋歆然错过了。 古街上。 谢木佑直接推开了一间关闭的大门。 “梦老板。” “没看见牌子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来,拖着嗓子说,“小店小本经营,人手不足,只经营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门在那,您请便。” “梦老板,有事相求。”谢木佑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昏昏欲睡的人听清了他的声音,突然间站了起来,所有的瞌睡虫都飞走了:“谢七爷?稀客稀客,小女子可担不起您一句求字。” 这句话说得夹枪带棒,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怠慢。说话间的功夫,连茶都为谢木佑斟好了。 “我有事问你。” 梦老板有些为难:“您不是又要我打探消息吧,上次尹十三的事已经是我破了例,再来一次我可是要吃苦头的。” “不问今朝,问古事。” 听见“古事”二字,梦老板松了一口气:“您早说啊。” 谢木佑拿出那本古卷,果不其然梦老板双目放光,眼中多了垂涎之意。 “你帮我看看这本书是哪个年代写的。” 梦老板眼珠转得极快:“七爷,我们可先说好,我帮您了,您” “一颗梦果。” 梦老板扁扁嘴:“您就不能小气一点?让我满足一下好奇心?”她好奇心很重,所以对谢木佑手上的那本书卷更有兴趣,但是他提出的梦果,关系到她自身的修炼,简直让她两难。 谢木佑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书摊在她面前。 梦老板突然间脸色都变了,一屁股坐回躺椅上,苦笑道:“好吧,梦果就梦果,这个我可消受不起。” 等扛过了最初的冲击和眩晕,梦老板仔细看着书卷,竭力去忽略上面的文字内容。 但是一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导致鉴别工作进行得非常艰难。 “这纸确实是很早了,比我出生还要早得多,大约是大唐年间,贞观时期的纸。” 她缓了缓,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写字的人是收藏家?这纸保存得很好,甚至下笔时也保存得很好。但是这墨可比这纸晚了快四多年。” “难不成是造假?”梦老板自己也不确定了,摇了摇头,难不成这是市面上最新的造假技术?可是造假的人,有必要去造一个这么容易被识破的谎言吗? “不,不是现代的造假技术,这就是千年前的东西。” 梦老板识趣地不去追问为什么谢木佑能肯定,也不去追问这东西的来源。 毕竟认识这么久,她还是能看出来谢木佑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对于能给她提供梦果的客人,她还是愿意尊重客人的隐私。 “我要你看见书写者的梦。” 梦老板顿时苦了一张脸,她就知道,这枚梦果不好拿。 将白皙的手掌触碰纸面,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将自己与字的主人相连接。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暗,四处涌动着鬼影,但是她却莫名地感觉到字迹主人的安心。转头是一片白昼,脚下出现了白云朵朵。但这个时候梦老板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字迹主人在心慌。 直到上首传来一道雷霆之音,她看不见人因为字迹的主人被迫低着头。 那道威严的声音在说——“汝之心被吾所夺,禁于极寒之地,永世不得出。” “啊!!!!”梦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猛然向后跌倒,一道无形的力量扶住了她,将她搀到了软榻上。 谢木佑见她镇定下来后,也卸了力道,连忙问道:“如何?” 梦老板此刻才发现墙边的种不过走了几分钟,可她却像是从热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 梦老板顿时苦了一张脸,她就知道,这枚梦果不好拿。 将白皙的手掌触碰纸面,她闭上了眼睛,努力将自己与字的主人相连接。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暗,四处涌动着鬼影,但是她却莫名地感觉到字迹主人的安心。转头是一片白昼,脚下出现了白云朵朵。但这个时候梦老板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字迹主人在心慌。 直到上首传来一道雷霆之音,她看不见人因为字迹的主人被迫低着头。 那道威严的声音在说——“汝之心被吾所夺,禁于极寒之地,永世不得出。” “啊!!!!”梦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猛然向后跌倒,一道无形的力量扶住了她,将她搀到了软榻上。 谢木佑见她镇定下来后,也卸了力道,连忙问道:“如何?” 梦老板此刻才发现墙边的种不过走了几分钟,可她却像是从热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八章·换命 谢木佑急着回去找厨痴, 却在一家店门口因为一抹有些眼熟的身影顿住了脚步。 门口站了个小孩,一个激灵脚底抹油想要钻回店内, 就被谢木佑拎住了衣领。 谢木佑扯了扯嘴角:“鬼老四, 别跑了,跟我说说她刚刚向你打听了什么?” “这位老板, 好久不见。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小孩被迫转过头,如果景安在这里也许会感到惊奇。他根本不是什么小孩, 虽然只有孩童的身高但是面容明显是个成年男人。 “发财?靠你家棺材发财吗?”谢木佑冷冷一笑。 被称作鬼老四的男人扁了扁嘴,一个充满童趣的动作却因为搭配上他的脸被他做得无比的诡异。 “谢七爷,我很久没犯事了,您网开一面。”动作间他眼底的泪水涌了上来。 但是路过的人却视而不见, 只有几个误入的几个小年轻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别演了,说说,刚刚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鬼老四的眼睛转了转,整个人却被谢木佑拎了起来, 他双手挥舞着扣着自己的衣领勉强呼吸着, 大声道:“啊——救命——谢c谢七爷饶命!我c我说!”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没能传到店内, 都被谢木佑设置的屏障给拦住了。 以为自己通风报信成功鬼老四安分下来, 余光瞄见有人在围观,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糖豆, 开始吃。 谢木佑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对他的伎俩心中也有了数。 “谢七爷, 您想问什么呢?” “需要我再重复第三遍?”谢木佑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也不去看站在远处已经开始拍视频的小情侣。 “不c不需要。”鬼老四不敢再造次,缩着脑袋可怜巴巴道,“我们这里的生意您还不清楚吗?不就是那些事吗?” “说清楚点。” 鬼老四大声道,声音尖锐刺耳:“不就是买棺材吗?家里有人去世来问身后事吗?她一个小姑娘鼓起勇气来挺不容易的,你那么咄咄逼人干什么?她欠你钱了?” “呵。”谢木佑直接掏出铁铸剑拍在了他面前,“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看见铁铸剑的一瞬间,鬼老四条件反射后仰了一下,连人带椅子人仰马翻。 旁边那对情侣看不下去了,小姑娘大声道:“你这人过分了一点吧?这可是管·制·刀·具啊,我们报警了。” 谢木佑扯了扯嘴角,手掌轻拍,铁铸剑腾空而起翻了一圈回到了他的手上:“这里是哪里?知道吗?就敢乱闯?” “我不管这里是哪里,你这么欺负个小孩就是不对!” “小孩?” 女孩这才看清鬼老四的脸,一个哆嗦,还是鼓着勇气道:“他这样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也很可怜的,你不谦让残疾人,还这么嚣张。” 男孩也点了点头,两人肩并着肩,但是亲密中却透着生疏和尴尬,像是刚在一起不久的情侣。 谢木佑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摇了摇头:“赶紧走吧,想表现自己也别把命给送了。” “我把视频传到网上去,看你还敢不敢嚣张了。”女孩有恃无恐道。 “你觉得他可怜?”谢木佑最怕碰上这种热血青年。 “当然。” “你觉得这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当然啊,如果能选,谁不希望成为正常人呢?” “小姑娘,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呢?”谢木佑起身,拍了拍衣服,“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还觉得他可怜吗?” 女孩因为畏惧后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怎么有得选择。” “他叫鬼老四,你知道为什么吗?”谢木佑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行c行四?” “不。”谢木佑晃了晃指头,“因为这是他第四个身体,前面三个都已经死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道失控的声音却是来自于他的身后,鬼老四脸都变形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他的话却变相应证了谢木佑的话不是在吓唬这对小情侣的。 谢木佑也不管惊慌失措的鬼老四,径直走向小姑娘:“这样,你还想帮他出头吗?” “我c我我,可我之前不知道。” “可是。”谢木佑扬起了嘴角,“你在逞能的时候考虑过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可能会使自己遭殃,甚至殃及身边的人?” 说话间谢木佑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她逐渐放大的瞳孔中,拿起他的手机略带生疏地把视频删除了。 小情侣:“”这c这就完了? 谢木佑头也不回的抛出铁铸剑,剑身像是长了眼睛一眼挡住了想要逃跑的鬼老四。 “回去吧。” 等小女孩跑了几步后,谢木佑又说道:“没必要在这种时候为了展现你的善良而强行出头,也没必要为了考验男朋友而带他来鬼街。日久见人心,多点定性多点耐心,就足够了。看人不是单纯靠眼睛还要靠心。” “对了,你男朋友大概早就知道你的目的了,所以你的考验恐怕也是不作数的。” 短短两句话,说得那对各有心思的小情侣面红耳赤。 等他们冲出鬼街后,两个人看着彼此都说不出话来。 “我c我刚刚其实上传了一段。” 女孩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打开了手机,却看见了评论下都是问她为什么视频全是雪花点,是不是出错了。 雪花? 她奇怪地点开视频,就见画面全是灰色的雪花点。 女孩背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男孩也受了惊,却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早点回去吧,别想太多,没事就好。” “你你不怪我?”女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就不该听舍友的劝,说什么来鬼街考验男朋友的胆量。 男孩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考验我不是应该的吗?我可是你男朋友呢?不通过考验怎么保护你?” 女孩羞红了脸,恋人的拥抱仿佛驱散了之前的所有寒意。 “说吧!” “你怎么知道?”鬼老四不可置信道,“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面。” 谢木佑不愿意再跟他掰扯:“我是看在这个身体还活着的份上愿意留你的命,但是如果你不老实,我不介意找无常爷来问一问有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我说!”鬼老四此时整个人都处于巨大的震惊中,连小聪明都不敢耍了,“宋小姐是来招魂的。” “哪种招魂方式?”谢木佑并不信任他,如果是弄虚作假的那一种他已经打算走人了。 “真的那种。”鬼老四抹了一把脸,“你知道的,招魂价格很昂贵,她是我们的大顾客。” 竟然是真的招魂?谢木佑皱起了眉头:“招谁的魂?” “她男朋友。” 这倒是和她来找自己的目的相符合了:“她来了几次了?” “加上这次,一共三次。但是只成功了一次半。” “一次半?” “上次成功了一半,再加上这一次。” 谢木佑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成功?而且你在外面,那里面谁在当媒介?” 鬼老四慢慢地吐出了三个字,却让谢木佑霍然起身—— “她自己。” 那个白日里误闯鬼街的女孩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等那股寒意散去过,她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条街真的像传说中一样那么诡异吗? 掏出手机的女孩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段视频她不敢留着,早就把它从上传平台上删掉了。 当然,留着没用,就算留着也变成了雪花点。 就这样玩手机玩到半夜,她突然间回忆起男人删除时的动作。 模拟着男人的动作,如果她没记错,男人应该是只删除了相册里的文件,垃圾桶里的他应该没有删干净。 女孩狡黠的一笑,心情都好了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报了早上被点破心思之仇。 果不其然,点进干净的垃圾箱里,看见了一个安静躺着的视频。而且从封图上看不像是雪花点,而是正常的画面。 她插上耳机,兴奋地点开视频,竟然图画一切正常。正琢磨着明天要不要拿给男朋友分享时,看到一大半时,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在宿舍床上。只能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强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 视频此时录到了谢木佑走向她,但是后面的对话却完全被改变了。 视频里的谢木佑没有指责她的不小心,而是在说—— “小姑娘,小心你的男朋友,是他刻意引诱你来鬼街到。” “他的目的——是换了你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九章·学习 谢木佑听见鬼老四说宋歆然用自己招魂时, 拎着想溜走的鬼老四直接闯进了铺子里。 正在算账的青年手足无措地想拦住他,可是一看自家老板在人家手上瞬间就蔫了。 在鬼老四流露出阴狠的目光下, 青年硬着头皮道:“这位先生, 有什么需要?小店专卖上好的棺材,白事一条龙服务”他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有各种材质,各种尺寸”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唇角:“要个小孩尺寸的。” “有的有的。”青年弓着腰连忙道, “请问您跟逝者是什么关系,这不同的关系有不同的讲究,您想要什么价位的?” “价位?”谢木佑冷声道,“我要一口能囚禁魂魄, 让肉体超生的棺材。” 青年张大了嘴,这位可是大客户啊,当下也高兴了起来,毕竟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绩效奖金了。 “有的, 我带您”话音未落, 他就被鬼老四狠狠地敲了脑袋。 鬼老四气得咬牙, 谢木佑扫了他一眼:“你竟然真有这种棺材。” 他略一思忖, 突然间就明白了。 “你就是用那样的棺材完成夺舍的?” 鬼老四不再说话, 只是呼吸慢慢变得粗重起来, 就像是猛兽在发火的前夕。 只可惜, 对于谢木佑来说, 这样的威胁只不过在增加自己心头的怒火罢了。 如果说对于凤君他是恨意,对于鬼老四这样的人,就是他平生最为讨厌的。 他其实很早就认识了鬼老四,那时候世道还不怎么太平。那时鬼老四也还不叫鬼老四,而是叫徐荣光。而鬼老四之所以不知道谢木佑就是当年的向导,是因为当初谢木佑为了找一个东西,是易了容貌跟着他们进了墓地。 那一队人里不止他们几个,有花钱的盗墓贼,还有徐荣光的亲生儿子。而徐荣光似乎是出资人,白发苍苍的他坐在轮椅上,一脸的慈蔼。 起初谢木佑还在想为什么一个七十岁老头非要跟着他们下墓,但当谢木佑触到那对眼睛,便看清了此人的真性情。 但是就连他也没有料到之后的种种。 一个接一个的盗墓贼死于墓中的机关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 “锁魂坠。”徐荣光竟然从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起了身,喃喃道,“天不负我,老天诚不欺我也。” “阮儿,去给爹拿来。” 谢木佑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这一幕。他还在琢磨刚刚徐荣光的儿子徐阮对他说的话。 那位看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爷竟然在一次两人意外落单后对他说—— “我知道你有本事,徐阮有事相求。” 谢木佑至今都记得,当徐荣光拿到锁魂坠的一瞬间,他竟然生生地夺舍了他的亲生儿子。 但是还没等徐荣光适应崭新的,年轻的身体时。一把剑从他的后胸捅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不——” 谢木佑眼睛都没眨一下,抽出了剑,向前几步捡起了坠魂锤。 徐荣光还未断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血流了一手掌:“杀人夺宝,你不怕遭天谴。”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谢木佑将秤锤握在手心上中,“而且我杀人不是为了夺宝。” 他想起了徐阮的话—— “他不是我父亲,如果他杀了我,你帮我杀了他。”徐阮拉下衣领露出胸前的三枚夺魂钉。 谢木佑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因为”玩世不恭的大少爷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他霸占了我父亲的身体,我再混账也做不出弑父的行为。” 谢木佑一哂,他也以为徐荣光死在了墓中。却没想到时间过了那么久,他还会见到该死而未死之人,因为徐荣光第四次夺舍的时候上一具身体已经完全不行了,所以他夺舍到了一个小男孩身上。 而那个小男孩因为家族遗传本身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谢木佑看见了他神志清明的魂魄。谢木佑说:“我帮你报仇?”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他从有记忆起就被关在医院里,饱受错乱的记忆和幻觉折磨,他只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因为小男孩的愿望,谢木佑这一次选择放过徐荣光。 离开前小男孩拉着他的衣角说:“那人是不是坏人?其实不用很久,我只想活到十四岁,我跟隔壁房的小女孩约好了,她说等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来看她,还要给她买公主裙,她到时候穿给我看。” 算算到了今年,小男孩可不就是十四岁了? 谢木佑勾起了唇角:“鬼老四,还是该叫你徐荣光?” 鬼老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停止了挣扎。 这怎么可能?是有人告诉他的,还是 谢木佑继续道:“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老?可我——偏偏不告诉你。” 说话间,谢木佑已经推开了地下室的门。 他的脚步声和鬼老四的咒骂声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回响。 “谢先生?!” 地下室台中的女人爬起来,惊讶地看着他:“您怎么来了?” 谢木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问宋歆然背后的男人:“没成功?” 那个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围着宋歆然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只能装模作样掐算一把:“宋小姐阳气太旺,寻常鬼怪难以近身。”那人悄悄地对鬼老四摇了摇头,意思这比买卖泡汤了。 “我就是碰巧路过,看你进来了,所以下来看一眼。”谢木佑手一松,鬼老四摔了个腚墩,咒骂声再次盈满整个空间。 “别骂了,生那么大气做什么?”谢木佑踏上阶梯后转身似笑非笑道,“徐老前辈,我可是记得您是很有涵养的。” 谢木佑和宋歆然是一前一后进家门时,而此时景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知道我要回来?”谢木佑迎上去,想拉着他进家门,却见景安沉了一张脸。 “怎么了?” 景安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宋歆然,一脸的不爽。 直到谢木佑追问了第二十次后,景安终于松了口:“你宁愿跟她出门,也不愿意跟我出门?” 谢木佑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顿时啼笑皆非,先解释了一句核心重点:“我和她不是一起出去的,是碰巧她鬼鬼祟祟的,我才跟她一起回来的。” 解释完了之后非常自觉地进入哄人流程。 “不气了,是我不好。出门太急,我以为我马上就能回来的,所以没叫你。” 景安瞄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连出门买锅贴都带上你?” 谢木佑忍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要向我学习。” 谢木佑再次乖乖点头。 “那怎么办?” 谢木佑右手从景安的脑后绕过捂住他的右耳,左手一勾他的下巴,结结实实地吻在他的左脸上。 亲完还用鼻尖蹭了蹭景安的脸颊,低笑道:“给你贴小红花。” 晚餐时间时,景c谢二人走进因为厨痴的到来终于启用的餐厅,却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厨痴哼着曲子,正在摆盘,手起小刀落就是一个胡萝卜玫瑰。 谢木佑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疑惑的蹙起眉头。以他对厨痴的了解,厨痴这么开心的时候多半是自己倒霉了。 而花锦捂着猫耳缩在墙角,在厨痴的喂养下与日俱肥大肥鸟破天荒地用自己的宝贝尾羽挡住花锦,蓝莹莹的眼睛泪汪汪的,我见犹怜。 而骆子鲤抓了一口点心就嚷着:“师兄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我今天功课还没做完你快来辅导我——” 一串话因为太着急连标点符号都没打上。 谢木佑一把勾住他的后衣领,骆子鲤嘴巴一扁:“太师·祖,真的不是我说的。” 厨痴嗤笑了一声,口中的小调更加欢快了。 “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二位先生赶紧吃饭呀。”宋歆然拉开与餐厅两连的厨房门,手上端着一托盘的美食。 谢木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招魂失败,她怎么这么有心情下厨?而且宋歆然明显是个大小姐,真的会做饭吗? 景c谢二人坐下后,其他人不得不乖乖坐下,但是一反往常的吵闹。尤其是平日里最闹腾的骆子鲤c花锦和大胖鸟此时都像小鹌鹑,乖巧得不得了。 要不是谢木佑了解他们,怕是真以为家中多了几个小天使。 “说说吧。” “说什么?”宋歆然歪着脑袋,笑得挺甜,用筷子夹了一只虾到自己碗里。 精心描绘过的指甲轻巧地把虾皮剥干净,在谢木佑的目光下送到了景安的嘴边。 众人:“” 虽然之前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场景,但是这下子就连厨痴都坐不住了。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跑路时,“咔嚓”一声,筷子被掰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景安也觉得莫名其妙,往谢七身边靠了靠,叫他:“小七” “我没事,我会向你学习的。”谢木佑此时笑得极为和善,轻抚着被自己折断的筷子,和善得熟悉他的两只宠物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十章·失控 “你再说一遍?”谢木佑微笑地看着宋歆然, 笑容有扩大的趋势。 宋歆然不自在地低头,把头偏向景安, 凳子也挪了过去:“你朋友怎么这样看我?” 景安彻底懵了, 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宋歆然,他们很熟吗? “咔嚓”又是几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谢木佑手中的四截断筷子再一次被生生地拦腰折断。 “小七” 景安又一次往谢木佑身边靠,结果没想到宋歆然也跟了过来:“亲爱的,你朋友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你跟他解释一下。” 亲爱的 这一次餐厅鸦雀无声,就连筷子都没有了声响。因为它们在谢木佑的手中逐渐化为了粉末,落在了地上,风一吹就飞走了。 不约而同的, 所有人默契地把椅子向后挪了挪,就连骆沉逸也不例外。 不是要离谢木佑远一点,而是要离景安远一点。 毕竟骨头也能磨粉的,对吧? “叫谁呢?” 谢木佑起身, 他拖着景安的椅子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再生气, 这火该向谁撒, 他还是清楚的。 “宋c小c姐。”谢木佑一字一顿道, “您c说c景c安c跟c您c是c什c么c关c系?我c没c听c清。” 宋歆然也瑟缩了一下, 但是随后鼓起勇气道:“他是”在谢木佑冰冷的目光下, 她还是咽下了那三个字, 换了一个攻势, “景安,你跟他说,我知道你朋友不喜欢我,我能理解。但是我真的不是那种人,虽然我以前没有照顾过人,但是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木佑双目凝着火苗,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宋歆然身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动了大气。可最终,谢木佑选择了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双目中已经不带任何表情了:“我是不喜欢你,但是你知道为什么?” 他手掌压了压,打断了宋歆然想要辩解的话,接着道:“因为你来路不明。” 宋歆然无辜地看着他,半晌才道:“ng百货知道吗?我是宋家的大小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 谢木佑看着她,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宋歆然顿了几秒钟,飞快道:“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两个。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刚刚对你态度太恶劣了。”谢木佑假笑了一下,“吃雪糕吗?” 众人:“”这c这什么神转折?还是说谢木佑要在雪糕里下毒? “好,但是我们应该先吃饭不是吗?”或许是因为谢木佑声音放轻了,宋歆然不自觉强势了起来。 谢木佑点了点头:“也对,您慢吃,厨痴等会儿给宋小姐拿个雪糕球,要冰柜下层透明罐子的那个。” “我和景安还有事,少陪,明天见宋小姐。” 景安见自己被点名,飞快地起身,跟在谢木佑身后,任凭宋歆然怎么叫他他都没回头。 撇清关系容易,可谁知道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宋歆然会冒出什么让谢木佑生气的话。 谢木佑步子越来越快,景安追了上去,强硬地扳开他的拳头。 “景安”谢木佑被迫张开手掌,他的指甲此时已经在自己的手心上抠出了两道红痕,他苦笑道,“我真怕我会杀了她。” 景安揉了揉谢七的脑袋,顺势把他的头压下来抵在自己的肩膀:“你别听她瞎说,我们连话都没讲过几句。” “我知道。”谢木佑闭着眼睛沉浸在景安的气息中,“我就是知道,才害怕。” 他知道一切都是宋歆然胡诌出来的,他知道景安跟她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他知道 但是在那一个瞬间,所有的愤怒都席卷而来。 算起来,和景安重逢后他失控过三次,一次是雀氏的神明塔前,第二次是落星派的祭天阵中,第三次就是刚刚 前两次他觉得很正常,哪怕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失控。但是刚刚那场足以燃烧掉所有理智的愤怒却让他不安了谢木佑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自控力在下降,之前就算是面对着明晃晃打着景安主意的于桐,他都没有这么生气过。 “可是,你没有杀她。”景安摸着谢七变长的头发,看起来很硬的头发可摸上去却意外地柔软。 “就差一点啊。” “只差一点点。”谢木佑喃喃道,景安也吃醋,但是他哪怕为芝麻大点的小事吃醋都有分寸。但是自己却明显没有了边界 一个吃醋是情趣,他这个可就是血腥了。 景安还在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谢木佑冷静下来后,说:“我们先回房间,有些事情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但是在景安松手的瞬间,又被谢木佑拽住。谢七拉住了他,此时的表情格外冷静,说道:“你背我。” 景安:“”不能笑,千万不能笑,笑了是要被咬的。 月光照着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他们走得很慢,影子被拉得很长。两个人都很安静,只有偶尔的低声细语,仿佛你背着我,我靠着你就过了这短短的一生。 前面就是他们的房间,谢木佑突然笑了,笑容有些悲凉,那是普通人读不懂的怅然。 “你说,长生有什么好的?像普通人一样,就这样过着小日子,也挺好的。” 景安背着他进了房间,屋内昏黄温馨的灯把他们的人影打在了窗户上。 其实他们都有正事要说,景安是有必须要问的疑惑,而谢木佑则是打算告诉景安一部分的真相。但两个人都不舍得结束话题,打破这样的温馨。 “夏天去院子里乘凉吃西瓜,冬天是不是还会下雪?到时候我们可以坐在屋子里烤火。”景安难得笑了,温柔地看着谢木佑。 “春天还可以放风筝,我会扎纸鸢。”不过扎纸鸢这样的技术活还是谢木佑在很久以前跟景安学的。 那时候可不知道以后会用上,只不过是小孩子自尊心比天高,想着凭什么景安会扎他不行。 只可惜最后他扎的景安本体的纸鸢没能上天,哪怕他灌入再多灵力,沉得像水泥一样的纸鸢也飞不起来。 哥哥姐姐取笑他,他却理所当然道:“景安很厉害的,薄薄一层纸一点都不像他。” 但那时候的谢七还不知道,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不同了,被戳中软肋时,再强悍也只能束手就擒。 “好,你教我。”景安走到了谢木佑的身后,他看着镜子中的小七,手突然痒了起来,“我给你扎个头发?” 谢木佑哭笑不得:“这还短着呢。” “我看话本插图那些男的头发也没有很长。”说着景安就上了手,谢七上半部分的头发被抓了起来,“你看,可以束起来。” 谢木佑任他摆弄,反正绑头发这个技能景安从来没点开过。就连他成年的最成功的一次最后也被凤君破坏了。 当然,谢木佑也没什么资格说景安,以前都是侍女帮忙收拾,后来一个人出门在外就随便拿根绳子扎起来就算了。 连绳子都不想扎的时候,他就干脆披散着头发,反正也没有人认识他。 谢木佑是喜欢现在这个年代的,因为让他有借口把头发剪了。之所以现在又想留长了,也是因为有景安,留长了就仿佛他没变,仿佛他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谢小七,还是景安最喜欢的样子。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变硬了。 “闭上眼睛。”景安哄道。 谢木佑很听话,直到景安让他睁眼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 睁眼的一瞬间,不止景安笑了,他也乐了起来。 所有的愁思都烟消云散。 谢木佑板着脸道:“景小安,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剃秃?” “不怕,电视上说了圆寸最能检验一个人的颜值。”景安笑得嘚瑟,“有颜,不怂。” “那你说你的颜值能不能检验三根毛的发型?” 景安顿时垮了一张脸:“你大方点,别这么小气。” “我有一种药丸,能保持一个人发型长期不乱,你要不要试一试?三根毛的。” “谁这么无聊?!”景安被谢木佑扑倒在床上,手忙脚乱护着自己的头发。 可不就是你?谢木佑忍不住腹诽。 还在打闹的两人就听见头顶“砰”的一声,是瓦片落地的声音。 景安挣扎起身:“有人。” “别管他。”谢木佑却不让他追。 “你认识?” “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这样绝对出不了门。”谢木佑指着自己头顶的冲天小揪揪,被景安像给学龄前小女孩绑头发一样绑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屋顶那道高大黑影,听着屋内的笑语声,不声不响地踏着屋檐,朝另一侧跑去。 那边,是宋歆然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十一章·雪糕 第二天清晨, 景安一出房间门就看见天井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 他嘴角抽了抽,打算视而不见直接走去厨房, 却没想到被喊住了—— “景安!” 景安:“”看来视而不见已经不够了, 还需要充耳不闻。 景安轻轻一跃打算上房顶,谁知道宋歆然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是你女朋友, 你不能为了兄弟连女朋友都不顾吧?”宋歆然还在喋喋不休道,“他那样对我你也默许?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 景安冷笑,挑起唇角, 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宋歆然。 “听着,我不管你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别拉我下水,更别攀扯上谢七。”景安咧开嘴角, 露出了雪白的尖牙,“不然我会让你后悔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扔下这句话,景安和她擦肩而过。 手臂自然摆动的风划破了宋歆然的荷叶袖,但是宋歆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而是伫立在原地, 眉头紧蹙。 意外的是, 她的神色中没有难堪只有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景安冷着脸从厨房的角落里把厨痴摇醒, 他此时正抱着一本从谢木佑书柜里翻出来的食谱古卷流口水。 “厨房烧了?!”厨痴猛地跳起, 睁开眼睛却看见脸色宛如阎罗的景安站在他的面前。 “你——”千万别千万别千万别是借厨房, 厨痴已经把厨房划为了自己的领地范围, 全然忘记眼前的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之一。 厨痴的虔诚似乎真的被满天神佛听见了,景安找他是为了另一件事。 “昨晚小七让你拿给宋歆然的雪糕是什么?” 一提到这个,厨痴脸色陡然变了。 景安在之前仔细琢磨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安静的宋歆然会突然说自己是他男朋友,但是有两个地方最让他觉得不对劲。 第一件事,是谢七很生气,但是他明显在忍耐,甚至纵容她在家中进出。 第二件事,宋歆然昨晚一直企图扮演一个善解人意好女友的形象,直到他们离开她也没有爆发。为什么今天早上却来胡搅蛮缠,甚至说出谢七那样对她昨晚他们离开后,谢七应该是跟她没有交集的才对,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些什么? 前一件事导致景安也决定忍耐,以不变应万变。而后一件事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在景安了解谢七之后,他发现,谢七其实很薄情也很懒。他懒得做也懒得说,那些跟他们无关的事和多余的话。 如果真得说的上是多余的话,那就是那句谢七问宋歆然“吃雪糕吗?”,甚至还在离开前特别叮嘱厨痴把透明罐子里的雪糕拿给宋歆然 景安推了推厨痴,厨痴才从恐惧中回过神,他捂着脑袋大喊道:“你们这些暴力分子到底知不知道冰箱是拿来存食物的!不是拿来放那些——” 说到后面厨痴说不下去了,回忆起昨晚他看见的,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到底是谁说只有人类才会还害怕?他成了心魔也还是会害怕的好吗!不对!他就算是变成了鬼都会害怕! 厨痴喘着粗气气势汹汹地带着景安走向冰箱,一把拉开冰冻层:“你自己看!” 气势有了,但是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冰箱,脑袋一扭,嘴巴上却还在碎碎念念:“没天理了,没天理,知不知道要尊老爱幼啊” 景安根本听不见厨痴的念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外面裹上冰霜的罐子里装着晶莹剔透的不规则的血红晶体吸引住了。 红玛瑙的瑰丽颜色,深深浅浅,折射着不同的光泽,吸引着人去一探究竟。 景安用手把罐子拿出来了一点,他眯着眼睛看着罐子。 厨痴飞快地看了一眼他,就见景安几乎把眼睛都贴近了,睫毛都拨弄到了罐子外壁,在那一瞬间结成了一层薄薄都冰霜。 是的。 这一层根本不能拿来冻食物,因为温度太低,仿佛那不是人间的温度,而是来自地狱的森冷。 但是景安贴近的温度,却让罐子外的白霜减退了一些,里面的血色更加的浓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了下来。 厨痴幸灾乐祸地笑了,这一幕完美的被复刻了,昨晚来找冰淇淋的他和宋歆然都经历过了一摸一样的事情。 试想,寻常人怎么能够抵御这样的诱惑? 不是贪图财富的诱惑,而是那种对于未知的好奇和赞叹。 厨痴此时心中的不忿已经好多了,如果被谢木佑放在心尖上的人也被吓到了,想一想,都觉得很回本。 景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罐子里的血红晶体,就在这时,罐子里的一颗本应该被冻住的血珠滚动了。 “刷啦”的一下,无数只小眼睛睁了开来,黑色的小颗粒齐刷刷地对着景安。 那不是什么雪糕,也并不是血凝固后的模样,而是一堆血红色的虫子被冻在了一起。 而景安紧贴罐子的面部的温度让他们苏醒了过来。 厨痴本想看景安的笑话,但是当那密密麻麻的小眼睛再次睁开时,他打了个哆嗦,直接坐在了地上。 景安眯着眼睛,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原来是你们啊。” 厨痴张了嘴巴看着试图去打开瓶盖的景安:“等c等等等!那个打不开的。” 他之所以知道当然不是他昨天鼓起勇气试图打开盖子,而是昨天他们猝不及防地把罐子给摔在了地上,结果不仅罐子没事,而且连瓶盖都没有开。 “我知道。”谢七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人随便打开?景安用舌尖舔了舔牙齿,“我就是吓唬吓唬它们。” 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罐壁上敲了一敲:”就是你们占用了小七一个下午的时间?” 昨天谢七和宋歆然是中午回来的,但是整个下午谢七都没有搭理自己,因为他说他找到了分离饕餮血和噬心虫的办法。 直到晚餐时间,谢木佑才笑容满面的出现,说吃完饭后给自己看好东西,却没想到后面出现了那么多事情。 厨痴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景安竟然在跟一瓶看起来格外可怕的虫子吃醋?难道他不应该先去追究一下为什么男朋友把这瓶恶心吧啦的虫子冻在冰箱里吗?! 景安把罐子塞了回去,顺手关上了冰柜门。嘴角还含上了笑,小七竟然拿噬心虫去吓宋歆然。果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不记仇,心眼真小,不过也真可爱。 厨痴努力平复着呼吸,好意劝解道:“虽然我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过分了点,但是万一把人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那你们不是更摆脱不了她了?” “不是草莓雪糕吗?这有什么好怕的?”景安耸了耸肩,拖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雪糕?你家雪糕长眼睛?!”厨痴倒抽了一口气,对景安这种爱屋及乌,睁眼说瞎话的行为非常的佩服。 这得是多少层滤镜才能眼睛都不眨帮男朋友圆谎啊。 “也是,那就”景安摸了摸下巴,“草莓芝麻雪糕?” 厨痴:“” 当五分钟之后厨痴终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草莓芝麻雪糕你也看了,你怎么还不走?” 看了眼天色,估计快八点了,他也该做饭了。 “哦。”景安看着他笑了笑,“你教我做锅贴吧,要那种有雪花底的。” 厨痴:“” 这一天的早餐是在焦糊味中完成的。 整张桌子,只有谢木佑面前的锅贴是金灿灿的,看起来格外地诱人。 每一个饺子底部都贴着漂亮的金黄色的雪花,骆子鲤咽了咽了口水,这次不用师兄说,他一想起昨晚那双筷子的下场就歇了偷吃的心。 厨痴脸色难看,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厨房没炸,而且比起谢木佑来说,景安的厨艺天赋值明显高很多。 但是为什么他们还要沦落到吃焦糊的早餐。 自己为什么要嘴欠?要嘴欠? 他不就是嘚瑟了一句,自己做得比景安做的锅贴要好。 结果一个转身,也不知道景安做了什么手脚,做好的一桌饭全都散发着焦糊味。 而景安专门为谢木佑炮制的锅贴在这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璀璨,就像是住在贫民窟里的王子一样。 谢木佑扫了一眼厨痴的表情,大致也猜出发生了什么。 真幼稚。 不过,他喜欢。 谢木佑无视了一桌人的的垂涎,也无视了屋顶上的敲打。 跟景安你一口我一口把锅贴吃得一个不剩。 当吃饱喝足的谢木佑走进书房时,就被一本册子砸中了头。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得宛如锅底的脸。 “我可是你哥!你就不能给我留一口?!” 谢木佑残忍地拒绝了他的请求,摇了摇头:“五哥,你走错路了。这是书房,不是宋歆然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十二章·瞒天 祝焱呼吸一窒, 脸色更黑了,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板着脸从书柜上翻身落地, 坐在了书桌后面道:“不比七弟,风流快活。” “五哥不是一向最懒?可我看未必, 爬人屋顶就算了,连墙角都要听。”谢木佑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却间接地默认了他和景安的关系。 祝焱神色复杂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是不知道谢七在做什么,但是却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更没想到,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 “你和景安当真” 谢木佑没有说话,可看向祝焱坦荡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之前的猜测终于落地, 祝焱揉了揉太阳穴:“大人不会管你,可是景安那边还有个凤君,你们瞒得过去?”祝焱脑子都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虽然他知道小七和景安感情好,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种好法。 退一万步说, 谢七是他弟弟他了解, 自己这个弟弟对万事看得很淡, 但唯独对认定的事情格外执着。如果说当年谢七对景安存了这份心也说得通, 但以景安的性格祝焱实在没想到景安竟然也会有那么腻人的一面。 一瞬间祝焱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事, 无论是当年他们相处的细节, 还是景安上演的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壮烈的一幕,还有这些年小七兜兜转转的寻找 “七弟,一个问题。” 祝焱对于情爱之事一向懵懵懂懂不在意,但事关弟弟他还是要问明白。 “你喜欢的是当年的景安,还是现在的景安。” 谢木佑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目光澄澈,仿佛祝焱的问题很奇怪:“景安就是景安啊,有区别吗?” 怎么没有区别呢?景安沉睡这么久,只剩下元神,可恢复了的景安却连记忆都没有祝焱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不对劲。 让他想一想从来都不愿意思考的祝焱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不对,景安的元神根本不在这里,他过来时景安的元神分明还安稳地在景安闭关的殿内。 从第一次诊脉时,祝焱就被谢七的坦率所蒙蔽,没有深思。但是仔细想一想,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景安和谢七的关系,而是景安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祝焱理了理思绪,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偷听之后才开口。但是声音依然被压得很低,一反以往的散漫,谨慎道:“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景安陨落,是你说他没有死。你跟所有人都说景安元神仍在,只是修炼肉体还需千年。” “而且,明明天道认可了你的答案,怎么会?”祝焱突然回忆起当年的细节,一瞬间有些错乱,“你该不会是——” 谢木佑没有作声,任凭哥哥的猜测。 祝焱看着突然间有些陌生的谢七,把他的怀疑全部都问了出来:“景安的元神尚在,这我们都知道。那你告诉我,现在的这个人是谁?” “就算这个人真的有景安的容貌,他缺少了元神,你确定他还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谢木佑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五哥,这个问题,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你自己?” 祝焱哑然。 “五哥,我想明白了,那你想明白了吗?”谢木佑也不逼问他,却是换了一个话题,“还记得小时候,你们照顾我怕别人欺负我,每次排列都把我的名字放在第一个吗?” “但你当之无愧。”祝焱很坦率,一点没有比弟弟能力弱的不好意思。 “论武力值可能我比哥哥姐姐们都强,而且强得有限。但是论责任心,我不如你们,我扛不起大殿的责任。” 祝焱不明白谢七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却没来由的心慌。 当初谢七出生比他们都要晚,其实他出生以前大哥就算了一卦,他们的排序也就因此定了下来。 所以虽然谢木佑行七,但事实上外人看起来他在殿中的地位是比他们都要高的。虽然对外说是因为武力值的原因,但是其中多少有他们当哥哥姐姐爱护幼弟的想法。 也因此,谢木佑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诞生的。直到很久以后,祝焱在人间当御医时,看了几场内廷权利斗争,才发现其实他们当初所做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谢七不爱说话,他们这几个兄姐也都性格各异,但清一色都是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如果当初没有景安强势地教导谢七,小七又会是怎么样他们谁都不敢保证。 谢木佑长舒一口气:“五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的。” “坏的是,抱歉,我当年骗了你们。” “那好事是?”祝焱倒吸了一口气,当年谢七才多大点就骗了他们? “好事”谢木佑的眼中终于还是流露出了歉意,他轻声道,“你可以跟别人很骄傲地说,我最小的弟弟连天道都瞒过了。” 祝焱猛地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他的双手攥拳,不可思议地喃喃:“你——说什么?你这些年不是在帮他修补肉身?” “如果我陨落了,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二个我了,因为天地不能失衡,所以必须有人将我取而代之。当年景安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千年已是极限,再伪装下去,不单我扛不住,三界谁都扛不住。” “我们都是没有轮回的。”谢木佑笑容有些苦涩,“所以他当年不是救了我一命,而是把他的命给了我。” “五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人,是因为景安和从前的性格相比判若两人。”谢木佑顿了顿,“暂且不说你们之前看到的并不是他的真实性格。就算是他真的变了” 谢木佑走近了一步,理了理兄长的衣服:“可我也变了。” 祝焱坐回了凳子上,他的眼中残留着谢七决绝的背影,耳边还回荡着他以为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c他最小的弟弟淡然的声音—— “岁月悠悠,谁又能一成不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去哪了?” “我五哥来了。”谢木佑没想隐瞒,反正他五哥也不可能这么安分,肯定要找景安确认一些事情的。 景安瞬间就连想起了昨夜的响动,难怪谢七不让他追。 不过想到这个,景安突然绷起了脑中神经,虽然他对那位五哥没什么感觉。甚至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挺讨人厌的,但是那可是谢七的哥哥。也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见谢七的娘家人。 他自然不是怕来自谢七哥哥的考验,而是他突然响起还有个巨大的定时·炸·弹没有解除。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他要有弟弟妹妹的话 是绝对绝对不会把弟弟妹妹交给一个跟别的女人还牵扯不清的男人。 想到这里,景安霍然起身,抓着斗天破就要往外走。 谢木佑还以为他还没忘记之前诊脉时的小摩擦,顿时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腕。 “你去干嘛?” “杀人灭口。”景安脱口而出。 “那可是我哥哥。”谢木佑无奈,“再说,你现在杀得了他吗?” 景安也愣了,缓了缓,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想对小舅兄动手,我就是想处理掉宋歆然那个麻烦。” 谢木佑:“”景安他辈分关系理得还挺清楚的 “不用去了。”谢木佑回味着那句“小舅兄”,耳尖通红地说。 “为什么?”景安可不希望到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好,只有谢木佑一个人站在他这里。 也许放在电视剧里会很有张力,可是他的小七凭什么过得那么不舒服? 所以哪怕景安骨子里再桀骜不驯,在他面对谢七的家人时,也放低了姿态。 “五哥来了,他会解决宋歆然的事情的,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之前还想着休息几天,可五哥的出现,让他发现他们时间不多了。 虽然还需要再跟厨痴确认一遍,可能还要再走一趟酆都但是大漠之旅他们势在必行。 等宋歆然的事情解决完,他们就马上出发,希望五哥不会让他们等太久。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祝焱,此刻确实出现在了宋歆然的房间内。 祝焱安静地坐在房梁上看着,而坐在梳妆台前大量涂抹脂粉的宋歆然并不知道房内多出一个人。祝焱目光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却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花开须折吗? 脑海不禁闪过很多年前那个爽朗的笑容,还有那句——“我追求你好不好?” 他记得自己说什么来着,哦,他招架不能,只能板着脸训斥她:“三公主,想要得您芳心的才俊成百上千,你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掉了身份。” 谁知道千娇百宠的小公主根本不理会自己,而是翻着人间的书籍,认真地跟他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匪君子,淑女为何求不得?” 若是他当初答应了?是不是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花开堪折直须折,祝焱苦笑,可是他似乎已经错过了花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十三章·变天 “厨痴。”谢木佑和景安初步敲定了沙漠行程后, 一个人找到了厨痴。 正钻研菜谱的厨痴一见谢木佑连珍贵的菜谱都顾不得了,火速地跑到他跟前, 推搡着谢木佑:“出去出去。” 谢木佑不明所以, 就见厨痴当着他的面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谢木佑:“” 厨痴长吁一口气,警惕地仰头看着他:“先说好, 不准炸我厨房。” 谢木佑嘴角抽了抽,虽然他的目的不是厨房,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那是我的厨房。” 厨痴厚着脸皮道:“我用了就是我的。” 谢木佑无语, 也懒得跟这个老小孩计较。二人在天井的石凳上坐下后,谢木佑单刀直入地“问道:“当年我把你交给白无常之后,你没有去地府?” 老头一听是这个问题,顿时嘴巴扁了下来, 不甘不愿地回道:“去了啊。” “别卖可怜,我不抓你回去。” 听见谢木佑的保证,厨痴脸上瞬间阴转晴,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我当时多害怕啊, 一路上磨着黑白无常, 问他们地府缺不缺厨子。” “等等。”谢木佑努力回想着, “那个时候黑无常还在?” “对啊!”厨痴一拍大腿, “黑着脸别提多吓人了!” 厨痴继续道:“你别看我这样, 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我当时进了酆都城, 那天空黑黑的。” 天空是黑的啊谢木佑摸了摸下巴, 这应该是阎王生气的表现。 “然后!你知道我见到了谁吗?你肯定更没见过。”厨痴得意地看着谢木佑, 期望见到他惊讶的表情,“我见到了阎罗爷!” “你见到了阎王?然后呢?”谢木佑催促道。 “没有然后了。”厨痴耸了耸肩,“他就让黑白无常带我去了一趟奈何桥,孟婆汤我也喝了,但是用处不大。” “那还是有点用?” “一点点吧,从地府回来后,白无常就把我安排在一家客栈,我混混沌沌过了也不知道多久,这些记忆才慢慢想起来的。后来遇上了骆子风小朋友,再后来他在海岛上定居下来,我也就在落星派住下。” “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得了,不过我记得那时候被人抓去剪了辫子,全都想起来的时候就是遇见骆子风之前。”厨痴大概明白谢木佑想问什么,掰了掰指头算到,“我遇见骆子风时,他已经四十来岁了。” 谢木佑算了算时间,从他把厨痴交给白无常,再到厨痴遇上了骆子风,这中间至少有六十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那碗孟婆汤让厨痴失去记忆近六十年,但他最终还是想起来了。 “不过,你也知道的,其实那些记忆最宝贵的就是我那些食谱了,其他的也没什么。” 十二一纪,三十一世,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代表一个轮回。 谢木佑眯着眼睛回想着,算着时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被阎罗彻头彻尾愚弄了 “你确定你没有去过心魔道?” “心魔道?”厨痴略又些迟疑,突然间他一拍桌子,“啊,这是有的。” “什么时候?谁说的?你好好想想,他具体说了什么?”谢木佑语气急迫,声音像个机·关·枪快速地发射出去。 厨痴再次感慨谢木佑真是不尊老爱幼,但也打起精神仔细地回想着:“就是在阎罗殿的时候,黑无常说要把我带去心魔道。但是阎王阻止了,说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然后黑无常为此差点跟阎王吵起来,最后是白无常把他拉走的。走之前阎王爷还跟白无常说要他看好黑无常。” 这就对上了 为什么黑无常会走一遍轮回路,以殷森的名字在擂台上跟他巧遇。 为什么白无常会对他有所歉疚。 为什么当年他从阎王书房中翻出的古籍在梦老板那里解梦,字里行间会出现阎王的梦境。 他记得梦老板说,里面一道没有丝毫感情的威严之音说——“汝之心被吾所夺,禁于极寒之地,永世不得出。” 极寒之地也难怪阎王会为凤君所用。 千年的骗局,凤君当真下了一步好棋! 厨痴看着浑身散发寒意的谢木佑,突然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突然间乌云密布的天空。 变天了。 而宋歆然那边,在梳妆台前折腾自己的女人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祝焱的存在。 她用着卸妆水反复擦拭着自己的眉毛,可再画出来的还是过于英气。 从晌午到日落,再到月亮高悬天边。 在宋歆然恨恨地摔断了眉笔,打算解开衣扣时,祝焱坐不住了。 他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宋歆然猛然坐到了地上:“你c你是谁?” “不喊救命?” 宋歆然神色游移不定。 祝焱清了清嗓子:“鬼老四。” 宋歆然突然放下心,爬起身,坐到了床边,没好气道:“你下次不能走门?” “你是不是太低估这家的主人了?” “大惊小怪。”宋歆然翻了个白眼,“他们能拿我怎么办?再说了,宋家这么有钱,那个姓景的真的能抵住诱惑?” 祝焱强忍着心头的愤怒,歆然是娇蛮,但娇蛮归娇蛮,何曾有她这样粗鄙的举动? “是吗?那你之后打算拿景安怎么办?” “不怎么办。”宋歆然咬着圆润的指甲,“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后,如果他识趣,那我不妨留着他,反正他长相也合我心意。” 宋歆然起身,看见祝焱脸上根本管理不住的嫌恶,吃吃地笑着:“怎么了?我现在可是女人,还是宋家的长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还是你吃醋了?”她贴向祝焱,“小哥挺帅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留你下来也可以。” 调戏了一把祝焱,宋歆然缩回了手:“不过我和你们老板是钱货两讫,还是别扯上别的比较好。” “你就这样骗过歆然的?!”祝焱拔高了声音,满腔的怒火澎湃而出。 祝焱来之前反复告诫过自己,他不是喜欢歆然,只是不忍心看她因为自己落凡。他不断地告诫自己,那是帝女,高攀不得。但是在看到她被这种人渣所骗,还是止不住的出手了。 宋歆然怔住了,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鬼老四的人?” “你和鬼老四做的伎俩真以为神鬼不觉?上有天道,下有轮回,都会将你的所作所为,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祝焱一口气说完,突然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突然就带上了谢七的腔调? 宋歆然的脸上神情突然有变,一时之间,温婉和狰狞同时出现。 她的神色不断的变化,终于眉头痛苦地皱在了一起,她蹲在地上,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发出低哑的呻·吟。 宋歆然再一抬头,却是隐约已经把另一幅面目压在了之下,假笑道:“托你的福,我才发现那个女人还没死透。” 祝焱神色复杂,如果他刚刚没有听错,在宋歆然挣扎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是你?”之后就彻底没了声音,像是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争夺权。 “歆然,你就这么不想见吗?”祝焱叹气,“你要是讨厌我,我能理解,但是他刚刚可是要邀请我当入幕之宾的” “等——等——!”宋歆然痛苦地抓着衣领,她跪在地上扭曲着身子,再睁开眼睛时,眼神彻底变了。 宋歆然从地上爬起来,她安静地看着祝焱,眼底似乎滚动着一抹晶莹,但很快她就把那抹泪光压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 “我”祝焱哑然,半晌才道,“小七在这。”似乎仅仅只是因为七弟才是他站在这里的理由。 宋歆然想了想,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一向在乎你这个弟弟,我知道。倒没想到,落凡后我竟然还和他们有了交集,也算是孽缘了。” 祝焱自知自己说错话了,可却不知道从何解释。 最后干脆上手,直接去拉她的手腕:“你跟我回去。” “回哪?”宋歆然任凭他拉着,却不为所动,脚步都没移动半步。 “回家。” “我哪来的家,父君嫌我丢人,把我扔下人间,这十世情劫你替我过吗?” “我替。”祝焱脱口而出,说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宋歆然哑然,半晌叹了一口气,眼角红了半分:“祝焱仙君,你我不是同路人,你还是回去吧。顺便替我对你弟弟说句抱歉,以前抢他的发冠,现在还给他惹了大麻烦。” “你叫我什么?”祝焱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 “不是你说的吗?”宋歆然突然间脸色变了,她一个踉跄栽在了祝焱的怀里,“快走吧,说不定你回去睡一觉我就已经历劫归来了。” “你还要跟那个畜生共用一个身体。” “我c我是被骗的,但是现在由不得我。”宋歆然拧着秀眉,面露痛苦,“鬼c鬼老四,不简单,小c小心。” 说完这话后,她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 95 章 “小七, 她怎么样了?” 谢木佑抬头看他五哥, “这方面你比我精通。” 祝焱苦笑,伸出自己的手, 那双手至今还在轻轻颤抖。 此时, 灵力也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周天,谢木佑终于不在为难自己哥哥, 收了搭在宋歆然手腕上的手指。 “生命无忧。”看着祝焱差点冲他发火的表情,谢木佑心想自己五哥在睡觉和医术之外终于找到了第三样在意的事物。 “一体双魂,现在两个魂魄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那歆然怎么样?”祝焱焦急地追问。 “要是实战方面, 三公主的战斗力无需担心,但是”谢木佑看着躺在床上面如白纸的人,双目中带上了一点怜悯。 其实当她躺在自己门口的时候,谢木佑就认出来了。但是他也是知道三公主来人间历劫的, 看在她对五哥的痴心一片再加上对他们没有恶意的情况下,收留了她。 至于她口中的男朋友,谢木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她历的是情劫,又怎么会遇上良配?原本以为男朋友已经去世了那更好, 却没想意外看见她进了鬼老四的店。 当晚宋歆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谢木佑选择忍耐也是因为猜出了前因后果, 他恨不得把那个觊觎景安的魂魄拖出来直接扔去地方, 又怎么可能吓一吓便放过。 “但是什么?!”祝焱焦急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谢木佑笑了笑:“但是她自己失去了斗志那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为什么?”祝焱不敢置信, 其实他有时候睡醒时耳边还能回想起宋歆然的那句——“祝焱, 你是猪吗?怎么又躲起来睡觉?我算算啊, 我们都已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天没见了, 你是不是足足睡了十日?” 但是睁开眼睛才缓缓响起, 那个咋咋唬唬的小公主已经不在了。 歆然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自己拒绝了她多少次但是她每次出现都笑得很灿烂,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呢? 祝焱还是不敢相信,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是不是被那个男人伤狠了?” 谢木佑:“” “她到底喜欢那个男人什么?那个男人根本不喜欢女人,不然也不会勾引我,他从一开始就是骗她的。”祝焱来回踱起了步子,“歆然怎么那么死脑筋?而且这男人占了她的身体做被背叛她的事情,她到时候岂不是更伤心?好男人千千万万,她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谢木佑:“” 祝焱不死心地问:“不能用别的方法?” “一体双魂,以我之能无法在他们不情愿的情况下分割出来,除非三公主放弃她这具身体。但如果不能完整的入轮回,后果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那小七,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祝焱知道自己这个七弟善于操控别人的神识,此时他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谢木佑嘴角抽了抽,这真是他的五哥?他是知道五哥不开窍,却不知道祝焱会直接在反射弧上打了个一个死结。 “诶,你去哪?”祝焱看着起身往外走的谢七挺着急,以为他还在记仇自己听壁角的事情,脱口而出道,“是哥哥不对以后再也不听你们的壁角了。”,他看谢七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言喻,以为自己不够有诚意,继续说,“要是出了事,五哥绝对站在你们这边,你和景安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人——” “停停停。”谢木佑拍了拍自己起来的一身鸡皮疙瘩,“五哥,你先告诉我,她是谁,我为什么得帮她?” “三公主啊,你不是认识吗?”祝焱一脸茫然。 “那我们还算是有点旧怨的。” 祝焱不自觉地帮宋歆然辩解道:“那时候她也还是小孩,而且凤君挑拨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刚刚让我跟你道歉,说跟你们添麻烦了——” 谢木佑一听祝焱要开启碎碎念模式,再次打断了他:“那也轮不到你来求我吧?嗯?五哥,你跟三公主是什么关系?” “她是因我才沦落至此。”祝焱说出来时,心里难受得狠。 谁知谢木佑却摇了摇头:“她之所以会历劫,是因为她父君,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男朋友骗了她。” 男朋友三个字被谢木佑咬得很重,果不其然,祝焱脸上闪过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嫉妒。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祝焱张了张嘴:“可是她是因为我才” “五哥。”谢木佑以为自己早上的话让他明白了,却没想到还是这么的不开窍,“需要解释的不是我,是三公主。” “你好好想一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也想一想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现在让他们都睡下了,明早我会叫醒他们的,她的安危你暂时不用担心。”谢木佑再次给明明比自己年长,却比自己还要让人担心的祝焱理了理交叠的衣领,“就算我现在叫醒她,也唤不回来她的斗志的。” 这一夜的家中,很安静。 作妖的人被迫沉睡,而听壁角的人钻进了自己的人生难题之中。 那几个吉祥物本来就没有烦恼,而谢木佑则是把宋歆然和祝焱的关系简单说了说,不给还是瞒下了他们具体的身份。 其实真让他讲详细的,他也讲不出来。宋歆然开始明着追求祝焱追求得他们都知道的时候,时间已经在景安陨落之后了。 他所有的经历都花在寻找景安,寻求让景安复生的方式。只是回殿时听见兄姐说的一星半点的八卦。 后来就是三公主要历情劫的消息传开了,而自己五哥那一次破天荒的没有睡觉,他说他好像失眠了。 一头猪失眠了?那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祝焱却偏偏做到了,再之后谢木佑知道自己五哥也跑了下来开了个多管闲事的道馆,谢七音乐会知道他是为了三公主而来。 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不仅没把人找回去,甚至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想明白。 就连景安听了,都彻底无语了:“小舅兄这是有多迟钝?” “睡太多,会变笨。”时隔上千年,谢七终于迟迟地报复了刚出生时,祝焱逼着他睡觉的仇。 景安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 “你刚刚说的历情劫?” “嗯,十世情劫,每一事都会遇人不淑,直至她勘破情劫。” “如果十世之后依然堪不破?” 谢木佑无奈地笑了:“这就得看她父君的了,如果他要是坚持那就得继续下去。” “亲爹?” 谢木佑笑了,其实这句话景安很早就说过。早在长公主联姻魔族的时候,景安当时就很气愤:“这是亲爹?这是嫌女儿太多了?还是嫌女儿命太长了?” 但是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得这件事情的残酷。 “景安君,去魔族不好吗?应该比这里规矩少吧,我都没去过呢。” 景安揉了揉他的脑袋:“要是谁以后敢把你发配你魔族,我一定把你抢回来。” 再之后就传来长公主陨落的消息,他们与魔族开战,引发了之后的种种。他和景安都没能逃过这场战争带来的后遗症。 “大概,他已经忘记了那是他的女儿了吧。” 谢木佑熄了灯,睡在了景安的怀中。 景安却不困,应该说心魔本来就可以不需要睡眠。 他看着蒙着黑布的天花板发着呆,突然间灵光一闪,千年c历劫 景安凑到谢七的耳边,问他:“你五哥既然和宋歆然纠缠了千年,再加上我之能想到神仙历劫。他又是你的五哥,小七,那你是小神仙吗?” 可惜的是,这话晚问晚了几分钟,回应他的只有谢七悠长的呼吸声。 景安有些可惜,碰了碰谢七坚挺的鼻尖,没舍得捏下去:“你是小猪吗?这么能睡?” 翌日,谢木佑起了个早,拉着景安神采奕奕地去找祝焱。 却看见了一个形象全无的五哥。 祝焱抬起头,一脸的沉痛:“难道我要去求月老,把他们的红线绑起来?” 谢木佑无语:“如果我们要有红线这种东西的话,早八百年前三公主就该去胁迫月老了。”胁迫他把她和祝焱绑在一起。 只可惜,红线对他们是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而且那男的就是个渣,歆然怎么能跟这种人在一起?!” 看着祝焱明明是明白,却要逼着自己往错误的道路上走的情形,谢木佑还是无奈了他一句:“你还不明白吗?她吊的死活不开花的歪脖树是你!不是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十五章·真爱 祝焱张大了嘴巴,早没有了仙风道骨的形象。 他一屁股坐在门槛喃喃道:“可她不就是不喜欢我了, 才历劫的吗?” 谢木佑:“” 景安:“” 祝焱还求助似地看着谢七。谢木佑只觉得自己脑壳疼,早知道就不该揽这种差事, 应该直接让祝焱把宋歆然带走,之后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要和景安去大漠呢。 谢木佑头疼,拖了两个板凳,和景安坐在祝焱面前, 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你说说, 你为什么觉得她不喜欢你了?” “她历劫之前,来找过我。”祝焱语气透着伤感, “她说恭喜我, 以后都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再也没有人会粘着我不放,也不会妨碍我找别的女仙了。” 景安忍不住了,十分诧异:“你觉得她这是在拒绝你?” “不是吗?”祝焱眨了眨眼, 有些茫然, “我当时本来想让她别听她父君的, 但是她都这么决绝了,我没说出口。” 谢木佑:“” 景安:“” “她走的那一天我去了,歆然说她不想见到我, 她说宁愿这个劫数历不完, 这样我们就永不相见了。” 祝焱说着说着, 便难过了起来。他跟了宋歆然八世了,每一世都看着她遇人不淑,每一次的感情都终止于相敬如宾,虽然感情结束后歆然看起来并不难过。但祝焱很难过,看着她形单影只,看着她孤独终老。这是第九世,他再一次看着她长大,看着相亲,看着她和那个男人定下婚期。 虽然他告诉自己,别难过,终于又一次歆然不会被人辜负了。但他的嫉妒心却总也忍不住冒出来,他甚至乔装在她们必过的道观,说要跟他们算一命。 出乎意料的是宋歆然拒绝了,她说,我的婚姻应当由我自己决定。 祝焱怔在了当场,他还记得小公主曾经缠着他,让自己给她看手相,还说——“你给我算算姻缘线。” 祝焱这才迟迟地发现,其实歆然的内心一直有着天女的高傲,哪怕堕凡,她的命格也不愿交由别人来左右。只是为了他,她曾经把那些高傲都踩在了脚下,而他却错过了。 然后他就看着他们去挑选婚纱,看着他们写好请柬。 但是有一次祝焱却意外发现她的未婚夫和一个男人牵扯不清。 再后来,他顺藤摸瓜找出了很多她未婚夫和别人男人暧昧的照片,知道他是在欺骗歆然。 一次入夜,他托梦进了她的梦乡,想用这种办法唤起她的警惕心。 却意外看见了冷静至极的宋歆然。 梦中的宋歆然看着面前的一摞照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你什么时候取消婚礼?” “为什么要取消婚礼?”宋歆然面无表情,“他无非看中我的钱财,我也看中他的背景。喜不喜欢,也无所谓了。” 梦中的他哑然,在宋歆然梦快醒的时候,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话:“而且,取消婚礼,你娶我吗?”祝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隐约瞧见她的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大概是看错了吧,歆然似乎从来没有哭过。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脸的骄傲,就算是疯疯癫癫的时候也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祝焱喜欢歆然的那种高傲,不是自以为是的得意,而是骨子里带着的不屈。 但他看着那个男人把宋歆然骗着团团转,最后甚至觊觎上宋歆然的身体的时候,他彻底坐不住了。 那个男人就连现在的这条命都是幼年和别人的命格换来的,怎么还敢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幸好的是,那个男人最终还没有扛过命中的那一劫数,在婚礼前一周死于一场车祸。 祝焱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当他处理完一些事情后,却刚好撞见宋歆然从鬼老四的店铺中出来。 鬼老四一脸的笑容,点头哈腰道:“宋小姐,招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来急不来。” 他低估了鬼老四,第一次的招魂,他也以为跟他说的那样没有成功,但是回到家的宋歆然突然跟发疯了一样,闹绝食,闹着自杀,宋家无奈将她锁了起来。 最后宋歆然是逃出了家,一路像失了神志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谢七的家门口。 在宋歆然倒在谢木佑门口口中念着“景先生”,甚至出言要求谢木佑救他男朋友的时候。祝焱终于明白,其实换魂已经开始了。 其实宋歆然再次去鬼老四的店中,并不是第二次招魂的,而是由那个男人占据着身体和里面的人交换着信息。祝焱就知道,那个男人已经开始掌控宋歆然的意识了。 只不过在谢木佑进来的一瞬间,那个男人把宋歆然换了回来。 换回来的瞬间,祝焱看见宋歆然张了张嘴巴,似乎两个魂魄在交流着什么,最终由宋歆然掌握了身体。 再之后就是前天的晚餐时,那个男人彻底以宋歆然的身体活动,却引得谢木佑勃然大怒。 其实若非宋歆然状况不好,祝焱倒真的想知道宋歆然跟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 “五哥,想什么呢?”谢木佑明知故问,祝焱不会掩饰神情,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嫉妒满满一会儿充满了柔情。 任谁都知道他在想三公主,却偏偏摊上个嘴硬的主儿。 祝焱一本正经道:“我在想那个鬼老四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而且他为什么要帮她前男友?人都死了,拿钱不做事也是可以的。” 谢木佑看着他,坏心眼地提醒了一句:“五哥,人家可还没有分手呢。”所以,还不是前男友,而是未婚夫。 祝焱:“”为什么明明小时候是暖宝宝的弟弟现在一字一把刀?! “就算没有分手,歆然醒来怎么还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祝焱硬着头破道。 知道他喜欢男人,还继续履行婚约是一回事。 但是占据她的身体,俨然要将宋家闹得天翻地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以祝焱对宋歆然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同意别人以她的身体祸害她周围的人才对。 谢木佑点点头,没有反驳,反而用着闲聊的口吻问道:“那你希望她以后找个怎么样的男朋友?” 祝焱脱口而出:“我——”之后却没了声音,显然是词穷了。 作为三界好弟弟的谢木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觉得她应该找你当她男朋友是吗?” “我可没这么——” 这次的话不是他没说完,而是被谢木佑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了:“你想想我刚刚那句话,你心里是什么滋味,你还不明白吗?” 祝焱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谢木佑撇了撇嘴角:“嘴巴乐得都快能挂月牙了,就你自己觉得藏得好。” 祝焱缓慢地感受着耳根上火烧火燎的滋味,是c是这样吗? “我去叫醒她,有什么话你自己跟她说,你就算是想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你了也无妨,但是有两句话不准说。”谢木佑竖起两根指头,“第一个是让她找别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除非你是打算推销你自己。第二是千万别帮她介绍男朋友,除非你打算自荐。” 祝焱摸了摸头,原来这样吗? 似乎这些话,他在前几世都和那一世的宋歆然说过 甚至是在她历情劫之前。 “如果说了?”祝焱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她不打死你都对你是真爱了。” 景c谢二人就看见祝焱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一脸的羞涩。 二人:“”莫名吃了一口粮的感觉。 景安突然问:“如果我一直追求你,你不喜欢我你会怎么办?”其实景安突然觉得,这种时候暧昧比拒绝更加的伤人。 就祝焱和宋歆然的这种情况而言,必然是祝焱根本没舍得下狠心拒绝,而宋歆然又对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抱有希望,两人才会折腾了千年之久。 “不会的。”谢木佑听到这个问题却是摇了摇头。 “是不会拒绝吗?”祝焱自以为抢答了正确答案。 却没想到七弟看向自己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头猪,薄唇上下一碰:“我不会不喜欢景安的。” 祝焱:“” 谢木佑放着祝焱和宋歆然谈心,他则是打了个响指。 不一会儿到功夫,景安就看见地下钻出了一个人。 那人赫然是那晚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土地公——张二。 他一见谢木佑就大惊失色道:“不好了,扶桑木和夸父铁都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十六章·道破 谢木佑眉头动了动:“炼炉成了?” “成了。”张二点点头, 他也很无奈, 炼炉的形成不是他们所能逆转的, 但让他吃惊的是他来谢木佑这里之前特地去瞅了一眼, 却发现昨天还在的夸父铁和扶桑木被人拿走了。 谢木佑沉吟了半秒, 缓缓道:“可能是被凤君取走了。” “没关系吗?”提及凤君, 张二头就疼。 “有关系。”谢木佑看着他, “有关系你就能抢回来?” 张二:“”也c也是哦。 “不过, 也不一定。”谢木佑想了想,“扶桑木是远古时期三足金乌栖息的地方,每天太阳都从扶桑神树上升起, 所以也有传说是说扶桑木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起死回生?”张二张大了嘴巴, “现在还有这种疯子?” “所以我才叫你来, 有事相求。” 张二赶紧摆手,表示不敢当, 他听见谢木佑缓缓道:“鬼街,鬼老四。” 景安就这样看着张二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心头却升起了一丝疑窦:“鬼老四真有办法取走扶桑木?” “也许吧。”谢木佑显然对鬼老四很嫌恶,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他是不是从哪个墓里挖出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也说不准。” 景安觉得也是,夺舍一事本就已经足够天方夜谭了, 而鬼老四不仅成功了, 还成功了那么多次。 而这时祝焱和宋歆然似乎已经聊完了, 祝焱出门让他们进去,神色并不轻松。 谢木佑对他比了个口型——被拒绝了? 祝焱摇了摇头,他在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宋歆然说出来的一件事。 当他们刚坐下,宋歆然虚弱地靠在床背上,开了口:“李旭之所以会缠着景安君,是因为我跟他说我已经勾引上了景安。”她不敢用交往这个词,生怕自己变成谢七的剑下魂。 祝焱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七弟的肩膀,谢木佑瞅了祝焱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卖给他一个面子,声音很凉:“三公主此举为何?” 宋歆然没有在意,说白了,这麻烦确实也是自己惹出来的:“我是在第二次招魂的时候,也就是我撞上你的那次,才彻底恢复了记忆,或许是冥冥中的危机感帮了我。” “但早在第一次招魂的时候李旭就开始争夺我的意识,应该说更早的时候在他盯上我时就开始了,只不过用着隐秘的手法,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去帮他招魂,而且还是招到我自己身上。” “第一次招魂时,我知道不对劲。”宋歆然笑了笑,“体内多了一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我怕他会害我家人,所以闹着自杀,让他们把我关起来。” 祝焱失声道:“是你自己闹的自杀,自己割自己手腕?!” 宋歆然看了一眼激动的祝焱,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随后努力收回注意力点了点头:“也不是真的要自杀,我心里有数。我就怕他占据我的身体后,以我的名义签署什么文件,所以我希望家人以为我精神出现了问题。” 祝焱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翻过来,上面还有明显的疤痕:“你心里有什么数?那几次120都是我打的,血也是我止的,要是我不在你怎么办?!” 一想到宋歆然可能会死在他眼前,祝焱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以前宋歆然是神仙,除非有大战,否则神仙陨落的概率实在太低。可宋歆然现在是人,活生生的人类,会痛会死会进入地府,会过阎王言判官笔,会走奈何桥喝孟婆汤。 陪了宋歆然八世,每一世祝焱都看着她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自己,十世之后宋歆然就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可当他亲耳听见她要放弃自己生命的时候,祝焱积攒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宋歆然张了张嘴,其实祝焱把自己的手腕攥得很疼,可她却依旧不想挣脱。 自己的千年终归是没有白费,至少在这人心中自己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或者父君说得对,她太骄傲也太自负了。 可她求了千年的感情,如果掺杂了同情c怜悯和内疚,那还有什么意义? “歆然多谢祝焱仙君救命之恩,只是当初实属无奈之举。”宋歆然任凭他握着自己手腕继续说道,“我没想到他能够那么快控制我,他控制我逃家,然后他像哄情·人一样,说让我接近景安君,我问原因,他说” 说到这里时,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说他不想死,说跟我还有一辈子要过,他说他想要景安君的身体。” 谢木佑面无表情地眯起了双眼,原本的丹凤眼此时已经褪去眉眼间天生的柔和,只剩下无尽的杀机。 景安安抚地拍了拍谢木佑的手背,看向宋歆然:“可你并没有在最开始就接近我。” “因为我早就知道他是骗我的了,既然不相信他,更加不会相信他的话。而且,他要的可是另一个人的命,我帮他岂不是当了刽子手?” 祝焱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他就是鬼话连篇。” 众人:“” 默契地选择无视他继续说下去:“那你为什么不说?” 宋歆然无奈道:“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你们可不可靠,只不过后来听见你们字里行间提到了长生一类的,我才确定你们不会把我当成疯子交出去。原本想第二天早上就来找你,但是那天早上他掠夺了我的身体,带着我去了鬼老四那里。其实第二次不算是招魂,而是固魂。我醒来之后就恢复了记忆,想提醒你们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可以跟我共用一个意识,我只好骗他说我已经勾搭成了景安,希望他出格的表现能引起你们的警惕。” “我的目的是达成了。”宋歆然苦笑,“可他也不傻,他发现我可能是在欺骗他的时候,开始抢夺我的识海。” 宋歆然说的应该是实话,这样就全都说得通了,每一环都扣了起来。 “你觉得他想要景安的身体?他之前见过景安吗?” 宋歆然有些迟疑:“他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我觉得他并不认识景安君,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提过。” 难道是因为鬼老四吗? 可鬼老四不应该认识景安的才对。 景安却觉得很莫名:“可是我都没有身体,他怎么抢夺。”他是心魔,又不是人类,身体哪里是想夺舍就夺舍的? 谢木佑瞳孔一阵,果不其然宋歆然拧起了秀眉:“你没有身体?可单凭元神想要修炼身体,越是灵力强大越困难。” “而且距离你身体陨落已近千年,谢仙君不是一直在为此奔波,怎么可能会没有身体?” 景安猛地扭头看向谢木佑,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隐了起来。 “小七。” 谢木佑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一言不发。 就连祝焱也不知道,宋歆然的两句话直接解答了景安所有的疑惑。 而这个真相,却是谢木佑极力想要隐瞒的。 “七弟。”祝焱也吃了一惊,怎么仿佛景安一脸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其实谢木佑的脑子也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解释吗?可是解释了之后以景安的聪敏可能会让他的计划前功尽弃。 可是不解释? 谢木佑苦笑,他知道景安最恨欺骗,而他似乎已经反复碾压在了他的底线上了。 “我以后跟你说,行不行?”谢七的声音带上了央求。 景安看着他,目光深沉:“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再相信你一次吗?” 谢七抿了抿唇,点点头。 其实真的等到了那个地步,景安的相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大漠之行,景安必须跟他同行。 景安张了张口,刚想说好的时候,远处的爆·炸声突然间响起,所有人的神经都为之一振。 谢木佑冲到了门边,只消一眼,他就已经知道是哪里了,语带凝重:“是鬼街。” 鬼街? 跟张二有关系吗? 下一秒景安的疑问就被解答了。 张二从地中钻了出来,一身的狼狈,胡子上是星星点点的火苗。他的双手不停地扑扇着,可火苗却怎么也不灭,而且又逾燃逾烈的趋势。 谢木佑拔出铁铸剑,一剑斩断了他沾上火苗的胡须。 “朱雀之火?” 宋歆然一眼认了出来,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碰见凤君了?” 张二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问话的人是谁,也没时间去心疼自己的胡子,猫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刚到鬼老四的店铺前面,一个火球就砸在了屋顶上,然后天上降下一道声音” “那声音是凤君的声音。”张二的声音至今还打着颤,“他说,何方肖小,胆敢谋夺仙界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十七章·往事 张二还在发着抖,仿佛让他想起凤君轻轻松松把他们拎起来扔下凡间的那一幕。 谢木佑却看向了宋歆然:“我以为三公主跟凤君关系不错。” “不。”宋歆然咬牙, 眼中赫然是化不开的恨意。 谢木佑却是不解, 他怎么记得幼时的宋歆然和凤君关系很近, 再后来他没有关注这些也就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大姐姐”宋歆然咬紧, “是凤君害死的。” “大公主?”谢木佑诧异地看了一眼景安,大公主出嫁时他还小,五哥也并不比他大多少, 大公主的事情估计景安是知道最全的。但是看过去的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 景安并没有过去的记忆。 而根本不关心大公主是何方神圣的景安一门心思都放在谢七身上, 却意外地捕捉到了谢七投来略带疑问的目光。 可两人四目相接时, 景安意外地发现他的目光从疑问变成了决绝,那样的决绝景安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怎么了?景安无声地询问。 而谢七却只是摇了摇头, 冲他笑了笑。 笑容很温和,可景安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如果景安能够想起来,他会发现那个决绝的目光和谢七在雀氏一族那晚做出承诺时同出一辙。 如果景安能够想起来, 他一定还记得谢七说过的话。 谢七说,他不甘心。 谢七还说,以前的那些债他都要帮他讨回来。 宋歆然的声音拉回了景c谢二人的注意力, 她恨恨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床板,双目满是仇恨。 “我原本不知道的, 但我和大姐姐最亲, 她出嫁前曾经把她最爱的簪子送给了我。我一直舍不得带, 但有一天”说到这时候,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祝焱。 祝焱愣住了,簪子 难不成是那一次,他听说宋歆然的父君说如果宋歆然再不肯嫁就把她送去跟妖界联姻。 这让他下定决心去拒绝宋歆然。 祝焱是这么想的,三公主不肯嫁的原因是因为她惦记着自己,如果自己不再拖泥带水,歆然应该会找一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吧?至少不用被她的父君安排婚姻。 但惟独祝焱没有想过另一个选项,那就是他接受宋歆然。不过,就算是那时候他想了,恐怕天帝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那时候他把三公主约出来,看着精心装扮过的宋歆然,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最后他陪着她玩了很久,直到宋歆然玩尽兴了,两人坐在月宫之巅上。宋歆然撑着脸,笑靥如画,她指了指自己的发簪:“祝焱,你知道吗” “三公主。”祝焱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让他之后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的话,他说,“不要喜欢我了,好吗?” 之后的事,祝焱总觉得自己记得,可却又不记得,他总是在梦中能听见宋歆然的声音,却又看不见她的脸。 她说:“我喜欢上你,是因为你那么重视你弟弟,你却还是救了我一命。” 她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明明飞扬跋扈的是我,你却跟我说女孩子应该活得骄傲一点。” 她说:“我爱上你,是因为你跟我说,你知道我因为公主这个身份活得辛苦,在你面前我可以放松一下。” 她说:“我爱你啊,祝焱。是你跟我说,只要不伤天害理,没有人能阻止我追求我喜欢的。” 梦中的祝焱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知道她哭了,因为他的手背像是被灼烧了一般—— 宋歆然仿佛在用她最后的力气说道——“可是,祝焱,我喜欢就是你啊。” 每每梦醒,祝焱总在想,那时候的宋歆然哭了吗? 似乎没有,可是每一句话,都仿佛传来她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悲伤。 回忆起了往事,坐在床边的祝焱突然间伸出手,拇指抵在宋歆然的眼角处:“对不起。” 宋歆然怔住了,原本她还没有那么难过的,可祝焱拇指的温度却让她一时忍不住眼眶湿漉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那一次,我带了大姐姐送我的簪子,回到房间时我突然听见了大姐姐的声音。然后看到了一个画面。” 应该是她那天的悲伤,和当初嫁去魔界的大公主的心情吻合了,所以让她看到了一段藏在簪子里大姐姐的回忆。 那是在大殿上,殿上只有大姐姐c父君和凤君三人。 其实小时候,她一直以为凤君和大姐姐是一对,因为大姐姐出嫁时,凤君还表现得很悲伤。而之后与魔族一战更是冲在了最前面。 父君宣布说要让大姐姐嫁给魔族王子时,大姐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父君开恩,说她已经和凤君两情相许。 父君最终把选择权交给凤君,而凤君也是一掀衣袍跪了下来。 看到这里宋歆然还是感动的,因为以凤君的身份是不必行跪拜之礼的,同时她对父君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可下一秒凤君说出口的话却彻底摧毁了宋歆然的认知。 凤君朗声道:“凤曦胆量再大,也不敢坏长公主名节。公主不愿意远嫁凤曦心中理解,但天帝是您父君,自然是心疼女儿的,请公主莫拿凤曦当挡箭牌。” 宋歆然用着愤怒的声音讲述了这段过往,谢木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可魔族” “是啊,我也没想到凤君在攻打魔族的时候为何会那般积极。” 谢木佑重重地拧起了眉头,竟然是这样?那也太奇怪了一点吧,这么说来,魔族的没落竟然是凤君一手促成的? 可他不是 凤曦,他究竟想做什么?! 当九市的夏天快要过去了,这晚,月光如练,盈满了整个庭院。 宋歆然和祝焱面对面坐着,沉默无言。 祝焱终于还是打破了这份沉默,却依然是早上的那句话:“对不起。” 宋歆然一哂:“你就只想跟我说这句话?” “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宋歆然没有借机嘲弄他,而是有些意兴阑珊道,“白天你已经讲了很多了,我明白你当初做的选择,我没有怪过你。”早上她被祝焱叫醒后,祝焱就对她讲了很多,从拒绝她开始到后面追着她下凡,看着她被辜负。宋歆然知道他没有在骗自己,如果祝焱会骗人的话,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能感受到祝焱对她的心疼,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不是这样的。”祝焱焦急道,“我跟你说那么多,不是想让你原谅我。” “可我不想再纠缠了。”宋歆然也累了,“我知道你内疚,但我到今天这一步,根本不全是因为你的原因,还有当初我知道了凤君的真面目,没有沉住气去找父君对峙过种种加起来才是我历劫的真相。” “歆然。”祝焱声音很轻,但却格外地坚定,他说,“我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在意你。” 宋歆然彻底呆住了,在意 她求了千年的东西,就这样砸在了她的头上。看着眼前祝焱如同千年前一般清隽的五官,宋歆然忍不住叹气,只可惜,有些晚了。 祝焱就看见宋歆然摇了摇头,不等自己再次表白心迹,她无奈道:“祝焱仙君,你还不明白吗?我在历劫,历的还是情劫。” 她顿了顿,抽出了自己被握紧的手:“我以后的路全在父君的一念之间,就算他同意我回去,我也还有一世没有走完。” “歆然。”祝焱这次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认真地问她,“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宋歆然发现祝焱是个死脑筋,无论是开窍前还是隐约开窍后:“我跟你说过的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你跟我说过,有匪君子,为何女子求不得?”祝焱双手按在宋歆然略显单薄的肩膀上,“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的前一句。” “我说”宋歆然张了张嘴。 祝焱把那句话补完了:“你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祝焱伸手抚了抚她乌黑的发:“你追了我那么久,也该换我来追你了。” 等到庭院重归安静后,从树荫下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抱歉,打扰一下。” 祝焱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想要磨牙,虽然歆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可好歹没有直接拒绝。 “景安君好兴致,这么晚不在屋睡觉,跑来听别人的壁角?” “一人一次。”景安淡淡地说,“扯平了。” 祝焱:“” 景安这次却是看向宋歆然:“我有事相问。” “请讲。”宋歆然点了点头,或许因为记忆的恢复,她的举止之间多了一丝雍容和典雅。 “你们是神仙?” 宋歆然点了点头:“不是我们,还有谢君,还有你。” 景安神色不动:“我跟你们认识的景安,姓名相同?长相一样?” 他们认识的景安?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但祝c宋对视了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景安缓缓道,眸子被夜色染得深邃黝黑,“千年前,谢七和你们说的景安,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是祝焱回答的,他说——“师生之谊,生死之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十八章·噩梦 师生之谊,生死之交? 景安琢磨着四个字,生死之交他能猜得出来。 谢七对那一位“景安”有懊悔c有内疚还有无尽自责。 那师生之谊呢?又到了哪一种程度? 这一夜谢木佑睡得极不踏实, 他是不该做梦的,可这一夜却重复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小时候瞒着景安干过一件事。 起因是因为他自己, 四殿之中位列殿首的只有他一个还是个小孩。 与他并列的三君, 一个是景安,还有一位独来独往,最后一位青敫君却是不下这口气。 在一次青敫挑衅谢七后被景安教训了一顿, 之后竟然记恨上了景安。 于是,一日被迫在景安殿中温习功课的谢小七收到了一封决斗信。 这封信被谢小七瞒了下来, 他偷偷溜出了景安的殿中只身赴约。 当景安回到殿中就发现小孩不见了,而侍人告诉了他了前因后果。 又急又气的景安想要找人,却发现小破孩把他自己的踪迹隐藏了起来, 最后还是找到了谢七的大哥那里, 才卜算出谢小七的大概方位。 当景安匆匆赶到时, 距离决斗越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姗姗来迟的他在青敫殿前的决斗台上捡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孩。 小孩扒着他的手臂,嘴咧得很大:“景安君,我赢了。” 景安看着他沉默不语,他想为谢七自豪,这是他教出来的小孩儿。可自豪降临之前先到来的却是满满的心疼。谢七一身的伤痕累累, 早晨还整齐的衣冠此时却已经破破烂烂。 “疼吗?” “疼。”谢小七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得意道, “可是他更疼, 连尾巴都断掉了。” 景安将谢小七打横抱起,看怀中的人还想说话,只说了两个字:“闭眼。” 谢小七足足修养了十五日才康复,景安生怕他骨头长歪,每天都要正一遍骨头,直到谢小七正式康复后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半个月却把谢七憋坏了,原因在于景安除了对于他身体状况的询问外,不肯多跟他讲一句话。 但这个结果也算是谢七自作孽,原因是第一次处理伤口时,要强如谢七也疼得哇哇叫。 景安问他:“下次还瞒着我吗?还一个人犯险吗?” 谢七却点了点头。 而十五天之后景安再问这个问题时,谢小七拉着他的衣袖:“那我说了,你不许不跟我说话。” 原本,谢七一直觉得自己话少,可真当景安不跟他讲话时,他却发现自己有满肚子的话要对景安说。 无论是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还是糕点好不好吃,甚至是他一向懒得参与的其他殿的八卦他都想跟景安分享。 景安看着他,以为小孩终于后悔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七抿了抿唇:“青敫君找的是你,我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 景安神色略缓,却听见谢七继续说:“但其实,我去比你去好。他约你决斗,本就是因为看不惯我。那我去反而是解决了问题的源头。” “而且,我跟他对打,我若输了,我是小孩反而是他丢了风度。我若赢了,那他再也没有资格看不起我了。” 景安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被谢七糊弄了呢,听起来是在认错,可实际上似乎是在说服自己。 “那若有下次?” 谢七跪坐在景安的面前,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景安:“”这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小破孩?! 但是也如同谢七所说,青敫君被他伤得极重,之后他们偶遇时。青敫君叫住了他,从他爽朗的笑容中,景安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放下了心结。 “景安君,谢七真不是隔壁那头狼的小孩?那性子,真狠。” “青敫。”景安淡淡地道,“我们明日决斗台见。” 青敫睁大了眼睛:“不c不是,我们不是和解了吗?”在他简单的大脑里,他不挑衅谢七就代表他和景安已经和解了。 景安一咧嘴:“是吗?我家小孩不知道在哪个臭水沟里滚出了一身伤,我正愁找不到人算账呢。” 青敫:“”臭c臭水沟?!那c那可是他的大殿啊!还有,这个人就不能大方一次吗? 其实为什么包括谢七兄姐在内的人都不想招惹景安,抛开武力值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记仇。 所以四殿之中一直广为流传着一句话,与其去招惹天帝,都不要招惹睚眦必报心眼只有芝麻大的景安君。 而在这一晚谢木佑的梦中,景安的沉默不语被梦境无限地放大了。 其实那时候的谢小七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因为他不敢说。 其实他根本没想赢,他只是想给景安争口气。他想跟所有人证明景安保护的人不是个废物,他想站在景安身前抵挡掉冲着他而来的刀光剑影。 景安的那句“下次还瞒着我吗?”不断地在谢七的脑海之中重复。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从那个噩梦中挣扎出来。 谢木佑霍地坐起身,整个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苦笑地摸着自己一头的冷汗,知道这样的自己绝对不能出去,万一碰上了五哥,绝对会被看出来的。 虽然不太习惯,但是他非常庆幸此时的景安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挣扎着起床,走进洗手间,刚想洗把脸却觉得嗓子眼有些难受,似乎有什么梗住了喉头。 谢木佑不是人类,自然没有人类的生老病死,不得要领地清了清嗓子。他将堵住喉头的东西吐出来的一瞬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谢木佑快速地将水龙头打开,将那一团血球冲进了下水道之中。 而口中则是后知后觉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没有时间了 谢木佑第一次被残酷地推到了长生的对立面。 原来这就是生命悄悄流逝的那一种恐惧感。 他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一些人的行为,还有一些人的目的。 “谢七?” 景安的声音传来,谢木佑拉开厕所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早啊。” “睡得好吗?” “好。” 景安目光落在他的嘴角,没多说什么,淡淡地道:“祝五来的那一天,你原本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是,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谢木佑突然间又拉开门,不太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帮我拿个饼?我有点饿了。” 饿 景安点了点头,扭头的瞬间眸子染上了一丝凝重,如果他没有记错,谢七从前是从来不喊饿的。 而且神仙会因为一顿不吃而饥饿吗? 听着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谢木佑简单地漱了漱口,但是手掌从嘴边离开时,意外地沾染到一点血红。 谢木佑突然间有些不安,不过,景安既然没说应该是没有看到吧? 而厨房,景安正在跟厨痴说话,来给宋歆然拿早餐的祝焱听见了:“给小七吃?他不用吃早餐的。” “不。”景安心中的猜测被应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我吃。” “你竟然要吃东西吗?”祝焱说完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礼貌,为了将功补过,指尖弹出一段金丝,金丝自动地缠绕在景安的手腕上。 “你别抵抗,我帮你看看。” 半盏茶的时间后,祝焱睁开眼睛,收了金丝,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喜意:“比起第一次我见你,简直进展神速,没想到小七当真做到了。” 景安没细问,而且祝焱也没有给他细问的机会,端着餐盘欢欢喜喜地走了。 至于谢七想做什么?景安猜得到,但他却不想知道具体的内容,该拿那个跟他有一样面容的男人怎么办?又该拿小七怎么办? 景安至今还是没有决定好。 —————— “你竟然要吃东西吗?”祝焱说完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礼貌,为了将功补过,指尖弹出一段金丝,金丝自动地缠绕在景安的手腕上。 “你别抵抗,我帮你看看。” 半盏茶的时间后,祝焱睁开眼睛,收了金丝,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喜意:“比起第一次我见你,简直进展神速,没想到小七当真做到了。” 景安没细问,而且祝焱也没有给他细问的机会,端着餐盘欢欢喜喜地走了。 至于谢七想做什么?景安猜得到,但他却不想知道具体的内容,该拿那个跟他有一样面容的男人怎么办?又该拿小七怎么办? 景安至今还是没有决定好。 ——————— 青[敫]:jiǎ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十九章·解惑 吃饱喝足还骗了个承诺, 谢木佑很满足。 他拉着景安到书桌前坐下, 两人就这样挤在木椅上。 谢木佑将景安进来之前写写画画的白宣放在两人面前。 “这是” 谢木佑摸了摸他的手背让他稍安勿躁:“我把这段时间的跟凤君有关系的人和线索都罗列了下来。” 凤君 景安也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至今都没有见过凤君的真实面目,但是所有的事情似乎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说李晴, 她就是千面。滕其波死前说的千面,她顶替了李晴的身份, 看似报仇其实是为了取得苏复鑫身上的心魔。”谢木佑在李晴和千面之间画了一个等号, “还记得苏复鑫吗?当时在落星派我向白无常打听了苏复鑫的八字,白无常给的答案是——半死不活。” “但我记得苏复鑫不是死了?” “对, 我怀疑苏复鑫身上有什么特殊之中,所以让千面不放手。”谢木佑想了想,在苏复鑫名字旁写了两个字——“器皿。” “你是说她们在利用苏复鑫培养心魔?!”景安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谢七所说的千面会选择李晴这个身份, 应该不止是碰巧,而是挑上了苏复鑫这个优秀的培养皿。 所以她才选择苏复鑫的情人这个身份, 目的就是为了将苏复鑫的心魔养大。 “但是她为什么会找上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应该是从盲眼婆婆那里无意中知道了我是收魔人,心魔养得大可并不代表能为她们所用。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心魔能够不被辖制吗?” 景安点头, 就像神仙有天条;精怪渡雷劫;古代修士更是有重重关卡要闯;而凡人,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就已经是他们的劫数了。但是反观心魔, 如果能够以无病无痛高武力值的姿态活在凡人之间, 简直像是开了挂。 “那是因为心魔因人类而生, 被辖制在人类体内, 这本身就是心魔的宿命。”谢木佑顿了顿, “我原本以为心魔有轮回,但事实证明是阎王骗了我。” 后面的话语谢木佑说的很艰涩,也很难过,他说:“心魔没有六道轮回。” 景安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谢木佑抿了抿唇,也需景安不明白这意外着什么。这意味着,心魔本应该随着人类的死亡而死亡,不是没有异端,比如厨痴。 但厨痴和景安的情况又不太一样,厨痴是因为执念使他的三魂六魄附着在心魔身上,实际上在他肉体死亡的时候心魔本身也死亡了。 谢木佑从前未注意过这种情况,是因为让他厌恶的心魔他不会管它们的死活,而会让他产生怜悯之心的心魔都被六姐带走了,被带走的那些心魔也只是以另一种形态存活着。 景安不是厨痴,但他是心魔,心魔没有轮回,可他们每一次相遇却如同景安历过轮回一般,这才是让谢木佑耿耿于怀的地方。 阎王为什么骗他,其实理由显而易见,那就是他或者阎王背后的人希望他误以为景安是有轮回的。 没有轮回却不停地被消除记忆然后再寄生人类体内,则意味着景安的二魂七魄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轮回之道本就能够修复历经轮回人的魂魄,谢七原本不算太着急,哪怕每次似乎都差那么一点他也没有这么焦虑过。 但如果景安从未走过轮回道,那就意味着这千年来他都在被折磨着,魂魄不聚则散,他的力量也会在这样的磨难中不断消散。 谢七冥冥之中总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如若不成功,景安能够恢复的机会就变得极为渺茫。虽然他相信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所以他永远不会放弃,但是难道要用景安的性命去搏那一线生机?他做不到。 “你的意思说,我没有经过轮回?”景安反问道,心里突然提了起来,谢七的话似乎在印证着自己的猜测。 “对。”谢木佑并没有料到景安是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没有轮回,就说明他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所谓的“景安君”的转世。 那也就是说谢七找错人了,而他也已经发现他找错人了。 “我们继续说,当初千面利用了盲眼婆婆蒙蔽了天机,我一开始以为她蒙蔽天机是想见到她死去的爱人。所以我没有阻止她,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凤君以这个做筹码来诱惑盲眼婆婆为他所用。” “而千面和盲眼婆婆的关系,也因为千面活捉苏复鑫再加上做事狠戾,从单纯的小卒子转变为凤君手下出谋划策的人。” 谢木佑在宣纸上又画了一个圈,这一次圈住了滕其波的名字。 “滕其波的角色应该如同一开始的千面,所以他潜入幼儿园在秦锐阳的体内培养心魔。而他想得比千面更为长远,他在想要喂秦锐阳喝的饕餮血中加入了噬心蛊,因为他的目的并非炼出心魔,而是希望心魔操控着秦锐阳的身体,而他操控着噬心蛊。” “这样的感觉像是入学考试一样。”景安极力把自己的心思挪回宣纸上,而不是再去想那些乱人心神的情思。他总有一种感觉谢七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而不再是隐瞒,应该是有格外重要的原因。 “没错。”谢木佑也因为他们开始理清楚所有的线索而忍不住激动,“凤君用手段诱惑这些人,而这些人帮他养心魔,帮他操控心魔。” “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谢木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前是没有成功,但现在却未必了。” “你怎么知道他成功了?” “你还记得尹十三吗?”谢木佑无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却被他从自己眼前放走了,“尹十三把你和宿主分开了,而他们抓走了尹十三。” 再次回到宣纸上的人名,谢木佑继续分析。 “滕其波目的是秦锐阳,而曲菀目的则是林思渺。曲菀至少在林思渺这件事情时并不属于凤君这一方,甚至是和千面她们在抢人。”谢木佑在曲菀旁边划了一个箭头,写下了“翠羽族”,“曲菀想要的是翠羽的力量,所以她想利用滕其波和秦锐阳将林思渺除去,因为她一开始是想除去林思渺而后让曲心把翠羽一族的秘密传给自己。但是她不知道翠羽一族靠的不是传承,而是血统。” “凤君也是想要翠羽的力量的,所以才派千面和盲眼婆婆出去,我不应该在其中,但是千面为了咽不下断臂之仇,所以把我牵扯了进去。最开始吴溪之所以找我的也是盲眼婆婆让她来的。” “之后我猜测是有人告诉了曲菀靠的是血统,所以曲菀目标就放在了曲心的那三颗心头血上,因为林思渺太小所以心头血的力量过于稚嫩。” “而曲心却釜底抽薪把最后一颗心头血都给了我,趁机带着林思渺离开,求助了雀氏。她应该知道一些辛秘,知道雀氏和翠羽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所以雀氏族长无论如何都得帮助她。” “之后凤君知道了尹十三的存在,所以千面烧了尹宅带走了尹十三,而且把这件事嫁祸给了雀氏一族。” “下一个就是丁钰。”景安指头对准了那个心狠手辣,但却最后结局异常悲凉的女人。 “丁钰和滕其波是情人关系,但是 ——————待更新—————— “滕其波目的是秦锐阳,而曲菀目的则是林思渺。曲菀至少在林思渺这件事情时并不属于凤君这一方,甚至是和千面她们在抢人。”谢木佑在曲菀旁边划了一个箭头,写下了“翠羽族”,“曲菀想要的是翠羽的力量,所以她想利用滕其波和秦锐阳将林思渺除去,因为她一开始是想除去林思渺而后让曲心把翠羽一族的秘密传给自己。但是她不知道翠羽一族靠的不是传承,而是血统。” “凤君也是想要翠羽的力量的,所以才派千面和盲眼婆婆出去,我不应该在其中,但是千面为了咽不下断臂之仇,所以把我牵扯了进去。最开始吴溪之所以找我的也是盲眼婆婆让她来的。” “之后我猜测是有人告诉了曲菀靠的是血统,所以曲菀目标就放在了曲心的那三颗心头血上,因为林思渺太小所以心头血的力量过于稚嫩。” “而曲心却釜底抽薪把最后一颗心头血都给了我,趁机带着林思渺离开,求助了雀氏。她应该知道一些辛秘,知道雀氏和翠羽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所以雀氏族长无论如何都得帮助她。” “之后凤君知道了尹十三的存在,所以千面烧了尹宅带走了尹十三,而且把这件事嫁祸给了雀氏一族。” “下一个就是丁钰。”景安指头对准了那个心狠手辣,但却最后结局异常悲凉的女人。 “丁钰和滕其波是情人关系,但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二十章·生死 “那你呢?”景安反手扣住谢七的手, 逼问道。 谢木佑笑了, 用没被握住的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就是怕,万一我们走散了,你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应对。” 景安眯着眼睛, 想从谢木佑脸上瞧出端倪, 可只看到了一片坦坦荡荡。 “没有万一。”景安郑重其事道, “我没有轮回, 所以只有这辈子, 哪怕心魔没有寿命限制,可如果这辈子没了你, 你觉得我的长生还有意义吗?” 谢木佑一怔,眼底隐约有些难过。 午饭的时候,景安c谢七c祝焱和宋歆然是单独吃的。祝焱放下筷子后,说了他的决定——“我要去一趟酆都城。” “你要找谁?阎王?” 祝焱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歆然的事还是不要闹到阎王那里的好。” 谢木佑点头表示赞同:“那就白无常。” “白无常啊”祝焱撇了撇嘴,“他滑头得很, 我更喜欢跟黑无常打交道。” 他说这话时, 谢木佑正就着景安的筷子吃着糖醋里脊, 闻言看了祝焱一眼,把酥脆的里脊肉咽下去后才缓缓道:“那我估计你找不到黑无常。” “怎么可能, 我百年前曾经救过黑无常一命, 他怎么会不见我?” “打赌吗?” “赌什么?”祝焱被激起了好胜心, 要知道他跟谢七对赌就没赢过。难得遇上这种他必赢的事情, 必须赌。 谢木佑摸了摸下巴:“那就赌为对方做一件事吧,务必尽心尽力。” “行。”祝焱爽快地成交了,“赴汤蹈火都没问题。” 谢木佑点点头,转头看向宋歆然:“麻烦三公主当个见证人吧。” 宋歆然也点了点头。 景安却不同意了:“如果我不让你赌呢?”他不是担心谢七会输,而是他隐约对这个赌注感到不安。 “你说的可不算,你不是见证人,而且见证人有一个就够了。”说话间,两道灵气冲着他飞过来,而谢木佑放出自己的灵力和他们缠绕在一起。 那三道灵力缠成了一个小球,越缠越紧,最后浑圆的小球用非常快的速度冲着天空飞去,一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谢木佑撑着下颚,对着景安笑笑:“你看,誓约已成。” 祝焱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涌流动,而是迫不及待地把去酆都城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表:“那我明早启程,估计下午就回来了。” “夜长梦多,越早越好。”谢木佑却不同意,算算日子,他和景安后天就得启程去大漠了,在那之前宋歆然的事情必须得解决。 “也行,那我等等就走。”祝焱把碗中最后的汤喝完,感叹了一句,“别说,厨痴做饭是真的好吃。”随后嘀咕着,也不知道去大漠时能不能把厨痴带着,至少歆然不会挨饿。就算他能点石成金,点沙成粥,那味道也远不如厨痴做的饭。而谢木佑对此全然不知。 谢木佑并不知道不知何时知晓他们要去大漠的五哥早已经自觉地把他自己算在了同去的队伍之中。 吃过饭后,祝焱拉着宋歆然叮嘱了几句后便消失不见了。 而谢木佑却难得主动提出要出门,他对景安说:“差点忘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景安没有问去哪,只是跟着谢木佑出了家门,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手牵着手走到了城郊。 一路上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谢木佑仿佛没有看到一样,笑眯眯的显得心情很好,而景安则是一眼瞪回去,瞪得那些人打了个哆嗦。 渐渐地,身边的景色已经从楼房变成了田地,终于,谢木佑停下了脚步,从大道上转而走上了山坡。 “这里是?”景安仰头看着眼前这栋破旧的,墙体爬满爬山虎的建筑物。 “已经废弃的精神病院。”谢木佑并不是带着景安来冒险的,他们没有进入废旧的医院,而是和景安绕到了精神病院的后面,一路上行走到了一个山坡之上。 景安张大了嘴巴,他不是惊讶,而是震撼。 他的眼中倒映着一个山谷的白墓碑,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沉静了下来,就连秋老虎带来的燥热也消散了。 谢七拉着景安静静地坐在山坡上,身边是狗尾草被风吹动的声音,除此,再没有别的响动。 景安不曾设想过,有一天他竟然在面对一片墓地时获得了宁静。时间变得缓慢起来,仿佛他和谢七会这样安静地坐上一世,平静而又温馨;可缓慢过后又仿佛变得极速,仿佛一个呼吸之间就是一刹生死个轮回。 突然间毛茸茸的触感触碰到了他的脸上,景安一扭头,就见一个狗尾草碰着自己的脸颊。 而衔着狗尾巴草梗的始作俑者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平日冷峻的凤眼此时却很温柔,也不说话,就是拿狗尾巴草逗自己。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景安的识海之中,仿佛隐约有什么成了型。 生与死,轮回道。 景安靠近谢七,左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鼻尖相抵,两唇相碰。 无辜的狗尾草悄然飘落。 而夕阳下,两人相依的剪影显得格外的美好。 太阳快下山时,谢木佑带着景安走到了墓地之中,在一个墓碑前站定了:“鬼老四死了,他造的孽会有人跟他清算,你安心吧。” 墓碑上的照片赫然是和鬼老四有一模一样面貌的小孩,只不过照片中的男孩虽然面容略显病痛,但眼神干净无暇。 “当初鬼老四夺舍了他,我起初想帮他报仇,但这个男孩却跟我说,他因为精神原因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医院,如果鬼老四能带着他的身体走出去,那他不想报仇。” 景安突然开口:“他很勇敢。” “是啊。”谢木佑也感慨道,“鬼老四做的孽不该算在他头上,他还什么都不懂。” “你知道就好。”景安揽住他肩膀的手掌屈起从后背揉了揉谢木佑的脑袋。他想说的是,谢七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当初“景安”保护小七,让小七站在身后的后果也不应该由年少的谢小七来承担。谢七希望他看破生死,他也希望小七不要再为“景安”的牺牲而自责。 谢木佑一怔,这动作就像是很久以前,他小时景安会直接把手按在他头顶,而他长高后景安换了个姿势揉他脑袋。 反应过来后,谢七也乐了:“是你安慰我,还是我安慰你?” “一起呗,反正也不亏。” 就连谢木佑自己也觉得神奇,景安的一句话,就像是把他从多年的内疚中释放了出来。 那些面对孩子时就会想起的自责似乎在此时都烟消云散了。 看了一眼墓碑旁的另一块带着小天使翅膀的墓碑,谢木佑指给景安看:“那是跟他约定好的小女孩。” “还有下辈子。” 谢木佑突然间也有了感慨,识海中的一处禁锢松动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帮帮阿芒?” “她算计你,你还想帮她。” “但她也帮了我,关于千面的很多事也是她告诉我的。” 景安恍然大悟,难怪谢木佑突然间能把那么多碎片的信息串起来,不过该追问的还是得问:“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谢木佑顿时哭笑不得,他能跟一个九十多岁的人干些什么?差辈了好吗?他的年龄至少可以当阿芒的先祖了。 “不过。”景安挺不明白的,“她愿望达成了?凤君会这么轻易帮她?”不然为什么盲眼婆婆要选择出卖凤君? “怎么可能。”谢木佑摇头,“她是因为我让那个玩塔罗的小女孩去找她,她知道我没有记恨她,所以找上门来。她就呆了几分钟,那时候你在浴室。” “她说她不愿意助纣为虐。确实,她小时候被很多人欺负过,知道被欺负的滋味不好受。”对于人类来说,凤君其实就是在欺负人,谢木佑拉着景安往山坡上走,“我就是在想,我一直的坚持是不是错的。” “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从落星派开始想,长生的意义。我一直没有为这个烦恼过,因为选择权从不在我。我也庆幸过,我们不是人类,我们的机会更多。”谢木佑继续说回盲眼婆婆,“我拒绝她是因为人鬼殊途,既然命中注定他们无法相见,逆天改命也许坏的是两个人的命格,也许还破了他们之后几世的因缘。” 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谢木佑的笑容也染上了夕阳的温度:“可我刚刚看到墓碑时,我在想,如果是我呢?” “景安,如果是我,可能也会用尽所有只为和你见上一面。世事无常,这辈子的事尚且不能保证,下辈子又是怎么样谁能说得清呢?” “我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面的选项,从来不是长生与朝夕,而是相见和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二十一章·灵犀 如果能够长厢厮守,谁都愿意, 怕就怕在未必人人都能得偿所愿。 只是哪怕能够预见未来, 但谁都不愿意轻易说放弃。所以盲眼婆婆往来阴阳,所以骆沉逸以命相换, 所以宋歆然辗转九世,所以谢七上天入地只为寻觅眼前之人。 两人回家的时候特地拐去了鬼节,看着一个男生徘徊在鬼老四店铺紧闭的大门前, 谢木佑不禁冷笑一声。 “你认识?”景安有些好奇, 那个男生看起来就是个毛头小子,和谢七应该不认识才对。 “鬼老四应该是专门找情侣下手。” 谢木佑缓缓道:“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总是愿意为对方做很多事情,甚至包括一些挺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是说换命?”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挑人的,但是张二后来偷偷塞给我一个名册。他说这是他从鬼老四那里摸过来的, 因为不知道祝焱和宋歆然是什么人, 就没有贸然拿出来。” “名册上, 有很多人的名字,后面的扣号里写了病症,旁边还写了他们对象的名字。再旁边有三项, 一项是诱导, 第二项是融合, 第三项则是夺舍。”谢木佑回忆着名册上的信息,“绝大部分停止于第一项, 但是第二项的也不是没有, 像宋歆然和她前男朋友李旭的名字旁, 前两项都被划了勾。而第三项夺舍,至今没有人成功。” “融合和夺舍有什么区别?” 谢木佑低笑:“我猜,这些人都是被鬼老四利用了。” “怎么说?” “你说,鬼老四像是这种发善心的人吗?”谢木佑忍不住勾起嘴角,“融合如果是指两个灵魂到了一个窍子里,而夺舍则应该是鬼老四直接将自己的灵魂和那个外来灵魂对调,由他自己夺取那个壳子。” 景安略带吃惊地看向鬼老四的铺子,明明铺门没开,可他却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冷意爬上了脊背。 “他直接抢不行吗?需要这么麻烦吗?” 谢木佑之前就把他和鬼老四的渊源告诉过景安,景安问的问题他其实也想过:“我其实有件事情一直觉得很奇怪,但是我刚刚在小男孩的墓碑前想明白了。为什么鬼老四一直没有舍弃小男孩的身体,小孩的身体不方便他做生意,再加上身体本身并不算健康。” “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小男孩应该是唯一一个自愿被他夺舍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鬼老四要对情侣下手,为的就是一个自愿。” 景安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强行夺舍来的身体,身体会对外来的灵魂有排异反应?” “对。”谢木佑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唯一一个理由让他无法舍弃小男孩的身体。” “那其实找疼爱子女的父母下手,岂不是更好?”景安想起了秦锐阳的父母,都是业界精英,却为儿子扔掉了所有的高傲和自恃。 “你别看鬼老四长不高,但是他的脏器都在正常的衰竭。找父母的话,年纪多半比较大了,而且也不好骗。至于找子女”谢木佑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多少父母是希望用子女的性命来换自己的。” 至于又有多少子女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父母的性命? 一时之间,谢木佑想到了曲菀,想到了骆成虚,想到了于桐 两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将鬼老四的铺子,将想法破灭的男生,将鬼街都抛在了身后。 “鬼老四真的死了吗?” “凤君此人最恨有人违逆他,也最恨有人跟他争夺东西。鬼老四就算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而当九市的一个院落中,布满火红薄的房间里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夸父铁究竟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啊——快c快住手!我说!” 高大的红衣男子挑起一抹冷笑,粗暴地将手上扯出一半的灵魂塞了回去。 鬼老四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玩弄灵魂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原来身体与灵魂的被迫分离的疼痛会深入骨髓,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了两半。 “我c我说”鬼老四试图拖延着时间,他该说什么?扶桑木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宝贝能让人起死回生,在红衣男人出现的时候他出于贪婪的本能,第一反应就是要抢回扶桑木,却没想到这个动作直接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可夸父铁是什么东西?鬼老四发誓自己见都没见过。 但红衣男人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见他不说便又要动手。 “我c我想想”鬼老四一着急,只能把自己想到的人一股脑儿都报了出来,“薛晓c张崇岳c梦老板c千面” 听到千面两个字的时候,红衣男人脸色沉了沉。 “宋大小姐c谢七c李旭——” 突然间鬼老四被红衣男人提了起来,那只看起来白皙的修长指头却紧紧地扼在他的喉头:“你说谁?” “李c李旭?那是我一个客户,他想要占据未婚妻的身体——” “少废话!我让你说谢七,哪个谢七?白无常?” 鬼老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好的替罪羊:“当然不是,我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认识无常爷。我说的这位是这次落星派夺宝大会上最大的赢家,谢七爷。” “名字?”红衣男子眯起了眼睛,眼底是即将喷薄的怒火。 “谢c谢木佑。” 下一秒,鬼老四就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在了地上,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 “君上”侍人瑟瑟发抖道,“这人该如何处置?” “区区蝼蚁,也敢与本座争辉?”红衣男人冷笑,“死了就拖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是。”侍人躬身。 “你去哪里?”刚要进院子的千面就看见蒙着双眼但走路很稳的老妪迎面走来。 “累了,回屋。” 千面嗤笑:“果真是老了。” “老朽年迈,君上那里还需要你尽心尽力。” “笑话,你真当凤君还信重你?”千面看着自己的机械臂,值了,一只手臂换来无尽的荣华富贵和长生,太值了。 盲眼婆婆无意与她争辩,只是和她擦肩而过,安静地走着她脚下的路。 而屋内。 凤君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要把木板踏碎,他低喃的声音带着狠戾:“谢七啊谢七当真是我小瞧了你。” 是夜。 夜色如水,可整个当九市都不太平。 有人暴跳如雷,挖地三尺势要找到谢木佑的踪迹。 有人正匆匆赶路,被逮过来的白无常还不知道自己要偿千年前的谎言。 有人蠢蠢欲动,决定把握这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庭院中的谢木佑正摸着一封带血的书信,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当九市不能呆了,明天早上之前他们必须离开。 而在他去叫醒骆沉逸他们的间隙,一个轻巧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谢木佑的房间,轻轻地,房门被推开了。 来人借着月光看清了床上闭目的男人,腰间香囊中飘出的缕缕安神香此时起了作用,男人原本变轻的呼吸声转瞬间再次变得绵长。 来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咔嗒”一声,月光再次映入房间时,在那人手中的匕首上渡了层光芒。 脚步声越来越轻,最终停住。 来人小心地弯下腰,把匕首抵在男人的脖颈处。 只消一用力—— “原来你想要的是灵犀角?”身后传来了淡淡的声音,“不过,我该叫你宋歆然,还是叫你李旭?” 谢七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歆然”会找上景安,原来是有人走漏了夺宝大会的消息。 月光洒在床上,映出了双目紧闭的景安,和将匕首对准景安脖子绳结的宋歆然。 “宋歆然”也就是顶着宋歆然皮子的李旭笑了:“那你自己选,是给我灵犀角,还是他的一条命?” “那不是灵犀角。”谢木佑却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这个才是。” “什什么?”李旭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景安挂着的纯白金纹的坠子,又看向谢木佑手中缓缓打开的阴沉木匣,里面露出了黑灰色的角。 “你就算没见过灵犀角,也该知道犀牛角是什么样子的。犀牛角,皮呈黑灰,亦黄绿色,却惟独不可能有纯白色。” “你愿意给我?”李旭终于意识到自己陷入了错误的认知,谁说景安赢了灵犀角,灵犀角就一定在他身上的? “你从宋歆然体内出来,我把灵犀角给你。” “好”李旭还是经受不住这么大的诱惑,他让谢木佑把盒子放在他面前然后退回原处。 很快,一缕轻烟就从宋歆然的体内钻出来,缠上了灵犀角,很快就被灵犀角吸附了进去,随后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惨叫声。 谢木佑确定景安没被伤到后,转身捡起了灵犀角,讥讽地挑起嘴角。佩戴灵犀角能与鬼通,可不代表能单独固魂养鬼,在没有阳气平衡的情况下,魂魄近身灵犀角,纯粹是自讨苦吃。 但谢木佑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有一对眸子正安静地看着他背影,当眼底的难过一闪而过后,又缓慢地阖上了。 ——卷伍·情思·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一章·可变 谢木佑无语地看着这一车的人, 嘴角忍不住抽动:“你们怎么都跟来了?” 骆子鲤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太师祖不想带我们吗?” “我没办法带你们去。” “没关系,我们买了机票。”骆子鲤晃了晃骆沉逸的手,而骆沉逸的手上正拿着一部手机。 谢木佑:“” 景安赞赏地看了一眼骆子鲤, 拍了拍谢木佑的肩:“多点人也热闹点,就当旅游了。” 不止谢木佑诧异,就连宋歆然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景安喜欢热闹?这简直天方夜谭。宋歆然诡异地想到,难不成他也被附身了? 车子还没有启动,因为他们在等正赶回来的祝焱。 原本谢木佑只打算他和景安两个人走, 可他收到了盲眼婆婆的信后, 就知道那个院子不能留人了。他本来是想把骆氏兄弟扔回落星派,可这俩就像牛皮糖,死也不肯走。而且宋歆然在这里,凤君在这里,无论去哪里她都很危险。可带着宋歆然走,他就必须得等五哥。 于是, 两个人的大漠之行, 就变成了拖家带口的旅行。 不过,当谢木佑看向南边夜空中燃烧的朦胧火光。转念一想,这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全盛时期, 他都未必打得过凤君, 更不用说现在。谢木佑不敢保证, 能逃得过凤君的侦察。 但他比凤君强在, 他已经太熟悉普通人的生活了, 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他逼迫自己不依靠灵力就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 不然他又是如何混迹人间千年?收敛气息的本领,四殿之中,他若是第二怕没人会是第一。 这般想着,他当即决定改变行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沉逸,定一辆车从机场到乌禾城。” “诶?不休息一天吗?”骆子鲤有些傻眼,他们坐的可是通宵飞机。 “你确定有人会给我们留时间睡觉?”谢木佑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景安也明白他们的处境,补了一句:“飞机和车上够你睡的了。” “祝焱回来了。”宋歆然冥冥之中有了预感,脱口而出。 谢木佑挑了挑眉头,他注意到了宋歆然说的是“回来”,心道五哥运气不错,看样子三公主嘴上不说,但还是把祝焱当成了自己人。 “五哥,先上车,路上再解释。” 当祝焱一脸懵逼地拉着一个白衣人上来时,谢木佑扔了这么一句话,便让张二开车。 一辆小面包就载着满满一车的人快速地驶向城郊的机场。 “七弟,我们这是逃难?” 谢木佑看了一眼白无常,轻声道:“旅游。” 祝焱:“”这种奔丧的气氛是去旅游?他果然老了,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不过在谢木佑递给他第二个眼神后,祝焱还是明白了。 “沉逸,多加两个人的机票。” “等等等等?去哪?”白无常拉着谢木佑的椅背,觉得自己仿佛被拐卖了。 谢木佑一脸无可奉告。 白无常眼皮一跳:“你告诉我地点,我可以直接去,不用坐那个铁家伙。” “不。”谢木佑冲着他和善一笑,“今天是凡人体验日。” 白无常:“” 祝焱:“” 那是什么鬼? 作为这里唯一货真价实的凡人,骆沉逸叹了一口气,似乎在门派后山捡到小师弟后,他的人生就开始走向另一个方向。 张二开得很快,他怕晚一点就连命都没有了。在他停车的时候,谢木佑直接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拎起他的衣领就走。 于是被绑架的二人组一脸郁闷地跟在他们后面。 “谢七爷,为什么我也得去?”张二很郁闷,他以为只要开车就好。 “留在这里?你不怕了?”碍于白无常在场,中间的两个字,谢木佑自动消音,但是却足以让张二为之恐惧。 现在他闭上眼睛,脑海中还会浮现出来那天从天而降的大火球。 “而且,你是土地公,你以为他要找人第一个会找到谁?” 张二:“”走走走,怎么还不能登机呢?是不是也太慢了。 几个人没有托运的行李,直接通过安检。等他们上飞机时,骆子鲤刚好跟在谢木佑的身后,好奇地问道:“太师祖,你包里装着什么?” 刚刚安检的时候,他注意过,里面空空如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木佑非得背着。 “这个啊,也没装什么”谢木佑正找着座位,闻言漫不经心道,“一只猫,一只鸟,一个厨子还有两把管制器械。”其实还有一个厨房的,但是他怕吓到小孩子,最后还是善良地隐瞒了下来。 骆子鲤:“”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而且,他竟然还是没能摆脱那只令狐害怕的猫吗?! 当飞机开始平稳飞行后,谢木佑向空姐要了一个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了睡着了的景安身上。 谁知,刚想松手时,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谢七笑了笑,把他的手塞回毛毯下,轻声道:“睡吧,之后不轻松。” “小七”景安的神色有些迷茫,“你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 “说什么?”谢木佑和他依偎在一起,飞机上的灯已经关闭了,虽然座位不够宽敞,但是两个人挤在狭窄而黑暗的地方却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什么都好,说说你,说说我。” “我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破小孩一个,就知道打架也不过脑子。”谢木佑笑了笑,“你呢,你很好,知道现在小女生天天喊的男神吗?你当时大概就是那样的形象。” “不可能。”景安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暖?” “这倒是。”谢木佑倒是挺赞同,“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不过,我虽然知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 谢七缓缓地描述着他心中的景安,从千年前到千年后。 “你总是能认定自己想要的,不论对错,都不曾逃避过。” 景安轻笑,听起来确实跟自己的处事原则挺像,不过:“这样是不是有点善恶不分。” “我曾经很崇拜你,我觉得你很厉害。你也总是告诉我,做事别太瞻前顾后,对了就对了,错了就承担。”谢七笑着摇了摇头,“可我总是学不会。”至今,也还是学不太明白。 “曾经?那现在呢?”景安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沙哑。 “不是现在,其实很早就不崇拜你了。”那些崇拜转为了更深层的感情。 景安摇着他的手催促道:“现在呢?” “变成了爱。”谢七看着景安在黑暗的侧影,他其实不知道如果这份感情没有发酵,现在的景安会不会依旧逍遥于九天之上。 可惜,没有如果。 景安阖眸嘴角轻笑,他竟然真的在谢七的声音中睡着了,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子。 这一次,景安无比清晰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景安仙君。”景安这样唤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喃喃道:“这么快就知道了?” “小”顿了很久景安才不甘心道,“小七在等你。” 男人摸了摸下巴,奇怪道:“你竟然放心我见他?” 莫不是他看到的未来有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应该啊 如果这时候就恢复了记忆,岂不是小七又得再寻一世? “当然不是。”景安强忍着火气。 男人听见不是,反而安心了:“那你说说?既不打算将小七相让于我,为何又让我去见他?” “你去见他,断了他的念想。” 男人哑然,他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小七是我的,那就该每一寸都是我的,包括他的心。”景安根本无法容忍还有人占据着谢七的心思。 男人朗声大笑,果然啊 未来之所以是未来,就是因为一切都是可变化的。 “景安仙君——” “有人找我了,你得走了。” 景安不愿意再像上次那样被推走,直接强行拽住他的衣袖:“你先跟我去见小七。” 男人失笑:“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我傻。”他没辙地看着景安,轻声道,“你错了,他想见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 景安一怔,松手的瞬间就被扔入了云层,再次享受了一次高空蹦极。 而男人则是理了理星罗棋布的袍袖,笑着迎过去:“功课温习完了?” “我早就长大了。”黑衣青年一脸地别扭,“你,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我吗?”男人摸了摸下巴,嘴角挂起了饶有兴致的笑容,“我突然发现,自己逗自己也挺有意思的。” 黑衣青年:“”他这是又变态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二章·改道 景安猛地睁开眼睛, 一抹额头, 掌心上沾染了黏腻的冷汗。 他想坐起来喘一口气, 却发现肩膀很沉,一偏头就看见谢七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头。 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挑了起来。 景安又靠回了椅背, 看着谢七压在下眼睑的睫毛和上扬的嘴角, 叹了一口气。 他都想不去深究了, 比如他和那位景安仙君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长了相同的脸?谢七喜欢的是自己还是那位仙君?而且, 他送给自己的并不是落星派得来的灵犀角。 景安用食指勾出藏在衣领里纯白描金的断角,这又是什么? 是固魂还是引魂? 谢七眼中, 自己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只是一个药引。 景安看得出谢七一直在筹谋着什么事, 应该不仅仅是报仇。就他目前拼凑出来的事情, 应该是那位景安仙君千年前因为凤君的缘故陨落了,而谢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这件事情瞒住了,导致祝焱和三公主那天知道后都很震惊。 以他对谢七的了解,如果小七仅仅是为了报仇, 大可以和凤君同归于尽。 而谢七的目的应该和谢七隐瞒景安仙君陨落的理由是一样的而景安唯一想到的就是——谢七在找寻复活景安仙君的方法。 这一瞬间的温馨和静谧, 让景安升起了要不然别深究了的念头, 他甚至起了去冒充那位景安仙君的冲动。 但是他也知道, 自己只是想想,终归是做不出来的。 他不会将谢七拱手相让, 但也做不到被人当成替身。就像他对梦中的景安仙君说的那样, 谢七的每一寸, 从思念到心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说到那个梦景安眯起了眼睛,他不相信他会连续梦见同样的男人三次。虽然雾气始终萦绕在男人的脸上,但他称呼那人为景安仙君时,那人并没有否认。 不可能是巧合,那究竟是算计还是他真的跟景安仙君有什么羁绊? 景安琢磨着要不要仔细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复活景安仙君的媒介景安揽在谢七肩头的手掌慢慢收拢。 当飞机在经历过一次颠簸后,谢木佑也从梦中惊醒了。 “我睡了多久?” 景安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三个小时,再睡一觉吧。” 谢木佑摇了摇头,没有重新阖上眼睛可也没起来,还是赖在景安的肩头。 景安好笑地看了一眼,他突然发现自己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无论心里想的有多绝情,可对上谢七后,只剩下了一片柔和。 就像是周身置于温暖的水温之中。 不过景安找到了原因,那对眼睛,那对望着自己时混杂着崇敬c依赖c关切c紧张还有爱意的凤眸。 他总会有一种错觉,就像那位景安仙君说的一样,小七找的从来都是自己,因为他只有在谢七追忆过去时才在他眼中看见了怀念,其他时候,他没有在小七的眼中找到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只可惜,这个结论经不起任何推敲。 “赖床?” 谢木佑也忍不住乐了,以为他还是小孩吗?而且就算他还是小孩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赖床的。他们兄姐中唯二睡得昏天暗地的一个是号称睡觉有利于皮肤保养的六姐茯苓,另一个就是五哥祝焱了。 “我是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挺奇怪的,谢木佑也说不清楚。 他梦见的是千年前的事,那天他去找景安,在找到景安前,他听见了景安在跟一个人说话。 不过,更像是是自言自语。毕竟那两道声音音色一模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语气。一个懒洋洋的带着戏谑,另一个更像是平常景安隐忍着怒火的声音。 当他走过去时,分明听见了一声来自景安的咒骂声,但他面前的景安却没有开口。 他问景安之前是在跟谁说话。 景安却说他在自己逗自己。 他本来以为景安闲得太无聊又想出了什么捉弄人的玩意儿,想跟他说药房快塞不下了。 却意外地被景安用手掌按住了额头,他的声音敛去了玩笑,只剩下郑重:“小七,我送你一段梦。” “什么梦?” “也许是个能把以后的我打开窍的梦。” 这段记忆谢木佑早就记不清楚了,但是当梦境唤醒这段回忆后。他想起来,自己那天回去还刻意睡了一觉,可怎么也没有做梦。 其实他们很难做梦,除非在灵力衰退的情况下,做梦一般都是有大事发生。 所以,当初景安送给自己的梦,难道是指这个。 景安把他们当时发生的编织成了一个定时开启的梦,塞在了自己脑海之中。 可,刚刚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且为什么要千年后才开启? 还有景安说的那一句话——“是个能把以后的我打开窍的梦。” 难道景安没有开窍吗? 谢木佑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正含笑看自己的景安。 分明,就比千年前开窍了很多啊。 当飞机经历七个小时的飞行终于降落。 他们离开当九市是半夜,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了。 虽然折腾了一晚上,但是谢木佑丝毫没有停留的打算,直接上了他们叫来的面包车上。 “请问,是骆先生吗?” “嗯。”骆沉逸点点头。 “是去玛依市?” “嗯。”骆沉逸看谢木佑没有反对,再次点点头。 当车子缓缓地行驶起来后,司机也开始主动开启话题。原本他看见景安和谢木佑两个带着煞气的人,还有些紧张,但是看到还有一个女人顿时就放下了心。 “你们是驴友吧?出来玩?”虽然这里还有个老头,有些奇怪,但是面色看起来老当益壮。司机瞬间感叹了一句,要是自己以后也有这样的体力该多好? 骆子鲤左看右看,看见没有人有聊天的欲望,只好自己担起这个不冷场的担子。 谢木佑也不担心他被套走话,这里只有自己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司机会这么八卦,不一会儿的功夫骆子鲤就秃噜出来这些人的人物关系。 什么谁和谁是一对,谁和谁是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他还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指着骆沉逸说:“这是我师兄。” 谢木佑看了一眼无奈的骆沉逸,心想,人家估计更想你跟别人介绍——“这是我道侣。” 司机也在介绍着自己:“幸亏你们找的我,这片我路熟,别看导航说四个半小时,我能提前一个小时把你们送到。”他又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既然是驴友怎么不坐火车?火车风景也好。” 谢木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说,倒挺敏锐的。 景安看了一眼宋歆然找了一个理由:“女生身体弱。” 宋歆然:“”什么?她很能打的好不好?! 车子伴随着骆子鲤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司机的连连感叹声,已经行驶了三个小时。 这时,司机自觉地当起了向导:“前面直走就是玛依市,但是这边拐下去就是乌禾城,知道乌禾城吗?就是大名鼎鼎的——” “知道,我们就是去乌禾城。”一直沉默的谢木佑突然开口了,“拐去乌禾城。” 司机傻眼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您c您说什么?” “我说,拐去乌禾城,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司机顿时慌了,可颈边传来的冰凉的感觉,让他不敢反抗,只能把车开上通往乌禾城的道路。 一直喋喋不休的骆子鲤闭嘴了,扁了扁嘴,有些哀怨。早说要翻脸啊,他还一直跟人家套近乎,显得多傻。 “好好开,会给你双倍的钱。” 司机这时候哪里还在乎钱不钱的,小命都要没了。这时看见手机上的导航,眼睛转了转:“先生,那个行程需要更改一下。” “不需要。”谢木佑沉声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也不能改。” 司机:“”难道改了就会杀掉他?明明威胁自己安全的是这群人好不好?怎么说得还像是帮他了一样。 “好好开去乌禾城,双倍价格再加上一份礼物。” “大哥。”司机也是个乐天派,心里害怕可嘴上还是没忍住,“其他都不要了,您别杀我就行,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杀你?”谢木佑有些莫名,“我说了要杀你吗?” “大哥,您刀都架我脖子上了,说话能靠点谱不?” “刀?”谢木佑挑了挑眉头,把手上的冰矿泉水瓶扔到了坐在副驾驶的骆子鲤身上,无辜道,“你是说这个?” 司机:“”这回丢脸丢大了 景安看向窗外忍住笑意,他才不会说,那瓶水是谢七之前塞到白无常手上,命令他弄冰的。 来自地府的寒意,能不让人害怕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三章·诱敌 司机一路提心吊胆, 终于把车安稳地开到了乌禾城外, 但是在他要往里开时,谢木佑却阻止了他。 “大哥, 你们要这里下?!”司机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他们是瞎了看不见外面那么大的风沙吗? “嗯。” 司机:“”行行行,你们说的算。 谢木佑紧接着的叮嘱却让他刚松懈下来的心脏又紧张起来了——“回去之后在家呆五天, 哪里都不要去。” 司机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古怪的要求? 刚想拒绝, 谢木佑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匣子:“本来不该牵扯你进来的,匣子里的东西带回去你母亲治病, 你我便因果了断了。” “这是”司机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母亲生病了, 又想问他这真的管用吗?但是所有的都被一道意念压了回去。 一道声音反复在他脑海中重复着使用方式,让司机也顾不得其他,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给母亲用上。 谢木佑拉开门,看着外头的风沙:“我们走吧。” 谢木佑不让他们使用灵力, 而是从背包中抽出了一个纯黑的布。 景安却认出来了, 那是谢木佑房间里玻璃天花的黑布。 祝焱吃了一惊, 失声道:“遮天蔽日帕?” 宋歆然和白无常同时看向谢木佑, 一脸震惊。 白无常拱起手:“失敬, 失敬。” “你们看错了。”谢木佑淡淡地道。说话间,黑布笼罩在他们之上, 包裹着他们前行。 谢木佑和景安并肩在最前列, 跟着后面的人:“不要动用灵力, 跟在我后面。” “七弟,你哪里找到的这个,不是已经失传了?” 祝焱连声问道,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 遮天蔽日帕,蒙蔽天机,遮蔽灵力,隐蔽行踪。 谢木佑用灵力操控着黑布,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景安替他接过了话茬:“不就是个窗帘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白无常:“”看看看看,人家窗帘都用的天地至宝,再看看他们寒酸的酆都城,阎王眼光不行啊。 祝焱突然眯起了眼睛,不再言语。心中浮现出了一丝不安 看见遮天蔽日帕,他突然明白了之前谢木佑大费周折,煞费苦心利用凡人的交通工具,阻止他们使用灵力。应该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捕。 但他应该知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谢七在抢时间,这是祝焱唯一能得出来的结论。而且景安说的,他用遮天蔽日帕做窗帘,也就是说谢七一直都用这个来隐藏他的行踪。 祝焱苦笑了一下,他太了解七弟了。一个最怕麻烦c最懒得管闲事的人,却煞费苦心筹谋至今,想来也不可能是为了一件轻易达成的事情。 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和谢七相偕而行的景安的背影上,叹了一口气。 因果,姻果。 哪怕是神仙,也说不清,道不明。 “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谢木佑停住了脚步,收了头顶的黑布。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众人一瞬间爆盲,等他们重新适应这个天色后,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一个被风打磨得很圆滑的石屋前。 谢木佑上前,敲了三下门。 众人就听见带着异族腔调的咒骂声和石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我。” 随着谢木佑声音落下,咒骂声戛然而止。 门被快速地拉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茂密的弯弯曲曲的络腮长须。 “谢”从胡须和头巾中间露出了一对泛着精光黑豆眼,眼睛不大,却能看到深邃的双眼皮褶子。 “阿塞江。” “谢先生。” 被称作阿塞江的本地人,看着他神色游移不定。 谢木佑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没有恶意,直言道:“我们要进沙漠。” “现在?!”阿塞江连忙摇头,把他们让进了狭窄的屋内,“进不得进不得。” “为什么?”骆子鲤嘟起嘴,长在海岛的胖狐狸哪里吃得了大漠的风沙,这会儿已经想回家了。真要进不去,还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天降异象。”阿塞江无奈道,“不是我不带你们去,是现在没有任何向导敢带你们去的。” “我不需要人做向导。”谢木佑淡淡道,“阿塞江,你应该知道我的来历,我不想再跟你绕圈子。” 阿塞江深吸了一口气:“谢先生当年救我一命,阿塞江这条命任凭您差遣。”他之前就收到了谢木佑的信,但他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 “天降异象,如果有人进入沙漠,会遭天谴的。” “沙漠那么大,你们管得住?” “就是因为管不住啊。”阿塞江很激动,卷曲的胡子几乎都要立了起来,“两个!那两个不听劝阻当向导的青年都死于了非命,剜心——” “等等!”谢木佑和景安异口同声道,“你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阿塞江声音带着悲痛:“他们的心脏被活活地挖了出来,死前的表情痛苦狰狞,十指指缝都有沙土和血迹,应该是死前经过痛苦地挣扎。” “剜心而死”谢木佑眯起了眼睛。 景安的神色也变得危险起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曲菀。 “她竟然没有死。”谢木佑叹息道,“我以为她死于美人蛇的洞穴之中了。” 景安闭目,意识于洞府相连,几秒后睁开了眼睛:“她没有死,当初也被弹到了洞外。” “你们在说谁?”阿塞江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是又不敢唐突地问出来,生怕冒犯了眼前的活神仙。 谢木佑看向他:“只有他们两个死了?那些你说的外乡人呢?” 阿塞江摇了摇头:“他们都没有事。大概是因为神明庇护着我们,而我们身为他的子民却忤逆了他吧。” 说完这话阿塞江闭上了眼睛,做着祈祷的手势。 谢木佑没有打断他,而是在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说道:“如果我能找到这个凶手吗?” “凶手?不——”阿塞江连连摇头,“一定是神明,是我们冒犯了神明。” “阿塞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胆小了?我记得我救的可不是畏首畏尾的人,而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法医。” “谢先生”阿塞江神色有些动容。 “江塞,你能融入当地我很高兴,但是,别丢了你曾经的坚持。世界上是有超出你们想象的存在,可你只是一味地想象,又怎么知道究竟是神明做的,还是有人披着神明的外衣在行凶?” 听着曾经的汉名,阿塞江沉默了良久:“那您要怎么抓人?” “现在,你是向导,而我们是你的客人。” “阿塞江,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阿塞江没说话,只回以了苦涩的笑容。 他继续跟老板买着水袋和干粮。 给他拿东西的老板大惊失色道:“阿塞江,你不是要进沙漠吧?” 这一声招呼来了周围好多人,闻言七嘴八舌道—— “阿塞江,你不要命了?” “你忘了阿曼和巴克了?” “别去了,你也不缺那点钱,不值当。” 听着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关切,阿塞江摆了摆手:“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瞬间,周围安静了。 最后大家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小心一点。” 阿塞江点点头:“没事,我打算从罗布进沙漠。” “明天走?” “不,马上。” 阿塞江按照谢木佑的吩咐,买了一堆沙漠生存必备的东西,又说了一段事先交代他的话。办完这些后他按照计划往家走。 离开了替他担心的乡邻,他突然警觉起来。 似乎有什么在跟着自己。 猛地一回头,就只有树枝上的小鸟冲着他叫。 阿塞江回头,终于意识到,谢木佑的猜测是真的,是真的有人在装神弄鬼。 他并不是乌禾人,而是江南人。所以那种鸟他幼时见过,虽然记不得名字了,但那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乌禾。 阿塞江不动声色地继续走路,越到安静的地方,他越能听清那轻盈的脚步声。 跟踪自己的莫不是一个女人?阿塞江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 一个女人真的能把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的心脏活活挖出来? 很快,石屋到了,还在门外阿塞江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喧闹。 什么“碰”“吃”“胡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外乡人。 阿塞江拉开门,以为会见到热闹的场面。 谁知道却看见里面的人都很安静,谢木佑在和黑衣男人看着一张地图;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倚偎在床头补眠;而另一个青年则是拿着热腾腾的馕饼哄着这里唯一的女性;白衣青年则是一脸郁闷地飘在半空散发着冷气地充当人体空调。 只有一只大肥鸟在卖力地喊着:“打麻将啦——打麻将啦——” 而一只三花小猫咪用粉爪子轻轻拍打着桌子发出了足以吵醒邻居的声响。 阿塞江:“”谢先生这是改当马戏团团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四章·乌禾 等他们收拾妥当后, 一行人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开始向罗布村移动。 阿塞江带着他们到了自己的越野车前, 问道:“现在就出发?” “嗯。”谢木佑点点头,示意他们都上车。 “先生”车子缓缓驶离他们住的村落,但阿塞江还是有些迟疑, “您不是要引诱凶手出来?”他们走那么快, 会不会凶手赶不上? 谢木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真当她会用那么笨的方法?她应该已经在前方的某个必经之地等着我们了。” 阿塞江瞬间明了了:“那我要不要找好走的路走?” “不用,你就走你们习惯走的路, 她既然都是在那里把那些人杀掉的,肯定是熟悉你们的路线了。” “一般会来村里找向导的都是资深驴友, 他们都会要求我们往乌禾城里开。” “诶?”骆子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阿大叔,我们之前不在乌禾城里吗?” 阿塞江无奈:“傻小子, 乌禾城里哪能住人啊?”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默默地看了一眼谢木佑, 为什么谢木佑要让之前的司机误认为他们是去乌禾城里? 谢木佑淡淡一笑:“免得给阿塞江惹麻烦。” 就像他为什么让司机临时改道却不改最终地址, 又为什么让司机误以为他们是要进乌禾城,不过都是为了防止凤君的追踪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禁止所有人动用灵力的缘故。走凡人的途径反而增加了凤君追踪的难度,而凤君要想追踪他们只能通过数据, 虽然谢木佑修改不了这些数据资料, 但等凤君反应过来时估计他们已经进大漠了。 而如果凤君真的找到了司机,也无非就是读取他脑海中的信息,凤君虽然暴戾但是也不会增加无谓的杀戮。反而如果司机的记忆有被篡改的痕迹, 司机才会有性命之忧。 但作为帮他们准备物资怎么看都是实打实的共犯, 阿塞江如果被凤君发现, 性命堪忧。 所以谢木佑宁可冒着让祝焱起疑心的风险,也动用了遮天蔽日帕,就是为了把他们的形迹和阿塞江和他的村落断绝关系。 谢木佑当然也想一路使用,但是遮天蔽日帕认主,只有主人能够驱使。而这等天地至宝,以谢木佑现在的状态,能隐蔽这么多人已属不易之事。 当车子缓缓地驶入乌禾城,车窗外的风猛烈地拍打着玻璃。 “好壮观。”骆子鲤看向窗外,张大了嘴巴,自小生活在海岛的他何曾见过这等壮丽景观。 石壁像是被风打磨而成,形态不一,有亭台楼阁,有宏伟宫殿,亦有异兽怪物的模样。车轮下是黄土,寸草不生,一个生物都没有。 “傻小子,摇下车窗。” 骆子鲤听了阿塞江的话,把车窗摇了下来,随后他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止他,除了开车的阿塞江还有景c谢二人,都齐刷刷地捂住了耳朵,惊恐地看着窗外。 可就算捂住耳朵,那可怕的咆哮依然顺着指缝钻进他们的耳朵。 “魔鬼的声音。”阿塞江幽幽道。 白无常听见了,强忍着恐惧,回了一句:“这可比魔鬼可怕,我还以为到了第十九层地狱。” 阿塞江以为他在说笑,拍着方向盘大笑道:“傻小子们,这可不是什么地狱,这是大自然的杰作。” 骆子鲤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大自然这么吓人的吗? 只有景安若有所思道:“我怎么似乎来过这里?” 谢木佑吃了一惊,就见景安指着窗外喃喃道:“可我记得那里应该是个宫殿,城主住在里面。那边是集市,而集市里很热闹” 阿塞江低声道:“城里的男人英俊无双,城里的女人美丽动人,人们勤于劳作,过着衣食无忧满地黄金为人羡慕与世隔绝的生活。然而,随着财富的聚积,邪恶逐渐占据了人们的心灵” 景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阿塞江敛了那副神秘兮兮的表情,继续大笑:“你是不是听过这个传说?这里很多父母会给小孩讲这个传说,就当是睡前故事了。” 不,不是故事。景安发誓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但他就是清晰地知道,那一幕幕似乎都能够在他的眼前重现。 谢木佑也偏头看向窗边,刚好避开了景安的视线。谢木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原来已经开始了吗?时间不多了。 而这一幕却落在了从景安说话开始,便一直观察他的祝焱眼中。 “你们要不要下来拍照?”太阳已经开始下山,红色的夕照给石壁上渡上了一层瑰丽的光芒。 其他人想说不如继续赶路,反正他们也没有专业摄影的设备。但是谢木佑却问道:“你们带客人一般都是在这里停车的?” “对。”阿塞江点点头,“因为这里风声小,而且也是摄影的最佳地点。” “那我们也下车。”谢木佑笑了笑,对着众人略微诧异的目光解释道,“难得来一次,拍个合照也好。” 宋歆然从包里拿出了上个月刚上市拍照功能极佳的手机,晃了晃:“我给你拍。” “你不去?” 众人下车后,谢木佑问还坐在驾驶室里的阿塞江。 阿塞江却摇了摇头:“不能去,这里地形险,风吹得没有规律。外乡人之所以要找向导,就是他们开不进来,一招不慎就有翻车的危险。” 谢木佑点点头,意思他们拍完照就回来。 一转头,刚刚那群要以大事为重的人已经跟脱缰野马一样玩疯了。谢木佑失笑,其实这群人年纪都不大,就算年纪大的,心理年龄也不大。 “走吧。” 站在不远处等他的景安见他走过来,也拉着他往最佳拍照点走去。 “等等。”谢木佑却反握住他的手,神秘兮兮道,“我有个更好玩的去处。” 阿塞江点了根旱烟,看着萦绕在眼前的烟雾,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什么时候见到谢先生的?五十年前?还是六十年前?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得。 那时候他还是跟着组长借调到这里的毛头小子。 起初,他不愿意来的,这里太荒凉。要不是因为组长,他肯定连车子都不愿意下。 后来呢?发生了太多,他们被派去保护考古队,碰上了一伙伪装成大学生的盗墓贼。 再后来,他们就在险象环生的墓中碰上了谢先生。 一开始,他们是在忌惮谢木佑的,却没想到是他们以为柔弱无力的学生在背后捅了他们。组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为了保护老教授挨了一刀。刀口淬了毒,组长奄奄一息的时候,是谢木佑救了他们。最后甚至将他们这群人护送了出去。 他和组长本来有机会调回去的,但是碰巧遇上了整·风。考虑到他们两人的情况,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了这个偏僻但民风淳朴的地方。 再后来,组长还是死在了大漠之中。 他也没有了离开的想法。 谢先生说的没错,他当时救回组长是就说了——“你们结缘于此地,离开此地缘分终灭。可若留在大漠,你们的劫数都在大漠之中,而他比你的劫数来得更早。” 当他接到申请表时,本想瞒着组长偷偷填了,却还是被发现了。 组长撕掉了申请表说,人总归要死的,活着的时候尽欢才好。 阿塞江还陷在回忆之中,车门却被敲响了。 他回过神,就见斜后方有个女人在敲他的车窗。 阿塞江将烟掐灭,摇下车窗问道:“有事?” “我跟我的朋友走散了,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您能载我一程吗?”女人眼眶发红,身上脏兮兮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阿塞江刚想打开车门问清楚什么情况,“咔哒”一声,车门开了。他突然心中警铃大响,那时,不也是一群这样柔弱的学生使他们上当? 女人动作比他更快,牢牢地握住了车门把手,用力拉了开来。 阿塞江瞳孔放大,这女人力气比他还大。 一瞬间脑海中涌进许多碎片——死的都是向导c都被活生生地剜了心脏c跟踪自己的是个女人 可是等他想明白已经来不及了,女人的一脚抵着车门,将他从车位上拖了出来。 阿塞江看着那探向自己胸口的指尖染着翠绿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还能听见骆子鲤从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可阿塞江知道,因为乌禾奇特的风和地貌,自己的声音是传不过去的。 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阿塞江感受到着生命被剥夺前的每一秒钟,他努力着回想着那人英俊的模样。 生怕喝了孟婆汤什么都记不住了。 直到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而他还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时,阿塞江这才睁开眼睛。 他看见自己的胸前,一只苍白却有劲的手握紧了女人的手腕,将那白皙的手腕生生地掰折了。 头顶是谢木佑凉丝丝的声音——“曲菀,疼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五章·喂蛇 “先生”阿塞江喃喃道, 发现自己没死成后心中只剩下庆幸。 他是要去见一个人, 但也不能死得这么憋屈。 “啊——”女人失声叫了出来,她的右手手腕被谢木佑掰变了形,而左臂刚刚被剑砍中的地方还不住的往下淌着鲜血。 持剑人却是景安。 景安看了看手中的铁铸剑, 冲着女人点点头:“抱歉”, 可声音却丝毫没有道歉的诚意, “拿错了。” 但谁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抽错的还是不小心拿错的。 当然, 也没有人会计较这个。 谢木佑含笑看了一眼景安, 可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曲菀,怎么每次都是你?而且一次比一次下作。” “你懂什么——”曲菀咬牙,她不敢置信她竟然再一次栽在这两人手中, 但是她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虚张声势道:“你知道我背后的主人是谁吗?你快放了我, 否则你们都得死。” 谢木佑冷笑:“凤君让你守在大漠的入口?为什么?” 曲菀惊讶地张大了嘴, 其实她并不知道凤君的名讳,就连这个名号都是一次偷听千面和那个瞎眼婆子的对话听来的。 “你们怎么知道” 这句话其实已经坐实了她背后主人的身份。 “你不说,三个数之后我就把你喂蛇女。” 想起洞府里的蛇女,想起在蛇窝里的几天。曲菀打了个寒颤,额上瞬间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其实你是不疼的吧?”谢木佑突然道, “无心之人怎么会疼?” 看着曲菀大惊失色的神情, 谢木佑撇了撇嘴角, 已经懒得和曲菀绕圈子了, 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亮了出来:“雀氏一族园长剜了雀氏族人的心, 是从你那里知道的吧?落星派的那个人心也是被你取走的, 而现在轮到了向导。” 曲菀咬着牙道:“谢木佑你未免太天方夜谭了吧?这种事情你栽赃给我?”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曲菀梗着脖子,眼中冒着怒火。 谢木佑冷笑:“我把你的胸腔剖开,不就知道有没有心了吗?” 阿塞江打了个哆嗦,这话就连他听得都不寒而栗。却没想到一抬头就发现景安眼带温柔地看着谢木佑。 阿塞江:“”现在年轻人口味都这么重了吗? “你剜心是因为你没有心。”谢木佑挑了嘴角,“现在,我数三秒,告诉我凤君让你干什么。” “他c他没说!”曲菀终于知道眼前的人知道的比他想得还要多,随后自暴自弃道,“他就是让我守着大漠的入口。” “大漠那么大,你为什么针对我们村子?毁了我们村子你就能守住大漠入口?”阿塞江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怎么就是他们村子呢? 谢木佑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岁月的力量,当年浑身都透着一股宁可负天下人都愣头青就算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爱人,也终归还是有了牵挂。 挺好的,至少他不是孤独的。 要知道,比起求而不得更可怕的往往是无欲无求。 当年一眼看出他们命格的谢木佑此时也安下了心。 曲菀眼睛转了转,似乎琢磨着怎么自救,听见阿塞江的问题,她突然灵机一动道:“本来凤君是让我毁了你们村子” “扯。”谢木佑扯了扯嘴角,“别听她扯淡,凤君要是费心这种事情就见鬼了。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杀鸡儆猴,一边找寻活命的办法,一边制造谣言让你们不敢进大漠。” 话说到这里,谢木佑也明白了,若有所思道:“凤君要守住的地方,一定是只有你们当地人知道怎么去的地方。所以杀了向导,就是为了让你们不敢进沙漠。” 阿塞江也恍然大悟,看着还在为自己辩解的女人,放下了最后的一丝因女子的柔弱而产生的恻隐:“你所谓的主人让你守住大漠,可没有让你杀人吧?” 曲菀语塞,跌坐在地,一时间没了言语。 “我们该出发了。”谢木佑淡淡道。 看着想要偷跑的曲菀,谢木佑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她的脚踝上。 阿塞江听着地上传来骨头被折断的声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别开了脑袋。 爬起来拉开车门把车子重新发动起来。 不一会儿,出去撒欢的人就都上了车。 他们疑惑地看着车内突然多出来的女子:“这是” 谢木佑把曲菀的手塞给了白无常。 白无常反射性地想躲,嬉皮笑脸道:“我可是有家室的。” “是吗?”谢木佑想起了那位明显再世为人的殷森,戏谑道:“你家那位还认得你?” 白无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谁让他欠了这人一屁股债呢? 认命地搭上了她的手腕,突然间,嬉皮笑脸就变得严肃起来:“她” “你看到了什么?” 白无常眼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吐出了十六个字——“冤孽缠身,极恶之徒。轮回之外,不人不鬼。” 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中,谢木佑把从跟曲菀相遇开始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曲菀从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竟然会从别人口中被迫听到自己的故事,而且谢木佑一个脏字都没用,但是却让人听完后忍不住咬牙切齿。 但是明明不全是那样的,曲菀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理由的,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知道什么?我十几岁就离开家了,就因为我觉得林思渺分走了她的宠爱。就被曲心狠心送去外地学舞蹈,被人欺·凌的感受你们知道吗?而且她根本不顾及我们的母女之情” 同样从小失去母亲的骆子鲤点点头,那种滋味确实很孤单。而且他是因为母亲生他时就去世了,如果他像曲菀一样,说不定会更加难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翠羽族的事情。”谢木佑打断曲菀的话。 “我吗?”曲菀见自己的煽情奏效了,更加委屈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呀,我明明是她亲生女儿,她凭什么这样区别对待我们?难道就因为我天赋没有林思渺好?” “天赋”谢木佑对这个女人彻底刮目相看了,究竟是什么样的脸皮才能让她这么睁眼说瞎话,“后面的不如我替你说了? “你之所以不能继承曲心的衣钵,是因为你根本不是翠羽族人。你是被她收养的对吧?” 曲菀瞪圆了眼睛。 “不止你,还有林思渺的父亲,你所谓的哥哥,应该都是被曲心收养的。而林思渺也不是你哥的亲生女儿,她也是被收养的。但是应该是曲心安排的,因为林思渺是她以外仅存的翠羽族后人。” “之所以不沿用曲姓,是因为她想让小翠羽摆脱异族的的责任,可惜,你毁掉了这一切。” “那是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曲菀厉声道,姣好的五官此刻却是一片狰狞,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在此刻被撕开了。 “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对自己够狠心的。”谢木佑没有在意其他人三观尽碎的表情,继续道,“你剜心就是为了把别人的心脏换给自己吧?一开始目标是曲心对吗?用来保存心脏不腐不坏的匣子应该是翠羽族的宝贝吧?” 对自己的养母都能做到这个程度其他人不寒而栗,第一次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感受到了人心的险恶。 “先生,快到罗布村了,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曲菀,告诉我,跟你一起来的还有谁?” “我——不——”但是之后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五官扭曲了起来,乌黑的发顶上放上了一个手掌。 手掌的主人紧闭着双眼,几秒钟之后松了手:“我知道了。” 知道了?这就知道了? “景安,把她扔进洞府。” “不!”曲菀凄厉地叫起来,“你不是说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你也会怕吗?”谢木佑觉得挺有意思的,“可我也说了,是三个数之后不扔你去喂蛇女,可不代表就不喂了。” 景安无视她的尖叫,抓起她的衣领。在接触的一瞬间,曲菀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了。 白无常抽了抽嘴角:“谢七爷,我可是鬼差,您这是当着我的面违规啊” “抱歉,先来后到。”景安拖着跟谢七一样的腔调,“有人c不对,有蛇先预定了。” 白无常:“”这人这么嚣张到底是什么来头?语气欠揍,但是又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先生?”阿塞江连叹息都不会了,谢先生果然是神仙,“快到罗布村了。” 谢木佑却摇了摇头:“阿塞江,我们要直接进大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六章· 阿塞江猛地一踩刹车,扭头看向他们:“大漠的夜晚”他突然想起谢木佑是进过大漠的。 见谢木佑神色不变, 阿塞江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转过头继续开车,神情变幻不定, 仿佛在下什么决定。 到达罗布村后,阿塞江跳下车,让他们等自己一会儿。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阿塞江就拖着一个托车回来了,上面装着满当当地物资。 谢木佑有些诧异,就见阿塞江拉开了后备箱, 把睡袋c帐篷c柴火c手持灯c毯子还有其他零碎遮阳防晒的装备塞了进来。 “阿塞江。”谢木佑哭笑不得,“我们不用那么多, 谢谢你了。” “你们还有个小姑娘呢。”阿塞江拉开车门,再次发动车子,“虽然你们都不是普通人, 但是注意点好,有那个力气留着干你们要干的事。” “多谢。” 车子再次驶向沙漠的边缘。 谢木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阿塞江,那你怎么回去?” 他本意是车子他们开走,阿塞江在罗布村住一晚第二天搭个顺风车回家,但是阿塞江此时看起来像是要一路送他们到沙漠里。 阿塞江没说话,直到他们眼前出现了漫漫黄沙时,他才缓缓道:“我跟你们一道走。” 所有人都又惊又疑地看向他, 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之前抗拒带他们来沙漠的人态度会一转十八弯。 但是谢木佑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叹息了一声:“阿塞江, 你” “先生。”阿塞江笑了笑,“拜托先生带我一起进大漠吧,我知道有些地方我一个人去不了。这些年,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能找到他。” 谢木佑望着窗边,眯起了眼睛。不远处是滚滚黄沙,埋葬了很多人,也埋葬了很多故事。 “我们要进大漠了,车胎得放气。”阿塞江让他们先下车,骆沉逸和骆子鲤跑去帮他的忙。 祝焱从后备箱拿出了之前阿塞江准备的羽绒衣羽绒裤让宋歆然换上。 而白无常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塞江,悄悄走到谢木佑身边拽了他一下,却被景安瞪了一眼。 白无常有些无辜,缩回手冲着谢木佑摇了摇头。 谢木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阿塞江,淡淡道:“随他去吧。” “可是” “你所求的未必是别人所求的。”谢木佑似乎想到了盲眼婆婆,怅然道,“我们都太习惯于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了。” “阿大叔,为什么车胎要放气?”好奇宝宝·骆子鲤边帮他忙边问道。 “沙漠风大,要降低车轮气压,增加接触面积,不放气很容易被风刮翻,车子就咕噜咕噜滚起来了。” “哇。”骆子鲤极为配合地张大了嘴巴,“那里面的人呢?” 阿塞江双手一拍:“就——扁了。” 看着骆子鲤惊恐的表情,他也乐了:“逗你玩的,我这车装了防护架,不会把你压成鱼干的。” “我才不是鱼呢。”骆子鲤得意道,“我是漂亮的大狐狸。” “那你为什么不是叫骆子狸?” 骆子鲤扁扁嘴:“我想的,师兄说不如让别人误会我是鲤鱼精,不然谁都知道我狐狸了。” “可你现在不是自己说了?” 骆子鲤猛地捂住嘴巴,一回头就看见手中拿着工具的师兄一脸的无奈。 阿塞江拍着车皮朗声大笑,笑得胡子都在抖动,这小孩也太好逗了。 拉走被师兄教训了五分钟的骆子鲤哀怨地回来了:“阿大叔,你怎么欺负人呢?” “可你也不是人啊。”阿塞江强忍着笑意,“小狐狸,上车吧。” 车辆缓缓地驶入沙漠,轮胎碾压在黄沙上,那是和在平地上行驶皆然不同的触感。 太阳此时已经降到了地平线之下,仅存着一丝余晖让他们感受到些许暖意。 谢木佑换到了副驾驶,一路上给阿塞江指路。 不知走了多久,宋歆然已经半靠着祝焱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手摸着玻璃感觉到玻璃外结了一层薄霜。 “怎么了?”她发现车内的灯关上了,车子没有熄火但也停住了。 祝焱冲她嘘了一声,轻声道:“前面有人。” 谢木佑在黑暗中看着地图,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别的路,只能走这里。” “我先下去看看情况,景安” “我跟你一起。” 谢木佑嘴角轻扬,他其实也是这么想,把景安留下来他才会真正地不舒服。 两人跳下车,都从后备箱拿上了装备,他们是要伪装成普通旅人的。 往火光处慢慢走去的时候,景安突然问他:“之前解决曲菀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这么多?” 谢木佑平时话话不算多,更不喜欢解释。曲菀的结局注定是个死,可谢七却罕见地和她墨迹了很久。再加上谢七最后暴力地摄取了她的记忆,既然他能这样做,为什么在一开始还要问她凤君给她的任务是什么? 而且已经细致到似乎在向他们解释着什么。可是他们这群人分明是无论谢七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有意见的。 谢木佑倒是没有料到景安注意到了这一点。 “其实我也是看见阿塞江才想起来的。” 谢木佑和景安在黑暗中手牵着手慢慢地走,他们爬上了一个小沙丘,悄悄地观察着下面的那一群年轻人。 “就拿五哥打比方,你别看他年纪不小。但经历的事可能还没有骆沉逸多。”谢木佑低声道,“万一碰上曲菀那种人,我怕他们掉以轻心。” 景安瞬间明白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啊,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谢木佑没忍住,蹭了蹭头顶的掌心:“我就是自己吃过这样的亏。” 所以不想让别人吃自己吃过的亏吗景安心下一软,手上的动作更加地轻柔了。 明明在干着暗探的活儿,可两人间的温度却足以驱散沙漠中的寒冷。 “咦?”谢木佑突然愣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看一眼却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他碰了碰景安:“你看那个黑衣人。” “哪个?”景安将注意力转移到那群围着柴火堆的人群,略微迟疑道,“是他?” 怎么会是他 谢木佑无奈地笑了,他忍不住抬头望天。 这种感觉并不好,像是他们只不过是天道的棋子。谢木佑忍不住想,其实有时候当个普通的凡人来得更幸福,知道的越少也就越自由。 就像现在,明明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于他而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可却有一种强烈□□控的感觉。 “这么巧?”景安甚至对他们队伍中的一个人起了疑心。 “大概真是缘分吧。”谢木佑突然间勾住了景安的脖子,两人冰冷的唇就这样贴在了一起,鼻尖相撞彼此都蹭了蹭,“是不是也说明,千年的轮转该结束了。” 要结束了吗景安瞳孔微缩,他的时间是不是也不多了? “走。”谢木佑突然一拉景安,两人敏捷地下蹲躲开了他们谈论的那个黑衣人的视线查探。 而沙丘底下,突然抬头的黑衣人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有状况?” 黑衣人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烤着火,没有任何要跟其他人交流的欲望。 出声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满,但是被另一个青年按住了,最终还是没说话只是负气地鼓起嘴巴。 重新回到车里的景c谢二人,把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我们直接开车过去。” “避开不是更好吗?”白无常有些不解,“他们不是游客?” “不。”谢木佑看了一眼他,“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寻宝人。” “我可不是寻宝人,我是被绑架来的。”白无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个月的全勤奖铁定没了。这一路上他也知道了之前祝焱找他来是因为三公主两魂一体的事,但是明明三公主的事已经被谢木佑解决了,为什么还不肯放他走? “今天之前可能是,但是今天之后,我怕是赶你走你都不肯走了。” 白无常一脸你在逗我吗? “车开过去?”阿塞江有些犹豫。 “我们装作游客的话,开车会更像一点。”不像刚刚那群人,直接把车藏了起来,应该就是怕自己后路被人断掉。 这里到沙丘,开车过去不过几分钟。 果不其然,那群人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和刺目的车灯,顿时起身,脸上都是警惕和戒备。 景安看着谢木佑一脸恶作剧成功的愉快,心想,小七开车过来怕不是为了装游客,而是为了逗这群寻宝人。 他们无视了这些人就差没在脸上写“不欢迎”的神色,被谢木佑推出来的骆子鲤激动地冲这些人挥手:“你们也是来玩的吗?明天一起玩啊,人多热闹。” 那群人:“”哪来的二傻子?他们才不需要同行人好吗? 骆子鲤吭哧吭哧地搬着睡袋毛毯,看其他人看他,笑眯眯道:“大漠晚上坏人多,大家一起比较安全。” 那群坏人:“” 少女忍不住道:“你怎知道我们不是坏人?” 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来自青年的瞪视。 骆子鲤嘿嘿一笑,嘴上跟抹了蜜一样::姐姐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 骆沉逸脚步一顿,忍不住扶额,他一直担心这只傻狐狸,没想到傻狐狸竟然有一天也能骗人了。 明显是决策人的青年点了点头:“行啊,明天一起走。” 黑衣人闻言抬头,瞬间明白了青年的打算,拖着沙哑的声音道:“不方便。” “这个小兄弟说的没错,大漠容易遇上坏人,一起走安全。”青年不咸不淡道。 黑衣人还想说什么,视线却突然凝固了。 刚从车上蹦下来的白无常也傻眼了,殷森怎么会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第七章·直言 景安看见白无常和殷森两个人都毫不掩饰地惊讶,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谢木佑低笑了一声:“白大人,我突然觉得我们人够了,就不麻烦你了。” 白无常捂着自己的脸, 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还真是打脸 当谢木佑再次开口道, 白无常腆着笑连忙道:“七爷不缺一个跑腿的人吗?但有吩咐, 在所不辞。” “是吗?”谢木佑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我记下了。” 看到殷森的一瞬间, 祝焱的笑容也变苦了,自己这是被七弟算计了一把啊。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谢七笃定他找不到黑无常,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在地府,或者说他此时就连鬼差都不是了。 谢木佑显然也想起了这个赌约, 拍了拍祝焱的手臂, 声音带着愉悦的笑声:“五哥, 愿赌服输啊。” 祝焱:“”弟弟长大了之后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景安直接抢占了一个最大的睡袋, 找到了一处能够观察全场的位置后霸道地坐下,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看得那个青年隐约有些不安,这些人真的能够为自己所操控吗? “蒋斯瑞。”青年决定先发制人, 上前几步对着景安伸出了手。 景安看着他的手, 一点没有释放善意的打算, 只是点了点头:“哦。” 蒋斯瑞:“” “三少。”蒋斯瑞的一帮子狐朋狗友不乐意了, 一个绑着脏辫的男生走过来想要围住景安, “你这人什么态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脏辫的肩上突然间出现了一只手, 一股寒意袭上了他的后脑。 “你跟谁说话呢?” 小脏辫打了个哆嗦,僵着脖子回头看,就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他眼前的没有血色的薄唇轻碰,吐出来的却是赤·衤果·衤果·的威胁:“你想让他吃罚酒,那你可能连吃酒的命都没有了。” 小脏辫:“”妈妈!我要回家!这里有坏人! 蒋斯瑞抿了抿唇,眼中涌动的怒气,天之骄子如他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威胁:“我以为是你们黏上来的。” 谢木佑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我们就是陪小孩子出来玩,你们要是不愿意,拒绝就是了。” 蒋斯瑞一口气被哽在喉头,咬咬牙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一天会不被人买账。 “哥,明天还跟他们一起走吗?”被骆子鲤逗得前仰后合的少女一回睡袋旁就看见蒋斯瑞恼怒的神色。 “当然。”蒋斯瑞冷笑道,“等进了墓,看他们能横多久。” 少女吐了吐舌头,瞬间安心了。她就说,哥哥只会让别人吃亏,什么时候自己吃过亏了。 “看什么呢?” 景安一个翻身就看见谢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谢木佑弯了弯眼睛,见他醒了更加肆无忌惮了:“看你。” 景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蓦地一跳,“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火车钻过山洞。 “好看吗?” “好看。”谢木佑指头抚上他的脸颊,突然想到他们这算不算是在谈恋爱? 以前总听说哪个男仙和女仙谈恋爱了,公事都放着不管了。那时候他不太能理解,但现在突然就懂了。 有时候你就是想看着那个人,什么都不干也不会觉得无聊。 就这么看着,好像看一辈子也看不腻。 从前谢木佑很少说一辈子,因为他们的一辈子太过漫长了。长到说一辈子对他们来说是件挺不吉利的事情。 可现在,他突然希望,这一生就是他们的一生,这一眼能伴他们走过一辈子。 惊心动魄也好,平淡无奇也罢,只要有彼此似乎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好看到你都看呆了?”景安看见他出神,有些不满。 谢木佑突然乐了:“怎么?你连自己的醋都吃?” “不行吗?”景安觉得很理直气壮,他连自己身上哪部分属于自己都不知道,什么醋都吃点不行吗? “行行行。”谢木佑往前凑了凑,突然撩起他半长的发丝,亲了一口,“你吃你头发丝的醋都行。” 景安认真地思考着这个可能性:“那我就去把头发剪了?”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人根本睡不着,原本就受了惊吓,这会儿被被迫塞着狗粮,更加撑得睡不着。 白无常若有所思地看着和谢木佑嬉闹的男人,抿了抿唇,他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谢七爷这是移情别恋了?可当年他大闹地府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莫不是他跟那位景安仙君只是师徒之谊? 怎么想,白无常都觉得哪里对不上,就像缺了一块的拼图一样,让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而且谢木佑究竟是寻的什么宝?为什么非要拽上他? “大人。”正这样想着,他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个毛毯,白无常一回头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殷森。 “不是说不用叫我大人?” 殷森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白无常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谁惹你不高兴了?” 殷森看了一眼谢木佑:“原来你们认识,是我多事了。” 白无常张了张嘴,终于意识到他说的是落星派上殷森因为谢木佑抢了自己名号,和谢木佑在擂台上对上了的事情。 “你等等。”白无常拖着殷森的手,“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我本来就这样。”殷森顶了回去,顶得白无常肺叶子都疼。 他终于有一种,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的真真切切的感觉。 “你听我说。”白无常头疼,知道上次自己的敷衍估计彻底惹恼了殷森。 “如果我不想听呢?”殷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您说的没错,人鬼殊途,是我想太多了。” 白无常:“”前面那句话放在以前应该是他负气的时候说的吧?他没想到,这句话有这么的气人。 他突然意识到以前小黑对自己是有包容了。 “你听我说,之前没有跟你说明,是因为谢木佑的身份你不知道的为好” “可是。”殷森挑了挑眉头,为他原本就鬼气森森的脸色更添几分阴郁,“就连阎王,你都向我介绍了,为什么他不能说?他比阎王还要大的?” 白无常哑然。 直到殷森再次转身时,他才连声道:“当然不是,只是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我们能避则避的好。” “可我们大概率是要同路了,既然避不开你要不然现在就说说?” 一时间白无常的神情变幻不定。 殷森自诩对白无常的性格就算不知道全部,也至少了解七八。 他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淡淡地道:“等你编好故事了再来跟我说吧。” 白无常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自己的脑壳无比的疼,这小孩是不是越大越别扭了? 他们俩的声音不算特别小,至少景c谢二人听得八·九不离十。见白无常重新把自己蒙在睡袋之中,景安才拍了拍闷在自己怀里的谢七:“有这么好笑?” 谢木佑拼命地点头,真是天道好轮回,感觉墓穴之行不会无聊了。 要知道,白无常隐瞒殷森的事情,大概率可能就是当初黑无常转世为人的原因,也是自己被欺瞒了千年的真相。 虽然白无常不是罪魁祸首,甚至连从犯也算不上。但是见他为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谢木佑都是高兴的。 景安觉得有些好笑,难得见小七这么幼稚的一面。 当谢木佑的笑声平复下来,两人从面对面变成了肩并肩。谢木佑指了指天空,叹息道:“我喜欢大漠,大漠的星星很亮。” “那边是什么星座?”景安指着北面的星空。 谢木佑想了想人类的分法:“飞马座?” “好亮。” “那一边呢?” “射手座。” “好像没有之前的那么亮。” 谢木佑笑了:“星星就跟人一样,也会累的,也许休息休息,就亮了。” “小七。”景安指了指他们头顶的漫天星子,“这些星星亘古不变,那你说人心呢?过了千年会不会有变化?” “星星怎么不会变?”谢木佑却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千年前的看的星空就跟现在的不一样,星星会变,人心自然也会变。”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头顶的星星过于明亮,照得景安心中也是透亮一片。 “那你呢?”景安这次不再绕圈子,直言不讳道,“如果我让你放弃你这千年追逐的东西,和我安稳一世,你愿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第八章·入墓 “都要不行吗?”谢木佑笑着看着景安。 景安定定地看着他, 谢木佑的笑也逐渐地收敛了。 “景安, 我们原本就没有安稳的一世。”谢七喃喃道, “我不想再看着你从我面前一点一点地消失。” “就像星光”谢七收拢自己的指头,“怎么也攥不住。” 景安突然有些难受, 不是因为谢七拒绝自己难受,而是因为谢七眼中的酸楚和挣扎。 他明明一直在告诉自己,自己和谢七追寻千年的景安仙君是两个人, 可那份沉甸甸的感情却仿佛传到了自己心里。 心疼混杂着无奈。 谢七突然把自己挤到了景安的怀中, 脑袋不知道是在回避还是因为什么埋在了他的胸前:“再不睡天就亮了。” “说你爱我。”景安低头看着他的发顶, 发现有两个旋儿。景安模模糊糊地记起不知道哪本书上说过,两个发旋的人都很固执, 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谢七仰起头, 含住了他的上唇:“心悦君兮,心不移。” 景安闭上眼睛, 用力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起床啦!” 景c谢二人是被骆子鲤嘹亮的一嗓子嚎起来的。 蒋斯瑞不满地回头瞪他,骆子鲤无辜地笑着,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木佑揉了揉眼睛,看了蒋斯瑞那群人聚在一起开会, 干脆地一头倒回了景安的怀中。 “太师祖!起床啦。” 谢木佑还是不睁眼, 迷迷糊糊道:“随便他们。” “哦——”骆子鲤拖着长音,“那个蒋斯婕好像看上景大哥了, 她说景大哥睡颜很帅——”被师兄教育了很多次, 骆子鲤终于换了个不讨打的称呼。 谢木佑嚯地睁开眼, 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已经清醒了的景安。 景安叹了一口气,小七醋是没少吃,说他不在意自己任谁都不相信。可是那位景安仙君的存在,让他如鲠在喉,那颗心总是安定不下来。 更不用说这一次谢七摆明了是要孤注一掷。 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景安不是看不出来。 谢七想找的是什么?景安并不知道,而且令他更为担心的是,谢七又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不自觉地拨弄着自己胸口来路不明的吊坠,目光微沉。 而且 这枚吊坠究竟是什么? 是招魂的媒介?还是别的什么? 他正思索着,谢木佑坐了起来,认真地看了看他脖颈后的绳结:“小心点,别掉了。” “嗯。”景安把吊坠藏到了领口里。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总归他还在自己身边。景安偏头看着因为大漠的景色心情变得开朗的谢七,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们要去哪里玩?” 骆子鲤像个贪玩的大学生,跟在蒋姓兄妹的身后不停地问着。 蒋斯瑞挑了挑眉:“我们其实来探险的。” “哇!”骆子鲤张大了嘴巴,“找楼兰古国吗?好棒!” 蒋斯瑞:“”这人地理是不是没学好? 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骆子鲤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他就算是知道,怕是也会直接顺杆儿爬,反正他的作用就是扰乱视听。 “哥!我们也去好不好?”骆子鲤亲亲热热地呼唤着骆沉逸,骆沉逸脚下一个踉跄,无语地看着明显玩性大起的小师弟。 看着谢木佑微微点了点头,骆沉逸上前几步,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出门前,妈妈说什么了?让我看着你,别乱跑,你看你一考完试心就野了。” 骆子鲤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还是这样的师兄好啊。往常哪一次不是一考完试,就压着自己去温习功课了? 他一定是妖精界最勤奋的狐妖了。 “哥!好不好嘛?”骆子鲤戏精上身,拉着骆沉逸的手臂直晃悠。 骆沉逸有点呆,心想这样的小师弟也挺新鲜的,竟然会跟自己撒娇了? 都觉得现在状态不错的俩师兄弟卖力地出演兄弟情深,最终哥哥还是拗不过弟弟的磨人,答应了下来。 “你也没问人家肯不肯带你?别给别人添麻烦了。”骆沉逸冲着蒋斯瑞歉意地笑了笑。 蒋斯瑞喉头的这口气终于下去了一点,这群人好歹还有一个讲理的:“不麻烦,你弟弟很可爱。” 骆沉逸眯起了眼睛,心中突然响起了警铃,不知道夸男孩子不能夸可爱吗?这个人什么意思? 浑然不知自己的师兄一头栽进了醋缸里,骆子鲤还没心没肺地往蒋斯瑞身边凑,心说要是能帮着太师祖挖点有用的信息就好了。 就这样,一群人按着蒋斯瑞的地图在沙漠中移动着。 其实目的地离他们昨晚呆的地方并不远,而且能被他们之前在的地方尽收眼底。 其他人可算知道为什么谢木佑非要跟他们同行了,估计就是绕不开这群人。 谢木佑和景安落在最后,谢木佑小声道:“这个墓地要等到太阳最正,阳气最足的时候才会开启。” “我还以为墓地都喜阴。” “不。”谢木佑摇了摇头,“那是埋人的墓地。” “难道这里埋的是神仙?”景安心中一紧,难不成这里是那个景安仙君的墓地? 谁知道谢七还是摇着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这里埋的可不是活物。这里埋的是,世间至阳,亦是世间至邪之物。” 景安发现蒋斯瑞他所掌握的信息非常齐全,到了目的地后,他们也停下脚步原地休整等待墓穴开启。景安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谢木佑看着景安在出神,用冰毛巾碰了碰他的脸,“热不热?” “哪来的?”景安接过了毛巾,也给谢七擦了擦脸,“怎么一头汗?” “白大人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谢木佑笑得挺开心,一看就是刚欺负了人回来。 “我不比他好用?”景安有些吃味。 “那不一样。”谢木佑用指头勾了勾他的下巴,“他是制冷机,你是续命符。” “你要续命?你怎么了?”景安一瞬间理解偏差了,以为谢七身体出现了什么幺蛾子。 谢木佑赶紧摇头,再接再厉道:“没有他我只会觉得热,可没有你我会没命。” 景安:“” 谢木佑清了清嗓子:“怎么样?” 景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笑意:“好土。” 无意中点开土味情话技能树的谢木佑很郁闷。 直到景安勾了勾他的掌心,轻声道:“可是我喜欢。” 谢木佑抿起自己往上跑的嘴角,明明他也很土啊。 张二看着站在自己坐着的这块石头下完全忽视自己粘粘糊糊的小情侣,叹了一口气。 略带焦虑的神情打量着四周,他大哥去哪了呢?为什么找不到人了? 等两人的体温都降了下来后,景安才问道:“我以为至阴鬼魅生,至阳竟然也会是邪物?” 回答他的却不是谢七,而是实在不甘寂寞的张二:“朱雀乃吉瑞之兆,可凤君”他冷笑了一声,“怕是心中的魔念比所有人都多罢。” 景安看着他,一脸深思。 张二挺得意,觉得自己给年轻人上了一堂不得了的课,刚想再倚老卖老一番,就听见景安疑惑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张二:“”他一直都在好不好?! “哥,差不多了。”蒋斯婕指了指插在沙土中的木棍,木棍的阴影和一开始比较已经逐渐缩短。 蒋斯瑞点点头,起身拍了拍手掌:“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大家抓紧时间。” 骆沉逸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怎么这么像在落星派的时候?” 谢木佑听见了,戏谑道:“差不多,都是坑人不偿命。” 骆沉逸望天,难得地有些心虚。 和他们想象的墓穴不同的是,这个墓穴的地砖未免太金碧辉煌了一点。 蒋斯瑞让他的跟班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不知道摩挲着什么。 谢木佑在后面低声道:“至阴之人才能开启这个墓穴,蒋斯瑞的八字有意思了。“ 他的话音刚落,墓穴门就被蒋斯瑞打开了。听着墓门徐徐开启的声音,谢木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小脏辫,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走。” 其实就算没有他,谢木佑他们也不得不进了,毕竟骆子鲤小朋友已经跟着人家屁颠颠地跑了下去。 所有人都缓慢地进入了墓穴,引入眼帘的却不是宽敞的地宫和宝藏,也没有精美的装潢。只有望不见底的台阶。 当人到齐后,蒋斯瑞却不急着走,看着手表数着时间,直到墓穴门缓缓阖上,将所有的阳光都挡在了外面后。 他看着自己带来的人,也看着多出来的谢木佑一行人,冷声道:“之后的事情全部听我吩咐,否则,生死自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第九章·故事 生死自负 就连蒋斯瑞自己带来的人都面面相觑。 有人鼓起勇气勇气道:”三c三少,您不是说这不是死人墓吗?” 蒋斯瑞挑起嘴角:“不是死人墓,可不代表没有死人, 只不过埋的不是死人罢了。” 他带来的人生生地打了个哆嗦, 可是却不敢说什么。 说白了, 这一趟,就是他们寻求像蒋斯瑞表忠心的机会。更何况蒋斯瑞并不小气,事前就跟他们说好了, 除了最后一件东西,里面的宝贝谁找到了就是谁的。 所以哪怕在这个时候, 有人对蒋斯瑞的态度有微词, 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蒋斯瑞突然看向打量四周的谢木佑和景安:“你们好像不太害怕?” 景安摸了摸下巴:“既然没有死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有死人也没什么可怕的。景安心想,白无常在这呢, 他还是替这里的鬼担心吧。 正打算下楼梯看一看的谢木佑闻言回头,眨了眨眼睛:“怕的。” 蒋斯瑞:“” 谢木佑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好, 有欺骗人的嫌疑。收回了下楼梯的脚,回身搂住景安的腰:“我好害怕。” 景安嘴角抽了抽,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生硬地安慰道:“不怕, 不怕, 要相信科学。” 众人:“” “时间差不多了, 该走了。”最后还是蒋斯瑞打破了这让人尴尬的静默。 他们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手电和灯。谢木佑和景安他们也拿出了之前在沙漠里照明的灯。 “你那么好奇, 不如走前面?”蒋斯瑞下台阶前, 突然看向谢木佑。 谢木佑点点头:“好呀。”边拉着景安, 边嘀咕道,“那有宝贝我们先发现的就算我们的?” 蒋斯瑞自然无所谓,他的目的也不在于那些于他没有任何价值的宝贝。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谢木佑的一句话让他们眼睛都绿了起来。 将他们的视线收入眼底,谢木佑对这一群人的构成心中有了数。 加上蒋斯瑞,他们那边一共有十个人,除了蒋斯瑞,神色中没有贪婪之色的只有四个人——蒋斯婕,是他的妹妹;一个是小脏辫;一个是西装黑衣人,看起来像是保镖;最后一个是殷森。 其他的五个人谢木佑心中也有了数,看来和他们这些人的作用一样,关键时刻拿来替死的。 那边的十个人加上他们的这里的八个人谢木佑叹了一口气,这么多人,真是一点探险的气氛都没有了。 “走吧。”谢木佑不客气地抢了一盏最亮的灯,拉着景安在前面开路。 蒋斯瑞气得眼皮子直跳,谢木佑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哽得他难受,莫名地有一种自己的算盘可能不会如意的预感。 谢木佑和景安不自觉地由拉手腕,变成了十指紧扣。 灯在他们眼前点亮,随着景c谢二人的开道,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也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一个一个的台阶下去,墙壁上的鎏金图案描述着不同的画面。 千年过去了,能看出历史的只有那古朴的笔触,除此,墙壁上就连半片金漆都没有斑驳。 不知谁问了一句,这上面讲了什么故事。 谢木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是一个神话故事。” “你知道?”景安看向他。 “嗯,你想听吗?想听那我讲给你听。”谢木佑见景安点头,用带着穿越时光的声音讲述了画卷上的故事—— “从前,天地有四灵。四灵之一的朱雀,脾气最为暴戾。一日,他去其他界游玩,遇见了一位王子。两人把臂同游,很快陷入了爱河。” “两个男人?”有人怪叫了出来。 “有意见?是墙上画的。还是你认为是我胡编乱造的?”谢木佑斜睨着那人,怼得那人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说实话,谁都不知道墙上到底画的是什么,单要分清楚人和人就已经极为困难,更不用说边前行还要边看懂故事。 “王子很符合朱雀的审美,丰神俊秀,谈吐风趣,再加上实力不凡,不仅如此,两人的道十分协调互补。相爱的人总想着能够地久天长,于是朱雀对王子发出了邀请。” 说到这里,谢木佑语气一转:“你们应该都知道三界,现在的三界是仙界c人界和妖界。但事实上,在以前,真要区分可以区分为天界c仙界c妖界c冥界c人界和魔界。” “之所以演变成这样,是因为仙廷早早的将天c冥二界收拢为一体。而如今,人和妖依然独立一届,但魔界早已经消亡于历史长河之中。” 谢木佑的语气再次轻快起来:“王子对朱雀坦言相告,说二人仙魔对立,不该在一起也不能在一起。原来,那王子正是魔界的王子。” “朱雀当然心有不甘,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王子营造全族压境战事一触即发的局势,自己则巧言劝天帝将自己的长女嫁予魔界和亲。” 听到这时,宋歆然猛地抬头,祝焱对着她轻轻摇着头。 宋歆然深呼吸了一口,原来谢木佑讲的并不是故事原来大姐姐和亲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 “那时,天帝正筹谋着如何将天c冥二界收归仙廷,故而同意了他的意见。” “天帝下旨意,将帝姬下嫁魔族王子。” “等等?嫁给王子?之前跟朱雀相爱的王子?”被谢木佑故事吸引的蒋斯婕失声道。 “对。”谢木佑点了点头,“这就是朱雀的计划。” “那王子知道吗?”蒋斯婕还是不能理解,追问道。 “这”谢木佑摇了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问谁。” “抱c抱歉。”蒋斯婕终于意识到谢木佑只是讲故事的人,而非故事的亲历者。 “至少,表面上看王子对这桩婚事是不反对的。”谢木佑接着道,“帝姬风光大嫁,魔界摆了四十九天的流水席。” “之后,都说魔族王子王妃琴瑟和鸣,出双入对,一时间成为几界纷纷艳羡的眷侣。” “只可惜,好景不长。”谢木佑声音沉了下去,“帝姬病危的消息传到仙廷,天帝勃然大怒。” “朱雀进言,说,许是王子待帝姬不好,于是导致帝姬郁郁寡欢。” “天帝要求帝姬回仙界省亲,但魔族却拒绝了。”谢木佑叹息了一声,“再之后,便是帝姬香消玉殒的消息传来。” “之后,天帝发兵。而朱雀作为前锋将军之一,讨伐魔界。” “反目成仇了?”蒋斯婕还是没有忍住,“可是这不是朱雀一手策划的吗?” “是啊,他策划的可不是一场亲事,而是整场战役。” “这场战争打了八十一天,期间死伤无数,最终仙界获胜。王子被朱雀活捉。” “那魔界呢?” “几乎全灭,天道不会让某一种族消灭的,虽然魔族之人尚存,但已不足为一界,不提也罢。” “但是朱雀想要和爱人相守的手段是不是太过激烈了?牺牲了那位公主,还牺牲了整个魔界。”蒋斯婕喃喃道。 “这就是他的计划。”谢木佑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从他知道爱人是魔界王子后或许就有了这个计划。他要的是王子这个人,那魔界对于朱雀就是不安的因素和威胁。” “你是说朱雀故意制造了战争的事端,就是为了让王子只能依存于他一个人?!”景安不可置信地问道。 “依存,没错。”谢木佑点了点头,“就是依存。”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瞒过天道,天道震怒。”谢木佑笑了笑,“于是降下天罚,便有了此墓。” “等等,那个王子呢?” “或许死了吧。”谢木佑含糊道,“其实那位王子根本不可能接受依附于人的命运。” “那这个墓是朱雀墓?” “那我就不知道了。”谢木佑一摊手,指了指已经到了尽头的阶梯,“后面的故事壁画就没有说了。” 所有人心底都是痒痒的,可谢木佑不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而且最后一幅画像,确实是一道力量将一团东西打入凡间,最后成为了这个墓。 倒是蒋斯瑞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谢木佑知道得那么清楚,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要找的东西,就一定是在这里。 幸好谢木佑不知道墓中埋的究竟是什么,财帛动人心,难免其他人知道后心生歹意。 忽然间,谢木佑把手中的灯关上了。 或许是之前的故事把他的威信力突然提高了,其他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他c他想干什么? “都关了吧,省电。” 谢木佑牵着景安的手,并肩走下了最后一阶楼梯。 离他们最近的墙壁上突然亮起了对称的两盏烛台,随后整个通道的烛台都由近及远地接连亮了起来。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悠长通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第十章·希望 看着悠长的长廊,众人都有些无措。 实在是,这和他们心中的墓地出入太大。就连白无常都有些茫然,这里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不太符合寻常墓葬的布置。 “等等!我们进来的时候真的没有人?”有人看着墙壁上高高挂起的烛台, “可分明,我们下来时这些烛台才被点亮的。” “这里除我们没有别人。”谢木佑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没有人那就是鬼? 蒋斯婕躲到了蒋斯瑞的身后,怯生生道:“哥,不会有鬼吧?” 白无常莫名中枪,觉得很无辜, 他可什么都没干好不好? “也不是鬼干的。”谢木佑可不觉得自己骗人,他可没说没有鬼,他只是说不是鬼干的。 “不是人, 不是鬼。”蒋斯瑞也有些好奇, “难不成这烛火烧了千年?”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当然不是,我们进来才被点燃的。”谢木佑认真地解释着, “这是龙明灯,灯座中存有白磷,白磷遇见新鲜空气自燃, 从而点燃灯芯, 灯就亮了。” 众人:“”真的好科学。 甚至有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下一次墓, 竟然没有丝毫探险的气氛。 “走吧, 走吧。” 似乎都认定了这个墓毫无危险, 后面的人你推我我挤你,下定决心不能再让那个小白脸抢占先机。 就这么一推搡,想往前挤的,被迫往前走的,所有人一股脑儿都越过了还站在原地十指紧扣的景c谢二人。 景安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整了整谢木佑被人碰皱的衣服。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蒋斯婕突然惊呼起来:“哥,人呢?” 什么人? 蒋斯瑞一回头,就看见刚刚还拉着自己衣角跟自己说话的妹妹突然间消失了。 “斯婕?!” “三少!小姐她——”话未说完,小脏辫也消失了。 白无常伸手去拽殷森,结果不仅没拽住人,自己也跟着消失了。 人接二连三地消失,直到这条长廊只剩下景安和谢木佑。 谢木佑摇了摇头:“这群傻子,都没看到这边还有灰尘覆盖的脚印,那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吗?” 连灰尘都没有地方,他们怎么敢掉以轻心? “准备好了吗?”谢木佑看向景安,摇了摇两人紧扣的手。 景安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谢木佑从容地踏出了一步,于是他和景安同时消失在了这条长廊之中。 整个长廊空无一人,一盏一盏龙明灯又由远及近地熄灭了,连带着被人解读的壁画和蜿蜒长阶都恢复了寂静。 谁也不知道,墓门究竟会因为刚刚消失的那群人永久尘封,还是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启。 谢木佑和景安一下来就听见了鬼哭狼嚎的叫声,有人叫嚷着要回家,有人叫嚷着有鬼 “不是鬼,机关而已。”谢木佑很淡定,淡定地举起手电,照着四周。 “什c什么机关?”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其实你之前看的通道是镜子,这里才是唯一的通道。” “镜子?”景安皱了皱眉头,他怎么感觉不是?更像是一个不知名的阵法。 谢木佑小声道:“忽悠他们的。” 怎么会是镜子呢?如果真是镜子,他们就该看见自己的身影了。只不过此时这些群龙无首的人已经对谢木佑的话信以为真了,是镜子总比闹鬼要强。 而作为他们真正的带头人,蒋斯瑞其实也处于迷茫的状态。 他看了看谢木佑又看了一眼殷森,多疑如他,最终决定还是相信自己带来的人:“殷先生,麻烦您去前面开路。” 白无常眯起眼睛,殷森看了他一眼,转了转手腕挣脱了白无常的掌心。恨得白无常直磨牙,只可惜碍于蒋斯瑞在,他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早就猜到殷森受雇于蒋斯瑞,可是真当他看到小黑被人差遣,还是满心的不舒服。 只不过如果被蒋斯瑞发现他们认识,殷森的处境可能会变得很尴尬。 而且现在并不是翻脸的好时候。 而接下来谢木佑的表现也应证了他的猜测,似乎谢木佑是打算把这场戏演到底了。 “前面带头的那位先生。”谢木佑朗声道,“你看墙上。” 墙上 殷森走过去,看着一盏灭了的烛灯旁古怪的文字,思考了几秒钟。 “火机。” “喂!你疯了吧?这是墓穴!”有人觉得他就是个骗子,“万一爆·炸,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殷森不为所动地重复了一次:“火机。” 蒋斯瑞看了一眼小脏辫:“给他。” 殷森接过火机,朗声道:“都后退,别靠墙。” 随着他点火的动作,突然墙壁上亮了起来,一盏接一盏的烛灯被点亮。和龙明灯不同的是,这灯是串联在一起的,所有烛台被点亮不是因为自燃,而是因为最开始的那团火。 “这也是龙明灯?”有人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了看脚下,生怕又掉到哪里去。 “这可不是龙明灯。”谢木佑却否认了,他笑了笑,“这是天女灯。” “天女灯?” “相传,这是魔界王子迎娶帝姬时用的。”谢木佑挑了挑眉头,“你们光担心空气有磷会产生爆·炸,就不怕这里的灯燃烧用掉我们的氧气?还不走?” 众人瑟瑟发抖赶紧往前赶路,而蒋斯婕边走边好奇地问谢木佑:“王子不是不喜欢帝姬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谢木佑耸了耸肩表示这题超纲了,他边走边继续讲着天女灯的来历,“当年,帝姬的凤车到达天魔交界处时,她看见的是一片漆黑的魔界。” “身后是富丽堂皇的仙廷,瑞气千条,紫雾红霓。人人都在恭贺帝姬,人人都道帝姬和王子佳偶天成。可帝姬看到的,却是无边的黑暗,仿佛预示着她的婚姻,将会暗无天日。” 谢木佑的声音不疾不徐,在这天女灯所照应的穴道里,拉扯着众人的思绪,在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对这位未谋面的帝姬产生怜惜之情时,谢木佑的声音又抬了起来:“这个时候,王子出现了。” “他没有架车,而是只身一人出现在凤车之前,他——” “他说什么?”蒋斯婕催促道,她想知道王子是对帝姬陈明联姻的真相,还是帮着那位凤君继续编织着谎话。 “别急。”谢木佑指了指墙壁。 众人才发现,这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石壁,也有着图案。 “王子其实什么也没说,他把一团魔界随处可见的蓝色火焰递给了帝姬。他说,这火是灵火,能点燃世间的一切。” “帝姬当然不信,她反唇相讥。王子却也不恼,只是牵着她的手让她试上一试。” “帝姬就这样把灵火放在了王子所说的地方。” “之后呢?” “之后帝姬就看见一盏两盏三盏灯接连被点起,最后亮起了无数盏灯。帝姬看见了一条灯河,看见了整个魔界,还有在黑暗中等待她的魔界子民。”谢木佑慢悠悠道,“故而,这灯被称之为天女灯。” 众人突然静默,一时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似乎在听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若说之前壁画只是凤君的阴谋,可换个角度听故事,怎么觉得这故事隐约透着悲伤。 王子对帝姬当真无情无义? “那为什么说,能点亮世间的一切?” 谢木佑看向了一直专心听故事一言不发的景安,笑了:“因为王子叫她看的是希望,而帝姬点燃了天女灯后看见了希望。” “希望,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希望?蒋斯婕若有所思,帝姬最初以为魔界暗无天日,而王子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看了整个魔界的繁荣和子民,以及自己的心意。 其实,对于帝姬来说,王子的心意比什么都更能慰藉她吧。 “谢先生。”蒋斯婕不自觉地对谢木佑用上了敬语,“你是怎么知道的?”若说是壁画画的,她却是不信的,明明这条道还没走到尽头,壁画也还没有结束,可谢木佑的故事却已经讲完了。 “墙上写的。” “哪里?我们怎么没看到?” “就是第一盏灯旁边的文字。” 走在最前面的殷森一个踉跄,就连白无常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同样能读得懂那些文字的景安忍不住望天,打算当作不知道谢木佑在胡扯。 那盏灯旁边分明只写了一句话——“点火,灯会亮,请远离墙壁。” “那是什么文字?” “冥文。” 除了殷森,蒋斯瑞带来的人随着谢木佑的解释打了个寒战。 而唯有说这话的谢木佑嘴角浮起了一抹带着快意的笑,自言自语道,“天道至公,天道无情,说得当真没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第十一章·威胁 “前面没路了!”有人喊了一嗓子。 众人的心中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心反而安稳了下来, 太过顺利总有一种诡异感。 “但是有个门。”小脏辫也叫嚷着, 让他们快点过去。 刚一转弯,他们的路就被一扇门堵住了。 那扇门直通天顶,将整个通道堵得严严实实的。 骆沉逸用着以前师祖教过的方法, 摸着门的缝隙。 “是通的, 那边有风声。” 落在后头的白无常刚刚赶到,看见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挡住他们去路的门,吃惊的“诶?”了一声。 怎么会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谢木佑, 却得到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白无常心沉了下去,其实他记得从前谢木佑是不笑的,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笑的? 那种没有到达眼底的笑容, 让白无常总有一种自己被算计的感觉。 谢木佑慢悠悠地晃到门前,仰头看着那扇门,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这门上的字迹挺眼熟的。沉思了几分钟,在众人跟无头苍蝇时, 他朗声道:“不如让殷先生试一试?” 白无常霍地扭头看他,唇瓣轻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殷森看了他一眼, 转头凝视着透着寒意的厚重铁门。他能有什么办法?殷森这样想着, 可脑海中却突然闪现过一道阵法。 伸手在铁门上扣了几下, 所有人都看着他手中结着繁复的手印,随着殷森最后一下手印拍在铁门上。 铁门轰然开启。 白无常原本眯起的眼睛突然间睁大了,这怎么可能? 那个阵法,白无常自己是不知道的。可小黑怎么会知道? 蒋斯瑞也很惊讶,拍了拍殷森的肩膀:“我果然没找错人。” 殷森却站在,看着自己的手掌。刚刚门开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不带温度的男声道——“这个你记住了,从此,这便是个秘密。上到九霄云外,下到十八地狱,只有你一人知晓。” 随后,他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没有动的还有白无常,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预期。 当谢木佑经过他的身边时,白无常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低声问道:“这c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问我?”谢木佑假笑了一下,拨开了他的手,“我也是第一次来。” “但你一定知道原因!”白无常看着谢木佑的背影,那道背影和千年那道背影重合在了一起。唯一的区别只有,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人 白无常将目光转到了和谢木佑相偕而立的背影上。 他隐约觉得这中间有猫腻,可脑子乱成一团的白无常,根本琢磨不出头绪。当他另一只脚踏入了铁门内,铁门在他身后被缓缓地阂上了。 有人忍不住爆了粗,铁门后的景色并没有铁门外的那般轻松,可回去的路已经被切断。 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硕大的城池,城池是四方形的,周围高中心低,有高到低是台阶连接而成。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是,头顶还有一圈悬空的城墙。城墙上的四周都是铁弩,谁也不知道走过去会不会被射穿。 可除了横穿城池,他们别无他路。 而铁弩射程范围外所有可以通行的通道都被宽阔的水银河阻断。 “现在该怎么办?”问这话的是小脏辫,他怀有期待地看向谢木佑。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殷森打开了铁门,可是小脏辫下意识觉得谢木佑更为权威。 骆子鲤揉了揉肚子,抱怨道:“不先吃东西吗?”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胃里空荡荡的,只不过之前饥饿的感觉被紧张所替代。现在骆子鲤的话让他们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哥”蒋斯婕拉了拉蒋斯瑞的的手,“我也饿了。” “那我们原地休息一个小时。”蒋斯瑞说完这话,看向了谢木佑,“您有意见吗?” 他已经基本上看明白了这群人的关系,看起来不管事的谢木佑才是这群人的话事人。虽然骆子鲤确实像个无辜的路人,可对于这里知之甚详的谢木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路人。 “随便,休息一晚也不是不行,毕竟已经半夜了。”谢木佑无所谓地拉着景安坐下,他找到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安静角落。 “什么?”蒋斯瑞抬起手腕,看着指向下午五点的表盘,“不是才下午五点?” 谢木佑挑起腰间挂的一只香囊,拨开囊口,从里面倒出了一点粉末:“我凌晨的时候放了十二块石头,一颗石头一颗钟,现在已经快一颗不剩了。” 他从背包里抽出了睡袋,边铺边说:“你自己盯着表盘看看,就明白了。” 蒋斯瑞眉头紧促,十分钟之后苦笑地摇了摇头。 “哥?” “睡吧。”蒋斯瑞把背包中的毯子抽出来,递给蒋斯婕,“明早早起赶路。” “哥”少女有些害怕,蒋斯瑞只能无奈点头,表示谢木佑是对的。 白无常背靠着隐隐透着寒意的墙壁闭目掐着指头,却发现这里屏蔽了他通向天地的神识,他也无法得知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而殷森还在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仙君。” 谢木佑睁开眼睛,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白无常,旋即阖上了凤眸。 “谢仙君。”白无常又唤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声音提高了一些。 见谢木佑还不是不打算搭理自己,他最后无可奈何道:“还是您更希望我唤您另一个称呼?” “你是阎王的人,不怕招惹麻烦就随便叫。”谢木佑懒洋洋道,“就不知道天帝怕不怕麻烦了。” 白无常咬咬牙,最终还是放下了所有的坚持:“我想知道殷森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阵法。” “那个字迹是谁的你会不认得?” 白无常沉默了,旋即良久苦笑道:“我就是不敢认,才找您,这个墓里埋的究竟是什么?” 谢木佑轻笑了一声:“殷森是黑无常转世吧?他为什么会知道,你该找始作俑者而不是我。” “小黑不是自己入的转生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可就算是,他好好的鬼差不做,为什么要受生老病死的这折磨,你想过没有?” “我以为他生我的气”白无常喃喃道。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看,他就算生你的气,估计也是想办法替你弥补过错而已,而不是扔下你自己进入六道轮回。” 白无常盯着谢木佑,谢木佑明明没有睁眼,可是却让白无常感觉到自己无所遁形。 “您都知道了?” “谢必安。”谢木佑第一次字正腔圆地叫白无常的名字,“其实殷森争一争名号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我们生于天地,姓氏名字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个代称,我们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更加没有轮回转世。” “天帝忽悠了我们那么多年,都让我差点忘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仙人。不是仙君,那又何来的历劫和转世?阎王的那本书,那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黑无常有选择,可我们没有。” “我要的,不过是他活命而已。” 白无常顺着谢木佑的目光看向睡着了的景安,从疑惑转为震惊,他的瞳孔紧缩。 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砖上。 他眼中的男人不知道何时换了张面容,不再是之前的平淡无奇,取而代之是让人见过就难以忘怀的五官。 白无常在此之前只见过这张脸一次,但是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千年前的事情根本没有过去。 一个局,转了千年,原来的局中人兜兜转转都还在原位。 只不过愚弄人的和被愚弄者调了一个位置。 白无常看着景安的突然间变幻的面容,喃喃道:“您是故意的吧。上次那位我看不清脸的也是他,对吗?” 谢木佑在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冲他恶劣地一笑:“对,我是故意的。” “那为什么不瞒我到底?现在告诉我,不怕我告密?” “你知道凤君最恨谁吗?他最恨天道,他恨天道建造了这座墓。他恨守墓人,他恨跟这座墓相关的所有人。”谢木佑缓缓道,“你说,如果他知道掌握这座墓密码的人是殷森,知道他以为顺从的下属其实从来不为他所用。你猜,他会怎么做?” “你疯了吗?”白无常不敢置信道,“你是在威胁我?还要威胁整个地府?” “我吗?”谢木佑轻笑,笑声带着淋漓之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做了错事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白无常无法辩驳,还是他太想当然了。他总以为谢木佑出身磊落,自然不屑于这样的算计和伎俩。他总以为这些年屡次有所交集,谢木佑都是笑脸相待,就以为对方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仇怨。 可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卑劣在先的是他们,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谴责眼前的男人。 “白大人,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和千年前同出一辙的对话,只是局势已经全然不同,“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第十二章·无常 他的答案? 他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千年的那一幕在他眼前重现——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您请吩咐。”彼时的他还是没事逗逗小黑玩,梦想吃遍三界的白无常。自觉看透生死,根本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这本书你拿着。”上位人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但白无常已经习惯了,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书卷。 “这是” “之后会有一人闯地府,你要拦住他,待拦不住的时候将他引到吾之书房。这本书, 让他拿到手。” 白无常挠了挠头, 觉得不太明白。 上位之人眼眸微阖, 再睁开时将一道光打在了他的眼前。 “仙魔之战?”看清了光中画面,白无常喃喃道。 “魔界本就式微, 仙廷欺人太甚。待魔族王室覆灭, 天道必降惩罚。”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白无常咽咽口水, “总不至于赶尽杀绝, 大不了把魔族王子放回去, 多生点?” 上位者并无不耐,他之所以选中白无常,便是看中了白无常遇事不会多思多虑这一点。 是缺点, 可对于他的计划来说, 却是必不可少的优点。 “若有人将最后一位皇室之人杀死,那个人” 白无常不忍再看镜光中的影像,抬头看向穿着黑衣蟒袍之人, 喃喃道:“必遭天罚。” “可现在, 现在有人想出手救下这个必死之人。你觉得如何?” 白无常想说“那很好”, 可嗓子却仿佛被噎住了,他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心魔知道吗?六道轮回之外,尚有一心魔道。” 心魔他知道,有些凡人因执念过重会产生心魔,但那些心魔都会和凡人的生命一起消失不是吗?他们这些鬼差从未将这些人和他们的心魔区别对待过。 而且,又是哪里来的心魔道?白无常很茫然,莫不是,心魔还能轮回转世? 他看着手中被做旧了的书,抿了抿唇。 “如果你不愿意做,我可以找范无救。” 白无常当机立断道:“我做。” 以小黑的性格,让他做这种事情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走之前,白无常还是以下犯上壮着胆子问了:大帝,您确保我会安然无事?” “汝照做尚有平安可能,若不照做即便是本帝,也难以保全你。” 白无常呼吸一窒。 谁会要他的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在阎王殿中见到了那位红衣男人。 红衣如火,面施朱砂,凤眸狭长,眼尾上扬。只看脸会误以为此人柔弱可欺,可只肖一眼便让他心生畏惧。 他听见阎王唤那人——“凤君。” 他听见那位凤君要求阎王抽了一人的记忆,要将那人以一种非人非鬼的形态投入了人世间。 他听见阎王答应了。 待阎王施法完毕,他听见凤君说:“景安已死。” 而阎王位于凤君的下首沉默片刻,叹息道:“景安仙君,元神已陨。” 但之后,白无常却隐约觉得天上出了乱子,而阎王交到他手中的那本册子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直到一日他又被阎王唤去。 这次来的不是凤君,而是一位衣衫略显狼狈的少年,他语速急促道:“就说大哥已经入了心魔轮回道,万万不可据实相告。” 白无常还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他就按照计划被一位黑衣少年所擒,那人一身的血气,嘴角的血气还未擦干。 那人用苍白的手拎着自己的衣领,厉声道:“景安呢?” “已c已经进入轮回了。” “什么时候?” “就刚刚。” “不可能!”那人一口否认,“奈何桥被我砸了,不可能有人过得去。” “你砸了奈何桥?!”白无常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人就是个疯子。 “无劫仙君需要历劫?需要过奈何桥?你当我是傻子?” 什么无劫有劫?他什么都不知道,白无常闭着眼睛吼道:“他入的是心魔道。” 旋即,他的领子被松了开来。 “凤君说的,竟是真的?”少年哑声道。 被摔在地上的白无常仰头,终于看清了黑衣斗篷下的少年,少年脸上是未干的血痕,而眼底是无尽的悲恸。 其实说他是少年并不准确,他的脸上混杂着青涩和坚毅,目光干净却带着一丝决绝。很矛盾的一个人,但混杂在一个人身上时,白无常突然有些不忍了。 自己的话也许会让少年走向全然不同的道路。 可最终,故事还是按照阎王的设计进行的。 在少年百般逼问下,白无常还是没有说出真相。不过就算让他说,他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确定,少年找的人是不是就是在凤君指使下,被阎王抽走记忆灵魂破碎的那位大人? “白大人,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你的答案。” 白无常感受到脖颈处明显没有用力的剑刃,哭丧着脸道:“您就是再逼我,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况且关于心魔,古籍上俱有记载,我还能骗您不成?” 对于仙人来说,千年可以很长,也可短如瞬息。 千年前的场景在脑中转过,白无常抬头看着早已蜕变得看不出心思的男人。 耳边再次响起了那句——“白大人,我给你选择的机会。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措辞从当年势在必得的“最后的机会”,变成了如今心不在焉的“选择的机会”。 但他的处境却已经倒转。 白无常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必安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当白无常认命地将自己的记忆交出后,谢木佑终于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 他在知道书籍是阎王编造的时候,一度以为阎王为凤君所用。 可读取了白无常的记忆,谢木佑才明白,为什么黑无常会轮回转世,还会知道解开铁门的手印。 这个局,如果他们都是棋子。 棋局旁坐的可不仅是凤君和天帝,还有阎王。 谁是持棋者,谢木佑现在才弄明白。 怕是连凤君自己都不清楚,他苦苦寻找的密匙,其实藏在他所以为的棋子身上。而他以为的棋子,其实是个不怎么甘心的棋手。 所有人的目标,其实都为着这墓中所埋之物。 “我睡着了?” 翌日,景安从睡梦中转醒,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他梦见他在战场之中,和一个黑衣少年背对背而立。 只是梦中的他更像是个操心的监护人,时不时回头看着那少年有没有受伤。 但是梦醒后,一切仿佛笼罩于云雾之中,看不真切也记不真切。 刚想起身,却发现有东西从自己的腰间坠落。 景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拾起那破碎的玉石,谢七送给他的玉佩,怎么好端端地就碎裂了? “怎么了?”谢木佑见他没了声音,回头一看,有些头疼。 那块从吴溪手上换来的吞龙玉,碎了。再不凡,也终究是凡品,能蒙骗过鬼差,已经是在他预想之外的了。 “没事,寿终正寝。” 景安挑起眉头,语气却很沉:“小七,玉碎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送给我的玻璃珠,在逆天阵中,碎了。而现在,玉也碎了。”景安顿了顿,“我觉得很不安。” 他攥紧了脖颈间的坠子。 明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明,可景安此时却一点都不希望看见这仅剩的一件东西也消失不见。 仿佛,谢七离他越来越远。 谢木佑怔住了,良久,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唇瓣摩擦间,景安听见了一句话,一句让他更加不安的话,小七说:“不会的,还有我。我会像星星一样,永远地陪着你。” 景安想说,不,他不要星星,他要的是实打实的谢七。可话未出口,就被人打断了。 “斯婕!”蒋斯瑞嘶吼道。 二人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中间的城池。 殷森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尽责地拦着蒋斯瑞。可蒋斯瑞却不顾他的阻拦,拨开他的手一路奔跑到城池之中叫喊着妹妹的名字。 可回应他的,只有周围人的尖叫。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蒋斯瑞被一个透明的物体冲撞,整个人都被吸附于其中,慢慢地消失在他们眼中。 “大人?” 白无常惶然地转头看向谢木佑。 谢木佑用手将碎玉碾成粉末,让手中的玉屑随风飘扬至城池中。 “回到原点吗?” 他不再顾虑其他人的目光,手掌一开,手中出现了一把漆黑利剑。转头看向男人,带着与杀气不相符的温柔—— “景安,你愿不愿意再跟我上一次战场?”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第十三章·幻境 战场? 什么战场? 这个答案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啊——救——”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 他就已经被吸走了, 整个人被卷进一个透明物质中,挣扎不能。 一个接着一个, 在场的人都未能幸免, 蒋斯婕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惊扰了城池里休息的兵将。其他人想躲在城池外,可城池里的东西却撞了出来, 让他们闪躲不及。 “这是……阴兵?”白无常看着因为把人卷走而变得具体的形态, 喃喃道。 “不像。”殷森见过阴兵过境,和这个场景并不相同。至少他没有听说过哪个阴兵还会把路人卷进身体之中。 “过来了。”殷森不躲不闪, 任凭骑着马的将士撞向自己。 白无常的中一空, 看到这样的情景,也追了上去, 很快席卷到了另一个士兵的体内。 “走。”当全场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谢木佑拉着景安, 边跑边叮嘱道,“不要挣扎, 遵循你的本能, 幻境之中所有的伤都是假的。” 幻境? 原来是幻境吗? 景安照着谢七说的, 放松自己,很快他也被裹紧透明胶质里。 而他的眼前不再是墓中, 而是一座真实的城池。 如果这也能算作城池的话。 景安眼前的这座城池, 和古墓中, 和他想象中,甚至他敢保证和历史上记载的城池都不相同。 这里的人衣着华丽飘逸,像是在古代,可穿着又比古代人更加的轻薄。 更何况……还有人在他的头顶飞来飞去。 在经过这么事后,景安还不至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这里……应该就是仙界。 “景安仙君!您怎么还在这里?前方要开战了。” 景安看着一个青年跑了过来,口中念着自己的名字。 不对!景安仙君? 景安怔愣在了原地,所以他是进了那位“景安仙君”的身体里?那位小七辗转千年寻找的“景安仙君”? “您快随我去,凤君在找您。” 听见了凤君的名字,景安定了心神,跟在青年身后。 这一段路,景安努力回想着他梦境的那个男人语气。快到营帐了,他才缓慢地开口:“我在找小七,你见到他了吗?” “谢仙君?”青年摇了摇头,“凤君也在找他,怕是要生气。” 景安轻笑一声:“凤君生的气还少?” 青年紧张地四下打量,随即哭丧着脸道:“凤君不能拿您怎么样,可小神胆子小。” 景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大致的推测。谢七和“景安仙君”的地位应该在凤君之下,但是在这位神仙之上。 而且既然这位神仙说,凤君并不能拿“景安仙君”怎么样,说明他们至少不是完全的从属关系。 他又套了几句话,吓得那位神仙加快了脚步,飞速地把带到火红的营帐前,便转身就跑。 景安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要见到这位素未谋面但却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七零八碎的凤君了。 掀开帐帘,景安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火红铠甲的男人,他的头发及地,从头盔中泻出。 景安:“……”他万万没想到凤君是个这么骚包的男人,而且他这样有必要穿铠甲吗? “景安君。” 凤君头也不回道。 “凤君。”景安拱了拱手。 “你——叫我什么?”凤君转头,眼中隐约燃着一丝火气。 景安看着他,终于明白为何张二会如此恐惧凤君了。 这个男人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他的美不是词典中惯常用来形容美人的美,而是一种张扬邪肆的美,那种邪肆让人从心底里颤栗。 而且凤君身上除了黑便是红,大片大片夺目的赤红,看得人脑壳疼。 谢七也有同款凤眸,可谢七的眼,景安每次看都很舒服,仿佛在大热天吃了一块冰镇西瓜。可此刻他面对的冒着火气的凤眸,眼尾上挑描抹着朱砂。虽然比谢七多了几分颜色,可却让景安想飞快找到谢七洗一洗眼睛。 景安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凤君的脸上转移开来,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正打算换称呼的他拱了拱手,淡定地重复了一遍:“凤君找我?” 凤君一甩火红袍袖,冷笑道:“也罢,你我之间也无需这些繁文缛节。谢木佑呢?让他打前阵。” “小七还小,我去就行。” 凤君坐在营帐中高高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景安,你这犊子护的,让我以为差点以为你是北殿的人。” 景安想到了祝焱和茯苓,他和谢七兄姐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于是凭着猜测道:“北殿是北殿,小七是小七,不一样。凤君莫要混为一谈。” “是吗?本座怕你哪一天要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凤君说笑了,我挺惜命的。” 在他出营帐时,凤君在他转身时说了一句话—— “景安,你护不住他一辈子的。你是要他的命还是要你自己的命,你迟早要做一个抉择。” 景安没有回头,而是默默记下了这句话,所以他和谢七对凤君来说究竟有什么作用吗? 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区分自己和“景安仙君”的区别了。 这样想着,景安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营帐,一道人影从帐内冲了出来。 “景安!” “小七?”景安一怔。 来的是一个黑衣少年,头上利落地绑着一个马尾,虽然比起他认识的谢七五官稚嫩了许多。 “我刚刚见到了凤君,啧,长得挺妖孽,你之前怎么没说?” “什么?”谢小七眨了眨眼睛,“凤君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还需要我介绍吗?” 说着说着谢小七似乎不太高兴:“你上次还跟我说你觉得凤君不好看,你不喜欢,看来又是骗我的。”这么说这,谢小七转身就往帐内走,看起来气鼓鼓的。 景安终于意识到了,眼前的谢七并不是他认识的谢七,或者说这个谢七跟他不一样,并不是外来魂魄附身的。 他见到了真正的千年前的谢小七。 “说他不好看是假。”景安跟了进去。 而谢小七听见了这话,更生气了,高高扎起的马尾差点甩在了他的脸上:“我就知道。” 意识到这是景安的营帐,谢小七干脆地拎起包袱就往营帐外走。 “但是,我不喜欢是真。”景安边说边握住了谢七的手腕,“别鼓脸了,你快成包子了。” “当真?”谢小七停下脚步,看着他认真地问,“你真的不喜欢?” “当真。” 于是景安就看见谢小七美滋滋地放下包袱:“那我们来看看魔界的地图。” 景安:“……” 等一下!千年前的谢七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吧? 在景安实验了用一句话惹谢小七跳脚,又用一块糕点哄得他眉开眼笑后。他终于意识到了千年前的小七有多好哄。 本来应该是觉得有趣的,可他的心突然间丝丝拉拉地疼了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谢小七担忧地看着他,凤眸睁得很圆,黑白分明。 景安抿了抿唇,谢小七确实很可爱。但是他此时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幻境,去找到千年后的谢七。问问他,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你会不会有哪一天就不高兴了?” 谢小七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我本来也不是个高兴的小孩,这还是你说的。” 在景安实验了用一句话惹谢小七跳脚,又用一块糕点哄得他眉开眼笑后。他终于意识到了千年前的小七有多好哄。 本来应该是觉得有趣的,可他的心突然间丝丝拉拉地疼了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谢小七担忧地看着他,凤眸睁得很圆,黑白分明。 景安抿了抿唇,谢小七确实很可爱。但是他此时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幻境,去找到千年后的谢七。问问他,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你会不会有哪一天就不高兴了?” 谢小七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我本来也不是个高兴的小孩,这还是你说的。” 在景安实验了用一句话惹谢小七跳脚,又用一块糕点哄得他眉开眼笑后。他终于意识到了千年前的小七有多好哄。 本来应该是觉得有趣的,可他的心突然间丝丝拉拉地疼了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谢小七担忧地看着他,凤眸睁得很圆,黑白分明。 景安抿了抿唇,谢小七确实很可爱。但是他此时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幻境,去找到千年后的谢七。问问他,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你会不会有哪一天就不高兴了?” 谢小七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我本来也不是个高兴的小孩,这还是你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第十四章·未来 景安和谢小七坐在桌子前,谢小七认真地看着地图, 而景安认真地看着谢小七。 谢小七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今天很难看吗?”似乎还在为景安之前的那句“凤君不好看是假”耿耿于怀。 “真记仇。”景安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小孩子,这么点事就记在心上了。景安不自觉的地用兄长的姿态对着此时的谢小七。 谁知谢小七认真地点点头:“当然,君子报仇千年不晚。” 景安只觉得嘴巴发苦,浑然不是滋味。 “不是十年不晚吗?” “十年不晚, 百年不晚, 当然千年也不晚。”谢小七摸了摸腰间的剑, “真要是血海深仇,万年也是不晚的。” 景安的手悬在半空, 终于还是按在了他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谢七的发丝还是一样的细细软软,都说这样的人性子软脾气好, 可景安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执拗得近乎傻气了。 “你啊” 千年后的景安拿谢七没办法,千年前的景安当然也拿谢小七没办法, 只能投入当前的战役中。 景安猜测, 这场战役结束, 也就是幻境破灭之时。 很快, 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声鸟鸣声。 “结阵了。”谢小七站起来, “走吧。” 出了营帐, 景安终于知道是什么在鸣叫。凤君在火红的铠甲外又披了一件红斗篷, 红衣猎猎地站在半空之中, 他的身后是一群凤凰,此刻正昂首鸣叫。 “凤鸣似乎不怎么好听。” 谢小七乐了:“我也觉得,我比较喜欢听你叫。” 景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而且这话听得怎么那么暧昧?再三确认了这小孩肚皮不是黑的后,景安才不紧不慢道:“你不是听过吗?” “就那么一次。”谢小七有些遗憾,但还是夸奖道,“反正比那群破鸟叫的好听,也比凤君叫得好听。” 景安再次陷入了沉思,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物种?竟然还会叫? 呸呸呸,是“景安仙君”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就连景安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他对那位“景安仙君”的敌意正在不断降低。 凤君在半空中激情演讲,和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等会儿骑马吗?” “我骑马,但是你估计不成。”谢小七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 “他盼着打仗很久了,你再憋着他,小心他半夜咬你。” “谁?” 当凤君说了一句“让我们为仙界的安宁而战,冲啊——”的时候,景安的腿就被一个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景安一低头,就见一个毛茸大脑袋死命地往他身前拱。 “这是” “诶,原来花锦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谢小七熟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还以为你还是个小猫崽呢。” 景安:“”这个大家伙是花锦?花锦不是个中华田园小奶猫吗? 但是看他身上的花色,确实和花锦一模一样。 谢小七打了口哨,一个呼吸间,一个骏马就飞快地奔跑过来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走吧。”谢小七翻身上马,长长的马尾飞扬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早点打完早点回家,你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我吗?” “嗯。”景安伸出手,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了斗天破。比起千年后,此时的斗天破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花锦长啸一声,磨了磨爪子,往前又是一撞,直接让景安坐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他跟着谢小七胯·下的仙马冲了出去。 景安收敛起好奇心,拍了拍花锦的背:“跑快些,超过谢七。” 当景安和谢小七并肩时,伸手拉了一把他的缰绳:“去我身后。” 谢小七抿唇,显然是不乐意了。 景安笑了笑,不由分说道:“小孩子后面去,等我扛不住了你再上。” “我不是小孩子!”谢小七气得用力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冲着景安的背影大声道,“我长大了。” “等你比我高了再说。”景安还记得凤君的交代,打头阵对吧?行,他打。 每个人的幻境都不一样,有人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有人看着追在自己身后娇蛮的小公主 还有人却已经被识破了身份。 “很明显?我从五哥那儿回来,他可没说我是假的。” “对我来说是挺明显的。”男人笑了笑,“说罢,你是谁。” “谢木佑。” 男人却摇了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了?”谢七歪着脑袋看着他,“我知道你很多事,比如说你叫声很好听,比如说你没事就喜欢捣鼓整人的药丸” 男人赶紧打断他的话:“那你说说,我最在意的人是谁。” 谢七的脸突然有些发烫,抿起了唇。 “所以我说你不是谢小七。”男人手一摊,“如果是小七,他这个时候肯定瞪着我,逼问我我在意的人是谁。” 谢七还是沉默,羞涩中突然混杂了苦涩之意。 如果是当年的他,当然会像男人说的那样。 开战之前,他吃过男人做的言灵丹,这个时候早已明白自己心意的他自然看景安看得紧。 可是现如今,在意这件事才是他和景安之间最无关紧要的一个问题。不管当年的蜻蜓点水的吻究竟对于景安来说是不是爱,景安的在意早已用他的生命和千年的轮转证明了。 男人其实也在疑惑,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小七,应该是有魂魄上了小七的身。可他却生不起半点警惕之心,掐指一算,却算不出结果。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了许久,还是谢七打破了沉默:“你当年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男人猛然看向沉默的谢七,眯起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从未来而来的小七。” 谢七笑了,他知道,谁都可能认错他,但是景安不会。 可千年后的谢七毕竟不是当初懵懂单纯的谢小七,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 “我不记得有教过撒谎吧?” “怎么没有?你分明说对待坏人要——” “我是坏人?” 谢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老奸巨猾。”谢七忍不住嘟囔道。 “反正你喜欢。” “你怎么”谢七发觉其实景安活了千年并没有什么变化和长进,还是一样的没脸没皮。 “不是吗?”景安仙君笑了,“我算的千年里,我们的姻缘线和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骗子,我们哪来的姻缘线?” “长大了。”景安仙君支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好骗了。” “那就姻缘天注定?”景安仙君嘴角一扬,“反正你也跑不掉。” “嗳。”谢七一本正经道,“未来可是你先表的白。” “反正我迟早也要想起来,等那时候我就知道,千年前有个小家伙药后吐真言。”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谢七目光隐约有些难过,他能明显感觉到头顶的手顿住了。 景安仙君没有说话,但谢七的声音却有些发抖:“你刚刚说千年,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来了你会陨落?你是不是知道你会辗转人间千年?千年之内神魂不能归位?”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拖上了哭腔。 “怎么就哭了?”景安仙君用拇指抿了抿他的眼角,声音轻柔了起来,“不是长大了吗?”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七,在我掐算的无数未来中,只有一个未来我们都活着并且长厢厮守了。” “那我现在走的是哪一个?” 景安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搂住了他:“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谢七喃喃道。 ——————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七,在我掐算的无数未来中,只有一个未来我们都活着并且长厢厮守了。” “那我现在走的是哪一个?” 景安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搂住了他:“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谢七喃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第十五章·棋盘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久到谢七止住了哭声。 “景安, 那我现在走向的是哪一个结局?” 景安仙君揉了揉他的后脑:“我猜, 是好的一个。” “那是不是最好的那个?是不是那个我们能够好好活着,长厢厮守的那一个?” 景安仙君很无奈, 曾经好哄的小孩似乎变得不好糊弄了。 谢七笑了, 笑容苦涩:“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景安仙君看着他, 嘴角的笑淡了,泛起了些许心疼:“我是不是很坏?” “是。”谢七点点头, “你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活没活着对吗?你也不在意我究竟有没有找到修复你元神的办法。你想要的,只是我活着而已。” “所谓的好的结局,只是因为你现在看到了我,你知道我在未来是活着的。” 景安仙君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见过未来的我。” “你见过?”谢七凤眸微睁,如果千年前和千年后的景安曾经见过,那景安为何对他只字不提? “不过一开始我遮挡了容貌,但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应该猜出了我的身份。” 谢七眉头微皱,但是景安并没有跟他提过,难道说是再往后,对现在的景安来说也是未来的事情?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谢七心中突然忐忑了起来, 他以为这千载的轮转会终结在这墓中, 难道还有变数? “会有麻烦吗?”景安仙君摸了摸下巴,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灵力微弱, 但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灵力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你感受到了本源之力吗?” 景安仙君点了点头:“而且是刚刚吸收没多久的样子。” 这下子,谢七彻底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景安见到千年前的他自己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他没跟我提起过。” “嗯”景安仙君嘴角扬了扬,觉得挺有趣的,“不说也正常,他似乎吃我的醋了。” 谢七:“” 谢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他吃谁的醋了?” 景安仙君无辜地眨了眨眼:“我。” 谢七:“” “你没告诉他真相?”谢七诧异地看着景安仙君。 景安却仙君摇了摇头:“你别说,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多人看我不顺眼了。就是那副欠奏的样子挺想让人欺负的。” 谢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连你自己都欺负?!” “欺负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谢七点了点头:“那你就没有想过,等千年后的你恢复记忆后,是不是会想揍死你自己?” 景安仙君:“”他似乎已经预想到尴尬的场面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凤鸣声。 “走吗?” 谢七却摇了摇头:“我该走了。” “你要怎么走?” 谢七笑了笑:“景安,抱歉。” 说话间,铁铸剑已经出鞘,抵住了景安仙君的脖颈。谢七微微一用力,景安仙君的黑发就飘落了几缕到了谢七的掌心之上。 谢七就这样看着景安仙君用最后的力气对他说了一句话,随后他的脸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随着他的消失,周围的营帐c城池还有士兵全都化为了泡影,一碰就碎了。 谢七攥紧了手中的发丝,轻声道:“我总得想办法把复原才行,否则怎么能看见你自己揍自己的画面呢?” 只是他知道,他遇见的并非千年前的景安,而是那场仙魔大战中参加过那场战役的人留下的记忆残影。 他遇见的是景安当初残留的记忆,幻境中的景安只拥有那场仙魔大战结束之前的记忆。幻境中的对话既不影响过去,也不影响未来。 当所有的泡沫都破碎了,谢木佑也出现在了一个金灿灿的大殿之中。周围并没有人,谢木佑猜测他们还没有破除幻境。 “这里”谢木佑看向周围,他觉得这个大殿似曾相识,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整个大殿四四方方,周围用黄金打造,正中间悬在半空的是两把襄在墙上的黄金宝座。 谢木佑足尖轻点,直接飞上了宝座之上,他没有坐下而是探查着椅背上的印记。 这是 当谢木佑看见一个字符时,他犹如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了这座墓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凤君明明知道墓的存在却无法打开;为什么黑无常会身携这个墓的钥匙转世为凡人;为什么这个墓的壁画会围绕着凤君c魔界王子和长公主的故事进行;为什么这里会有仙魔大战的古战场;还有为什么性格孤僻桀骜不驯的黑无常会受雇于蒋斯瑞。 与其说这盘棋是天帝c凤君还有阎王三个人在下。不如说他们所有人都在天道的棋盘之中。 阴阳平衡。 天地才能不失衡。 天地平衡在,则世界不会倾覆,天道才得以存在。 只可惜 谢木佑明白归明白,但他并不想如天道所愿。 仅仅只是这般想着,骨头就开始隐隐发疼,天道在他体内留下的天罚无时无刻提醒着他。 谢木佑苦笑,他一直迷惑不解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天道如此厚爱他,仅仅只是隐瞒了景安陨落的事实便遭了七七四十九的雷罚。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景安陨落,他隐瞒下来并维系了景安尚存的假象,导致景安的位置迟迟无人填补。 天道罚他是因为天地失衡,但是现在看来天道罚他,应当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 他隐瞒了景安陨落的真相,是为了景安有朝一日修复元神,重新回到九霄之上。而他为了这个目的辗转千载费尽心机,也是这个目的让他如今站在这里谋夺着本属于魔界的机缘。 谢木佑一咬牙,强忍住疼痛翻身离开了宝座旁。 离开宝座后,谢木佑体内的天罚开始逐渐变弱最后蛰伏起来。 果然啊 谢木佑突然笑了,感觉什么都比不上向天道卖惨好用。 只不过,那是他最不屑的行为。 “咚”c“咚”两声,几个人滚了出来,谢木佑定睛一看是蒋斯瑞的小跟班们。 随后其他人也都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谢木佑扶了一下阿塞江,却见阿塞江一脸的激动:“先生,我到过这里!” “你到过这里?” “不不不,是我梦到过这里!” 谢木佑眨了眨眼睛,难不成阿塞江也是哪一位的转世不成,可他并没有算出来啊。 阿塞江激动得眼含热泪:“我梦见组长来过这里” “他不是已经过世了?” “但是我梦见了跟这里一模一样的场景,他身后跟了两个女人。” “女人?” “什么女人?” 阿塞江努力回忆着很早以前的梦境:“一个蒙着眼睛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 “年龄?” “蒙眼睛的女人头发有些白感觉有一定年龄了,紫色裙子的女人看起来比较年轻,她身上挂了很多铃铛。” 谢木佑怔住了,听他的描述,跟着阿塞江的组长进墓的应该是盲眼婆婆和梦老板。 ———— 他隐瞒了景安陨落的真相,是为了景安有朝一日修复元神,重新回到九霄之上。而他为了这个目的辗转千载费尽心机,也是这个目的让他如今站在这里谋夺着本属于魔界的机缘。 果然啊 谢木佑突然笑了,感觉什么都比不上向天道卖惨好用。 只不过,那是他最不屑的行为。 “咚”c“咚”两声,几个人滚了出来,谢木佑定睛一看是蒋斯瑞的小跟班们。 随后其他人也都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谢木佑扶了一下阿塞江,却见阿塞江一脸的激动:“先生,我到过这里!” “你到过这里?” “不不不,是我梦到过这里!” 谢木佑眨了眨眼睛,难不成阿塞江也是哪一位的转世不成,可他并没有算出来啊。 阿塞江激动得眼含热泪:“我梦见组长来过这里” “他不是已经过世了?” “但是我梦见了跟这里一模一样的场景,他身后跟了两个女人。” “女人?” “什么女人?” 阿塞江努力回忆着很早以前的梦境:“一个蒙着眼睛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人。” “年龄?” “蒙眼睛的女人头发有些白感觉有一定年龄了,紫色裙子的女人看起来比较年轻,她身上挂了很多铃铛。” 谢木佑怔住了,听他的描述,跟着阿塞江的组长进墓的应该是盲眼婆婆和梦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第十六章·圣殿 “我又不爱欺负人。”景安略微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反扣住他的后脑, 加深了两人的吻, 旁若无人地和谢七亲呢。 谢七轻笑,这话谁会信?怕是说话的人自己都不相信。不过此时语言都是多余的, 他用手扣住了景安的腰。 其实他们在幻境中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于彼此来说, 已经是很长时间的分别了。似乎从这一次的重逢开始,他们还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虽然他在幻境之中也见到了千年前景安残留下的记忆,但记忆毕竟只是记忆。于谢七而言,不过饮鸠止渴罢了。 小别胜新婚的两个人此刻谁也不愿意主动分开。 “咳c咳”蒋斯瑞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他们,“你们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不行吗?” “这里谁是单身?”谢木佑结束了他和景安的吻,挑眉看向蒋斯瑞,“你吗?” 蒋斯瑞哑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木佑对他会有突如其来的挑衅和敌意。 “你们刚刚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谢木佑搔了搔景安的手心, 示意他被说话, 自己则是露出了不愿意回想的厌恶表情:“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吗?” 蒋斯瑞没有说话, 而是皱起了眉头。 而蒋斯婕却拉了拉他的衣摆:“哥,我刚刚见到你了,你穿得好奇怪” “斯婕,你的礼貌呢?谢先生要说话呢。”他阻止蒋斯婕说下去。 谢木佑也笑了:“没关系, 令妹挺可爱的, 在学校一定很多人追求吧?” 蒋斯瑞脸色难看了一下, 勉强笑了笑。 “能有什么?不就是仿佛被装在了士兵的身体里, 打了一场仗吗?”白无常没好气道,此时他正靠着殷森,不停地反胃。 天知道,他晕车啊!在刚刚那里面简直就像是参加了一场所有选手都横冲直撞的赛车比赛一样。 “对啊。”谢木佑接过话茬,“能有什么?还是蒋少看见了别的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蒋斯瑞目光犹疑不定,但是看着白无常不作伪的神色以及谢木佑滴水不漏的表情,又看向七晕八素瘫在角落的手下还有互相靠在一起的骆姓师兄弟。最终只能放弃地揉了揉额角:“算了,大家休息一下吧。”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了兴致勃勃找东西的阿塞江,全场还有两个人不那么自然。只是他们之前太过沉默,沉默到蒋斯瑞并没有在意过他们。一个是祝焱,还有一个是偷偷瞄着蒋斯婕的宋歆然。 谢木佑耸了耸间:“休息也没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不会的。”蒋斯瑞没有注意问话的人是谁,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道。 “从古战场出来,蒋少似乎突然自信了很多,为什么呢?” 蒋斯瑞抿了抿唇,觉得口舌发干,他干巴巴道:“先生似乎突然这么关心我了,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可能有生命危险。”谢木佑笑容饱含着深意,“古战场啊,未免也太不科学了一点。我们只是出来旅游的,这种浑水还是不趟为妙。” “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也想离开,但是这里是密封的不是吗?” 谢木佑将背包放下,半蹲在地手开始在背包中摸东西,嘟囔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于是,蒋斯瑞就看见谢木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包中掏出了一箱炸·药。 蒋斯瑞:“” 谢木佑对着蒋斯瑞一笑:“天无绝人之路啊,蒋少你说是吧?” “你你你你一直背着炸·药?”蒋斯瑞不可置信道,他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度。 “有备无患不是吗?比如出现这种情况。”谢木佑将□□递给景安,清冷的声音多了一分柔和,“小心点,要是炸了就躲远点,声音太大。” 蒋斯瑞:“”为什么是小心声音太大?而不是小心不要受伤?!他现在开始怀疑他一直提防的对方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了。 看着这两个人把□□往墙边堆,蒋斯瑞再也站不住了,往他们这边跑过来:“住手!你们疯了是不是?!” “土炸·药而已。”谢木佑仰头看着他,一脸你好奇怪的表情,“把门炸开,我们好出去。” 蒋斯瑞气得一口血哽在喉头,低声吼道:“这里是神迹!你就不怕遭天谴。” 听见“天谴”二字,谢木佑一哂:“还真不怕。” 蒋斯瑞以为谢木佑是认为自己在开玩笑,低声道:“我不是在说笑的,这里真的是神迹。而且,这是宫殿,皇权在上,你不怕龙威责罚?” “那就更不怕了。”谢木佑示意景安继续堆炸·药,起身看着蒋斯瑞,淡漠道,“天谴我尚且不惧,皇权?呵,你觉得我会畏惧一个小小的皇权?” 蒋斯瑞哑口无言,他并非觉得谢木佑真的可以无视天谴和皇权,只是觉得他不知者无畏不可理喻。 “不可以炸。”蒋斯婕也咬着下唇道,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地方是魔族圣殿旧址,不能炸?”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木佑拍了拍手的灰,冲着蒋斯婕点了点头,“谢谢你啊小公主,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叫斯婕什么?!”蒋斯瑞心脏忽地一下提了起来。 “小公主啊,我看他们都叫你少爷。”谢木佑勾唇一笑,一字一顿道,“她是你亲妹妹,小姐含义又不好听,叫小公主不行吗?” 蒋斯瑞被谢木佑的话顶到了肺叶子,一口气哽在喉头,额上青筋暴起。 “我找到了!”直到阿塞江的话响起,才中止了谢木佑和蒋斯瑞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找到了什么?” 谢木佑其实也在等阿塞江的这句话,他有预感,这个圣殿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通过。 “组长见到的那块石壁。” 一行人飞快地朝着阿塞江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这是”谢木佑没有想到的是,阿塞江所说的石壁竟然就是金砖砌成的墙。 “我喝水的时候,胡子沾了水。”阿塞江给他们演示着,“我就这么的用手抹了一把撑在了墙上。” 阿塞江挪开手,露出了金碧辉煌的墙面。上面的金子就像是消融了一般褪去,露出了低下的石纹。” “水给我一下。” 谢木佑从阿塞江中手拿过水,直接泼了一点到墙壁上,却见金砖纹丝不动。 阿塞江费解地挠挠头发,他刚刚明明就是这样做的啊。而且他梦中见到的石壁是一大片,可不是这么一点。 所有人都看着谢木佑,就连蒋家兄妹也摸不着头脑。 “手借我一下。”谢木佑牵起景安的手腕,让他的手平摊在自己面前,将水倒在了上面,“你用手掌擦一下墙壁。” 景安一边照做,一边还在开着玩笑:“我们之间,就不用说借了。你要想要,随便用。” 谢木佑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暧昧之意,也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他们之间是该发生点什么了,不然自己万一真的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主力队员心不在焉一心只想谈恋爱的时候,其他人惊呼了起来:“出c出现了。” 谢木佑迅速回神,就连景安都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心之下金壁消融,浮现出了和之前那片不同的花纹。 “阿塞江,你之前的梦,是只有这面墙是石壁吗?” 阿塞江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木佑飞快道,“张二还有白大人,你们和五哥一起帮忙把炸·药抱过来?” 他毫不客气只 ———————— 所有人都看着谢木佑,就连蒋家兄妹也摸不着头脑。 “手借我一下。”谢木佑牵起景安的手腕,让他的手平摊在自己面前,将水倒在了上面,“你用手掌擦一下墙壁。” 景安一边照做,一边还在开着玩笑:“我们之间,就不用说借了。你要想要,随便用。” 谢木佑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暧昧之意,也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他们之间是该发生点什么了,不然自己万一真的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主力队员心不在焉一心只想谈恋爱的时候,其他人惊呼了起来:“出c出现了。” 谢木佑迅速回神,就连景安都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心之下金壁消融,浮现出了和之前那片不同的花纹。 “阿塞江,你之前的梦,是只有这面墙是石壁吗?” 阿塞江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木佑飞快道,“张二还有白大人,你们和五哥一起帮忙把炸·药抱过来?” 他毫不客气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第十七章·石壁 这只眼睛,就像是一只普通的人眼。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令人从心底里升腾起畏惧之情。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线条还不会让人这样恐惧, 但是上面用石料栩栩如生地雕琢的人眼清晰可见其中的眼白c瞳孔c眼睑,甚至连青筋和血管都能见到。 就仿佛像是一只活着的眼睛,下一秒就会眨起来。 “唔——”一个人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他手捂着自己的眼睛,随后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便不动了。 “不要看——”蒋斯瑞的话还未说完, 谢木佑就打断了他:“你确定?” “确定什么?” 谢木佑轻笑了起来, 突然享受到了一种做坏人的快意:“你确定闯不过这一关的人圣殿会允许他们进入?” “你究竟是什么人?”蒋斯瑞当然不确定,他连这块石壁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在幻境之中以及他过往的梦境中, 他见到的这座圣殿就和石壁浮现前一模一样。 他来找这座墓, 是想解开梦中之谜, 但半路杀出的谢木佑又是什么人? 蒋斯瑞愈发觉得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更不什么游客,而是一群盗墓贼。 自己也算是打雁被雁啄瞎了眼,蒋斯瑞自嘲地一笑。 全然不知道被当成贼的谢木佑正端详着那个巨大的眼睛。 紧接着, 其他人也定格在了和第一个人同样的姿势上。 “为什么他们的姿势都是捂着眼睛跪下的?”景安疑惑不解道。 “大约是敬畏吧。”谢木佑喃喃道,“对于皇权的敬畏。” 随后他们这边的人也中了招,阿塞江和骆氏师兄也都跟之前的人一样。最出乎景安意料的是, 张二c白无常和殷森, 甚至连祝焱都出现了目眩的情况。而唯独没有任何事情的是有他c谢七c宋歆然还有蒋家兄妹。 但是他们之间有共通点吗?景安没能想明白。 谢木佑却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 随后在正对石壁瞳孔的地方插了一个银色的短棍。 “这是什么?” “定魂针。” 景安很快就明白了:“你是说他们的神魂为石壁所摄?” “这块石壁名唤心魔壁, 顾名思义,用来考验内心的魔念。”谢木佑低声解释道,“魔族最擅操控人心,这块石壁应该是当年魔族皇室为了磨练臣下打造出来的。” “心魔壁将神魂吸走后,抽离出宿主的魔念,当宿主勘破魔念后心魔壁自会归还神魂。” 谢木佑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我们常说的心魔是人类独有的。但事实上,魔族也有,只不过跟人类不太一样,他们对心魔的操控收放自如,你可以理解为一门功法。” “其实普通人的心魔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有走火入魔后才容易走极端。我从前收的心魔绝大部分都是已经成了形,心魔的主人做了恶的。如果不是凤君在想方设法培养心魔,再试图将心魔提取出来,我们应该也不会遇见那么多变态。”谢木佑本意是开个玩笑,可笑着笑着他的嘴角便僵住了。 凤君的这个灵感不会是来自于 谢木佑看向蒋斯瑞,突然开口道:“从前,凤君有问过你魔族的心魔功法吗?” “有。”蒋斯瑞条件反射地应道,等他意识到谢木佑问了什么,而自己说了什么后。扭头死死地盯着谢木佑,满目骇然:“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谢木佑并没有打算作答,而是继续说道:“魔族其实更接近于人族,区别只是他们和神仙一样有着几乎无尽的生命。但是事实上,他们的战斗力远不足神仙,他们所研究的心魔功法也算是自保的一种手段。” “我能理解我们这些人还站在这里。”景安看了一眼蒋家兄妹,谢七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至于猜不出这两人的身份。还站在这里的应该都不是人类,没有心魔自然也不存在被心魔壁掠去的情形。但是为什么有人会出现头晕的情况? “为什么五哥会头晕?”景安看了一眼祝焱,问出了他最大的疑问。 “因为这块石壁代表了魔界的皇权,就算是已经尽数覆灭。但龙威之下,他们还是会有不适的感觉。”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魔族皇室,石壁的功力应该更大了才对。 “那为什么我没事?” “三公主和蒋斯婕没事是因为她们本身自带龙气。”本就是天潢贵胄,自然不会被石壁所压迫,“你没事是因为” 这句话他凑到了景安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看着景安惊讶的目光,谢木佑继续道:“我没事是因为我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生变故。 “噗——” 含在口中的三个字被鲜血所取代,谢木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右手飞快地掐着手诀,左手一张,掌心出现了一快黑布。 他高高地将遮天蔽日帕扬在空中,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明显能感到探查他踪迹的那人手中也有着一个神器。 “小七!”景安又惊又急,抱住跌到自己怀中的谢七,用手擦着他嘴角的血,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了?” “景安。”谢木佑抓着景安的衣服,他的牙齿被鲜血沾染成血红,他含糊道,“不用担心我,我去石壁里躲一会儿。” 景安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知道谢七是神仙,可哪个神仙会这么脆弱?脆弱得仿佛他一碰就碎了,景安不停地给谢七擦着血,可他擦拭的速度远不远比不上谢七血涌出的速度。 很快,景安袖口的唯一一道白就被成了血色。 “小七,你是不是很冷?”景安不停地搓着谢七冰冷的手,仿佛那一口血把谢七身上所有的热乎气儿都带走了。 谢木佑摇了摇头,努力趴在景安的耳边交代了几句话—— 他说:“那两个王座,想办法让蒋家兄妹坐上去,你们万万不能碰。” 他说:“你们要想办法拿到有蒋家兄妹气息的东西,这样跟着一起才能进去。” 他还说:“不用担心,我进石壁后血会止住,你带着我的身体一起跟他们走,等我脱离心魔壁后自然会神魂回归。” “谢七!” 景安嘶吼道,谢木佑努力冲着他笑了笑:“别担心,我答应你的还没做到,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景安的怀里。 而半空中的那块遮天蔽日帕也落了下来。 祝焱看过来时,就见到景安抱着盖着黑布嘴角沾着血渍一脸苍白的谢木佑。 “七弟?!”祝焱强忍着眩晕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小七怎么了?” 景安快速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祝焱愣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七应该没事,他可能是为了躲避凤君的追查才躲进石壁中。你放心,他应该没事。” 重复的那句话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景安还是说服自己。 不止祝焱,宋歆然c白无常还有张二都来劝景安,让他放宽心,说谢木佑那么厉害,应该能够化险为夷的。 “我知道。”景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可是我放心不下,也不想放心!” 他就是牵肠挂肚怎么了?他就是担心怎么了?小七是他的人,是他想要同生共死的爱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让他放心,让他不要担心?! 去他的化险为夷,天知道,他连险都不想让小七碰! 他们就这样看着景安抱着昏迷不醒的谢木佑走到了定魂针旁,坐下。 而景安的眼睛直勾勾地和那只眼睛对视着。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景安的识海就仿佛一个真正的大海,一半是强行平静的海水,另一半则是咆哮的巨浪。 他想如果小七出不来,他就毁这面墙,毁了这个圣殿,毁了这座墓。 既然千年前的魔界王子死于他的手上,他不介意让他们死得更彻底一点! 去他的化险为夷,天知道,他连险都不想让小七碰! 他们就这样看着景安抱着昏迷不醒的谢木佑走到了定魂针旁,坐下。 而景安的眼睛直勾勾地和那只眼睛对视着。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景安的识海就仿佛一个真正的大海,一半是强行平静的海水,另一半则是咆哮的巨浪。 他想如果小七出不来,他就毁这面墙,毁了这个圣殿,毁了这座墓。 既然千年前的魔界王子死于他的手上,他不介意让他们死得更彻底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第十八章·重历 此时神魂皆被吸附于心魔壁中的谢木佑并不知道景安所想, 他的所有神识灵力都彻底阻断了。 谢木佑眼前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像是有点点星光。就这样谢木佑漂浮在半空之中,既然看不见他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时而颠倒时而反转。不知过了多久, 他突然感受到心底有什么东西伴随着尖锐的疼痛破土而出。 心魔吗? 按说, 他不应该有心魔的, 因为他既非人类也非妖族,更不是魔族。 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谢木佑忍不住苦笑, 似乎心魔入体也不是不可能的。 抵抗着心头隐隐作祟的痛楚, 突然间谢木佑感觉到体内的东西飞了出来, 他体内的痛苦也减少了很多,可究竟是什么? 当谢木佑想伸出手时手腕瞬间就被不知名的物体缠住了,随后他整个人扭曲了起来,当那不明物体将他完全裹起来之后,他便什么意识到没有了。 随后, 此处再次恢复了寂静。 如果有人能看清,就会发现这里漂浮着许许多多的椭球体。 两端尖中间鼓,有半个成人高, 表面是漆黑的细丝, 仔细看还能看到细丝上有着点点细闪, 看起来就像是星光。 而整个椭球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虫茧。 “醒醒, 醒醒, 别睡了。”谢木佑努力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对,也不是全然陌生,这个地方他来过,只不过这应该被尘封于自己记忆深处了才对。 谢木佑看着眼前做粗短打扮的粗犷男子,笑不出来了,努力想了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有劳王兄了。” “啧,读书人就是婆妈!”男子一撸袖管,“反正我把你带来军营了,之后老子没工夫管你。” “懂的懂的。”谢木佑腼腆一笑,在男子回身的瞬间,他掐了一个手诀。 男子轰然倒地。 谢木佑看见他手中露出了从自己偷走的一锭银子后也不以为意,反而把银子拿过来塞进了他的胸口:“就当你帮我的酬劳。” 随后谢木佑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吗?有军医吗?” 很快军营里就聚满了人,有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谨慎地盯着谢木佑:“小子,你是哪里来的?” 谢木佑吸了吸鼻子:“我上山采药,结果不小心扭伤了脚,王大哥把我带回来疗伤的。” “小子,军营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赶紧走吧。” “可是我的脚” 那人看着谢木佑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头疼:“孙大夫,麻烦您给这小孩看看脚伤。” 等到孙大夫处理好了被诊断为中暑的王姓大汉后,谢木佑低头看着忙着帮自己看伤的老头,轻声问:“大夫,是不是要将栀子c当归还有” “还有红花。”孙大夫头也不抬道,随后抬头看他,“你懂医术?” 谢木佑摇摇头:“我帮着一家药馆采药,记得一些。” “你多大了?” “十c十五。” “家在倾云镇?” 谢木佑还是摇了摇头:“阿爹阿娘都死了。” “你”孙大夫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我跟将军说一声,你要不要在我那住到脚伤好?我缺个弟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能吃饱吗?”谢木佑怯声道。 那瘦高男子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朗声笑道:“军营管饱。” 谢木佑拼命地点了点头:“我想留下来。” “好!”孙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伤好了,随我去见将军。” 谢木佑垂下脑袋,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件事发生得非常的早,早到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当他重新回到这个场景中时,不用思考,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语和行为举止再次上演。 养伤的几日谢木佑很乖巧,哪怕有个小孩儿来挑衅他都不为所动。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敌军的细作。他知道这个少年会利用和自己的关系,对将军下药。他知道这个少年利用完自己后,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自己。 当千年前的这一幕再次上映后,谢木佑只是觉得有几分可笑。 虽然当年年少无知的他被骗过,可是当年他也报复了回来,谢木佑知道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心魔。 随意应付了几句,谢木佑揉了揉笑僵了的脸颊。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也明白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之分。就像这个他都快忘记名字的少年,最开始应该对他们的友情存过几分真心,毕竟他指认自己的时候,眼底还闪过了内疚与后悔。只不过利益高于一切,少年还是利用了自己。 不是所有的真心和歉意都应该被谅解,如若他要真是个凡人,恐怕早已死在军律之下。 所以谢木佑不会原谅他,也也没有那个心情。一个根本不占据自己记忆的人,谈何谅不谅解? 所以当少年再次出现时,果不其然谢木佑听到他的央求:“我还没见过将军呢,你去的时候也带上我好不好?” 谢木佑淡淡地道:“我也没有见过将军,你想去就去求我师父。” 少年:“” 其实无论谢木佑怎么应答,记忆是不会改变的,于是细节也不会改变。 少年还是跟着他们去见了将军。 看见将军的一瞬间,谢木佑心跳快了几分。 听见师父说到将军这里需要人送药到时候,谢木佑自告奋勇。观察了他几日的孙大夫点点头表示同意。 而将军盯着他看一会儿,也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小郎中了。” 入夜。 谢木佑摆脱了跟着他的少年,手里端着熬好的汤药。 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将军的营帐。 他看着将军的侍卫验了汤药,看着将军将汤药一饮而尽,看着将军躺下,看着侍卫退了出去。 跟着侍卫后面佯作离开的谢木佑悄悄地掐了一个手诀。 很快,出去的侍卫忘记了谢木佑的存在,而将军也呼呼大睡了起来。 谢木佑走到将军身边,目光有些急切。 他口中默念着一句话,随后将一道灵力打入将军体内。 很快,几道似有若无的白烟从将军的体内飘出,随后在空中凝聚了一个人影。 谢木佑仰头看着漂浮在半空只有半截身子的人影,急切中带着委屈:“景安,我找到你了。” 人影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和将军完全不一样的面容。 良久,人影薄唇轻启,声音不带着任何温度:“你是谁?” 回到自己营帐中的谢木佑捂住心口,笑容发苦,止不住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终于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按照他现在所经历的,他大概要将这千年和景安重逢再分别的故事都要再经历一遍。 而且他也发现了,当年他记得孙大夫考察了他许久才放心他近将军的身的,可是这一次他仿佛才等了一日。 在这个世界中,仿佛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抽离了出去,只剩下关键的人和事,还有景安。 景安。 理智告诉谢木佑这都过去了,这不过才是一个关卡。但是他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谢小郎中感受到的悲恸c无助和自责。 他何曾见过景安如此脆弱的模样,又何曾见过对自己漠然相待的景安? 就在这一瞬间,他对凤君的恨达到了极致。 ————— 谢木佑仰头看着漂浮在半空只有半截身子的人影,急切中带着委屈:“景安,我找到你了。” 人影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和将军完全不一样的面容。 良久,人影薄唇轻启,声音不带着任何温度:“你是谁?” 回到自己营帐中的谢木佑捂住心口,笑容发苦,止不住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终于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按照他现在所经历的,他大概要将这千年和景安重逢再分别的故事都要再经历一遍。 而且他也发现了,当年他记得孙大夫考察了他许久才放心他近将军的身的,可是这一次他仿佛才等了一日。 在这个世界中,仿佛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抽离了出去,只剩下关键的人和事,还有景安。 景安。 理智告诉谢木佑这都过去了,这不过才是一个关卡。但是他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谢小郎中感受到的悲恸c无助和自责。 他何曾见过景安如此脆弱的模样,又何曾见过对自己漠然相待的景安? 就在这一瞬间,他对凤君的恨达到了极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第十九章·勘破 谢木佑愈发地急躁,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成天跟在将军身后,找机会就弄晕他然后把景安叫出来一解相思的谢小郎中了。 他是想快点脱离这段记忆,回到现实中跟着景安并肩作战打怪兽的谢木佑。 但是他越心急越觉得时间过得慢,就连景安他都不想去见,因为每一次见面都意味着心如刀绞的难受。 不同于当年欣喜雀跃的小少年, 现在的谢木佑知道这一次的寻找并不是终结, 而是千年轮转的开始。 当故事终于进行到他被细作诬陷的时候, 谢木佑反而松了一口气。 再次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谢木佑心中没有荡起丝毫涟漪,事实上那样的手段也是欺负一下不解凡人间勾心斗角的小神仙罢了, 对于现在的谢七来说, 根本不放在眼中。 或者说, 任何的背叛他都已经不太在意了。盲眼婆婆算计过他,他可以一笑而过;梦老板是凤君的人, 他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就连张二和白无常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跟他合作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 为了寻找景安寄身的宿主,他一次又一次以不同的身份融入凡人之中,为了接近景安又不得想方设法靠近他。千年间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利益便有贪念, 有贪念便有争斗。 他遇见过原本与他结伴而行的修士,为了夺宝一剑穿过他的心脏;他遇见过被他救的人转头将他扭送至官府;他也辅佐的圣明君主, 在登基后赐了他一杯鸠酒。 他遇见厨痴之前遇见过最好笑的事, 就是他收了一个昏庸县令的心魔, 第二天县令死在房中, 他却被指认为凶手。而之前跟他吃肉喝酒的兄弟为了那一点点的赏钱就把他给卖了。 最后一脸惭愧地跟他说因为家里穷娶不起媳妇。 谢木佑一脸无语, 他真要钱,自己有比悬赏多得多的钱能给他。也就是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查,谢木佑灵力耗尽后闯入了一家酒楼,从而认识了厨痴。 而认识子风时,也是因为杀了敌人的一个小头头,却被并肩作战的所谓战友想要出卖给敌人换取一笔银钱后回家盖房不干革·命了。他已经懒得去报复,只身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墓地,却在死人堆里看见了那个小男孩眼中想活下来的希望。 于是救下了他。 而他会救子风c帮厨痴c教阿芒还有帮过很多很多已经转世投胎的人。因为他除了坏人和欺骗,还遇见过很多好人。 他杀过不少人,也救过不少人。 因为谢木佑总还能记得教过他医术的师父;以为他是小孩子保护过他的爽朗大叔;也有宁死不愿意吐露他去向的好友;亦有一直记得他恩惠的叫他先生的一群人 这千年里,谢木佑从不谙世事的谢小七,变成了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的谢七爷。 他勘破的不只是人心,还有善恶。 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善人,亦没有绝对的恶人。人生在世,明白自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便已经是最大的透彻了。 既然没有绝对的善人,那便不要抱希望,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 这一点也许景安早已明白,谢木佑还记得,那时候景安就告诉他——“凡事莫想那么多。想做便去做,只要后果你能够承担,那便不是错的。” 但唯独一件事,一个人,谢七怎么也勘不破。 “将军,用刑吧。” 将军点点头,看向谢木佑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谢木佑直视着他,任凭身后的士兵如何击打他的腿弯,他都不曾跪下。 在军仗落在他身上的前一刻,将军的眼神变了。 谢木佑嘴角忍不住上扬,当年这个细节他并没有注意到。那时候只记得为自己辩解,还以为将军是为自己的辩解所打动。很久以后才回味过来,那一声“停”,应该是景安操控了将军的思维。 ——“停。” 谢木佑知道这不是现实,也无法影响过去,所以放肆而贪婪地盯着将军看。 将军的目光此时变得幽深,在看向谢木佑的一瞬间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眼神中染上了一丝温度。 之后就像走过场一样,谢木佑想办法洗清了自己的嫌疑,细作被找了出来。 再之后,最后一场战役也要开打了。 而为什么谢木佑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战役呢?因为他知道这场战役他们大获全胜,对方不得不割让十三座城池。但将军也身殒于这场战役之中。 谢木佑也是在之后的寻找中发现景安入体,意味着宿主对“战”字已成执念。其实就算没有那三枚箭矢,将军心魔已成,他内心的煎熬也并不好过。 军医不能上战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具受伤c身死的士兵被送回来。 当前线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后,中了三枚箭矢的将军被抬了进来,所有人都哭泣的时候谢木佑没有哭。 但当将军咽气后,谢木佑却哭了。 他的眼泪违背了这具身体的意志。因为千年前的谢小七此时是喜悦的,他笑眯眯地问景安是不是可以跟他回家了。 却看见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景安摸了摸的脑袋:“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 “那你跟我回家。”谢小七这样执拗地要求者。 却看着景安摇了摇头:“可我要走了。” “走去哪?”谢小七呆住了,“你不要我了吗?” “我好像记起来一些片段,但是我要离开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那应该不是我能控制的。” 谢小七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变得越来越透明的景安用尽最后的力量在他的额上烙下了一个吻—— “哭什么?保护好自己,下次我们再见的时候,别再让我看到你被人欺负了。” 千年后的谢木佑也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人影都模糊,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和景安。 在景安说话之前,谢木佑擦干了眼泪飞快道:“我没有哭,我保护好了自己,我之后没有再被人欺负了。” 景安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恼的神色:“那很好,是我不好。” “你哪里不好了?”谢木佑压抑着哭腔,几乎是负气地反问道。 景安在消失前还是亲吻了他的额头,留下了一句话——“留你一个人,让你变得这么坚强,是我不好。” 谢木佑再也压抑不住了,他哭着来到一段记忆,又哭着离开一段记忆。 他知道自己的心魔不在被欺骗,而在景安。 他知道,所以心魔壁也知道,不再插播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心魔壁有他没断记忆大结局前的存档。 他就这样看着每一次随着宿主的死亡,或意外,或自杀,或战死,或寿终正寝,景安也在他眼前消失了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谢木佑发现景安每一次恢复的记忆都要更多一些,但是当景安恢复记忆的时候也就是他即将消失的时候。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在上一次找到景安的时候,他用神通封住了景安的记忆。随后让他寄住在自己身上,他发现景安真的存活了更长的时间。 也所以隐灵寺的小和尚画下了他们并肩作战的画像。 直到灵力压抑不住景安的记忆时,景安再一次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那时候他以为是轮回,但现在谢木佑终于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 凤君手上应该有什么物件能查看景安的元神,一旦他元神开始复原,凤君便用手段将他带走,抽走记忆后再次投入凡人体内。 但凤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答案谢木佑是清楚的,哪怕一开始不清楚,这千年也猜出来了个大概。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景安的灵力越来越稀薄,看着他与天地沟通的能力从弱变无,看着他因为寄宿在宿主体内性格变得越来越暴躁偏执。 “战”字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也也伤己。伤人性命,伤己脾性。 而能让景安寄宿本就战心已定,就像是个轮回。景安让他们变得更加偏执,他们也影响着景安的性情。 凤君要的就是他彻底沦为心魔,彻底失去神智,最后成为一把杀器。 可笑吗? 谢木佑都要替景安悲凉。 大人待他们如同孩子,可凤君却待景安如同物品。 他想用景安炼出一把神器。 神器之所以为神器,便在于神器有灵。 就像夸父斧凝结着夸父的一缕意志,扶桑木还残存着三足金乌的不甘。 而凤君想用有灵而无神智的景安去炼造他想要的杀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第二十章· 就像那七处炼炉, 如若换做一个人谢木佑都会想是不是希望人界大乱。 可换做是凤君, 谢木佑用头发丝想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仇视凡人这种中二的理由,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可将人间变作炼炉对凤君又有何好处呢? 心魔壁中的谢木佑还在苦苦思考着原因,一边经历着他可能此生都无法勘破的离别。 而心魔壁外也并不太平,大家陆陆续续都挣脱了心魔壁回到了身体之中, 最后只剩下谢木佑和阿塞江还被困在其中。 蒋斯瑞点了点自己带来的人, 起身冲着景安道:“既然他们还没有出来, 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如果有缘——”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脖颈处抵上了一把短剑。 剑刃寒气逼人, 很快在剑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此举并没有削弱剑身的威力,反而让蒋斯瑞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你要走?”景安双腿盘坐在地上, 左手托着谢木佑的脑袋,右手稳稳地持剑挡住了蒋斯瑞的去路。 蒋斯瑞虽然恼火,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能好声好气道:“你冷静一点,我们谈谈。” “谈什么?”景安扯了扯嘴角, 蒋斯瑞低头时刚好捕捉了那一抹的讥诮,也不免恼了:“他可是自己进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具体的身份, 但是他至少知道一开始谢木佑是不受影响的, 之后进入那块石壁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啊, 所有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景安冷笑了一声,“你们没有良心,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说谁没良心?” 景安用眼神示意他看那根定魂针,蒋斯瑞顿时哑然。 “还是说你觉得别人为你做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景安突然收了铁铸剑,语带讥讽道,“王子殿下,别说谢七身份不在你之下。就算在,你的种族以及灭亡了,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蒋斯瑞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生气的蒋三少。 “你c你c你——”你了三声,话语还是梗在喉头,蒋斯瑞怀疑自己所有的血液都不听自己使唤了。 最后还是蒋斯婕过来拽了拽他:“哥,他说的也没错,我们再等等吧。” 又是一个日夜,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似乎并不一致。 “我们最多再等三个小时,不能再等了。”蒋斯瑞走到景安身边,“再等下去我们粮食不够了,而且人不能在地下呆那么久,会得病的。” 景安没有作声,只是叫了骆子鲤过来。 骆子鲤听见了景安的吩咐后,张大了嘴巴,随后竖起了大拇指。 蒋斯瑞看在眼里,但是根本不想管,人家也不服他管。 一开始他们还在闭目养神,下定决心三个小时后一定离开。可是,一阵奇香勾住了他们的味蕾。 蒋斯瑞霍地睁开双眼,就发现自己不成器的手下全都垂涎欲滴地围着骆子鲤。 而骆子鲤就跟变魔术一样,从谢木佑的背包里拿出了一道又一道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 蒋斯瑞背过身去,非常有骨气地咽了咽口水,不停地催自己入眠。 骆子鲤会让他入睡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来来来,厨痴小酒馆开张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蒋斯瑞竖起了耳朵,结果他就听到了—— “两个小时一碗饭,三个小时一道菜,小酒价值六小时。来来来,这边排队,都有都有。”骆子鲤高声吆喝道。 景安挑了挑眉头,觉得这个曾徒孙没白收,冲他这份机灵劲儿就是叫自己太·祖师娘景安也打算认了他。 骆沉逸杵在骆子鲤身旁让那些人不敢放肆。 蒋斯瑞本来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妙之感,谁知道他却听见他的人说了一句:“一碗饭,两个小菜。” 那就是八个小时了,蒋斯瑞一算,差点气晕过去。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压抑着怒火道:“你们是猪吗?一道菜不够吗?” “不c不够。”手下委屈地扁扁嘴。 蒋斯瑞看着他手中只有掌心大的菜碟,顿时无语了。 第一个人吃螃蟹后,很快,骆子鲤面前就排起了队。大家基本上都点了八小时以上的套餐,还有人悄悄地跟他要了一瓶酒。 等人散去后,蒋斯瑞效仿着景安的语气跟骆子鲤道:“你觉得他们是一群守承诺的人?” “他们守不守承诺跟我有什么关系?”可骆子鲤的语气比他更要气人。 “等他们吃饱了就都跟我走了,你这菜不是白卖了吗?” 骆子鲤闻言笑弯了眼睛:“那就让他们走啊。” 蒋斯瑞皱了皱眉头,直接走,他在算计些什么? 骆子鲤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道:“大叔,我是妖啊。你见过哪个人跟妖定了契约能跑掉的? 蒋斯瑞觉得自己一帆风顺的前二十八年大概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打从进到这座墓里,他就一直在走背字。 又是漫长的等待,就连景安自己也开始心慌了。蒋斯瑞趁机提出了邀请:“不如你带着他跟我们一起走,等他挣脱石壁自然会回到身体里的。” 其实蒋斯瑞的建议和谢木佑当初交代景安的是一样,可是景安本身就觉得这建议别提多刺耳了。对着谢七他不舍得发火,可对着撞上枪·口的蒋斯瑞,景安可不会嘴下留情。 “不瞒您说,您这建议挺好的。”景安诚恳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蒋斯婕,眼中流露了一丝惋惜,“当初大敌当前,您一定也是扔下了长公主呢。” “我——”蒋斯瑞以非常别扭的眼神看了一下蒋斯婕,看见她黯然失神,手却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景安收了笑,淡漠道:“你不用再试探我了,等我不到小七我是不会离开的。而小七不回来,你们也一个别想离开。” “你想干什么?” “问不腻吗?”景安抽出斗天破,轻轻一推,斗天破直接立与宝座之下。仿佛一旦有人坐上宝座,他就会一棍子掀翻宝座和上面的人。 “你是要——” 景安一咧嘴,露出了一颗尖牙,那笑容看得蒋斯瑞害怕又窝火。他听见景安说—— “等不到小七,我就毁了这里。” 心魔壁中的谢木佑浑身是血,他和景安背对背立在寺庙之中,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日本人。 “景安,我们一起。” 仅有一道虚影的景安没有办法说话,但是谢木佑听见了他在自己脑海的应答——“好。” 血迷了他的眼睛,眼尾沾染上了血红,景安虚影也从原本的黑逐渐变成了血色。 喘息的间隙,谢木佑无奈地笑了:“你是不是更加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似乎不该带你来杀人的。” 沾染了太多杀气和战意的景安变得愈发的暴躁和寡言,此时的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干脆你先躲着”谢木佑的话还未说完,景安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话音未落谢木佑弯腰躲过了一枚子弹,扭头看着瞄准他的黄衣军官,“啧,扰人好事。” 谢木佑踏着佛像足下的莲花,轻点足见一个翻身就腾身于半空中。 “他c他亵渎了佛祖。” 小和尚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谢施主比佛祖要灵验。” “诶,你这是什么话?” “不是吗?”小和尚歪着脑袋看着从军官胸口抽出短剑的谢木佑,“我求佛可佛祖不保佑寺庙,我没有求谢施主,可谢施主却救我们于水火之中,阿弥陀佛。” 谢木佑踏着佛像足下的莲花,轻点足见一个翻身就腾身于半空中。 “他c他亵渎了佛祖。” 小和尚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谢施主比佛祖要灵验。” “诶,你这是什么话?” “不是吗?”小和尚歪着脑袋看着从军官胸口抽出短剑的谢木佑,“我求佛可佛祖不保佑寺庙,我没有求谢施主,可谢施主却救我们于水火之中,阿弥陀佛。” 谢木佑踏着佛像足下的莲花,轻点足见一个翻身就腾身于半空中。 “他c他亵渎了佛祖。” 谢木佑踏着佛像足下的莲花,轻点足见一个翻身就腾身于半空中。 “他c他亵渎了佛祖。” 谢木佑踏着佛像足下的莲花,轻点足见一个翻身就腾身于半空中。 “他c他亵渎了佛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第二十一章·问天 “你在求什么?” 蒋斯瑞看着不知何时双手合十抵在下颚的景安, 就算是他再没有好奇心此时也难免有些疑问,像景安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信仰? 单是这么想着, 蒋斯瑞都觉得有些可笑。 这两人在他眼中都被他归为疯子一类,行事没有忌惮, 说话毫无顾忌。而且知道了自己的软肋还恨不得往上踩几脚的人,蒋斯瑞实在是生不起任何的同情心。 “嗯?你在求什么?”蒋斯瑞见景安没有回答自己,凉凉地说,“若要求神拜佛首先要心诚,你那兵器摆在那里呢, 哪个神佛肯保佑你?” 景安双眼还是紧闭着, 口中喃喃道:“不求神,不问佛。” “那你这是——” 景安睁开了眼睛, 眼中划过了一丝戾气, 随后眼白从白逐渐化为了血色。 蒋斯瑞就看着这样的景安扭头看了自己一眼, 仅仅一眼, 背后升腾起的凉气转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了起来,脑子里叫嚣着“不好了”, 可这样的预感并不足以支撑他的行动。 仅仅那一个眼神,蒋斯瑞的手脚褪去了温度变成了冰冰冷冷的, 他根本没有气力也没有能力去阻止景安做任何事情。 疯子 可自己似乎连疯子都不如,蒋斯瑞叹息了一声, 还是出言道:“再等等, 他会平安无事的。” 景安没有出声, 而是继续盯着那只巨大的眼睛,眼白氤氲开的血色逐渐向瞳孔侵蚀着。 而谢木佑真的能平安无事吗? 这个答案就连谢木佑自己都不清除。此时,他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心魔壁是助人勘破心魔,但如果心魔无法被勘破呢? 这是他在当九市从尹十三手中抢回景安之前最后一次和景安分别。 如果这段回忆走完了,他就能出去吗?谢木佑心中没有底气,而且他冥冥之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景安。” 谢木佑把景安从自己体内唤了出来。 “有敌人?”景安出来后,以烟雾的形态坐在他的对面。 谢木佑摇了摇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想一件事情。” “什么?” 这个对话已经脱离了他们的记忆,可是却依然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谢木佑知道自己的预感没有出错,这意味着自己的记忆对自己的保护逐渐在消失。 是的,这是谢木佑思考过后的结果。 凤君一直在研究心魔,应该就是从魔族找的灵感。而想都不想就知道他定然垂涎过心魔壁,但不知道为什么凤君并未能取走心魔壁,而是让它在此处矗立千年。 盲眼婆婆和梦老板来过此处更能说明凤君其实至今都没有放弃过这块石壁。 而谢木佑根本不相信凤君垂涎上千年的石壁会是一块助人为乐心魔壁,此处必有杀机。 而联想起众人对这块石壁从灵魂里发出的敬畏,谢木佑只找到了一个答案——不勘破心魔,便会被困于此地。 而心魔壁给被困者的机会应该就是以记忆为限,反反复复地用记忆去破除魔障。 谢木佑无奈地笑了,他似乎没有资格责怪心魔壁只给了他一次机会。毕竟,他的记忆长度可能是寻常考验者的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而此时,记忆对他的束缚似乎在减弱,这也坚定了谢木佑的决心,他说—— “景安,我现在要解开你的记忆封印了。” 在这段往事中,景安的记忆是最后他自己想起的,而此时谢七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需要景安的记忆。 随着繁复而绚烂的手诀,景安再次睁开眼睛时,烟雾有了一丝实体。 “小七,我时间不多了。” “景安。”谢七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心魔壁吗?” “心魔壁”景安思索了几秒钟,“不是在魔界?” 谢木佑摇摇头。 “对,我忘了,魔界被毁了。”景安正在整理着自己繁杂的记忆,“我听说凤君似乎在找心魔壁,但是他失败了。” “在人界。”谢七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天道所为。” “竟然在人间?”景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天道也不怕凤君把人界给掀了?” 随后景安摇了摇头:“怎么突然说到了心魔壁。” “那你知道心魔壁怎么用的吗?”谢木佑想了想,干脆直白道,“如果有人被困进了心魔壁之中” “心魔不破不得出。”景安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即有些疑惑,“我们这是在哪里?” “那如果勘不破呢”谢木佑无奈地看着他,“勘不破怎么办?” 景安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疑惑为何自己的小孩如此沮丧:“你怎么问这个?我们又不会生出心魔,还是你有朋友被困进去了?” 随后景安清了清嗓子:“你那朋友我认识吗?” 谢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吃醋。 不过他紧绷的神经也因为景安的这句话松懈了下来:“万一我要是生了心魔” 景安身上的烟雾,突然凝成了实体,捉过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探查道。 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谢七:“你——“ “我现在就在心魔壁中”谢七见瞒不过,只能和盘托出,“你既然算到了未来,就该清楚” “我不知道!”景安打断了他的话,“小七,我不知道。”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 景安的笑容泛着苦意:“我占卜还没有你们家大人厉害,当初你我之事我请玄武大帝帮我卜卦,他都只能卜出一片迷雾。” “我若知道是今天这种情况,我早该告诉我自己让他阻止你”说到后来景安也明白这根本是不可预计的事情。 “我下定决心的事,什么时候做不成了?”谢七看着他,目光澄澈而坚定,“就像我当初不让你去见凤君,不让你杀魔族王子,不让你替我死,你不也去了吗?” “我会恨我自己的。”景安喃喃道。 谢木佑却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恨。” “恨我?”景安的手从他柔软的发上移到了他的眼角。 “恩,恨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恨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谢木佑按着他的手背,口中说着恨,可脸颊却在掌心上眷恋地蹭了蹭。 “万一,我被你复原了,你想怎么恨我?”景安的笑容有些苦。 谢木佑抓着他的手掌,重重地咬了下去,声音含在齿间,含糊道:“就,面对面地恨,抱着恨,躺在一张床上记恨也是可以的。” 感受到口中的实体逐渐化为烟雾,谢木佑的脸上早已内流满面。 他看着被风吹散的景安,看向黑压压的天。 “凭什么?!”压抑了千年的质问终于问出了口,手中的铁铸剑直指天空。 ”凭什么让我勘破?凭什么让我忘记?凭什么让我把机缘拱手相让?” “你要你的平衡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我的景安平平安安的,不用再受折磨!” 谢木佑声音变得有些凄厉:“天道!你把景安全须全尾地还给我,我可以给你乖乖地当一颗星星,每天按时升起,按时落下。” “我可以不给你生事端,甚至我可以当个瞎子,看不见你那所谓的平衡有多么的可笑。” “我就这么一个所求”谢木佑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痛苦地蜷缩着,衤果·露在外的肌肤游走着蓝紫色的电光。 千年前他所受的天罚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他疼得只能弯下腰。当雷电游走在膝盖,谢木佑一个踉跄,膝盖却连弯都没有弯。 他宁可跪人间君主,都不愿意跪这看似平衡却实质上无情至极的天道。 “那是你自己惹出的祸端,却非要借我们的手去解决,你宁愿被人利用也不愿意亲自出手解决真正的黑手。我看凤君才是你的亲儿子吧?” “凭什么做错事的是他,他却逍遥九天,而景安只能被你惩处被他所折磨?” 话音刚落,天空中落下了一道响雷直直地砸在谢木佑身上。 “凭什么不让我说?”谢木佑躲也不躲,他的声音夹杂了愤懑和痛苦,“凭什么?我只有这么一点要求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这一个人啊。”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 心魔壁外的蒋斯瑞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发现在他梦中在幻境中所有人都说这是神器的东西,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一开始是旁边的花纹砸在了地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眼睛的眼角处裂开了一道缝隙,这条缝隙越来越长,开始向瞳孔处开裂。 景安抱着怀中没有生机的谢七霍然起身。 随后,他将怀中的谢七背在了自己的身上,用遮天蔽日帕捆了个结实。 蒋斯瑞猛地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放开,不然我连你一起砸。”景安摊开掌心,一直待命的斗天破迅速地飞了过来,如果景安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斗天破之后又多出来几个字。 “你疯了!这是神迹。” “去他娘的神迹。”景安冷笑道,“要是老天有眼,不如你先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让你们尽数覆灭吧。” 被甩开的蒋斯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安飞身一棍子砸向了石壁上凸起的眼珠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第 124 章 卷陆·心魔·第二十二章 心魔壁内。 谢木佑的高声质问引来一道道天雷,天雷将他劈得皮开肉绽, 可也把他身下趴着的土地劈得四分五裂。 心魔壁外。 景安手握斗天破, 用力地砸向眼球,碎石飞溅, 大块大块地石料从石壁上脱落。 心魔壁内。 谢木佑踉踉跄跄地爬起身,看着追踪他而来的天雷, 飞身跃起。天雷来不及刹车,直接砸在了地上。 顷刻间, 整个世界都在摇摇欲坠。 心魔壁外。 景安手握不断变长的斗天破,斗天破身上所有的遮掩全部褪去, 浑身都散发着凡人不可直视的光芒。 上面出现了九个散发着金光的大字——斗c天c破c地c南c安c降c魔c杵。 随着景安停在了半空,他双手握着斗天破重重地砸了下去,斗天破在接触到心魔壁的瞬间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降魔杵”本来还在担心谢七的祝焱此时目光紧盯着景安手中的斗天破,看着斗天破的两端转着转着由平滑的棍身转出了两个九股交汇隆起而成的镂空尖端, 不禁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宋歆然因为紧张,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祝焱的衣角。 祝焱苦笑了一声:“我想知道七弟究竟如何做到的?我原本以为景安并不是我认识景安仙君,或者说不是完整的他。” “那现在呢?” “景安手中的兵器名唤降魔杵,金刚降魔杵本是西天佛国的法器。但听说这件兵器是他出生时便带着的, 我还听说他因讨厌那些总是劝他修佛的大和尚,所以平日里将两端收起只做棍棒使用。”祝焱顿了顿,“降魔杵在他手中能显示本来的样貌, 就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景安就是当年叱咤九天之外的景安仙君, 似乎已经毋庸置疑了。 可小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祝焱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景安一手拎着斗天破重地捣向心魔壁, 另一只手紧紧地将谢七按在自己身上。 蒋斯瑞绝望地看着最后一块石壁也化为灰烬, 整座圣殿都被震动了。地板在震,天顶在晃,他的心也仿佛被扯碎了一半。 那是一种来源于自己能力不足的深深自责。 而景安背上的谢木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虚弱地笑了笑,一手搂住景安的脖子,一只手摸了摸景安握着的斗天破的尖端:“好久不见。” “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唯一能称之为兄长的祝焱出面的,“你们需不需要给你们一个私密的空间?” 景安看了他一眼:“好,在哪?” 祝焱:“”他只是说说而已啊!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就算谢七听他的话,景安也不会听他的话。但其实如果祝焱愿意面对事实,那事实就是以前软乎乎的谢小七都不会听他的话,更不用现在硬邦邦的谢七爷。 景安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他怀中的谢七身上:“疼不疼?” “不疼。”谢七摇摇头,把脸靠在景安的胸上,听着景安有力的心跳声。 “又骗我。”景安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疼吧,我看见石壁是从里面裂开的。” 说到这里,谢七狡黠地一笑:“我阴了一把天道。” “我们商量一下。”景安目光很严肃,“下次阴任何人,能不能别把你自己算进去?” 谢七无辜地眨眨眼睛,小声道:“跟你学的。” 景安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有些无奈,重重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含糊道:“可我心疼。” 谢木佑刚想说些什么。 就见景安的表情从严肃化为委屈:“你舍得让我心疼吗?” 谢木佑:“” 怎么办?男朋友对你撒娇怎么办?在线等,急! 众人是不知道谢木佑有多急,但他们瞧着他俩耳鬓厮磨分不开的模样,都有一种是不是自己太着急的感觉。 蒋斯瑞沉默地看着一地的碎片,低声道:“抱歉。” 他不知道该怪谁,怪谢木佑吗?可谢木佑似乎是一个正常反抗的受害人。怪景安吗?景安只是为了救出他的恋人。怪谁呢怪凤君?这他只在梦中和幻境中见过的男人,他还是很难生出什么真情实感。 “哥哥。”蒋斯婕走到他的身边,蒋斯瑞他从小呵护到大的掌上明珠,心中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 “哥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这就是它的归宿,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蒋斯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哥哥就是觉得对不起好多人,还对不起你。”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蒋斯婕也蹲了下来,“就算是在梦中,哥哥也没有对不起我。” 蒋斯瑞闭上了眼,将那股无助的湿意憋回了眼眶之中。 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他的王妃竟然会转世成他的妹妹? 在幻境之中,他终于看清了梦中那个女人的脸,对于妹妹过度的保护欲似乎有了答案。 可是,他们是亲兄妹啊。 景c谢二人似乎说了不少话,最后谢木佑终于哄好了景安,又对白无常招了招手。 “仙君。” 谢木佑从怀中掏出了两团发出荧光的球。 “这是谁”白无常看见他手中的灵球时其实心中也有了答案,他看向骆子鲤照顾着的直到心魔壁破都还昏迷不醒的阿塞江。 “让我把他放回去吗?”白无常有些为难,“我可以试试,但是我不保证能维持多久。” 谢木佑咳了两声,止住咳嗽后却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是他的爱人,送他们去轮回转世,让他们转世到一处吧。” 看过了太多生死,可白无常此时心口还是有些梗得慌,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将两枚灵球收起来,白无常起身去和其他人解释阿塞江的去向。 “景安。”谢木佑还是躺在景安的怀中,伸手碰了碰他的下颚。 “嗯?想说什么?”景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谢木佑从心魔壁出来后,他就仿佛拥有了无限的耐心。从前他看向谢七时心头会涌上很多疑问,比如说谢七的身份,比如说自己的身份,比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多很多,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猜测。 可是现在他却不想了,他就这样看着小七,心中突然生出了满足之感。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带着一大堆谜团,他想他也能这样看着谢七看一辈子。 “我在心魔壁开始崩塌的时候,逃出了黑色的茧子,然后我去找了阿塞江。”谢木佑有些无奈,“我知道他的心魔没有那么容易勘破的,但是没曾想他在那里找到了他的爱人。当初他的爱人从盲眼婆婆和梦老板手中逃脱成功,但却又被心魔壁吸了进去,一直没能轮回转世。” “嗯” “原本他们两个人想在心魔壁就这样呆着,是我们把他们拉了出来的,我说这里要被毁了。”谢木佑摇摇头,“其实我算是骗了他们,我猜测心魔壁应该只是一个载体,里面的空间是永恒存在的。只不过心魔壁一毁,入口也就毁了。” “呆在里面就要活在过去的记忆之中。”想起谢七之前跟自己说的,景安摇摇头,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长厢厮守的好办法。 “是啊。”谢木佑也点点头,他和景安都不是活在过去的人,哪怕最煎熬的时候他都有千百种办法让自己活在记忆之中,但他不愿意,“其实我想把阿塞江送回他的体内的,但是” 谢木佑这次看向景安的目光有些挣扎:“在出心魔壁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并不想活着,他想和他的爱人一起。” “景安,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选?” “独活还是同死吗?”景安摸了摸枕在自己膝头的脸颊,手指抚上了他苍白冰冷的薄唇。 “其实我不知道。”景安想了很久,“如果是我一个人独活,我选择同死,但如果” “如果我能活下来,你会选择独死对吗?”谢木佑飞快地道,其实那些西天佛国的大和尚并没有错,景安看起来一身戾气不好惹,可实际上佛性十足。 他从来都能坦坦荡荡地接受自己的决定。 就像幻境之中,景安仙君说他会恨他自己。但也只是恨而已,他做出的抉择,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景安再次附身,这个吻落在了他的眉间,仿佛和千年前的景安仙君重合在了一起,他说—— “小七,我能舍下我的生死,可是舍不下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第二十三章·引诱 谢木佑看着仿佛在陈述事实的景安, 也多了几分无奈, 他的手压在景安的后脑,完成了一个真正的亲吻:“所以说, 我是你教出来的,随你。” 景安皱了皱眉头, 刚想说些什么。 就被其他人的尖叫声打断了:“怎么回事?地震了?” 地震了? 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景c谢二人抬头看着殿顶,发现塌顶在摇晃。 他们的视线都看向了那块因为心魔壁被毁已经破碎不堪的墙壁, 那面坑坑洼洼的墙壁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不好!”谢木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景安拦腰抱起:“你动嘴巴就行了。” 谢木佑失笑, 他其实还没有虚弱到走不动路,但是被景安这么一抱心里暖洋洋的。连挣扎都不像挣扎,干脆赖在他怀中当个病号。 “去宝座下面。” 众人来不及反应,腿反射性地跟着谢木佑的指事做着。 “然后呢?” “然后就看你们的蒋少了。” “看我?”本应该惊慌失措的蒋斯瑞却气定神闲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小姐也可以。”谢木佑看向蒋斯婕, “你坐上宝座,这些人就都不会死。” 宋歆然无声地移开了视线,她虽然在幻境之中看到了大姐姐, 还意外地看见了大姐姐用来伪装的和蒋斯婕此刻面容一模一样的□□。她知道这个人多半就是大姐姐的转世,但是谢木佑的态度却让她吃不准,当年的事情是不是还有背后的真相。 “谢木佑!”蒋斯瑞绷不住了, “我妹妹是个女孩子, 你这样道德绑架她” “我没有绑架。”谢木佑淡淡地道, “我说的是事实, 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你或者蒋小姐坐上去,或者你们一起坐上去更保险一点。” 王座是两个,所以两个人坐上去保险性最大。 “当然”谢木佑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不愿意也无所谓,我也可以从这里带你们出去。” “这样,这里会被毁掉。”一直沉默的殷森突然说话了。 “对啊。”谢木佑叹息了一声,“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等等!”蒋斯瑞咬咬牙,“我和思婕坐。” 骆子鲤眼睛转了转:“蒋大哥愿意为了大伙儿的生命坐一下宝座,我真是好感动呢。” 蒋斯瑞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赞赏,眼皮直跳。但是骆子鲤脸上的笑容却很有诚意,他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冲过去跟蒋斯瑞握握手:“谢谢您。” 不止他,谢木佑这边的人都过去一个接一个跟蒋斯瑞握手。头皮发麻的蒋斯瑞想甩开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骆子鲤莫名其妙的举动就连蒋斯瑞自己的人都带动了,排着队给蒋斯瑞握手。 哪怕身后的殿顶已经开始往下落金屑,他们也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像是在做一个仪式。 谢木佑笑了笑,他收起来手中景安交给自己蒋斯瑞的头发。 本来想分给这些人,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蒋斯瑞还是一脸懵逼,当最后一个人也握了手后,谢木佑弹出两道指风。 蒋家兄妹就这样飘忽忽地被送上了镶嵌在金壁上的悬空宝座,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整个地板瞬间反转了过来,他们从光明再次进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哪里?” “唔——” 黑暗带给人本能的恐惧,众人摸索着周围,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身体。 直到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 灯光映照着谢木佑和景安的脸,众人陷入了沉默。 他们不是惊讶谢木佑从哪里找出了一盏灯,而是惊讶这么一摔,谢木佑竟然还被景安牢牢地抱在怀中。 “咳,这里是哪里?”蒋斯瑞打破了沉默,他多少猜到了自己是被当钥匙使用了。但就算生气也来不及了,而且他一点都不想被这两个人呛声。 “坟墓。” “谁的坟墓?” 从景安怀中爬到他背上的谢木佑用扒着景安肩膀的右手拎着灯,闻言勾起了唇角:“这里埋的可不是人。” 谢木佑清冷的嗓音,为墓中增添了几分寒气。 蒋斯瑞嘴角抽了抽。 “走吧。” 他们跟着谢木佑拎着的灯一直往前走,并非他们自己没有灯。而是他们发现他们携带的灯全都失去了作用。 “太师·祖。”骆子鲤在后面喊他,好奇地打量谢木佑手中的灯笼,里面像是有着盈盈火光,“这是什么灯?” “是冥灯。”白无常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看着景c谢沉稳的背影犹豫地开了口,“这里当真是地府?” “不,这里是冥界,但不是地府。”谢木佑看着手中的灯,这盏灯还是当年他私闯地府的时候顺手摸来的,却没曾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一晃千年 也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白无常追问道。 谢木佑的声音慢悠悠的,仿佛又回到了在下台阶时讲故事的声音:“因为千年前有一个人答应了看守此墓,他制作了结界,制作了密码锁,将里面的辛秘牢牢地锁了起来。” “可是啊”谢木佑像是讲到了什么笑话,“噗嗤”笑出了声,“这个守墓人他自己也想要墓只的东西,你们说有趣不有趣?” “所以这里是?”白无常已经猜出来了谢木佑说的究竟是谁。 “这里是当年冥界的一部分。”谢木佑虽然也是最近才收集齐了所有线索,但是不妨碍他一到这里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守墓人也想要这里埋的东西,但是他没有办法来到这里。所以把密码藏在了一个人身上,让他转世轮回成为人,代替他来这里。” 白无常突然握紧了殷森的手,在殷森错愕的目光下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让他另一个属下去?而且为什么非要轮回转世?”自己在这里不就代表着鬼差是可以到达这里的吗? “大概有人主动请缨了。”谢木佑的声音慢悠悠的,仿佛当事人并不在场,“这件东西要是那么好拿,为什么大家兜兜转转了千年?更何况,人心莫测,算计过旁人的人是最难相信别人的。不轮回转世又如何保证他什么都不知情?” 殷森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越攥越紧,他察觉到他以为这辈子只会笑嘻嘻的白无常动怒了。就连他去跟谢木佑打擂台时都只是替他疗伤然后告诫他不要再想着伤害自己身体的白无常动怒了。 “那个东西”白无常的声音越来越艰涩,“拿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说呢?”谢木佑趴在景安的背上,看着他的侧脸,目光带着浓浓的不舍,“你说,一个大费周折建成的墓要是被人盗了,墓主人生气不生气?” 白无常目光流露出了无助,他突然能和蒋斯瑞刚同身受了。 他们都是棋盘中的人,是当年他们自己的抉择导致了今天这一步。 明明都是棋子,可谢木佑和他们却都不一样。 当年闯地府的谢七还是一个莽撞的少年,而如今他已经变成了操控局面的人。再反观自己,似乎还在原地踏步,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自己不努力,去怨别人为什么要努力吗?白无常自嘲地笑了笑,怎么想,这都是一个本末倒置的笑话。 “我们还要走多久?” 一开始还有人讲话,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出声,双腿在黑暗中机械地运动着,随着大家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最后是蒋斯瑞出声打破了这一沉默。 “累吗?” “废话。”一开始蒋斯瑞还负气地抱着干脆大家都别找到的念头,他就想看看谢木佑挫败的脸,但走到后来就彻底没有脾气了。他也背着蒋斯婕,可是他没有景安那么好的体力,只能走走停停。 “你想找到墓中之物?” “不然呢?”蒋斯瑞无语地反问,差点就爆了粗口。不明白谢木佑到底在磨磨叽叽什么,他要不想找何苦走那么多路? “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们一起找到。”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睚眦必报吗?”被气狠了的蒋斯瑞反驳道,明明谢木佑一个脏字都没说,可他就被气得肺叶子疼。 谢木佑此时的笑容变真诚了许多:“对,是我太小心眼了。多谢你,我们快到了。” 到c到了? 众人对眼中终于有了神采,他们看向了黑暗中的尽头,那里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 谢木佑勾着景安的脖子,抿唇忍住笑意。 景安拍了拍在脖颈磨蹭的毛茸茸的脑袋,以示表扬。 也许别人不清楚,但他知道,那簇火苗是在谢木佑引诱蒋斯瑞说出那番话后才出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第二十四章·伺机 在黑暗中燃起来的那一簇火苗也燃起了众人无限的希望。 “蒋少。”一个人突然开口, “虽然我们没有拿到什么宝贝, 但是说好的最后的宝藏是您的就是您的。” 有人表了态, 其他不明所以的人纷纷附和。而且都走到这一步了, 他们只想着快点出去安全回家就好。 蒋斯瑞一愣,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走在最前面的谢木佑。那是他跟他带来的人的约定, 却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一想到自己下墓之前还想着关键时刻把谢木佑他们当成垫背的,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墓中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惊险, 更像是个神秘的花园, 但是谢木佑和景安的存在却让蒋斯瑞觉得他们才是自己危险的来源。 谢木佑倒是没太在意他们的话,只是时不时跟景安轻声说些什么。 开始还有人小跑,想抢先到达火苗的位置。但是很快他们再次绝望,那赢弱的火光一直在前方, 但是他们似乎永远都到达不了。 超过景c谢二人的那些人再次没有了力气, 垂头丧气地喘着粗气,而景安还是背着谢木佑稳稳地走着, 仿佛永远不需要歇息。 “我们还要走多久?”蒋斯瑞说完话就后悔了,他想封住自己的嘴巴,再次深刻反省自己为什么憋不住话, 为什么要去招惹谢木佑。 “看你想走多久了, 反正我们就当是约会,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谢木佑用脑袋眷恋地蹭着景安的脸颊。 景安只知道今天的谢七格外地黏自己, 但一直看着前方的他错过谢七眼中满满的歉疚和不舍。 蒋斯瑞:“”有对象了不起吗? “哥哥, 我累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蒋斯婕终于忍不住, 如果有灯就会发现她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 蒋斯瑞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有对象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本来是安慰她的话,但是随着蒋斯瑞的话音刚落,一直注意前方的人就发现火苗逐渐变大了。 不是因为火旺盛了,而是因为他们离火苗越来越近了。 “蒋少!快看!”还是之前那个跟蒋斯瑞献殷勤的人。 骆沉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记得那人叫蒋许,听他们之前的对话,这个人好像是蒋斯瑞的一个远房表亲,这次本来不想带他的,结果蒋许求上了蒋斯瑞的母亲,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骆沉逸之前以为蒋许是不是想趁机抱大腿献殷勤什么的,因为据他所知蒋家是个大家族,家底丰厚,而蒋斯瑞是现任当家的长孙。 但是现在骆沉逸却觉得有几分诡异,蒋许似乎对那个簇火苗特别感兴趣。 他还在想该怎么提醒谢木佑的时候,谢木佑已经若无其道:“景安,你说我们来了,蒋少也来了,阎王也派人了,凤君耗费了那么多心机难道就没有一点动作?”其实宋歆然和蒋斯婕在这里,天帝也算是派人了,但是这两个女孩子天帝对他们到底有多少掌控,谢木佑也说不好。 “而且我有一点特别不明白的是,我研究心魔是因为你,可凤君为什么对心魔c对心魔壁那么感兴趣?” “也许他早就有了动作。”景安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意外地让人觉得安心可靠,“既然这里的东西那么重要,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来而是派人来,应该就是因为他来不了。不仅他来不了,阎王应该也来不了。” 如果能来早就该来了,又或许说这里有东西让他们忌惮着,明知道在这里却不敢触碰。 “也是。”谢木佑幽幽道,“蒋斯瑞,我宁愿东西你拿走,也别被凤君坐享渔翁之利。” 蒋斯瑞此时心中的想法跟他差不多,东西就算是被谢木佑拿走了,也不能让凤君拿走。 严格意义上说,凤君于他有灭族之仇。 但同时所有人也都明了了,谢木佑这已经是在明着说他的目标也是那簇火苗。 他们就这样各怀鬼胎,走过黑暗,踏上冰面,待他们走近火苗,才发现此处并不能用常理所推断。 众人一直以为的微弱火苗,其实周身火焰冻于冰层之中,摇曳着的是其中最亮的焰心。 和刚刚的黑不同,此处白得眩目,漫天盖地的冰雪,盯久了让人眼睛生疼。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地方,为什么会隐没在黑暗之中,他们之前谁也没能发现。 不知道何时从景安背上下来的谢木佑此时也仰头看着巨大的冰层。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这会是朵小火焰,但这样一来,他想把火苗带走是不可能的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蒋斯瑞不敢置信自己找的东西会是这么一个扛不走的大家伙,难道他要拿来做冰箱还是做烤箱吗? “蒋少,你摸摸看。”蒋许双手趴在冰层上,一双三角小眼流露出了贪婪。 蒋斯瑞皱了皱眉头,本能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谢木佑看向蒋许,看着他此刻周围萦绕着许多黑黑的重影,突然明白了之前的疑问。 为什么凤君要研究心魔,为什么要研究如何培养心魔再将其取出 “躲开!”谢木佑掷出铁铸剑,剑身堪堪从蒋斯瑞的眼前飞过,还未等蒋斯瑞反应过来蒋许已经捂着自己被划伤的胳膊。 “哥!” “三少!” 蒋斯瑞带的人愤怒地看向谢木佑,似乎蒋斯瑞一发话他们就会攻上去。蒋斯瑞看了看谢木佑,又看向蒋许受伤时的位置,最后沉声开口道:“蒋许,你刚刚想做什么?” 蒋许“嚯嚯”的笑着,笑容狰狞而扭曲:“你猜一下?”随后,板起脸,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低吼道,“都给我上!” 谁?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谁在吗? “景安,是心魔。”谢木佑手掌一张,铁铸剑飞回到他手中。 心魔吗?景安手持着斗天破,歪着脑袋看着张牙舞爪冲他们扑过来的黑雾,冷笑了一声:“现在的年轻魔都这么不讲理数了吗?” 谢木佑顿时乐了,反手砍碎一个心魔后,向后退了几步和景安背对背站着:“你年纪可比他们大多了,好好教导教导他们该怎么做心魔。” 骆姓师兄弟顿时都有些无力,骆子鲤小声道:“太·祖师娘是和太·师·祖学坏了吗?” 骆沉逸干笑地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心中却忍不住腹诽,到底是谁跟谁学的还真不一定。 “景安,你的洞府能用吗?” 景安听见谢木佑问他,也心中一动,可几秒后他就失望了:“不能。” “我估计也是。”谢木佑想了想,只能看向白无常,“白大人,这些普通人靠你了。” 白无常:“” “谁让你是大人呢。”谢木佑幸灾乐祸地笑着。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是啊,谁让他是地府公务员呢,这些人真死了他也不好交代。边叹气边拉着殷森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聚到一处,而他们则守在他们的前面。 “小心,别被黑雾缠上。”谢木佑告诫着其他没有跟心魔打过交道的人。 “七弟!”和一个心魔纠缠在一起的祝焱一脸恼火,“这玩意怎么打不死?” “找弱点。” “一个肉团子哪来什么弱点啊。”祝焱抱怨道,他生平最讨厌打架了。 “那你就把它切成肉丁。”谢木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收心魔杀心魔已经成了本能,真让他教人他也不太会教。 景安更直接,直接飞身到祝焱身前,一棒子下去心魔就烟消云散了。祝焱刚想道谢,结果就听见景安淡淡地说:“凭直觉打。” 祝焱:“”他是被嘲笑了,被嘲笑了吧? 宋歆然见此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现在是肉体凡胎,自然也被保护了起来,看祝焱委屈巴巴地看过来,憋住了笑,手掌呈小喇叭状:“小心点,注意安全。” 祝焱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原来,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在意你到底能不能干,而是惦记着你平不平安。 宋歆然的话对祝焱宛如神助,他不再去纠结到底哪里能一击必中,而是凭着本能去斩杀那些心魔。 越来越多的心魔死于他们的兵器之下,可越来越多的心魔从蒋许的身体里涌出。 它们你推我攘,争先恐后地向外挤,本就不胖的蒋许身上的皮肤逐渐耷拉下来,裹在他的骨头之上。 蒋斯瑞骇然地看着走向自己露出变态笑容的蒋许,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哥!”蒋斯婕惊恐地喊道。 蒋斯瑞就看着掏出一张赤红符咒的蒋许扑向了自己。 在蒋斯瑞逐渐绝望的时候,蒋许的背包突然炸开了,一个白色的物体迅速地膨大。 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蒋斯瑞就被一个巨大的冲力扑倒在地,他的身上仿佛压了一个巨型的绒毛山,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了出来,耳边还听着叽叽咋咋的吵闹声—— “笨猫蠢猫!你压到小爷的羽毛了!” 而回应他的是一个低沉的嗓音:“闭嘴,吵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第二十五章·明悟 除了景安和谢木佑,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惊呆了。 就连祝焱也有些茫然, 这只大老虎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老c老虎?这是哪里来的老虎?!” 小脏辫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蒋少被这头超级大老虎给扑了这c这还有得活命吗? 这只老虎是怎么出现的谁都不清楚, 他们就看见蒋许扑向了蒋斯瑞, 紧接着蒋许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头老虎,扑向了他俩。而现在老虎的右爪子按着蒋许, 身下压着的是蒋斯瑞。 这只老虎比寻常他们在动物园里见到的老虎都要大上许多, 至少所有人看着他都必须是仰视。远看像一座雪山, 仔细一看发现他白色的皮毛中还夹杂着黄黑两色。 当“老虎”这个词再一次出现时,大老虎不耐烦地磨了磨左爪, 冲着这些无知的人类吼道:“谁是老虎?!” 刚爬起来的小脏辫双腿瞬间抖了抖, 妈妈呀,竟然会说话!他颤巍巍道:“大老虎?” 大老虎用长啸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小脏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毕恭毕敬道:“虎大仙。” 大老虎:“” 而他脖子上挂着的一只聒噪的鸟不甘寂寞道:“不是老虎!不是老虎!” 大老虎欣慰地想,这笨鸟终于懂点事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笨鸟叫嚷着——“不是老虎!是小猫咪!” 大老虎:“”他到底为什么还没吃掉这欠收拾的大肥鸟? “花锦。”谢木佑强忍着笑意,“别把蒋斯瑞压死了。” 花锦“嗷”了一嗓子, 随后变成了正常老虎的两倍大小,将身下的蒋斯瑞放了出来,另一只爪子像滚煤气罐一样将蒋许往谢木佑那边滚。 而死里逃生的蒋斯瑞此刻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因为被压得缺氧, 此刻的脸涨得通红, 目光涣散地瘫倒在地。 花锦将蒋许滚到了谢木佑的面前, 他的脑袋则是微微低下,看着景安。 谢木佑见到这一幕笑了,抬手揉了揉花锦脸上的绒毛:“辛苦了。” 花锦有些害羞地“嗷呜”了一嗓子,继续盯着景安看。 景安看着他,挑了挑眉头,在花锦紧张的视线中张开了嘴:“不是能说话了吗?” 被缩成迷你版当做挂坠挂在花锦脖子上的白孔雀嘎嘎直笑:“害羞了害羞了。” “闭嘴!再吵把你做成标本。”花锦没能憋住,低吼道。 白孔雀用羽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乖巧地当一枚好挂坠。 景安也学着谢七的动作,摸了摸花锦顺滑的皮毛:“我见过你,在幻境之中。” “不是幻境,是过去的记忆。”谢木佑笑了笑,“那是你过去的记忆。” 其实在心魔壁前,景安抱着谢七想了很多。 他在想他不安的来源,他在想他跟景安仙君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想到最后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这件事,毕竟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宋歆然的出现也验证了前世今生的存在,而且祝焱能找到她就证明寻找转世不是碰运气而是有迹可循的。再加上在大漠里遇上的蒋家兄妹似乎都在证明着这件事并不奇怪。 在雀氏族地,藏书阁里对此意外亲昵的白孔雀,而后来谢木佑说要为他报仇讨回公道。 那个时候还不太明白,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神像被毁后,他似乎恢复了部分的能力。 再到洞府之行,一个明显有主人的洞府为何听他的指挥。而且为何洞府中所有人都不认得的字迹他却认得。 还有一个已经被他遗忘但是现在想起来的一个画面,落星派晚宴的时候他曾经看到了一个画面——他唤上首男子为“凤君”,而上首的那个红衣男子称他为“景安君”。 再到后来祝焱和宋歆然对待他的态度,还有幻境之中他上的是景安仙君的身,而谢小七并没有认出来自己。 如果追溯到最早的时候,盲眼婆婆见到他的第一眼说的是:“别来无恙。” 还有斗天破,他用斗天破用得非常顺手,他也曾用过谢七的铁铸剑,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在使用斗天破时,他有一种和兵器融为一体的感觉。 再加上眼前跟自己撒娇的花锦,他记得花锦最早是谢七的六姐茯苓送来的,她当时说花锦也要闹着过来。他一开始以为花锦想找的人是谢木佑,但是在幻境之中他发现花锦是景安仙君的坐驾。 如果说谢七一人认错,尚且情有可原。那其他人呢?从洞府到故人到兵器再到宠物,总不可能通通都认错吧? 可景安想不明白的是,他在梦境中跟景安仙君面对面交谈过三次,甚至最后一次他直接问挑明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而现在回想,其实景安仙君应该一早就知道他是谁了,毕竟自己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可以看见自己的脸。可景安仙君为什么什么也没有说明? 景安想不明白后,开始把自己代入景安仙君,如果自己是景安仙君呢? 如果他是他,会不会搞出个梦境,拒绝告诉他自己他们是一个人? 想了很久,景安悲哀地发现,大约真的可能。如果他能见到未来的自己,未来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大概他真的会生起逗一逗的兴趣。 而唯一能阻止这件事发生的是他对谢七的担忧,他会担心如果以自己的占有欲误认为小七心有所属的话,也许会做出伤害小七的事。 但景安仙君没有这样做。景安一开始凭借这个否认了他们的相似性,但是转念一想,谢七的变化其实也很大,因为这中间过了千年。 而他所见到的景安仙君,仅仅只是一千年的景安仙君。 他不认为景安仙君对小七的在乎会少,至少从所有人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当年景安仙君是用他自己的命换回了谢七。唯一的解释就是,千年前的他并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伤害到小七的可能性。 “小七。”景安缓缓道,“我和景安仙君是一个人?” 谢七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景安的额头:“干嘛突然问这种啥问题,我不早就说了吗?” “说什么?” “你们没有分别。” “是吗?我其实也见过他,但是我觉得我们挺不一样的。” 谢木佑却摇了摇头:“五哥也觉得你们不一样,但是在我眼里你们是一样的。” “不是恋人滤镜。”谢木佑勾着景安的下巴,亲了一口,“是因为他们隔了千年才见你,而我追着你跑了千年。” 也许不是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但是景安的变化一点一滴都落在了他的心头。 “其实我也怕你想起来后,觉得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七了。我变得心狠,变得冷漠,变得遇事只考虑自己,充满戾气” 后面的话被景安含在了自己的嘴中。 而花锦看着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一爪子落在了蒋许的身上。真是的,千年前非要打着师徒名义,那似有若无的暧昧看得他毛秃,千年后更加肆无忌惮地秀恩爱,还能不能体谅一下单身神兽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下颚被羽毛触感的东西戳了戳。 “想都别想,我对你没兴趣。” 白孔雀叹了一口气,他难道不够美吗? 等一吻完毕,谢木佑红着耳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蹲下身子从晕过去的蒋许手上抽出了那张红色的符纸。 “这是什么?” “凤君。”这句话是祝焱抢答的,他见二人看向他,忍不住望天,“你们俩靠点谱,别打着打着就亲起来了行不行?” “五哥你羡慕?”谢木佑嘴角一扬,“你也可以啊。”眼神往宋歆然那边瞄。 “瞎说什么呢?”祝焱本来是想臊他们的,没想到自己闹了个大脸红,“人家女孩子名声不好乱开玩笑的。” 谢木佑见景安在研究红色符纸,凑近五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记得我跟你说的,珍惜眼前人。” 祝焱无奈地笑了:“等她历完情劫再说吧,这才是第九世。” “套用一句特别俗套的话,你怎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真想弥补就从现在开始,别再来日方长了。” 祝焱一怔,良久,点了点头。 而景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声音变得异常的严肃:“小七,这个红色的符纸好像在慢慢变黑。” “什么?!” 不止谢木佑,祝焱c宋歆然c白无常和张二听见这一消息后都围了过来。 他们就看着景安手中的火红符咒迅速地变黑,随后,上面浮现出了一个“鳳”字。 ———————— 鳳:繁体的“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第二十六章·融化 “传魂符”祝焱喃喃道,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看见这玩意了,在他记忆中这东西在仙魔大战后就被禁了。 这不是一般的传送符, 而是可以将符主的灵魂传到契约人的身上。之所以被禁止, 是因为用了此符后, 被附身的人身体灵魂往往有极大的损伤。 其实在看见鬼老四企图对歆然换魂夺舍的时候,他就想起来这个符咒,不过也幸好最后证明不是这样的符咒。 传魂符比起传统的夺舍, 最大的区别就是——传魂符传送的不是人的灵魂, 而是神的。 凤君终于要到了吗? 谢木佑仅愣了半秒钟, 飞快地道:“花锦!” 花锦 花锦长啸一声, 用爪子勾着景安的衣服,脑袋有技巧的一撞, 景安就上了他的背。 景安也严肃了起来, 手中的斗天破一转, 斗天破两端伸出了尖角, 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而谢木佑则是跑向了蒋斯瑞,坐在地上的蒋斯瑞还在喘气,刚想问怎么了就被谢木佑一把抗在了肩头。谢木佑一个腾身,两人直接一起上了花锦的背。 而此时被抗的蒋斯瑞内心只有一个感觉 这么一个强壮的人刚刚为什么非要让别人背他,果然是在秀恩爱吗?! 花锦直接再次变成小山的大小,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谢木佑的打算, 接上他们之后转身迅速向冰山方向移动。 “小七”景安的头发被寒风弄得乱七八糟的。 而谢木佑此时也被冰山的寒气所慑, 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得七零八碎:“等一下你听我的, 别挣扎。” 挣扎? 景安还没想明白,就发现他们原本站的地方突发变故。 “殷森!” 白无常扭头想找到殷森,看能不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殷森此时已经不在原地,他正跟在花锦的身后快速地跑着,充耳不闻白无常的呼喊声。 “开始了。”谢木佑喃喃道,“花锦,再靠近一点。”他抓着蒋斯瑞,轻声道:“得罪了。” “你c你想干什么?”蒋斯瑞被冻得龇牙咧嘴,少爷风范也顾不上了。 “没想干什么。”谢木佑淡淡地道,“我就是觉得有点冷。” “谁不冷?”蒋斯瑞没好气道,被手腕看起来比自己还细还白的人压制着特别没有面子。 “要是冰能融化就好了。”谢木佑右手抵在蒋斯瑞的脖颈处,边说边往自己左手心上吹了一口气,“真冷。” 蒋斯瑞翻了个白眼:“这么大块冰是说融就融的吗?” “你试试?”谢木佑声音带了点引诱。 “我要怎么试?”蒋斯瑞扯了扯嘴角,他此刻躺在花锦的背上,脖颈处被谢木佑扼着。因为花锦不断地靠近冰山,所以他现在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头顶的冰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难不成我手这么一摸,这冰就能融了不成?”蒋斯瑞伸手摸了一下冰山,摸上去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太冷了。他曾经去过北极冒险,但是那里的冰也没有手心下的冰层冷,那种仿佛将灵魂都冻结的冰让蒋斯瑞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冻伤了。 因为花锦庞大的身躯,其他人都木有看到随着蒋斯瑞这样一触碰,整个冰层缓慢地下降了。 花锦感受到了自己的绒毛被悄悄融化的冰水打湿,冰水融化时是最为寒冷了但是他不能动,谢木佑等了千年,他也等了千年。 挂在他脖子上被缩小的白孔雀似有所感,扭动着身子用两只羽翼捂住了花锦的脖子,虽然只有一点点面积,但多少给花锦带去了一丝暖意。 花锦金黄的眼睛中染上了一丝笑意,这只笨鸟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 但很快,他就更新了自己的评语,良心是有的但依然笨。 因为大笨鸟似乎发现羽毛面积不够,背过身子对着花锦开了屏后贴了上去。 花锦:“”笨鸟!别拿屁股贴他脖子啊! 他们速度快,可符咒变黑得更快,不多时那个“鳯”字就自燃了起来,燃起的汹汹烈火让周围人忍不住倒退一步。 而白无常也追上殷森在跟他对峙着:“停下,那不是你的战场,再过去你会死的!” “放手。”殷森双目空洞,语气阴森低沉。 虽然殷森平日里也是这样,但是对上白无常总还是有几分温度,这样的语气只让白无常想起一个人。 “大帝”白无常喃喃道。 现在主导殷森思维的是酆都城的主人c地府的主宰——酆都大帝。 “殷森”似乎有些意外他认出了自己,但很快他就连殷森本来的声线都不愿意伪装了:“是,所以你还要阻止吗?” 白无常条件反射地松了手,但马上又攥紧了他的手腕:“不可以,这样他会死的!” “放手。” 白无常平日里最畏惧阎王,这么多年也甚少顶撞过阎王,盖因他觉得就这样当个鬼差头头挺好的。反正整个地府平时日里会出来走动能管得了他和小黑的也只有阎王和判官了。 白无常不再说话,但他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他死死地挡住 “谢必安!”阎王厉声道。 “小黑”白无常见到阎王操控着殷森的意识就知道谢木佑的猜测是对的。 千年前的酆都大帝被天道选为守墓人,他一边用冥界的一部分打造了这座墓地,一边虚与委蛇地与凤君周旋。他让自己欺骗谢木佑在先,其后他又知道了谢木佑没有放弃寻找景安。于是在算好日子后将这件事告诉小黑,要么小黑入轮回道,要么他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谢木佑。 其实如果细想那段时间,小黑对自己一直都挺冷淡的。白无常想过他是不是预知了他即将轮回不希望自己担心,但现在想想,他虽然选择了接受了阎王的条件,但是对于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应该是失望的吧 于是,小黑入了轮回,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如何开启这座墓的密码。 为什么筹谋那么多,是因为阎王也想要天道让他看守的东西。 白无常忍不住苦笑,酆都大帝之所以掌地府c辖六道,形式不偏不倚,是因为他的心脏被天道取走,埋在了极寒之地。 酆都大帝想要的,就是埋在冰层之中能融化极寒之地的太阳真火。 “太阳真火。” 在景安问这里埋的是什么的时候,谢木佑是这么说的。 “太阳真火?”蒋斯瑞眉头一动,“这东西我要不起,你要你就拿走吧,能不能先放了我?”他因为从小开始的梦境的缘故,对玄学略有涉猎。太阳真火乃天地十大主火之一,据说已经消失不见,而且太阳真火乃至阳至刚之火,能灭世间一切鬼魅。他身为魔族王子这个身份的重要嫌疑犯还是不要碰的为好。 谢木佑笑了笑:“凤君在这里呢,我现在放了你,你不怕?” 蒋斯瑞搓了搓因为听见这个名字条件反射起来的寒毛:“你不是说他自己来不了?” “所以他借着别人的身体来了。”谢木佑看了一眼融化速度在加快的冰山,心中有了数。 此时,祝焱已经飞快地退到了宋歆然的身前,他看着蒋许就这样爬了起来。 “别来无恙。” 他环视了四周,最后把视线定格花锦的身上。 明明还是蒋许的声音,可整个语调语气都不一样了,宛如换了一个人。如果说昏迷前的蒋许是粗鄙的,那现在的蒋许就是优雅的代名词。 他伸手挽了挽袖子,仰头看着花锦脑袋上的景安:“景安君,好久未见。” 景安不搭话,这谁?不认识。 “你不该下来叫本座一声君上吗?” 景安依旧不搭话。 谢木佑松了辖制蒋斯瑞的手,估计现在就是让他下去,蒋斯瑞都不会走的。他挪到景安的身边,低头看着“蒋许”冷冷地道:“蒋许,睡了一觉你连智商都睡掉了吗?” “谢小七,你不应该在天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别这么叫,我们不熟。”谢木佑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蒋斯瑞,因为视线关系,凤君看不见蒋斯瑞。 而此刻蒋斯瑞捂着耳朵差点骂出了声,有人这么说话吗?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来—— “凤君怕水,你让冰化快点,让他变成落汤鸡。”先交代后威胁,“他若是找到了你,我们谁都保不住你。” 蒋斯瑞咬咬牙,贴着花锦的皮毛爬到冰层旁,伸手又去摸了摸冰层,神奇的是他发现冰块融化地速度明显变快了。 这么说的话自己与这座墓似乎冥冥之间有所联系。 蒋斯瑞脑子飞快地转着,墓门自己可以打开,壁画上画的是魔族王子和帝姬的故事,幻境中是仙魔大战,而后他们进入了魔族的圣殿,心魔壁对他和蒋思婕的无用,而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和妹妹坐上了宝座 他的视线落在了冰层中那不断闪烁的羸弱火光,一个看起来对他毫无恶意的墓地,里面藏着的火真的对自己有害吗? 而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的谢木佑还在和“蒋许”扯嘴皮子。 谢木佑看着自报家门的“蒋许”惋惜地摇摇头:“原来是凤君啊,可凤君的美艳世人皆知怎么会在这样的一个丑陋皮囊之中?” 凤君咬了咬牙,随后冷笑道:“谢木佑,本座知道你所欲为何?但你觉得你以现在的半残仙体能做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第二十七章·星辰 “那是凤君以为。”谢木佑淡淡地道,拍了拍景安的手背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景安却反手握紧了谢七的手, 握着他冰冷冷的手。当初之所以用自己的手去试验能否消除心魔壁的金漆,不是为了秀恩爱, 是因为谢七自己的手根本没有温度。 景安想起来在落星派时,虽然谢七脸色不好看,但至少手掌还是温热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渐渐失去了温度? 祝焱在远处看着,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是有一件事他必须告诉景安。 很快景安就听见了祝焱断断续续的传音,他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拖时间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祝焱所言刚好是景安所担心的内容,他在心中问了一遍, 但祝焱似乎已经收回了神识。 景安闭了闭眼, 他学着谢七的样子, 努力将神识拉成丝线往祝焱处飞去。 祝焱刚想回头叮嘱宋歆然藏好点,景安的声音就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和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同,景安的声音如同响雷一般,仿佛人就在自己耳边。 祝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神识传音说难不难, 可能够直接干扰被传音人的神智也实属不易。他琢磨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却还是比不过一个没有恢复记忆,没有恢复仙体, 没有完全恢复灵力的人。 景安见祝焱没有回他, 声音更大了:“为什么要拖时间没有好处?” 祝焱狼狈地捂住耳朵, 头疼欲裂:“你小点声, 我听得见!” 景安慢吞吞道:“哦,我还以为我失败了。” 祝焱:“”更气人了。 祝焱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给景安听:“小七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的灵气在不断地外泄。我们的力量来源于天,呆在这个结界之中,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小七会越来越虚弱。” “那为什么其他人没事?”他反倒觉得蒋斯瑞越来越生龙活虎了。 祝焱揉了揉额角:“当然不一样,这里会受影响的只有你c我还有小七。怎么说呢,这就好比一个秤,我们力量来得更容易,也失去得更容易。其他人需要过的重重劫数,我们都不需要。” “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景安终于问出了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虽然他们都说是神仙,但是他总觉得有哪些微妙的不对劲。包括祝焱和宋歆然的关系,既然帝姬要招驸马,难道招祝焱不行吗? 两个人何苦弄得像一对苦命鸳鸯一样? “天地有四灵,苍龙c白虎c朱雀c玄武,以正四方。”祝焱的声音缓缓道,这是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却也是所有人不愿意提及的。 “其实谈及天地,须上溯至盘古。盘古开天地,分出了天与地。但天地间除了天地还不够,而后盘古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 “而我们是盘古之发。” 盘古之发,为星辰。 景安顿时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许多话语 谢七说:“星星怎么不会变?我千年前的看的星空就跟现在不一样,星星会变,人心自然也会变。” 谢七说:“不会的,还有我。我会像星星一样,永远地陪着你。” 祝焱不知道景安此时心中所想,还在进一步阐明:“四灵各自统辖着七宿,这二十八星宿原本独立于仙廷。在东皇太一主宰的上古天庭时期,就连东皇也要称我们一句星君。可天帝野心极大,在上古天庭覆灭之后,他先是将冥界收归麾下,随后将手伸向我们。凤君乃朱雀,身为四灵之一,却投靠了天帝。中间种种略过不提,结局便是我们成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仙君。” “那我是?” “你是真的不知道?”祝焱无奈了,“我们名字都是自己取的跟本体名字也差不太多。” 景安想了想:“祝焱室宿,属火,为猪?”他随后点了点头,“难怪一路过来这么能睡。” 祝焱:“”他就不该好心解释的,他就知道谈论到这个问题,每次被嘲笑的都是自己。 随后景安没有在跟他说下去,因为随着身后冰山的融化,他已经能感受到了之前被冻住的火焰散发出的温度。 原来他和谢七的真身,谢七早就告诉了自己。 景安还记得一次谢木佑指着星星教自己认—— “那片星星叫什么?” “那是北方,北方七宿,玄武之灵所在。” “那边呢?” “那是井宿,南方七宿之首” 被他们一直忽略的蒋斯瑞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变换着自己的念头,便发现冰山随着他的想法在改变。蒋斯瑞是聪明的,世界名校毕业再加上商场上的历练,他怎么可能会傻。想通这一点关窍,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奇怪的事情。他更加确信,这座墓是上天送给他,弥补他的。 除了喜悦却也有无奈,如果当初自己不想着坑一把谢木佑,如果当初只有他们一行人下了墓地,是不是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端了? 唯一能够安慰他的是,就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他似乎不用再畏惧那群虎视眈眈的窥视者了。 但蒋斯瑞没有明白的是,一个耗尽千年只为完成一件事的人,又怎么会打这种无准备的仗?而且早在心态上,他就已经输了一筹。他是犹豫不定丝毫不愿意冒险,而其他人都势在必得。 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蒋斯瑞面对的是一堆连天道都敢算计的人。 天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这里的所有人答案都不一样。 祝焱也许会答:“睡觉的被子。” 宋歆然也许会答:“一个明明端不平却还要执意拿秤的人。” 凤君也许会回他一个冷笑。 景安或许根本不屑于这个问题。 而谢木佑则会告诉他:“天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让你做什么你便不做什么?那你活的有什么意思?天若不允,掀了就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都以为凤君大费周章地借个身体,会冲上来直接解决他们。 但是凤君却没有动,他只是盯着谢木佑和景安。他看着千年前才出现过的画面,心底却只有想摧毁的欲·望。看着太美好,所以美好得让他想毁灭一切。 美好的东西终会有消亡的一天,他只是想让这美好的东西停留在最好的一刻。 “你们这样亲密干脆成亲好了,就不知道玄武大帝愿不愿与我朱雀神殿联姻了。”凤君本意是嘲讽,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个人只是师徒关系而已。 可没想到景安也笑了:“您同意就好,我到时候会去向玄武大帝提亲的。”凭着梦境c幻境还有祝焱的话,他猜测出来他和凤君之间的关系。 朱雀镇于南方,而井宿为南方七宿之首,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 而在落星派时他看见的画面中,凤君对他说——“近日,本君总有些疑惑,为何人界天子明明开了盛世,可瞧那锦绣王朝却已隐隐有了倾颓之势。就不知是人祸还是天灾了。” 因为这句话,他甚至一度怀疑过谢七会不会曾经是人间天子。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凤君是在威胁自己斗宿,乃天子星。 因着景安的坦率,凤君差点被气笑了。也罢,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反正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谢木佑失败,那么景安永远无法修补元神。而且千年已过,谢木佑能够支撑井宿正常升起降落的灵力已经快要耗尽。星宿没有轮回,只有补替。景安一旦不能恢复,自己很快就会多一位新的且听话的下属了。 但若谢木佑成功了,他也许要继续忍受景安这个讨人厌的下属,可谢木佑根本不可能活到成亲的那一日的。 一想到这里,凤君就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他看着他们身后只剩下一层薄冰的冰山,喃喃道:“快了快了,谢小七,你要不要多跟景安说几句话?说不定他下一个千万年就要靠这句话活着了呢。” “那你要不要也跟你的王子说几句话?他反正跟他的公主过得挺好的。” 凤君脸色一变,随后镇定了下来:“待神器炼成,他和他的公主也会永远的好下去的。” 什么是永远? 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那便是永远。想到这里,凤君吃吃地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第二十八章·火焰 他们对峙的这一会儿的工夫,蒋斯瑞默默加快了冰层的融化速度,直到火苗外只剩下一层薄冰时。蒋斯瑞开始犹豫了起来。 这可是太阳真火,他身后魔族转世, 而且他看过的阴阳先生都说他是至阴体质。所以他才会来到这座墓, 在他查阅到的资料中, 这座墓需要由八字至阴的人开启。 当然他并不知道殷森的身份, 更不知道就算没有他,将白无常带过来的谢木佑一行人一样可以进去。 除了属性相克外, 他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这里聚集了那么多大人物,弹指便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放手。” “殷森”白无常还是拼命拦着, 他断断续续道, “你醒一醒。” “滚开, 当吾不敢杀你?”阎王冷笑, “当真是不知死活,你看那些人敢碰凤君吗?” “不”白无常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阻拦阎王上, 紧咬牙关, 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齿间蹦出,“不c不一样。凤君是用的传神符, 但您不是。”他能感受到, 他能感觉到殷森的意识还存在着。 阎王的脸色顿时一变。 那边听见他们争吵内容的凤君朗声大笑, 他指着阎王乐不可支道:“你看, 你连你下属都蒙不了, 还想蒙谁?” 阎王咬牙。 受了凤君一激,他猛地用力甩开白无常的手,单手扼住白无常的脖颈:“滚开。” 被掐住脖子的白无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害怕,他确信阎王用的不是传神符,阎王只是用自己的意识控制了殷森的行动,而不像是凤君是通过传神符将灵魂都传到了蒋许的身上。 最大的区别就是,凤君版的“蒋许”是有凤君实力的,而阎王版的“殷森”所能操控的还是殷森本身的力量。 白无常之所以欣慰也是因为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殷森的实力。 他知道阎王要扔下自己,要去抢墓中之物,白无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明明这么多年都是科插打诨度日,偏偏在谢木佑点破了当初黑无常选择轮回的真相后,他终于有了迟来的勇气。 白无常用力地扣住了阎王的手,这样的举动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 “你疯了?”阎王挣脱不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是吗?”白无常喃喃道,“如果这就是疯,那你们是什么?” “你们是什么?”白无常两只手都攥紧阎王的手腕,他从手掌中挣脱出来,嘶声力竭道,“那你们是什么?为了你们的目的,可以牺牲这么多人?” 他指了指周围的人,指了指殷森:“啊?你们是什么?别人的命就不是命,都活该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对吧?” 阎王眉头皱了皱,想再一次施力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听使唤了。 “小黑”白无常眼眶都红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当初不该助纣为虐了,你你回来不行吗?” “冰化了。”凤君提醒着谢木佑。 谢木佑一回头,除了看见冰水中那团微弱的火苗,还看见正在捉摸什么的蒋斯瑞。 景安拽住了谢七的手腕,摇了摇头:“凤君没安好心。” “我知道。”谢木佑突然拽住景安的衣领,亲吻了上去。 景安就感到自己的唇上仿佛落了一颗星星,冰冰凉凉的,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 “我思念着你,也一直爱着你。”谢木佑手掌摩挲着他的下颚。 景安以为他下面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看见谢七眨眼间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还在纠结要不要去拿火种的蒋斯瑞,在他抬头的瞬间,一个人影从他面前闪过。 “不——”谢木佑就这样直直地跳到了火苗的身边。 景安刚想要追上去,花锦向后一退,不仅拉开了他们和火苗的距离,而且冲力让景安直接坐了回去。 而花锦退开的距离非常巧妙,没有很远,但是景安就算此时跳下去也没有办法赶上谢七。 “小七!”景安直接从花锦的背上滚了下去,用尽所有的力量朝着谢七的那边飞了过去。 景安快,谢木佑比他更快。 在凤君势在必得和阎王的失望之中,谢木佑双手举起了那朵火苗。 凤君看向漆黑的上空,嘴角带着餮足的笑意。 时间到了。 所有人都看见了一道光闪过,伴随着“轰隆”一声,紫雷劈开头顶的漆黑,直直地落下。 景安扑了过去,可那紫雷像是长了眼睛,从挡在半空中的景安身上生生地绕了过去,劈在了谢木佑捧着火苗的双手。 “小七——”景安扑倒了谢七,将他牢牢地护在身下,“不疼了不疼了不会再落雷了。” 他试图用身体包裹着谢七的每一寸。 可惜的是,这一次的天雷似乎不按成立出牌。天雷不再从天上劈下,而是从谢七的双手开始眨眼睛布满了全身。 看着他脸上游走的紫色雷弧,景安的手都在发抖,他双手捧着谢七苍白的脸,却发现那雷电仿佛就认准了谢七一人,根本没有办法过到自己身上。 谢木佑用布满雷电的双手拢住了那一簇火苗,他禁闭着双目。景安听不见,谁都听不见天道对他的盘问。 “汝谋夺魔族机缘,可知罪?” “汝抢夺不属于己身之物,可知罪?” “汝妄想逆天改命,可知罪?” 蒋斯瑞看着谢木佑凄惨的模样瞪大了双眼,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 但很快的,他听见了自己脑海中一根无形丝线断裂的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太阳真火的联系,彻底被切断了。 而倒在冰水中的谢木佑生生地扛过了天道的第一轮拷问。 他勉强笑了笑,将手掌摊开。 景安就看见一朵小小的金黄色的火焰在其中跳跃着。 他想说,我要这些做什么?他想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可对着谢木佑那双求表扬的双眼,景安一时间什么话都不说不出来了。他用力扣紧了谢七后脑,用力在他的额上烙下了一吻。 谢木佑感受到自己额头是湿湿热热的。 “景安,别哭。”那颗滚烫的泪珠从额上滚到了谢木佑的腮边,也许泪珠不烫人,可对于谢七现在的体温,什么都是烫人的。 “你看,这朵火苗多可爱?” 谢木佑松了手,就这样让火苗落了地。 凤君脸色一变,想飞身到谢木佑身边,可下一秒他身子就动不了了。 “你在干什么?我以为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再让你们继续下去。”抱紧他腰,不让他前进的人断断续续道,“够了,已经足够了。为了你们野心被拖下水的人已经够多了。” “歆然!”祝焱根本毫无防备,就这样看着宋歆然跑了过去。 除了他还有张二c骆沉逸c骆子鲤能帮上忙地此刻都一个接一个帮着拦住凤君。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谢木佑恐怕凶多吉少,但是比起担心,拦住凤君才不会让谢木佑的筹谋沦为一场空。 花锦将蒋斯瑞甩掉,快跑几步牢牢地挡在了凤君的前面。 “不自量力!”凤君冷冷道,他看见了花锦身后燃起的万丈火焰,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他之所以放任谢木佑去拿太阳真火的火种,正是因为他知道谋夺者会有天罚加身。 所以阎王会操控着黑无常,阎王就是想用黑无常的身体去抗雷劫。但他不同,他是优雅的,哪怕抢也要优雅的抢。所以他在等谢木佑挨过天雷后,再次拿走属于他的太阳真火。 凤君的掌心凝结出了一团火焰。 此为朱雀之罚,烈焰加身,不死不休。 “尔等——”凤君突然吐了一口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扑到他掌心上的宋歆然,他的胸口被一枚匕·首插中了。 散魂刃。 “这好像还是我送给你吧?”凤君扯了扯嘴角。 宋歆然向后倒在祝焱的怀中,惨淡地笑了:“这一刀是因为你害了大姐姐,你害了太多人,还想害更多的人。” “你看,我杀了你的傀儡,而你也杀了我。”宋歆然看着自己已经灼烧起来的皮肤,断断续续到,“多公平。” “歆然”祝焱脑海中一片空白。 宋歆然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容变得幸福起来:“别难过,送我去轮回吧。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下次拒绝我的时候记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祝焱抱紧了宋歆然。而在宋歆然身体变得冰凉之时,蒋许的肉身也彻底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化为了白骨一堆。 同一时间—— 九霄云外的朱雀圣殿,红衣男子睁开了描抹朱砂的邪魅凤眸。 而仙乐飘飘之中,让人不敢直视的天帝的身后,一盏命灯轰然碎裂。 九泉之下森罗宝殿之中,酆都大帝睁开了眼睛,缓缓道:“太阳真火已重现世间。” 而人间界 太阳真火的火焰高高蹿起,烧尽了冥界的黑暗,将他们从冥界送回了人间。而太阳真火的新主人谢木佑用尽所有的力量将抱紧他的景安一把推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第二十九章·而生 “太师祖为什么呀”骆子鲤喃喃道, 他仰头看着直冲天际的火焰,浑身被烤得难受。 不知道是为脚底的沙子, 还是因为那烙人的火焰,还是因为突然茫然的心。 “师兄。”骆子鲤心口梗得慌,他无助地看向骆沉逸, “我一直以为他们也相爱,我一直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的”可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打破了他的认知。之前他们刚从宋歆然的死亡中缓过神来, 一抬头就看见冲天的火焰, 看见了谢木佑用力将景安推进了火焰之中。 他看见景安被推进火中是想挣脱出来的,但是最终全身还是被火焰包裹上,挣脱不能。 那种到头来一场空和莫名地背叛感让他打心底难受。 骆沉逸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我却还是羡慕他们。” 骆子鲤仰起头, 一脸茫然。 “我羡慕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也不是因为他们千年的羁绊。”骆沉逸有些感慨,“我羡慕他们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信任。” 也许当年纪大了,骆沉逸才感觉到信任的可贵。在他十几岁的光景,谈及爱情他只会想到爱的深浅。但是当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突然觉得有时候绝对的信任比口头上的爱来得更为重要。 能将生死交付给彼此的感情, 到底谁爱谁多一点, 谁又付出多一点, 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看景先生的表情。” 骆子鲤睁着眼睛努力看进火焰之中,也就是因为他是妖怪, 还是天狐, 所以还能直视火焰, 其他人早就躲到了一旁。 “他好像在说什么” “说什么?”骆沉逸虽是修行之人,但是同样不能直视真火,他只是捕捉到了景安被推开一瞬间的表情——惊愕c心疼还有不舍。 他就像是知道谢七绝对不会害自己一样,他在入火的一瞬间还在担心着雷劫未消的谢木佑。 骆子鲤有些惊慌:“他像是在说——小七不要。” 不要什么?骆姓师兄弟看向了谢木佑,他此时盘起了腿,双手结印。 “我没想过谢星君竟然”在另一边旁观的白无常摇了摇头,他摸了摸枕在自己膝头昏迷不醒的殷森,笑容有些苦涩,“天皇印,印风风停,印雨雨停,印月月缺,印星星落。他别是真的不在乎生死了吧?” 谢木佑在乎吗?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将掌心对准上空,掌心雷鸣阵阵,他痛苦地皱起眉头姿势却依然不变。 风停了,云散了,而星星竟然都跑了出来。 天空上就像是蒙了层黑纱,隐约透着光亮,但是却让人看得清薄纱上星星点点的星光。 “竟是九天四方星祭阵。”祝焱他的双手捧着一抹莹白,喃喃道,“歆然,我虽然是哥哥,但是竟然还没有弟弟的魄力。” 而睁大了眼睛的张二终于在此时知道他一直觉得是疯子的谢木佑真实身份是什么了,严格意义上谢木佑还是他们帝君的上司。他家帝君主文运,姓张,世人皆称之为文昌帝君。张二还记得帝君阴骘文有云:“奉真朝斗。”朝拜的便是斗宿。 此阵难成,至少祝焱印象中没有人成功使用过此阵,是因为四方星星不会乖乖听从布阵人指挥。但是此时布阵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代表天庙的天子星。 但随着谢木佑的结阵,祝焱却晃了,他发现谢木佑此时不仅是布阵人,而且他在以自己为祭。 “这样下去天会翻过来的。”七弟这是要复活一人让众生皆蒙难吗?祝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 但最后他还是停住了脚步,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如果谢七真是这样的打算,又何苦等上千年,何苦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而在当九市的千面收到了凤君的手令。 “燃炼炉?”已经把尹宅当成自己住所的千面皱了皱眉头,“不是还差一处吗?” 盲眼婆婆不紧不慢道:“难不成主人的命令你还想违背不成?” 千面的性格受不得激怒,或许是对凤君的畏惧崇拜,她并没有注意到盲眼婆婆第一次对凤君用了“主人”这样的称呼。 她很快给散布在各个炼炉旁的手下下了命令,自己则是拿出了被称之为“扶桑叶”的三片金叶子投掷到了火中。 仰头看着直蹿云霄的火焰,千面满足地笑了。 主人很快就能统御整个人界了。 看着似乎在倾斜的天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谢木佑的力量,但是谢木佑此时并不轻松。 他的外衣一寸寸崩裂开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灰败。星光在向太阳真火处聚拢,而太阳真火中也出现了一点荧光。 那抹荧光很妙,是温润柔和的白,明明周围是金黄的烈焰,可它却像是无所畏惧一般淡定地在火中跳动着。 而火光的中的景安神色也逐渐轻松起来,太阳真火撕裂了他的经脉,但那抹莹白却给他浑身渡上了一层月华。 “这怎么可能?!”刚刚赶到出现在南方半空的红衣猎猎的男子不可思议道。 凤君很久没有对什么产生了震惊了,就连宋歆然杀了他的傀儡,也只是让他感觉到了惊讶,可此时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可思议。 夺太阳真火,会被天罚。他知道。 太阳真火会毁灭世间一切,他知道。 想锻造神器,想重塑神体,必须还要太阴真火,他也知道。 而他之所以放任谢木佑从魔族手中抢夺太阳真火,就是因为他想找个人替自己挨天雷,而他之后夺取真火简直易如反掌。 却没想到谢木佑拿到真火后直接便用了。 谢木佑竟然早就找到了太阴真火 凤君暴怒,他的出现为已经宛如蒸锅的沙漠再次加了一把火。 “尔敢?!” 他一挥袍袖,仙魔大战之后他就再也未化出过原型,而此刻他向谢木佑冲去,衣摆逐渐化为了灿烂的翎羽。凤君就像是从烈火中冲出来的一样,尾羽周围是绚烂的火光。 那一声高亢的引颈长啸,还挂在花锦脖颈处的白孔雀有些羡慕,这才是真华丽啊。 祝焱将手中的灵魂突然交给了白无常:“拜托了,让她投一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那你呢?”白无常觉得有些不妙。 祝焱笑了笑:“弟弟这么有勇气,当哥哥的怎么好躲在后头?” 凤君不是谢七一个人的敌人,而是他们其他三灵,和所有星君的敌人。 在凤君的火焰几乎要燎到谢木佑的皮肤时,祝焱从怀中抛出了一个龟甲。 所有人都看见,谢木佑的和凤君之间出现了一个龟甲,那枚龟甲挡住了凤君的第一次攻击,在那之后龟甲出现了一道缝隙。 恼羞成怒的凤君口吐火焰,但再次经过开裂的龟甲时,龟甲碎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庞大的星图。 “君上。”张二喃喃道,他看见了星图中的文昌帝君。 星图越来越亮,仿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夺目。 “玄武?!岂有此理!”凤君被生生地挡了回去,他看着星图咬牙切齿道,漂亮的翎羽被撞得乱七八糟的。星图慢慢包裹起谢木佑,虽然没有减缓他灵力的流逝,但却让阻挡了凤君的攻击。 天还在倾斜,太阳真火之中迸发出一道强有力的白光,太阴太阳真火相互交融,锤炼着火中之人。 星图包裹着的谢木佑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此时眼睛一分为一黑一紫。黑色在操控着这星祭大阵,而紫色在对抗这体内愈发肆无忌惮的天雷。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角被握紧了,虽然他也许等不到景安出来。但谢七知道,真火中的景安已经苏醒,带着着千年的记忆和遗落千年的神体。 当凤君又一次的攻击被阻挡回去,白无常想问祝焱扔出去的是什么神器,就看见祝焱噗通一下跪在了沙子上,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 而九霄云外的玄武圣殿正在冥想的众人同时睁开了眼,有人吐了血,有人捂住了心口,但无有例外的是他们的眼中满是坚毅。 不是恨意,是势在必得,因为他们相信他们所为的是正道。 “大人。”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擦干了嘴角的血迹,冲着殿首拱了拱手。 “去吧。”殿首之人背对着他们,一身玄黑长袍自上而下铺满了整个台阶,上面是繁复的星纹。若是看久了,便会卷入那无边的奥妙之中。他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沧桑而从容,“你们须谨记,星辰需升落,阴阳须融合,天地需平衡。尔等可明白?” “明白。”男子拱了拱手,“所以,一个都不能少。” 少了斗宿的玄武圣殿不再为圣殿。 而朱雀圣殿那颗陨落的星子也该回归了。 至于那贪图太多,早已不尽职的朱雀他们会想办法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第三十章·扭转 真火中的景安其实并不好受, 一开始进入火中时, 他能感受到太阳真火在撕裂自己的衣服和一寸寸的表皮。 但他还是不相信谢七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在等, 他在等谢七想让他找的那一个时机。 他也在担心,他能感受到谢七体内的天雷远不像谢七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如果真火对他的灼烧目前只是表皮筋骨,那天雷对于谢七的肆虐就是从五腹六脏开始的。 可他根本无法说话, 他无法让小七停下来。 当火舌舔到自己的骨头时, 他突然感觉到胸前一凉。那不是刺骨的寒冷, 而是温润的凉意。 景安睁开眼睛,看着胸口的白色的犀角悬在了空中, 那做了镂空的设计的角内一抹莹莹的白光飞了出来。 犀角的表面也开始溶解, 上面后来加上的装饰都在消融。繁华尽后只剩下一个通体白玉的尖角,上面散着着莹润的光泽。 比日光温柔,比月光白皙。 景安想伸手握住那枚尖角,可比他更快的是那抹白光, 包裹了他的全身。太阳真火在灼烧, 裹着他身上的白光也逐渐散发出火焰的模样。与金黄的烈焰不同的是, 那白光像是轻柔的薄纱,保护着他。 两种火焰最终避无可避地碰撞在一起,突然间爆发出了一道强光, 那道强光让景安晕了过去, 他不断地在那相融的火焰中翻转悬浮。 他的四肢被拉长重塑, 筋骨被重新淬炼, 碎裂的表皮重新愈合,他半长的头发也漂浮在空中不断地变长,最后长至脚踝。 景安“咻”地睁开双眼—— 双目由黑转金,他的眉间也出现了一枚金印,那是井宿宫的标识。 景安就这样在火焰中漂浮着,他若此刻是清醒的,便知道太阳真火与太阴真火相融可锻造万物,但真火锻造的自然非凡物,这时间也自然不会短。 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 而且被锻造之物是有危险的,一旦太阳真火压过太阴真火便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 而此时那枚白玉犀角悄然落在了景安的胸口处,就这样安静地躺着,安静地散发着光芒。明明很羸弱,但在这烈火之中却一点不失存在感。 而真火外,谢木佑施展了九天四方星祭阵,以自己为祭,将整个天空的星力都引向了景安。 比起别的力量,星力更容易助他们恢复本源之力。这也就是为什么落星派之中,祭天阵中的景安得以恢复部分灵力。 当大量的星辰之力涌向真火,涌向景安。星辰之力覆于四肢,景安双眼中的金色漩涡也愈旋愈快。 天空在不断地倾斜,可烈火中的景安却依然不醒。 躺在景安胸口的犀角突然不安分了起来,他似乎感受到了他主人的焦虑。于是跳了起来悬在半空,它抽走了周身的防护,任凭火焰灼烤着自己。 当白玉的表面出现裂缝时,布阵的谢木佑生生地把想吐出的血咽回了喉中,他不能让凤君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 而还在修复的景安突然皱了皱眉头,他眼中还残留着大片的金色,但是他却在不可能找回神智的时候找回了神智,他伸手握紧了正在开裂的犀角,紧紧地将它放在了胸口处,手掌保护着它不受火焰的舔食。 真火之外,谢木佑以为景安醒了过来,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咬咬牙,加快了结印的速度,他需要在炼炉完全燃烧起来之前让足够的星辰之力倾斜而下。他想挺一挺,也想赌一把。 一个人长生的日子未免太过痛苦,他不舍得景安再走一遍他走过的岁月。 而且景安面对的可能是神魂皆灭的自己,一想到这样的情况,谢木佑就狠不下心。 赌一把吧,反正最差也不过是自己身死道消。 “谢木佑,你是不是疯了?”凤君看着倾斜的天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所有星君中年纪最小的谢木佑才是最叛逆的那一个呢? 谢木佑换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道:“竟然有一天凤君会说别人是疯子?” 凤君不说话了他心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那仿佛只有他能做的事情,被别人做了去的愤怒。 “天塌了,你当天道会放过景安?”最可怖的是,他们这些在人界的神仙,恐怕一个都逃不出天道的惩罚。 而且凤君也彻底明白了,他跟谢木佑最大的区别是。他视自己为神祇,而谢木佑视景安为神祇。所以跟谢木佑说他自己是没用的,要跟他说景安。 果然,谢木佑有了反应。他终于看了一眼凤君:“拖您的福,天塌不了。” 这天都快倾斜四十五度了还叫不塌?此时搂着妹妹的蒋斯瑞仰头看着掀桌的天空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分明应该感到气愤,但神奇的是他看谢木佑怼别人看得格外的舒爽,尤其是被怼的还是凤君。 凤君大概也被气得够呛,但是突然间他脸色变了。 “这怎么回事?!” 谢木佑知道他是看见了人间界的八个燃起的炼炉,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七个半,因为第七个位于落星派的炼炉只成了半个。 他加快了手印,繁复的手印被他推至在半空中,天倾斜得愈来愈快,大量的星力涌入了景安的体内,到最后似乎已经是倾盆而下。 因为凤君的怒火,众人都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烤得慌。骆子鲤叹了一口气:“为何现在不是冬天呢?” 骆沉逸揉了揉他的脑袋,知道只要他们活着,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小师弟应该会长进许多。 “你” 凤君一拳打在了星图上,哪怕拳头生疼,他也恨不得将谢木佑揪出来。 他耗尽了那么久才筹谋的炼炉,此刻全都化为了乌有。 “哥哥!你看天空。”蒋思婕指着天空,蒋斯瑞也发现天空在不断地向反方向正了回去。 他们看不见在各处燃起的炼炉,所以不知道那些直冲云霄的火焰可以使人间界倾覆,虽然没有炼成八处,但基础的毁灭力还是在的。 谢木佑施展的星祭阵使天空倾斜,而七处半炼炉使人间界倾覆。来自天的力量和来自地的力量两相碰撞,竟然在彼此抵消中,于是,地没翻天在逐渐被矫正回去。 凤君突然生出了一种荒唐之感,他本想用整个人间界做他神器的炼炉的计划,结果就这样了? 张二也瞠目结舌,他以为谢木佑是不在意人界的安危了,可此时他才发现谢星君下了一盘多大的棋局。 他不是一开始就站上风的棋手,他更像是被围困住的棋手。但是他却从不害怕,轻轻放下的看起来许多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在最后的关头便扭转了整个局势。 他不知道凤君想用人间做炼炉想了多久,但他知道谢木佑为了破这个棋局想了千年。 谢木佑此时已经不再结手印了,因为他自己是阵眼,所以他能清晰地感受那股与星祭阵相抗衡的力量并没有比星祭阵更为强劲。 八处炼炉和七处半炼炉最大的区别便是,八处炼炉为浑圆一体,熊熊烈火,永不熄灭。而七处半,便有一处缺口,所有的灵力在逐渐向缺口处涌去。 当所有灵力都消失消逝后,炼炉便熄灭了,熄灭的炼炉不可再燃,自然也不会再对人界造成什么危害。 天逐渐被扶正,风也起了。 凤君仰起头,他的黑发被风吹起,逐渐吹成了红色。 “谢木佑啊谢木佑本座当年曾经请玄武替我卜过一卦,玄武说本座此生有一个克星,一着不慎便会死在此人手中。玄武说卦象显示此人有龙气加身,性格坚毅善于隐忍,稳重大气谈吐幽默,此人若爱上一人便情深无悔,可同时也会害得爱人受千年磨难” 蒋斯瑞眨了眨眼睛,这是在说他吗? “本座愿意为是魔族王子现在想想,本座是被玄武骗了,他说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玄武竟然用景安和谢木佑的性格相加蒙骗于他。 凤君一甩袍袖,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之间,他的声音带着烈焰之意:“本座若得不到,你们所有人都休想得到!” 他突然腾身于半空中,所有的愤怒都对准了其他人,谢木佑和景安他杀不掉,那他便杀杀这些小锣锣解解火气。 花锦急的团团转,他就算变大也来不急将这么多人带上。 祝焱抹去唇边的血,目露狠戾,来吧。 谢木佑突然起身,他腾身飞扑向了凤君。 “小七——”这是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呐喊。 一声来自于祝焱。 而另一声来自于真火之中,一个人影踏着火焰而出。 在凤君打算攻击他的瞬间,谢木佑将被他挤压在身体里的天雷尽数释放出来。 天雷从他的体内劈向了凤君,但是谢木佑所有的衣服皮肤都因此爆裂开来。 他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从半空中坠落,落在了一个人的臂弯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第三十一章·神祇 “景安星君”祝焱喃喃道。 他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及脚踝的男人,一身黑色锦袍,黑袍上面散落着星图c神兽和祥云纹饰, 身后背着展露出全貌的斗天破地南安降魔杵。 似乎听见了祝焱叫他,他看了祝焱一眼, 那一双眸子带着浓重的夜色。只消一眼,便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祝焱忍不住苦笑, 是他想太多了,他曾经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人。只因为自己见惯了景安懒散儒雅的模样, 可现如今回想起来, 才发现自己并未见过景安发怒。 景安怀抱着谢七,大漠中的风沙吹得他的衣袍翻飞。 “凤曦。”景安开了口,他的嗓音中还带着真火中残留的火星子, “你让我轮转千年我没有意见,这是我当初的选择。可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我要你一根汗毛也不许碰他!” 凤君想说自己根本没有动谢七, 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未出的话语就被斗天破一棍怼了回去,他狼狈地避开来势汹汹的景安。 “凤曦,多的我不要。可你欠下他的, 每一寸我都会讨回来的。”景安单手拎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随即, 他松了手, 任凭凤君摔下了云端。 “这是”祝焱看着摔到自己脚边的委顿的凤君, 不敢置信凤君被景安打成了这幅模样。 “一个空壳而已。” 祝焱:“”堂堂一个神灵竟然用这种法子金蝉脱壳? 正这样想着, 他们站着的沙土突然间动了。 “哥!”蒋思婕吓得抱紧了蒋斯瑞。 一个男子就这样从沙土中钻了出来, 他理了理衣袖笑眯眯道:“谢星君之前拜托我, 待事情结束后带你们出去。” “大哥?!”张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在入墓之前寻找的人没想到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男子对他挥了挥手:“小二子,没在谢仙君面前丢丑吧?” 张二:“”他不敢说自己还想过算计谢木佑的。 明明应该是众人的焦点,可景安却一点没有跟别人交流的意思。他用拇指轻轻蹭着谢七的脸颊,把上面的血块蹭掉,小七既然拜托了别人,就意味着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将他们带出大漠。 再一想起谢七说过的话,他说——“我会像星星一样,永远地陪着你。” “可我不要星星,我要你啊。”景安喃喃道,他抱着谢七慢慢地走向真火,他想把谢七放入火中,却被真火无情地拒绝了。锻造一副神体已经耗尽了它们的精力,哪怕是主人也不例外。 景安展开了谢七的手,让化为了两团火种的真火落在了谢七的掌心上。他摸着谢七脏兮兮的手指,轻声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疼?想让我后悔的?” “诶,那位大人,我们要走了。”这块地盘的土地公远远地催促着他。 景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文昌家的小孩儿?你送他们回当九市,再去找一个人。” “谁?” “一个鬼盲的老妪。”景安看着那燃起的炼炉,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就算不是盲眼婆婆做的,也不妨碍他救她一命。 “鬼盲?这个好找。”男子一摆手,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就看着景安搂紧了谢七,一朵薄云出现在他的脚下,随后整个人飞向了空中,半空之中黑衣猎猎作响。 蒋斯瑞看着很快从他们视线消失的景安,半晌无奈地笑了,原来这才是神仙。他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开开公司,玩玩股票算了。 祝焱则怀抱着那抹从白无常那里拿回来的灵魂,他也得回天上,但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去一趟地府。 “来者何人?!” 南天门的八名守卫“铮”地把长·枪亮了出来。 景安就这样抱着谢七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他没有言语。只是每走一步,他浑身都在发生着变化。 守卫就看着来人一步步走向他们,黑袍外多了一层玄铁色泽的铠甲,披散的黑发被一把短剑自动地束了起来,眉心出现了一枚金印。 “这c这是”守卫赶紧收了兵器,齐齐低头,“参见星君。” “我要见天帝。”景安淡淡地道。 “快,快去禀报。”他们都慌了手脚,星君不可怕,但浑身散发着了戾气他们从未谋面的星君却是可怖的。” 正琢磨着三公主的命灯为何突然爆裂的天帝听见通传一挑眉:“不见。” “陛下”见守卫欲言又止,天帝反倒来了兴趣,“很特别的人?” 守卫拼命点点头。 天帝大手一挥:“那便让他来见我。”正好命灯爆裂,他此刻心情不是太好。 天帝就这样闭目凝神,摆出了十足的架势,他听见了脚步声停住了,可却迟迟没有跪拜之声,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来者何人?为何见到朕不——” 他的话戛然而止,景安就这样看着他:“三公主是凤君杀死的。” “这不可能!”天帝不知道是在说不可能是凤君杀的,还是景安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信不信随你。”景安转身离去。 天帝慌忙喊住他:“你c你不回你的朱雀圣殿,来这里做什么?” “我?”景安一笑,“我就是来告诉天帝一声,本君回来了,还有凤曦主宰的朱雀圣殿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了。” “你说什么?” 景安就这样消失在了天帝的眼前,天帝想拦下他,但就在此时一个天兵统领突然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天帝没好气地一甩袍袖:“我好得很!” “不c不是!天上乱了!” “我们这就是天上,还哪来的天上?”天帝有些好笑,自己这些属下怎么愈发的蠢笨了。 统领指了指上方:“四c四灵殿乱了。” 天帝突然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终于意识到景安说的话,也许并非痴人说梦。 “这是朱雀圣殿!你们想造反吗?”柳濯慌了手脚,他看着涌入前殿的人群,“都给我出去,凤君回来定饶不了你们。” “砸的就是你们朱雀殿!” 为首的是玄武圣殿的众星宿,他们毫不客气地打砸了起来,半点没有神仙打架的模样,但是确实最为气人。 柳濯看着殿内一地的碎片,气得浑身发抖。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小毛孩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说话的是谢七的四哥,他舔了舔自己尖牙,歪着脑袋用眼皮子睨着柳濯。 柳濯他也是星君,保持少年模样不过是因为凤君喜欢,这般侮辱叫他如何能忍下?! “凤君不在是吧?”四哥摸了摸下巴,“不如叫你们老大出来?” 柳濯哑然,他如何能说景安早就不在朱雀圣殿了,这回儿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四哥明知故问道:“我天天看着井宿升落,怎地?这会儿怎么就被你们藏起来了?” 柳濯不敢作声,他背叛大哥一事,放在任何殿中都是死罪。 “你其他兄弟姐妹呢?” 柳濯还是无言以对,景安之事中凤君的作为让很多人都寒了心,之后便借口闭关。其实柳濯知道,朱雀圣殿只有凤君一人存在感极强,事实上在星君之间他们早就被边缘化了。 那也只不过是因为其他三灵深入简出,外人看来就像是凤君统率着四殿而已。 “要谈可以,我们只跟景安君谈,不然,我们可就砸殿了。”四哥虚日鼠一向鬼点子多,此刻噎得柳濯说不出话来。 “且慢!” “且慢。” 两声“且慢”一声来自柳濯,另一声则是一道众人皆有些陌生声音。 “大哥!”柳濯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景安。 “抱歉,朱雀圣殿现在不能砸。”景安用斗天破挡住了虚日鼠的手。 “小七呢!” 景安没说话,只是示意他们离开。 “走罢。”一直沉默不语地男子凝视着景安。 “大哥!” “走。” 虚日鼠满脸地不高兴,他嘟囔道:“小七白为他做那么多了,到头来还不是放不下那什么破圣殿。” “你也知道,圣殿关系是我们力量之本。”大哥语气淡漠,似乎并不为景安的决定感到失望。 “知道归知道,但是还是不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在他们身后响起,把他的抱怨彻底淹没了。 所有人都惊讶地转身,他们就看着腾在半空的景安,手中的斗天破变成南天柱那般粗细,从天而降砸穿了整个朱雀圣殿。 “他不是说现在不能砸吗?”虚日鼠喃喃道,难道现在的星君都这么出尔反尔吗?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大哥却笑了:“所以,他不是等了一口茶的时间吗?” 虚日鼠:“”有道理!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惊动了整个九玄天。 凤头做的檐角滚到了他们的脚边,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景安抹掉了因为圣殿被毁而产生的唇边的血渍,他停在半空中冷声道:“从今往后,凤曦所主宰的朱雀圣殿不复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第三十二章·布局 “不复存焉。”四个大字响彻了九玄天。 “轰隆”一声,不止圣殿塌了, 还坍塌的是朱雀圣殿中众人的信仰。 有人从入定中睁开双眼, 怅然若失。有人猛地站起, 不可置信。还有人冲出门外, 惊喜道:“大哥回来了?” 景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从空中落下, 站在谢七的几位兄姐面前:“我要见你们家大人。” 谢七的大哥淡定地看着他,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景安君请。” “多谢大哥。”景安点了点头。 于是虚日鼠就看见一向稳重的大哥在听见那句“大哥”的一瞬间同手同脚了。 景安走进了同样阔别千年的玄武圣殿,他仰头看着衣袍铺满整个台阶的玄武大帝:“大人。” “你来了。” “大人知道我要来?” 玄武大帝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他的下文。 “我想请大帝帮我算一卦。” “吾只算一卦。” 景安想了想,拱手道:“小七此番能否平安无事?” 玄武苍凉的声音响彻殿内:“仅有一次的机会, 你确定废在此事之上?” “大人,小七于我才是至关重要。”景安目光深沉,“其余之事,景安自会尽力为之。” 玄武过了许久才道:“上离火, 下震木,为火雷噬啃卦。” 景安想起谢七身上雷电和火焰交织灼烧而成的伤痕,心中自责不已。 “此卦为凶, 但若坚守本心, 可化险为夷。”玄武缓缓道, “此劫须靠他自己去渡, 莫取巧。” 景安心中一凛, 拱手称是。 “多谢大人, 下次我和小七一起来拜见您。” “景安。”在景安即将退出大殿之时,说好只算一卦的玄武大帝还是开口了,“吾知汝与小七之不易,吾知汝心中愤慨颇多,怨恨亦有。但汝须谨记,天若失衡,万物不存。” 天若失衡,万物不存。 景安咀嚼着这八个字,若有所思。他没有直接去找任何人麻烦,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寝殿,在穿过重重禁制后他来到了一颗树下。 那是他和小七定情之地,是当年他打算送给小七的礼物,最后阴差阳错又回到他手上的洞府。 “君上。”影子人垂首道。 “你们务必要保护好小七,一旦有人闯过禁制,带上小七一起进入芥子空间,去人间。”景安是在叮嘱当年他抽取自己和小七精血打造的洞府守卫还有那位已经上万年纪的大树精。 “明白。” 景安按着阵法布下了八十一枚星引石,他附身在谢七的额上烙下了一个吻:“等我,等我把我们的仇一并报了。” 谢七就像个苍白的破布娃娃,就这样躺在景安搬过来的玉脂床上,没有丝毫反应。身上被雷电劈过的痕迹就像是针脚,歪歪斜斜地布满他的全身。 景安轻轻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伤疤,闭上了眼睛。 影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能看到景安散发出来的悲恸。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他松开了谢七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洞府。 景安只觉得自己心中满是怒气,亟不可待地需要找寻一个发泄口。当他走到了殿外,突然看见守在殿外的花锦和白孔雀,脑海中突然闪过玄武的叮嘱——天若失衡,万物不存。 “白穹。”景安郑重其事地叫了孔雀的名字,白孔雀动了动羽毛,看了一眼花锦:“你告诉主人的?” “那是我的主人。”花锦舔了舔爪子。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白穹非常不要脸地贴了上去,这个名字还是花锦给他改的。就在谢木佑在乌禾城解决了曲菀之后,他让花锦去把身上带有凤君气息的可疑人士全都暂时都逮起来。本来他们最后一个目标就是蒋许,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和谢七他们汇合了,于是他和花锦就一直潜伏在蒋许的包里。 他们在那个包里彼此熟稔了许多。 “原来你不是个小猫咪啊。”包里的白穹很惋惜,他知道花锦施了法术外面听不见他们说话,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话痨。而花锦就这样听着,有时候不耐烦地回他一句——“吵死了。” 但是白穹莫名地觉得其实花锦并讨厌自己。 在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后,他被花锦挂在脖子上跟着景安一起飞上天的时候,花锦突然道:“你是公孔雀,琼字美则美,但不够霸气。不如叫‘穹’,取天穹之意。” 于是下定决心抱紧花锦大腿的白穹就这样有了新名字。 “主人找我?”白穹蹦跶到他面前,正打算展示自己的羽毛。 景安挑了挑眉头,突然心情变好了一些:“给你个机会,在三界面前展示你的羽毛,要不要?” 那当然是必须要啊! 白穹兴奋得话都不会说了,而一旁趴着玩仙草的花锦则是眯着铜铃大眼看了一眼景安,主人又要使坏了。 景安对花锦招了招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听明白他的话后,花锦一怔,觉得有些荒唐,这样真的行吗?他迅速扭头看向白穹,就这只笨孔雀?! 但是景安说了他也只能照做,至于成不成但愿这只大笨鸟机灵一点,别丢脸丢遍了三界。 随后景安又分别拜访了青龙和白虎圣殿,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无有例外当景安离开后,两位大帝都召集了自己麾下的星君。 其后,景安直冲酆都城,他无视了阻止他的鬼兵鬼将们,一路杀到了阎王殿,一棍子击碎了阎王头顶上的善恶昭彰牌匾。 “本帝知道你会来。”酆都大帝也就是阎王此刻睁开了眼睛,他任凭牌匾掉落,语气中尽是怅然,“景安星君。”他知道景安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早就支开了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判官。 “但你知道本君是来做什么的?” “成王败寇而已。” “不。”景安挑了挑嘴角,提着斗天破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我要保两个人的命。” “谁?” “黑白无常。” 阎王眉头一皱,语带嘲讽道:“本帝从来不知道景安星君何时变得如此妇人之仁了。” “你说我心太软?”景安想了想,“或许吧,毕竟我有爱人了,心自然就软了。” 阎王:“”他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凭什么还要吃狗粮?! “我要你恢复他们二人的灵力,借我一用。” “你要做什么?”阎王想不通黑白无常的作用。 “人间要乱了。”景安缓缓道,“你当为什么最近的魂魄都干净得跟一张白纸,没有心魔吗?” “你如何知晓?!” 景安不答,反而手一摊:“人借我。” 阎王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既然已经拿不到真火,做什么样的选择都对他没有所谓了。 他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两抹被他抽离的魂魄,交给了景安。 “对了。”景安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话,“我知你心埋于极寒之地,但你就不怕太阳真火连着你的心脏一起烧毁?” 阎王不作声,这件事情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知道还有一种火,并非真火,却也能融极寒之冰?” “什么?”阎王脱口而出道。 景安笑了笑:“朱雀丹火。” 景安走后,徒留阎王一个人发呆,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朱雀丹火”四个大字。 他明知道景安过来一趟其实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句话,他明知道这是陷阱,他明知道这是景安在拖他下水却还是无力挣脱这样的诱惑。 “大人?”判官走了进来。 阎王看向他。 判官抿了抿唇:“大人,答应他吧。” “你”阎王震惊于判官竟然会知道,更震惊于他的选择。 判官叹了一口气:“大人总说我看得明白,那便听我一次。我知大人与景安星君有罅隙,但凤君气数已尽,跟景安星君联合也比起助纣为虐的强。” 阎王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 从酆都城离开,景安没有回天上,而是直接回了他和小七在当九市的家。 凤君既然选中人间,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只不过回家之前,他先去找了一趟被他们抢了机缘的蒋三少。 “三少。” “你来做什么?”蒋斯瑞不耐烦道,从大漠回来之后他便心浮气躁,仿佛有什么堵在心头。一想到被同学约出去的妹妹,他心情便更加不好。 “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消息?”蒋斯瑞撇了撇嘴,“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你告诉我也没用。” “是关于你的。” “什么? “你和蒋思婕” 蒋斯瑞挑起了眉头:“我不管你是神仙还是什么人,别拿我妹妹说事。” 景安这次脾气非常好,他笑眯眯道:“没有血缘关系。” “什c什么?”景安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蒋斯瑞愣住了,他迟迟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和思婕” “没有血缘关系,你妹妹应该知道这件事。”随后他便从蒋斯瑞眼前消失了。 等c等等等蒋斯瑞自然不会觉得景安在骗他,毕竟这种事情一查便知,他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景安为什么突然间就这么好心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列为一枚棋子的蒋斯瑞此时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的好,要不去接妹妹回家吧,顺便看看是约她的是何方神圣。 而当九市的谢宅外,景安仰头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最后还是选择直接翻墙。 从大门走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而回家,他要等小七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第三十三章·私心 “太·祖·师·娘!” 翻墙而入的景安在落地的一瞬间差点脚底打滑,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缩在大哥身后, 又看着跟以往没有没有半点不同的骆子鲤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现在如何了?”景安扫了一眼, 该在的都在,盲眼婆婆此时也坐在石凳上。 张二的大哥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飞快地道:“小神找到这位婆婆时, 一个带着铁爪的女人正要杀她。” “是千面?”景安看向盲眼婆婆,虽然跟李晴别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但是联想起谢七说过血怨虫。顿时明白,当初千面是自断一臂抱住了性命。 盲眼婆婆吵他的方向偏了偏头,点了点头:“景安先生。” “我想知道, 千面是何时被凤君看中的?” 盲眼婆婆叹了一口气, 如果当初千面没有从自己这里知道谢木佑, 是不是也没有后面的那么多事了?盲眼婆婆此时还不知道,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谢木佑c景安和凤君之间的纠葛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三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也只不过是命运使然罢了。 “是在千面断了手臂之后。” “果然”景安讥讽地一笑,凤君的审美果然一直没有变过。 凤君为何独独宠爱柳濯, 不是因为他实力最强, 而是因为他行事最为狠辣。别看柳濯长了张娃娃脸, 但绝对是个硬茬子。景安想起以前星君之间的擂台赛, 赛前明确说明了伤人者关禁闭。于是柳濯竟然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使了一个障眼法, 让对手直接捅了自己一刀。 看台上的景安看得真切,四位大人自然也看得明白,而四人中唯有凤君目露欣赏之意。 事后,在凤君力保之下,对手被关了禁闭,而柳濯则过五关斩六将闯入了决赛局。 其实最后一场擂台赛上柳濯对上的是谢七,上场前景安提醒了小七。但谢小七那时候眼中揉不下沙子,飞身上了擂台,一剑便挑了柳濯的武器。柳濯故技重施,谢七也顺理成章将剑捅入了他的胸膛。不比其他对手,一旦发现自己上当,都不由自主地松开武器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但小七偏不,他在四位大人喊停之前,重重地转动着插在柳濯胸口的剑柄,在柳濯发出惨叫时,猛地抽出剑身最后狠狠地插了回去。 “柳濯。”谢小七看着因为痛苦不停翻滚的人,冷冷一笑,“我放你一马,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若有下次,休怪我剑下无眼。” 随后他潇潇洒洒地甩掉了剑刃上的血,坦然地走向巡检队。 所有人都以为作为谢七的老师,景安会狠狠地训斥他,但是看台上此刻看着的景安却只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之感,谢七这一场打得太痛快了,痛快得让他出了一口气,痛快得让那些被柳濯阴过的人都忍不住起身叫好。 但那时候的景安还没有意识到,谢七这种认定一件事便谁都劝不住的性格会让他们产生了千年的缘分和纠葛。 而那一场比赛之后,凤君便将柳濯带在了身边。仙魔之战c景安的陨落桩桩件件也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虽然时过境迁,由天界到了人界,但凤君的审美还是一如既往,他为何会看重千面便也不是件奇怪的事了。 “先生?”盲眼婆婆见景安迟迟不说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景安终于从回忆中回了神,也许是因为他太习惯小七在身边了,当小七不在时,脑子里也忍不住去想他。 景安定了定神才道:“你知道凤君之后的计划吗?” 盲眼婆婆摇摇头:“我听见凤君发怒,才知道他与先生认识。之后我传信给先生,先生给我留了一封信,他说让我保护好自己,一旦发现天空倾斜时,务必将炼炉点燃。” 果然如此。景安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再一次确信这一切小七早就算好了,包括他自己的下场。 小七他在走上这条路时,早就把自己的性命豁了出去。 景安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但一想自己当初也是这样做的,便立场尽失,只剩下了满嘴的苦涩。 “不过”盲眼婆婆突然出声,声音有些犹疑,“其实凤君让我们做的事非常简单,炼炉之事我知之甚少,但是心魔一事凤君交由我去办,所以我知道的比较多。” “凤君到底要心魔做什么?” 盲眼婆婆想了想:“虽然我觉得这个想法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但是我猜测他想用心魔打造一支军·队。” 景安倒抽了一口气,他突然想起最开始他从香炉中出来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曾经问过谢七,心魔的存在是否太过逆天?当时谢七是说,自己这样的存在属于非常罕见,一般的心魔都必须依附于凡人体内。 再一联想凤君之前的种种作为,而且抓走了香炉的前主人尹十三 “尹十三还活着吗?” “死了。”盲眼婆婆摇了摇头,“他说不出来怎么一回事,凤君一怒之下就杀了他。” “也就是说,凤君还不知道心魔如何从凡人体内提炼出来?” 盲眼婆婆抿了抿干瘪的唇,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害怕:“不c不,凤君他是个疯子。” “你慢慢说。” 盲眼婆婆咬着牙道:“他豢养了一匹人,就像当初对苏复鑫一样,只不过他为求速成,用的手段更加卑劣。” 景安一直觉得虽然心魔诞生就在人的一念之间,可心魔若想要变得强大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凤君要的,应该至少要有苏复鑫体内贪欲的同等水平。 ”他”盲眼婆婆深吸了一口气,“他把他们关起来,玩了一种特别的杀人游戏。” “杀人游戏?”景安知道这是一种游戏,就像上次他们去雀氏的时候,车厢里的年轻老师也在玩这个,但是凤君这么有闲情雅致? “不是一般的杀人游戏,他将捉来的人分成很多监牢关着。凤君定的游戏规则是——如果每天晚上不死一个人,第二天早上他就会亲自杀掉被他们票选出来的人。” 景安倒抽了一口冷气,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搓着鸡皮疙瘩只觉得像是被关进了冰箱之中。凤君玩的,竟然是真实的杀人游戏。 “你们说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盲眼婆婆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骆子鲤想了想,搔了搔下颚:“本善吧。”随后他不太确定,抬头看向骆沉逸,“师兄你觉得呢?” “我觉得吗?本恶。”骆沉逸的答案与骆子鲤截然相反。 张家两兄弟也答了,就连漂在半空中的厨痴也抢答了一句:“本吃。” 最后只剩下景安一人,盲眼婆婆问他:“景先生,您觉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景安挑了挑眉头,“但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 哪怕无私,也只是对着特定的人。就像他愿意为小七牺牲,但景安从不觉得那是无私,因为在他眼中,小七就是自己的私心所在。 盲眼婆婆点了点头:“第一天的时候,没有人照做,他们都觉得凤君是个疯子,大家都在想办法求救报警,只不过这一切都做了无用功。第二天早上凤君按照他所说的规定杀了一个人,或者说每一个监牢都杀死了一个人。” “第二天c第三天c第四天依然有的监牢一个人都没杀,但是到了第五天早上” “第四天所有监牢都死了人?”盲眼婆婆点了点头,“但这并不是最变态的地方。” 她不愿意回忆,但又必须回忆。 “其实前面的四天并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盲眼婆婆咬牙道,“因为凤君没有给他们留照明,所以杀人行为必须在晚上进行。除了第一天确实没有监牢死人外,后面的几天凤君复活了被杀死的人,杀死了那些本来没有死的人。” “为什么?”骆子鲤憋不住了,他只觉得全身寒毛立了起来。 “他的目的是让他们彼此都不信任吧。”景安闭上了眼睛,他能想象到那些本来计划好杀掉最弱的那一个人后,第二天起床却发现那人还好好的活着,自己彼此之间不再信任。而那些说好不杀人的监牢,第二天起来却发现昨晚死人了,自然为求自保不再相信其他人。 “本来凤君捉来的这些人便心存魔念,都不是什么善类。” 景安接着盲眼婆婆的话说下去:“一旦弱肉强食,更会激发他们潜伏的兽性。” 盲眼婆婆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虽然我没有跟进后续的事宜,但是再辅之以噬心蛊将心魔提炼而出,虽然这样的心魔没有神智,但” 景安明白盲眼婆婆未说完的话——但凤君的心魔大军也炼成在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第三十四章·排兵 “星君。”张二的大哥再次开口道,“需不需要请调天兵?” 景安看了他好一会儿:“你是文昌家最大的小孩儿, 张修文。” “星君好记性。”张修文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星君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你当天帝会出兵对付凤君?”景安挑了挑眉头。 “那调四殿的兵力呢?” 景安摇了摇头:“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对付凤君的人马我已经想好了?” “莫不是妖族?” 景安不语,摊开手掌,掌心上出现了一黑一白的两团灵魂球。 “这是” 骆子鲤凑过来, 关切地道:“是白爷爷和黑爷爷吗?” 景安差点笑出声, 而他掌心的灵魂球飞快地转动起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骆沉逸哭笑不得地捂住了骆子鲤那张闯祸的嘴:“叫大人。” “叫爷爷比较有礼貌。”骆子鲤摇头抗议着,“之前在墓里我叫他‘小白哥’的时候, 白爷爷说他至少比我大个几千岁。” 所以,在骆子鲤的思维里, 大几千岁的当然要被尊称为爷爷。 景安默默地记下来, 要把他和小七的年龄瞒好才是。 两位“爷爷”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中从团子拉成了长条, 逐渐显现出人形的轮廓。 一黑一白并肩而立,等他们完全显现出人形后对着景安齐齐拱手致谢:“多谢星君相助。” 景安对着白无常弹了一记指风,指风裹挟着的药丸被白无常接住了,他的目光有些激动:“这是” “凝神丹。”景安淡淡地道,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 自然也知道之前谢七拿出来的很多古怪的药丸都是他从前闲得没事捣鼓出来的,包括那枚坑了自己的灵言丹。 “多谢星君。”白无常顿时大喜过望。他和小黑是鬼差, 与一般的神仙不同, 他们的战斗力要弱很多, 但是于他们而言神魂比神体更加重要。所以景安从阎王那里拿回了他们的元神就已经是救命之恩了。现在又赠与他们凝神丹,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凭借这个很快修炼出神体来。 白无常捏着灵丹飞快地递到了黑无常的嘴边,他的手腕却被黑无常牢牢地捏住了。 “小黑?”白无常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正想解释的时候就被黑无常打断了:“我知道,你吃。” 白无常一着急想掰着他的嘴硬塞时,黑无常看着递到嘴边的凝神丹,垂眸想了想终于松了口。 当丹药被塞进一半的时候,黑无常抿起了嘴,他的视线落在白无常的手上,眼神示意白无常放开手。 白无常有些受伤,讪讪地收了手臂,小黑似乎并没有原谅他。其实他也很难原谅自己,当初对谢七和景安做了那样的事,小黑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人不,是很差劲的鬼差。 垂头丧气的白无常并没有注意到他以为嫌弃自己的人,此时向前走了一步。 “唔——”白无常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小黑面无表情的脸,用力地想将那枚喂过来的凝神丹怼回去。 景安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兴致,只是凉凉地道:“那没凝神丹的分量刚好够两个人。” 诶? 白无常终于不再挣扎,黑无常用牙齿将丹药一分为二,自己咽下另一半后退后了一步。 “两个爷爷刚刚是亲亲了吗?”这是骆子鲤天真烂漫但却足以羞死鬼的发言。 半枚凝神丹进了肚子,可白无常并没有品尝出来其中的滋味,他捂着红透了的耳朵,心里打着鼓,小黑是不是只是想让丹药给自己才这般行事的? 毕竟他记得从前见到酆都城情侣亲密时,黑无常每次路过都只会扔下一句——“无聊。” 完全没有开窍的小黑应该不会知道他刚刚喂药的举动,其实已经算作是一个吻了。 黑无常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他对着景安施了一礼:“星君大恩黑无常谨记在心,星君若有吩咐,我们二人但凭驱使。” 景安点了点头,别看黑无常看起来不如白无常机灵,但事实上看事情看得比白无常明白多了。他这次倒是没有说,只是又打了一枚玉简过去:“都在里面了,对了,一起看的,不用抢。” 听着景安略带戏谑的话语,白无常更是一张脸都红透了。 黑无常摸了摸玉简,随后便拉着白无常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先生,那我们呢?”骆子鲤拉着师兄跃跃欲试。 景安看着他们想了想,略一沉吟道:“你们回落星派。” “为什么?”骆子鲤不满了,“我们也是有战斗力的。” “让你们回落星派,是要你们守住落星派。”景安缓缓道,“还记得落星派那只成了一半的炼炉吗?凤君应该还不会死心,必定会派人想办法修补那里,你们回去守住它。” 随后他给了骆沉逸一枚扳指:“里面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将你的灵力凝聚其中便可开启。” “可我只是个凡人。”骆沉逸有些无奈,景安是不是对他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你师祖的口诀是从小七那得来的,那是正确的修炼方式,再加上落星派灵气充沛,你其实已经踏入了修真一途。你运气小周天,应该能发现有一股气力,那便是灵气的雏形。”景安简单地说了说,见骆沉逸照着做后打开了扳指,便指使张二带着他们回落星派,反正张家兄弟还有个最小的弟弟也在岛上。 “星君,让小神也略尽绵薄之力吧。”张修文看着自己二弟消失,主动请缨道。 “等开战时,我需要你帮我传个信。” “传给谁?” “你脚程快,我需要你将这个消息传遍上界,包括西天佛国。就说”景安缓缓道,“就说,凤君要独霸人界,奴役凡人。” “这”张修文有些忐忑,“小神算不算说了谎?” 要知道谎言传播得越广,他遭受的反噬会越大。 景安轻笑了起来,可这笑却未达眼底:“你当奴役人类的心魔与奴役人类有何区别?” “人心生六欲,六欲衍心魔可没有了六欲,可六欲都被人操控了,人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他们在悄悄地各司其职,四殿的星君也聚在了一起。 千年未被启用过的四灵圣殿开启了。 高悬于半空的四个宝座,只有一个是空着的。 宝座上依次坐着玄武c白虎c青龙三位大人。 该说的其实都已经关起门来说过了,作为四灵之首的青龙,缓缓地站起来身,他说:“我们身为四灵镇守四方,便是为天地之平衡,万物之生长。而今,仙庭独大,早已失去平衡之真意。原本,吾以为吾等之示弱能换来天地安宁,但如今看,人界已有千年无飞升之人,便已印证,吾等退缩坐视天庭独大,只会换来天地失衡。” 青龙说罢,白虎也起了身,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尔等可明白?此战,不仅为四殿,更是为天地之平衡。” 玄武用苍凉的声音最后叮嘱道:“尔等莫要图一时之快,违背吾等之初衷。” “诺!” 比起星君们的整齐划一,鬼兵相比较而言并不好操控,但是作为统帅的黑白无常早已习惯了。对他们不能都讲道理,该威胁的威胁,该利诱的利诱,当白无常总算把景安的意思对他们讲明白后,走到黑无常身边碰了碰他的肩膀。 “小黑。” “嗯?”黑无常正在看地图,闻言抬头看了白无常一眼。 “你刚刚” 黑无常不耐烦他的吞吞吐吐,再次低下了头。 “你刚刚为什么那个我?” “哪个?”黑无常想了想,“把你当心魔演示?” “不是,再之前!”白无常拼命对自己扇着风,天知道他一个鬼为什么会觉得热。 “说你对他们太温柔了?我语气不好,我道歉。” “不不不。”白无常绝望了,干脆单刀直入,“在景安星君的面前。” “星君救了我们,我们肯定要报恩的。” “我不是说这个!”白无常彻底炸了毛,“我是说你为什么要亲我!” 众鬼:“”什么?!原来两位大人是这种关系?! 黑无常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淡声道:“你问这个啊,想亲就亲了。” “什c什么叫想亲就亲了?!”白无常决定要掰一掰小黑的爱情观,“怎么能随便亲?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亲我?” “不是你说了,在一起就可以随便亲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白无常自觉自己很无辜。 黑无常想了想:“你说过一百零二次。” 白无常:“”小黑数学真是好啊 不c不对,好像问题跑偏了,白无常羞愤道:“可我们也没在一起啊?” “墓地里,我昏迷之前你不是说了,我还不能死因为还没有听你说你喜欢我吗?”黑无常语气还是冷冰冰的,“我听见了,我接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第三十五章·锋芒 景安看着面前的罗盘, 这是他送给小七,又被小七一直带在身上, 最后又被他从昏迷的小七身上取走的罗盘。 上面放了三枚五帝钱。 在人界, 因为蕴藏人族气运, 五帝钱有时候比玄武大人的龟甲还要灵验。 当月亮逐渐被乌云遮蔽时,一枚铜钱动了, 但景安却没有动, 而是继续等着。 当月亮被乌云完全遮挡住的时候,第二枚铜钱动了,景安还是未动。盲眼婆婆突然起身, 走到景安的对面:“先生,老身愿一同前往。” 景安看了她良久, 点了点头。 当夜空中的乌云逐渐多了起来, 层层叠叠地将所有月光都遮住后, 三枚铜钱同时在罗盘中剧烈地响动起来。 景安将斗天破抛上天空, 斗天破不断地旋转,逐渐展现出原本的模样, 一声悠远的长啸响彻整个天地。 就连远在落星派的骆姓师兄弟都听见了,他们对视了一眼。 要开始了。 而四灵殿中, 玄武也睁开了那对幽深的双目:“该有个了解了。” “战!”星君们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那声长啸不止唤醒了他们的记忆,也唤醒了他们手中兵器的记忆。 放眼整个四灵殿, 与景安同一辈的, 除去三位大人, 哪个没有领教过景安星君手中斗天破的威力? 当年的四殿第一人之称并非浪得虚名,只不过后来景安跑去养孩子了,修身养性后逐渐让人忘却他战神的那一面。但他养出来的小孩也跟狼崽子一般,逮谁咬谁。 这一声长啸也是沉寂了千年的斗天破地南安降魔杵向世人发出的一声庄严宣告——它的主人回来了。 景安给了盲眼婆婆一枚传送符,看着她从自己眼前消失。而景安则是腾身跃于半空之中,握住了斗天破。 他看着远处涌动的黑影,喃喃道:“该结束了。” 凤君的心魔大军穿梭于大街小巷,穿梭于每个人的家中,那原本只有百人的队伍,逐渐成千上万。 “主人真是”千面想不出词语,最后只能道,“令千面叹服。”凤君用已炼成的心魔勾出了睡梦中人们最深的恶念,虽然那些被勾出的心魔并没有已炼成的心魔那般强大,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心魔大军的数量不断地在增加,简直就是无本的买卖。 凤君用狭长妖异的凤眸睨了她一眼:“叹服?若是此次再敢拖本座后退,你便用你的命来叹服吧。” 千面一凛,也知道自己上次坏了主人的大事,若非主人知道是盲眼婆婆在其中作祟,她怕是早已命丧九泉了。 凤君一甩火红袍袖,让千面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而他腾身于半空居于后方,心满意足地心魔大军不断地扩张。 哪怕就是天道,此时也不能阻碍他的道路。至于其他宵小凤君冷笑,连天道都不能阻止的事情,一个败于天道之手的人又哪里来的勇气阻止他? 他看着踏空而来的景安,也摊开了手,手中出现了一柄绚丽的长鞭,颜色仿若凤君的尾羽,上面还冒着火星子。 “凤曦。” “吃里扒外的东西,尔敢砸本座的圣殿?!” “太老了,该换了。”景安冷声道,怕他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人老了,殿也老了,腐朽不堪,留之无用。” “该死!”凤君不再跟他口舌之争,而是用力将长鞭甩向他,“许久未尝我朱雀之火了吧朱雀圣殿出来的人怎能忘本?” 景安竟是不惧,任凭长鞭缠上斗天破:“味道不怎么样,还是真火味道好些。” “可恶!” 二人不再言语,直接厮打在一起。 但若说到斗天破,其实跟景安打过对手的人都知道,对付斗天破最有利的兵器便是鞭子。只不过就算没了斗天破,他们也打不过景安。 但凤君不同,凤君乃四灵之一,战斗力怎么都比景安强。鞭子紧紧缠住斗天破后,景安便有些难以招架了。 刚开始他还有一战之力,待他不断地后退而凤君却不断地欺身向前时,景安便有些手忙脚乱了。长鞭绕着斗天破越缠越紧,而景安只能狼狈地抵挡着。 当一道道符咒被抛出后,凤君躲过那黄色的符纸,嗤笑道:“你以为你的对手是谁?是不是人界待久了,连你的脑子都待傻了?” “是吗?”景安咬着牙,堪堪躲过凤君由手边爪的手,“我就是死也不会便宜你的。” “啧啧啧。”凤君愈发地不屑,“景安啊,如果千年前本座还能勉强看你一眼,现在你的实力,本座看也不屑于看。” “那你为何不把你那破鞭子收了?”景安一脚踹过去,看着凤君轻飘飘地躲过,“我以为不到大战你不会祭出这个宝物的。” “所以说啊,是本座高估了你。”嘴上这么说着,凤君却偏不遂他意,“你知道千年之中本座学会了什么吗?” “作妖。” 凤君冷哼一声:“本座学会了再不受激将,明明用鞭子对付你最有利,为何要为了面子弃之不用?” 说话间,凤君已经扣住了景安砸向自己腹部的拳头,他将景安的手腕捏得嘎吱嘎吱作响。 “凤曦,你知道这千年我学会了什么吗?” “躲在你家狼崽子后头吃软饭?” “我家小孩愿意养我你管得着吗?还是你嫉妒?”景安话不饶人,但任谁此时都能看出他的颓势。 他左手的手腕快要被凤君捏碎了,而右手的斗天破则被长鞭缠得有了裂缝。 “那你还能学会什么?”在凤君的眼中,此时的景安和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实力足以睥睨整个四灵殿的景安星君差得太远了。 景安扯起了嘴角,这个笑容和谢七冷笑时很像。但就不知道是谢七学得景安,还是景安学得谢七。 景安一字一顿道:“我学会了锋芒不外露。” “什c什么?”当凤君反映过来后已经完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景安手中的斗天破。斗天破分明已经被长鞭缠得有了裂痕,可裂缝之中并非什么都没有 “唰”地一声,斗天破的裂缝之中炸开了剑影,炫目的白光将缠在斗天破上的长鞭绞得七零八碎。 正在指挥着鬼兵的白无常看着眼前飘落的羽毛,嘴角一扬:“冲啊!打赢了我让小黑给你们烤鸡吃!” 黑无常提醒他:“这里可有几千号人。” 白无常指了指天上,歪着头噗嗤乐了:“怕什么,那只朱雀可大着呢。”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列上菜谱的凤君此时还处于震惊之中,斗天破乃景安的本命法宝,若能和本命法宝相结合的必定也是本命法宝。 可他从未听过有人拥有两件本命法宝,也未听过有人能使用别人的本命武器 “谢七?!” 此时凤君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 “答对有奖。”景安将变得破破烂烂的长鞭甩开,“买一赠一好不好?” “噗嗤”一声,这次不是笑声,而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凤君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景安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短剑,此刻直接穿过了他的腹腔。 “可” 他看了看从斗天破中的剑影,又看了看自己景安手中的短剑 谢七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铸剑,竟然是双剑吗?! 凤君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一直不知道谢七下凡了,他之前没有细思以为是谢七使了什么手段。但现在想想,他便是天大的能耐,也难以一边运行的自己星宿宫,一边替景安运转井宿的升落,一边还要避过自己的眼线。但这个答案终于有了解答,那便是因为他的星宫中有他的本命法宝在坐镇。 “双影。”景安唤了一声,斗天破中的剑影突然飞了出来,旋转中甚至削下了凤君几缕飘扬的发丝,它乖巧地落在了景安手中。双剑合一后,古朴的铁锈褪去,剑身被拉长,上面显现出了几个金光大字——“乾坤山河双影剑。” 乾与坤,山与河。 当景安当年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觉得和谢七格外地相配,哪怕那时候的谢七还是个野性难驯的小孩儿。 乾坤山河与天子星,相得益彰。 “可我使不好。”谢小七却不是那么高兴。 “为何?” “双剑合一,我现在身量太小拖不动。可分开使,持剑的手只有一个,我的双剑和别人的单剑又有何不同?” “谁说持剑的手只有一个?”景安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又几只手?” “两只”谢小七仰头看他,“你是说让我练左手剑?” 这么一句话便奠定了谢小七悲惨的童年,这也是为何明明他的实力位居玄武圣殿第一位,却依然被景安捉着练剑。谁都以为是景安想过养孩子的瘾,却不知道他们认认真真地在练功。 当谢小七的左手剑初见成效时,景安问他:“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谢小七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就连大人我也没说。” “为何?”景安有些奇怪。 谢小七吭哧了半天才道:“丢c丢脸。” 于是这一天的井宿宫中响彻着景安的爽朗笑声。 笑够后,景安捏着他气鼓鼓的小脸:“那便以后谁也不要说。” “为什么?”谢小七又不高兴了,他这么刻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人看见他的双影剑。 “你想”景安支着下颌道:“杀手锏就是要留在最后,藏着掖着,等哪一天吓别人一跳。” 谢小七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他没曾想,景安也没曾想过,这一藏便是几千年。 而双影剑第一次在人前亮相,便用了朱雀献血为祭。 一时间,乾坤山河双影剑身上闪过一道华光。 有人以为异宝出世,可掐指一算后便忍不住摇了摇头。 青龙叹息:“玄武,你们家这最小的小孩儿可真够能藏的。” 玄武也颇觉无奈:“那可不是我养的。” 说话间,他们已至南天门前。 有些债,不管过了多久,都是要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第八章·功德 天帝高居宝座, 他的身前站满了天兵天将。见玄武他们进来, 色厉内荏道:“诸位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白虎大帝是个暴脾气, 此时吹胡子瞪眼道:“你那帮子狗腿子呢?都躲着不敢见人?还是天帝怕了?怕我们泄了你的老底?” 天帝咬牙, 他也知道应该让众仙出马, 可他并不确定当这些人知晓前因后果后会站在哪一方? 天帝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可久居人上的傲气让他难以低头,只能硬着头皮道:“诸位胡言乱语些什么?尔等也是本帝麾下, 诸位所言, 可是把自己也辱了进去?” “是又如何?”青龙上前一步,冷声道,“千万年吾等前退缩了, 可不代表现如今吾等依然要退缩。” “你们是想造反?!”天帝起初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太阳真火一事来讨个说法,却没想到他们竟打着脱离仙庭的主意。 “造反?”白虎大帝压根不屑于答这么弱智的问题,就像你跟一个强盗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若能讲得通道理那还是强盗吗? 他一挥袍袖朗声道:“杀啊——” “杀啊——”同样的喊杀声出现在人间。 半空之中受了双影剑重创的凤君捂着自己的腹腔,他想止血,但是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涌出。双影剑不是普通的剑, 而是星君的本命武器,被本命武器所伤寻常星君自然是抵抗不了。但是凤君可是四灵之一 景安突然笑了, 明白了一些事。他右手握紧斗天破, 左手手持双影剑, 步步紧逼。他与凤君的形势此刻彻底逆转了过来。 “凤曦, 小七给你的来自天道的馈赠,好受吧?” 凤君变了脸色,景安的话音刚落,凤君俊美的脸上出现了被雷电烧灼的痕迹。 逐渐地,从脸颊到脖子,再到·衤·果·露在外的手臂,都出现了被曲折的黑色裂纹。最严重的一道伤痕,竟然是从凤君的下颌向左斜着劈了上去,通过了唇峰c鼻梁直到眼角。 “真想让魔族王子看一看,当初自己是不是瞎了眼。”景安凉凉道,用双影剑再次捅向了凤君。 凤君狼狈地咬着下唇,他其实并没有在躲景安的攻击,而是凝神汇聚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事。 他不急,景安更加不急,就这样一刀刀地扎下去,直到双影剑直逼凤君的手筋脚筋时,凤君猛然反抗。只不过这样的反抗也只是徒劳的,凤君怒目圆睁:“你究竟对本座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景安歪着头想了想,“做了挺多的,你是说炼炉,还是说那你些心魔,还是说你想问你现在为何无法故技重施?” “果真是你——”凤君怒发冲冠,披散的头发飘扬在夜空中,一寸一寸的变成了赤红。他刚刚是想像在大漠中一般金蝉脱壳,他知道自己现在对上景安没有一搏之力,却没想到无论使什么样的方法都没有办法脱离这里。 而且景安说他的心魔大军凤君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的预感往往都是灵验的,他朝脚下看去,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心魔大军看起来在不断地庞大,但是里面却混着无数的鬼魅。 黑白无常率领的鬼兵悄无声息地从地下钻出来,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心魔大军的队伍中。 “难不成你们以为这样便能坏了本座大事?” “那若这样呢?”景安用着不知何时抵在他手腕的双影剑挑了他的手筋,“你不需要知道我想干什么,你只需要好好受着你应该受的便是了。” 凤君捂着自己的手腕,腿有些软。谢七给他的雷击让他此时并没有太多的力气,他此时甚至都佩服起了谢七。他记得景安陨落时谢七就挨过一次天罚,夺取太阳真火时又挨了一次天罚。 可他单单只是几道雷击,便已难受成这副模样。 凤君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景安,突然扯开了嘴角:“本座服输,可你敢杀了我吗?” “杀了我,便没有了朱雀,天道会放过你吗?” 四灵镇四方,而他是天地间唯一的朱雀,这便是他的资本。 景安仿佛毫不在意,一剑一剑地捅着凤君,直到剑尖抵到了一个东西景安终于露出了谢七昏迷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你看。”景安指着下方,“你看你的心魔大军似乎自相残杀了起来。” 凤君微微定神,他此时屏蔽了感官,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景安喜欢戳便戳,他凤曦可是天地之间唯一的朱雀,景安若敢杀自己,必定天地不容。 至于那些小伤口,凤君并不看在眼里,只要元神未损他便无所畏惧。 “可恶——”凤君发觉景安所言非虚,队伍里的心魔竟然自相残杀了起来,而鬼兵们趁水摸鱼纷纷砍杀起了心魔。 而黑白无常手持收魔幡,那是从阎王那里讨来的,正收着被筋疲力竭再无反抗之力的心魔。 凤君不可置信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那便要多亏你的好下属了。”景安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微微调整了他手中剑的位置。 在那一瞬间凤君第一个想到了是吃里扒外的那个盲眼婆子,但随后意识到她并没有这般的能耐。 那会是谁 至到凤君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提着裙子的紫色身影,他咬牙切齿道:“梦貘?!” 仔细着自己的长裙的梦老板似有所感,仰头看向他们,甜甜的笑了一下。 “莫怪小七会与她有往来,梦老板挺能干的,我让她给整个当九市睡梦中的人编制了一个美梦,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凤君是想用心魔引心魔,而景安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便让人们做美梦,让心魔力量中的恶的一面变得越来越弱。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当流窜在街巷中的心魔越来越少时,景安便知道时机到了。 而还在筹谋着该如何翻盘的凤君突然捂住了胸口,明明已屏蔽疼痛之感的他竟然会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他一头向前栽去,双脚跪在景安召来的云朵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血液涌出了嘴角不对,应该是鸟喙。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火红的羽毛,双手变成爪子,而他整个身子都不断的再兽化:“尔敢?!” 景安敢不敢?他当然敢,他用力挖出了凤君的朱雀内丹。 “吾乃天地四灵,唯一的朱雀大帝,尔竟敢罔顾天地平衡,为一己私利谋害本座。恳请天道降下责罚,以匡正义。” “真熟悉啊”景安叹息了一声,“千年前,你似乎也是这样求天道降下责罚于我,因为我杀了最后一个魔族血脉。” “你很快就会再一次尝到那般滋味的,只不过这一次本座不会再顾惜往日情面留你一命了。” 景安看着卡在凤君后背的朱雀内丹,冷冷一笑:“留我一命?难道不是你看中了我能当你神器的器魂?” “凤曦,你那点鬼话不如去骗自己?”景安伸出手拿起了朱雀内丹,看着凤君逐渐变得灰败的羽毛,“至于我?我自然要留着命跟小七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对,应该是让仙人羡慕我们。” 凤君重重地跌倒在云层,他仰头看着天,靠着元神支撑着仅存的意念,喃喃道:“你们——都会给本座陪葬的——” “对了,知道为什么你逃不了吗?”景安指了指那些被凤君瞧不上眼看似随意散落的黄纸,“困兽阵,这玩意我记得还是你捣鼓出来折磨神兽的吧?” 景安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朱雀内丹,在凤君希冀的目光中,天空中劈下了一道雷。 他认得,那是来自天道的天罚之雷。 凤君不怕死,一个疯子又怎么会怕死呢?只要一想景安给他陪葬,因为他的死去可能三界都要为他陪葬凤君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多好啊,要毁灭便一起毁灭吧。 但是那道天雷并未如同凤君所想一般劈下来,甚至连景安的头发丝都没有挨到,便消失了。 为什么?! 凤君瞪大了眼睛,此时云层突然开了,云层后出现了一只浑身赤红的鸟。 长长的尾翼,高引的脖颈,头顶的羽冠,华美的羽毛和悦耳的歌声。 不——这不可能——他才是天地间唯一的朱雀—— 似乎是凤君的呐喊被天道所聆听,天雷再次出现,但是这一次天雷却显得有些犹豫。 “那是假的!是冒牌货!” 但就在天雷下定决心再次劈向景安之时,那只大鸟出现在景安上空,衔走了他手中的朱雀内丹。 “别吃了。”景安叮嘱了一句。 随着衔着内丹的赤红大鸟优美地在人界上方盘旋,天雷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有注意到云层中摊倒了一只筋疲力尽的小奶猫,他的肉垫上满是火红的颜料。 心魔逐渐被驱散,阳光逐渐地透过了云层,而远在落星派的骆姓师兄弟看着炼炉的最后一点灵力流失殆尽。 突然间,天空变得格外的光明,随着一声威严而冰冷的声音落下——“凤曦妄图颠倒人界,置生灵于不顾,置三界于危难。已酿成大错,吾如今毁汝元神,至此不复存焉。” 一道雷光落下在凤君灰败的身体上缠上了锁链。 随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身上蒙蒙的金光,而此刻景安感受得最为明显,他看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金光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 比起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第九章·打通 人间是一片安宁, 天上也是一片安宁。 三位大帝围着天帝,往他手中塞了一张纸。 “这c这是” “照着读!”白虎大帝一掌拍在案台,案台抖了三抖, 吓得天帝缩起了脖子。不怪他怂, 安逸了千万年, 他连兵器都没摸过了。仙魔大战中自有别人替他卖命,安逸太久了天帝都快忘记仙人也是会死亡的。 直到星君们将他的天兵杀得屁滚尿流,天帝才终于意识到,在他面前的是四灵。 是天庭还未建立就已经存在的四灵。 “白虎大帝有话好好说”天帝还想做一丝挣扎, 放软声音讨好道,“您看你们这只有三人, 不如待朱雀大帝回来一同商议。” 白虎大帝虎目圆瞪,刚想说等什么等的时候,天上突然一声巨响。 声音竟然是从他们的头顶传来的。 众人便听到在自己头顶炸裂的威严而无情的声音——“凤曦妄图颠倒人界, 置生灵于不顾,置三界于危难。已酿成大错,吾如今毁汝元神。至此, 凤曦神魂俱灭,不复存焉。” 天帝猛地抬头,此刻他的脸色写满了绝望, 他恍惚道:“这c这怎么可能?凤君不是天地间唯一的朱雀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青龙大帝抚须大笑:“景安那小子当真做到了。” 玄武掐指一算,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也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你们” 正说着, 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南天门飞入, 他在天帝的头上盘桓了一圈, 而他的身后则是分开众星君走过来,身上还带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的景安。 “你们竟然蒙骗天道?!”天帝盯着那只红色大鸟,任谁看都是个冒牌货,可天道为何会认?! “谁跟你说他是冒牌货了?”景安挑了挑眉头,“他身上可是同时拥有朱雀血和朱雀内丹,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朱雀神裔。” “神裔?!” “人间雀氏一族,本就是当年人与凤族结合留下的种族,后来为了更加适应人界,属于神的那一部分逐渐演化为了伴生孔雀。”恢复了记忆的景安想起了很多,包括就连谢七也未必清楚的事情。 雀氏族长之所以有伴生孔雀,并不是因为他们多特殊,而是因为动用了祖中秘法激发出了新任组长体内的神力。而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神力,而孔雀便作为神力的承载而诞生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孔雀和他们的主人相伴相生。翠羽一祖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白穹的也非常奇特,他是雀氏族长的伴生鸟,但却意外地和那位族长不合,被扔在了藏书阁中又撞上了谢七和景安,最终开了灵智,他和族长的联系也因此被割断了。 这其中或许还有种种奥秘,景安参不透但他也没有打算去参透,他只知道白穹的体内蕴藏着朱雀的血脉。 便是记起来这件事,所以景安打起了白穹的主意。景安让花锦带着白穹去天河洗了筋骨,还叮嘱他用百年不会变色的火焰浆果磨成颜料给白穹刷个漆上个色。去人界之前,景安还交给了白穹他从青龙大人那里讨来的一小罐朱雀的鲜血。 万事俱备,最后再加上凤君的朱雀内丹。其实景安心中也有忐忑,但却没想到真的蒙骗过了天道。 但这些景安都不必对天帝解释,他来此是为了另一件事。 天帝看着摊在自己面前景安的掌心,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当年我陨落之时,那枚储物戒指落在了你手上。” “你胡说些什么?!”天帝心虚地撇开了视线,他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因为重归的景安比从前的戾气更重了,让他不敢触其锋芒。 “我就是问问,不给便算了。”景安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天帝定了定神:“本帝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帝要什么没有?会去贪图你的小小的一个储物戒指?” “也对。”景安歪着脑袋打量他,“天帝什么也不缺不过啊,我总觉得着天庭人数未免少了些,不如增加点人气?” 天帝还在思索人气是什么意思时,他就看景安手中的斗天破越变越高,越变越大。 “你c你要做什么?!” “天庭太冷清了,这不是先给你增加点人气吗?”说时迟那时快,景安将斗天破向空中一抛,比南天柱还要粗大的斗天破竟然飞向了天庭的另一端。 “人间飞升的通道已经被堵了千年,我原想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祭天阵前谢七也想过,只不过谢七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恶。真相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因为三界失衡,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不止人间天庭也遭了殃。天帝为了阻止天庭灵力流逝,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那便是——堵。 天帝用息土堵住了人仙两界的飞升通道,导致了人界千年未有修士飞升。 “你是要——”天帝这才明白景安的打算,“住手!你会害死大家的!” “堵而不疏,才是真的匮乏。”景安扯了扯嘴角,“而且,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那块息土壤,他必须拿回来。 青龙看着这个他颇为欣赏的后背,摸了摸下巴:“玄武,我怎么记得他从前说话不是这个调调。” “被传染了。” 玄武再次阖眸掐指,当众人看着他们阻止不及的斗天破一下又一下砸向那块被用来补天的息土时,玄武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想,他终于算到了谢七的一线生机了。 之前的虚无缥缈,而今终于化为了实体。 玄武看着景安的背影,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两个孩子呀,都是薄情的面相,但对彼此却意外地情真意切。 当斗天破砸到了第八十一下,终于,息土壤离开了人仙两界的飞升通道。 当九市的人们正在忙碌地上着班,他们对此一无所知。有人觉得今天的叶子似乎更绿了些,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昨晚的一夜好梦,今天看什么都格外的舒坦。 而远在海上的落星派,骆子鲤冲进了房间,扒拉着自己的裤子给骆沉逸看。骆沉逸顿时不知道眼睛该放于何处,但骆子鲤不仅让看,还必须让他摸。骆沉逸无奈地摸了摸小师弟软乎乎的屁股尖,可摸到时却愣住了。 骆子鲤得意地道:“我长第二个尾巴尖了。” 骆沉逸突然收回了手,他看着自己掌心,也是一脸的惊讶。 “师兄?” “子鲤,师兄得闭关了。”他竟然在刚刚的一瞬间,隐约摸见了典籍中所说的筑基的大门。 “那子鲤为师兄护法。”骆子鲤笑眯眯道,“师兄快些出来,等师兄出来我们再去找太师祖和太·祖·师·娘玩。” “好,待师兄出关,再好好摸摸子鲤的尾巴。” 景安看着再次落在自己身上的功德,只能感慨人界才是天道的亲儿子。 谢七也是在人界收魔才攒到的功德,身上因为拯救人界于覆灭的功德还未消散,此刻因为重启了人仙两界的飞升通道,竟然天道再次降下功德。 景安收了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息土壤,冲着三位大人点了点头。 “去吧,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此处便交由我们吧。” “多谢几位大人。”从星君中再次穿过时,景安也看到了自己名义上所谓的弟妹,脚步微顿最后毫无留恋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不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人还记得自己,也有人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忿,但那也只是不忿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第十章·苏醒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就觉得这小孩很好玩, 知道你是玄武圣殿的小七后,又有些心疼。”景安一边用息土填补着犀角, 一边碎碎念道,“北方七宿第一宿,玄武圣殿的第一人……我知道那有多难。” 因为他也是一样, 身为南方七宿第一宿,身上担着的责任远比外人看起来要大。但是与谢七不同的是, 他年龄比朱雀圣殿的其他人都要大一些。不像小七那时候, 被所有人都冷眼相待, 只觉得玄武圣殿拿第一人的位置宠一个小孩儿玩。 “你那时候还那么矮,剑都比你身量长。”景安回想起那个场景,忍不住莞尔,“还非得往前冲。” “那时候我就想啊, 这个小孩我得管上一管, 别哪天被人卖了还要倒数钱。”景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七的刘海,“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跟个野孩子一样, 我为了你这头头发跟你做了多少斗争?”最初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小孩不容易,别被人欺负了。当然, 其实还是谢七欺负人的时候更多。 眼前仿佛又浮现起谢小七凶巴巴的样子———“本星君可凶了, 才不需要刘海。” “你说你能不能听见我讲话?”景安捏了捏他的脸, 手很轻, 仿佛一个用力就把谢七碰坏了,“你要能听见肯定要反驳我,说你从小就稳稳当当的,才不像我说得那般咋呼。你要是听见了,说不定还要和我发脾气。” “可我又不怕,你对我发脾气发得还少吗?”景安摇摇头,这倒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小七小时候对他生气的次数可不少,但似乎在他长大后都被自己讨了回来。 至少在他能想起来的陨落后的全部记忆中,总是小七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曾经冲动易怒的性格也被越磨越平。想起在当九市时,自己凶巴巴地对谢七说——“在你把这些理由告诉我之前,我可以不问,但我也不会相信你。” 谢七眼中闪过的是一瞬间的愕然,愕然过后之竟然浮现了浅浅的笑意。 他想那个时候的小七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 那是他和小七第一次结伴前去秘境寻宝,为了谢小七比天还高的自尊心,自己施了个巧计,故意让小七先自己一步找到了宝贝。谁知道却被谢小七凶巴巴地道:“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当然…… 小七那时候还小,所以总是掉进自己的坑里。说着说着,这句话也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玩笑之语。 直到有一次,也是他陨落前的最后一次他们结伴出游,那时候谢七已经长大了不少,至少已经有女仙开始给他写情诗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逗了一把小七,但是出了洞府后小七却认真地跟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景安还有些不太习惯,觉得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问出来后,小七却道:“之前我们过的幻境,我其实在里面看见了你。” “我也不知道幻境是不是受我的想法倒映而成,幻境中的你在欺骗我,想害我。可我马上就知道那不是你……”谢七红着耳根抿了抿唇,“我很快破了那个幻境,因为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无论小七嘴上怎么说着不相信,可潜意识里,他更加不相信的是景安会害他。 …… 景安将自己的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可看着谢七的眼睫,却又想起了一件趣事。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了我?我记得那时候我就多看了一个女仙一眼,说了一句,她睫毛长眼睛大。你就气鼓鼓地回来说你也可以有那么长的睫毛和大眼睛。” “说便说吧。”景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跑回去了你六姐那里,也不想想她靠谱过吗?最后你把睫毛都剪了,长了好久才长回来的,还记得吗?” “小七。”景安手中的犀角逐渐被他修补完整,他握紧了犀角,俯身在谢七的额间烙下了一吻,“快一点醒来好不好?你看我们有那么多的故事可以聊。” “主人,小主人他……”影子睡了一觉,睡醒了发现树下的两人还维持着他睡前的姿势。他以为主人弄醒他是因为小主人醒了呢。 谢七还是躺在床上,而景安还是倚在床边摆弄着那个断角。 见影子出来了,景安摸了摸下巴:“你帮我找个东西,黑乎乎的,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三足鼎。” 影子点点头飞快地消失在了景安的眼前。 虽然谢七还是没能醒,但是景安眉梢却挂上了一丝喜悦,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当年他第一次意识到不对劲时,便是遇见了千年后的“景安”。也就是在秦家的屋顶上那晚,他喝了谢七的指尖血做的那一个梦。 千年前的他正是竟然看见了丧失了神体的自己,才对未来产生了探究之意。 他请玄武大帝演算过未来,发现他的未来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浩荡星途;另一个则是千年坎坷,生死未知。 但是只有一条路通向那千年的坎坷。 玄武大帝本来是劝他不要太过在意,他未必会走那一条路,太过惦记反而心生魔障。 但是景安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在他第二次看见“自己”后,他想一定是有一个他必须走这条路的原因。 于是他开始找,其实最早他没有从小七开始排查。或许也带着逃避的心态,他总是安慰自己斗宿是天子星,天生高贵,自然是福禄双全。 但排查了一圈后,景安不得不承认,似乎能让他选择一条千年坎坷道路的人,也只有小七一个人。 “小七……谢木佑?”玄武大帝叹了一口气,“你当真要算?” “大人。” 玄武大帝见他意志坚定,便翻了龟甲:“不必算了。” 景安瞬间就明悟了,以玄武往前掐万年往后算千年的神通,应该在算出自己千年坎坷时,便已知成因。 “灾从南方起。”玄武缓缓道。 “南方?”景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为了避免灾祸不要去南方的意思吗?” “祸起九重天。” 景安神色一凛,若是涉及到九重天,玄武大帝方才说的“南方”他便有了不好的推测。 “仙魔一死决。” “天子生未卜。” 景安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他明白了玄武大帝说的意思,早在大公主远嫁魔界时,他便已经感到了隐约的不妙。祸起九重天指的应该是天帝的野心。而天子若是指的谢七,那就是说谢七的生死跟这场大战息息相关。 当然也是到了后来,他才意识到天子一语双关指向的是魔族的王子。谢七的生死不只和大战有关,更和魔族王子的生死息息相关。 而这个祸源的“南方”……景安闭紧了双眼,但愿是他想错了。 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他没有猜错,凤君压根没有走什么阴谋诡计,便直接找来了他。言语间,竟是让他在他和小七的性命中做一个选择。 后来景安再去求玄武大帝时,玄武大帝却说,他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若他选择千年坎坷,之后便是生死未卜。而若是从小七的命格卜算,小七的未来里能够不孤独终老的路也只有一条。 玄武劝过他要三思。 景安还记得自己当初的答案——“大人,我选择千年坎坷的结局只有一条,小七不孤独终老的路也只有一条,您说,是不是挺巧的?” 究竟是不是这样,景安也不知道。 只是当他在承受因为魔族王子主动死在自己剑下后来自天道的惩罚以及凤君的攻击时,他想的是,这样的痛苦他怎么也不舍得小七来承受。 当然,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条千年的坎坷之路,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走。 小七比他走得还累,还苦。 在他每一次恢复记忆时,胸口涌动的都是懊悔与……骄傲。 他怎么能够不骄傲?他的小七在这些他没能够完全陪伴的岁月里,渐渐地从只会往前冲的狼崽子,变成了运筹帷幄独当一面的男人。 他也心疼,但是他总是没有时间心疼。他逐渐摸清了凤君的手段,凤君为何每次都能在他恢复记忆后便把他带走。应该就是他恢复记忆后,恢复了一部分的神力,而这样的神力让主宰南方七宿的凤君足以掌握他的动向。 所以之前在洞府之中,意外地因为千年前在洞府残留下的气息恢复记忆的景安强行地将自己的识海封闭了。 还不是时候。 景安曾经以为什么都是能够算计到了,但是没曾想谢七永远是自己生命中的意外。 就像在洞府中的自己,哪怕那时候恢复了部分记忆。也没有想过,小七会把他自己的角给自己。 “一定很疼吧。”景安喃喃道,他抚摸着白玉犀角,其实真要说灵犀角,这才是灵犀。 小七的原身是獬。他不知道人界神话是怎么说獬的,但是小七作为天地间唯一的斗木獬,浑身的毛发都是雪白的,四蹄雪白,长长的犀角像是白玉的质地。小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力,还会变回原形。再大些,便知道他们是星君不是神兽,便再也不肯变回兽态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总爱穿黑色的衣服。自己唯一骗他穿白衣服还是千年前去人界游玩,路过雀氏一族所在的那个镇时哄着他穿的。 “主人。”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手上抱着一个灰扑扑的三角鼎。 “多谢。” 影子放下三角鼎,想了想还是道:“我去外面时听他们说天帝同意四灵圣殿不再归属仙庭管辖。” 景安点了点头,淡淡道:“挺好。” 影子叹了一口气,他算是看明白了,如果小主人不醒来,怕是主人做什么都打不精神。 “对了。”景安突然叫住了他,“说了别叫我主人,小七会吃醋。” 影子:“……” 待周围重归寂静后,景安将三角鼎放在了在了自己面前,随后将小七的角放了进去。 之后,他二话不说用双影剑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就这样从他的手腕汩汩而下,景安眼中却划过了惊喜。只因为涌出来的除了自己的鲜血,还有上面附着的功德之光。 血不断地涌向三角鼎,又从三角鼎底部流了出来。 是的,这是个破鼎。 景安还记得,这是一个洞府中,比他们年纪还大但已经陨落的仙人留下来的。整个洞府为了这一个破鼎设置了重重关卡。 可当他拿到手时,却发现鼎的底部有个洞,之后他便将这个鼎抛之脑后。 但在之前琢磨着如何修复犀角的时候,景安突然记起来这个三角鼎下的台子,写着“功德”二字。那时的他还云里雾里的,但是在感受过天降功德后他突然想起来,也许这个鼎不是拿来盛凡物,而是拿来盛功德的。 而此刻留在破鼎中的功德之光,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想。 当整个鼎盈满功德之光后,景安就看见被息土黏合的白玉犀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合裂缝,重新披上光泽。 “小七。” 景安手持着尚覆着一层薄薄的功德之感的犀角放在了谢七的额间。 他记得,这个地方便是小七最敏感的地方。 景安的手在抖,他紧抿着唇,生怕小七没有反应。若是连这样都不能让小七苏醒,景安觉得自己只能再一次去研究替命之术了…… 突然间,起风了。 极度紧张的景安想让影子不要捣乱,但其实捣乱的不是影子,而是空气中的风精,因为风比所有人都先感知到生机,他们在为两位主人感到欢喜。 谢七的羽睫颤了颤,在景安焦急的目光下,他睁开了双目,虚弱地笑道—— “……景安,我都听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十一章·回家 谢木佑被景安用力地揉进了怀中,他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景安的力道碾过。 疼,很疼, 可是他却舍不得推开。 而且这样的疼痛仿佛提醒着他, 他活着回来了。 当初他将在自己体内肆虐的天雷不断地挤压,在最后一刻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它们释放出来砸向了凤君。 随后他知道自己落入了景安的怀抱。 谢七是有感知的, 他知道景安跟天帝对峙上了。 但是他浑身动弹不得, 仅存的一点神力不断从断角处泻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他听见景安碎碎叨叨的声音, 在他印象中景安极少有这么话痨的时候。从前话最多的时候, 还是在指导自己练功时, 他听着景安说着千年前的事,说着这千年的事。他用尽全力想给他一个回应,却换来了骨头的碎裂。 他大概活不长了吧……昏昏沉沉中谢七这般想着, 可他不甘心, 他也……不舍得。 “我以为, 你会睡上千年。”景安左手紧紧地搂着小七的脊背, 右手按在小七的后脑,揉着他软软的头发。 “本来想的。” 见景安的手一顿,谢木佑眷恋地蹭了蹭头顶的大掌:“可我不舍得。” “你不是挺舍得的吗?”景安不知道没入谢木佑体内的角有没有长好,但是一想小七的断角,他的心脏就在隐隐作痛, “不疼吗?” 疼啊, 怎么能不疼呢?硬生生地把角锯下来, 因为谢七想不出什么样的办法能在真火之中保住景安的神魂。灵犀角,他的角应当比所谓的灵犀更加管用才是。有自己的角,加上角中孕养已久的太阴真火,至少能保证景安在真火中神魂无损。 “亲亲就不疼了。” 景安一怔,感受到了怀中的小七回抱住了自己,双手在自己的后背紧紧相扣。 谢木佑用脸颊蹭着景安的颈弯:“不舍得你也等上千年。” 景安舌尖泛起了苦涩,他想说他并不知道,玄武算出来的千年坎坷路会是小七陪着他一起走过来;他想说他后悔了,可他却也知道,只有这条路,他的小七才不会死。 “抱……”景安想说抱歉时,嘴巴却被谢七用手给捂住了。 谢木佑松开抱紧他的双手,微微后撤,认真地看着他:“我给你提供一个道歉的模板。” 景安无声地点点头。 谢木佑歪头想了想,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景安却觉得他的笑容格外甜。 “第一个选项,抱我。”谢木佑就像人界那些跟爱人撒娇的小情人一样,“第二个选项,抱紧我。” “可以多选吗?”景安重新抱紧了他,努力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导给他,试图温暖那没有温度的身体。 “其实还有第三个选项的。”谢木佑窝在他的怀中,声音变得认真了起来,“我说了,你得答应我。” “好。” “君子一诺,不准食言,食言了就罚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景安无奈:“怎么发这么毒的誓?” “我要你答应我,再有下一次这样的情况……”谢木佑顿了顿,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还会做一样的选择,你不会看着我死的。” 景安只是搂紧了小七,时光倒转,他还是会做一样的抉择,但是也许会安排得更妥帖一些。 “我要你答应我的是……若有下次,我不要独活。” 景安僵住了。 谢木佑体内中的功德金光在逐渐地修复他的五脏六腑,修复他的筋骨皮。 当谢七终于有力气挺起脊背时,他离开了景安的怀抱。他双手捧起景安的脸,两人额头相对,双目相汇,鼻尖相抵—— “景安君,谢七不求权势,不贪长生,只求与君生死契阔,相伴此生。” 他们没有轮回,既然没有轮回,那便只求此生相伴。 景安认真地看着他,他看见了谢七眼眸中的浩瀚星空,可再一眨眼,却又见那对凤眸恢复了井水般的黝黑和平静。 “好。”景安终于释然了。 长乐逍遥也好,艰难坎坷也罢,求的不过是——你我二人一起。 谢木佑的身子需要休养,景安更是懒得理朱雀圣殿中的那些事务。 第一次那些人找上门来时,景安便把白穹唤了过来,让他们有什么事都向白穹禀报。 不理会众人的面面相觑,景安让影子把他们全部轰出了洞府。 说是洞府其实不太贴切,景安只是把洞府那块湖心岛搬到了自己的后院。但这是千年前他为小七准备的礼物,也是千年后他们定情的地方,有些碍眼的人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都交给大白?”谢木佑失笑,“你也不怕惹出麻烦。” “你当没有天帝那个老头插手,圣殿还能有什么事?你看你常年不在斗宿宫,不也没什么大碍。” “这倒也是。”谢木佑丝毫没有无意中成为了甩手掌柜的愧疚,“对了,凤君最后……” 景安掐指一算,突然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今日。” “今日?” “今日行刑。” 谢木佑突然想起来,那一年景安也是这样,天道施罚也是选定了日子的。只不过凤君想抢景安的精魂,结果两边一碰撞,反而使景安成了漏网之鱼。 其实谢七那时候也不知道景安究竟有没有元神俱灭,但是凭着本能,在凤君说景安星君陨落时,咬定他并未死亡,为此他扛住了天道七七四十九天的拷问。没有理由,只是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要抗住。 若是真从了凤君的意愿,井宿宫的主人怕是要换人了。 之后他才追去了地府,却被告知景安入了心魔道。 这句话开起了他千年的追寻之路。 “想去看吗?” 景安的意料之中,谢七摇了摇头:“不去了,去了难受。” “还不舒服?” 景安条件反射地去摸他的额间。 谢七还是摇头。 “凤曦他……死有余辜,天道要毁其神魂是因为他妄图颠覆人界。” 谢木佑眨了眨眼,倒是笑了出声:“我可记仇,我不会同情他的。我不想去是因为从前你也在那儿受的苦。“ “更何况……”谢木佑回想起了当初被景安下了禁制的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天雷砸下,待他赶到时景安只剩下一口气了。 揉了揉额角,谢木佑不再想那些事情,指了指大树:“这里看得更清楚。” …… 景安不得不承认,这里简直是最佳观景台。而且闻讯前来的不止是他们,还有玄武殿的一群人。 看着蹦着冲他们挥手的茯苓,景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七弟,哥哥们来看你了,开个门啊。” 谢木佑看着被挡在禁制外的兄姐们,挥了挥手,这堆人面前就出现了桌椅和瓜果,甚至还有美酒。 “小七……”胆子最大的茯苓叉着腰,“我们要进去。” 谢木佑懒洋洋地倚回了景安的膝头:“可我想谈恋爱,过二人世界。” 哥哥姐姐:“……”弟弟长大了啊,管不了了。 景安也施了一个法术,并且让影子出去招呼他们,虽然不打算让他们进来,但毕竟是小七的娘家人,要招待好。扫了一圈之后,景安发现少了一个人:“祝焱星君呢?” “估计追去地府了。” 看着三公主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谢木佑估摸着五哥这次肯定不舍得再次放手。 “开始了!”茯苓喊道。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天雷砸到了地上。 景安和谢木佑就这样相依偎地躺在树冠上,看着远处的天罚,突然间有些唏嘘。 他们听见了一声哀鸣,看见了一抹火红的魂魄在天雷中被劈得七零八碎。 一道又一道,看到最后谢木佑已经不想再看了。他看着头顶的景安:“你说,他还会转世吗?”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他是凤凰的老祖宗,应当也有这样的本事。”景安随后指了指跟过来凑热闹的白穹,它的脖颈上挂着的半的朱雀内丹。 另一半被景安给了酆都大帝,既然他当初派了鬼兵相助,景安自然也会兑现承诺。 至于给的并非完整的朱雀丹火,景安无辜极了,他也从未说过是完整的啊。 “但是朱雀内丹不在他的身上,也许……没有那么容易重生。”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是的。”景安轻抚着谢七细软的黑发,他的头发已经长至腰间。他们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抱负,若是没有千年前的一劫,恐怕他们也不会去管什么几界的平衡。 就算他们现在管过了,也未必以后都要管。 天地的平衡还不如交给天道他老人家去操心。 这么想着,突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坐着的地方在动,外面的云层在下降…… 直到达到某一个高度时,这样的震动才停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间爆发了爽朗的笑声,就连景安和谢木佑也相视一笑。 星辰起落从此不归仙庭所辖。 “是不是有一天,万事万物会回归原点?”谢木佑突然有些感慨。 “要是有那么一天……”景安理着他的头发,“我们就当一对双子星。” “看什么呢?”谢木佑去买了惦记许久的锅贴,就看见景安竟然站在报摊前翻报纸,他怎么不记得景安还有这样的习惯? “你看这个。”景安指给谢七看。 “唔。”谢木佑喂了景安一口锅贴,随后看向景安指着的地方,“园长?” 报纸的头条是他们曾经呆过的幼儿园的园长,也是在雀氏族地里因为误信了曲菀杀人剜心被警方逮捕的园长。 谢木佑有些纳闷:“这么久怎么还有他的消息?”距离他们当初离开人界,已经过去三年了。 “你看这里。”景安在之前就把小字读完了,他指向了一段。 谢木佑小声地念道:“据悉,该园长曾经是一所福利院的老师,经他供认,曾经杀害过一名叫晴晴的小女孩……” 晴晴…… 谢木佑终于想起之前园长被捕时他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影子。 “竟然是李晴……” 不是千面,而是真正的李晴,那个生命定格在八岁的小女孩。 谢木佑掏出了零钱把那份报纸买了下来。 “你很高兴?”景安的眼中也氤氲着笑意。 “恶有恶报。” 人类的归人类,鬼神的归鬼神,各有各的规则,各有各的秩序。 “是啊,恶有恶报。” 阳光破开云层温柔地洒下大地。 在推开朱红大门的一瞬间,谢七听见了里面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景安微微一笑:“欢迎回家。” ——正文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有魔障》正文 142.番外一·家人 谢木佑推门而入, 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白毛球。 “阿嚏。”谢木佑赶紧捂住嘴巴, 景安黑着脸将毛球握在手上,“这是什么?” 骆子鲤颤巍巍地举起手:“我、我的。” “你还小吗?”景安瞄了一眼手中的球, “多大了还玩毛线球。” “那、那个。”骆子鲤憋红了一张脸, “我、我掉毛。” 谢木佑:“……”原来是狐狸毛球啊。 景安:“……”他竟然摸了狐狸毛?! 于是在骆子鲤可怜巴巴地目光中, 景安直接松了手, 扯了扯嘴角:“我先去洗手。” 骆子鲤:“……”很委屈了,他也不想掉毛的好吗? 小插曲过后, 谢木佑和快把手洗秃噜皮的景安坐在了石凳上。 其他人七嘴八舌道—— “谢先生,您身体可有大碍?” “谢小子,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太久没吃到好吃的了?来, 尝尝老夫的手艺。” “谢星君, 我们家星君可还好? “小七, 五哥回头跟你说, 我得去幼儿园了。” …… “太师祖, 你们摆酒都不叫我!” 骆子鲤的一句话终结了全场,景安额角跳了跳:“摆酒?” “不是吗?”骆子鲤眨了眨眼,“师兄说的, 等太师祖醒了,太·祖·师·娘肯定一分钟也等不了, 就拎着人去成亲了。祝爷爷说了, 您早就醒过来了, 所以你们肯定也已经摆酒了。” 景安:“……”他现在只想把这掉毛狐狸的嘴巴封上,天知道他不仅等了一分钟……就连上次谢七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他都果断地推开了。 之前他还庆幸于自己忍住了,因为小七的身体还没有养好。可骆子鲤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太蠢了……不能洞房不代表不能成亲啊! 先把人定下来,其余的以后再说。 这么一想,景安心中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挠,再也坐不住了。 谢木佑也被骆子鲤逗乐了:“我们也不差那么一道仪式,到时你们……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景安看了一眼谢七,顿时委屈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飞快道,“若是来日本君与小七摆酒,一定不会少了你们的。就是……本君不希望喜宴上有狐狸毛出现。” 骆子鲤一紧张,连忙捂住了屁股,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尾巴已经收了回去。 谢木佑忍不住看向景安,景安被他看得不自然:“你不愿?” “我记得……从前有仙人成亲,你不是说太过无聊?成亲一事何须大张旗鼓。” “有吗?”景安握住了谢七的手,“那是别人,现在是你与我。本君觉得,与小七的婚事当然是三界同时知晓才好。” 厨痴转身就走,这哪里还需要他做饭?天天喝糖水就喝饱了。不瘦才怪,糖水又不长肉。 …… 待众人又叙了旧,谢木佑突然想起来之前消失的祝焱:“五哥去幼儿园做什么?当老师?”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复杂的表情。 有幸灾乐祸,还有满满的同情。 谢木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该不会……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女童声—— “你不要抱我,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那你自己走台阶。” “哇——叔叔你又欺负我!” 于是,院内的众人就看见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推开门的祝焱。 祝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凶巴巴道:“看什么?” 谢木佑“噗嗤”一声乐了,冲着小姑娘招招手:“来,叔叔给你个见面礼。” 女孩看了看陌生的谢木佑,又看了看每天照顾自己的祝焱,坚定不移地从祝焱怀中蹦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向了谢木佑。 谢木佑从口袋中掏出了个项链,坠子是一块不规则小巧的红宝石。 “小公主,见面礼。” 被叫了“小公主”,女孩对面前的谢木佑的好感蹭蹭地就蹿了上去,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祝焱:“……”差辈了! “不过,哥哥你要偷偷地给我,叔叔不让我收别的男生的礼物的。”女孩悄悄地说,但是她的悄悄话实在是太响亮,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谢木佑含笑地看了一眼祝焱,祝焱别扭地把脸别过去。 “没关系。”谢木佑把项链给她戴上,“这个能保你平平安安。” “谢谢哥哥,我叫歆然。” 歆然甜甜地道了谢,转身就往祝焱身前跑,跑到地方后,插着肥嘟嘟的小腰仰脸得意道:“好看吧。” “我没给过你东西?!” “那不一样。”歆然摆弄着项链,美滋滋道,“那个是好看哥哥送的。” “我不好看?!”祝焱蹲下身,凶神恶煞道。 谢木佑望天,只觉得没眼看……五哥从前的默默守候是对的,被他这么带着,别最后带出个野蛮公主来。 而那边的景安还在跟狐狸毛较劲:“明天给我去买个吸毛的……对,吸尘器。” “是,太·祖·师·娘。”蔫了吧唧的小狐狸垂头应道。 第二天清晨,众人是在祝焱的尖叫声中清醒的。 景安捂着耳朵:“难不成三公主把他被子掀了?” “估计比那个还严重。”谢木佑窝在被窝里嘴角噙笑,他可记仇,他还记得是谁把自己的身份卖给景安的。 “谢小七!你干的好事。”祝焱用力拍着谢木佑的房门,景安便知道小七估计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抱。”谢木佑张开手,他被景安养得骨头都变懒了,此时不想起床但是又不得不去应门。 景安把衣服套上,将裹着被子的小七打横抱起。 于是一早上气得想揍弟弟的哥哥就这样迎面吃了一口狗粮。 “这不挺好的?”谢木佑看着院落里的少女,“多好。” 祝焱:“……”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大早发现挨着自己睡下的三岁小娃娃突然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大姑娘,是多么的可怕? “五哥。”谢木佑拍了拍他的肩,“我是为你好,万一三公主习惯了你奶爸身份恢复记忆后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你要想养孩子,就再养几年,她现在这个年纪正好读高中。” 祝焱:“……” 大树下的三公主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项链,目光落在祝焱的背上时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昨晚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很短暂,但对于她来说很漫长,漫长到她走过好几个人世……谢木佑送给自己的项链是自己命灯的一个碎片,足以让她恢复记忆和智力。 但在祝焱回头的瞬间,那双眼中的狡黠化为了无措,泪水一瞬间盈满了眼眶:“叔叔,我、我这是怎么了?” 只是在和谢木佑四目交汇时,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 “他们还是这么热闹,真好。”白衣人撑着脸道。 “我陪你下去?” “还是不了。”白衣人目光有些瑟缩,“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黑衣人摇摇头:“随你,别回家了又后悔,气得砸床板。” “我哪有?!” 黑衣人想拉着他走,可是人又拉不动了,一回头就发现那人正依依不舍地回头望。 “磨磨唧唧的,两位星君又不会真的计较。” “俩码事。”白衣人摸了摸鼻子,“人家不计较,可我不能蹬鼻子上脸非凑人跟前给他们添堵,当年的事……我得负一半的责任。” 黑衣人一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长大了啊。” “早就长大了。”白衣人扁着嘴,在没有小黑的那些年他就开始被迫长大,“我以前不是还给你讲过道理吗?”他说的是小黑还是殷森的时候。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做错了就去弥补,站在原地懊悔只会让懊悔如同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我还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啊——” 坐在庭院里边吃早点边讨论在天上当代理朱雀的白穹和花锦的众人齐齐地回头,就看见一个白衣人像个雪球一样从墙头滚了下来。 “无常爷爷!”骆子鲤认出来了,起身非常有礼貌地问候道,“白爷爷您是腿脚不好,摔了吗?” “对。”黑无常跟着跳进了,仿佛人不是他推的一样,伸手去扶,“你白爷爷早餐没吃,饿了。” 骆子鲤点点头,自动解释道:“老人家是饿不得的。” 厨痴听见多了俩食客,挺高兴:“东西管够,锅里还有。” 谢木佑看着灰扑扑的白无常,也笑了,慢悠悠道—— “以后想来走正门就行,家里地砖不经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有魔障》正文 143.番外二·家长 祝歆然是川九私立高中高一三班的新生,身材高挑长相漂亮性格开朗, 但却也是班级上最为老师头疼的学生。 倒不是因为她成绩不够好, 而是因为她有一群奇怪的家长。 新生入学时, 家长见面会—— 别人的家长坐两个位置,祝同学的家长来了两排, 而且还是容貌气质各异的大帅哥。 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一开始是挺高兴的, 这说明祝同学的家长们重视她的学习。待见面会结束后, 笑容满面道地走过去:“各位家长,请问对我们的教学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吗?” 但随后她便听见了这群人的对话—— “景安,原来高中长这样的, 而且我们以前都没有开过家长会。” “就是有家长会, 也是我给你去开。” 老师沉默了, 看着面前这两位面容明明年岁相当的帅哥, 沉默了。她自我安慰道,也许其他的家长可更靠谱一点,至少不要有妄想症。 接着她就走到一个娃娃脸的青年面前, 他听见娃娃脸青年在央求旁边那位看起来最靠谱的稳重男人:“师兄, 我不要上学,学校好可怕。” 老师:“”这位大朋友,你的年龄对于高中来说有点超龄了。 老师根本不想听稳重男人的回复, 快步走到后排跟祝同学絮叨的男人旁, 就听见男人在叮嘱道:“谁欺负你就跟我说, 我让他下辈子投胎猪圈。” 老师:“”这些家长真是白长了张好皮相, 怎么这么没有素质?! 当她抱着仅存的希望走到了那对一黑一白青年的旁边,就听见他们在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这所学校不错,近几年都没有冤魂诞生了。” 老师:“”她想,她还是抓一抓祝同学的学习吧,有这样的家长,怎么想她的成绩也不会太好。 果不其然,第一次月考,老师看着祝歆然只有十几分的数学试卷,头疼了。 “祝同学,记得让你家长来开家长会。” 祝歆然爽快地答应了,于是,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见到了那位“不想上学”的娃娃脸青年。 穿着清爽白t恤的青年看着试卷愁眉不展。 “您是祝歆然的家长,我想跟你聊聊祝同学的数学成绩,既然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好办了” 她话音未落,就看娃娃脸仰起脸,眉头紧锁道:“老师,你们的题目出得是不是太难了一点?我做了一遍只对了一道选择题,还是蒙对的。” 老师:“” “老师,你们这样是不利于幼崽的成长的,我跟你说说我们狐族的试炼” 老师只觉得头疼,赶紧打住他的念叨:“是这样的,您不会做可能是因为离开学校太久了。但是开学时我问过祝同学,她并没有出国的打算,既然要在国内升学,她就必须要参加高考,高考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您说的您家族中的试炼肯定不如高考残酷” “那个考试这么厉害吗?!”娃娃脸失声叫了起来,“比雷劫还要恐怖吗?会神魂俱灭永世不能超声吗?!” 老师:“”她觉得她有必要跟祝同学好好聊聊了,下次开家长会不能叫有妄想症的家长来。 下一次家长会没能等到期中考试,而是中间发生了一件事情,祝歆然打了人。 祝歆然正昂着脑袋,直面对方家长的咄咄逼人,连脑袋都不低一下。 老师看得有些心疼,虽然打人不对,但是她打心底开始喜欢这位特立独行的祝同学了。 对方家长差点动手的时候,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为首的男子劈头盖脸就是:“怎么回事?谁动手了?受伤了没有?” “谢先生,我要跟你解释一下,动手的是歆然,但是错不在她” “被打的是老子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的爸爸往前一站,体格是谢木佑的两倍宽,“你是家长?赔钱!” 谢木佑看了一眼昂着脑袋,但是看见自己便有点儿蔫儿了的祝歆然。祝歆然期期艾艾道:“谢七哥,我就是直接打的,没用力气。”她知道谢木佑忌讳他们在人界随便动用神力。 “理由?” “他欺负我同桌。”祝歆然想起这件事就来气,“我同桌就是拒绝了他,然后他就四处造谣我同桌被包养。”因为她同桌来这所学校是拿奖学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是成绩却很好。遇上了这种无赖,她也只能闷不做声,一次哭的时候被祝歆然瞧见了,于是气不过的祝歆然一不做二不休就把那个男生给揍了。 谢木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位挂着金链子的父亲又往前走了一步:“小白脸,知不知道老子干什么的?” 一旁看戏的景安闻言眉头一跳,上前了一步,挡在了他和谢七之间:“地下赌庄看场子的,打手,赌徒手上有三条人命,我不介意打个电话给警察。” “你!”大汉脸色一变,但是随即想起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别说那么多废话,给老子赔钱。” “景安,算了。”谢木佑拉住了景安的手,“毕竟是歆然打人在先,该赔钱的我们自然得赔。” 大汉见谢木佑服了软,扯了扯嘴角:“识相就好。” “既然解决了,我们就不打扰老师了。”谢木佑冲着老师点点头,顺便叮嘱了一句,“关好门。” 老师赶紧点点头,庆幸之余心底多少有一点失望。 但是在关门的一瞬间,老师看见那位谢先生从钱夹掏出来一沓红色的钱,狠狠地摔在了大汉的脸上:“拿着吧,买个好点的棺材板。” 老师赶紧捂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太——帅了! 但很快她所有的感叹都变成了耸立的寒毛,因为她看见了从门缝中飞入的钱币,那是一张——由天地银行有限公司发行的一千亿面额的冥币。 之后的几次的见面倒都相安无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听说那位被打同学的爸爸似乎被捕了,而那个男生也转学了。 后来祝歆然的数学成绩倒是慢慢上去了,虽然不算顶好,但是考个好大学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再一次需要祝歆然必须请家长的时候,是在高三下学期。 “老师。”祝歆然罕见地扭捏道,“您能不能请除了他的其他人?” 老师就见到她捂住了自己监护人的名字。 “为什么?” 祝歆然红了脸摸了摸耳朵:“叔叔非常不喜欢我早恋。”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怕出人命。 老师想得却是,这样更好,让那个男生和他的父母看见祝歆然家长的强硬,才会彻底死心。 于是抱着和祝歆然完全不同想法的老师拨通了祝歆然监护人的电话:“祝先生,您好,我是祝歆然的班主任,是这样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挂了电话的半个小时后,老师就看见了这位祝先生。 “老师,那个觊觎歆然的混蛋呢?!” 老师嘴角抽了抽,连忙安抚道:“祝先生,您先冷静一下。虽然那个男生有些冲动了,但是青春期我们也都能理解。其实男生的父母也很开明,如果男生愿意静下心学习,就算是早恋也没什么。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不可能,歆然肯定不可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可能?”祝歆然没想到老师还是把祝焱叫来了,听见他说的话,瞬间来了气,“我就喜欢。” “真的吗?!”跟在祝歆然身后的男生来了精神,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松了口。 没等祝歆然否认,祝焱就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个男生,看得男生不禁后退了一步:“叔c叔叔,你好,我是祝歆然的同学,我喜欢歆然很久了,我愿意等到她毕业” “不成!” 男生鼓起勇气道:“就算以后她有别的追求者,也请叔叔先考虑我!” 祝焱被气笑了:“小屁孩一个还学别人谈恋爱?你喜欢的是歆然,要争取的也是歆然的心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先搞明白爱情是什么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你懂了吗?”一直沉默的祝歆然突然开了口,她的眼底已经有了水汽:“你琢磨了这么多年,你想明白了吗?” 祝焱浑身都僵住了,歆然话里的含义让她不敢去想。 她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叔叔,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追求歆然同学了吗?”小男生显然没有弄明白气氛,语气雀跃。 祝焱硬生生地扯起一个微笑:“不行,先来后到,你先等个几百年再说话。” 他转过身子,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祝歆然,抿了抿唇:“想明白了,还来得及吗?” “如果我说来不及了呢?”祝歆然破涕为笑道。 “大不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总有一次是来得及的。”祝焱温柔地笑了,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小公主,言语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老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位监护人说了些什么 祝歆然就这样在她的眼皮下被祝焱带走了,这位班主任之后再也没有见到祝歆然,她只是收到了一封来自祝歆然的信以及她的高考成绩。 信上,祝歆然简单解释了她和祝焱的关系,虽然老师一点儿也不信,但是不信又能怎么样呢?不过让她欣慰的是祝歆然去了一所不错的大学。祝歆然说自己之所以不再去学校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和祝焱的关系被那为向自己告白的男同学传得满城风雨。 看到这里,老师也有些无奈,当初男生还真的将这件事传了出去,但是因为祝歆然直接退学了,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那个男生告白不成恼羞成怒瞎编的。 之后的很多年,老师都没有见到过祝歆然,直到一次一个跟她谈过话的女生跳楼自杀。顶着偌大压力的她在走投无路下,听从朋友的建议,找到了那座据说能解决人力所不能解决的大院。 “请问谢先生住在这里吗?” 开门的是一个明艳的少女,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班主任老师?” “歆c歆然同学?” 长相和当年没有什么变化的少女拉开了朱红的大门,笑眯眯道:“欢迎来到三界中转事务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有魔障》正文 144.番外三·掉毛 如果说困扰当代青年最大的问题是秃头。 那么, 困扰当代青狐的最大问题就是——掉毛。 “阿嚏。”打了个喷嚏的骆沉逸赶紧捂住嘴巴, 想当做无事发生时,就发现已经晚了。正看着手心上一把白毛的骆子鲤哀怨地转过脸:“师兄” 骆沉逸刚想说自己可能是感冒了,就见小师弟一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已经掉毛掉得师兄都过敏了, 简直狐生无恋。 于是,落星派这一辈最小的小师弟, 一只刚长出第二条尾巴的小天狐,走上了寻医问药治掉毛的道路。 最开始, 他求助的是爱美的六姐茯苓和三公主。 “两位小姐姐。”骆子鲤非常有礼貌地打断了正在兴高采烈讨论刚刚上市的化妆品的两人,“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养头发?” 出于雄性的自尊心,他还是不好意思把尾巴掉毛的事情说出口。 茯苓和三公主七嘴八舌把她们保养秀发的方法告诉了这个可爱的小狐狸, 怕他花冤枉钱,还热情地把自己的产品装进分装瓶送给了他。 骆子鲤对着做满笔记的小本本照着做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骆沉逸的喷嚏声打得更加响亮了。 而骆子鲤悲痛地发现,自己的掉下的尾巴毛变得又顺又滑,而且还香喷喷的。但是掉的毛量却一点儿都没有少!!! 仔细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的骆子鲤决定不能不能只看头发黑不黑c亮不亮c好不好看, 还得看多不多c长不长。 “你是想问, 谁的头发最多?”白无常摸了摸下巴, “我认识的人不多, 不过有一个人” 黑无常看不下去他卖关子, 替他回答了:“孟婆。” “对对对。”白无常一拍大腿, “孟婆的头发又多又长,她每天都让好多鱼帮她梳头发。” “怎么用鱼梳头发?”骆子鲤就是个好奇宝宝,但是黑白无常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就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黑无常都别过脑袋,白无常则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嗯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于是,骆子鲤小狐狸有幸获得了地府一日游的资格。 当他见到孟婆的时候,嘴巴长得老大,比孟婆身高还长的黝黑秀发铺散在她长长的裙摆上。 骆子鲤羡慕得都要流口水了,听明了他们的来意后,孟婆一点没有藏私的意思。 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奈河水可以保养头发。” “婆婆,那我可以带一点奈河水走吗?”骆子鲤乖巧地请求道。 孟婆却摇摇头:“奈河水遇人界阳气便会化为剧毒,所以那些不喝孟婆汤的灵魂入了奈河,便等于自绝了轮回之路。” “不过”孟婆将他失望的神情收之眼底,“婆婆我可以送几只奈河鱼,你让它们每天帮你梳头发,便可保毛发旺盛。” 黑白无常齐齐地后退了一步,只留下一个小傻子用求知若渴的神情看着孟婆。 孟婆一抬手,便有几尾鱼跳出了奈河水面。 骆子鲤咽了咽口水,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害怕。 只见那几尾鱼离了奈河水变褪去了皮肉,只剩下骨头。它们听从着孟婆的召唤,落在了她的发尾上。 骆子鲤便看见那几尾骷髅鱼用鱼刺爬着她的长发,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喜欢吗?婆婆我可以送你几尾。”孟婆享受着鱼梳的头皮按摩,慈蔼地看向骆子鲤。 骆子鲤拼命地摇头:“婆c婆婆,您c您留着用就好,师兄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真懂礼貌,不过没关系,婆婆的鱼多得是。”孟婆一抬手,便又召唤出了几尾骷髅鱼。 “婆婆,我跟师兄说了晚上得回家吃饭的,我c我得走了。”骆子鲤九十度鞠躬,拉着白无常转身就跑,天知道那玩意真要梳在自己的尾巴上别说长毛发了,他连尾巴都不想要了。 孟婆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这小狐狸真懂礼貌,下次婆婆我一定要送他一把最好的鱼梳。” 从地府回来后,骆子鲤消停了很久,但是在景安再次提出需要买吸尘器的时候,他想他知道该问谁了。 “太师祖,你是不是养了花锦和白穹吗?他们掉不掉毛的?” “花锦不是我养的,你问问景安。” 被点名的景安顿了顿手中的毛笔,仔细回想道:“我捡到的时候他还是个幼崽,后来花锦好像不太掉毛。” 骆子鲤不大相信,他分明记得花锦也是掉毛的。 “您是有给他喂些什么吗?” “没有。”景安摇了摇头,“我就说了一句,要是掉毛就扔掉你。” 骆子鲤:“” 谢木佑吃吃地笑着:“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要真的好奇,我把你带去星宫,你自己问问他吧。” 骆子鲤赶紧摇头,还是算了吧去一趟地府已经折了他半条小命,去天上他还想活着见师兄呢。 谢木佑也不勉强他,继续冲着景安发呆。 骆子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太师祖,我听师兄说,你们也是有本体的。”师兄说太师祖本体是獬,太·祖·师·娘本体是犴,“那你们是怎么护理毛发的?” “可我没有皮毛啊。”谢木佑一脸骄傲地说,“我们长角。” 骆子鲤:“”不是他说,他最近越来越有一种太师祖越活越幼稚的感觉。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他只敢悄悄地申请:“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看什么看?!”景安恼了,“没看我在作画吗?你看了他的角,本君的画怎么办?” 骆子鲤:“”您老人家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好吧? 可一想到引起这件事的,是自己和师兄从落星派的带来的画卷引起的,便扁扁嘴灰溜溜地跑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待骆子鲤离开了房间,谢木佑忍着笑把自己角变了出来,景安扔了画笔,走上前摸了摸:“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拇指轻抚着白玉角,满意地看着谢木佑的面皮由白转红:“我想看你的皮毛。” 谢木佑乖乖地直接变化回了本体,景安顺着他的脊背抚摸着那层宛如华缎的银白皮毛。 享受这景安爱抚的谢木佑心想,也只有骆子鲤那个小傻子才会相信他们只长角不长皮毛,只不过无论是皮毛还是角,他都只打算给景安一个人看。 “师”骆子鲤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里,而且一回去就里发现师兄还没有回来。 该不会师兄嫌弃自己掉毛就走了吧?骆子鲤趴在被窝里咬着被角边想边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睁眼便看见风尘仆仆的骆沉逸。 “师兄?”骆子鲤迷迷糊糊地拽住他的衣摆,“别走。” “我能走去哪?”骆沉逸有些好笑,他把外衣脱了让骆子鲤往里面睡一点。反正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睡的,师弟小时候他担心他收不好尾巴,于是就这么睡在一间房睡成了习惯。 “师兄”骆子鲤可怜巴巴道,“我明天就把毛剃了,你别走。” “剃毛做什么?”骆沉逸有些莫名其妙,“有哪里不舒服吗?” “师兄对毛发过敏”瞌睡虫还未散的骆子鲤下定了决心,既然长不好,那便剃了吧。 骆沉逸一怔,心底流过了一丝暖意,这个小呆瓜费尽心思防止掉毛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 “我是对毛发比较敏感。”骆沉逸摸了摸骆子鲤睡梦中跑出来的狐狸耳朵,“可我对你不过敏。” 不是情话,而是事实。或许是一起生活了太久,骆子鲤掉的那点儿狐狸毛对他来说就跟自己掉了点头发一样。倒是他以为骆子鲤担心掉毛的问题是因为小狐狸长大了,知道要漂亮了。 “我去拜访了一位狐族的长老。” 诶?骆子鲤撑开眼皮,把自己的耳朵往师兄手里送了送,催促他讲快些。 “我问了你掉毛的问题,长老说刚长尾巴都是这样的,是你太紧张了,多按摩放松会好很多。” “可是它还没有那么长,不好按。”骆子鲤摸了摸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完整的尾巴尖,随后灵机一动,“那师兄帮我按吧。” 骆沉逸:“” “师兄?好不好嘛?”骆子鲤催促道。 “嗯。”骆沉逸的声音有些暗哑,他想他还是不要拿出那个从狐族讨来的防掉毛的膏药了。 至于掉毛? 他其实一直觉得掉毛的师弟也挺可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有魔障》正文 145.番外四·画卷 说到景安为什么要对着谢木佑画画这件事,就不得不说到骆姓师兄弟受师祖所托从落星派带来的画卷。 那幅承载了骆子风这么多年的信仰的画卷, 正是他当年从谢木佑那里偷偷地拿走的,也可以说是谢木佑默许他拿走的。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时, 景安和谢木佑再次回到人界。景安在收拾屋子的时候, 才打开之前他一直想打开却克制了的画卷。 当画卷渐渐展露, 景安却愣住了。 当初谢木佑从骆姓师兄弟那里接过画卷时, 景安便吃过画卷的醋。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幅画的人应该和自己长着一样的脸,而时过境迁,再次看到这卷画, 他的心思也有了一丝甜滋滋的。 是自己呢。 他愣住不是因为画卷的内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而是画师的技法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里面的自己一身玄黑星图袍,向着画卷外的方向伸出手,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景安抚上了画纸, 他知道这幅画是谢七画的, 可他明明记得谢小七从前作画的时候连手指都掰不开。 几千年前。 “你是作画,不是跟纸有仇。”井宿宫的主人包庇看着书桌前龇牙咧嘴的小屁孩。 “我不想画。”谢小七扔下毛笔, 伸手去抓自己的双影剑, “景安, 我们去练剑。” “不行。”景安一拍他的手背, 巧妙地将双影剑夺了过来。 谢小七跺跺脚:“可我不想画画。” “啧。”景安摇摇头, “你知道前几日隔壁星君表白被拒了吗?” 谢小七点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 谢小七摇摇头, 爱情这个东西离他还很远, 虽然放在其他界来说他年龄不小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东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他不会作画啊。”景安痛心疾首道。 “我又不要喜欢女仙,我不用学。” “那不一样。”景安一把将谢小七拎了回来,无视他的挣扎,“众人皆知本君是你的先生,如果你以后连女仙都追不到,岂不是很丢本君的面子?” 谢小七嘴角抽了抽:“你自己都还单着呢。” “钦慕我的女仙都能从井宿宫都排到南天门了,你呢?”景安逗着小孩儿,心满意足地看着谢小七生气了。 谢小七板着脸,气鼓鼓道:“我不需要会作画,也会有人钦慕本君的。” “拭目以待。”景安忍笑忍得肚子疼,就看见谢小七抓了双影剑便气鼓鼓地往外走。 一开始景安还等着看戏,可等到天都暗了,也没把谢小七等回来。 难不成他真找了个娃娃亲回来? 想到这里,景安“啧”一声,自家小孩野是野了点,可心思纯良,可别被哪个女仙骗了去才是。 而且别看谢小七在自己这里莽莽撞撞的,但是往外面一摆也是玄武圣殿第一星宿,星君的头衔摆在那里,万一被哪个贪慕虚荣的女仙骗了 这么想着景安便坐不住了,拎起斗天破便出去找人。 什么?为什么拎斗天破?万一万一谢小七遇上的女仙战斗力比较强,强抢仙男怎么办? 忧心忡忡的景安完全忘记了谢小七身体里蕴藏的战斗力,寻常神仙都避之不及。 去了谢小七常去的地方,甚至去了女仙喜欢聚会的凉亭,但是都没能发现谢小七的踪迹。 该不会是生气了跑回他自己的宫里了? 景安琢磨着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一回头却发现有一个青年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景安挑了挑眉梢,不认识,但是既然对方跟自己打招呼了,景安便也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理了理袖口,打算去斗宿宫看一看。 “你等一下。” “有事?”景安看着那个面生的青年。 “也许跟你有一点关系。”青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破损的物件,“刚刚有个黑衣少年,把我这东西给打碎了。我刚刚注意到你在找人,你认识那个少年吗?” 景安闻言蹙了蹙眉头,在自己胸前比了一下身量:“这么高?披散着黑发?” “是,一身玄黑锦缎,背着两把剑。” “嗯。”景安抱臂看着他,“确实是本君在找的人,你见到他了?” “嗯。”青年有些无奈,搔了搔下颌,“这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却被他毁了。他既然能毁掉,应该也能复原吧?” “那便一起走吧。”景安面色平静,他其实更想知道青年会告诉自己什么理由,来解释小七非得毁掉他这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值钱的东西。 “为什么?”青年为难道,“其实也是无妄之灾,那个小少年去凉亭跟那几位仙女搭了话后,似乎被仙女拒绝了,随后气呼呼地走出来。见到我在摆弄这个物件,便抽出身上的剑把我手中的东西给劈坏了,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个物件”景安笑眯眯地问道,“您既然这么在意,那您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去找罪魁祸首。” “这是我心上人送给我的。”青年低头,避过了景安的视线。 景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眼见着快到斗宿宫了,青年突然开口道:“要不我就不进去了,我觉得那少年蛮不讲理,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倒霉学生。” “我。”景安挑了挑眉稍,“有意见?” 青年似乎被噎住了,期期艾艾道:“他这么不懂礼貌,你为什么还要教他?” 景安挑了嘴角:“我家小七呢,蛮是蛮了点,但是你有两点说错了。” 他竖起了食指,一步步走进青年:“第一点便是,小七绝对不会做你说的那样的事情。本君的小孩究竟如何用不着别人指指点点也轮不到别人来评价,至少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第二点便是,小七的双剑从未在人前亮相,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还有一点破绽。”景安又逼近了一步,他离青年仅剩半尺的距离。他捏着青年的手腕举了起来,看着青年手中看不出原型的物件,“你到底是有多讨厌画画?好好的一个白玉笔搁被你给毁成这样。嗯?小七。” 景安便看见眼前的青年一点点褪去伪装,但是身高却还是保持不变。景安挺无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听那些女仙说了什么?” 谢小七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嗯?” 在景安的再三逼问下,谢小七才道:“她们说我一直粘着你,是耽误了你。” 景安:“” “你去哪里?”谢小七连忙拽住往回走的景安。 景安扯了扯嘴角:“找人算账。” “她们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景安嗤笑了一声,“是不是还说你蛮横无理?说你个子矮长不高?”不然景安也想不到小七为什么讲着“谢小七”的坏话来试探自己。 谢小七扁扁嘴,这人真讨厌,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过”景安顿住了脚步,突然觉得也确实没什么必要,“你之前是不是说你不会画画也有女仙喜欢你?” 谢小七偏头不答。 景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着女仙喜欢,本君喜欢就行。” 谢小七惊呆了,这是什么展开? “既然你都说了,那本君答应了。” “我说什么了?”谢小七觉得自己挺冤枉。 景安朗声大笑,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你刚刚可是说了,你手上的物件是心上人送的。” 谢小七眨了眨眼,低头看着手中倒霉的笔搁,虽然确实是出自景安宫中的但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又被逗了。 走在前面的景安却敛了笑,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会用别人跟小七开这种玩笑了。 别看小七不爱舞文弄墨,但他的小孩其实敏感得很。 “想什么呢?”谢木佑见景安许久没有发出声音,一回头便看见他对着画卷发呆。 “我还以为你不爱画画。”景安语气有些怅然,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陪着小七一点一点地长大。 “是不爱。”谢木佑收了画卷,“别看了。” “为什么?” “画得又不好。” “我觉得很好啊。”景安再次展开画卷,至少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哪里都不好。”谢木佑撇了撇嘴,“没有你的□□,没有你的气度,没有你的风采” 景安发觉谢七说情话的水准越来越高端了,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尝了一口:“让我尝尝,是不是甜的。” “是。”谢七含着笑,低声道,“其实我是故意让骆子风取走的。” “为何?” “这副画跟骆子风有缘,而且” 于是阴差阳错地被骆子风供了百年,日积月累积攒的信仰最终以画卷为承载回到了景安的体内。 “我是想着你作的画,可看着画又总觉得那不是你。毁也不舍得毁,可看着心里又难过” 景安温柔地堵住了谢七的唇,他不想听见那些令人心疼的话,一吻完毕才道:“你作画的时候用心了吗?” 谢木佑点了点头。 “所以你怎么画都是像的,因为” 景安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后半句话,心满意足地看着谢七的耳根一点点变红。 当年两人都没有当真的戏言,没想到转过一个人间却成了真。 ——因为,我是你的心上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有魔障》正文 146.番外五·先生 有很多人叫谢木佑先生。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等他迟缓地反应过来, 发现大家都这么叫了。初识他的人, 还会称他一句谢七爷,但如果相熟起来了,便都跟骆姓师兄弟一般, 到最后还是叫他一声——先生。 这几日谢木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这件事发起了愁, 于是, 他去了一趟槐蕊街。 盲眼婆婆的还是老样子, 在谢木佑敲门之前便拉开了门:“先生来了?” “阿芒。”谢木佑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盲眼婆婆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她总说谢先生外冷内柔, 可谁都不信。但是自己给先生惹了那么多麻烦, 他到最后也没有来问过自己那些事情。 “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景先生呢?” “我来, 是有事相询。” “先生但说无妨。”盲眼婆婆为他斟了一盏茶。 谢木佑想了想:“你为何称我为先生?我知道这和你叫景安时, 含义不同。” 盲眼婆婆一愣, 这是什么问题? 两人就这样静默相对了一会儿, 盲眼婆婆忍不住道:“先生,就是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 我的意思是, 有那么多种称呼。你们为何偏偏都叫我先生?”谢木佑想了很久, 若是这些人彼此认识也可以理解。可这千年里他认识了许多人,很多人都会这么叫他。从前他忙于景安的事情, 现在闲了下来, 突然有了些疑惑。 “这个啊”盲眼婆婆也在思考, 但是思考到了最后却摇了摇头,“从心而已。” “您之于阿芒,如父如兄,如师长。阿芒敬您,仰慕您,所以唤您为先生。” 盲眼婆婆也有些拿不准,她从前不觉得如何,但是谢木佑问出来后,她便觉得这个称呼很妙。 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却又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慕。 “你这么说,倒是我做不得不够了。” “先生何出此言?” “你视我为父兄师长,可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帮过你什么,怕是连凤君做得比我都多。” “可我不会唤凤君为先生。”盲眼婆婆笑了笑,“先生做得很好了,虽然阿芒也曾想过为何先生不帮我,但是越到后面反而是越想明白了。” “逆天者必会付出代价,不管是谁。人类也好,神仙也罢,一个也跑不了。”盲眼婆婆看着竟然有一天会为这些小事发愁的谢木佑,忍不住心情愉悦了几分,“先生是用了逆天的法子换回了景先生,可先生也早就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 “单是这一点,阿芒便已经佩服至极。” “其实”谢木佑目露不忍,“我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若能和景安相守,便是一刻也足够了。我那时候想,若你只求一夕,我何必用我的想法去衡量你。” 谢木佑顿了顿,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阿芒,我可以帮你。” 谁知道盲眼婆婆却摇了摇头:“可我想明白了。” “从前不明白,现在也明白了。先生连千年都等得,阿芒如何等不了这短短百年?更何况,我的只剩下一个尾巴了。” 盲眼婆婆送谢木佑出去的时候,叫住了谢木佑,她笑得如同当年的孩童:“先生不用思虑过多,阿芒从心,阿芒相信其他人也都言行从心。唤您先生,便是因为你当得起我们的敬慕。” 虽似父兄,但又不似父兄那般强势宠溺。虽似师长,但又比师长多了份设身处地的回护。你永远不知道他的极限在何处,你永远在仰望着他,但是却从来不觉得你们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埑。 谢木佑离开槐蕊街时,若有所思。他在想是不是再去找一个人问问的时候,便撞见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先生。” 谢木佑抬头,有些诧异:“蒋小姐?” 谢木佑的视线落在了蒋斯婕的肚子上:“恭喜。” 蒋斯婕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地一脸温柔,而小心翼翼揽着她的是蒋斯瑞。 “你们在当九市定居了?” “托你的福。”蒋斯瑞见到谢木佑心气便不顺,虽然那些梦境对他而言早已变成了真正的梦,但是他依旧看谢木佑不顺眼,“我跟蒋家脱离关系了,现在自己开了家珠宝公司。” “那确实是要感谢我。”谢木佑一点也不客气,“打折吗?” “噗嗤”一声,蒋斯婕没忍住,她很久没见到哥哥这般孩子气的时候了。那场冒险于她而言也像是一场梦,最大的作用恐怕是将她那无处安放的暗恋合理地解释了出来。而且她是真心感谢景安能告诉哥哥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蒋斯瑞气得额角直跳,商场上的笑面狐狸此时全身都炸起了毛,他从口袋抽出了一张名片,咬牙切齿道:“打c折。” 谢木佑觉得逗他挺好玩的,继续道:“打几折?” “你们要是穷到连个钻石都买不起了,白送都行。”蒋斯瑞讥讽道,不是神仙吗?神仙现在都这么穷了吗? “白送啊”谢木佑接过名片,“多谢蒋总了。” 蒋斯婕像是被戳中了笑点,笑得停不下来了。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谁的老婆?”蒋斯瑞没好气道,不过埋怨中还是带着点宠溺,“不向着我,晚上不给你吃蛋糕了。” 蒋斯婕笑得更欢了,可笑着笑着,脸色却便了。 “怎么了?!”蒋斯瑞慌忙扶住她。 “哥,我c我肚子疼” 蒋斯瑞脸色骤变。 “去医院,哪一家?”谢木佑问道。 “城北医院,可现在刚好下班高峰期。”预产期还有两个星期,蒋斯瑞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谢木佑按住了他们俩人的肩膀,打了个响指。 于是当蒋斯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在医院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抱着蒋斯婕便往里面冲。 妇产科医生一看她的情况,也变了脸色:“怎么现在才送过来?马上要生了。” 蒋斯瑞就跟虚脱了一般,这和他们之前了解的生产的过程都不太一样。 “走!” “我要去产房。”蒋斯瑞挣脱着谢木佑的手,要跟着医生进产房。 谢木佑脸色严肃道:“我会叫三公主过来陪着,你要是不想她和孩子有生命危险,就跟我来。” 蒋斯瑞愣住了,他意识到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谢木佑带着蒋斯瑞上了天台。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蒋斯瑞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心中突然忐忑起来。 “魔子降生,天降异象。” “魔子”蒋斯瑞喃喃道,那些梦境那些记忆再次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孩子若是顺利生产,那便是这世界上第一个魔族。”谢木佑笑了笑,“肩负重任,自然要经过重重考验。” “是因为我没有神体的缘故吗?”蒋斯瑞一点也不想让他和斯婕的孩子去担什么重任。 “或许吧。”谢木佑不想去提醒他,自己当初抢了他的机缘,“但你也并未没有任何力量,释放出来所有你能释放的灵力,减轻他们的压力。” “轰隆——”“轰隆——”“轰隆——” 非常奇怪的是,明明这个时间段有许多待产的产妇,但是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只剩下蒋斯婕在产房里的鬼门关的边缘线上挣扎。 当九道轰鸣声响完,医生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之前还是难产的迹象,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没有阻力。 当孩童的啼哭声响起时,蒋斯瑞冲进了病房:“小捷!” “哥。”蒋斯婕用虚弱地声音唤道,“夫君” 那是一声穿越了千年的爱称。 蒋斯瑞眼角也含着泪,搂紧了蒋斯婕:“不疼了,不疼了,我们以后不生了。” 护士小姐抱着孩子有点无措,可病床前相拥的两人似乎并没有要看孩子的准备。 “给我抱抱吧。” 护士还来不及说话,孩子便被一个温和的男子抱了过去,他喃喃道:“小王子,你我也算是有缘。这颗星星送给你,它能保佑你平安长大。” “先生,那是”蒋斯婕问道。 “心魔精魄打磨而成的星星。” 蒋斯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面被毁了的心魔壁。 “谢先生,多谢。” 谢木佑有些怔愣,怎么连蒋斯瑞也开始了? “其实从前,我们一直都是扯平的。当年我知道魔族根本逃脱不了,所以我确实是自愿死在景安剑下的,我算的是天道不会让魔族真正覆灭。”而之后的种种安排也验证了他的想法,“此事,算是我欠景安星君的。太阳真火便当我还给了他。” “你毁了我魔族至宝,但是景安星君后来告诉我了我和斯婕没有血缘关系。此事也算是两清。”蒋斯瑞对着谢木佑伸出了手,“而现在,你救了我妻儿一命,却是我欠你的。” 谢木佑和他握了握手,两人也算是一笑泯了千年的恩怨。 景安把闹着要来看姐姐看小外甥的三公主送了过来,顺便把消失了一天的谢木佑拎回家。 离开前,谢木佑叫住了蒋斯瑞:“我也有个问题,你当初为何要选择死亡?你和大公主联手拼上一拼,魔族还是有一线生机。” “其实我挺佩服先生的。”蒋斯瑞洒脱一笑,“先生有等待千年的耐性和拼死一搏的勇气,但是我没有至少当时的我没有。”所以将所有的赌注押在了天道身上,虽然事实证明自己也没有算错,但是总还是有一种自责与不甘心。 谢木佑突然笑了,他握紧了景安的手。 走出医院时,头上的乌云早就被点点繁星所取代。 “你今天一天都去了哪儿?我到处在找你。” “先生。”谢木佑突然抿唇笑了。 “什么?” 谢木佑又重复了一边,笑眯眯道:“先生。” “为什么这么叫我?”景安莫名地有些不自在。 “其实从前我便应该这样叫你的。”谢木佑扳着手指头算着,“今天我见到的人都在夸我,可我却觉得他们在夸你。” “因为他们所说的,全都是你曾经教导过我的。”谢木佑看着耳根转红的景安,“那日我想起来小时候学画的事情,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众人皆知本君是你的先生,如果你以后连女仙都追不到,岂不是很丢本君的面子?’” 景安:“”隔了几千年被打脸,非常疼。 “当初我记得你自称过我的先生,但是我却从未这样叫过你。是小七当初太不懂事了。” “现在叫也不晚。”景安摇摇头,他和小七之间从来不止是先生与弟子的关系,他教小七那是心甘情愿,所以小七没叫过他也从未在意过。他只要知道他是小七心底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谢木佑赶紧搓搓耳垂:“补了从前的就行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叫起来好羞耻。” 景安笑着道:“那你知不知道以你我现在的关系,你也是可以叫我先生的?” 谢木佑眨了眨眼,脸突然间慢腾腾地变红了。 先生 每一个字都让他唇齿生甜。 先生,先生,我的先生。 可他们分明还未成亲呢,谢木佑难得傲娇地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