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鹊》 正文 1.访客 “我找薛凌。” 霜承市昨天下了一夜雨,今天依旧是个阴雨绵绵的模样。 揽星作为霜承市潋湖区有名的书店,无论淡季旺季只要开门必定有人光顾。 光顾的人里有半数是为了真正的店长来,而另一半人是为了这个书店里让无数学者垂涎的藏书而来。 尤西真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要来找薛凌了。 她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西真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这些年为了薛凌而来的粉丝里俊男美女不少,况且潋湖作为一个景点,每天在店门口来往的面孔里,好看的就不会少。以至于她对漂亮这个词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种被养叼了的感觉。 “不好意思,您如果要找薛凌,就直接联系她就好。” 她站在收银台前,对女人露出一个相当和善的面容。 她穿着揽星的店长制服,里面的衬衫也没扣好,不过好在领子翻得整齐,那点邋遢都变成了慵懒。 这个书店的人似乎都跟这个胸前铭牌写着店长的女人德性差不多。 沈鹊从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店那点和其他旅游区的店不一样的氛围。 外头是绵绵细雨,潮湿的南方小城,靠着一条蹭隔壁杭州西湖热度的潋湖才招揽了不少游客,还有不少人可能是为了这家名为“揽星”的书店老板来的。 她也是。 一开始在网上查的时候还嗤之以鼻,各路旅游攻略和点评app里都对这家书店赞不绝口的,唯一诟病的就是任性的营业时间,根本猜不到它哪天开门,开多久,什么时候关门。 加过滤镜的店内照片看上去确实风格迥异,不排除精修和摆拍的嫌疑。 但推开这扇门,她发现这个地方跟网上攻略里描写的的确没什么出入。 现代简约风和仿古雕栏就这么在一个空间里碰撞在一起,而且没有半点违和的地方,这就足够令人叹为观止了。 现代简约那半边的最边上是一面落地窗,从里面向外看,能看到潋湖的湖面,湖上的游船,湖那头的远山,近在咫尺的来往游客。 不过一眼就能看出坐在窗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哪里是来看书的,都是搔首弄姿地自拍,估计要在朋友圈发几句和“到此一游”差不多的拍照标记感言。 如果说这半边是极简的现代风,那另一半边活像古物纪录片的布景。设施陈旧,中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线劈开了一个书柜,书柜一分为二,一半是淡蓝的,而另一半边却是雕花木漆,肉眼可见的岁月侵袭,爬满木雕,连凹陷处的灰尘仿佛是故意擦不干净似的,让人觉得厚重过头,走过去都要屏息。 这半边都是这样,书柜里的书都是一眼能看出的年代感。 这些都是揽星出了名的藏书。 开门的时间里只有三个人可以打开书柜,人越少,反而越稀罕。 不过藏书价值很高,也值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这样的地方,藏着一个曾经披满星光的人。 沈鹊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鸟窝似的篮子挂在上面,里面戳出一截吉他。无数粉丝在这里这么仰望过,希望能看到那扇玻璃窗打开,有人伸手拿出吉他柄,遥遥地弹上一曲。 就是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才会有人憧憬。 沈鹊看过那个小视频,有些模糊,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辨认,一个清瘦的身影就坐在阁楼唯一一扇玻璃窗边,打开,伸手拿过吉他,悠悠地弹了一曲。 那天好像是元旦,薛凌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之后关上窗户,拉上木橱,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但现场很安静,视频里有人嘀咕了一句,“她真是一个怪人。” 然后结束了。 薛凌是怪人这一点倒是不少人赞同。 十三岁就是乐队成员,表演视频被人发到网上迅速和成员一起火了一把。十七岁的时候乐队因为其中的鼓手去世,贝斯手失踪,剩下的没了心思,也分崩离析。第二年年受邀上了个音综,却因为黑幕止步三强。尽管如此,她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出了一条星途。 薛凌因为音色独特,音域广阔,整个人的舞台感染力极强,粉丝倒是一拨拨的。 在大家都以为她会这么众星捧月地混下去的时候。 薛凌出了一场车祸。 挺严重的,当时从录音室回自己住处,开车经过某个路段的时候一辆巴士失控,导致了一场连环车祸。 现场特别惨烈,伤亡无数。 媒体争相报道,而薛凌本人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三个月里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采访的时候声音也有点喑哑。 传闻她的声带受损。 薛凌也没澄清,借着这个由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她也没再参加什么节目,连单曲都没有再发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家乡霜承。 一个南方的小城市,因为蹭西湖的热度,政府大力宣传霜承唯一能入目的一条江,潋湖。 其实应该叫潋江才对,不过这条名叫“潋”的水域分支众多,取了一截加上一些历史可考但并不出怎么有名的文人故事,也就被吹成了五a级景点。 春夏秋冬都不会萧条。 游客来来往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喧嚣声里,涟湖边上只有到深夜才得以有那么一两缕寂静。 因为她这么黯然地退场,网上关于她的文章倒是越写越惨,到最后被吹成了一代音乐奇才,沈鹊看的时候相当无语,觉得这帮人都粉丝滤镜太重。 她不追星,但也不至于会认为明星都是神仙。 不过饭圈一向是个神奇的存在,狂热得有点像飞蛾扑火,旁人看得无语凝咽,自己却深陷那种燃烧感,越陷越深。 不就是装逼吗。 沈鹊不以为然。 不过她这一趟要找的人就是这么个让她不以为然的人,她抿了抿嘴,大红的唇色非但没让人觉得她俗艳,反而衬得肌肤雪白,有一种常人难有的贵气。 通俗点就是白富美的高级版。 “我要是联系得上,我就不会来了。” 沈鹊微微向前倾身,这么大冷天,她里面就穿了一件v领针织连衣裙,外面披着的薄毛呢长衣也遮不住她丰满的身材,杏眼,红唇,纯和媚揉在一起,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她冲尤西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她俩听得到的声音说:“她把我给上了。” 这句话说完,她又退了回去,收银台边就是放雨伞的地方,沈鹊刚进门的时候伞都没收就直奔这边,这会雨水滴在地板上,端着空咖啡杯的店员看到,说:“小姐,你能收一下伞么?” 沈鹊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迹,冲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就收。” 她拎着一把黑色的直伞,收伞的时候还习惯卷一卷。 她卷伞的动作不是很快,眉头皱着,白皙的手指捏着伞面,一页页地抚平,扣上之后还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堆满乱七八糟雨伞的伞桶。 和她刚才和店员说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尤西真还在消化刚才这个女人说的话。 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个女人,问:“您贵姓?” 沈鹊把伞插.进伞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沾了水的手。 “免贵姓沈。” “哦,沈小姐。” 尤西真头有点痛,她实在想不通薛凌怎么会跟这样的女人有联系。 也没有办法判断真假,最后只能给薛凌打了一个电话。 沈鹊打量着这个被其他人叫做店长的女人,听说这位是薛凌以前乐队成员的女朋友,当年那个平均年龄都没有二十的乐队,很受小屁孩喜欢,可惜乐队的人运气都不是很好,鼓手癌症去世,贝斯手旅游失踪,键盘手当兵去了,只剩下主唱一个人。 可惜主唱运气也没多好。 而面前这位,就是那个贝斯手的女朋友。 尤西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深吸一口气,薛凌肯定是在楼上,但在干嘛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的薛凌,她还敢直接上楼开门找人,但现在的薛凌的话,还是让人有些不敢靠近的。 “沈小姐,薛凌好像有点忙,您能下次再来么?” 这时候有一个顾客过来结账,尤西真一边扫码一边说。 “下次是哪次?” 沈鹊站在一边,顾客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看了一眼沈鹊那细长的高跟鞋,做了个哇的口型。 “明天我们应该营业的。” “应该?”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 “那个店长姐姐,明信片是放在这里么?” 结完帐的姑娘拿着一张明信片,对尤西真说。 “是,你放进去好了。” 收银台边有个小信箱。 “薛凌会看么?” 她小声地问。 “她会的。” 尤西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了。 她也不知道薛凌会不会看。 当年那个宠粉的薛小凌早就变成了一个颓废青年,成天就是昏昏沉沉过日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粉丝欢天喜地地把明信片塞进信箱,开开心心地走了。 “她不看吧?” 沈鹊看了眼信箱,“她住楼上?我能自己去找她么?” 尤西真心情复杂得很,她是知道薛凌是个宇弯,但至于对方的性生活,跟谁睡了这哪知道。 现在有个人过来直言被睡服要来见见人,她能说什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尤西真接起来,就听到薛凌还带着困意的声音—— “什么事?” 尤西真叹了口气,“有人要见你。” “不见。” “她说”尤西真压低了声音,“说你”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小声地交流。 她看了眼工作区那扇门,那里似乎有楼梯通往阁楼。 “自己上去行么?” 尤西真说。 沈鹊:“那?” 她指了指那扇门。 “是。” “行,谢了。” 楼梯很陡,沈鹊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大明星过气了也会穷到不肯装电梯。 她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到门前的时候只觉得双腿打颤,她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伸手敲了一下门。 没反应。 又敲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当她再准备敲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她被人揪着领子拽了进去。 “你就是那个说被我睡了的人?” 被拽进去就这么一瞬间的事儿,沈鹊只能感觉到进门后关门带起的风,还有迅速钻入耳朵的声音。 很好听的声音,饶是她来之前已经做过不少功课,听过薛凌的歌还有薛凌参加的节目,但都没有这句贴近的话来得深刻。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听不出什么口气,好像不掺杂任何情绪。 沈鹊被人按在门板上,她的高跟鞋在刚才进门的时候掉了一只,一只脚踮着,被迫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一张年轻的脸。 脸上还带着困意,但在颜值上简直是大获全胜,黑眼圈都不能减分。 不是那种沈鹊这种浓艳到大杀四方的面容,反而是那种淡到仿佛带着仙气的感觉。 这种人居然是搞摇滚的? 搞错了吧,明明应该是那种仙风道骨的老艺术家feel吧。 这个场面有点尴尬。 她被一个前歌坛巨星掐着腰,一只脚点地,长发挡住了半张脸。 薛凌看了她半分钟,最后嘁了一下。 “尤西真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我没和你睡过,姐姐你可别认错人了。” 说完薛凌就松开了手,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揉了揉头发,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弯腰去捡地上的乐谱。 沈鹊在薛凌转身之后从容地穿上掉了的一只鞋,看着对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她这么多年四处浪荡常有的笑容,半点没有被揭穿的窘迫,还煞有其事地打了声招呼—— “薛小姐你好,有空和我约一次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原因 薛凌还昏昏沉沉的。 她最近在谱曲,改来改去的,昨天好不容易来点感觉,一直弄到了早晨七八点。尤西真电话打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吵醒她了,不过下意识的反应是摁掉,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和尤西真认识这么多年,两个人也熟得很,对方也不会没什么事儿给她打电话,就这么想着,薛凌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没想到对方居然说自己419对象找上门了。 薛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了。 这些年有很多人来揽星找过她,她当初既然敢自己住在楼上,其实也没怎么把自己当成个明星来看。 反正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自己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过气的歌手,不是普通人是什么。 不过419对象居然长得还不错。 就冲这点,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无非是一个噱头,没多少喜欢,最好是长得好看点,再好看点,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沈鹊看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皱了皱眉。 薛凌没打算接她的话,说:“你走吧,记得关门。” 她的口吻也没什么恼怒,或者被调戏的羞赧,轻飘飘的,仿佛没把沈鹊当个人看。 沈鹊见好就收,但也没打算走。 地毯是圆片的,沈鹊踩在地板上,刚走了一步,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就脆脆的。 薛凌叹了口气,她揉了揉眼睛,屋里开着空调,热风呼呼的,她穿着一条棉质的长裤,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裤腿因为她躺倒的动作而捋直了,垂感不错。 她站了起来,往一边走。 估计是去洗了个脸。 走回来的时候还用衬衫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 额前的碎刘海都被打湿了,脑后的头发垂在肩头,却没有让人觉得她柔软,反而硬梆梆的。 可能是太瘦。 蝴蝶骨把衬衫撑出了两条凸起,沈鹊觉得这个人的腰估计比自己还细两尺。 裤子都快掉下来了啊朋友。 强迫症忍着想把对方裤子提上去的冲动。 薛凌到了杯水,经过沈鹊边上的时候推了她一下。 “麻烦让让。” 沈鹊:“” 她舔了一圈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开代实情。 “薛” “坐吧。” 薛凌捧着玻璃杯,她坐到了飘窗上,沈鹊看了一眼飘窗的高度,觉得自己像薛凌那样蹦上去实在有点不雅。 没想到薛凌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说:“随便坐。” 沈鹊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别人上班的时候她四处玩,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明星也不是没见过,但能压制她的其实不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薛凌,发现网上所有对薛凌的分析,或者夸薛凌脾气怎么好都不能成立,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奇怪。 奇怪的人。 这个阁楼看上去并不空旷,反而有点拥挤,摆了很多乐器,还有留声机,墙上居然还挂着二胡,桌上放着面包机,电脑,餐盘里还有咬了一口的面包片。 沙发上是散乱的衣物。 阁楼就这么点大,还有个厨房和卫生间,一眼就能看透的构造。 没有床。 沈鹊看了一眼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薛凌年纪也不是很小,出车祸的前一天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今年是第三年,也二十六了。 早期的影像资料里,她有一种缄默的张扬,托这张五官精致但不是特别女气的脸的福,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 她的颜粉都说唱歌的薛凌永远是颜值巅峰。 看过她安静的模样,再看她开嗓的模样,有人说“我有时候真想做她的伴侣,一辈子就听她唱歌,太幸福了。” 但现在看着窗外的薛凌气质已经变了。 沈鹊不了解她,仅仅凭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一种没由来的笃定,觉得这个人藏着什么。 采访视频里的少年意气变成了现在坐姿随意的颓气,带着点放任和丝丝缕缕的哀愁。 好像和飘窗外烟雨雨濛濛的潋湖有几分相似。 一种半吊子的飘渺,像是要乘风而去,偏偏放不下人间的爱恨,最后变成流淌的江湖,缄默地表达胸中的郁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一下。” 沈鹊坐在架子鼓边上的一支宽凳上,她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卷轴一样的东西。 薛凌看了她一眼。 她自己曲着膝盖,侧头盯着沈鹊。 正常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但在沈鹊没来之前她眼里看到的却是自己被吉他琴弦勒死的场景。 倒在地毯上,很丑的死相。 不过也不是最丑,她之前还看到过自己四分五裂的场景。 她眼底的青黑很明显,憔悴在面容,偏偏眼睛却清亮无比,如同无云碧空,被水洗涤荡一般。 这样的死亡场景消散后这个漂亮的女人坐在那,从薛凌的角度看,还能看到她因为低头铺卷轴而越发的胸。 真大。 薛凌移开眼,又盯着角落发呆。 但沈鹊下一句话却让她突然精神了许多。 “当年你出的车祸,是不是伤到了眼睛?” “不是。” 薛凌下意识地反驳。 她原本垂着的手抓起放在一边的玻璃杯,把里面所剩无几的水一饮而尽。 沈鹊看着她仰头的动作,脖颈的曲线很是吸引人。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她脖子的一圈痕迹,有点像掐痕,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薛凌的头发遮住了。 水润泽了干裂的嘴唇。 薛凌深吸一口气,终于正眼看了看沈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要找的东西在你身上来着。” 沈鹊叹了口气,她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上的这份卷轴,“有点不科学,可能还有点封建迷信,而且说来话长,你有兴趣听吗?” 薛凌跳下飘窗,她整个人很瘦,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这么一瞬间,也足够气流灌进衬衫。 真的挺仙的啊。 “你有空吗?” “什么?” 沈鹊没太听明白。 “我是说,”薛凌把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顶上,“说来话长,你有空说这么多的话,有空和我出去一趟么?” 沈鹊觉得她的脑回路可能跟不上。 “不是,”她看着薛凌走到沙发边上拎起一件卫衣套在了身上,“你是在约我出去说的意思么?” “是。” 薛凌冲沈鹊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想约我么?” 额,话是这么说,但我那个是开玩笑的,而且是一个约的意思么 沈鹊默不作声地想。 “如果你想那种约的话,我暂时还” “不,我暂时也” 沈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今天画的眉有些长,笑的时候连拉长的眼尾也弯起。薛凌盯着她的眉毛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也没管对方同意没有,“那你下楼等我吧,我很久没出去了,裤子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冷了。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等关上门,沈鹊才陡然回过神,觉得自己阅人无数还能被一个人的笑迷得那么听话实在是有损颜面。 她扶着墙下了楼梯,发现有个人居然在擦另一边的滑梯,她随口问了句:“这是干嘛的?” “老板偶尔会滑下来。” 沈鹊:“” 她盯着滑梯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薛凌面无表情地从滑梯下来的场面。 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尤西真的眼神。 “她还好吧?” 虽然薛凌住在阁楼上,但尤西真也显少能看到薛凌,一是因为她也不用天天上班,二是薛凌不经常下来。 她上面的冰箱有吃有喝,而且也没什么想见人的意思,好不容易见到,也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 “你说薛凌?” 沈鹊有点诧异,“看着挺没精神的。” 隔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跟尤西真说自己跟薛凌睡过对方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那么一个看上去就颓得要死的人,怎么会有精神跑出去约炮。 楼下很安静,沈鹊看了眼打扫的店员,“这么早就关门了?” 外头还是成群的游客,有人想进来,又被制止了。 “是,每周小薛都会把营业时间先发给我。” 沈鹊看了眼清场了的揽星,没有了走动的人,这种被一刀劈开的场景看上去又独特又带着一缕诡异,还挺吸引猎奇心态的人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薛凌走了出来。 尤西真看了她一眼,差点把手里报账单给扔了,“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瘦了。” 薛凌在衬衫外套了件卫衣,又穿了一件外套,下半身是一条七分的阔腿裤,裤边还是流苏,黑色长袜被一双马丁靴包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梳了梳依旧参次不齐的,脖子上套了个黑色的宽颈圈,左耳还有三个银环。 即便淡圈几年,穿着和气质还是蜕不掉那个味道。 但她的脸实在太苍白了。 看上去就觉得这个人不太健康。 尤西真在男朋友失踪之后就一直帮薛凌的忙,算是助理。薛凌才上初中就跟她认识了,虽然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总有一种看薛凌长大的感觉,看着她在全盛时期因为精神问题淡圈,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住在阁楼拒绝任何人的进入,看着她慢慢消瘦,都怕她坚持不下去,也甩手离开。 “没有很瘦,就是昨天没睡好。” 薛凌冲尤西真笑了笑,她个子还挺高,站在尤西真面前却像个大孩子,“我出去一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吧,我带钥匙了。” “出去?和她吗?” “嗯有点事情,可能顺便逛一下。” 站在一边的沈鹊被她的语气惊到了,原本口气不带一点情绪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的甜。 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反正自己是骗子上门一样。 “出去吃点好吃的再回来睡觉。” “知道了。” 沈鹊先一步出去,薛凌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沈鹊站在店门口。 外面的雨又大了,落在地上是一朵朵的水花。 薛凌拎着一把折伞,慢悠悠地撑开,问她:“你没带伞?” 沈鹊撇头,示意她看那个伞桶—— “我倒是要问问薛老板,我带来的是一把直伞,为什么最后剩了一把折伞,贵店的管理业务不行啊。” 女人的声音很软,薛凌觉得有点像水,但不是现在这种雨水,而是温室里圈出的池水,营造出一种野性的潺潺。但本质里却依旧有带着被驯服的柔媚,每个音节都带着勾引的意味。 不是刻意的勾引,而是本性里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一种吸引力。 “这样啊”薛凌低低地笑了,她细瘦的手腕看起来甚至有点嶙峋,开伞的力道却很大,屋檐低落下的雨水猝不及防地被撑开的伞面撞到,只能可怜兮兮地向外飞去。 沈鹊也被猝不及防地拉入了薛凌的伞下,被迫地跟着对方往外面的滂沱世界走去。 “我只能委屈沈小姐跟我挤一把伞了。” “你才是小姐!” “原来你喜欢当丫鬟啊那你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密卷 沈鹊从小就被人说这孩子长得老成。 那时候大人说的老成她当然地认为是懂事,不过到了青春期倒是懂了,这种“老成”说得比较委婉。 其实应该是成熟。 说明白一点就是小孩长了一张大人脸。 身材也是,在同龄人还是根豆芽菜的时候她就已经凹凸有致起来,衬得别人都是丑小鸭,不过她也不是白天鹅纯洁那挂的。 十八岁长了一张二十八岁的脸,到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变成了恰到好处。 但唯一的痛处就是她的身高不怎么配脸。 按理说她这种类型的妖艳贱货脸应该配一个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活出个妖精的姿态来。 可惜离一米七还差个七八公分,所以十几岁开始就迷恋上了高跟鞋。即便一开始走的时候实在是不好看,但时间久了,总算有了摇曳生姿的韵味。 但和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挤在一把雨伞里的经历对沈鹊来说还是有点新奇。 更多的是古怪。 薛凌的雨伞还挺大,撑开来足够容纳三个人,伞下的空间富余,不过对方好像也没什么贴近的意思,就这么站在一边,闷声地走着。 什么意思啊 沈鹊一手拉着包的铁链,问:“去哪?” “去吃个晚饭。” 薛凌说。 她一手撑着雨伞,一边戴上了口罩。 沈鹊被她的理所当然惊了一下,停下了脚步,说:“吃晚饭?” 她以为薛凌说的吃饭是开玩笑的。 薛凌嗯了一声。 她撑着伞跟沈鹊保持了一线的距离,两个人走出了几百米,到现在都没碰个肩膀什么的。 “你吃晚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鹊看了眼天色,天已经快黑了,本来就下着雨,现在路灯亮起,映在铺了雨水的青石板上,像是这里头还有一个世界。 “你不是有事情求我么?” 薛凌垂眼,她站在沈鹊面前,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了眼睛,但这不影响别人判断出她鼻梁高挺,遮了一半,还能看出长相不错。 “我说过我有事求你?” 沈鹊反问。 她莞尔一笑,抬眼的时候薛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精致的眼妆,珠光的。她店里那些打工的店员也喜欢梅子色,但在沈鹊脸上,却又成熟了无数倍,小女孩和熟女的区别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不是要和我约一次?” 薛凌也笑了,明明应该是一股亲昵的打趣,但她笑的时候眼尾扬起,偏偏沾染了一点这南方潮湿的冷气,驱散了伞下的暧昧。 沈鹊都要被她气笑了。 她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也不是没见过嘴皮子溜的人,插科打诨的男男女女也不少,但一个梗能这么精准地二次利用的,薛凌还是第一个。 “薛凌,薛大明星,”她红唇开合,唇线似乎还描过,挺深的,薛凌发现她的唇角都是勾画的,擦去后,或许一点也不是这种勾人的笑唇。“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双,但也不会双到你身上去。” “而且,”沈鹊往前凑了凑,望进薛凌的眼,“我要求你的事情还没确定。” 她就凑过去看了看薛凌的眼。 发现对方前眼角有一颗痣,小小的,乍看还有点可爱。 “不过先说声对不起,贸然地用这样的理由去找你,”沈鹊转头,她们站在青石板铺成的步行街上,来往是撑着伞的人,而右侧,是幽静的潋湖。 薛凌十四五岁出道,不过大众似乎对搞音乐的都挺宽容,除了那种偶像团体,这种乐队成员的感情生活除非爆点很足,一般也没什么值得挖掘的。 对方的感情生活网上查查也查不出名堂。 有说她喜欢女人的,得出的结论也不是过是她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还写过歌,后来分手了,女朋友去了国外,只不过薛凌后来开演唱会还回来看过,被媒体抓着报道了一番。 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而已。 “我挺急的。” 她深吸一口气。 漂亮的人,吸气都是好看的。 薛凌伸手虚虚晃晃地抓了一把沈鹊吐出的白气,又张开,轻笑了一声。 “你的立场其实我没必要关心,”她把伞放到了左手,交换的一瞬间,雨水顿时哗啦啦地倾斜了一下,“不过我也没被打扰。” 薛凌看着女人的尖尖的鞋头,她们踩着一块青石板,朦朦胧胧的倒影。 在她的眼里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样的世界,或者是视界太难让人接受了,可她又做不到蒙住双眼,去触摸黑暗。 即便血色充斥眼前,至少比望不到头黑暗好。 但习惯还是太难了。 从车祸现场被送到医院睁眼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人都怕死,那场连环车祸太血腥,出院后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 报道上说她幸运无比,只是轻微脑震荡,只不过骨折,修养几个月就出院了。 后来因为她没再工作,又说她太惨了,声带受损,黯然退场。 这些血色永远不会退场。 没人相信她看到的东西,可能会信的她开不了口,最后旁人只能委婉地劝她去找个心理医生治疗。 亲人就更别说了,她爸那个极其唯物主义的男人,她才开了个口,就说她胡说。 到后来她索性不说了。 不过有个挺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带她在霜承找了一个算命瞎子,说她会好起来的,总有人来帮她。 至于怎么好起来,他也没说。 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摸手相活像性骚扰,生意一直不好。薛凌去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她朋友给看出火来,嘟囔了几句。 死马当活马医,薛凌没放在心上,就当花钱买个心情。 也有点时间了,薛凌还能想到当初一瞬间心情便好的感觉。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女人,觉得还挺有眼缘,抬腿用自己的鞋顶了顶沈鹊的尖鞋头。沈鹊被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薛凌没往前,伞倒是往前挪了挪。 “你很急的话,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薛凌视线由下往上,舔了舔唇,露出了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我一天没吃饭了。” 你明明没起床多久好吗 沈鹊有点无力,最后点了点头。 她是第一次来霜承,吃饭的时候薛凌问起的时候啊了一声,“听不出来你有口音啊。” “什么口音?东北大茬子味儿还是京味儿?” 沈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生煎,差点没被烫到舌头,再看薛凌,一口下肚,简直跟开挂了似的。 “你不烫?” “我快饿晕了,”薛凌喝了口豆浆,“京味吧。” 这个点刚好是饭点,薛凌挑了一家店的单间,还是榻榻米。窗外是晚上的潋湖,下着雨看着也不会难看。 “因为我是在杭州长大的,高中才转学入了北京。” 沈鹊读完大学就四处玩,因为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到了北京,也跟着过去,一直到读完大学。不过说来也奇怪,出了地界,就自动切换了。 以前天南海北玩,也不是没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天说地,不过现在毕竟不是玩儿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是那种笃定这辈子见不到的人,她的心情有点微妙。 可能是因为薛凌还是个明星的缘故吧。 她是没见过这么颓气的明星。 以前看过一期薛凌的综艺,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长得冷,但还有点小坏。不过现在感觉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病怏怏一张脸,让人瞧着都觉得命不久矣。 “你为什么会问我伤到的是眼睛?” 薛凌吃了七分饱,于是吃得慢了一点。她发现跟沈鹊待在一个空间里,她看到那种血色的频率直线下降。 以前是时不时来一下,比如在镜子前洗脸,洗着洗着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红色,伴随着浓重血腥气,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始脸上被切割,血水哗哗的。 有点像九十年代的港片。 十几岁的时候看鬼片,非但不怕还搞笑,现在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刚开始其实怕的不行。 到后来发现这些玩意除了自己表演一下也没别的伤害,倒是又心平气和了一点。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沈鹊深吸一口气,看向薛凌,“有点不太科学,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相信。” “我信。” 薛凌把门帘又往下拉了拉,“你说吧,遮住那么多,没人知道的。” 沈鹊:“” “就是这个,”她再次把那个卷轴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摊在薛凌面前,“我们家丢了这五把钥匙,我要找回来。” “那钥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配不就是了?” 薛凌已经摘了口罩,她低头的时候左耳上的小圆环碰在一起,泠泠作响。头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沈鹊看着她的如同被人一笔一划描摹的面容,突然明白了那些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这个人,不唱歌了,一张脸也值得被追捧吧。 “你看看这个,我懒得讲了。” 沈鹊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书。 薛凌一看,觉得有点好笑,“小人书吗?” 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沈鹊,沈鹊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摸了摸,问:“怎么了?” “你是哆啦a梦吗?那个小包里这么多东西?” 沈鹊从小到大对动画片一点兴趣都没,好在哆啦a梦还是知道的,她睨了薛凌一眼,喝了一口橙汁,“不是。” 她是小孩儿么。 薛凌已经再看那本巴掌大的书了,余光里瞄到沈鹊那扎橙汁杯口的口红印,花瓣一样的印痕,她兀自地笑了笑,然后嘀咕了一句:“多啦沈?你叫什么名字?” 尤西真只告诉她有一个姓沈的女人找她。 “沈鹊。” “喜鹊还是麻雀?” “喜鹊。” “噗哧。” “笑什么?” “反正毛茸茸的。” “毛茸茸的?你” “我是说你的耳坠,毛茸茸的,真可爱。” 薛凌眨了眨眼,假装说的是沈鹊的羽毛耳坠。 心想:“人也毛茸茸的,长得这么妖气冲天,估计就是披了件毛茸茸的外套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贵人 薛凌看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她的黑眼圈很重,一手托着脸颊一边翻着那本巴掌大的书。 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沈鹊不愿意费口舌讲了。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之前没出过车祸的她,估计也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档子事儿。 这个世界有妖。 有妖,就有妖界之门,这门呢,是阻挡这些妖来到人间了。 关门嘛,得有钥匙。 妖界之门的钥匙有五把,奇怪的是,这管理妖门的钥匙,确实放在人手上保管的。 人的寿命这么短,保管这种东西还得代代相传。 这本小人书还图文结合,有些字还是还是没简化的,沈鹊看薛凌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以为对方看不懂,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得羞耻地把自己的家谱交代一遍的时候,薛凌突然抬头,问:“你家够倒霉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谁敢嫁你们沈家人或者是娶?” 她自己杯里的豆浆喝光了,拿筷子敲了敲沈鹊的杯子,示意对方倒一点橙汁给她。 沈鹊:“” “你猜?” 薛凌得了半杯橙汁,喝了一口,上唇磨着下唇,想了想:“那估计是瞒着家里人呗。” 她手里巴掌大的书很久很久,估计是古董了,还有批注,毛笔批的,钢笔批的,到最后还有铅笔字,歪歪扭扭的。 代代相传,只不过是因为老祖宗跟不是人的玩意签了个霸王条款。 不保管好着五把钥匙,你们沈家人就活不过四十,约定好的。 橙汁冰凉冰凉的,薛凌被冰得抿着嘴。 沈鹊拿过那本巴掌大的书翻了翻,看了薛凌一眼,“你还挺聪明。” “谢谢啊,”薛凌又打了个哈欠,她素着一张脸,看得出眉毛很久没修了,稀稀拉拉的,却偏偏稀拉出了几分潇洒,“但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眯着眼,托着下巴问。 外面是吵闹的餐厅,这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盘腿坐的单间其实也不空旷,外头的吵闹总会钻进来一两缕。 “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找过不少人,问过这个事情,但都没什么结果,”沈鹊穿的是裙子,她跪坐着,脱了大衣后里面是一件v领的毛衣,脖子上挂着一块血红的玉,“但后来我辗转了很多地方,找到了这个东西。” 她把面前的卷轴往薛凌那边推了推。 在阁楼的时候薛凌坐在飘窗上,看过沈鹊打开这个东西,远远瞄的一眼里,也没觉得不像什么厉害的玩意。 出车祸之后的日子,她通过那个算命瞎子也懂了不少这方面的门道。 三教九流,九流也分上中下,而世界上大多部分的人,又都是这中的下九流。 是流淌在这世间最干净,也最污秽的水。 水容万物,什么妖异志怪,什么都市传闻,有些是凭空捏造,有些是捕风捉影,真假掺半,但有心人总能从中提炼出点别的东西。 “玄机密卷” 沈鹊原本还想告诉她这四个字是什么字来着,她当初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懵得不行,不过交接的人还给她把内容翻译了一遍。 薛凌居然能认出来,她也有点惊讶。 沈鹊自己的亲妈是个舞蹈老师,在电影学院也教了十几年书了,有些学生在娱乐圈混,也不乏最后影视歌三栖的,学艺术的,花在专业上的功夫很多,通常很少有再去钻研别的东西的。 网上薛凌的百科里写着的大学也是音乐学院,不过上节目的时候有提起过家里长辈。 听说父亲是个地质教授还是风俗教授? 薛凌一抬眼就跟沈鹊欣赏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怎么?” 她摊开这份卷轴,目光落在上头密密麻麻的字上,却觉得头疼。 “我也不想看了,脑仁疼,你直接说吧。” 薛凌把东西一卷,推到了沈鹊面前。 沈鹊刚才薛凌那个回眼里回过神来,瞥见手边的东西,最后叹了一口气。 “我打听到的。” 她一边说从包里掏了个跟魔方似的玩意,“那个人还给了我这么一个东西,我按照卷轴上的东西推算,得出的字就是你的名字。” “唉。” 薛凌撑着下巴,看着沈鹊这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口气却有点嘲讽,“这我不信。” 她伸手就拿走了沈鹊手上那个跟魔方差不多的玩意,挺沉的一个玩意,跟铸铁似的,上面指甲盖大的凸起上有浮雕的篆体字。 薛凌跟玩魔方似得玩了玩,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块凹了进去,戳了戳,自己又凸了出来。 “凹凸有致啊,”她冷笑一声,“这玩意我见过。” 沈鹊深吸一口气,“你别开玩笑。” “我看上去像开玩笑么?” 薛凌苍白着一张脸,看上去像个没几年可活的病人,偏偏这点病弱跟她本身那点有点“仙”的气质混在一起,让人觉得这个人一推就倒。 和坐在她对面艳光逼人的沈鹊简直是极端对比。 “像。” 沈鹊轻飘飘地说,然后从薛凌手里把自己的花了六十万买回来的据说可以拯救自己的学名叫“检仪”其实就是方铜铸的玩意宝贝似地捧了回去。 “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薛凌像是被打击到了,整个人看上去更病怏怏的,掀了掀眼皮,很敷衍地说:“多大价钱。” “六十万。” 人傻钱多还胸大。 薛凌在心里得出结论。 最后又看了一遍那个卷轴,站了起来,“沈富婆,跟我去个地方吧?” 沈鹊完全没被这三个极具嘲讽意味的字给打击到,反而跪坐着补了补口红。 她的下嘴唇挺厚,薛凌站着看她涂完一支换另一支叠色,最后中和成了血盆大口。 不过看着还算好看。 “又去哪儿?” “算算命。” 薛凌把口罩挂到耳朵上,拉起另一边勾上,最后先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等沈鹊拎着包出来的时候,发现服务员拿着账单对她说:“您是现金还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沈鹊看了眼站在玻璃门外撑着伞看风景的某过气明星,无语地结了账。 南方的风景大同小异,沈鹊小时候在杭州待了几年,但也从来不知道这周边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今天早晨下的飞机,南方的空气扑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很久违的滋味。 沈鹊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口把伞抗在肩头转着的人就转过身来,外套拉链也没拉好,转的时候挂着老长一条挂饰样子的拉链带在空中划了道圈似的,一瞬间沈鹊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偏偏此人顶着一张冷冷的脸打了声贱贱的招呼,“沈大款,这里。” 沈鹊恨不得马上出去买一把新伞。 但她脚刚踏出一步,那个打招呼的人就撑着伞过来了,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说:“很快的。” 薛凌能看出沈鹊的不耐烦,她低着头笑了笑,然后保持着撑伞的动作沿着人行道走。 雨小了一点,街上依旧湿答答的。 “去哪,能打车吗?” 薛凌看了一眼对方脚上那双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鞋,还没说话,沈鹊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不能是吧,知道了。” “我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街上已经有些人不打伞了,薛凌伸了一只手,发现还都是毛毛细雨。 “我有读心术,知道吗?” 沈鹊说。 “那你读读我的呗。” 薛凌一只手插进外套的大口袋,说。 她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但并不妨碍沈鹊听出她的打趣。 “你心里在夸我好看。” “你真好看。” 薛凌毫不犹豫地说,“你想我夸你早说啊,我可以说个一百遍的。” “你也太没节操了吧?” 沈鹊有点无语,路过一条小道的时候,她本来还是要直走的,被薛凌拉了一下,紧急转弯,撞在薛凌身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把这个人砸死。 “还好吧。” 薛凌揉了揉肩,沈鹊看见她的动作,问:“你是眼睛出问题了对吧?” 小道是一条近路,两边都是四五层高的房子,中间的夹缝湿漉漉的,有两边雨篷的积水往下落,打在伞上扑通扑通。 “是啊,”路越来越窄,伞面都要擦着水泥墙了,薛凌把沈鹊往自己边上拉了拉,“我能看见你们看不到的东西。” “阴阳眼啊,有什么可稀奇的。” “那倒是没有,”这条巷子很长,而且越往里越没有灯,“看着点脚下。” 她提醒了一句。 下一刻就是沈鹊的尖叫,“死老鼠!” 薛凌:“是啊是啊死老鼠软绵绵的,你多踩踩。” 沈鹊:“你变态吗?怎么这么多” 薛凌叹了口气,把沈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俩人换了个位置,“这边有只猫爱好奇特,喜欢囤货。” “没人扫地?” “扫了也没人发工资有什么可扫的。” 这片黑咕隆咚的,沈鹊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反常,怎么薛凌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去哪就去哪,未免也太听话了。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对方,可惜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起薛凌的表情。 “刚说到哪儿了?” “阴阳眼。” “哦,这个我没有,”走到头是一条街,沈鹊本来还想着总算敞亮了,没想到这条街上开的店居然都是花圈店,店门口摆着样品,风吹来窸窸窣窣的。 有点毛骨悚然。 她又忍不住往薛凌边上贴了贴。 “那你又说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薛凌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是啊,你能看到自己的死相么?” “死相?” “就是类似于大卸八块,被车撞得面目全非,或者跳楼自杀粉身碎骨” 她声音好听,偏偏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反倒显得阴森森的,沈鹊越发觉得冷了。 “你能看到自己的” 薛凌怂怂肩,看沈鹊瑟瑟发抖模样,手伸了过去,大发慈悲地说:“挽着吧,瞧把你给吓的。” 难怪会被人骗那么多钱,合着是人傻钱多。 白长着这么一张精明脸蛋了。 沈鹊挽着薛凌的手臂,听对方平淡叙述了一遍她这些年看到的自己的死相,脚步紧跟,生怕给跟丢了。 真惨,难怪这么病怏怏的,换做我大概是要疯了。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她看着薛凌的眼神就变了。 薛凌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嘴角勾起,没再说话。 这个贵人,太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算命 薛凌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天桥。 天桥边的一片钉子户聚集地。 霜承的地形有点奇怪,说它是水城呢,又有点过,但偏偏那么多的支流流窜在城区里,寂夜里水声潺潺,相互融合,似乎那倒影着万家灯火的水面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明明刚才还走在挤得可怕的地方,经过了阴森森的一条街,再出来,居然又有点空旷。 没雨了。 薛凌收了伞,拎着伞柄边走边拉下口罩。 她其实很想大笑,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那有个算命瞎子,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我这里,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也没用敲的,直接用伞柄捅了捅,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娇生惯养到大虽然做了几年背包客阅历还算不错的沈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 还有这么邋遢的人。 她松开了挽着薛凌的手,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也不是,不知道几岁的男人,灰扑扑的。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沈鹊刚才听薛凌说是个瞎子,不免理解了一点,没想到下一刻据说是算命瞎子的瞎子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哪里是个瞎子,看上去眼睛好使得很! 沈鹊:“” “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问点事情。” “给多少钱?” “你说个数。” “一百块吧,我正好想买个小太阳,今年冬天太冷了。” “喏。”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交易。 屋里和屋主人一样邋遢,地上都没个能踩的,沈鹊看着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陈设,没能跟“算命”两个字搭上关系。 她小声地问薛凌:“他算命的?” 薛凌看沈鹊站着,一副“这个凳子太脏我都下不去屁股”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腿,戏谑地说:“坐我这里?” 她坐在一支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安放困难。沈鹊鄙夷地打量了那一双没什么肉的腿,觉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可能会断,别过脸,说:“我站着就好。” 算命瞎子正在看沈鹊的卷轴。 薛凌的介绍是这位是个高人。 放在以前,沈鹊肯定觉得是个江湖骗子,这年头混口饭吃的演技都比真演员还牛逼,神神叨叨各种术语,一不小心就要被骗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个小破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合伙骗她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毕竟薛凌一大明星,即便现在不唱歌了,也不会没钱。 而这个瞎子冲他刚才那个一百块的开价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 安全。 当然安全了。 沈鹊思来想去,正想问点事情,余光却察觉到薛凌正在看她。 这么点时间,她们走在一起薛凌的看她多少次沈鹊觉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了。 本来是想忽略的,沈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没工作四处玩也有不少人想她示爱。调情有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连性也是。 “我说你,”沈鹊环着手,低头看着薛凌,“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薛凌很诚实地回答。 漂亮的人很多,这种感觉在薛凌还没混娱乐圈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后来比赛赶通告的那些日子,见到的人分两种,千篇一律的好看,和岁月沉淀的好看。 前者网上一抓一大把,后者就少了。 她二十岁录过有一期综艺,遇见过一个演员,就是后一种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 沈鹊的好看介于这两种之间,明明是一张明艳过头的脸皮,涂了个杀气满脸的妆,挑个眉毛都让人都觉得艳光逼人,加上宽大外套都遮不住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勾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偏偏沈鹊眉宇里还流淌着几分懵懂。 这就很稀奇了。 都快三十的岁数了,哪来的懵懂,真是奇怪。 还是一阵一阵的,就这么点时间,薛凌就察觉到了。 “你嘴还挺甜。” 沈鹊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份赞美,余光里的邋遢男人还在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她抬着下巴嗳了一声,问薛凌,“他不瞎,你为什么要叫他瞎子?而且也不” “不像个算命的?”薛凌接过她的话,“他天桥底下贴膜的。” “啊?” 沈鹊惊了,天桥底下不是看相的和贴膜还有卖些小玩意的,一算命的为什么去抢贴膜的活儿。 “他有这个爱好,而且听说以前因为看手相摸人家姑娘手太久去局子里坐过。” 薛凌讲的声音不低,那边研究卷轴的郭瞎子呲了呲牙,嘿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去跟警察同志聊天的。” 还挺好面子。 薛凌笑了笑,耸了耸肩,压低了声,“我朋友说他是学艺不精。” 沈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声控,毕竟以前谈的对象也有声音难听的,不过声音不是硬件,活好就成。但薛凌这么一开嗓,压低之后跟猫挠似的,让她觉得有点痒。 “哦” “至于瞎呢,他结了三次婚,三次都被骗得倾家荡产,瞎说的是他看人不行。” “那他还算命先生呢?” 沈鹊也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她依旧不肯坐下,似乎要离这边脏不溜秋的墙远一点,但为了不让郭瞎子听见,弯了弯腰,这样让薛凌听到些。 她这么一弯腰,胸前的风景倒是被薛凌看了个精光。 薛凌毫不遮掩地欣赏了一番,“算得了别人算不了自己可能更有说服力,大概这就是大师?” 她的眼神裸的,沈鹊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的薛凌也有,虽然可能贫瘠一点,于是自然地又缩了回去。 “郭大师”在一边听俩女人嘀咕了自己一大堆八卦,最后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扫开桌上一溜儿贴膜工具,对着一本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掏出来的破烂书和卷轴放在了一起。 “你自己看得懂上面的字?” 他的墨镜挂在鼻梁上,露出的一双眼倒是一点也不显老,“说你呢!” “我看不懂,别人翻译给我听的。” “翻译出什么玩意了?” “你看出什么东西了?” 沈鹊反问,薛凌坐在一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东西。 “眼的钥啥什么具体方位要什么沈家子弟凭浮莱之匣找找回来?” 郭瞎子拧着眉头,墨镜上都是指纹,看得沈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正我能看懂的就是这些字,唉这都多少年了,没想还真有这种蝌蚪字,反正我是记不清楚了,你哪来的这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看上去跟假冒伪劣产品似的卷轴,上面的“玄机密卷”四个字和里面的字体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他还是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文字,不过那个时候以为以后能靠这个混口饭吃,没想到还不如天桥底下贴膜。 “买的,”沈鹊没想到这个邋遢男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份东西是她从黑市里由人牵头找到的人手里辗转买到的。 现代社会,相信科学,这些东西被分门别类钻进了其他学科里,变成了古文字研究,跑进了历史系,七弯八绕从自己父亲给她的遗产里找到线索,三年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 拿到这卷东西和“检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真相了,但又好像不是。 可能是假的。 “这东西,太假了。” 果然。 郭瞎子托着铜块,瘪着嘴,“里面还装了电池,你这误打误撞找到薛凌,也挺有趣。” 薛凌看着屏幕上自己跳一跳又蹦出了十米远,摇了摇头,“所以老郭,你当年说我二十六会碰到贵人,就是这位了吧?” “贵人?” “是挺贵的。”薛凌轻笑一声。 “你现在还成天见自己四分五裂呢,”郭瞎子把卷轴和电子铜块递给的沈鹊,职业习惯地拿起薛凌的手机,端详了一下对方裂了的屏,“连钢化膜都四分五裂了” 薛凌把手机递给郭瞎子,“那倒没有,嗑安眠药会好一点。” “不磕睡不着,几宿没睡就眼底青黑,估计瞎了就彻底解脱了。” 薛凌说得轻巧,沈鹊看着她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总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活力都给了那对眼睛似的,眼底青黑,偏偏双眼熠熠。 “那就问问你的贵人呗。” 郭瞎子不愧是天桥底下贴膜mvp,速度够快,而且毫无气泡,看得沈鹊都有点心动。 “不看手相就知道了?郭半仙?” 薛凌站了起来,拿起自己跟新的一样的手机,扫了一下郭瞎子贴膜台上的支付宝红包,扫完之后问:“多少钱?” “六十六吧,友情价。” “哦。” 沈鹊再次被这俩人的交易惊到了,她被凭空贴了一个贵人的标签,还得知了自己可能被人骗了几十万的真相,一时之间气上心头,用力掰了掰那号称古代杰作的“检仪”,结果此等杰作经不起她突然的粗暴,竟然真的在她手上一分为二,里面的电池掉在地上,吧嗒一声。 伴随着郭瞎子那边“支付宝到账六十六元”的机械声音,薛凌转过身来,瞧见的就是女人阴沉的脸色。 真美啊。 如果哭出来,就更美了。 薛凌不由得想到自己十二岁那年小区对楼的那个少女。 估计比她大个三四岁,撑死十六岁,她的房间正好对着对方的房间,她家这栋楼高个一层,这个角度得天独厚,总能不经意地看到一点别的东西。 那时候还不懂香艳,就是莫名其妙被吸引。 那个女孩年纪不大,身材倒是发育得挺好,夏天的时候在房间里总是穿着吊带不穿内衣,下身一条内裤,总是在打电话,习惯性地会拿手摸胸。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到现在薛凌总是习惯性地把别人的身材和那个身材对比。 这样的身材很多,但是吸引她的太少。 不愿意将就,那就等着吧。 没想到还真碰上一个,脸好身材好她还喜欢的。 “六十万呢。” 薛凌跟郭瞎子挥了挥手,经过沈鹊的时候贱兮兮地补了一句。 沈鹊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她又推翻了之前觉得薛凌可怜的印象,现在恨不得狠狠地用高跟鞋踩对方几脚。 鼻青脸肿的可能会顺眼一点。 只开源的富婆是长久不了的。 她出门的时候砰地一摔,差点没被落一身灰,外面空荡荡的,薛凌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鹊有点无力。 甚至想妥协,四十死就四十吧,反正四十也老了,不好看了。 下一秒她听到薛凌说——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再说 “试什么?” 沈鹊下意识地问,抬眼的时候正好撞进薛凌的眼里。屋檐下的陈旧灯泡实在发不出什么透亮的光芒,而就这么点微弱的光,都能淬进她的眼里,让乍看的人觉得呼吸一滞。 她懂了。 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 明明刚才还想着都快死了实在没什么性质,现在又因为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试探而裂开了一条缝。 沈鹊上次好好谈恋爱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剩下的都是空窗期。 她乍看像个被滋润很好的玫瑰,实际恨不得连花瓣都是带刺的,眼光高的很,一般人她还看不上。 而且技术这种东西,也是很讲究的。 至今为止碰到过的床伴都没什么值得赞赏的,一想起来还觉得扫兴。 年纪轻的不知轻重,嘴巴说得很好听特别照顾人问舒不舒服,其实只知道蛮干,年纪大的吧,光顾着考虑技巧,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差不多大的,还有想着结婚的。 她这种命不久矣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日子一长,沈鹊在自己的圈子里几乎成了一朵毒玫瑰,不是高岭之花那种可望不可即,而是生怕事后被诋毁到失去信心的自尊心重创。 美人是美,可惜办事的时候自己兴奋对方在身下冷笑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鹊沉思几秒,最后说:“不试。” 薛凌本来就是开玩笑,不过她这种老不正经的状态是私底下的常态,她的粉丝是屁都不知道,只有熟人才能明白这人到底有多坏。 沈鹊顶多算个网上查资料的后来者,哪能知道薛凌的套路。 “哦?为什么?” 薛凌站在沈鹊面前,她一只手拎着那把还没卷好的折伞,勾着嘴唇,笑意满满地看着沈鹊。 灯下看美人,雪肤红唇,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种每天都睡不着觉的状态,谁能有兴致和性致搞一搞哦。 “我觉得你不行。” 沈鹊也不是没和女人试过,背包客路上匆匆忙忙,也会碰上几个有意思的,玩的开了,也来过几次。 最开始是猎奇,到后来又意兴阑珊,只不过因为有过,看待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薛凌笑出了声。 沈鹊这么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挺有趣的。 “我哪里不行了?” 是个男人的话都气死了吧。 薛凌想了想沈鹊如果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场面肯定很 被一个漂亮女人质疑能力这种事,实在太不光彩了。 沈鹊听了,那双细长的眉毛皱起,露出一副不怎么好意思,但还是没办法不说的表情—— “你看你这瘦得跟杆似的。” 估计也没什么力气,活下下一秒就要成仙了。 她说得还挺委婉,没想到薛凌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懒洋洋地抬眼,扫了扫她的胸脯,又落在她的腹部,又往下。 这个人的眼神太有神,沈鹊甚至想捂一捂。 “瘦怎么了,”薛凌冲沈鹊眨眨眼,“我的舌头很厉害的。” 还夸张地舔了舔嘴唇。 开黄腔吗?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开黄腔不好吧? “小薛哎呀,”郭算命打开门一出来就瞧见俩女人正四目相对,气氛不言而喻,“不不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俩贴得很近,沈鹊下意识地转头,结果被薛凌舔了个正着。 薛凌倒是后退一步,相当自然地说:“怎么了老郭?” “沈小姐说的那个五钥的东西我挺有兴趣的,我到时候联系上师父就问问,要是真有线索,我再联系你。” “你打电话和我说不就得了?” “手机搁那充电呢,想着你肯定没走远。” 算命瞎子的瞄了一眼一边站着的沈鹊,他驼着背,这个动作被他做得猥琐无比,沈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那到时候再联系。” “我要找我师父的话我这几天就不上班了,”男人唉了一声,“小薛你要是有生意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 “哎这话可不应该和我说。” 薛凌耸耸肩,她拎着雨伞指了指拿着小镜子照着的沈鹊,“沈小姐有的是钱,你查的是她家的事儿,她会给的。” 沈鹊其实还没从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个坑货的悲惨事实里走出来,又被薛凌舌头这么一扫,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这会儿有点自暴自弃,嗯了一声。 “我说吧,沈小姐有的是钱。” 薛凌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有消息你再联系我。” 说完她打算转身走,郭峻突然叹了口气,说:“小薛啊,你等一下。” “怎么了?” 算命瞎子其实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霜承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 薛凌知道的也是一星半点,别人告诉她,她就听一点,但从来不多问。 “当年我和你说的,贵人的事儿,没错的。”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像含着什么似的,“老郭我虽然学艺不精,现在大家相信也不过是图个乐子,但这个我还是不会说谎的。” “行,知道了。” 薛凌点头,“谢了,等祁从心回来,叫她请你吃饭。” “怎么她请客?” 老郭愣了。 “她介绍你给我的啊,这不是一条龙服务么,这些餐补也应该她出。” “你还一套套的” 天又下起了雨,算命瞎子利落地回屋了。 薛凌看了看天,“怎么又下雨” 沈鹊手贴着额头,等着薛凌撑伞走过来,抱怨了句:“怎么这么冷还下雨,倒还不如下雪。” “下雪太难得了,”薛凌一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说:“除非潋湖结冰。” “结冰了肯定下雪,你这不是白讲么。” 撑着伞的是薛凌,但沈鹊也不没敢和她离得很近,刚才对方舌头划过脸颊的触感还在,她现在还觉得那股怪异感很难消去,又忍不住瞥了对方一眼。 “结冰是条件,”薛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那个没头没尾的“试一试”又揭过了。 “不知道。” 沈鹊看了看前方,又是一条漆黑的巷子,路灯灯光下细细的雨丝,空气中都泛着湿冷的意味。 “反正也是第一次来霜承,就当来玩了。” 巷子很窄,她不得不离得薛凌近一点。 对方脸色苍白,病态盘踞在上,整个人却没让人觉得有一点病气缠身的晦气,就是气质里自带的颓充斥周身,更显得有那么一点温润。 可惜组合在一起又挺锋利。 “沈小姐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为什么薛凌又恢复了这样的称呼,沈鹊觉得有点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小姐来小姐去的很难听。” “我在杭州长大的,后来去了北京,最近几年去过不少地方,但霜承还是第一次来。” “真的?” “有什么假的。” 沈鹊觉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随口一问,”雨下大了,薛凌把伞往沈鹊那边倾了倾,“这两天天气不好,晴天的潋湖会更漂亮。” “你住哪里,要不打车自己过去吧。” “好。” 巷子走到头,居然不是之前那条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路了,反倒敞亮得很,像是商业街。 沈鹊觉得很神奇,转头问薛凌,“你换了一条路?” 薛凌一手打着伞,一边盖上帽子,打了个哈欠,语气都泛着浓重的困意,“拐了个弯,好玩吗” 挺好玩的,就是巷子太窄了。 沈鹊拿出手机准备滴滴,看薛凌那副困意冲天的样子,说:“是我打扰了,不过也谢谢你。” 她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像是要跟薛凌握一握的样子。 “真是老土,”薛凌看沈鹊站到一家店外,她自己站在台阶下,伞柄靠着肩,习惯性地转了一圈,伸出食指挠了挠沈鹊白嫩的掌心,“是很打扰,那微信号给我吧,反正你都是我的贵人了。” 薛凌递出手机。 沈鹊扫了一下,弹出来的资料相当简明扼要,xx00。 ???? 沈鹊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收回手机,很淡定地解释了一下,“是0不是o,谢谢。” 沈鹊倒是觉得不怪她自己,毕竟扫一眼确实会看称xxoo。 她想:还说我老土,自己更老土。 还黄。 “你一个人来的?” 沈鹊手机上显示有司机接了单,看了眼还离得很远,薛凌撑着伞站在台阶下,看上去打算车来了再走。 “嗯。” “男朋友没陪你来?” “没男朋友。” “女朋友没陪你来?” “没女朋友。” “要不要我陪你?” “没嗯?” 沈鹊差点咬到舌头,抬眼就看到薛凌戴着口罩露出的的一双笑眼,眼里映着灯火和她,让人觉得有点难以抵挡。 “陪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表面看还是那副美艳御姐的模样。 薛凌一手插在外套兜里,站姿特别松散。这条街不是商业街,但人也不少,她的外形出众,即便是路人都会看她几眼,沈鹊好看是好看,但得在人少的场合才能对比出她的精致,丢在人堆里话,还是薛凌会比较惹眼。 “陪你逛霜承。” 薛凌直言不讳,“我不是说了吗,和你一起我看到的东西会少。” 贵人是这个意思么? 沈鹊也听见了那时候算命瞎子和薛凌说的话。 贵人这个词也挺老土,一般出现在签词释义里,比如命里有贵人相助之类的。那她算哪门子贵人,能帮薛凌重登巅峰,变成不过气歌手吗? 不存在的。 我可没这么多钱投资给一个病怏怏的人。 我还得活命呢。 不过活命这个愿望实在是有些美好,要找的东西遥遥无期并且毫无线索,想到这里,沈鹊面上又是一副哀愁的模样。 “不要啊,那我走了。” 薛凌看沈鹊迟迟没有反应,打算走了。 晚上这么一出,摆明了沈鹊其实没找错人,起码算命老郭还告诉了她点要怎么找的方法,至于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沈鹊总有一种找薛凌没错的感觉。 也可能是当初拿到那个“检仪”的第一次试验,就蹦出这两个字,跟个烙印似的,现在知道是个假古代科技,也没办法磨去那种震撼感。 “要的。” 沈鹊说。 管他呢,反正薛凌还是个明星,也算是我赚到了。 免费导游,长得不错还会唱小曲,不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小孩 长得不错还会唱小曲的导游打道回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出门没带钥匙。 她给尤西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等她过来送钥匙。 晚上这条街点起了灯笼,湿漉漉的天地,来往的游客比白天少了一点,但也没少到哪里去。 薛凌本来是大剌剌地站在店外的, 又来参观此店的人,虽然揽星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似的地儿,赶来围观她的粉丝不是很多了,但依旧又零零星星的人。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的推荐,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土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结果一摆被人拉了一下,手一滑,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咚的一声,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厕所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是那个、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面瘫-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再收拾你。” 薛凌冲小孩呲了呲牙,踩着楼梯上去了。 等她一走,那个小孩看着沈鹊,却警惕无比,躲到了尤西真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碰见 她这样的举动不止让沈鹊愣了,尤西真也有点诧异。 毕竟这个小姑娘刚才的一串动作非常快,沈鹊还没碰到对方一根头发,人就不见踪影了。 拿着碘酒涂着手上破口牙印的薛凌抬眼看了看,目光落到沈鹊有些尴尬的面容上,半开玩笑地说:“谁让你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这下吓着人家小朋友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却冷着一张脸。 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怎么就突然地发善心拯救走失儿童了。 况且这个小孩看上去也不是儿童了,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聋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被人丢了的,还有点像离家出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昨天的举动,还有点匪夷所思。 当时跟鬼迷心窍了似的。 不过这丫头也没好到哪里去,也鬼迷心窍地跟上来了。 她这几年流年不利,走哪哪倒霉,靠这家店养活自己,剩下的就是写歌赚点外快。自己唱是一唱就眼前血红,当然是开不了口,但写个谱曲搞个和声还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圈子呢,过气了就翻脸不认人的很多,曲子好不好跟名气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赚钱也不是很轻松。 但被贴上过气的标签了,偶尔出门还是会被认出来,什么uc头条,震惊什么瞎几把玩意。 这就很尴尬了。 过一年是一流年,晦气得不得了,玩游戏玩几把输几把,思来想去,还是跟那场车祸有关。 活像把这几年的运气都还到前几年了,大起大落,也没什么滋味。 “吓着了?” 沈鹊看了一眼薛凌,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不认同这个观点。 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不怎么招小孩喜欢,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尤西真把活交给了一个店员,转身弯腰问躲在自己边上的女孩。 小姑娘个儿估计就一米五左右,长得也显小,一双眼睛大是大,就是没神,对上的时候还让人觉得有点阴森。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可能是薛凌的卫衣,薛凌本来就喜欢穿大一号的衣服,套在这种小身板上更显小,外套估计是烘干了,不过羊羔绒翻领有点脏。 “戴安” “戴安?” 尤西真重复了一遍,发现这姑娘的声音没刚才开口那么难听了,“是叫戴安吗?” “戴安安。” “安安啊,”尤西真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你家在哪里?” “别问了,问不出的,”薛凌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把棉签一丢,“她是听不见,但不是脑子不好,只是不想告诉你,直接送到警察局得了。” 薛凌的表情有点冷,很明显的那种冷。 和沈鹊昨天见到她那种不想搭理都不一样,她隐隐感觉到薛凌似乎在生气。 生什么气啊?不是你自己捡回来的么? 她心想,但没说出来。 “小薛,你去吧。” 尤西真看了看店里的忙碌,“我走不开的。” 薛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穿得很单薄,裤子还是一件破洞牛仔裤,弯着膝盖的时候还可以透过膝盖看到她紧绷的皮肉。 “那我去。” “你也多出去走走,别闷在这边。” 尤西真对薛凌说话的口气总带着点长辈的感觉,沈鹊总觉得尤西真很排斥去警局,“你和沈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沈小姐要是不介意,就陪小薛去一趟吧?” 尤西真对沈鹊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昨天那一句赤裸裸的“她把我给上了”以至于看这俩人总带点戏谑。 沈鹊:“” 我其实不是很想去,而且您别这么看我,跟看媳妇似的是怎么回事 “她会陪我去的,”薛凌站起来,走出这扇门,把那个叫戴安安的小姑娘拉起来,走到沈鹊面前,“对吧小喜?” 戴安安被薛凌拽着胳膊,挣扎不得,最后只能躲到薛凌身后,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不想看到沈鹊的气息。 “小喜?谁是小喜啊?你给我解释解释!” 沈鹊一头雾水,看着薛凌嘴角的那一抹坏笑,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你啊,小喜鹊。” 薛凌一只手拽着戴安安,一手揽过沈鹊的肩,往后门走去。 “别乱取外号啊,你对我尊重一点。” “不过你一点也不小,那就大喜鹊吧?” “你眼神往哪看呢。” “看你好看。” 雨停了。 后门出去就是小吃街,沈鹊坚决抵抗薛凌给她取的外号,以至于走路都差点失去了那个调调。 薛凌刚才出去的时候从后门挂钩上拿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那片阴影罩住了她的神情,沈鹊都看不清她到是一副什么模样。 而一边被拉着的戴安安迷茫地看着这两个人,语速太快,她都读不出来。 不过她的抵抗很明显,显然是能走慢就走慢,路上还磨磨蹭蹭的,薛凌干脆又给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出租车里都是糖炒栗子味,立志保持身材的沈小姐不为所动,反倒是薛凌和戴安安一起嗑了起来。 霜承的出租车司机都挺能唠,一路上一直企图跟后座三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客人聊天,可惜一个是聋子,一个忙着磕栗子,一个浓妆艳抹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 沈鹊住的酒店是霜承市难得的五星,市中心。不过她发现霜承市总共就那么点大,地铁也只有两条,出租车绕到郊区景点也不用多久,打车也不废什么钱,可以说是一个节奏挺慢的城市了。 不过没想到派出所没有想象中的清闲。 这么乌泱泱的一片人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薛凌去前台接待那里报了名字,做了登记就打算把这个叫戴安安的小鬼扔到这里了。 吃着糖炒栗子的小孩估计发现了自己挣扎无效,也可能是被薛凌帮她剥了半袋感动了,坐在一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吭的,沈鹊看了都有一种怪可怜的感觉。 “您好,您现在还不能走。” 前台登记的小年轻喊住薛凌,薛凌没听见,正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发什么消息,反而是沈鹊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刚才那位没有填联系方式,而且我们这边需要查一下最近几天的失踪人口报案,您要是方便的话,就留一下,留一位就好,”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青年,估计才大学毕业的样子,“额今天实在有点忙,”她看了眼大厅里骂骂咧咧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啊,要我倒杯水给您吗?” 潋湖区是霜承的市中心,区派出所还是年年评优的热门。薛凌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种盛况,她有点不耐烦,本来是想把这小鬼扔到这里就走的,现在还走不了,更烦了。 她截胡了那个前台给沈鹊的水,喝了一口,问沈鹊:“你急吗?” “急什么?” 薛凌喝了一口水,嘴唇泛着水光,看着沈鹊,“并不是说带你出去玩么,估计等会又很晚了。” 沈鹊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新的一杯水,润了润,“没什么区别了,反正你也可以睡那么晚的。” 她的声线是天生的绵绵之音,含着水稍微朦胧一点。薛凌对声音一向很敏感,这么嘈杂的场合,她居然被沈鹊这样的声线给撩拨了一下,心头发痒。 以至于对沈鹊话里的嘲讽无动于衷。 “那晚上我请你吃最贵的。” 她仰头喝光了纸杯里的水,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她左耳上还是那三个小圆环,泠泠的,头发被帽子压着,扎着的小撮马尾贴着脖颈,参差不齐,居然透漏着几分杂草丛生的活力。 很矛盾。 “好啊,能被薛薛邀请,我要发微博炫耀一下。” 沈鹊坐到薛凌身边,她今天穿了一双短靴,走过来坐下的时候裙角翩跹,伴随着一股香气,咬字的时候加了重音,还有点想扳回一局的意思。 薛薛是薛凌的部分粉丝对她的称呼,还有一些是薛凌凌。沈鹊实在是叫不出口,虽然叠字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以前恋爱时调情你来我往,什么话都说的出,不知道为什么到薛凌这边就有点卡壳,对自己格外的失望。 薛凌被这么故意地称呼砸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沈鹊看。 再沈鹊即将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到她们面前,是个女人。 挺学生气的,穿着一件长款羽绒衣,都到小腿肚了,里面是一件阔腿裤,长得倒是很普通,眼圈泛红。 沈鹊刚进门的时候见过她,她被一群中年男人围着,在争论什么,现在眼圈还是泛红的。 现在那帮人好像都坐下了,是什么人来了,被带过去谈话了。 “你是薛凌吗?” 棕色头发的姑娘低头看着戴着鸭舌帽的人。 薛凌转着手里的纸杯,她的手指修长,转个纸杯都让人侧目。 薛凌像是没听到似的,沈鹊觉得有点尴尬,又觉得当明星还挺不容易的,过气了在派出所都会被人出来,是她她也不耐烦。 “你是薛郎彦的孙女吗?” 舒绵换了个称呼。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因为期待,或者是凝视,又有眼泪掉下来。 薛凌伸出手,掌心的纸杯接住了她的眼泪。 她抬眼,看着舒绵,点了点头:“我是。” “那个,打扰了,我真的很急,您会‘做丧’么?我想请您多少钱我都都愿意出的,我外婆” 坐在一边的沈鹊听得云里雾里的,薛凌看了看这个还在不停掉眼泪的女人,摇了摇头,在沈鹊以为薛大歌星会残忍拒绝的时候,对方居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出多少钱?” ???? 搞什么,你的气节呢,你不是还瞧不起我有钱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舒绵也愣了,她本来以为薛凌摇头是拒绝,没想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笑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正想说话,一边有人冲她喊:“小舒!过来一下!” 是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穿着警服,因为长得还真的不错,沈鹊还多看了几眼。 舒绵跟了过去,那个男人还在看这边,不知道辨认出了什么,还挥了挥手。 沈鹊有点茫然,突然耳边传来薛凌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帅吗?可惜人家是人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导游 沈鹊下意识地回头,又跟薛凌撞了个正着,不过薛凌控制的距离还挺精准,不然又得误蹭一下。 不过太近距离,以至于薛凌讲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都喷在沈鹊的耳边。 沈鹊:“” 薛凌坐没坐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一条腿踩着地,一条腿伸直,完全不顾有人经过可能会绊倒别人。 “你认识?” 戴安安就坐在最边上,薛凌伸手从对方的纸袋里掏了颗糖炒栗子,还是她自己在车上剥的,嚼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倒是一点酷劲都没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长了一张这张脸。 不会是整的吧。 沈鹊眯起眼。 “认识。” 糖炒栗子有点干,薛凌自己纸杯里的水喝完了,冲沈鹊说:“给我喝一口。” 沈鹊抿了抿嘴,“你不恶心么?” “不恶心啊。” 沈鹊:“那都给你喝了。” 薛凌倒是自然地接过喝了一口。 沈鹊注意到对方居然是对着她的唇印喝的,不知道是别有用心还是巧合。 不过薛凌这么一脸坦荡的神仙脸,她觉得自己还挺自作多情的。 又等了几分钟,前台的人核对了的戴安安的信息,打了个电话通知了她的监护人。 来的是个风尘仆仆的女人,看上去还没四十,长得倒是跟戴安安挺像的,一看到戴安安就冲过去了,抱住对方就一顿哭号。 不过有点假。 对比之下戴安安这丫头显得相当无良,没什么表情,被女人抱住也是依旧捧着她那半袋糖炒栗子,女人捧着她的脸说话她也心不在焉,连口型也不想看。 “你们就是送安安过来的好心人吗?谢谢了。” 女人臂弯挂着一个包,揽着戴安安的肩,冲沈鹊和薛凌一直道谢。 薛凌倒是没说话,她看着戴安安,总觉得有点这丫头奇奇怪怪的,这个女人是她小姨,看上去也不是很亲,还有点一头热。 “是她爸爸妈妈离婚了,两个人都挺也不在霜承,所以安安跟我。” 女人叫林亚美,是商场一家店铺的导购,上班时间接到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 说戴安安父母离婚之后都不想带小孩,就丢给了这个小姨。 “那戴安安,”薛凌听了很多,最后问了句,“她是从小就听不见吗?” 沈鹊下意识地看了戴安安一眼,没想到对方一接触她的眼神整个人又后缩了,沈鹊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过她都这么大了,也没打算跟小孩计较,不过郁闷了几秒。 “安安小时候还好好的,前几年突然就听不见了,现在连话都不跟人说了,她爸妈也不管”林亚美讲起来脸色很不好,心疼地摸了摸戴安安的头,但戴安安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又被拉了回去。 “完全听不见了?戴助听器也没用?” “没用。” “她都十五岁了,怎么看起来还跟十二三岁似的。” 薛凌盯着林亚美,她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还比女人高半个头,即便她长皮囊长得再好,也显得有点咄咄逼人。 沈鹊拉了拉她的衣服。 薛凌没反应,反而笑着看着林亚美。 “安安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之前在学校里也老被欺负,我上班也忙” “那她现在还上学吗?” 其实薛凌昨天把戴安安带回来还是有过交流的,臭丫头一副对人爱搭不理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挑三拣四应你几句。 说是没上学,一直待在家里。 “在我老公店里帮忙好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安安,我急着先上班就先走了。” 林亚美显然不想再提这个问题,拉起戴安安就走了。 沈鹊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对她特别不友好,但觉得还挺可怜的。 她自己家庭还算美满,虽然亲爸走得比较早,但跟着亲妈过的不错,看到别人这样,都有点于心不忍。 要走出大厅门的时候沈鹊突然看到戴安安转过头,张开嘴像是说了话。 “她说什么了?” 沈鹊问薛凌。 “帮帮我。” “你有什么可帮啊?” 沈鹊突然反应过来。 “她” 薛凌已经去签字了,沈鹊走到她身边,说:“你都没什么反应吗?” 薛凌盯着处理表格这里的联系方式,看了几眼,在受处理人这边填上了自己的号码,一边说:“人家家里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都这么说了。” 沈鹊的语气还有点急。 薛凌在写完自己手机号码最后一位的数字后盖上笔帽,转身,冲沈鹊笑了一下,“坏小孩很多的。” 她没想到沈鹊居然还这么单纯。 “别想了,走吧,”薛凌耸耸肩,“带你出去逛逛,没雨太难得了。” 可惜薛凌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人喊住了,“小薛,你等一下。” 沈鹊一看,就是之前冲薛凌挥手的男人。男人大步走过来,站在薛凌面前,沈鹊发现对方个头很高,薛凌本来就不算矮了,比薛凌还高那么多,估计都快一米九了。 “你现在有空吗?” “没有。” 薛凌拒绝得很干脆。 姚庆奇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小气。” 他的目光落在薛凌别上的女人身上,问了一句,“是和朋友要出去玩么?刚才我看你边上还有个小朋友,怎么回事?” 薛凌叹了口气,“捡来的离家出走小孩,等她家长过来呢。” “你怎么在这里,都是支队长了,怎么会在区派出所?” 薛凌伸手指了指姚庆奇,对沈鹊说:“这个是我朋友,姚庆奇,市公安局的。” “沈鹊,我的新朋友吧。” 姚庆奇半寸头,整个人看上去块大又精神,剑眉看上去就很有气势,笑的时候倒是柔化了那点气势,“沈小姐,你好。” 她冲沈鹊点点头,然后对薛凌说:“我现在分管这边,最近有个案子挺头疼的,你刚才也瞧见了,这么多人,全都是亲戚。” “那那个叫我‘做丧’的,也是这个案子的?” “是,那个是报案人。” “你和我说没关系么?”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加上报案人不是找你了么,。” 姚庆奇手上还拿着文件夹,后面有个女警喊了他一声,他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薛凌的肩,“那我到时候找你,你要是有空可以去找佟芷聊聊天,我们也好久没坐下来吃饭了。” “行。” “你就帮我这个忙吧,到时候详谈,我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那个报案人吗,叫舒绵的小姑娘。” 薛凌又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她都直接报出我爷爷的名字了我能不帮吗。” “那再联系,我先走了。” 看姚庆奇转身干事去了,薛凌对沈鹊说:“我们快走。” 没下雨,可是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下车后薛凌带着沈鹊去那个据说是霜承市最贵的餐厅。 沈鹊脑子里还想着的是什么顶楼旋转餐厅或者像楼外楼那样的,没想到去的是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小菜馆。 霜城的巷子都很窄,没下雨,可是石板还是湿答答的,凹陷处还有积水,一不小心踩上去就要溅上裙角。 以至于她越走越慢。 薛凌每走两步回一次头,看着沈大小姐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她的高跟鞋即便换了一双依旧是鞋跟细细的那种,薛凌都生怕她卡到石板缝里去,听着沈鹊不知道第几次啊了之后,冲她伸手,“你拉着我走吧。” 巷子比昨天走过的还窄,两个人并肩真的是挤,薛凌想了想,纡尊降贵地说:“我可以搂你吗?” 沈鹊还在哀叹自己这不能水洗的裙子染上了这种星星点点的脏水渍,猛地听到薛凌这句话,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对方。 “我可以踩你吗?” 沈鹊看着对方雪白的板鞋还是那么白,有点气。 薛凌伸出脚,很大方地说:“任你处置。” 沈鹊当然做不出来,只能别过头。 薛凌当她默认了,自然地搂着沈鹊往前走。 巷子幽深,两边围墙很高,隐约有翠竹探出叶子来,风吹来还是沙沙的声音。 围墙里可能是什么高级会所,还有丝竹管弦声,可惜沈鹊无心欣赏,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脚步上。 她被薛凌揽着肩,整个人都像是贴在对方身上似的。 薛凌今天穿得比昨天少,看着更是瘦得可怜,活像下一秒要羽化登仙,但奇怪的是,靠上去的时候这种感觉倒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 有点熟悉,还挺安心的是怎么回事? 沈鹊有点心烦意乱,脚步更加不稳,差点崴了去。 薛凌的声音从左侧边传过来,混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像是扑簌簌的,“你那么喜欢穿高跟鞋啊,走路不累么?” 沈鹊:“我从来没有走过这么多路。” “你不说你做过背包客么?去过什么西藏啊云南啊之类的。” “包车不就好了,其实不用怎么走路的。” 薛凌:“” 这位富婆真的知道什么叫背包客么? 她想了想,对方可能也就是拍个照发发朋友圈的类型,住的可能都是些星级酒店吧。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薛凌忍不住笑出了声,沈鹊觉得被嘲笑了,伸手甩开了薛凌的手。 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真累啊。 薛凌盯着对方的背影,喊道:“你慢点。” 沈鹊走得更快了。 眼看对方都要自觉转弯了,薛凌追上去,拉住沈鹊的胳膊,喂了一声,“姐姐,你没去过怎么还瞎走啊。” 沈鹊姐姐腿软得不行,还在强撑着,良好的家教让她爆不了粗口,最后只能说:“在哪?” 其实有点不开心。 薛凌摘下帽子,手指插进发间拨了拨,看上去还挺蓬松的,她低头,说:“对不起,害你多走了几步。” “已经过头了。” 说得很诚恳,但沈鹊还是挺想打她的。 可薛凌眨着眼睛,嘴角轻轻勾着,让人有点下不了手。 沈鹊重重地叹了口气,往薛凌指的地方走。 “我背你吧。” 薛凌说:“里面可没有电梯哦。” 沈鹊腿更软了。 她转头,上挑的眼尾因为轻蔑而显得有些盛气凌人,“就你这小身板。” 可以想象她轻蔑地质疑前任能力的样子了。 薛凌想到自己托人查的消息,突然笑开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蹲下,毫不客气地拉起沈鹊的手,“快点,我订了位置,晚了就取消了。” 沈鹊于心不忍,最后还是被薛凌背走了。 但她依旧敌不过这位曾经被粉丝称为“全宇宙最甜”的满肚子坏水偶像,因为里面还是有电梯的。 “薛大歌星,别整我了行吗,如果你因为我跟尤小姐说的那个理由生气,我跟你道歉。”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我没生气啊,”进了包厢,薛凌冲了一遍餐具,也没想着给沈鹊倒一杯茶,反而是自己先喝上了,“我就想泡泡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唢呐 泡这个字一般人很难说出口吧。 一是没点资本的人是不敢讲的,说出来有点猥琐。 二是显得特别不尊重,轻浮过头,让听的人产生极大的暴打欲。 沈鹊上次听到有人想泡她还是读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了,印象里是个流里流气的男的,说男孩都有点夸他的意思了。 那个年代流行小脚铅笔裤,可能还有条什么银链子挂在皮带挂带和裤兜上,一串下来,走路外八得跟螃蟹似的,一头吹成了个鸡窝的发型,普通话还夹带方言,让人一听就皱起眉头。 所以当对方直截了当地说出泡的时候,沈鹊把自己放学回家买的烤红薯直接砸到了对方脸上。 五块钱一个,怪心疼的其实。 虽然她家还挺有钱,不过越有钱越不能浪费嘛。 但她现在手上也没有红薯,对方也不是流里流气的猥琐男。 薛凌说完自个儿喝着茶欣赏起窗外的风景了。 这个菜馆叫山外山,仿古的建筑做的跟影视城似的,不过审美不错。薛凌订的位置在最顶楼,窗外是潋湖的风景,烟雨蒙蒙的。 她一只手撑着脸颊,捏着杯子的手看上去修长而纤细,相较一般女性的手骨节有点过于分明,但并不会让它看上去粗犷,像是淬了几缕英气上去。 所以这个人的那种病弱感到底是哪里来的,天生气质病弱吗,不可能吧。 明明以前演唱会的视频看上去还像个健康的人。 “那你想怎么泡?” 沈鹊拿起一个空杯,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薛凌转头,室内开了暖气,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宽松的毛衣的,印花都是一些搞怪图案。 毛衣的领口很大,她今天的颈环换了一个样式,细细的几圈缠绕在雪白的肌肤上,使得她垂首敛眉的姿态平添了几分禁欲,和说话的样子又完全矛盾。 “这么泡吧。” 薛凌伸手端起茶壶,举得有点高,茶水就这么高高地倒入了沈鹊的杯里。 故意的。 溅得到处都是。 沈鹊咬牙切齿,就想摔杯走人,薛凌突然站起来,捧起她的脸,弯着腰舔掉了她唇上的茶水珠。 过分了啊。 沈鹊的手紧握成拳,嘴唇上的触感冰凉冰凉的,热茶似乎也没融化掉这种冷,等分开的时候她抬眼一看,却愣住了。 薛凌的嘴唇上沾染了她的口红。 铁锈的红,病态的白,让人恨不得让她沾上更多。 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沈鹊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门帘被撩开,服务员已经上菜了。 薛凌伸着手指蹭了蹭嘴唇,看着指尖的红表情有点微妙。 最后居然弯着眉眼冲沈鹊大大地笑了一下。 “你怎么不推开我啊。” 还上了酒,薛凌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光了,然后倒了一杯,晃了晃头。 沈鹊:“你什么意思啊,性骚扰吗?” “那没有,”薛凌一本正经,“我觉得你可能忘记了,你以前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亲过人家的。” 亲过,人家。 呕。 换做一个长相甜美声音娇滴滴的女孩这么说可能沈鹊还会相信,但是薛凌长成这样,居然也能毫无障碍地说出来,也挺让人佩服的。 吐槽归吐槽,但沈鹊还真认真地想了。 她高二的时候因为母亲工作去了北京,本身就爱玩,没成年前泡吧只要不夜不归宿都行,成年后更是肆无忌惮,好奇心很重。什么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亲吻”这种游戏也会玩,权当一种体验,但对方到底什么样,也不会去记。 那时候薛凌已经在北京了吗? 她怎么记得对方没有经纪公司,只不过是有工作才短期去的。 薛凌其实是知道沈鹊绝对想不起来的。 她夹了一块醋鱼,山外山的菜是霜承比较有名的,据说祖上是个御厨,但南方菜系江浙都差不了多少。 就像沈鹊笃定自己十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杭州,就像她觉得自己是第一次来霜承。 那她当然不会记得她十几岁穿着齐逼小短裤吊带背心蹦迪的时候随手抓着一个小可怜就狂亲的事了。 现在还在仔细回忆。 能回忆出些什么来? 之后换了个城市继续招蜂引蝶,继续亲了一个陌生人然后说声不好意思啊? 挺不爽的。 薛凌并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也不会在意什么初步初吻初不初夜的,毕竟一辈子那么长,吊死在一个人身上也怪不值得的。 一辈子那么长,偏偏有些记忆不能被覆盖,无论埋了多少层,多少年后再见,还会自动跳上来。 纳了闷了。 沈鹊到底也没琢磨出个什么来,最后只能试探着问:“我们以前见过?” “嗯。” “我亲过你?” “嗯。” “我没说过别的?” “嗯。” 就让我埋了一下胸。 “什么时候啊?” 薛凌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她那双眼灵气逼人,一眼就让人觉得自己有罪。 “还要我提醒你?” 沈鹊不吱声了。 可薛凌自己又不是什么贞洁货色,为什么还显得我自己十恶不赦似的。 沈鹊郁闷极了,喝光了杯里的茶。 薛凌也知道她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对方把自己跟哪个陌生人挂上勾,反正当年她自个儿这么暗中窥探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反正两个人也是陌生人。 沈鹊来到揽星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可惜对方记忆似乎被掉包了似的,霜承和杭州的确挺像,西湖潋湖,西湖区潋湖区,楼外楼山外山,像是一个复制品,连风俗吃食都差不到哪里去。 如果没有经历过车祸后窥见死相的一段,薛凌可能还真的会问出来,“你以前明明是在霜承长大的啊”这类的。 但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推着她们向前走,推着逃离到远方的沈鹊不得不回来,承载着家族四十寿终的诅咒,从头开始搜寻。 沈鹊莫名其妙在气势上矮了薛凌一截儿。 不过被人亲了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薛大明星一吻难求,可能还是她赚了。 不过这样开了个头,薛凌倒是问出了沈鹊不少事儿。 回去之后她心情还算不错,长了不少杂草的微博终于有了有点动静,更新了一条—— “今天被人亲了。[图]” 薛凌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里她的作品还是有不少人传唱的。 时隔n久的微博有了风吹草动更是惊动了各路人马,可怜的粉丝奔走相告,带来的可能是她们家薛凌凌可能告别了单身的消息。 毕竟出镜的那张嘴唇一看就是亲吻过后的,还染上了女人的口红。 出柜已经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毕竟前有应昭孔一棠那一对大喇喇地出席各类场合,后有综艺夫夫秀恩爱之类的。况且薛凌这种也算不上震惊粉丝圈,她的粉丝里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年少时那段前卫爱情吸引的,虽然复合无望,好歹还能从微博里扒出一点过往回忆来着。 薛凌的性格就是这样,结束一段感情也不像其他明星那样恨不得删个干干净净,就放在那里。 当初也有人问过,如果你之后的对象因为这件事跟你吵架怎么办。 薛凌在节目里被点名,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心里早删得干干净净,就等她来了。” 意思是管那么多干嘛。 不过这种回答还挺抖机灵的,架不住一张性冷淡脸说出这种话的魅力,底下都是一堆“老公”。 现在也是这种。 可能凌凌粉日常了。 几天后沈鹊才发现这条微博,还是她朋友里有个喜欢音乐的在群聊时轰炸的。 沈鹊一开始没注意,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唰唰过,有人不断刷才留心了一眼。 这个嘴! 不就是薛凌吗? 等等这个样子有点眼熟。 下一秒,五雷轰顶。 八百里加急赶去微博瞧了瞧。 发现果真是薛凌自己po的,评论里一片哀嚎,夹杂着参差不齐的“老公你不爱我了吗”,把沈鹊看得眉头一皱。 她对薛凌自我定位的过气一直不太赞同,这两天薛导游带着她游遍了霜承的大街小巷,也对这个人的坦然产生了佩服之情,戴着一副平光镜,有人问她是薛凌吗,她就说化的薛凌仿妆。 口气还有点卖,希望别人能夸夸她似的。 虽然不唱歌了,薛凌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音乐app里她的专题歌单播放量到现在还在前十。 作曲是她的名字那这首歌的评论也都是9999 所以她如果重新回归,圈内她的地位还是轻而易举地有的吧。 这么一想沈鹊还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翻了翻对方之前的微博,上一条还是去年过年,冷淡到可怕的“新年快乐”,转发量都是过万的。 现在的粉丝都喜欢这种酷帅人设的吗? 不像我,喜欢暖的。 想归想,沈鹊在翻完薛凌的微博领略了对方事业巅峰的粉丝号召力,还是点下了关注。 她在收拾行李,打算走了。 最近几天在霜承当了游客,正事一点也没解决,薛凌推了算命老郭的微信号给她,但那算命的似乎很忙,到现在也没加她。 她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关于自己家族的问题不解决总觉得睡觉都不安稳。 误打误撞找到了薛凌,虽然有几分本事的算命先生说她是薛凌的贵人,但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 薛凌的确眼睛不大好,但是不是她家家传本上写着的“眼钥”还有待考察,不过比起家传本,更可能是她沈鹊的眼药吧,这几天一起说话夹撩带嘲的,实在是无福消受。 霜承市五星级的酒店还算个高楼,沈鹊住在顶楼的套房里,收拾东西还能瞧一眼窗外的风景。 等她都装完一个行李箱了,拿起手机一看,自己满屏的微博消息。 点进去一看,居然是被薛凌回关了。 对方还在自己的置顶微博下评论“我不是孤岛,只想做你的烟雨濛濛。” 沈鹊的置顶微博是“你是孤岛,是烟雨濛濛的希望。” 无病呻吟的玩意你也回一句歧义的无病呻吟。 要命了。 沈鹊想起自己微博那一堆游客照,心里已经泪如雨下。 点开评论一看,果然连古早的大学时期照片都被薛凌的凌凌粉评头论足,“搔首弄姿”“没几分姿色”“哪个整容医院”“胸垫的吧”等等简直不堪入目。 沈鹊人生头一回感受到了网络暴力。 连带着微信都被轰炸,最可怕的是这个点还在上班的她妈,居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小鹊啊,你之前不是跟妈妈保证过不和明星谈恋爱了吗?” 沈鹊拿着手机的手都微微颤抖,最后怀着愤怒的心情打了个电话给始作俑者—— “薛凌,收手吧。” 别骚了。 那边却很嘈杂,夹杂着唢呐声,还有叮铃叮铃的声音,薛凌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似的—— “我这边有点忙,等会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做丧 百科上薛凌的资料看上去挺全的。 包括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几年到几年,什么时候参与了巡演,什么时候什么行程,包括感情经历,都一目了然。 不过内容是人撰写的,自然也有值得改的地方。 粉丝希望看到一个完美的偶像,那这一切都可以沿着那个方向靠近。 比如薛凌的家世,写的是书香门第。 父亲薛嗣巡,是霜承师大的民俗学教授,而母亲何杏也是霜承一中的副校长。 按道理拥有这样的父母,孩子即便进入娱乐圈,也会披上一个温柔娴静的标签,行为举止很有礼貌,不会耍大牌之类的。 但薛凌不太一样,她的成长轨迹带点天生的桀骜,所以初中上到一半就搞音乐去了,据说当时还跟父亲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 乐队本来是挺小众的,一开始在各个地方商演,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广场,更多的时候是地下商城,或者是灯光昏暗的酒吧。 成名之路并不顺风顺水,现在别人整理得出的一炮而红,根本不曾体会过在台上汗水淋漓的感受。 后来乐队解散,薛凌一个人奔波,不签经纪公司,倒是也给她闯出了一片天地。 她年纪不大,但履历已经和常人截然不同。访谈节目不肯避免地会问到关于她家庭的问题,薛凌会一一作答,但表情其实也没多少热络。有一回现场连线,应该是什么节日,给家里道声祝福,接电话的是薛凌的母亲,言语里的亲近有点刻意,而轮到父亲,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谢。 是一个不能说不和睦,但也氛围好不到哪里去的家庭。 当时的演播厅气氛有点尴尬,反倒是挂完电话的薛凌笑了一下,“怎么啦,严父慈母你们没见过?” 她的口气乍听是在开玩笑,偏偏脸上的神情做不了假,显得有点违和。 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了似的。 她最红的时候是国内富豪排行榜的前十,粉丝一掷千金为她做王冠,企图加冕出个真正的王来。 粉丝里也只有几个粉龄比较大知道一点薛凌的家庭状况,还是乐队还没解散的那个时候,那个时期的薛凌还挺稚嫩,一场结束最后会跟粉丝闲聊。 粉丝平均年龄都比她大,有时候问她怎么不去上学。 薛凌说:“我妈是校长,回去就出不来啦。” 还是个尾音带气的少女薛凌。 她语笑晏晏,小小年纪就相貌不俗,蹲在台上跟底下的粉丝说话也大大方方,又有点跟朋友说话的感觉,很容易圈粉。 六年前的那场音综,聚了不少新人和老牌歌手,精彩得很,也难免会有参赛者家属来应援的,大屏幕上映出长辈眼圈泛红的脸,含泪祝福。 到薛凌的时候,她的后台没有亲人,倒都是朋友。 鲜少有人知道薛凌从小是跟爷爷奶奶的。 也几乎没人知道,何杏不是她亲生母亲。 何杏都以为她不知道,更别提她父亲了。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偏偏被她知道了。 人有五官,眼为一,耳为二,口舌为三,鼻为四。 她以为耳听为虚,可最后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变成耳听实,眼见虚。 出生证明证明了她是何杏的亲生女儿,偏偏也是何杏,在跟父亲喋喋不休的抱怨里证明了她不是亲生女儿。 还有长相。 沈鹊到霜承边郊的这个小村子的时候,接她的人是她前几天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个女大学生舒绵。 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裹得很大只,臃肿归臃肿,但形容消瘦,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沈姐姐,薛老师让我来接你。” 舒绵站在村口,看到沈鹊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 “哦” 沈鹊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的亲戚不多,还几乎都是妈妈那边的,父亲这边从族谱上看就人丁凋零,也没什么可走的。 而这种吊唁的事儿,就更少了。 上次参加葬礼,还是她父亲过世那会,不过空难尸骨无存,也没什么遗体可看的。 早晨她刚想跟薛凌讨个说法,结果对方一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电话挂得特快,沈鹊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结果隔了半小时,她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人自称姚庆奇,说是薛凌的朋友。 “沈小姐,我是薛凌的朋友,那天我们在派出所见过的,”姚庆奇的声音很爽朗,沈鹊这种外貌协会高级会员对好看的脸还是过目不忘的,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案子最近在判决,牵涉到一件报案人的物件,我们请了不少专家来鉴定过,都没办法辨认出是什么。小薛说你的父辈很有学问,应该会知道这个,所以能” 什么我的父辈很有学问,我爸就是一个铜臭满身的人好么。 倒是你,不是说你爸爸是什么大学教授吗 抱怨归抱怨,沈鹊还是挺有兴趣的,薛凌能这么笃定地说她能认出来的东西,她还真猜不出来。 姚庆奇说东西还在江老太的旧宅保管着,她如果不介意,就亲自去一趟,当然路费报销。 沈大款不在乎这点身外之物,放下行李就去了。 她还挺好奇舒绵那天对薛凌说的“做丧”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霜承市天气不错,终于不是湿漉漉的,但变成了变本加厉的冷,湿冷的风像是要钻到骨头里去似的。 沈鹊仗着腿细穿了两双打底袜,宽宽的裤腿遮住了这种厚实,走起路来依旧摇曳生姿的。 相比之下一边站着的舒绵实在是有点可怜。 她戴着一顶黑帽,左边衣袖上还挂着一块黑布,沈鹊听姚庆奇说了一点大概,也知道了死去的是舒绵的外婆,八十五岁的江老太。 按理说八十五岁过世也算是喜丧,家里人也不应该闹到派出所去的。 但这位外孙女不觉得是喜丧,觉得自己外婆这么突然过世,是三舅妈害死的。 一经报案,听起来就变成了刑事案件。 可说归说,舒绵又没有证据,毕竟她还没放寒假就被告知自己外婆过世,回来奔丧的。 听了三姑六婆的一大堆话,想到老人家过世前一天晚上还说等她回去给她做好吃的,结果第二天就接到电话让她回去奔丧。 心里上接受不了,加上江老太独居,一向没什么人照顾,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老四都过世了,老三身体不好,舒绵是幺女的女儿,她妈妈卧病在床,神志不清的。 舒绵是被江老太带大的,但她上了大学就没法天天回来,就隔三差五的一趟。 而平时来看江老太的,也都是这些碍于悠悠之口的妯娌,生怕担个不养老的不孝名头,但每次来都得搜刮点东西走。 今天拿走一只鸡,明天拿走江老太的存折,美名其曰给孙子添点子孙钱。 可拿东西也就算了,恶言恶语又少不了,舒绵小的时候听的更多一些,长大了这些舅妈倒是避开她了。 前阵子她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三舅妈在骂江老太,说她活的够久了,怎么还不去死,分明是在耗儿子的命。 三舅舅身体不好,去年还住了院,当时住院的钱还是从江老太的养老金里抠出来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还非得把人赶到市中心的医院去伺候儿子。 舒绵知道后从学校赶去,才把外婆接回去。 霜承本来就是一个小城市,地铁统共就两条,郊外偏僻,很多建筑都是还是低矮的屋瓦房。舒绵低着头不说话,沈鹊跟着她,这些房子盖得有些杂乱无章,几步一个拐弯,弯弯绕绕的,但并不妨碍沈鹊听到唢呐擂鼓声。 有点像那时候打电话给薛凌背景里的声音。 路边有门开着,有人端着碗坐着吃饭,瞧见舒绵,问:“吃饭了没啊,不要再哭了,身体最重要,你外婆知道了也不安心的呐” 舒绵抬眼看了看对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知道了。” “这个是谁啊?” “做丧来的。” “做丧啊,你外婆有福啊,这都是请都请不到的事情。” “是啊外婆她之前有说过如果能” 沈鹊一路被不少人围观,还差点被狗吓到,到江老太家的时候舒绵给她倒了一杯茶,说:“姐姐你先喝口茶,等会我把东西拿给你看。” 她说得很轻,但沈鹊还是敏感地发觉有一道视线死死地落在舒绵身上,她进屋的时候也被盯过几秒。 沈鹊低头喝茶,余光瞄到点着白烛的厅堂内,有一个扎着头发的干瘦女人正看着这边。 这一眼,她也看到了薛凌。 对方站在大厅里,披着一件绸做的白袍,右手拿着一只摇铃,似乎是刚喝完水,嘴唇泛着水光,没注意到她,马上闭上了眼,举着摇铃的手一颤。 叮铃一声。 明明这么嘈杂,这一声却清晰得可怕。 唢呐不再吹,擂鼓没再响,铜锣没再敲。 她一只手摇着铃,头戴白冠,嘴唇开合,泄出的丝丝缕缕的音调。 室内挂着金色的亮片和帷帐,还有青色的飘带,中间是一个老人的遗像,厅堂两边坐了不少人,都没再说话,好像屏息等待着什么。 薛凌的音色一向很好。 四岁吹笛,五岁拉琴音乐造诣很高。 即便在乐队里是主唱,但退到幕后作曲作词伴奏和声都可以。 闭着眼站在话筒前哼唱的时候音色空灵,曲风热烈的时候唱跳皆可,在领域内的功底一流。 十年难遇一薛凌。 这句话是薛凌的粉丝经常用的一句话。 毕竟现在一个唱跳词曲器乐还有脸的偶像有点难得,况且对方还无可挑剔。 也难怪这人沉寂之后依旧有不少人翘首以盼了。 不过现在是什么啊。 原来还有隐藏技能吗? 在这样一个哀悼的场合里,那么多人肃穆旁听,听她哼调子? 有点像跳大神。 沈鹊想。 但又没办法说不好看不好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反常 沈鹊是来看什么传家宝的,屁股还没坐热,舒绵就过来叫她了。 刚才沈鹊坐下的功夫,舒绵在一边给人端茶倒水,模样倒是乖巧得很。这会沈鹊站起来准备跟她往房间走的时候,问了句:“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小盒子,”舒绵的声音有些哑,她咳了咳,“看起来挺不起眼的。” 据说这个传家宝一分为二,一半在舒绵这里,一半在那个三舅妈那。 之前因为有人做公证,倒是合到一块去了。 房间还是木质结构的,门槛很高,舒绵一进门就伸手在门边拉了一下绳,灯就亮了。 房间据说还是江老太生前住过的屋子,被褥衣物都烧了,剩下的家具也搬得差不多,之余一张桌子。 舒绵倒是一点都避讳,她打开桌上的盒子,说:“就是这个。” 沈鹊抬头一看,就愣了。 难怪薛凌说她看了肯定会知道。 明明是她家的传家宝才对。其实不算是宝,是个祸根。 浮莱之匣,即便包了一层塑膜,看上去廉价得很,但这些年她一直琢磨来琢磨去,一眼就认定了。 还有一股冥冥中的亲切感。 可惜这玩意只有一半。 像是被人砸在地上,不情不愿地一分为二似的。 边角凹凸不平,看上去让人心疼。 沈鹊深吸一口气,问:“另一半呢?” 不是说合到一块去了? 舒绵露出了一个笑,看向一边站着的中年女人,“在她那里。” 沈鹊看向舒绵的三舅妈赖丽珍,这个佝偻着身体,面色蜡黄的女人。 “是在我这里,昨天就有专家鉴定过了,为什么我还要拿给你看?” 女人的眼球浑浊,室内光线不足,光源来自头顶的灯泡,还有右边的一扇窗户。空气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伴随着她尖刻的声线,钻进人的耳朵里,有些难受。 “她就是姚队长叫过来的。” 舒绵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鹊面前,她个子跟她三舅妈差不多高,这时候口气也不怎么好。 “这东西,你们哪来的?” 沈鹊伸手摸了摸装在纸盒里的物件。自从父亲死后的,沈家的财产都被她母亲封存,等到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才一起交给她。 包括她父亲单独留给她的遗物。 里面有浮莱之匣的照片。 不是高清图,照片也很旧了,扫描过后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东西的纹样。 她父亲也没见过实物,遗失在她太爷爷辈。 浮莱之匣一丢失,千年前沈家先人做的承诺彻底失效,诅咒也如影随形,所以沈家人丁凋零,生老病死,直接跨过老病,由生到死,不轰轰烈烈,甚至躲躲藏藏,不敢奔赴爱情,又生怕断子绝嗣,瞒着枕边人,营造一个大病的假象,然后孤独而隐秘地死去。 “外婆没说,”舒绵注意到沈鹊的神色。 女人长得实在太浓艳了,不是侵略性的那种浓烈,被精致裹挟,是挑眉抬眼都能让人倒吸一口气的美艳。她那天在派出所找薛凌,其实第一眼看的是沈鹊。 那么嘈杂的大厅,沈鹊和薛凌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吵嚷的人余光瞥到,总会停留个几秒。 她先注意到沈鹊,再看到沈鹊边上的薛凌。 不过薛凌即便戴着口罩,但身形其实不会很难认。 她有个好朋友就是薛凌的铁粉,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眼力还是跟得上的。 况且她外婆也很喜欢薛凌,以前陪着老人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画面里出现薛凌,老太太还会指着说这个女孩她认识的。 舒绵当时只想笑,说:“您哪会认识啊,虽然她也是霜承人。” “哎呀,她小时候跟她爷爷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唷,小娃,这么点高,就跟着她爷爷一起做丧去的啊” 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笑起来皱纹都好像舒展开了一样。 舒绵只当外婆记混了。 但当时还是很顺得接了下去,“您怎么又认识人家爷爷了?” “那当然认识了,这一辈的谁不认识他啊,人总要死的,但也想死后不要受折磨的呀,可是很难求的哦不是大善人功德积得好谁有这种待遇” 舒绵听这些倒是很喜欢,想着到时候跟朋友有个谈资,“那薛凌爷爷叫什么啊?” “郎彦对,薛郎彦老头了也很精神的哩” 老人家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一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 舒绵听了一晚上的故事,包括现在年轻人几乎不知道了的“做丧”的传统。 跟道士没什么区别吧,她是这样想的,但还被老太太打了一下膝盖。 “这哪能一样,”老太太瘪嘴,“道士是超度,做丧呢是摆渡。” 送亡魂去渡口,能被做丧,就以为着被亲自送过去,就可以不去地狱,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了。 哪来的下辈子。 舒绵才不信。 活着的时候总不屑一顾,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开始畏惧。 所以在看到薛凌的时候,她脑子里迅速想起了外婆说的这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她其实一无所知,后来去问了当地人,才知道现在做丧根本请不到。 薛家是霜承最后一脉会做丧的,儿子现在是个教授,也不会做这些活,孙女是明星,更不会了吧。 没想到薛凌同意了。 前一天薛凌打了个电话来,说有个要求,她知道了舒绵家里的事儿,想再听舒绵说一遍前因后果。 舒绵其实不太确定,最开始根本冷静不下来,况且三舅妈一向对外婆态度很差,人死后,她匆忙过来,还问她要外婆的存折。 外婆死前也只是跟三舅妈一块吃饭的。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呢。 连带着那个匣子,都坏了。 “她说,这个以后给我。” 小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匣子一次,那时候是晚上,外婆把她端在厅堂里,天井的月光洒在庭院,几缕落在匣子上。 匣子跟会发光似的。 打开里面却空空的,外围是白玉石,里面确实木质的五个底座。 底座上有孔,钥匙孔似的,可不像现在的钥匙,倒是像电视剧里瞧见的古代的钥匙。 她问钥匙去哪了。 外婆说不知道,一直就没有的。 “以后外婆不在了,这个就给绵绵了。” 舒绵想起这句话就鼻头一酸,“沈小姐的,你能知道这个匣子是什么么?” 沈鹊没说话,盯着那个缺口,浮莱之匣白玉为围,内盒是浮莱千年银杏的树干,按道理是不会摔碎的。 这巴掌大小的匣子,本来就不是人力制成的,那怎么又会变成两半呢? “另一半能给我看一下么?” 沈鹊心跳得很快,偏头看了眼站在一边不吭声死死盯着这边的女人。 “不行!” 女人咬着牙,因为太用力,额头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舒绵喂了一声,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识趣。 舒绵拿出手机就想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赖丽珍就夺了去。 她浑身颤抖,嘴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再转过头的时候眼睛血红,居然想伸手去掐舒绵。 舒绵本来就瘦小,抵不过干农活的女人,沈鹊也愣了,刚想伸手去帮忙,被赖丽珍一推,腰撞在桌脚上,痛得白了脸。 她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那一半浮莱之匣在发光。 那光线丝丝缕缕,像是操控似地连在赖丽珍的身上。 “救” 舒绵向沈鹊伸手。 沈鹊正准备抄起高跟鞋敲赖丽珍的脑袋,木门不知道被谁一脚拆开,哐当一声就打在了赖丽珍身上。 手一松,舒绵倒在地上摸着脖子狂咳嗽。 “你们搞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薛凌拎着她的白冠走进来,刘海都被汗打湿了。 沈鹊正准备喊让她小心点,结果瞧见对方又推开了门,硬生生地把那个疯女人给砸到了墙上。 “鹊山鸡你怎么了,”薛凌注意到自己似乎砸到了什么人,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不停咳嗽双眼含泪的舒绵,又落到举着高跟鞋一只手捂着腰的沈鹊身上,居然也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关门,瞧了眼被自己间接打到墙上的企图朝她再次行凶的女人,抬腿踹了对方肚子一脚,然后从她那件雪白的跟道士服一样的衣服里掏出了手机。 堂而皇之地开了微信视频通话。 沈鹊抽了抽嘴角,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请求视频的对象接通了,姚庆奇一张帅脸出现在屏幕里,“怎么了小薛,我现在在去警局的路上呢。” “你看看。” 薛凌把手机反过来,镜头对着还在朝她伸手的女人,神志其实是清醒的,但脸上表情狰狞无比,“谋杀。” “你瞧瞧着一屋子伤患。” 舒绵应景地声嘶力竭咳了好几声。 沈鹊酝酿着自己的腰痛准备,结果薛凌把镜头转过去了。 “我觉得你得赶紧带你老婆过来,这里还有非科学怪力因素呢。” 说的是现在不会发光的那盒子。 薛凌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舒绵说,“死了没,没死帮个忙,绑个人,这不是人证么?” 舒绵还有点喘不过气,晕乎乎的,下意识地说:“你能让沈姐姐先帮一下吗” 薛凌唉了一声,口气有点埋怨,“你不是说是我的小粉丝吗?都看不出来这是我对象啊?我可舍不得。” 舒绵呆了两秒,看了沈鹊一秒,哦了一声。 乖巧地站起来,去拿桌底下的绳子了。 赖丽珍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可怕,瞧见舒绵还更疯,叨叨叨的讲着土话。 薛凌看上去病怏怏的一张脸,可能刚才做丧废了点力气,脸上还红了些许,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魔怔了还想着钱,存折,舒绵你是身怀巨款吗让人这么惦记?” 舒绵看着薛凌绑人的娴熟动作,直了眼,“我没有钱,外婆有本存折在我这里。” “那也是你的。” 薛凌绑完人松了口气,把绳子递给舒绵,然后转头问沈鹊:“伤着哪了?” 沈鹊在心里默默点亮了薛凌的贫嘴技能,现在更觉得无语,捂着腰弯了弯,正准备穿鞋,薛凌就已经蹲下握着她的脚踝套上了鞋。 她把手机揣进袖口蹲下握着沈鹊脚踝穿鞋的动作一气呵成,一边的舒绵都看愣了。 沈鹊后知后觉薛凌那天说的想泡她的话可能不是开玩笑,正打算严肃对待的时候,薛凌站了起来,闻了闻抓过沈鹊脚踝的手,叹了口气,皱着眉说:“你怎么连脚都是香的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浮莱之匣 “你瞎说些什么啊” 沈鹊只觉得被薛凌握过的脚踝都开始发烫,忍无可忍地踢了对方一脚。 “夸你一句还踹上我了?” 薛凌冤枉得很,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脚印有点无语。 一边的舒绵自动屏蔽,一只手牵着绳子一只手揉着脖子。 她这段时间都很忙,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网上的风向,她的朋友也没再汇报薛凌的消息了。 那位隔三差五去揽星蹲点,企图目睹偶像的真容,可惜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薛凌好像没什么人设,至少淡圈依旧是个酷到不想和人说话的样子。 怎么居然还是个调戏型的? 姚庆奇来得很快,到的时候薛凌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衣服,厅堂里的人倒是散得差不多了。 还有几个老太太恋恋不舍得看着薛凌,眼里全是对获得这一殊荣的渴望。 可惜薛凌目不斜视,没有半点寒暄的意思,把那身被沈鹊踩出了个脚印的衣服塞进包里,冲跟着姚庆奇来的女人喊了一声:“佟姐来了。” 沈鹊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一般的浮莱之匣,她一副心疼的表情。 手机里是她家祖传的资料,扫描版的浮莱之匣。 佟芷是个长了嫩脸的女人,走进屋的时候姚庆奇还扶了她一把。 沈鹊的目光落到对方凸起的肚子,发现对方没有半点娇弱,还推了姚庆奇一把,“不用你扶。” 姚庆奇哦了一声,去看被关在屋里的赖丽珍了。 薛凌看了眼佟芷身后,问:“你一个人?” 佟芷笑了笑,“等会会来的。” 她垮了个包,包看上去很大,跟佛袋似的。 薛凌站起来,把放在凳子上包拿开,对佟芷说:“你坐这儿吧。” “谢谢凌凌。” 佟芷的声音很甜,说的时候眉眼含笑,口气倒是跟薛凌熟稔得很。 “很久没看到你了,怎么瘦了这么多,纸片人似的。” 薛凌:“睡不好。” “倒是你,跟来做什么,一个孕妇,我只是让姚哥过来啊。” “得了吧,你也知道的,他又不是特编,联系不上那边的人,只有我来了,才可以被定位。” 一边说,佟芷从那个佛袋似的包里掏出了个跟摄像头似的玩意,立在桌上,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启动了,那玩意四处转动着,跟扫描似的。 “哦,还有权限呢。” 薛凌看了眼那个东西,余光瞥到沈鹊诧异的眼神:“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佟芷一进屋就看到了沈鹊,可是对方长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也就没问。 她今天刚做完产检,姚庆奇就电话打过来说让她联系一下特殊编制事务局的人。 “佟姐,这是沈鹊,那个是舒绵,就是报案人。” 脱掉那身白袍的薛凌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跳大神样儿了,只不过脸色依旧苍白,刚刚做丧费了不少力气添到面上的血色又消失了。 “这是佟芷,刚才那个姚队长的妻子,也是什么特编的我可以说吗?” 薛凌卡了一下壳。 佟芷叹了口气,“特殊编制事务局,佟芷,你们好。” 她脸长得圆,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只不过口气都挺长辈腔的。 “我的单位比较特殊,隶属于警队,但是是处理案件中的不可抗力,就是你们刚才经历的那些。” 舒绵忍不住哇了一声。 沈鹊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这些年追查沈家的事情,早就知道看似平静的这些生活下藏着各方奇怪的组织,或者事件。 都相信这个世界有妖了,那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秘闻虽然贴了个“秘”,但也不一定只有一两个人知道。 民间怪谈大部分不是空穴来风,但为了防止这些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传播,肯定会有机构在控制,监管,甚至是处理。 这个消息还是她当初在黑市里听到的。 没想到霜承这样的地方还真有在编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能碰上。 还意外地见到了浮莱之匣。 “你们的事我听庆奇说了,我现在因为怀孕暂时没有能力处理,所以等会会有局里的人过来,”佟芷十几岁就入了特殊编制事务局,到现在也十几个年头了,见过的奇闻异事并不少,舒绵这样的案子并不算是骇人听闻的。 她看着那个脖子青紫的姑娘,口气温和地说,“这个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的,从头到尾再查办一次。” 舒绵点点头。 她之前全凭猜测在闹事,尽管是直觉作祟,但依旧上不了什么台面。 现在出了这样的怪状,她只觉得更加难过了。 屋里的赖丽珍已经恢复了神志,被姚庆奇带出来的时候脸色奇差,别着脸,不肯去看舒绵。 “另外一半匣子,你放在哪里?” 沈鹊又问了一次。 薛凌抬眼看向她,发现对方的手指颤抖着,像是在忍着什么。 “对了,沈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 佟芷知道薛凌是来做丧的,但沈鹊这么都市女人味十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 “你老公没和你说吗?” 薛凌走到沈鹊边上,坐在对方长凳的边边角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哦,是这样的,”姚庆奇接受到老婆的目光,解释道,“这个盒子因为外包装是塑料,舒小姐和亲戚都认为是传家宝,专家鉴定出外面的白玉石也是劣质品,测了很多次,还是一个结果。我打电话问小薛有没有认识懂行的人,她就给我推荐了沈小姐。” 姚庆奇之所以会问薛凌,是因为薛凌的揽星除了她自己这个照片,另一个照片就是藏书。 拥有这么多藏书的薛凌本来眼光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作为熟人,姚庆奇也知道薛凌的父亲在收藏界的地位。 “劣质品?怎么可能!” 头发凌乱的女人突然吼道,她的脸上沟壑丛生,现在目呲欲裂,显然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明明说这个东西值几十万的!” “几十万的你拿走了还惦记着外婆的存折?” 舒绵听了也急。 “那也得是个完整的玩意,谁知道你这个贱丫头居然从我家偷走了这玩意。” “我偷?本来就是外婆给我的,而且我看到的时候它就是碎的!” 舒绵急得脸都涨红了。 薛凌专心致志地在跟沈鹊挤凳子,似乎对这样的啰嗦事毫无兴趣的样子。 沈鹊看着这俩人,只觉得好笑。 下一刻她肩膀突然一沉,原来是薛凌靠了过来,她按了沈鹊的home键,还企图用对方的手指去解锁。 沈鹊:“你干嘛?” “我看看。” 沈鹊:“你看什么。” “看看你的传家宝啊。” 沈鹊刚解完锁,紧闭的大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看上去高中生模样的一对双胞胎男孩,手长脚长的,皮肤是不太像常人的白。看到佟芷的时候笑了笑,然后去拿那个摄像头玩意的东西。 双胞胎长得一样,穿得也一样,胸前还挂着胸牌,除去跟佟芷笑的那个表情外,一直沉着脸,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拿出手机大概跟那个摄像头连接传送完扫描消息后,把手头的工具箱打开,也不避讳沈鹊,十八般工具对浮莱之匣进行扫描。 在得知还有一半在赖丽珍家里,其中一个就去取了。 从去取到拿回来的过程居然是薛凌玩酷跑一局的时间。 太快了吧。 肯定不是人。 也不排除薛凌玩酷跑死得太快的可能。 那对双胞胎做例行检查还顺带检查了赖丽珍,五十几岁的女人一脸惊恐地被拿着跟电击棒差多的玩意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检查,加上也看见了对方惊人的取东西速度,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倒是半点那时候要掐死人的嚣张都没了。 沈鹊虽然觉得自己见过挺多世面的,关于这个特殊编制事务局的事儿不过是在黑市的上挺卖给她检仪的人说的,具体这个机构怎么操作,领头人是谁也不知道。 这么真正看到无声的办案现场,还挺慎得慌。 人总对未知的事物怀着敬畏之心,这种安静迅速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检查过于压抑。 对方不避讳地摊开那工具箱,也不知道是高科技产品,还是什么,看检查赖丽珍时冒出的滋滋声就够毛骨悚然了。 但沈小姐其他不会,这些年周游世界留下的气度还是非凡,装逼能力也一流,相当从容不迫。 纳闷的是,薛凌这么个出了事故足不出户的人怎么也一点惊讶都没的。 还气定神闲的。 现在酷跑惨败倒是拿着她的手机在看那点浮莱之匣的资料了。 佟芷坐在一边正在记录过程,用她从那个佛袋里掏出来的厚皮本子。 写完后连佛袋也一并给了那对双胞胎,“这个你也拿去吧,里面有果冻,还有老大喜欢的野生桑葚。” 那对双胞胎长得的雪白,白得有点像个假人,听到这样的话倒是弯了弯眉眼。 沈鹊总觉得对方表情再过一点,可能会漏气。 不过在这对调查人员要收走物证的时候,沈鹊突然站了起来,吼了一句,“不能拿走!” 那对双胞胎跟没听见似的,看上去细细瘦瘦的,力气也不小。 攥住沈鹊手的力道很大,尖利的指甲都快戳破皮了。 “等等。” 薛凌看向佟芷,说:“佟姐,你看看这个再和这俩东西说一下。” 东西? 沈鹊提取出了这两个字,下意识地看了薛凌一眼。 却发现薛凌抿着嘴唇,居然是难得的正经模样。 “我介绍沈鹊过来,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匣子是她的。反正舒绵也说了,这东西她外婆都说了是捡来的。” 薛凌看了眼舒绵,舒绵还沉浸在刚才赖丽珍被检查的时候波及到她的那股压在心头的重量里,愣愣地嗯了一声。 “凌凌你这么凶做什么。” 佟芷看了看薛凌递过来的手机里的文档,她面前站着的双胞胎眼仁漆黑,她盯着那双眼,像是透过那双眼看谁似的,“那东西先不带走了吧?让老大自己决定。” 沈鹊越来越觉得有些怪异。 这对特殊事务调查处的双胞胎很奇怪,佟芷很奇怪,姚庆奇见怪不怪,站在老婆身边。 薛凌也是。 她自己找上对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以为会把这么个大明星拽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想到自己反而跟掉进了坑似的。 明显这些人才是坑里人的样子。 “随便你。” 薛凌站了起来,拉起沈鹊,厌恶地看了一眼桌上一分为二的匣子,说:“那东西就让沈鹊拿走,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带她先走了。” 厅堂里人走茶凉,桌上都是喝了一半或者喝到只剩茶叶渣的杯子,巷子弯弯绕绕,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正逢日落,村口有一条小溪。 落日映得溪水通红,薛凌一只手拎着她的那身白色的“筏”衣,一只手拉着沈鹊,一言不发的。 沈鹊还沉浸在自己找到了丢失多年的浮莱之匣的喜悦,丝毫没注意到薛凌难看的脸色。 “沈鹊。” 薛凌停下来,转身看着女人的面庞。 “嗯?” “你” 薛凌看着对方抱着那个匣子开心的样子,最后还是打算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 “谢谢你!” 反倒是沈鹊开口了。 “薛凌,你才是我的贵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见面 沈鹊发现薛凌的心情不是很好。 从郊外回到揽星的一路上,薛凌一句话都没说,而且和平常动手动脚粘粘糊糊的样子相去甚远,给沈鹊一种“我恨不得离你远一点”的感觉。 莫名其妙。 沈鹊抱着浮莱之匣,打算到时候联系个修复师修复一下。 到揽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正好是潋湖音乐喷泉的时间,步行街上都是人。 车停在路口,薛凌背着包默不作声地往后门走。 沈鹊喊了她一声:“薛凌。” 薛凌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看她。 目光落到对方抱着的浮莱之匣,顿时心情复杂。 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看到这玩意就会产生一种“离得远一点”的想法,跟本能似的。 使得她不得不联想到沈鹊刚开始找上她的时候说的“眼钥”。 上眼药啊。 搞不好是真的,她囫囵地想着,指不定她真的是呢,这几把钥匙被这个盒子困了近千年,估计也恨不得躲远点吧。 可是也没道理啊。 薛凌其实有一肚子问题,可惜沈鹊看上去比她更不靠谱,白白长了一张精明脸。 遇到问题只会强装镇定,一点卵用都没有。 现在笑得跟得了什么天降巨款似的。 “怎么?” 薛凌懒洋洋地回道。 街上人来人往,但天气很冷,薛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贵人啊。 其实郭瞎子跟她说的时候也没具体解释,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跟沈鹊一块确实方便,那种眼前血腥十足的场景倒是没出现了。 但总不能绑着她一辈子一块吧。 虽然她是挺喜欢对方的。 只不过是因为以前见过,可能还是性启蒙对象的缘故,所以感觉不同。 这么多年没见,脸也忘了,故人在心里烫出了模糊的轮廓,却没管有没有后续。 更何况对方还忘得精光。 薛凌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后门,走了进去。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 沈鹊穿着长到脚踝的披衣,绑着腰带,下身是一件灰色阔腿裤,踩着高跟鞋连凸起的脚踝都是迷人的。 薛凌推开门,手还拉着门把,“我每天都心情不好。” 她的口气挺冷淡的,最近几天被薛凌的热情熏染后沈鹊差点忘了这个人其实不怎么好相处。 光凭第一次见面那压倒性的侵略性就足够证明了。 而且这次也全靠薛凌帮忙,她人生地不熟的,即便知道了自己家丢失的浮莱之匣在谁那,这么烂摊子的状况也很难拿回来。 想到这里,她倒是笑了笑,“好吧,那你先休息,我打个车先回酒店了。” “本来打算今天走的” 她蓦地想起她早晨打电话给薛凌的原因,但受制于欠人家人情,之后咽了下去。 有点憋。 “等等,”薛凌含住她,“先进来喝杯咖啡吧,手都冻红了。” 薛凌的目光在沈鹊捧着浮莱之匣的手上停顿了会,在冷空气中的手指冻得都僵硬了,蜷起都有些困难的样子。 “好。” 薛凌每周都会指定揽星的上班时间表,她这样任性妄为的时间安排对找人手根本不会构成阻碍。 因为她开的工资抵得上其他咖啡店一个季度的工资了,而且除去上班时间不稳定外,其他都挺好的。 而且这个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班但依旧有工资的不稳定。 但薛凌没想到一楼大厅的灯居然开着,她才刚走到前台,听见动静的尤西真就走过来了。 她的表情有点古怪,看了一眼跟在薛凌后面的沈鹊更怪了。 “真真姐你还没走?” 薛凌把包往地上一扔,正想亲自给沈鹊泡被咖啡,就听到一声咳嗽。 “你爸爸来了!” 尤西真跟薛凌认识这么多年,见过薛凌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依旧不影响她对薛凌父亲的畏惧。 当年他在医院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薛凌一巴掌单倒在地的狠劲到现在想起还觉得令人发怵。 薛凌循声看了一眼,一个男人坐在一支椅子上,背对着这边。 “他来干什么”薛凌嘀咕了一句,对尤西真说:“那真真姐你帮我泡杯咖啡给沈鹊,我先过去。” 薛凌刚走过去,抱着浮莱之匣的沈鹊把匣子往桌上一放,也看了一眼那边。 气氛显而易见的不好,沈鹊想了想还是小声地问了问尤西真:“薛凌跟家里关系不好吗?” 坊间传闻是这样,但娱乐圈真真假假,所以沈鹊也不好确定。 不过薛凌这种睡觉都睡不好的状况还一个人住在开的店阁楼里,也会让人猜测的。 “不好说。” 尤西真抿了抿嘴,饶到后面给沈鹊现磨咖啡去了。 “你怎么来了?” 薛凌站到她爸的座位边上。 “先坐。” 薛嗣巡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保养得很好,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文气很重,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就像个老师。 不过挺严肃的。 这是在薛凌面前。 “不坐了,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估计是刚才尤西真给泡的,喝了一半了,看来薛嗣巡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我听说你去老宅了。” 薛嗣巡长得跟薛凌并不是很像,明明是亲生父女,薛凌好像只遗传了他的薄唇,开合的时候都能划出一道冷锋似的。 “嗯,去拿点东西。” 薛嗣巡说的老宅是薛凌小时候跟爷爷一块住的地方,也在郊外,一块僻静的地儿,自从奶奶也去世后,也无人大理,最后封存了起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做丧这种事情,不要做。” 薛凌知道虽然老宅荒废了,但周边的邻居还是会跟薛嗣巡这个德高望重的“筏”的儿子说的。 “帮个忙而已。” 薛凌说得很轻巧,但从那边回来之后,她看上去更没精神了,眼皮耷拉着,嘴唇都是发白的。 “相信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你都别搞了,反正你爷爷也去世了。” 薛嗣巡是风俗学教授,当年学这个专业还是受家庭影响,现在义正言辞地说相信科学,倒是让薛凌觉得蛮好笑的。 “是是是我相信的,但是帮个忙没关系吧。” 薛凌倚着高的桌子,她的轮廓挺秀丽的,甚至比沈鹊看上去还要柔和几分,偏偏长了一双有些英气的眉毛,加上气质桀骜,即便病歪歪的模样,这种时候也不会给人她快咽气了的感觉。 “你还没说你来干嘛的。” 薛凌从小就跟爷爷奶奶在郊外待着,即便离市区这么近,也是一年见一次父母。 父亲是个极端唯物主义,说来也挺有意思的,她爷爷成天说人死有魂,作为霜承赫赫有名的“筏”活着,相信世间有苦海,也相信有需要引渡之人,而她亲爹,一脉相承的薛家人,居然排斥这些,坚信无神论。 所以薛凌压根没把自己眼睛出了毛病的事儿和他说,说了可能还会挨一顿臭骂。 “你妈说快过年了,希望你今年别窝在这里请都请不出去。” 再过一星期就是除夕,寒假都过了一大半了,薛凌窝在揽星成天浑浑噩噩的,对这种举国欢庆的日子也没什么期待,恨不得在鞭炮声里睁眼到天亮,好度过红色瞎眼的窒息感。 “嗯,到时候再说。” 薛凌随口敷衍。 大概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薛嗣巡看了某头直皱,站起来就想去摸她的额头。 薛凌躲了一下,“爸你干嘛啊?” “你脸色这么不好,感冒了还是怎么了到底去医院看过没?” 薛凌挥开他的手,“检查不出什么的,你今天这么关心我我有点瘆得慌。” 她嘴巴快得很,显然是不想接受这种久违的父爱。 因为她后来进了娱乐圈也显少回霜承,现在回来了,也不怎么见自己亲爹。 可能是小时候没好好建立亲情体系,长大了生疏总是难免的。 薛嗣巡最后还是塞了一张卡到薛凌手上,“你这么大了身体自己顾好。” “我来拿几本书。” 说的是店里的藏书,揽星的噱头一般都是这外面学者趋之若鹜的藏书,其实多半是薛凌从爷爷的书房和她爸的书房抠出来的。 她自己对这些半点兴趣都没,但却卡着人数,作为揽客的资本,每次只允许几个人看。 “你拿吧,反正是你的。” 薛凌没想到薛嗣巡来居然来关心她一番,顿时有点受宠若惊,但心里还是保持有猫腻的状态。 “那我上楼了,等会让真真姐送你。” “等一下。” 薛嗣巡喊住薛凌。 果然。 薛凌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你是不是谈了朋友?” “我朋友挺多的。” 薛凌没想到一贯觉得自己混圈子不三不四的父亲居然还会问出这种话。 “我听学生说你好像恋爱了。” 薛嗣巡一直不满薛凌不好好读书去搞音乐,但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说教那一套都没什么用。 薛凌早早就经济独立了,根本没什么可以拴住她的。 三年前车祸之后回来了,没再出去胡闹,但好像也不用家里帮忙。 沈鹊刚接过尤西真端给她的咖啡,谢谢才刚说完,就听到薛凌父亲说的这句话,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丢出去。 现在的中老年人都这么新潮的吗? 她妈成天就知道刷微博,感情薛凌爸爸也是? 尤西真看着她,问:“是吗?” 沈鹊猛摇头。 “你不让我谈啊?” 薛凌反问。 薛嗣巡这种老学究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新闻,估计是在学校的时候听到的。 薛凌十几岁的时候跟一个女孩谈过恋爱,虽然那时候她自己已经开始赚钱了,但依旧被薛嗣巡教训得狗血淋头。 她宇弯属性没跑了,改不了也没什么好改的。 反正这么多年来唯一养她长大的爷爷已经去世了,不过那老头成天乐呵乐呵的,估计只会说“把小姑娘带过来给我瞧瞧,不好看就别带了吧。 一个领域内获得不少成就的教授居然还没一乡下跳大神老头来得开明。 薛凌打心眼看不起薛嗣巡,觉得她着亲爸成天阴阳怪气,奇奇怪怪的,有时候会突然关心她,有时候又恨不得她走得远远的。 “我就问问,你一个人生病也没人照顾,有个伴也好。” 薛嗣巡看着自己女儿,薛凌瘦得跟纸片人一样,她这些年都没染过头发,但以前乌黑的头发现在发质看上去都不是很好了。 “得了吧,那我不如找个保姆。” “拿了书就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薛凌催他。 薛嗣巡没再啰嗦,转身往大门走过去。 路过前台的时候冲尤西真点了点头。 “叔叔再见。” 结果薛嗣巡在看到沈鹊的时候停住了。 沈鹊正喝着咖啡,咽下之后微笑了一下。 “你不好意思”,薛嗣巡似乎想了几秒,迟疑地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男人的脸看上去跟薛凌不是很像,沈鹊推测薛凌可能更像她妈一点。 “没有吧叔叔,”沈鹊准备放下咖啡,却被薛凌端了去。 “我第一次来霜承。” “她第一次来。” 薛凌也说。 她嘴唇上挂着一抹笑容,虽然挺假,但整张脸的轮廓都像极了她的母亲。 哀伤在男人的脸上一闪而过,但下一刻他就推门走了。 沈鹊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转头一看,薛凌居然抿着她喝过的咖啡杯口的口红。 “你变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通话 沈鹊这一句话里还带着羞赧,作为旁观者的尤西真见证了薛凌行云流水的抢杯子行为,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当下的场景。 毕竟沈鹊已经丧失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我来找那个拔吊无情的畜牲”的气势,反而被此孽畜激得脸颊冒红。 不是都那什么什么了吗,怎么还这个样子? 作为朋友兼家长的尤西真有点好奇。 当事人薛凌倒是一点羞赧都没,喝了一口咖啡,把咖啡杯稳稳当当递回了沈鹊的手上,还生怕对方接不稳当,包了包对方的双手。 沈鹊:“” 薛凌嘴角还有点拉花沫,她不甚在意地舔了舔,对尤西真说:“你居然还给她做了一圣诞树的。” 尤西真业务能力很不错,店里的拉花都是她和另外的一个员工在做。 薛凌作为死宅老板,常年蜗居楼上小阁楼,自然也不会说让人送上去给她一杯试试,十二月圣诞节的时候揽星这款圣诞拉花还是挺热销的,薛凌没想到自己跟亲爹说了会话的功夫,尤西真还拉上花了。 “你要喝吗,来一杯?” 尤西真有点想笑,问了句。 “不用了,你都下班了,不耽误你了,我想喝自己会做。” “刚才你爸爸来就是叫你回去吃年夜饭呢?” 尤西真去洗了洗工具,顺便问了句,一边的沈鹊盯着杯上的唇印发呆,想到了薛凌那条糟心的微博。 “是啊,很难得,”薛凌打了个哈欠,她依旧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每天素着一张脸,和之前拍的杂志封面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病气和颓气在她身上融合地相当巧妙,偏偏一双过于灵动的双眼和这股融合负隅顽抗,以至于很难找到一个词来精准概括她身上的气质。 “估计是被邻居问烦了吧” 薛凌十岁的时候爷爷薛郎彦去世,才不得不被父亲接到身边。 那个小区在那个年代就是霜城比较高档的地段了,不过住的邻居架子都不是很大,每天来往倒是挺熟稔的,后来薛凌跟她爸因为早恋的事情吵架还靠邻居接济了几天。 小孩和狗一样不是从小带到身边,一般长大了就很难带走了。 薛凌从小就不待见她爸,毕竟男人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可能还没她妈来得热情。 夫妻俩,一个就是忽好忽坏,另一个就是殷勤过头。 加在一起变成家庭排斥,使得薛凌在被接回去的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太适应,一度想离家出走自个儿会老宅守着爷爷的坟过日子算了。 长大之后因为搞音乐还有跟女孩搞对象的事情再次不合,不过那时候薛凌自个儿也赚得了钱养活自己,也懒得回去看二老了,反而自己打点钱过去,算是尽孝。 车祸之后回来,身边照顾她的还是尤西真和另外的朋友,作为亲爹,薛嗣巡老同志就带了一盆水果来探病,至于后续官司报道他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至于母亲何杏呢,电话里嘘寒问暖,就是不来。 这事儿其实尤西真挺气的,忍了几次后忍不住在薛凌面前抱怨。 薛凌也没和她说何杏不是自己亲妈的事儿,不是亲妈的妈都不知道她的假女儿知道这件事,更别提别人了。 爷爷说她早慧,早是挺早,毕竟做丧这么耗精力的活儿她小小年纪也学会了。 慧就不一定了,她现在还不怎么会做人。 娱乐圈里也算混出了名堂,可也没什么深交的,她自己也不怎么想交流,赚点钱是赚,能赚多点,吃个三五年最好。 “那你今年回去么?我叫你去我家过你也不去,你自己在阁楼上,未免也太可怜了。” 薛凌出事到现在是第三年,第一年刚痊愈,揽星一开张就躺在上面过年了,以病为名。 第二年好了,但也病怏怏的,说懒得挪,大过年叫外卖也只能叫到肯德基。 今年第三年,亲爹亲自登门,她看上去也不愿意。 尤西真也猜不懂薛凌在想什么。 这丫头十几岁就是这样,二十几岁还是这样,估计八十几岁还是这个死样子吧。 不过十几岁唯一的好就是比较讨喜,姐姐的叫的比现在甜。 “得了吧去你家,你自己都面临催婚大军,哪有心思管我,”薛凌笑了一下,尤西真的到现在还是没找对象。 她条件挺好的,本地人,有房有车,长得也不错,自己做投资,还得屈就在自己的这间破店里。 现在傍女人的男人也不少,她偏偏就不,玩贝斯的男朋友失踪,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她不信,就想等着。 薛凌也办法劝,最后故作难受地叹了口气,“我不回去清静,看我爸那样,还接受不了我找个女朋友呢。” 尤西真看了一眼沈鹊,若有所思。 显然是想起了薛嗣巡走的时候那句话。 沈鹊听八卦听得挺开心的,蓦地被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发毛。 尤西真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你没吃晚饭出去吃点,要么叫个外卖。” “知道了真真姐。” 薛凌挥了挥手。 她走到后面倒了杯热开水,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你呢,快过年了,这个事是先搁着过完年再说,还是过年也不歇息啊?” 沈鹊捧着咖啡,沉思了片刻,“没有头绪啊,还是过完年再说吧。” 浮莱之匣都两半了,霜城这小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修复师的样子,她打算先回去再说。 本来行李都收拾了一半了。 “也行,”薛凌捧着瓷杯,她的手也很凉,全靠这点烫回暖一点,“舒绵那个案子交给了特殊编制事务局,审查也得有点时间,而且你拿了人家的传家宝,一声不吭走得这么快也不太好不吧。” “她可以开个价,就当是卖给我了。” “人家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你以为是金钱是可以衡量的吗?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 沈鹊:“” 又耍我呢。 薛凌看着她那突然咬牙切齿的表情弯了弯眉眼,“不过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同意你拿回来这个东西。” 她人又高又瘦,屋里开着空调,冷倒是不是冷了,外套拉链拉开,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 都说高领显气质,但薛凌好像随便怎么穿都能有点风格。 整个人虽然站得松松垮垮的,依旧具备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性吸引力对沈鹊来说丝毫没有。 所以她到现在对薛凌这近乎调戏的行为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心动,尽管对方浑身上下都和她以前遇到过的人不太一样。 嗓音迷人。 眼神迷人。 但相处的片刻会冒出一两缕心动,但很容易被压制。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面对薛凌,她又有一种还算合得来的感觉。 这个人嘴贫人坏还抠,但架不住一张神仙脸的攻势,还有不遗余力的帮忙。 那个特殊事务调查局的人来了的时候,甚至是那个叫佟芷的怀孕警察,还有姓姚的支队长,薛凌虽然跟她们嘴上挺熟,但表现得并不热络。 上一辈的交情,到这一代还有这么点交集,但薛凌看上去有点不想过多交集的模样。 不过也是,那样一个隐秘的组织,怪渗人的。 世界上的怪事挺多,沈鹊是在大学毕业后才知道自己也属于“怪事”的范畴。 只不过她这个范畴里算是祖祖辈辈的事,怨不得她。 但薛凌这双眼有点像飞来横祸,能把人折磨的形销骨立,实在太惨。 而且和家里关系也不是很好,节目上看得出端倪,但也没人敢下定论,今天听她的自己开口,又觉得更惨了。 沈鹊虽然亲爹飞机失事先走一步,但母亲把她照顾得很好,继父也是个儒雅的人,重组家庭也算美满。 所以不是很能想象这种不愉快。 大概是她太久没接话,或者是眼神落在薛凌身上有点久了。 薛凌挑了挑眉,最后猛地凑近,嘿了一声。 沈鹊吓了一跳,猛地回神,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泼出去。 “想什么呢,”薛凌把杯子放在台上,“这么入神,还这么慈祥地看着我。” 她一边说还一边收走了沈鹊手里咖啡,问了句:“一起吃晚饭吗?” 沈鹊嗯了一声,“我本来是今天要走的。” “回家啊?” 薛凌拿起手机在找附近的餐厅,沈鹊看了一眼她界面上熟悉的优惠卡券,抽了抽嘴角,“是,蹭你几天玩了玩,反正也找不出什么明天,还不如回家。” “现在找着了你不是也要回家。” 薛凌接得飞快。 沈鹊目光落在浮莱之匣上,叹了口气,“这不是都碎成这样了吗?修好我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薛凌还在孜孜不倦地搜寻可以把她所有卡券用出去的餐厅,就听到沈鹊接了通话。 “喂,妈,嗯我有点事情耽搁了,明天回”沈鹊长了一副妖艳的御姐脸,性格倒是不怎么御,在亲妈面前还有点怂,“那个啊您就别看了,我真的没有,那不是我呀” 薛凌听出了沈鹊在解释什么事情,忍住了笑。 她其实不怎么发微博了,以前喜欢装酷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发个几十条,什么新出的杂志的照片也要po上去,养了猫也得直播,或者是得了什么大奖和她这张脸的属性截然不同,她的微博挺热闹的。 但自从除了车祸,整个人那点中二的属性彻底偃旗息鼓,活像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似的,微博也长草,荒芜一片,也就是逢年发个敷衍的新年快乐。 这样居然还有人不离不弃。 她挺感动的。 可不唱歌的薛凌就不是薛凌了,她又有点愧疚,于是接曲子接得多了一点。 不过无论过气不过气,有钱没钱,她的粉丝还是毫无理智的恋爱脑。 即便她都淡出视线这么长时间了,搜索栏还有不少“薛凌女朋友”“薛凌前女友”“薛凌恋情”这种标题。 有时候产生了一种这帮家伙可能只喜欢我的八卦不是喜欢我的感觉。 现在发了一个。 带着小小的报复欲扒了一下沈鹊的博她还挺开心的。 瞧现在。 有点暗爽。 你当年自己耍完流氓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玩失忆留下我独守霜承。 好生无情。 薛凌憋笑,没怎么听沈鹊的通话内容,结果下一刻,沈鹊的手机突然递过来,薛凌一愣,低头一看郝然是一位中年版沈鹊。 沈鹊:“妈,就是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无耻 薛凌长到这么到什么歪瓜裂枣貌美如花没见过,但长到这么大还能跟亲妈告状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 沈鹊,沈小姐,听说是一位活不到四十岁的可怜人。 够了吧四十,不然等到满脸褶子再去死也不体面了吧。 她头一次产生如此恶毒的念头。 因为她被迫面对了沈鹊亲妈的脸。 这俩人不愧是母女,长得倒是挺像的。只不过这大概有百分之七十相似的脸居然一个清纯到极致一个妖艳到极致也真是分叉到天南海北了。 由此可见沈小姐的亲爹是怎么个妖艳男子。 “阿姨您好。” 薛凌收敛了她的那副吊儿郎当,配上那张病歪歪的脸,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沈鹊之前跟薛凌提过她妈,丈夫去世之后隔了几年再次结婚,直接带了女儿去了北京。 现在是舞蹈学院的老师,学生里也有去混娱乐圈的。最近综艺特别多,还有邀请她去当导师的,使得地位越来越高。 看视频里那张脸就知道了。 笑起来特别和蔼,喊了一声,“小薛啊,久仰大名了。” 薛凌顿时毛骨悚然,觉得这位跟沈鹊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不敢不敢,蓝老师您好。” 沈鹊她妈的背景看上去是在家里,但即便是在家里,这位蓝老师的打扮和气质还是很老师,薛凌顿时想起自己义务教育时那位当副校长的妈。 不过两个女人看起来还是有基本差距的。 沈鹊她妈比她妈何杏好看多了。 余光里的沈小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着双臂,胸倒是更明显了。 不勒得慌吗。 薛凌发现自己在如此状态下居然还能开个小差。 “也没什么事,我听说你也很多年了,今天居然能在视频里见到,挺有缘分的。” 这话听起来感觉不像是什么好话。 薛凌不知道怎么接就笑。 她从小到大就仗着这张脸占了不少便宜,虽然看起冷冰冰的,但人都是视觉动物,瞧见漂亮的东西,脸色也会稍微的放个台阶。 她这种笑看得沈鹊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变脸也太快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那个凶,明明蛮凶的眉毛怎么现在因为那种讨巧的笑容看上去还挺乖的。 您真该去当个演员。 一方面呢,沈鹊也觉得自己这都快奔三的岁数了在搞对象方面还有点怕她妈其实挺怂。 是个男的估计也没什么。 是女的就有点 她知道她妈也不是什么思想先进的货色,尽管这些年因为教课拓展了不少空间,依旧对“同性”这俩字没什么好感。 恶可能也不会有,放在别人身上也就是眉头一皱,然后还会安慰安慰。 到自己头上那就不止眉头一皱了。 都怪薛凌。 沈鹊想,如果不是她的粉丝这么猖狂,消息也不会跟病毒似得扩散。 扩到她妈那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之前她是和女性那什么什么过,但至少也没让她妈老人家知道。 现在好,举国不举国了,一半吧,年轻人这么转发转发的还跑她这里喷,实在是太惨了。 惨无人道。 都怪薛凌。 “也谢谢你照顾我们小鹊几天了,她说想邀请你过来过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阿姨提前准备。” 女人的声音温柔极了。 砸在薛凌身上就跟千斤压顶似的,硬生生地把她压成了个傻子。 “啊?” 她同时看向沈鹊。 沈鹊没想到她妈居然把她给卖了。 她刚才说的是有个朋友家里不是很方便提议让对方跟她回家过年算了,因为帮了她很大的忙。 但她还没说是谁呢,她妈就说薛凌在身边吗。 在啊,这丫吃吃笑憋都憋不住。 递过去就送个大招。 跟似的。 她也被炸得外焦里嫩。 不愧是亲妈,这也太 看薛凌的表情就知道惊大于喜了。 “好的呀。” 薛凌居然答应了! 你不会再犹豫一会儿吗? 薛凌这会儿倒是不贫嘴了,乖得跟孙子似的,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地蹦出来,看上去还聊得挺开心。 等手机回到沈鹊这里的时候,发现她妈还是笑眯眯的。 搞什么啊,你不平常很严肃的吗。 沈鹊又和她妈蓝老师聊了几句,挂完电话就瞧见薛凌在戴帽子。 她看上去整个人很放松,注意到沈鹊的视线,歪了歪头,“看来我不用解释了,你已经要带我见家长了?” 沈鹊:“你清醒一点。” 我是看你可怜。 大概是对方嚣张起来还挺有活力的,沈鹊不忍心把这么惨痛的心路历程剖析给她看,最后也不和沈鹊搭腔了,把尤西真走之前给她的一个纸盒拿出来,准备把浮莱之匣装进去。 “想好吃什么了?” 想起对方刚才挑餐馆那抠样,沈鹊不由得嘴角抽搐。 怎么能这么抠 不对,应该是经济。 有钱如沈鹊,外出办事不是自己开车就是打的,电子产品更新得更勤快,app上的什么打折券她反正是看不上的,反正也不差那一点。 “还是去山外山?” 薛凌挑眉,“你觉得上次好吃吗?” “要么就是湖心阁,里面的春饼挺有名的。” 薛凌晃了晃脑袋,她今天倒是没戴耳饰,估计是因为做丧的缘故。 “那种地方听上去就要预约。” 沈鹊不由得想起以前旅游去过的那些风景绝佳之处吃饭的地儿,挺贵的。 而且这货抠。 那几天薛凌带她出去玩,几乎都是沈鹊自个掏钱包的,这个人结账的时候都理所当然地看着沈鹊。 不过现在是“帮了个大忙的朋友”,也算是“贵人”,不计较。 “这没什么问题的,”薛凌看了沈鹊,声音相当蛊惑:“风景挺好的,我明天就要跟你回家了,所以这顿吃好点嘛。” 沈鹊:“谁说是明天的!” 薛凌:“你自己说的。” 沈鹊有点跳脚,“你是狗耳朵吗!” 薛凌很配合地汪了一声。 沈鹊:“” 沈鹊本来是打算抱着那纸盒去吃饭的,最后被薛凌怼了一顿。 “注意点形象抱着个盒进去准备大包吗?” 沈鹊那一脸失而复得的宝贝不能随意丢弃的表情把薛凌逗笑了,“放我楼上吧,锁着。” 沈鹊沉思了片刻,觉得这样抱着盒进去确实挺丢脸,最后伸手。 薛凌退了两步,“你干嘛?” “你帮我放上去。” 你也太理直气壮了。 薛凌摇头,“你自己上去吧。” “我脚底很痛。” 沈鹊抿了抿嘴,她从小大到没吃过什么苦,穿高跟鞋的这种苦算是她自找的,今天不仅脚疼还腰疼,现在拧着眉头,颓然欲泣的。 这张脸流眼泪其实挺容易让人兴奋的。 薛凌不厚道地想。 她瞄了一眼沈鹊的鞋,目光落到纸盒上,强忍着那股不适感,深吸了一口气,“那放柜台吧,没事的,我锁着门。” 沈鹊注意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隔了几秒,试探着说:“真的不能帮我放到你房间吗?” 薛凌的表情很古怪。 她的手是要伸出来的,但又缩回来了,表情立马变了个样,“你亲我一口我就放到上面行么?” 沈鹊:“不行。” “那就放到这儿吧。” 她捧着纸盒,放到了柜台的底下。 薛凌看着她的动作,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样子其实最无辜。 看上去楚楚可怜。 哪怕粉丝一直说她长了一张性冷淡脸,不笑的话看上去不好讲话,但着并不影响她某个时候全身放松事连接到面部的那种情态。 就像现在,愣了吧唧的,不涂睫毛膏的睫毛都浓密,光下阴影拉长,扑簌扑簌的,小可怜样。 面孔真多。 沈鹊一时间鬼迷心窍地抬脸亲了她一口。 薛凌对她的性吸引力真的微弱到没有,可偏偏除去这点,对她这个颜性恋癌晚期患者来说,不嘴贫的薛凌实在太让人想碰一碰了。 薛凌被这蜻蜓点水的一亲搞了个懵。 但她自己的肢体动作比脑子快了半拍,伸手就拽住了沈鹊领子,把要退远的始作俑者往前一托。她伸手捧起对方的脸,在呼吸扑了对方一脸的同时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个狠只占了两秒,因为她回过神了。 所以后面两秒是恨恨。 牙痒痒的恨,觉得这个人比她自己单方面聊骚犯规多了。 在后面的几秒完全是沉溺。 包括沈鹊,做坏事被抓一瞬间有点尴尬,但后面被这种唇舌交缠的感觉给扯了进去。 这种程度的亲吻她也不是没有过,但跟别人有点腻。 但跟薛凌,已经没空思考了。 被亲到不能呼吸这种很丢脸。 亏她还大了薛凌几岁。 阅人无数的大姐姐不能认输! 薛凌放任她喘气想着的可以了吧反正也够本了没想到沈鹊居然稍微踮了踮脚抱住了她的脖子—— “再来!” 薛凌:“??” 你这满嘴咬牙切齿的不服输是意思啊?! 不过也好啊,反正我也不吃亏。 这一次亲的比刚才激烈多了,沈鹊的唇瓣跟薛凌的比厚了一些,下嘴唇跟两片花瓣叠在一起似的,中间有个弧度。这是一张性感的嘴唇,薛凌早在对方还没长成现在这种样子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时候薛凌和一帮人看国外片子战绩绝佳,觉得自己也算是看了不少美人了,可偏偏这些风情加加减减居然还不如对楼那个女的。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但这没有道理的观点没持续多久,在她人生的初吻被对方轰轰烈烈地夺走还埋了胸的时候,她突然顿悟。 沈鹊身上的感很强。 她热烈过头,忽视性格,身材都透漏着一种和常人无法比拟的那种诱惑感。 十几岁就是那个样子。 现在更是。 阔别多年单方面的再见,熟悉的嘴唇贴在一起,唇舌交缠,又含又吮,腮帮子似乎都要因为这种程度的亲吻弄麻,更别提呼吸了,滚烫铺面,甚至席卷全身。 薛凌端着她那副性冷淡的脸,身体其实饥渴得要死,恨不得马上跟沈鹊怎么怎么的。 但她还有那么点偶像包袱,还觉得凭什么。 她先碰我我就 她也不能被打倒。 最后沈鹊倒是没出手,大腿就这么缠了缠薛凌,薛凌就丢盔弃甲了。 差点没在当下就滚到一团就去。 不过好在两个人都保存着一点理智,最后还是分开了。 人是分开了,胜负似乎没分出来。 沈鹊总是涂很重的口红,现在薛凌不仅嘴唇,唇边都是,额头都有,帽子也掉了,头发乱糟糟的。 沈鹊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嘴上说着不要,还说薛凌对她没性吸引这点太打脸了。 明明以前和别人以前都是假装高潮,怎么跟薛凌还没什么她就已经腿软了。 “那个你” 她指了指薛凌的脸,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唇边,“擦擦吧” 史诗级尴尬。 薛凌:“你帮我擦(cha)。”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去处 薛凌的厚脸皮也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从小她就仗着脸还不错在老宅那边横行霸道,骗吃骗喝也常有的事儿,不过她爷爷也不怎么管,只当小孩儿皮。 顶多也是其他小孩被骗过之后回了神,反应过来才呜呜告状。 等薛凌的也不过是奶奶的一顿臭骂。 小时候放养惯了,这二老走了之后她回到市区跟父母生活就挺束手束脚。上课也是,跟凳子上扎了根棍似,东挪西挪,一不注意人就没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逃的。 她从小就有点音乐上的造诣,回来之后也不排斥他妈何杏给报的班,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琴房里,也好比坐教室里听课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琴房按小时算钱呢。 所以薛凌溜了,认识了尤西真的男朋友,后来乐队的贝斯手江昊。 不过那时候一伙人都是小屁孩,在成年的边缘试探,一不留神就会被胖揍一顿。 薛凌乐器学的很杂,最后干脆叫她唱歌去了。 当时尤西珍一个重点高中尖子生,跟着不上学了的贝斯手男友偷摸酒吧蹦迪,歇的空档抓紧写作业,那个年代迪厅五颜六色在现在看来俗不可耐居然还有几个功底不错的人。 好玩得要死,薛凌成天往那里跑,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脸还没长个子倒是先窜了出来,跟搓衣板似的,一帮人吵吵闹闹,居然也捣鼓出了一个叫“sun”的乐队。 就这么囫囵着闹腾了将近两年,居然也闹出了点名堂。 作为主唱的薛凌刷个脸台下就有不少人为她呐喊,贝斯手江昊是吊眼烟嗓飞机头,鼓手是脏辫丫头郑灵均,后来跟薛凌的发小祁从心看对眼了。键盘手高一航是个娘炮,没想到他之后会当兵去了。吉他手谷潇是个书生气很重的尖子生,跟尤西真是同学,后来家里不同意他搞七搞八,最后的出国了。 人的时运,跟雪球似的,一旦到了一个高点,嘭得就散了。 流年不利,四分五裂,生死相隔,遍寻不见。 薛凌从初中毕业,载着旁人的称赞和父亲的勃然大怒昂然地以为能长长久久地把这份“事业”做下去,但兵荒马乱缺勤成自然的高中还没过完,她就被雪球炸开后的雪兜了满头,冰凉的雪粒顺着她的脖子滚下去,融化在温热皮肤的表面,又像是直截了当地剖开了她的躯壳,让她从高空跌落。 sun变成了sang。 丧事的丧。 “今者吾丧我”的丧。 高中毕业之后她老老实实地报了一个音乐大学,却在暑假还是抑制不住那颗心参加了一个音综。 像是身上裹挟着这帮混球的意志似的,她以自认为还过得去的嗓子和多变的曲风挤进了前三,最后还是因为广为人知的黑幕黯然退场。 但她还是起来了。 以一个音乐人的身份,不再是乐队的主唱。 她是粉丝们的凌凌,一张性冷淡脸吐槽生动的“随便一唱薛凌”,揽奖无数,短短时间就跟坐火箭似的又成了圈内鼎鼎有名的人物。 乐队为什么分崩离析也被无数媒体写成报道发在公众号或微博上,所有人都感叹一句时运不济,因为近年来这样的乐队组合似乎又有回春的迹象。 也有人感叹以一个歌手身份走到大众面前永远也变不回乐队时期蹦蹦跳跳的那个小女孩了。 人的阶段以年划分,以事件划分,特定时间界限里产生的情绪会变成一缕情态揉进眉眼。 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这么说。 毕竟结合早期的影像搭配到现在薛凌的变化有迹可循,乐队时期采访的时候她还是个未成年人,脸没长开,但很是活泼,其他人接受采访她插嘴打岔,还要爆料。 后来她以音乐人的身份赶通告,获奖或者出新专,采访的时候真性情倒是不见了,贫嘴依旧,但是张弛有度,很是圆滑。 “因为她身后没有她的队友了啊,小女孩就这么长大了。” “四年很短,也很长。” 说的是sun成立到解散的四年,说的也说薛凌自己一个人闯荡演艺圈的四年。 “最后她自己宣布把自己解散了。” 一场事故,她就这么黯淡退场了。 “耗子失踪,航炮当兵,谷粒出国,小均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从来没想到别人的青春真得那么轰轰烈烈。所以从sun到现在天籁薛凌,我喜欢的可能是这种精神吧,他们太自由了,我这种普通人难以获取的自由。” 沈鹊坐在飞机上看她之前下载的薛凌粉丝官方论坛里的一些文章和资料。 薛凌坐在她边上,戴着眼罩,睡得很是淘气,可能只是闭眼休息。 她没想到这个人真这么厚脸皮,说来就来了。 不过看完这些零零碎碎的报道,她也明白了,这个人的厚脸皮从小到大都没变。其中有一篇是写薛凌初高中同学爆料合辑,一些鸡零狗碎的小八卦,比如薛凌同桌说给她带一盒披萨,玩游戏的时候开玩笑说的,没想到对方惦记了一学期,直到分班前给了才不念叨。 还一嘴正经:“她本来就说给我的嘛,又不是我求她开口的。” 评论里嗷嗷叫可爱的。 还有就是薛凌乐队火了之后同学找她签名,她签了十几个之后要走来对方午自习前买来的草莓,奶油草莓,特不客气,“我这是帮同学忙,所以得有报酬。” 很有道理,但是那个草莓是我辛辛苦苦挑的那么大草莓,你好歹留一个给我吧? 原帖博主后来还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吐槽吐槽,架不住薛凌好玩啊。大家都很喜欢她的,班宠本宠了,她自己也不缺钱,就是因为三天两头不在学校,来也是因为被她妈押着过来考试,能见面大家都开心死了。ps:其实我想要的是她最后留半个给我,好 沈鹊还想点进这个人的主页看看,但奈何是截图,也没有wifi,作罢了。 这么痴汉一定是女的吧。 其实她就是被薛凌的干脆利落吓到了,一般人还得推脱几句,她最开始是以为薛凌肯定会拒绝的,毕竟第一次见面她就跟寄居蟹似的活在阁楼。 听尤西真说薛凌七八天都不带下楼的,可能成仙了吧。 飞机俩个半小时,沈鹊这种精致女人是不会在飞机上睡觉的,这会看了这么久旁边这尊大佛的八卦,又觉得这个戴眼罩睡觉还东倒西歪的货色真挺小可怜的。 十三四岁就开始搞乐队这么东西,我的青春真是被狗吃了。 沈鹊心想,顺带回忆了一圈自己被吃了的青春干过的事儿,蹦迪也蹦啊,但也没加入什么组织,一夜蹿红什么的。 不过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亲了个女孩。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父亲去世后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到断片似的,以至于以前同学也没联系过,现在认识的朋友也多数是母亲到北京工作再婚认识的了。 当时 玩游戏输了还是怎么的 回忆里灯光明灭,一群人瞎几把起哄,她十几岁开始就卖弄性感,自然也谁很多人想泡她。 但玩游戏输了可不是让别人泡她。 变成了让她去泡。 成年和没成年也没说明区别,都喜欢刺激。 开题的瘪三可能是百合男,说男的不行,得是女的。 那个时候还是宇直的沈鹊很不服输,也很爱面子,当然现在也是。 于是随手环顾四周挑了个看上去好欺负的就啃了上去。 头顶是一闪一闪的灯,地板是那种古早花瓣形状的,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软。 第二个反应是这货居然都不会推开她吗? 第三,不会亲就不要瞎吮。 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那边看戏的还在吼:“埋个胸!反正是女的!” 沈鹊被这个亲吻搞得晕头转向,最后按着那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孩就往自己胸前扑。 那姑娘估计一开始愣了,几秒后反而扭了扭头,居然隔着沈鹊的低胸装咬下了她的乳贴。 这太尴尬了,还有点空虚。 她刚想拽住对方,正好到了酒吧的驻唱时间,一时间音乐灯光都起了,人也没了。 回忆起来怪丢人的。 自己挑的头全程还被压制。 也就是那次,她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由一个宇直变成了双性恋。 好在她妈不知道,那会她妈忙着编舞,没空管理她女儿这种青春期的刺激反应。 但没过多久,她爸就因为飞机失事走了,她毫无预兆地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被她妈带去了北京。 阔别经年,但还是得再次回首。 她活得挺好的,老爸在的时候对她很好,知道她的梦想是到处玩,自己出差也会带点当地有名的东西给她,走了还留了巨款给她。老妈也是,改嫁了还是老样子,该敲打敲打,该叮嘱叮嘱,也没再生个小孩来折磨她,可能因为她继父是个铁丁。 如果按四十岁来算,她这三分之二的人生顺风顺水,唯一不顺的,也就只有这个突然冒出的“家族遗留问题”了。 这么一对比薛凌能大起大落现在眼睛还有点毛病出了瘦了点也没出精神问题实在是太坚强了。 感同身受太难,一想起粉丝那些话,沈鹊就觉得薛凌太不容易。 每个人都有背负的东西,但背负的重量不一样,有时候被压垮的,反而是那些负重轻的人。 我应该不会吧。 沈鹊想,她找到了浮莱之匣,只要顺着玄机密卷,肯定能找的。 她爸以为她的梦想是到处玩,周游各地之类的,只不过是当时年纪小,没办法完整表述。 她想要的更多是体验。 每个地方不一样的风俗,每个地方不一样的方言,风土人情,家长里短,俗世情爱,这些东西变成方块字藏在书里和自己去体会始终不太一样。 受制于阅历,也受制于时间,受制于金钱,可能要用一辈子去体会。 所以她想活得长一点。 但长一点又因为“家族遗留”桎梏,又不得不去找寻办法。 她这边盯着平板出了神,肩头一重,薛凌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沈鹊想赶紧锁屏,省得醒来又要被巴拉巴拉。 结果还没来的锁屏,平板就被人拿了去,继而是她昨天亲吻漏出的的主人,此刻又相当刻意地哎了一声,眼尖得要死,小声读出了内容—— “有没有人扒一扒薛凌啊,她和她前任?” 薛凌看了眼七嘴八舌的回复,笑了一声,看了眼沈鹊。 又贴近几分,“你亲自来扒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承受 两个人也算认识不少时间了,沈鹊也习惯了薛凌时不时的开腔。 虽然这腔还五颜六色的。 几秒之后沈鹊淡定地把平板甩到了薛凌的腿上,“都已经被扒干净了。” 薛凌嗯了一声, “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个扒法呢。” 其实只是扫了几眼她就有数了。 这些都是陈年老帖,沈鹊这么想了解她倒是让她很意外。 谁让她一直就是一幅无论你怎么骚动我就是坐怀不乱的样子。 虽然昨天破功了,但差点就要出事。 回想起来那个滋味薛凌心情还是很愉悦,坐在一边的沈鹊余光瞄到她的迷之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点尴尬。 不过幸好飞机下降有一会了,等会应该到了。 “你家远吗?” 薛凌问。 “机场在郊区你说呢?” 沈鹊看了眼时间,觉得回去还能赶上一趟晚饭,等会直接打的走就行了。 “哦” 薛凌只清醒了一小会,又困唧唧地眯着眼了。 天气齁冷,沈鹊还是那副为了精致宁愿冻死的打扮,反而是薛凌,一反最近单薄的穿着,穿了件及膝的棉服。 她的相貌遮住了眉的话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柔弱脸,光看脸,会让人觉得她要是和沈鹊打架肯定是那个大红唇恨天高的稳赢。 一旦露出了那双眉,这种感觉又会被推翻,灵气逼人的眼加上英气的眉,那股强韧劲马上就冲了出来。 有人能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两种风格也是挺神奇的。 沈鹊拉着行李箱想,薛凌戴着鸭舌帽,又扣上了棉服的帽子,黑黑叠加,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玩手机。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沈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举着灯牌的,上面写着“靳”“小棉花糖”“靳阅”各式各样,估计是粉丝接机。 这个名字沈鹊倒是听过,近两年比较红的双人组合里的一位歌手,艹的是酷帅女孩人设,反正现在艹老公人设的女星多到可怕,反而是正儿八经老婆人设的打灯笼都难找。 说到靳阅,沈鹊倒是看了薛凌一眼。 靳阅的包装人设基本都是朝薛凌靠拢的,毕竟薛凌淡圈,之前她包揽的那些资源被瓜分,总有人想趁着这个余热上位,蹭点热度什么的。 几张故意找角度的照片修了修之后变成了几分相似,打着“小薛凌”的旗号四处吸粉,唱功不是特别好,倒是因为流量顺利地露了个脸熟,在有些知名剧组里刷刷路人缘,也算是同期里混得比较好的了。 只不过这个“小薛凌”有点尬。 之前没见过薛凌本人沈鹊看着照片觉得也挺像的,但见到这个混账玩意之后,才知道靳阅粉丝都是瞎吹。 一点也没。 皮相和神似都没到位,估计也就是靠精修图什么场合说句我喜欢薛凌老师这种博好感度了。 机场的飞机那么多趟,总不会是同一班次到的吧。 沈鹊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她偷瞄的次数太多,薛凌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 她戴着耳机,手机里赫然是最近风靡的养蛙游戏。 死宅还挺赶潮流。 沈鹊对游戏没有半点兴趣,瞄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凌耳朵上挂着口罩带,本来是戴着的,后来嫌有点欲盖弥彰,大概是又肯定了自己过气的地位,又拉了一点点下来,侧边看鼻子高挺,还有点朦朦胧胧的。 “哦” 薛凌切了一首歌,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明显无比,拉着她的基佬紫行李箱往前走。 那帮给靳阅接机粉丝是站在沈鹊她俩出来的这个出站口等的,这一班飞机人也不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 那帮小粉丝叽叽喳喳,结果沈鹊刚走出这个圈,发现那帮人突然开始尖叫。 沈鹊:“??”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薛凌不见了。 一堆人围着,她心想:不是吧,这样都能认错那真是 她艰难地挤进嗷嗷叫的粉丝堆里,没想到被包围的真的是薛凌。 小可怜拎着她gay气满满的行李箱,刚好一脸茫然地摘下耳机。 可能是因为她的虽然戴着口罩单页没露出全脸,薛凌拿着手机抬眼看了看一圈的灯牌,舔了舔嘴唇,“认错人了吧你们。” 她把口罩拿了下来抬起了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不是靳阅啊她的小月亮们。” 机场嘈杂得可怕,但这一片空间寂静无比。 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摘了帽子喝口罩的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紧实,刘海贴在额头居然也没让人觉得油腻。大概是因为真的无语,眯着眼盯着灯牌看了几秒,嗤笑了一声。 女人高高瘦瘦,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臃肿感,极黑的衣服衬得她的脸极白,五官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目就忘,反而有点像屏住呼吸,生怕打扰。 薛凌看到人群外的沈鹊,冲对方眨了眨眼,然后戴上帽子,往前走。 愣住了一群粉丝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薛凌朝一个女人走过去。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有人啊了一声,“那是薛凌吗?” 紧接着一伙人都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尖叫的尖叫,发微博的发微博。 “真的是吧?那个脸,真他妈窒息。” “声音也是好吗?!我初三的时候听过她的演唱会,我天,果然话筒传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这样近距离听实在苏到窒息!???那她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退圈!” “等等你们清醒一点啊接错人了!那我们靳阅去哪里了?!” “对哦对哦不是说就这个点吗?” “等等我查一下卧槽晚点了?????” 走出了都快四五十米了,沈鹊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薛凌拉住了她,“别瞎看。” 沈鹊:“看看怎么了?”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发现薛凌又戴上耳机,居然在玩飞车。 你手机里到底多少游戏啊你! 不过她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儿太有趣了,忍不住去自己的微信姐妹群里分享一下。 但她刚点开群,发现里面那位薛凌脑残粉就依旧分享了链接,配字:啊啊啊啊啊我老公! 沈鹊:“” 她突然想起因为上次薛凌的那条评论自己在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发言权,一发点什么就会被这位自称老婆粉的给疯狂diss。 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链接。 一个普通用户发的微博—— 今天在首都机场,碰巧遇到靳阅的粉丝接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靳阅的粉居然接错人了,接成了薛凌啊!薛凌!这简直太!!!惊喜了我当时就在吃瓜群众了里,吓得瓜都掉了图图 -“冬笋好贵:????? po你撞大运里吧?薛凌这种一消失就是真消失的人只能在谁的歌里着词曲作者能找到她的存在居然在机场见到了???我恨!” -“peach:本00粉亲自认证,这个高糊图里的被围着的绝对是薛凌!我日思夜想的呜呜呜ps:靳阅这个碰瓷狗的粉丝太逗了,自己粉的人都忍不出来这不会是花钱买的接机吧?” -“天仙攻的攻气:接机接错这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这个月的笑点了(不好意思笑点有点低)薛凌啊!(敲黑板)那些前赴后继去霜承逮人的情敌们!你们心里苦吗哈哈哈哈哈!” -“再刷微博我去死:对不起我就是那个前赴后继,半个月前还去揽星写明信片了我没想到心痛2018。” -“年上是世界瑰宝:弱弱地问一句靳阅粉还好吗?作为路人都觉得好惨哦” -“老板十杯一点点:额还在机场的当事人我挺尴尬的,因为粉上靳阅时间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参加接机活动了。但刚刚得知靳阅飞机晚点,薛凌又和最开始她下飞机的时间一样的她俩身高差不多,薛凌今天还穿了件靳阅也有的棉服不过看薛凌正脸真的太好看了,不愧是音乐圈第一神颜,声音也很好听,听说她声带受损所以不唱歌了,但我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愣了。啊心塞,但是差点要爬墙了。” -“椒盐土豆:不要以为薛小凌不在圈里你们这些后辈就可以蹭她热度爬上去了!我们00粉永远在的!欢迎你们加入,虽然正主待遇不是很好,但是粉头福利什么的很多,欢迎来玩。” 沈鹊面无表情地看完,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薛凌的人气。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薛凌:“你为什么不唱歌了?不是” 薛凌刚结束一局游戏,没大听清,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她这一声离得很近,嗯得沈鹊头皮发麻,她别过脸,说:“算了。” 薛凌:“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唱歌?” 沈鹊:你故意的吧。 薛凌望着不如往常拥挤的街道,咳了一声:“就是我的眼睛啊。” 她转头看着沈鹊,“一唱歌,我的眼前就是血红血红的。” 她说得挺轻的,前面的司机都听不见那种程度。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粘着血的头发,四分五裂的尸体。” 跟被掐住喉咙一样,“痛感,窒息感,我承受不住。” 她平时讲话都是油腔滑调的,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让沈鹊有点不适应,耳机没戴着,挂在耳朵上,扭头的时候跟着耳环一起晃,偏偏那双和久困堆积的黑眼圈相反的布满灵气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让人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词看上去还痛。 沈鹊不懂。 薛凌经常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被凝视的人能轻易地分别对方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透过你,偏偏没办法去倾诉。 说些什么。 我得说些什么。 但说什么呢? 薛凌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安慰,好像习惯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做一个音乐人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得那么快。 被接机被粉丝簇拥的那种感觉她真的不需要了吗? 那为什么对别人的粉丝态度还那么好。 不太像她了,明明是一个自己粉丝在楼下翘首以盼都不会给个回应的冷漠的人。 “治不好吗?” 沈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屁话,差点咬掉了舌头。 薛凌笑了一声,“你信啦?” 沈鹊惊得要站起来,因为在车里,头哐当撞在车厢顶,痛得她嘶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小心。 似乎很奇怪这么大人了还会撞去。 “治不好的。” 薛凌皮了一下心情好到弯了弯眉眼,刚才说痛,说窒息的那种愁苦一扫而空,又变成平时那副颓丧模样,“随它吧。” 沈鹊心里那股没有来的感觉又来了,脱口而出:“指不定你真的是我的一把钥匙呢?” “我的眼睛吗?” 薛凌眨了眨眼,“如果你能治好我,我是真滴真滴愿意以身相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询问 薛凌一直知道沈鹊挺有钱的。 而且沈鹊本人也表现出了这么个财大气粗。 “我住哪呢?” 薛凌问。 “我妈叫你住她那。” 出租车先是开到了西城,沈鹊自己的房子在一个高级公寓里。 拉着行李箱的薛凌啊了一声。 “她还叫我也住一块去呢。” 沈鹊笑了一声,出了电梯一边拉行李箱,一边说:“我这房子还挺大的,你要是不愿意呢,自己住酒店去。” “愿意,当然愿意了。” 薛凌点头,非常体贴地帮沈鹊拎包,方便对方输密码。 “东西放完再走吧。” 沈鹊房子比薛凌那个小破阁楼看上去好得多,装潢都是北欧风,看上去性冷淡到极点,跟她这种艳丽的外表成反比。 她给薛凌收拾了一个房间,行李箱往边上一搁,打算先铺个床单。 薛凌这些事情屁都不会,反正她自己那连床都没。 反倒非常无良地盯着沈鹊撅屁股铺床的姿势。 手机突然响了,薛凌哎了一声。 沈鹊:“可能是我妈,你看一下。” 薛凌拿起来看了一眼,“不是你妈。” “是母上大人。” 沈鹊:“” 她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条站在地上,无语地看了一眼薛凌,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妈。” “我先回来了,放下行李,反正你烧饭慢得要死。” 薛凌就打量着房间。 沈鹊的房子看上去真的很冷清,不过之前听她说最近几年都在外面晃荡,冷清也情有可原。 不过她俩发展也太快了。 想到这里薛凌就想笑。 虽然有事没事瞎撩几下,亲啊啃啊摸一摸也不是没试过,但似乎都没往正式上引。 太快了。 身体的吸引力很高,但感情上倒是相当理智。 都有背负的东西,所以不怎么想去管,任其发展了。 薛凌谈过的恋爱也没几段,她从小到大都挺外向,十五六岁的时候喜欢交朋友,但大家似乎都是朋友,可能一开始起过心思,但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朋友。 就是没有那种朋友之外的磁场。 简单点就没来电。 电这种东西,体会过的人知道是什么,没体会过也可能一辈子就觉得谈恋爱就得平平淡淡。 毕竟平淡是真嘛。 到她这里平淡得很少,都是大起大落,酸甜苦辣尝了个遍,所以现在去谈个普通的那种也嚼不出什么感觉。 毕竟第一段还算正式的感情无疾而终,对方先走一步,长眠地下去了。 有个长得差不多的亲妹妹吧,出国回来看场演唱会还被认成那位,又上头版。 之后的草率了事,即便有时候很渴望和别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但又挑三拣四,不肯将就。 欲望挺强烈的,但憋着怪难受。 自己作么不是。 沈鹊的到来激起了她事隔多年已经变成草木灰渴望,像是回到了那个无聊的年纪,无事可做,被关在家里,只能四处张望。 望到对方发育得比同龄人早还好的躯体,望到对方一些举动,反射到自己心里,变成一种有些滑稽的情窦。在被单方面亲吻后变成熊熊大火,燃烧原野,而当事人却不知所踪,遍寻不见。 那就放弃了。 又卷土重来。 早熟的情窦现在枯萎了,只留下身体里成年并且逐年增长的欲望,恨不得触碰,亲吻,交融。 挺渣的。 但大家都单身,沈鹊也没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 “喂,搭把手。” 沈鹊的头发太长,她自己随手挽了挽,把被罩的一角递给薛凌。 薛凌接过,“怎么弄?” “你连套被罩都不会?” 沈鹊服了。 薛凌挠了挠头,“没试过。” 她的诚实让沈鹊差点没背过气,她叹了口悲凉的气,“其实不套也行。” 突然想起对方那连床都没的小阁楼,只有一个毯子。 “那就不套呗。” 薛凌歪头,“让我和你睡一屋也行。” 离沈鹊越近,她睡得越好。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接了,沈鹊被烫得呼吸一滞,最后连被子带被套地扔到薛凌身上,“你自己搞吧。” 薛凌被砸得一懵,朝夺门而出的沈鹊喊:“不是,我自己怎么搞啊!” 沈鹊回她:“别搞了,吃饭去。” 沈鹊的妈蓝老师现在放寒假,住的地方倒是离沈鹊家不远,一个单元楼里的一套,和沈鹊的豪华公寓相比,简直朴素过头。 到半路上薛凌那点尊老才觉醒,但也没打算去超市了,索性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红包,准备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出去。 沈鹊:“”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晚辈给长辈包红包的。 薛凌膝盖上都是红包,刚从一打里抽出来一个就哗哗哗出来了。 沈鹊:“你干嘛呢?” 薛凌挑了个粉红豹的,“见面礼吧,来不及买东西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你什么身份啊要你包红包给我妈。” 沈鹊越发觉得自己跟薛凌待久了就会往无脑方向拐去。 “上门女婿啊。” 她还答得这么理直气壮。 沈鹊控制住自己,不然差点就把对方丢出去了。 沈鹊是大学毕业后买的房子,那个时候她妈刚把她亲爹的遗产全部转到她的名下,她自个就先拿去买房了。 继父也是大学老师,是在沈鹊转到这边的第二年结婚的。 沈鹊读大学也不怎么回来住,虽然继父人不错,对她妈也很好,但还是有点变扭。 开门的是她妈,薛凌跟在沈鹊后面,门一开就抬眼看了过去。 蓝丽蓉包养得很好,五十多的年纪看上去跟三十多一样,体态也很好,看到门外的两个人马上就露出了笑。 沈鹊喊了声妈,抱了一下。 薛凌喊了声阿姨,居然真的把红包递过去了。 蓝丽蓉也有点愣了,沈鹊嘴角抽搐赶紧把人往屋里拉。 屋里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有点发白的男人,看到沈鹊进屋,说:“小鹊回来啦?” “叔叔好,”沈鹊笑了一下,薛凌跟着喊了一声叔。 “等会就可以吃饭了,你妈只给电饭锅插了电但没按煮饭。” 男人的口气带着戏谑,长得很是和气。 看着薛凌说:“这就是小薛吗?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瘦啊。” 薛凌在长辈除了她爸面前都挺正经,礼貌地笑了笑,“电视拉宽了嘛,所以看上去很壮。” 屋里的布局装饰都很温馨,家庭氛围也很好。 沈鹊跟他们的对话都很自然,薛凌坐在沙发上嗑沈鹊妈妈拿过来的瓜子,听沈鹊跟她妈聊天,沈鹊的继父顾叔叔倒是被赶到厨房去了。 乐队还没解散的时候薛凌还是经常能享受这种氛围的。 当时她经常去其余几个人家里互相蹭吃蹭喝,特别是江昊,他爸妈是厨师,他自己手艺也不错,一伙人恨不得一天到晚赖在那里不走。 一个人继续站在舞台的日子就没这么热闹了,她没有单独签公司,只是保持合作关系。 工作邮箱两个助理看着,如果有段时间活跃度高了,那肯定是她太闲。 因为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聊。 那时候还养了一只八哥,可惜成天叭叭的,太吵了。 养麻雀也养过,毛软软的,就是关在笼子里太可怜,最后索性放走了。 她有时候想,生活里的无聊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看别人永远那么充实,好像不会有无聊的时候似的。 路上的人走得很急,车停一会就会被疯狂地骂,也不知道他们在赶什么。 人间永远忙碌,奔波来奔波去,永远不会累。 所以找了个麻烦事给她来承受。 顺便剥夺了她开嗓的能力,好在能说话,不错了。 沈鹊发现薛凌安静的时候真的很讨喜,就像现在,坐在沙发上跟小媳妇似的磕着瓜子,她妈问一句答一句,配上那张脸,像极了那个表情包。 “小薛现在都在老家吗?” “嗯。” “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没什么胃口。” “店里生意不错吧?” “挺好的” 蓝丽蓉对薛凌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时候薛凌在她任职的学校做特约嘉宾。 那个活动请了不少明星,可能是为了给学校的音乐系撑场,而那一水明星咖里,就薛凌人气最高,到的时候呼声震天,当事人只是笑了下,上台就唱了首歌。 话不多的一个小年轻。 那时候蓝丽蓉是这么认为的。 活动结束的时候薛凌还被学生粉丝堵住了。 她的助理只有一个,个还不高,挤在人堆里实在没什么效果,薛凌拉了她一把,说了句你们站好。 还真站好了,签了十几个名就走了。 脸长的不错,性格还行,唱功作为舞蹈老师的蓝丽蓉听不出什么,但至少嗓音很好,还年轻,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 但没想到最后就这么退了。 当时她没想到自己多年后能见着对方,还是在自己家里。 她是做好了自己女儿交了个女朋友的准备的,没想到薛凌说只是朋友。 跟女儿沈鹊的对话交流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这样也好。 沈鹊朋友是挺多的,毕竟条件不错,交到的都是差不多家境的,都这么大了,婚姻的事情父母操心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缘分强求不来,蓝老师这么安慰自己。 毕竟沈鹊比小时候省心多了。 今天是小年,不过大城市不少人已经回老家了,挺空荡的。 顾叔叔的吃晚饭去楼下找朋友聊天去了,沈鹊在厨房里洗碗,蓝丽蓉切了水果出来的时候,薛凌站在一边玩手机。 她的头发半长不短,露出来的耳朵上的银环有点亮光,整个人看上去有点不太精神。 甚至有点病气,哪怕讲话不虚,也让人感觉她有点积累久的一股颓气,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相比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衬得沈鹊相当健康。 “小薛,”蓝丽蓉喊了她一声。 薛凌抬眼。 “过来吃水果吧。” “好,谢谢阿姨。” 瘦归瘦,薛凌个儿还是挺高的,弯腰低头的时候毛茸茸的头发就在她眼前。 蓝老师忍不住摸了一把,觉得沈鹊这样看上去艳丽的女儿跟可爱不沾边,她只能指望对方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了。 薛凌:“?” 她用牙签挑了个苹果块塞进嘴里,被这么猛地一摸头,差点没反应过来。 蓝丽蓉和沈鹊长得很像,但沈鹊妖里妖气,和这种温婉根本不沾边。 薛凌余光里沈鹊还在洗碗,她任由蓝丽萍撸毛,问出了她想了很久的问题:“阿姨,您以前是不是在霜承待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解释 蓝丽蓉还在揉薛凌头发的手放下来了。 她沉默了几秒,看着薛凌,问:“小薛怎么会这么问?” 薛凌嚼着苹果,腮帮子鼓着,也没看蓝丽蓉,反而是看向还在厨房忙活的沈鹊,“我之前见过她的。” 毕竟沈鹊从小就一副大人样,比较成熟的身材和脸,第一眼可能记不起来,但稍微一想,就很容易回忆起来了。 “你是小鹊在霜承的同学?” 蓝丽蓉问。 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捧起刚才冲的热水。 “那不是,她还比我大几岁呢。” 薛凌也坐了下来,“小时候你们家在我家对面四楼。” 苹果很脆,薛凌腮帮子有点疼,忍不住揉了揉。 “对面四楼?” 毕竟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蓝丽蓉一向不想去回忆那个时候。 人这一辈子总有个起落,落的时候未免太痛,某个瞬间想起来都觉得锥心。 有夫有女的日子过得原本挺幸福的,谁知道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 好不容易料理好丈夫的后事,女儿又病倒了。 沈鹊小时候就是个挺爱热闹的姑娘,性格也好,蓝丽蓉有意把她往一个方向培养,不娇气,礼貌,唯独就是长相浓艳,身材也太好了点。 开始发育以来就被欺负,不过回来也不会跟她说,做妈的能感觉到,但女儿不说,也不能去逼。 说朋友,仔细想来带回来玩的也没有,都是一些关系还行的同学,偶尔出去吃个饭。 沈鹊父亲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蓝丽蓉前前后后忙得顾不上沈鹊,等一切都弄好了,回头发现女儿病倒了。 因为出事的地点在边境,蓝丽蓉也不忍心女儿跟着她,那点时间也就每天一个电话。 沈鹊晚上会说害怕,亲戚陪她她也害怕。 沈鹊的病来势汹汹,一整夜地说胡话,去医院看也看不出什么。 问了很多人,土方子也用了,但也不见效。 眼看小姑娘都要咽气了,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她能治好。 现在去想,蓝丽蓉已经完全记不起对方的模样了,就觉得是灰扑扑的一个人影。要说有什么特征的话,也只有脸上有个胎记。 对方很直接,说沈鹊是被魇着了。 霜承从从古到今都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人口也不多的,城市节奏比较慢。 名胜古迹不少,但很多都没地方考证。 蓝丽蓉也不是霜城本地人,她是年轻的时候外出认识的沈鹊父亲,嫁过来定居在霜承的。 丈夫家亲戚很少,据说以前分家一分再分,主支就剩下她丈夫这一根独苗。 上面也没人,沈家湖相貌清秀,父母双亡,家产丰厚,也算是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了。 蓝丽蓉能嫁给对方算是女追男的穷追猛打,婚后生活也很幸福,直到丈夫三十九故去,女儿重病,陌生的女人登门,她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执意要嫁给对方的时候男人那么无奈。再三询问,连婚礼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温柔而内疚的。 那点内疚她当时看不懂。 等那个陌生女人说出实情的时候她才明白。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的丈夫早就知道他自己会英年早逝,也知道剩下的孩子日子会坎坷无比。 蓝丽蓉不怎么信这些东西,可是看到沈鹊满脸苍白,闭着眼一直流泪痛苦的模样,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独自登门的女人说她姓谢,是她丈夫托她来的。 说了一些前尘旧事,但还是提醒蓝丽蓉,尽管沈鹊现在好了,但她们沈家代代相传的任务只要沈家人还活着,就必须延续下去。 沈家湖说让沈鹊二十四岁之后再打开他留下的东西。 蓝丽蓉送走了姓谢的女人,看着大病初愈的女儿,咬牙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老家。 谁知道沈鹊病是好了,却忘了自己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她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吓了的,沈家人因为和浮莱之匣共存近千年,身上也沾染了匣气,那些被一扇妖门阻挡滞留在人间的妖物都会被此吸引,想打开匣子,拿出五钥,重回妖界。 时间过得太快了,蓝丽蓉看着沈鹊一天天长大,本来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没想到把丈夫留下的财产交给沈鹊,沈鹊还是背负起了这样的任务。 但她没说理由。 蓝丽蓉也不过问。 当初沈家湖只字不提,到他们的女儿这里,她依旧对他们到底背负着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做母亲的,做为一个普通的人,只能在家里祈祷她能平安。 毕竟只要看不见人,都觉得慌。 谁知道现在真的会有人来问始末。 沈鹊的长大的城市从霜承替换成杭州,连以前的同学也都没联系。 蓝丽蓉的私心也不想她去联系。 因为那个地方对沈鹊还是她自己都没什么好的回忆。 即便是她再嫁,丈夫也以为她和女儿是从杭州过来的。 这大概是非人的力量。 普通人只能敬畏。 可为什么薛凌会记得? 蓝丽蓉叹了一口气,“我不太记得了。” 薛凌点点头,“您大概没见过我。” “那时候我也刚从老家过来。” 沈鹊到揽星找她的之后几天,薛凌还抽空去了那个小区一趟。 小区里有不少将近二十年的住户,无论问了多少次,甚至去物业查,都查不到有姓沈的一户人家住过。 从搬走的年份找,也一无所获。 有时候薛凌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可她一方面又觉得不会的,十几岁的时候写过的歌,还是谱的曲,都能发现她那个时期的蠢蠢欲动。 包括和尤西真的交谈,她现在还记得薛凌那个时候的理想型。 身材爆好,长得妖艳,胸大,声音好听。 很俗的一种理想型,可是完全可以套到沈鹊身上。 虽然她一点不俗。 “那你跟”一开始蓝丽蓉也试着尝试纠正,可是沈鹊提到霜承就一头雾水,“跟小鹊” “我没跟她说过。” 薛凌手插在兜里,抿了抿嘴,“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认出来了,但她说她是第一次来霜承,特别肯定。” “所以我觉得她” 薛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因为很多人不太会相信。 “被人改了记忆对吗?” 蓝丽蓉接了下去,抬眼看到薛凌有点惊讶的表情。 “小薛,”她也看了眼沈鹊的背影,“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真的发生了,就不得不信了。” “当时阿姨很害怕,甚至想逃,但是小鹊生病,医院都查不出来,就只有那个人治得了。” “那个人?” 薛凌问。 “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就普通身材,脸上有胎记。她说了我丈夫家的事儿,也治好了小鹊。” 蓝丽蓉捧着杯子,热气氤氲。 “是小鹊找的你吗?” 蓝丽蓉问。 “嗯。” 薛凌点头。 “既然你说从小就认识她,那你们做这些事就尽量互相帮衬着吧。” 蓝丽蓉叹了口气,“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准确地解释出来,而且我年纪大了,事情经历得多了,越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如果当年我不要死要活地非得嫁给沈鹊爸爸,可能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女人的眼角有了遮不住的皱纹,陷在回忆里的表情是一种和整个房子如出一辙的温暖。 “但是我那时候哪知道呢,不过换做我现在去重新弄经历一遍,可能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我,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结婚,想着他们家的事落到他头上,到死,反正也不用管了。可是我来了,我们还有了女儿,他就越来越复杂。有时候我感觉他是矛盾的” “妈!开水壶的线在哪里?” 沈鹊突然冲这边喊。 蓝丽蓉笑了一下,温声细语地说:“挂在水槽上面,你看看。” 她看了薛凌一眼,“就是这种时候,我觉得一点也不用后悔,我也挺幸福的。” “我一直挺喜欢小薛你的,”蓝丽蓉笑着说,“总感觉很投缘,忍不住说了这么多。” 薛凌一直在想蓝丽蓉说的那个姓谢的女人,这会有点卡壳,愣了几秒,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厨房里几百年没用过电热水壶烧水的沈鹊终于按下开关,擦了手出来了,发现自己亲妈切好的苹果被薛凌一扫而空,深吸了一口气,自认为悄无声息地瞪了薛凌一眼。 薛凌其实没看到,反而是蓝丽蓉看到了。 沈鹊本来就有点虚,最后拿了一个苹果灰溜溜地去厨房削皮去了。 心里不知道骂了薛凌多少遍。 “小薛父母是做什么的?” 蓝丽蓉问。 “啊?” 薛凌其实挺不擅长和长辈交流的,爷爷辈可能会稍微好点。 她长这么大一向缺少母爱浇灌以至于对妈妈级别的女人总有点排斥,刚才被蓝丽蓉一番真情流露感动了一下,现在陡然听到这种问话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爸是霜承大学的教授,妈的话,高中的老师吧。” “都是老师啊,”蓝丽蓉笑了一下,“那你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学音乐呢?是很喜欢吗?” “嗯很喜欢。” 薛凌笑了一下,已经很久没人问过她这种话了。 乐队刚出道的会有人问,等她一个人重头开始,就没人问了。 反倒是类似“还会组乐队”“觉得自己更适合什么风格”之类问题。 为什么会一个人再去闯荡呢? 因为喜欢。 朋友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再继续了,她没有这么多阻碍,为什么不继续呢。 但现在,真的有阻碍了。 所以不得不蜗居,不得不睁着眼。 连她爸都一次都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薛凌突然觉得沈鹊被她妈教的挺好的,因为两个人一块的这些日子,沈鹊说话从来没有踩过她的雷点。 有点可怕。 包括这位蓝老师,亲和力太强了,沈鹊和她一比简直是渣渣。 薛凌放松下来,结果下一刻,蓝丽蓉问—— “那你真的没有在和沈鹊谈恋爱吗?” “真的没有。” 薛凌有点头疼,很想说你女儿十几年前就把我给泡了。 “那你们两个有这么打算吗?” 沈鹊什么样,把她带大的亲妈是知道得很彻底的,谈的恋爱对象无一例外都是的一次性用品,没多久就结束了,也不会带回来,还生怕你介绍。 从进屋开始到吃饭,这俩虽然眼神都没什么,但总有一股很难形容的感觉。 “” 薛凌余光瞥见沈鹊过来了,“这个您问她吧,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通话 薛凌嘴上是一口答应了沈鹊好心的过年邀请, 但她即便住在沈鹊的公寓里的,沈鹊看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准确来说其实是沈鹊忙得要死。 她的交际还算广, 才刚回来,就有不少人约她出去耍。 薛凌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沈鹊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有天早回来,发现薛凌也不在。 大概是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圈内人得知了她在这人的消息, 做东请她吃饭。 回来那天沈鹊就因为薛凌的甩锅跟自己亲妈进行了一场深刻的交流,总算是让对方明白了她和薛凌真正的关系。 真正的关系。 朋友也算不上的一种合作关系, 亲过几口的那种。 至于以后会是什么关系。 她也没空想。 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虚无缥缈的, 天时地利人和先来后到都是致命因素。 和薛凌相处起来挺轻松的, 虽然这人嘴巴欠偶尔还抠得要死, 但那些生气都有点浅薄,以至于看脸就能熄灭。况且薛凌嘴欠归欠,但还挺有分寸的。 换做以前的沈鹊, 估计觉得可以一试,但现在众多原因叠在一起后, 反而没那种无所谓的心态。 太有所谓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和母亲结婚的。 生命有限这点是个人都知道。 但这个“有限”的范围并没有被框死,所以都有明天。 只不过到她这里,明天是清楚的几天, 然后做什么都有顾虑, 反而不能随心所欲了。 虽然薛凌也是一副病歪歪没几天可活还有身患绝症的风险, 但跟她不一样, 手指头都可以算得清楚的余生。 那再谈感情, 不负责任,还高风险。 不过这点她没跟蓝丽蓉说。毕竟即便她妈知道自己女儿跟老公是一个种可怜命,但不代表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还无动于衷。 人在经历过大悲大痛之后其实并不会变坚强。 沈鹊知道她妈是这样的。 所以她选择了再开始一段没有爱情的可以陪伴余生的感情。 所以沈鹊对她妈说:“薛凌眼光可高,看不上我的,不过你女儿眼光也不低,也看不上她。” 被薛凌知道估计又要开嘴炮了。 趁年前的功夫,她也找人把浮莱之匣修复了,但碎过的东西裂痕是去不掉了,而且这个匣子外玉内木。 玉是乍看一点也不华贵的材质,总觉得有点劣质,可检验出来玉石的年份却有几千年了,甚至更长。 都说金镶玉,修复的人估计也是第一次瞧见玉镶木的。 这个木检测出来的年份比玉更古老,修补的时候用了很名贵的木材,镶进裂缝里,还是像瑕疵。 让强迫症看了怪不舒服的。 不过至少补好了。 “不过你找的人还挺厉害啊,”薛凌端详了浮莱之匣一会儿,“一般修复要很久的吧?” “他说这个东西小,而且碎裂口整齐,所有时间都拿去找材料了。” “花了不少钱吧?” 薛凌摸着那条嵌着新木和新玉的裂缝,佯装随口地问了一句。 “也就几个十万吧。” 薛凌:“” 她本来就对这东西避之不及,不知道为什么修补完善之后那种让她避之不及的感觉稍微减弱了一点,不过刚才伸手这么一摸,就跟针扎似的,很不舒服,她还是躲远了点。 “你那什么表情” 沈鹊看薛凌皱着眉,抿着嘴的模样以为她下一刻就要蹦出一句嘲讽了,没想到到不是,“我明天就回去了。” 沈鹊:“?”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懵。 “啊?” 薛凌抬了抬腿,沈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对方的基佬紫行李箱都收拾好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票都买好了?” 这两天她和薛凌各玩各的,她有点过意不去,还打算年三十过了就带薛凌四处走走,趁街上现在空旷,反正这位假装过气的人少的地方应该会活得舒坦一些。 没想到还来个突然遁的。 沈鹊一时之间也说不准自己现在是什么个想法。 说舍不得有点恶心,但说很干脆,那也没有。 “舍不得我?” 薛凌靠了过来,她跟沈鹊都站在桌边,只不过薛凌是朝外,腰抵着桌沿。 这么悄无声息地过来,腿倾斜着,以至于整个人都矮了几分,刚好靠在沈鹊的肩上。 她的声音这么毫无预兆从耳边响起,伴随着呼出的热气,沈鹊觉得她现在抖一抖,都能抖出个十几斤的鸡皮疙瘩。 “谁舍不得。” 沈鹊朝薛凌一撞,自己往边上挪了挪,企图嘲讽地扳回一局,“你一过气明星有什么让我舍不得的。” 薛凌被撞得也退了几步,然后唉了一声,顺着她的话说:“过气了我就毫无价值了吗?” 她相当夸张地冲沈鹊眨了眨眼。 “骚死了你。” 沈鹊嫌恶地说。 薛凌笑了一声,“下次找个机会骚给你看。” “大城市就是没有过年的气氛。” 她突然转了个话题,沈鹊反应倒是挺快,“对啊,今年连五环都不能放烟花了,真是残忍。” 薛凌看了一眼窗外,“霜承没这么多规矩,也就这几年才规定城区不能放炮,不过正月初八前倒是随意,吵得脑仁疼。” 沈鹊:“好玩吗?” 薛凌:“你一快三十的人还问好不好玩羞不羞啊?” 沈鹊:“我这样的小仙女就应该配那些烟花啊火树银花之类的。” 还挺自恋。 薛凌看了看时间:“反正现在还早,去吃年夜饭前你还可以去买几根仙女棒耍耍。” 沈鹊活到这个岁数,对过年早就没了新鲜劲,而且随着年纪增长还有点恐惧。 她妈看缘分不催婚不代表那些一年见一次的亲戚这么想。 她妈那边的亲戚嘴还挺碎,虽然不大熟,也不知道哪来的自来熟的功能,一开口就能跟你扯出成天见面的熟稔来。 继父还好,那边人瞧她不是亲的也不是很热络。 这样最好。 不过那股恐惧也得是正月初一开始的事儿了,本想着今年可以借薛凌掩护,没想到这人居然要先走一步。 不过沈鹊现在才发现她妈居然是隐藏多年的凌凌粉,平常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那时候说带回来吃饭是处于私心吗 果然是吧。 说到年夜饭,薛凌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爷爷还没过世的时候,在老宅的圆桌上满桌的菜,头顶的梨形灯泡散发着温柔的光。奶奶在灶前烧饭,薛凌做饭是不会,但是生火水平还是一流,但经常还是会被烟熏到泪流满面,奶奶伸手过来替她一揩,说一直硬梆梆的小孩从来不哭,这些年的眼泪估计也只能被灶火熏出来透气了。 那时候薛嗣巡和何杏也来老宅过年。 五个人也算热闹。 最初薛凌也没观察那么仔细,顶多觉得她爸这臭驴脾气不知道在跟爷爷呕什么,奶奶还说她硬梆梆,明明是她爹又臭又硬。 而她妈何杏总唯唯诺诺,看到爷爷还有点怕,虽然爷爷对她好得很。 总体来说还算温馨。 可惜老人家一走,老宅都失去了最后一点陈旧的色彩,变成了干枯的沉寂。薛凌上次去给舒绵做丧,去老宅拿衣服,天井都长了杂草,明明一切都按最初的模样摆着,却连灰尘都能给人一种时间的鸿沟感。 “什么叫‘做丧’,就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活计你晓得不?承上启下” 她爷爷薛郎彦是个硬朗的老头,说话的语气也是抑扬顿挫,薛凌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他爷爷抱着四处走。 所以有时候她觉得霜承很大,大到住在失去的父母像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她在这边的世界,好像必须架起什么桥才能连起来,走过去。 “不知道。” “筏”在霜承本地的土话有点类似于“佛”,所以每次他爷爷去给人做丧,迎接的人都会说“佛”来了,听上去还挺虔诚,薛凌有段时间还以为自己爷爷可能不是人,是那种寺庙里闪闪发光的佛像。 “这人啊,就以前总爱捏你脸的那个李老头,他不是躺那一动不动了吗?爷爷送他去一个可以睡得安稳的地方,这叫承上,我们踩在土地上,所以这边是‘上’。” “那下呢?” “你看那里,”老爷子指了指屋前的小溪,“是不是有倒影?” “嗯” “那个倒影,就是‘下’。” “怎么送他到‘下’呢?” “你唱那个嗡嗡嗡咻的就能送,厉不厉害?” “不厉害,”薛凌那会摇头,“我更喜欢牛仔很忙,牛仔很忙牛仔只喝牛奶牛奶” “嘿你个臭丫头,我教你吹笛打鼓是让你学牛仔牛仔的吗想喝牛奶就去买。” “那买牛奶给我我就薛那个嗡嗡嗡咻的,是不是我就可以变成佛祖了?” “是是是,你老子不肯学薛家这点祖传玩意,等爷爷我以后申请个非遗我看他会不会哭着求我” 薛凌想到她爷爷就想笑,老头成天神神叨叨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在薛凌这个孙女面前diss他亲生儿子,以至于薛凌对他爸一点敬畏心都没,反而觉得对方是个成天无病呻吟死要面子的烂坑石头。 沈鹊一边吃饭听她妈说学校里的学生怎么怎么,一边还得瞄着微信群抢红包,结果余光瞄到薛凌的迷之微笑突然觉得有点惊悚,正准备戳她一下,薛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喂?” 薛凌站起来接了电话往外走。 外头是跟霜承氛围完全不一样的大年夜,城市很大,灯火连绵,薛凌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皱起眉头。 “小薛,上次那个案子结了,因为是我们这边分管的事情,我也和你说一下情况。” 佟芷那边也挺嘈杂的,估计也是在饭桌边上。 “老太太人呢的确自然死亡的,但那个报案人的舅妈后来承认了是她刺激了老太太导致对方情绪失控。这个程序呢,并不是走正常流程的,我们这边查出来是你朋友带走的那个匣子,视频我也看过了,官方一点说就是非科学因素蛊惑,激发了犯案人的情绪,导致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刺激对方。” 薛凌对这些家长里短是真的没什么兴趣。 家里的事其实是最难解决的,不然为什么警察一听到什么夫妻亲戚之类的报案就头疼让他们自行解决。 她之前和舒绵聊过,舒绵是靠直觉咬定,因为老太太之前身体不错,就是血压有点偏高。 “肯定有人和奶奶说什么了。” 薛凌当时没接话。 对方提到那个什么传家宝的时候她就眼皮直跳,看到舒绵给的照片,顿时就明白了。 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每一样都有背面,羡慕人间温暖的人,未必会想到冰冷的一面,又比如普通人眼里的警部,也没人想到还有一个匿于黑暗中的特殊编制事务局。 “那你们判定完呢就结了,辛苦了,佟姐新年快乐。” “薛凌!” 佟芷在电话那头说,“我们老大并没有叫我们召回那个匣子,也没什么通知。你小心一点,还有你那个朋友。” 佟芷的语速有点满,语气带着担心。 薛凌嗯了一声,“谢谢佟姐。” “新年快乐小薛,都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生我的气?” 电话那头的佟芷在丈夫的家里,合家欢的气氛,她摸着肚子,还是问出了口。 “那没有,佟姐你想多了,”薛凌叹了口气,“你因公办事,最后那样的结果我也接受了,贺星依的命大概就是这么惨,她们家人也接受了,反正也过去了。” 你说我想多了,但一口一个“反正”“我也”“这么惨”一点不生气的感觉都没啊。 佟芷也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薛凌结束了对话,“就这样吧佟姐,狗年大吉,生个可爱的小狗子。” 薛凌挂完电话,刚想着要不冷静一会儿,结果余光里就出现了沈鹊的裙角。 转头一看,沈鹊讪笑,“我不是故意的,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我妈催你回去吃,说她给你夹的菜都凉了。” 话是这么说,沈鹊脑子里都是刚才听见的一个人名。 贺星依。 ? 不就是她看帖子说的这位的前女友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折腾 沈鹊不擅长撒谎, 她的家庭关系挺简单的。薛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也算是到了基本能了解一个人的地步。 除去偶尔突然飘出的暧昧的话。 沈鹊应该算是薛凌羡慕的那一种人。 但不是最羡慕的那种, 薛凌最羡慕的是生在一个安稳的家庭, 长相一般成绩一般, 身心健康地长大,家庭关系简单,父母关系和睦, 毕业后能找个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搞点小爱好, 没什么突然砸下来的福祸也就够了。 沈鹊勉勉强强符合这个条件。 即便她长相超标,父母关系是第二任,但从她的言行举止依旧能看出她的确是身心健康地长大,如果不是自己父辈有个历史遗留问题,可能真的会是这样的轨迹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这大概就是她都这么大了眉宇里还有一种懵懂的感觉。 不排除她妈对她的保护超标。 所以她很多心思都很容易被猜到,可能那种颇为凶艳的脸皮是天生的保护色, 使得她不说话看上去不那么好骗。 “你妈太热情了,”薛凌冲她笑了笑, “我都快撑死了你也不知道帮帮我。” 薛凌的口气听上去很自然, 沈鹊松了口气, 生怕自己被戳穿。 薛凌现在的人气跟全盛时期相比已经低了很多了,但并不影响她在各大论坛的火爆程度。 人对别人的八卦总是好气得很,一帮朋友聚在一起, 不会起冲突的还不会闹得不愉快的最佳活动也是聊八卦。 沈鹊看了不少关于薛凌的料, 可能是见过本人并且和本人关系还算不错的原因, 使得她对有些料没办法带入,甚至一看就知道是瞎讲。 前几天出去聚会的朋友都逮着这个事问她,一拨拨的,沈鹊都是全盘否认,有时候自己死不承认也不透露那帮人觉得没意思了,也不会再穷追猛打了。 但这样的后遗症就是她自己对薛凌的关注度逐日上升,从一开始觉得这货是个装逼的过气明星到现在真的有几把刷子的神秘人,甚至有点隐隐打脸自己当初说出来的话。 毕竟她可是说过“我是双也觉得不会看上你”这种话的。 想起来还有点耳热,她对薛凌的初始印象就始于那些花边新闻,再看到人颓了吧唧的,更是看不上。 欲擒故纵?扮猪吃老虎?跳大神的?假高冷? 统统可以划掉。 后来的死不要脸?神神秘秘?有点智障?有点酷? 一半一半吧。 这种探知欲一旦触发就难以收回,沈鹊有一种自己会回不了头的感觉,就像现在在饭桌上她听自己妈在跟薛凌唠嗑,脑子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听到的那句话。 贺星依。 前女友。 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她总觉得有点耳熟,跟柯南似的,后来看到有人po的照片,是乐队时期薛凌和贺星依的合影,两个都是漂亮姑娘。 那时候薛凌头发比现在长多了,扎了个巨高的马尾,整个人元气得很,而她的那个女朋友看上去就文静多了,也是小女孩,那个时期都是高中生。 照片上薛凌看着镜头,披着头发的贺星依长得很小清新,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有个酒窝,她看着薛凌。 看上去不像是摆拍,像是薛凌在和谁说话被拍了。 配字是那个po说的“这他妈一看就是爱情。” 挺专注的,爱情的话沈鹊不敢苟同,因为她也不知道有爱情的眼神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看电影都看得愁肠百结,看电影的爱情更是一头雾水,从众感动。让她这样去看别人,那太难了,所以演员也挺不容易的。 很好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薛凌在后来节目里被人提起这个前女友都一脸都不情愿。 沈鹊的藏不住心事还体现在她在的极度好奇的情况下会多看对方好几眼。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种。 薛凌倒是察觉了,但她没说。反倒是沈鹊她妈蓝老师哎了一声,“你老看小薛干什么,不吃饭啦?别成天想着减肥。” 沈鹊:“我不是,我没有” 她被蓝老师这么一声哎加筷子的一戳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嘴,眼神对上薛凌戏谑的表情,有点闷。 “明天就走啦?多玩几天?” 蓝丽蓉对薛凌说。 “不了,还得回去给长辈上新年坟呢,每年初一的规矩了。” 薛凌冲蓝丽蓉笑了笑,“阿姨你有空来玩啊。” 沈鹊的继父顾先生是个语文老师,但讲话很风趣,倒是插了句嘴,“小薛啊,” “怎么了,顾叔叔。” “我小时候看过一些话本啊,有说霜承以前可是万妖之都,很多志怪故事都从那里起源的。” “还有这样的书啊”薛凌倒是来了一点兴趣,和沈鹊继父聊了起来。 薛凌是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年三十晚上沈鹊都是在她妈家过的,薛凌在和顾叔叔聊了不知道多少个奇闻异事后才停下来一起看春晚。 不过两个长辈撑不了多久还觉得甚是无聊就先睡了,最后客厅就剩下薛凌和沈鹊。 “你东西都收好了?” 沈鹊撑着脑袋在看春晚的小品,其实心思都放在薛凌身上。 “收完了,还塞不下,你妈妈还拿了个行李袋给我, ”薛凌仰靠着沙发,盯着这个天花板,吊灯都被擦得很干净,看上去像新的一样,“你妈太热情了,那么多特产,我快疯了。” 沈鹊笑了一下,“你拿回去放阁楼上慢慢吃咯。” 薛凌嘁了一声,“你自己看看什么驴打滚、麻花的,你别和你妈说,我其实不大爱吃这些。” “那你爱吃什么。” 沈鹊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红褐色的,她特别喜欢。 “我?你嗑好的瓜子吧。” 沈鹊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薛凌是在跟她讨她剥好的手里的瓜子。 “” “这么不情愿就算了” 你还挺有骨气的啊。 “喏,”沈鹊把手递过去,是想让薛凌抓几颗走,没想到薛凌一低头,张嘴就舔走了她手心里所有的瓜子。 一颗不剩。 你是猪吗? “你” 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因为手心还有被舔过的触感残留,她没由来地想起上次她和薛凌亲吻时的感觉,那点绵绵的触感又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薛凌看了她的样子,没说话,就笑了一声。 电视现在播的是三个明星同台唱歌,薛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看上去还挺悠哉。 沈鹊:“明天要我送你吗?” 薛凌:“不用,太早了,你多睡会。” 沈鹊一想到她这个体质,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嘴。 反正她自个儿是一觉到天亮的。 “对了,”薛凌想起佟芷给她的电话,“你那个破匣子藏好一点,上次那么邪门你也看见了,省的哪天鬼迷心窍干嘛这就可怕了。” “我鬼迷心窍也顶多就是多说几句胡话吧,我这又不缺钱又不缺人的,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沈鹊觉得她挺富有,不上班钱也花不完,反正光房子收收租就比普通人上班还多了。唯一的烦恼也就是活不长,这个问题就算匣子怎么怎么她她也不能去偷别人的寿数给自己续吧。 小孩活不长叫夭折,老人活太久又叫活子孙寿,无论什么个情况,人总是自相矛盾,说这说那还都得自个儿圆回来。 舒绵那个外婆就是因为活的太长,底下儿媳妇都因为自己丈夫生病有怨言,最后都归咎到老太太身上。 “不见得吧,我怕你今天晚上强那啥我。” 薛凌很冷静地说。 沈鹊差点喷出一嘴瓜子壳。 “你” 她觉得如果真跟这个人一块不是被气死就被噎死,“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啊,我对性生活完全没有渴望感,太没劲了,就是瞎折腾。” 沈鹊回的是真话,况且还是和薛凌,她不怀好意地打量了薛凌一眼,“倒是你,小脸白成这样,别到时候一半就昏了。” “到时候是哪时候呢?” 薛凌笑眯眯地问。 沈鹊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转移话题,“关我屁事。” 一张美艳御姐脸讲出这四个字居然也不会让人觉得没素质反而觉得还挺性感。 薛凌可耻地想歪了,但她还是煞白病怏怏模样,哦了一声,“那下次叫我,别找别人,我要用是实力证明我的没用。” 听到前俩半句沈鹊还想着这个人要向她宣战,没想到后面居然是这么怂的一句,顿时又有点想笑,最后变成了被谁呛到,还咳得泪眼模糊的。 “薛薛凌,”沈鹊缓过来之后,想起一个事,于是问她,“那个特殊编制事务局不是结案就要消除当事人那方面的记忆吗,为什么我没被那什么?” 沈鹊还是那天听那个帅气的男人说的,没想到到现在一点事儿都没,亏她还写下来了。 “哦这个啊,”薛凌打了个哈欠,“因为你的这个东西就不科学,可能是那边判断你不是普通人了吧,就登记一下你的姓名就成了。” “那你呢,为什么” 沈鹊想不通的是这个,为什么薛凌会跟那个什么调查局的人认识,而且她对那些事情也一点也不惊讶。 “我?” 薛凌抓了一把瓜子,在电视吵吵嚷嚷的节目音效里开口:“你是因为那个家传匣子的话,我是因为对方死活消不了我的记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也就没怎么管了。” “啊?” 沈鹊设想了很多“这货可能不是凡人”“要么她也是那什么的”“她可能不是个人”等等,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以前发生了点事情,也是佟姐处理的,当时一起不少人,就我还记得,还见过他们那个老大,后来也就算了。” “那你的眼睛这样,为什么不和那个调查局的人” “不是很想说,”薛凌磕完一把瓜子,又拿了一个小橘子,吃东西跟仓鼠似的,“因为之前的事有点膈应,再加上我能确定我身上也没有妖上身,她们调查局管的是非科学的事故,那场车祸我也问过,的确是人祸,我的眼睛肯定也不是他们业务范围的。” “那你就这么熬着?” 薛凌听到沈鹊这么说,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讲了多少次了,老郭业务能力一流,说是这毛病是有解的,正好你赶上我二十六岁的尾巴,我这不是熬到你这个贵人来了么?” 薛凌说的特别笃定。 沈鹊反倒觉得是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低头看了一眼戳着自己胸的手,“拿一下好吗,信不信我今天让你睡沙发。” “那我告诉你妈。” “不知道是谁说我一把年纪还打小报告,你自己不是吗?” “谁啊,反正不是我!” “是狗吧肯定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朋友 薛凌松了手, 站起来往房间走去,“我不管, 我现在先去睡觉了。” 谁让沈鹊她妈家没有客房, 就这么个小房间, 还是沈鹊高中睡的小床,真挤。 n久没睡床的薛某人说。 结果第二天她还是被沈鹊叫醒的,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薛凌一夜无梦睡得神清气爽, 反倒是沈鹊呲着眼, 满脸痛苦地说:“快走吧你。” 沈鹊真的很后悔自己为了那点尊严没选择去睡沙发。 她对自己私人领域的占有欲有点太强烈, 简单陈述就是旁边有人适应期需要很久。 以前谈恋爱也从来没到同居这个阶段,即便是在外面留宿,能一个人她也宁愿一个人。 猛地和一个没有磨合过的人同床不共枕,还是有点不习惯,以至于看薛凌这个说自己睁眼到天亮的人睡得那么香恨不得想掐死她。 薛凌看到沈鹊的那对黑眼圈第一个反应是笑,等她收拾完准备走了的时候沈鹊倒是已经躺下埋在被子里了看来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我走了, 老郭要是带消息回来了我再通知你,希望你能过个好年吧。” 薛凌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去楼下溜达回来了的顾叔叔, 她打了声招呼拒绝了吃早饭的提议就先走了。 登机前薛凌看了天气预报, 霜承大过年的也下雨。 “等一下, 再拿一把雨伞。” 薛凌在咖啡店结账的时候又买了一把雨伞,她戴着口罩,穿着一件的薄薄外套, 背着一个双肩包。 她最后嫌包沉, 又放在了行李箱上。 北京天气挺好, 艳阳高照的,估计回去又是湿答答的。 下了飞机薛凌直接打了辆车回去,结果还没到揽星,就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 “薛凌你哪呢,店不开就算了手机怎么关机。” “我这刚下飞机呢,你也难得啊,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拜年就不必了,要是真的想祝福就发个红包给我。” 薛凌看着打在车窗上的雨,叹了口气,“居然大过年就下雨,太没劲了。” 祁从心站在揽星的店外,看着这下大雨依旧不会减少的来往游客,甩了甩雨伞,“是啊,一年到头就下雨,我鞋都快湿进去了。” “你来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先说啊,不然你问问真真姐也行,大年初一吃个闭门羹开心么。” “别跟我嘴贫,”祁从心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外套,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牛仔裤,一脚踩在揽星放在外面的路牌垫上,“你现在是不是快到了,赶紧的。” 薛凌嗯了一声,“你等着。” 一般城市过年反而不会堵车,因为外出工作的人大部分也都回去了,但霜承也不是个大城市,反而给其他城市输送了不少优秀人才,现在大过年的,返乡的一多,反而一路堵到头。 “姑娘你今天刚回家呢,那不是年夜饭都没赶上么。” 司机还挺话痨,薛凌看了看窗外这挤得不得了的情况嗯了一声。 “别急啊,反正都回来了。” 司机还安慰了她一句。 “没事,我不急。” 反正祁从心又不是三岁。 不是三岁的祁从心足足等了对方将近一小时。 等到薛凌托着行李箱停在她面前的时候祁从心毫不留情地就拿直伞伞头戳了一下薛凌的鞋。 不过从小一起长大,对对方的那点小伎俩都已经熟门熟路,薛凌往后一退,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祁从心这一戳只戳中了石板路。 “还是这么横啊你。” 薛凌转着雨伞毫不留情地把雨往祁从心那里溅。 祁从心本来也就是鞋湿了,现在湿了半张脸,眼镜上都沾了雨水。 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伞一挥,“一键返回。” 薛凌:“” “我一键遮挡呢。” 她挡住自己。 “走后门吧,开前门太招摇了,我还想休个年假呢。” 薛凌拉着行李箱往后面绕,祁从心倒不是空手来的,拎着一箱酸酸乳,薛凌瞥了一眼,“你怎么穷成这样了,去年还是莫斯利安,别以为我不知道差一倍价钱呢。” 祁从心:“我礼貌地探望一下你死了没,你要是死了我好自己拎回去喝。” 薛凌一点也没被这话伤到,边走还绕开水坑,“那你怕是落空了。” “是啊,老郭不是说你转运嘛。” “转运倒是没有,我这不混吃等死么。” “这小孩谁啊,怎么蹲这里。” 薛凌盯着那个蹲在后门的小孩,觉得有点眼熟。 她拖着行李箱过去,居高临下地说了声让让,一边的祁从心看了觉得薛凌这个人还是这么讨人嫌,对小孩永远这么没耐心。 行李箱滚在地上的声音挺大的,霜承雨也不小,混在一起的更是嘈杂。 蹲在后门前的小孩看上去瘦瘦小小,头上套着外套的帽子,不过外套还是湿了,洇出的水迹让整件衣服看上去沉甸甸的。 “让一下。” 薛凌伸手去开门。 她现在还对自己上次鬼迷心窍地好心感到后悔,没想到还粘上了怎么的。还是十几岁小孩都这样,有个中二期,觉得淋雨都特别帅。 祁从心在一边吃瓜吃得很开心。 她比薛凌大五岁,但两个人也算是一块长大的,顶多就是她五岁在家留守,薛凌则是被扔过来和爷爷奶奶幸福地经历下乡体验生活罢了。 但是薛凌爷爷不是很靠谱,三天两头出门跟村里老头唠嗑,奶奶好一点,但也放养,说让差不多大小孩一块玩就是了。 天知道差五岁差了多少截儿。 祁从心八岁骑着自己外婆的三轮车在乡下横行霸道的时候薛凌这回还系着口水带,被她放在三轮车后面周游全村。 所以每次她都有一种薛凌是被自己拉扯大的感觉。 以至于她年纪不大也有一种长辈做习惯了的气势。 可惜薛凌压根不怕她,还嬉皮笑脸的。 祁从心现在的职业就是旅游记者,一年到头就是到处跑,也就过年回来一下。 生怕薛凌死了,不然她都对不起薛老头的托付。 所以每次也只能致力于看薛凌吃瘪让自己心情愉悦点了。 现在就是。 薛凌在门开的一瞬间被那个小孩抱住了腿。 薛凌:“” 祁从心简直想吹个口哨。 薛凌看了她一眼,女人站在一边,满脸的事不关己,带着一顶贝雷帽,染成一头让长辈看了就皱眉的银发,其实就是白头发。 偏偏肤色还不白,偏麦色,可能涂点油会好点。 “又离家出走啊?我这里不接待了省的到时候你阿姨以为我拐走的你。” 薛凌特别冷酷无情地拎起那个小孩,祁从心才发现这孩子也不是很小,就是面黄肌瘦的,个子不高,看着显小。 “你别看戏了,进来吧。” 薛凌叫祁从心进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盯着她看的戴安安,一字一句地说:“伞给你,快回去吧。” 她今天在便利店买了的伞还有点可爱,粉红豹的,祁从心老远看薛凌走过来的时候就想笑。 祁从心进了屋,看着薛凌当真关了门。 “那小孩谁啊?” 薛凌托着行李箱往阁楼上走,祁从心跟在她后面都觉得这个人可能还没行李箱重,“你这一个书包一个行李袋一个箱,赶集呢?你不是不见人么,怎么还出去了?” “你问题这么多让我回答哪个?” “去见能让我稍微不那么晦气的人了,”薛凌一边说一边提溜着书包,祁从心干脆拿过她的行李箱“我来吧,你都瘦成排骨了,胸都往里凹了吧,我看你是大限将至。” 薛凌很配合地松手,往上走的时候松了口气,“那倒是没这么快,我求生欲很强的。” “眼睛还那样儿?” 薛凌开了阁楼门,嗯了一身,“不过我看你气色没我上次瞧见你那么差了啊。” 祁从心一进屋就拉开了飘窗的窗帘,阴天虽然压抑,但至少比这么乌漆嘛黑好点。 薛凌挑眉,“我采阴补阴了吧。” 祁从心嘁了一声,“就你?你这身板活像是被人采的。” 薛凌开了灯,拆了祁从心送的酸酸乳掏了一盒出来喝,站到祁从心边上,就听到祁从心说:“那小孩怎么一直往这边看。” 薛凌往外一看,戴安安就撑着雨伞往上边看。 啊,小孩真的很烦。 “那小孩上次也大雨天在那棚边待着,大半夜么不是,我鬼迷心窍地就把她带回来了,后来才知道是离家出走,又送回去了。” 祁从心有点惊讶,“你还会这么好心肠?” 恨不得解除一切人际交往麻烦事的人还会自找麻烦。 “是啊,”薛凌喝着酸酸乳,她昨天睡得很好,但终年挂着的黑眼圈始终消不下去,只能算是看上去好了一点,但这么“一点”也使得她看上去更好耐看了一些。 “我又不是你。” 薛凌还没说的是,她总觉得自己对那小孩有种似有如无的亲近感。 就是这种不受掌控的亲近感让她很是烦躁,所以那次派出所戴安安回头说救,她也不想再去细想。 祁从心已经对薛凌的贫嘴习以为常了,现在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又看了看那个看着就倔的小姑娘,“看着挺可怜的,为什么离家出走?” “父母离婚没人带,放在小阿姨那养着,辍学,在姨夫店里帮忙,阿姨是商场导购。” 薛凌说得很平淡,其实通过戴安安的穿着还有她整个人的状态都能察觉出她对这个家庭的排斥。 排斥肯定是有理由的,她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世界上需要帮忙的人多了去了,等到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也没人能帮得上的。 “我刚才看她,像是被打过一样,这大过年的。” 祁从心说,她是一个细心的人,薛凌从小就局的祁从心的观察力实在是可怕。 她这张脸小时候受长辈喜欢,但同龄小孩,特别是性别为女,喜欢她的比较少,所以她三天两头打架,可以说是刚学会走路就想着打架的典型人物了。 爷爷薛郎彦是个不着调的老头,她才三四岁就还想给她沾酒喝,爷爷奶奶都有事的话,她就归隔壁的祁从心管。 祁从心没大她多少,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凌知道打架不好,况且女孩大家都是亮爪抓头发动嘴,她每次都是被抓的份,因为没指甲,回去的时候怕祁从心告状,还得遮遮掩掩的,但每次被发现。 百发百中。 这人居然能从她呲牙的频率推算出她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想起来就鸡皮疙瘩。 “你怎么又乱看人家小女孩。” 祁从心嘴角一抽,很想踹薛凌一脚,但薛凌现在这幅病怏怏的嘴脸,碰一下就会半死不活一样,实在是下不去。 最后只能叹口气。 “大过年的,帮个忙怎么了,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是好心肠。” 薛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想法 薛凌以前从不怎么相信直觉, 即便她从小跟不怎么科学的爷爷生活在一起,沾染了一些上一辈才遵循的风俗。 不少人说她能有这样的发展挺奇怪的。 爷爷是个非科学主义, 对老祖宗遗留的传说深信不疑;父亲呢, 是个实实在在的科学主义, 对自己老子信奉的东西嗤之以鼻,父子俩根本不对头, 平时见面也互不搭理。 祁从心作为目睹薛凌成长环境之怪状的人, 小时候总听家里人说薛家这小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会干什么。 读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时干点活也是能偷懒就偷懒。 叫她玩她要是不喜欢你,不带搭理的。 “女孩嘛性格这个样子,读书好点么找个好工作结婚安定下来就好了。” “不过她爸爸是教授嘛, 以后可能会好点。” “我看这姑娘长得漂亮,不必电视上的演员差” 众说纷纭的, 但这帮人怎么也没想到薛凌会去唱歌。 因为薛老头做丧也没见薛凌亮个嗓子,带她去喜丧宴,她是吃得很开心,亲爷爷叫她去吹个笛也心不甘情不愿的。 太懒可能也是个原因。 懒也就算了,还好吃。 好吃还不长胖,这是祁从心对薛凌的评价。 谁都没想到身体硬朗的薛“筏”会走得这么快。 旧“筏”走得太匆忙, 新“筏”年纪还小, 好吃懒做还不务正业, 这个断口, 也是肉眼可见地没办法弥补。 不过这个职业本来就凋零, 后继无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薛凌本人对旁人的扼腕完全无感, 她自从喜欢上了音乐之后倒是能把老头子就这么撒手自己逍遥的事儿给忘了。 小时候喜怒哀乐展现在脸上,是因为知道有爷爷这么个全方面无条件包容的人在。后来跟着亲爹回了家,两位很忙,她自己对上学也没什么热忱之心,认识了一帮人总算能把心里积压的那些东西发泄出来了。 世界有人有物。 人物互相吸引,就像音乐吸引她。 她得到宣泄的地方,就意味着一个人长大的路途碰到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都能点进词曲,又通过嗓子发泄出来。 所以她那么喜欢舞台,喜欢舞台上被灯光笼罩的感觉,想站在自己内心广阔无垠的世界,一点点地把某些情绪挥发出来。 听得懂的人和她一起挥发,在某些临界点进行了一场交流。 失去了爷爷这个依靠,她也开始依赖起直觉起来。 直觉通常还挺准的。 比如老师上课抽问,她心里觉得下一个是她,下一个还真是她。 比如总觉得今天演出心里不生,果然才一半场,她爸就来了。 又比如贺星依出事那天她总觉得心头闷闷的,有点不太想出门,但最后还是出去了。 然后贺星依就死了。 现在也是,少年时一直无孔不入的直觉又跃上心头,提醒着戴安安这个臭丫头会和她有点关联。 那把她早晨从首都机场买的粉红豹折叠伞放在门口,薛凌都能想象这个臭丫头上楼的时候那雨水是怎么滴了一路的。 祁从心这个老阿姨正弯腰和戴安安说话,嗓音不知道柔了多少度,柔得薛凌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祁从心的声音比薛凌粗一点,但她表情和薛凌那种只受颜性恋称赞的神仙脸做出的表情比起来显然非常人性化,戴安安盯着她的嘴,读着口型,说:“我我就、就是想想”她还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抱着一把二胡,正拉出了一个凄惨的音调来。 可惜戴安安这个小聋子没被吓到,反倒是祁从心被折磨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操,被你吓死。” 祁从心深吸一口气,她一直觉得薛凌能火成那个地步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帮人认女神认偶像也太随便了,这种皮到地老天荒只有一张脸能看的人到底哪好了。 “试个音怎么了。” 薛凌冲她假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戴安安,嘿了一声。 对着口型:“你阿姨对你不好?” 薛凌抱这个二胡,她也不过是试了个音,最后拿起一块布慢慢地擦着。 祁从心喂了一声:“有水么,给我喝一口。” 薛凌:“你自己带来的奶,拿一瓶喝就成了,我几百年没喝热水了。” 祁从心环顾一周,无语地吐出了一口气,最后拿了一瓶酸酸乳递给戴安安。 “她叫什么?” “戴安安。” 薛凌说完把二胡往沙发上一放,蹲在地上看着坐在小凳子上的戴安安,又问了一遍—— “你阿姨对你不好?” 戴安安乍看其实不太像个女孩,因为她有点发育不良,有种面黄肌瘦的感觉,看着不是很讨喜。 而且还驼背,再加上还是个聋子,路人缘可想而知,但亲戚的话,得看情况。 薛凌知道的仅仅是戴安安的父母离婚各自都不想带,就每年给点钱给戴安安的阿姨林亚美,也算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托付了。 至于这个接管的这对夫妻到底对这孩子好不好,是很容易从孩子的状态反应出来的。 从她第一次见戴安安,这个丫头就是一副比她还半死不活的样子,加上是个聋子,还犟,还咬了她一口 想到自己被咬的事情薛凌还是觉得火气上来,觉得自己不想理她还是有原因的。 戴安安摇了摇头,她是接过了祁从心的酸酸乳,但一点也没想喝的意思。 就这么放在手上来回握着。 祁从心坐到了沙发上,她用鞋尖踢了踢薛凌的小腿,哎了一声:“这小女孩冲你来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吗?” 薛凌耸了耸肩,吸着手里的奶盒,最后扔到了门边的垃圾桶。 “可能我和她有什么联系?” 薛凌站了起来,低头看戴安安还在发呆,抽走了对方手里的酸酸乳,刚把吸管.插进去,戴安安就把伸手过来了。 “给你?” 薛凌看了小姑娘一眼,戴安安看上去面黄肌瘦,刚才在下面她没注意,现在倒是看清了对方围巾没遮住的脖子露出来的指甲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后又放下手,把酸酸乳递了过去,“你是想我亲自递给你呢。” 戴安安接过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拉着薛凌的手,大概是想在她手心写字。 薛凌抽走了她的奶盒,打开手机备忘录递了过去,“你小学总上过吧,拼音会吗?还是你不会写字?” 她说得挺慢的,戴安安的眼睛挺大,仔细听的时候活像在瞪人。 薛凌想换做她让这么一孩子估计也不会生出什么喜爱之情,毕竟每天都感觉被瞪着,活像欠了一比债没换似的。 戴安安捧着薛凌的手机,手指戳着屏幕,磨磨蹭蹭地坐那里打字。 祁从心看着小姑娘捧着手机的样子,“感觉挺可怜的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耳朵听不见了,家里都带她去医院看看么?” “就是一三不管,”薛凌看戴安安那跟打地鼠似的输入方式,觉得实在是不堪入目,“爸妈不管,现在养她的书也不用她读,说是在店里帮忙。” “那这大过年的。” 祁从心越看越慈悲心泛滥,薛凌急忙制止,“你醒醒,想捡回去当女儿养吗?你这种常年失踪人口。” “我就随口一说。” 薛凌没接她这句话,反而提起另外一茬,“你今天到底干嘛的。” 祁从心基本上每年都会回来,但其实不是很稳定,她的工作就是四处飘泊靠拍照片的钱填饱肚子,为了那点执念也坚持了不少年,家里人都不理解她,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其乐融融可言,也就是来薛凌这里晃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的。” 祁从心笑了一声,她长得本来就是有点野的那种类型,这些年的四处飘泊更是给她增添了那种劲儿。 薛凌收回眼神,低着头说:“反正和我没关系吧?我这种毛病,老郭说反正得靠别人解决。” “别人?我总觉得这些懂命里的人说话永远说一半。” 祁从心实在是渴,又不想喝牛奶,最后开了薛凌的冰箱,拿出了一瓶矿泉水。 “行啊,你开点都这么懒,喝水还喝这种几十一瓶的,可以,以后看来还是得仰仗我们薛大凌。” 薛凌懒得搭理她的酸,“反正那年你带我去找他,他就让我等三年。” 薛凌当年出事后在医院待到外伤都好得差不多再回的霜承。 她爸薛嗣巡也就跟签到似得来看了一次,还没薛凌粉丝来得殷勤,等薛凌回来霜承,他也没多问,薛凌也就没说,自己找了个房子痛苦着。她其实没打算和人说,亲爹坚信科学,小时候认识的佟芷呢因为贺星依的事情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况且她们非科学部门办事总阴森森的估计也不会得出什么结论,剩下的祁从心呢,天南海北不知所踪,基本属于昨天在澳大利亚,今天又去了老挝的情况,也很难联系。 况且这样的事,对普通人来说太离奇,可能接受不了,还觉得你真的脑子有病。 不过出乎薛凌意料的是祁从心在她会霜承的第二个星期居然回来了,说是办事,顺带看她。 祁从心对薛凌一直是那种长辈的慈爱到让薛凌有些犯恶心的眼神,偶尔来这么一次都够她吐隔夜饭了,探病的时候瞧薛凌一脸虚样眼神躲闪,还是问出了。 她倒是信了,还带着薛凌去找了老郭。 那天霜承滂沱大雨天桥也湿答答的,摆摊的都很少,在几个零星的贴膜摊里,祁从心带着薛凌站到郭峻面前,把手机一递,说先贴个膜。 手机下了个弹幕软件,上面就三字,来算命。 郭峻吓得把手机丢了,他对这事儿阴影挺大的,生怕再去派出所喝茶,但看到是祁从心,还是老老实实地收摊把人带回去好生招待了。 摸手相,没把薛凌摸出个狂躁症出来,倒是把祁从心的火给点了。 不过郭峻的前科她一清二楚,又叮嘱了一遍。 专注贴膜好几年了的郭峻脸色不是很好,又核对了一遍薛凌的八字,满脸忧郁,配上他那张络腮胡猥琐大叔的脸实在让人心里发慌。 在薛凌以为对方会蹦出一句“你命不久矣”的时候,手还按在她掌心的郭峻站起来,把一边的二维码递到她面前,“先付钱吧,我怕跑单。” 那个塑料牌差点被祁从心掰断。 反倒是薛凌觉得有点意思,她那会是被折磨得最凶的时候,连续好几天不睡觉让她看上去活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这么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郭峻吓了一跳,急忙松手,说—— “三年!我只能说三年后你转运的机会就来了,会有贵人贵人相助!而、而且贵人是从东北方向来的,带着水来。” 薛凌:“” 怎么不是只贵人鸟呢,带着水可能是水鸟也有可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意思 “所以呢?等到你的贵人了?” 祁从心坐在沙发上, 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得懒散。薛凌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很闲, 终于去的收拾了一下桌面。 “应该是吧, 感觉不是很靠谱。” 桌上还有一颗奶糖, 薛凌捡起来剥开丢到了嘴里,“不过跟她一块我情况会稍微好点。” “怎么个好法?男人还是女人?” 祁从心很感兴趣,一下子坐直了。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薛凌有点无语, 祁从心对这方面确实挺感兴趣, 也确实认识不少通晓这些的人。但她本人其实一点也不沾,顶多是爱好者而已。 “女的,比你小点,很贵很贵。” “人偶娃娃呢,”祁从心一下子就笑了,冲薛凌挤了挤眼睛, “我关心关心你都不行了,你这都清心寡欲多久了, 人嘛, 还是恋爱的时候最放空。” “你把恋改成另一个字会比较贴切吧。” 薛凌完全没有半点被戏谑的慌张, 她的脸皮从小就厚,也就全靠那张有点高冷的样子了,如果长得甜一点, 估计会更让人想多嘴。 “那不一样的, ”祁从心大概是仗着戴安安一心打字反正也听不见, “我前阵子认识了个姑娘,她好像挺喜欢你,老看你的那什么什么文来着,你懂的,内容是什么。” 祁从心一张写着“野性难驯”的脸皮,从小到大都是大姐大类型,小时候一根筷子都能跟一帮臭小子大战八百个回合,即便现在天南海北跑,那种性子也没有半分收敛,陌生人也张口就聊,就没有她接不上的话。薛凌每次跟她难得碰一回,都觉得这人脑子里装了太多玩意,以后可能会老年痴呆。 “哦同人文啊,”薛凌倒是一点就明,“和谁的啊,反正那些人写来写去就那几个人,有什么可看的。” “你还看过呢。” 祁从心本来还想膈应膈应薛凌的,没想到对方一脸坦然。 “我怎么可能没看过,”薛凌拿了祁从心的手机开了个页面丢给对方,“这不都是么?” “我靠这也太多了” 祁从心抬头,“我以为你现在对工作没有半点兴趣了,怎么,还这么关注啊?” “吊嗓子怎么也唱不出来和我想再继续不矛盾吧,”薛凌摸着刚才放在桌上的二胡,“反正都说我嗓子坏了,那就顺水推舟,藏一藏,过气起码也红过等这事翻篇了,我重头再也来得及。” “我们薛零蛋也是个大明星了呢,”祁从心很顺嘴就喊出了薛凌的外号,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薛凌给她的页面里,一直刷着,还念—— “薛周,我和你的第一百次相遇啧,名字太腻。” “这个应是谁啊,这个综艺我都没看过” “凌鹤这个又是谁鹤?贺?” 祁从心突然不说话了。 这个停顿有点长,薛凌转头,“接着说啊。” 祁从心的尴尬差点实体化。 她看了薛凌一眼,对方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一只手还拎着二胡的琴弦,看过来的眼神倒是一点也没她的口气那么吓人。 很普通的面无表情,祁从心就觉得自己实在太不知收敛了。 薛凌早就不是她带着长大的那个模样了。 每个人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地长大,就连她自己,也是秉着一颗兴趣浓烈地心去四处奔走企图钻点这天地之间的空子,去看一看这天地之大,到底是镜像的大,还是真正无垠的大。 离她远去的人可不可能再次碰到。 薛凌也是,她和薛凌那点亲昵在薛凌被薛嗣巡接回去读书后就淡了一点,从接近亲人的程度褪到朋友之上一点点。 大概是她参与的太少,人的这一生,走马观花似地向前走,沿途遇见的人太多,浓烈的也不止一个。 贺星依之于薛凌,如果她还活着,可能也是一个驿站。 可她死了,这个驿站就变了一盏灵灯,无论薛凌走多远,走到哪里,都寸步不离。 人有时候还是活得绝情一点可能会稍微舒服些。 一旦长情,一旦重情,就会变得踌躇,痛苦,甚至是耿耿于怀,穷追不舍。 “我可是在读” 祁从心拿着薛凌的手机,页面还停在刚才那个“凌鹤”的标签,贺星依作为薛凌唯一一个算是盖章过的女朋友,加上两个人的恋爱故事铺成了歌,旋律好听,歌词走心,所以这么多年还有人在曲库里源源不断地评论,说因为她们的爱情感动。 说她们的分手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各种层出不穷的评价。 可这些人唯一想不到的是,当事人之一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坟墓,长眠于无边的黑暗里。 同人文的内容崩得要死,祁从心是打死也不会想到薛凌会说出“我把我的心给你,所有都给你”这种话的。 这个人唱情歌唱得再直白,但如果口头说,还是够呛。 “这些小孩都瞎写。” 祁从心点头得出结论,薛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还行吧,不过我觉得这种‘贺星依双颊泛红,眼里只看得薛凌’这种话太腻了” 你怎么还点评起来了,你不是不能让人说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祁从心叹了口气,想着反正都开了个头,要不就问了吧。 “你还没过去这个坎呢。” 薛凌的手指还在屏幕划着,这个网站存活的时间很长,最早的关于她和贺星依的同人文可以追溯倒十年前,不过依旧是不忍直视,当事人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黏腻。 仔细想来她对这个粉丝皆知的前女友也不是什么深情厚谊。 哪怕现在愧疚依然,想起特殊编制事务局依旧心存怨恨,却很难想起对方的全貌。 两个人短暂在一起的时光被迫翻篇之后也都是一地鸡零狗碎,当时年纪小,一起玩都很开心,不小心亲着,把一瞬间的刺激当成心动,加上好奇,就变成了那种关系。 写歌是存留,是记录,至于是不是记录爱,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不是那一场惨烈的事故,她跟贺星依可能就是普通的分手后情侣关系,约在一起玩也没关系的那种。 可是星途带来的负面就是有些东西你想忘,也有人记得。 “跨不过去。” 薛凌没想到自己说出话的声音都是哑的,她低着头,捏着琴弦的手手背上因为用力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她的手指看上去纤细却有力,像是说出这四个字的同时也又什么重压在她身上,使得她不得不得使出全力去应对。 “但又能怎么样,”薛凌松了琴弦,把二胡重新挂回墙上,“我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踩在路中间,再去想她的也没什么意思。” 祁从心一直觉得薛凌是个看得很开的人,毕竟这丫头片子从小到大都没心没肺,怎么开心怎么来,跟她爷爷的性格像了个十成十,可能她那时候也小,看走眼了也理所当然。 又或者薛凌换了个环境,被环境影响着,性格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变成了乍看没心没肺,实则心思沉重,几乎到了难以跨步的地步。 但她这种心境别人没办法帮忙。 这世上最不能做的就是将心比心,因为不可能。 “再给我一盒。” 薛凌指了指祁从心腿边的那箱酸酸乳,“你怎么不买个草莓味的,没劲。” 祁从心:“” “你几岁了还草莓草莓。” “五岁不能再多了。”薛凌接过一边喝一边凑到戴安安边上看着。 小丫头打字真的不能再慢了,这么久才打了一段,看上去可费劲了。 薛凌突然就没辙了。 戴安安讲话那个样子语音输入都很难识别吧,一方面她那点属于人的怜悯之心现在才冒上头来,觉得这孩子又聋又哑,长得还这么黄不啦叽的,个还不高,这以后可怎么办。 察觉到身边有人,戴安安抬眼看了看薛凌。 她那双眼睛闪着泪光,把薛凌给看愣了。 “怎么就哭了呢,”薛凌蹲在她边上,凑过去看她打的字,错别字还挺多的,也没多少字,薛凌扫了几眼就看完了。 她皱着眉,沉着脸,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 祁从心也过来了,她蹲在另一边。 戴安安的头发都是枯黄的,也没扎好,一缕一缕地垂下来,薛凌伸手把她的头发往后挑了挑,看到了她脖颈的掐痕,还有青紫痕迹。 小姑娘已经转过了头,又继续打字。 薛凌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身上那股对戴安安的略带亲近的情绪又涌了出来,其中还掺杂着她主观上的愤怒,更多的是悲哀。 我来找薛姐姐,是因为上次姐姐叫住我了。阿姨在商场上班,有时候很晚回来,姨夫开店也开得很晚,他喜欢打牌赌线,钱画得很快,我就在店里帮忙,其实没什么客人的。就是有时候收钱找钱比较烦,我有时候读不出唇语,所以都让他们扫二维码。不过在店里人多还好,我最怕没人,打牌的叔叔阿姨在我很安心,不在的话,或者姨夫输钱了,我就会被关到厕所去,厕所好臭,很脏的,有时候姨夫生气打完我也把我丢在那里。厕所的窗户很高,又没有灯,被关一晚上太害怕了。我以前听得见的,也会说话的,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爸爸妈妈还没有吵架,没有离婚,后来他们不好,打架,骂人,也骂我,邻居也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能听到好多好多的声音,邻居阿姨一边说让我妈妈别吵架,一边又说我妈妈太会打扮,有别的男人了,楼下的叔叔每次看到我都笑,可又那样看我,抱我,他说小女孩傻傻的很好骗的他们明明没有开口,我都能听到那些声音。他们好坏,后来爸爸妈妈一吵架我就捂着耳朵躲到床底下,再后来,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爸爸妈妈也 戴安安还在打字,她看上去很专注,又像是发泄,到后面错别字都少了。 是怎么就突然就听不见的呢? 他们打你的还是 那你现在跑出来 薛凌还在想,放在戴安安手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郭瞎子。 戴安安把手机递给薛凌,薛凌接起来还没喂,那边的郭峻就大喊—— “小薛,我知道那个卷轴讲的是什么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应付 正月第一天, 虽然下着雨, 但喜庆的氛围倒是一点也没减,外面烟花在雨中炸开,鞭炮声噼里啪啦过来噼里啪啦过去。现在还没到中午,祁从心家里人就催她回去吃饭了。 薛凌挂完算命老郭的电话, 瞧见祁从心那副不耐烦的架势,笑着说:“觉得麻烦还回来,你这种天南海北跑的不回来也是又正当理由的吧。” 祁从心一边在那边嗯啊嗯的, 看到薛凌看戏的模样,几秒后挂了电话抬腿就打算给薛凌一脚。 “你在这里幸灾乐祸什么,搞得你爸不叫你回去吃饭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 祁从心把手机塞回兜里, 看着薛凌说:“当然是你爸问我的。” “得了吧,”薛凌一点儿也不信,“我平时找你都费劲,更别提我爸了。” “那赶巧, ”祁从心伸手拍了拍薛凌的肩,“我呢也不劝你什么的,一年到头,吃顿饭也不过分吧,我都膈应成这样了,还得回去看看老人家。” “指不定哪天就见不着了, 一年一次, 也算问心无愧。” 薛凌把自己肩上搁着的手给丢了, 相当嫌恶地说:“我没你那么多百转千回的心思, 哪天心血来潮,我也就去了。” “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要赶吃午饭的场,就赶紧走。” 祁从心唉了一声,又看了眼戴安安,“我知道你不想我掺合这种事,当年小贺那个你也这种态度,我也不多问了,要是要我帮忙呢,就联系我。” “我俩能联系上全靠缘分,”薛凌的嘲讽特别明显,这个人从小深谙此道,知道自己这张脸怎么做出个样儿都不会让人太过讨厌。不过在祁从心看来的确没什么,她耸耸肩,“千里一线牵嘛,老郭的底细我到现在都摸清,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种江湖上混的人呢,话不能全信你知道么?” 祁从心一边说人家江湖上混,自己讲话就一股子江湖气。 薛凌一边点头嗯,一边把她往外推。 “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推我做什么,这么嫌弃我呢,”祁从心拎起雨伞,下楼的时候还叮嘱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薛凌拉着门把,很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 祁从心这种话痨一走房间都安静了很多,薛凌看戴安安的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估计是打完字了,薛凌走到她面前,她抬头,乖巧地地递上了手机。 薛凌看了眼上面的一大串字,觉得头疼。 老郭已经回来了,虽然不是很急,但她迟早也是要见上一面的。可现在带着个小拖油瓶,大过年的也找不到人照顾,况且这个小拖油瓶还可能是离家出走来的。 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 薛凌一向不是很擅长应付这些小孩,她的小孩理解范围都是比自己小的。 所以以前面对粉丝其实都怪烦的,所以说她耍大牌的、心高气傲的也不能算是瞎说,她有点我行我素过头,在现在一个明星都是靠粉丝吃饭的时代,她最特立独行,基本不鸟粉丝,其他的全靠心情。 就她这种拽样,偏偏这帮人还吃这套,成天凌凌来凌凌去,现在人家都不开嗓了还是一心扑着,企图从对方长草的社交账号里扒出蛛丝马迹来。 最后薛凌还是带着戴安安去见了老郭。 这大过年的街上有不少店都关门了,只有商场还开着。老郭就惦记着那点餐补,非常不客气地挑了个贵的,薛凌看了看,这个贵人均也才四百多,这种老光棍可能平日里拮据惯了,大过年吃顿好的,想来也是非常可怜了。 戴安安全程都保持沉默,薛凌本来想着把她留在揽星的,但一个人吧,又不太放心。 商场里的人倒是不少,薛凌打车过去的时候从地下室直接坐电梯上去,没想到一堆的人。 戴安安紧紧跟着她,一直拽着她的袖子,薛凌觉得自己的外套都要被拽掉了,等到有人出去的时候她干脆地带着戴安安走了出去去坐直梯。 郭峻选的是一家烤肉店,薛凌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居然还挑了个最角落,找了好半天。 可能也是因为过年的缘故,他终于摘下了他那副脏得不行的墨镜,擅自点了十几盘肉,一个人在美滋滋地烤着肉。 薛凌带着戴安安过去的时候郭峻居然没抬头,可能余光瞄到先是戴安安,大叔口吻就冒出了头,“小妹妹你怎么坐这里来了啊” 薛凌:“” 她一拉凳子,坐下的时候一把拿走了对方手里的夹子,“郭叔叔,清醒一点。” 在看到薛凌的一瞬间郭峻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来了哈小薛你来得还挺快。” 薛凌嗯了一声,“说完再吃吧。” “别啊,这都中午的点儿了,你不饿么?还戴着口罩干什么,不嫌闷啊,这个小妹妹是谁啊,唉哟这一双眼睛怪吓人的。” 摘下墨镜挂了胡子的老郭看上去还挺人模狗样的,也不像个油腻中年人,就是管不住那张嘴,问题忒多,薛凌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顺手给戴安安倒了杯可乐。 戴安安看了郭峻一眼,低下头,捧起杯子。 郭峻看着对面坐着的一大一小,大的头发光下有点偏棕,往后梳拢,在颈部绑了一束不长不短的马尾,口罩拉到了下巴的位置,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就露出来的面相,都把这一屋的人比下去了。小的吧,头发偏黄,肯定不是染的,看上去有点畏畏缩缩的,还有点可怜相,眼睛大是大,就是眼角下垂,耷拉的感觉,看上去就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 薛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肉到戴安安面前的盘里,又在郭峻面前挥了挥:“看什么呢你。” “这个小孩耳朵听不见,你说再多也没用,快说正事吧。” “哦” 郭峻从他放在一边的黑色破烂包里掏出了那个卷轴还一本烂塌塌的书,薛凌看了一眼都觉得布满细菌,不由得眉头紧皱。郭峻瞧见了她那副样子,嘀咕道:“这么嫌弃啊,不脏的,就是放得有些久,我师父那可干净了。” 戴安安大概是属于没人关注她就不拘谨的类型,趁薛凌讲话的时候自顾自地喝完了可乐,又倒了一杯,乖巧地吃着烤肉。 “你自己看吧,要翻译我也都写在上面了,”郭峻又开心地给五花肉在烤盘上排了序,整整齐齐,可能是强迫症晚期。 薛凌拿着卷轴捏着那本书放在桌上翻了翻,郭峻的字跟他这个邋遢模样大相径庭,还挺有风骨的,薛凌难得夸了他一句:“老郭字写得不错啊。” “还成吧,跟我师父相比差了太多了。” 卷轴里面的小字原文特别紧凑,而且薛凌是一点也看不懂,有点像篆体,但偏偏都对不上号。 现在有了翻译,对着看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薛凌很快就看完了,她合上卷轴,只觉得头更疼了。 “所以这个得跟浮莱之匣结合起来才能跟那什么五钥相吸?” 原文翻译之后也挺公事公办的,意思懂了,但也没什么头绪可言,上面写着的不过是介绍五钥具体是哪五钥,浮莱之匣跟五钥的渊源,至于怎么找回来,却只有一句话—— 浮莱之匣为引,五钥心甘情愿归位。 这几把钥匙都自己走了怎么可能还会自己回来。 薛凌觉得沈鹊真是个冤大头,花那么多钱买这份破卷轴到头来还是一头雾水。 “上面不都这么写吗?”郭峻沾着酱料,张着他油腻的嘴,舔着嘴说:“不过你那个朋友还挺有来头的,流传到现在的很多话本鬼怪故事呢,反倒是在它们的地界的小喽啰,而那个世界的大头,它们的故事其实很难变成话本流传下来,连先人提一嘴都很少,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薛凌耷拉着眼皮,捏着空的杯子玩,隔了几秒才赏了他一眼。 郭峻喝了一口可乐,老老实实地接着说,“因为这个规则呢,往往都是很严苛的,都说三界三界,有说是人妖神的,也有人魔神的,反正妖魔为一界,神反正太远了咱们也接触不到,剩下的人呢,就成了妖最想到的地界。” “话本里什么人妖殊途,什么杀戮之类的,都是因为这人妖的界门的纰漏。有想到人界的妖,那么自然也有想到妖界玩猎奇的人,老郭我到这个岁数也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故事,口口相传的,还是有考证的。我呢,和小祁都喜欢这种东西嘛,我就擅自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以前有那么时代,是人妖共通过的。” “当然我的这个结论被很多人耻笑过,觉得现代社会嘛,吃口饭都成问题,还考虑这些子虚乌有的,倒不如多贴几张膜,买个金拱门套餐什么的。但我就不,被人质疑多了,也就不怎么提了,所以小薛啊,我还是挺感谢你把沈小姐的事儿告诉我的,她那个浮莱之匣我无从考证,但从卷轴里还有我这些年断断续续听到的故事,算是从侧面印证了有这么个时代。” 薛凌听他越说越歪,忍不住插嘴,“歪楼了。” “哦我说这个难流传啊,规则受限,就跟权限一样,如果凡人能听到的蛛丝马迹的传闻,可能是真的,但凡人没办法考证,有时候甚至会出现断层,这就是天地规则,规则不允许人类知道太多跨界的事情,所以会被封存。但是不包括是比什么神仙啊之类因为恩怨情仇故意封闭的情况啊。” 又不知道扯哪里去了,喝可乐都会醉呢 “真的假的还神仙,你醒醒,神仙也不可能有爱恨情仇的。” 薛凌虽然相信有人有一些凌驾于普普通人的能力,但郭峻说的也太扯了。 可能是她这句话实在是太肯定了,老郭哎了一声,非常痛快地给薛凌倒了一杯可乐,“那可不一定,神仙也不可能完全清心寡欲的吧,做神仙多寂寞,我告诉你个秘密,都说我师门的祖师爷就是个神仙。” 后半句郭峻说得很轻,薛凌相当无语地敷衍嗯了一声。 “你别不信啊!” 薛凌:“我信,半仙不是么。” “嗨,不是半仙,是真的神仙。” “你喝可乐都能喝醉呢,我不跟你唠这个,我们能不能把话题扯回五钥啊?” 沈鹊家亲戚不是很多,到初三就基本没什么事儿,顶多是跟朋友聚一聚,她想着什么时候等薛凌那边有消息再去,怎么说也得过了正月吧,没想到这正月初二刚过十二点,她就接到了薛凌的一个视频通话。 背景是在一个烤肉店的包厢里,看到的就是一个趴着的男人。 紧接着是薛凌有些无语的口气,“你早点过来吧,郭神仙已经帮你的家族遗留问题进行了很大的讲解了,需要你过来结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割裂 沈鹊这会儿还在她外婆家吃饭, 每年正月初一她都是去老一辈家里走走。 她半宿没睡, 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听见了薛凌的动静,本来想送送她,奈何上下眼皮根本不给一点睁开的机会,直到将近中午被她妈喊醒收拾去吃午饭。 一路上蓝老师都在念叨:“这个小薛走得这么早你也不晓得送送她的, 正月第一天我也不说你了。小鹊你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还这么懒散吧?” 这叫不说? 沈鹊觉得她和九岁、十九岁都没什么区别,依旧被迫妈宝。 她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奋斗, 她妈还在一边嘀嘀咕咕。 外婆家在四环,蓝丽蓉因为年轻的时候因为那点爱情吸引力非要嫁给一个南方小城里的一个小开差点被开除家族拜年队列,加上前夫还真那么短命地先走一步, 再谈了一个,是本市人,还算方便,也算是可以正常进入过年八卦妇女队列了。 沈鹊对自己亲妈的年轻时的行迹全盘皆知还是因为她那个非常能聊的外婆。 蓝丽蓉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 当然她也只有一个唯一的儿子,一儿一女,恨不得都在本地结婚生子,相当排外。 小女儿蓝老师吧,年轻的时候盲目追寻爱情,还是女追男, 听说这场女追男的战斗还旷日持久, 好几年才把沈鹊亲爹这块骨头给啃下来。 可惜骨头是鲜嫩, 就是保质期不长, 走得太快,以至于心怀浪漫的蓝老师还是再次提上追逐爱情的日程,到现在的后爹顾老师,也是个极为浪漫的男人。 沈鹊对她爸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她爸是个不爱拍照的人,泛黄的结婚照依旧可以看出她爸颜值高出蓝丽蓉老师一大截,偏偏沈鹊的脸几乎是复刻了她妈长的,唯一遗传她爸的大概就是那种横斜一睨的高傲感,可惜她只遗传到了皮毛,跟人时间相处两天以上就破功。 不过看她爸妈恋爱时的书信往来就能看出她爸是真的高傲,那种“我真的不是很想鸟你”的高冷模样。男人的皮相有点太过浓烈,以至于给人一种强烈的薄命感。 一眼就看出来的,听老太太说当初还极力反对,可惜女儿一心要嫁,也就没办法了。 书信时间线延长,她爸的口气从“我真的不是很想鸟你”到“勉强理你一下”“我主动找你了”“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口气变化特明显。 她记忆里她爸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没想到年轻的时候是这种性格,清高里带着点不安,沈鹊觉得她妈可能感觉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但沈鹊自己看,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种不安源于寿命的短暂。 一种耽误别人的羞愧感和企图攫取幸福的希冀。 但最后还是终于生命重点寂灭,留下她一个人再次背负这种不安,以至于在知晓真相的这些年一次次地推开别人递过来的手,声色里假装流连实则内心酸楚。 “她自己这么一大早的飞机嘛,”都到了外婆家了沈鹊听她妈还在絮絮叨叨,不仅有点酸,“你女儿到底是我还是她啊。” “小薛当我女儿也挺好的,那孩子挺省心。” 沈鹊:“” 心好痛,一瞬间居然想把薛凌暴打一顿。 结果吃饭的时候薛凌就给她来了个电话。 饭桌上还有她舅舅一家,坐在她边上的是她的小妹妹,舅舅的二女儿,沈鹊接电话的时候她估计看到了来电提醒,哇啊啊地大叫—— “姐!你真的在和薛凌谈恋爱啊!” 我不是我没有。 沈鹊站起来的时候白了臭丫头一眼,走去客厅的时候一边接了起来。 “结账?” “现在?” “你疯了吧薛凌我难道要飞回去啊。” 薛凌在那边吃吃笑,她最喜欢沈鹊这种不端着的模样,这个人第一眼看的时候有一种非常浓重的距离感,随随便便一眼就能划出一条鸿沟似的。 但叠加点时间,加上开口说话,这种鸿沟又被她自己填平了,非常生动,就先现在,特别好玩。 “那你飞回来吧,找个窨井盖,大喊一声‘我要到薛凌那里去’可能就来了。” 沈鹊:“到你哪里去哦。” 她随口接了一句。 “哪里都行”薛凌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伴随着周边的嘈杂,变成了无端的暧昧,“那、里、也、行。” “那你个大头鬼。” 沈鹊不知道为什么心虚地看了一眼饭桌,“那我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你吧,麻烦了。” 薛凌其实也知道她没那么快赶过来,这种打电话的冲动就是一瞬间又心里传达出来的动作,就是想打扰一下。 “客气了,不用赶,反正我也不会跑的。” 好端端的一句话她到底能曲解成什么样啊,这种人真的能当偶像吗?开个聊骚课我倒是觉得可以。 沈鹊觉得自己一跟薛凌说话腹诽就特多,维持多年的人设很难不ooc。 薛凌挂了电话,老郭问了句:“这大过年的沈小姐肯定在家里吧,我看她天庭饱满,少年如意,也没什么大波折啊。” “从这句话我就能看出的你的不专业,人家不如意多着呢,”薛凌很不客气地夹走了郭峻刚翻了一遍的五花肉,分了戴安安一半,小姑娘看上去一声不吭,还挺能吃的,居然还冲薛凌笑了一下。 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薛凌啧了一声,揉了一把对方的头发,又嫌手感不好,立马放手扯了一下对方的脸颊,“下次笑照照镜子再哈。” 戴安安看懂了,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夹走了薛凌自己盘里的烤肉。 薛凌:“”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红包来了”把刚才被薛凌噎了个正着的老郭瞬间点燃了,“哟,来红包啦!” 薛凌点开一看,沈鹊的,连发了好几个,可能碍于红包的最大数额,最后又改成了转账。 “是啊,你的委托人。” 薛凌倒是很不客气地都转给了老郭,“老郭,”她给对方满了一杯可乐,说:“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到霜承来么?” “这个啊,”男人倒是很爽快,“我本来就是孤儿,四处讨生活来的,霜承地小消费不高,气候也算不错,在这儿也挺好的。” 祁从心说她认识老郭是她之前有个同事搞玄学介绍的,据说出门的时候跟老郭走过一段路,后来老郭定居在霜承,对方还特地包了个红包。 “哦那你那个拜师?” “小薛你对我们师门有兴趣啊?”郭峻那对眼珠不转的时候还稍微正经一点,一旦开始滴溜溜转,就显得特猥琐,“不过我师父一向不收女弟子。” “我还以为你会夸我骨骼惊奇呢,”薛凌笑了一声,“兴趣倒是有,弟子就算了,看你混成这个样子,我觉得这一行似乎不是很好入门。” “哎你怎么跟小祁一样这么喜欢损我呢,她那个前前前男友可是我的忠实粉丝,”郭峻非常不痛快地嚼着嘴里的肉,“我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也算是有点名气的。” “那现在呢?” “就是被爱情伤透了心,打算大隐隐于市,转行了。” 薛凌不由得想起对方那被叫做瞎子的由来,觉得也挺惨,“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伤心,那倒没有,感情这种事情所散就散嘛,”大叔的口吻还是挺潇洒的,眼看着又要讲起婚姻爱情课,薛凌急忙打住,换了个话题,“浮莱之匣的事儿等沈鹊来了你俩再说好了,我先走了。” “诶,这就走啦?” 戴安安看薛凌站起来了,非常乖巧地跟着,薛凌点头,“反正红包都发给你了,你随便点就行。” “大过年的聊聊怎么了” 薛凌假装没听见,戴安安拉着薛凌的袖子跟她出了烤肉店。 商场里放着的歌都特别应景,加上人挺多,薛凌觉得很吵,一瞬间特别羡慕地看了拉着她袖子的戴安安一眼,发现对方躲躲闪闪的,就差没躲到她背后去了。 薛凌把对方从自己背后扯出来,结果戴安安又缩了回去,还想托着薛凌往另一边走。 “怎么了”薛凌转身按着她的肩,看着她,突然想起自己戴着口罩,正准备摘下来再说一遍,却发现戴安安已经撒腿跑了。 薛凌转身一看,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穿着制服,冲戴安安喊:“你个臭丫头跑什么跑。” 你喊了她也听不见啊。 薛凌又开始头痛了,想起郭峻说的那五钥是要自己归位的,如果戴安安真是那个“耳”,怎么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去呢,人家还是个大活人。 况且精确与否也不能判定,找错人呢,怎么感觉跟游戏攻略似的。 也不知道戴安安跑哪里去了,如果她在备忘录上写的都是真的,那孩子就是被虐待了七八年,而且这种报案一般也很少会有受理的,她没记错的话,前阵子就有个类似的,是说老师虐待学生,最后真相反倒是学生自己做出的伤痕。 想想都很麻烦。 我就是想跟沈鹊亲近亲近怎么还摊上这么一大堆事儿。 薛凌深吸了一口气,想着那瘦得跟麻杆似的丫头要是被抓到估计又得挨一顿揍,指不定又要被关小黑屋,想着追上去看看。 结果眼前一晃一晃,眼前热闹的商场像是被瓢泼了鲜血,滴滴答答地落满一地,那些吵嚷的声音也都尽数褪去,变成了配合血液流动的寂静。 她在这样的无声里,看到有人从楼上掉了下去。 速度很慢,像是被人调了慢速。 她看到下落的那个人木然的脸,还有被割裂的五官,看到了嘴角怨恨的笑意,经过她眼前的时候那双被挖空了的眼眶突然凝出了血泪,像是眼珠都被挖走,却还要执意做一个凝望的姿势。 这样的景象她挺眼熟的,甚至不会惊讶,因为死相千奇百怪,可能都堪比死神来了。 可是这次看到的脸不是她自己了。 是一张她还算熟的脸。 说还算熟是因为她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以去想才可以记得。以前好的时候也算是各种山盟海誓,什么只喜欢,什么心里有你之类的。 但她明明不是这样死的吧。 贺星依是在她眼前被车撞飞了数十米,最后滚入了另一辆车的车底,被碾得支离破碎。 她的眼睛也没被挖空,她的五官也没有被割裂,只不过是死不瞑目,凝望她的眼眶里全是眼泪。 痛到说不出话,甚至连抬手都没有力气,就这么在她面前咽了气。 那种无力感又层出不穷地冒出了头,薛凌觉得自己喘不上气,眼睛很痛。 她抓着扶手,眼前跟场景回放似的,她甚至都能回忆起贺星依出门前给她打的电话,她说:“阿凌你在路边等我过去就好。” 可她就是没走过来。 薛凌做梦也梦不到过她,梦到的就是对方重复的这句话。 梦里的她自己和事实一样跑不过去,像是非得跟她日日夜夜的懊悔作对似的,她们之间隔的早就不死人间的一条路,而是阴阳。 “姐姐你要干什么啊” 她的衣角被人拉住了,像是被人拽回了现实世界,回过神来,薛凌发现自己抓着栏杆,整个人都快扑了出去。 “噢没事,我就是看看。” 薛凌咬着嘴唇,最后冲那个小男孩笑了笑。 拿着气球的小男孩指了指她的口袋,“姐姐的手机响好久啦。” 薛凌拿出来一看,是沈鹊的。 她对小男孩说了声谢谢,松了一口气—— “薛凌,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现在准备登机了,你等会能来机场接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摸清 沈鹊在那时候薛凌和她通完电话就打算买当天的机票来霜承的, 但回饭桌看着这么一大帮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就觉得这么火急火燎地走估计会更没完。 她笑了一下,回了自己的位置, 通知了一下她妈。 蓝丽蓉倒是没多说什么,她自知这些事情她参与不了, 倒是没有追问。 对于沈鹊接电话没回答家里的人的那个问题,她一回来又被提了出来, 小姑娘坐在沈鹊边上,沈鹊刚坐下就喊了一声甜得人起鸡皮疙瘩的姐。 沈鹊舔了舔嘴唇,已经料到了她要问什么了。 “那个微博上” “假的,别成天看些乱七八糟的, 都快高考了。” 这种句式的话在特定的年龄具有特定的功效,沈鹊当年被这么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爽,现在熬成了长辈,倒是觉得神清气爽了。 不过她这个小妹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小姑娘念的是艺术高中, 从小学的就是声乐, 今天粉这个明天粉那个的,三天两头逃课去看谁谁谁的演唱会, 要么就是花光一个月的零花钱去买专辑周边什么的, 追星追到现在算是有点水花。 沈鹊最怕这些十六七岁的青少年, 三年一代沟算的话这代沟也是深到让人跳水都绝望了。这种大过年的日子她跟这位妹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架不住对方话痨, 一上来就姐怎么怎么, 倒豆子似的。 现在那眼神,活像要从沈鹊身上刮出什么来。 “工作上的事。” 沈鹊刚说完小姑娘就笑了,“姐你现在什么工作啊。” 场面顿时很是尴尬。 沈鹊大学念的是服装,光顾着花枝招展,读这个专业的基本上属于家里有点小钱的状态,毕业要么是出国要么已经是网红带点货,自己挣点花也不是什么问题。 沈鹊本来也是兼职做做模特,自己做点小设计的,但大学毕业亲爹的天价遗产从天而降,倒是赶走了她那点毕业可能要做社畜的忧愁。但赶走之后来的烦恼也不是什么小的,关乎生死,所以她更没心情上班了。 现在对外也就是说当平模,要么就是自己做点小玩意放在网上卖,也算有自己的小作坊。 不过长辈都觉得闹着玩,不过对方亲妈都不管,也就不多嘴了。 “小佳你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沈鹊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回,倒是舅妈先开口了,拍了蓝佳一下,“你还管你姐,你自己高考到时候别本科都上不了。” 蓝佳哼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好奇嘛。” 就她这点好奇,挑起了一大家子对沈鹊终身大事的关注,一顿饭下来沈鹊只觉得浑身无力,恨不得自己大清早跟薛凌走算了。 等吃晚饭她订完机票打了个电话给薛凌,开口就是麻烦人家,本来想改口说自己打车去,结果那边薛凌倒是先一步拒绝了,说:“明天我有事,你买的是几点的?” “十点飞的。” “那会我赶不过去,你自己打车来就行,酒店订了吗,没订的话算了,我也没地方给你住。” 沈鹊又被她噎了一下。 “我又不是傻子。” 她总觉得薛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你怎么了,上火了?” “啊?”薛凌被她问得懵了一下,几秒后笑了一声,听上去还是有点哑,“该上火的是你好吗,一宿没睡呢。” 她的笑听起来都有点故作轻松的意味,沈鹊听着手机传来那边的背景,挺吵嚷的,听说是在商场里。 “得了吧,我不上火刚才都快被家里的小孩整上火了。” 薛凌站在围栏边,四处望了望,她也不知道戴安安跑哪里去了。 林亚美是个儿童服饰的导购,在楼下一层,她这个位置可以看到。 沈鹊似乎是喝了口水,还带咕咚的。薛凌一分神被这一声咕咚吸引,顺着她的话问:“怎么啊,被欺负了?” “还不是因为你。” 沈鹊想起来还觉得心头冒火,薛凌太狡猾,每次提到她都打太极,一招招的,被耍得团团转的只有自己。 “我?我怎么了又?” 薛凌盯着那家店,视线里出现了林亚美,她拉着戴安安往角落里拖,不过更像是戴安安在往角落里挣扎。 “你微博那个事儿啊,我觉得你得跟我说清楚,你怎么能这么整我,我都被人肉了,到现在还有你的脑残粉追着骂我呢。” 沈鹊都不敢上那个号,开个小号去看,这也都一段时间了,还有人咬着不放。 “所以我家小妹妹问我和你什么关系,引发了催婚等一些列危机。” 薛凌笑了一声,“我这是跟你表白,这么深情了你没看出来啊。” 她站在直梯上,声音跟周边的嘈杂混在一起居然一点也没让人觉得音色受损,反而有种噪噪的感觉。 “你别调戏我了,”沈鹊叹了口气,“是是是当初我就不应该用那种理由打扰你” “沈鹊。” 薛凌突然叫了她一声,还挺正经的。 沈鹊差点就没站起来了,“干嘛啦。” “我先挂了。” 薛凌似乎在走路,声音有点微喘,这种声音通过电话传到沈鹊耳里,她一瞬间觉得自己酥了一下。 还有点站不住。 “哦”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挂了。 她那点骤然浮起来的心思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区别于两个人一块的时候不着调的态度,这种压低声音正儿八经还有点强硬的薛凌似乎让她有点着迷。 一点点。 下一秒沈鹊就掐掉了这个念头。 她走到客厅陪老人家看电视,蓝佳坐在一边玩着手机,打字特快,沈鹊坐下的一瞬间看到了屏幕上的字。 好像是“我永远喜欢你”“么么哒”什么的。 年轻真好。 沈鹊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模糊记忆的那些年纪好像都很漫长,小时候的一年也很长,现在回想什么小学初中,她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在哪个班了,反倒是最近这些年,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就是一眼。 也可能是得知了岁月的终点是什么数字,以至于所有都被无形快进。 即便也谈了很多段不长不短的恋爱,但她还是不能理解电视剧里、书里的爱情。 校园剧里小打小闹的喜欢,偶像剧里光鲜的爱慕。 越长大,越理智,连恋爱都要称斤算两,企图在天平上平衡出一个门当户对的岁月静好。 环境在摁着你的头让你妥协,她也眼睁睁地看着很多同学、朋友一个个去构建幸福,他们可能是真的懂了那种凝望的以后,但她没有,所以想逃,想等等。 所以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显得有点过于追求那种现在大部分人嗤之以鼻的浪漫感。 “姐你看我干嘛。” 蓝佳发完信息转头就看到沈鹊的样子,吓了一跳。 沈鹊回过神,“发个呆。” “姐你都不去同学聚会吗,我哥晚上又要去了” 蓝佳说的哥比沈鹊小两岁,已经结婚了,每年例行同学会。 沈鹊摇头,“我” “对哦,你之前不在这边读的,不过大学同学会应该有吧。” “有啊,不过年前办过了。” “对了姐,霜承好玩吗?” 蓝佳突然问了一句,她的表情有点雀跃,“听外婆说你前阵子去了,怎么样?不过你以前都住在那里的,应该” “小佳!” 坐在一边削苹果的舅妈突然喊了一声。 挺大声的,连沈鹊都被吓了一跳,蓝佳更是,拿起手机赶紧溜了。 沈鹊有点无语,舅妈递过来一个苹果,“小鹊吃吧,小佳就成天不着调的,也不知道像谁。” 沈鹊脑子里还是蓝佳那句“你以前都住那里的”,本来想问,但看到舅妈那一脸看电视很忙的样子,突然又觉得还是算了。 有点奇怪。 她一直觉得他们家都挺奇怪的。 她知道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但具体是几岁她自己也不知道。 关于生病的记忆也很模糊,跟着母亲来到这边,重新开始甚至到她妈再婚,她都没有提过了。 偶尔讲起,蓝丽蓉的表情也有点勉强,她也就就这么放下不再过问。 她因为生病转学过来留了一级,从高二开始,到大学毕业,可是关于之前在杭州的学校、班级、同学都完全不记得。 有是有的,可是社交软件上怎么也摸不清楚。 按理说固执的人也会穷追不舍,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不要深究,总有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但多年以后再次出现怀疑,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活在一个被刻意构建的世界里,虚虚晃晃,有种自己就是楚门的感觉。 应该不会吧。 霜承。 她抓住关键词,啃着苹果,蓦地想起薛凌在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就问她真的是不是第一次来霜承。 本来挺随意的一句问题,偏偏当时薛凌的表情不太对。 结合起对方三番五次地盯着她看很久的样子,沈鹊甚至产生了一种薛凌是不是也在她的模糊的记忆里存在过的猜想。 但也止于猜想。 她看着四周,长辈在聊天,小孩在玩游戏,一派静好的模样,还是没问出口。 薛凌完全不知道沈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断片过,她现在站在林亚美面前,戴安安躲在她身后,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安全通道里特别黑,只有“绿色通道”四个字冒着绿光,为这个黑暗的空间贡献了一点光源。 门开着,商场的光过来接济了一些,林亚美盯着面前这个打扮挺潮的年轻女人,总觉得哪里见过,直到薛凌拉下口罩,她才想起来。 “你是那天派出所那个” 薛凌的衣服被戴安安抓得狠了,有点不耐烦地转头瞪了对方一眼。 小姑娘不为所动,抓得更用力。 “你好。” “谢谢你找到我们安安,但你今天这是” 林亚美盯着躲在薛凌身后的女孩,觉得这丫头真的让人一点也不安生,大过年的消失老半天,中午有客人来,饭也没做。 “哦,是这样的,我看安安挺可爱的,想和她多玩几天。” 薛凌也摸不清戴安安身上的痕迹是林亚美弄还是戴安安口中那个姨夫,不过看戴安安描述的林亚美,是一个很刻薄的女人。 “啊?跟你,你是谁啊。” 林亚美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薛凌一眼,对方又戴上了口罩,她也不关注娱乐新闻,自然认不出薛凌。 戴安安抓着薛凌的手在她的手心写字。 薛凌废了好半天劲才想出那是什么字,串在一起后又惊讶得差点揪起林亚美的领子质问,但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选择和气地弯起眉眼。 照戴安安写的问:“你开个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拒绝 在薛凌说出这句话之后,林亚美的表情很怪异。 薛凌自己觉得很奇怪, 但她的表情收敛得很好。在静静地等对方的反应。 戴安安在她手机备忘录里打的那么长长的一段字实在是不怎么透气, 让人看了都觉得有点闷。 她说她是八岁的时候被阿姨带走的, 因为霜承没有聋哑学校,在普通初中里她因为听不见讲话的声音又很奇怪经常被人欺负, 而且回去得很晚,所以总是被小姨和姨夫骂。 再后来,林亚美索性借口她身体不适让她辍学了。 她留在姨夫的小超市帮忙,成天在打牌的人堆里游走, 除了被虐打之外还会被姨夫带去交易。 那时候还小也不懂什么,天性排斥, 但对方最后总会塞点什么给她。 偶尔是糖,偶尔是钱。 小姨姨夫在给她买衣服方面总是毫不吝啬, 也可能是因为小姨是儿童服饰的导购的原因。 再后来懂了, 她也想过要逃要去报警,永远是逃了没几天就会被人带回去,要么就是去报警被打发走。 现在坐车都要实名, 她甚至连买票的资格都没有,钱也不够。 只能挑个空隙溜出去,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喜欢下雨, 下雨的时候店里客人会少,而且姨夫会因为凑不齐人打牌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而她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得久一点。 喘口气。 她的天地间本来就是寂静的, 一开始乞求这样的寂静是因为讨厌父母争吵时那些难听的话, 讨厌旁人的碎语。 就这么如愿之后她怎么也没想到等自己的回事这么一个不堪的以后。 她害怕发育,害怕触碰,甚至开始害怕这样的安静,像是有什么在蛰伏着,等着一个契机将自己彻底吞噬。 也不是没向一年见一次的父母求助过,可惜那两个人年纪太小因为有了她而结婚,青春被她这样一个拖油瓶给过度消耗,剩下的全是柴米油盐的酸楚,数年的争吵过后一拍两散。可能是解脱得太美好,甚至都不想来看她,连聊天都很尴尬,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恨不得落荒而逃。 她还没来得及委屈,父母的身影就远去了。 她开始明白没有人能彻底帮她。 同龄人在清晨坐公交车去上学,而她只能在清晨买菜回来,低着头默默地站在公交站牌背后,等着那一波穿着校服的人叽叽喳喳上了车,再和一群老人一起奔赴目的地。 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个开关,像是那年她在漆黑柜子里许愿而来的开关,关了她的听力,关了那些烂七八糟的心声,也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是一种她现在看来粗暴不已的解决方法,解决了她憎恨那些话伤她的可能,同时也给她贴上了一个“残疾”的标签,让她被钳制,被假意监护,被束缚着,甚至没办法反抗,连倾诉的可能都被扼杀。 只有下雨能稍微抹去她心里这种因为无从抒发堆叠的怨恨。 霜承多雨,雨中的地上水光会映出两旁的风景,像是世界之大都微缩进了着一汪脏水里。她看着那飞溅的雨水,牵出回忆里已经模糊的雨声,跟节奏一样,希望能下得再大一点,狂风裹挟的那种大雨,在她心里也滂沱出声响,获得与此相反的细小慰藉。 甚至能洗涮掉她自身的厌恶感。 那个让她变聋变哑的开关也使得她越发敏感,尽管听不见面前人的心声,她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心意。 好的、坏的、无关紧要的、关心的、假意的、恶心的、计较的 一开始她想要不就去杀人好了,电视剧里那么多的报仇,那么多的一死了之同归于尽,怎么也能成功一个吧。 可是好难。 她的心里装了太多东西,以至于走路都不像同龄人那么轻快,与此相反的是她的懦弱,连提刀捅进那个肥头大耳的姨夫身体的勇气都没有。 耳濡目染了太多好坏和爱憎,甚至是法,她又渴望能活下去,离开霜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直到遇见了薛凌。 她读过初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尽管没能交到朋友,也没什么存在感,但也能知道同龄人喜欢什么。 新出道的男团,新出的歌,什么电视剧很好看,什么网剧又很火 薛凌不是被提起最多的,但也有人喜欢。她的同桌是个家境不错的女孩,长得很漂亮,白净白净的,有段时间锁屏是薛凌,和现在的薛凌不太像,那个薛凌扎着高马尾,薄荷绿,不是现在这么披散的样子,拿着话筒在笑,是在舞台上。 她和对方同桌的时间也不长,一学期还没过半,她就被调到了最后一排。 对方成绩很好,也会很多才艺,很多女生都想和她做朋友,戴安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注意她,看人口型其实挺难分辨的,她每次偷摸盯着她说话,辨认得很痛苦,时间一长,就习惯对方的语速了,其他的人倒是没适应。 对方喜欢薛凌,说薛凌很酷,说自己去揽星,总是碰不到偶像。 揽星、薛凌、偶像。 她很想和对方说话,但是因为自己的嗓音而羞于开口,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希冀,于是趁着姨夫吃饭在电脑里查薛凌的资料。 看得多了,也记得了。 潋湖的风景很美,她那挤出来溜达的时间全耗在上面,后面的小吃街也很热闹。 可是揽星她不敢进去。 里面好多人,而且看上去东西都很贵,她付不起。 她只能去揽星后面小吃街交叉口的亭子里站着,过一会儿就走的那种。 辍学之后她能溜的时间更多了,除去被姨夫关在小黑屋的时间,她都愿意来。 这边很热闹,人气很足,下雨也不会冷清。 见到薛凌的那天她因为反抗被客人啐了一口,又被姨夫打了一顿,在对方摁着她让她去舔插.过香烟屑的隔夜茶的时候她掀翻了桌子跑了。 那天雨也很大。 她照例去了那个亭子,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反抗而显得松了一口气,还掏光了袋子里的钱买了街边半袋糖炒栗子,坐着吃。 来了一个拎着伞的人,是个女的,还挺高,衣服穿得很薄,拉链还是一长条的,戴着耳机在玩手机。 她的衣领很高,加上还戴着口罩,盖着帽子,不过并不奇怪,天气冷,到处都是这种打扮的人。 戴安安只觉得眼熟,还觉得有点想凑过去。 但后来越看越觉得像,在看到对方放在长椅上的伞掉到地上后,她走过去拉了拉对方的衣摆,对方转过来,口罩拉到下巴,戴安安抬眼看了个正着。 果然是,虽然看上去挺没活力的。 薛凌说了声谢谢。 等后来薛凌走了,戴安安还愣愣的,她还没从触碰薛凌那一瞬间浑身的震颤中回神。 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好像是雨声,又像是自己的开关颠倒,闭塞的空间被撬开一条细缝,外界声音漏了进来。 风声、雨声、熙嚷声。 一瞬间,又恢复安静。 她抬眼看了看揽星的窗户,抱着那包糖炒栗子,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习惯了一个人沉默着,所以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街上已经没人了,雨越来越大,她晃着鞋,等着天亮。 结果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虽然她听不见,但也不妨碍被吓到。 抬眼向上看去,揽星二楼那个小窗户开了,有个人。 她好像在说话。 戴安安忍不住走了出来,她知道自己是听不见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尝试一下。 之前那种不经意钻进耳朵里的声音。 可窗户又关了。 最后有人从拐角处撑伞走来,走到她面前,还在一个劲地说话。 她看得很吃力,最后只能开口说话。 可想而知有多难听,所以薛凌的表情她也很理解。 尽管薛凌看上去很不耐烦还有点后悔,但对她死活不肯在一楼的样子还是没生气,还允许了她上阁楼。 但第二天她还是懂了薛凌是想把她送到派出所去的。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在发现薛凌对自己有一种很神奇的关联性的时候也发现那个跟薛凌关系很好的女人一出现她就恨不得躲远一点。这种让她非常不自在的感觉在薛凌伸手过来要揉它头的时候变成了身体的自觉排斥,她下意识地就咬了对方一口。 这么多年对人的观察让她知道那个年纪更大点的女人挺好的,于是躲了过去。 而薛凌就坐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这边。 从揽星到派出所,直到阿姨过来接她虚情假意地说心疼,她原本想着就这样算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可就是那个开关,薛凌出现漏给她的声音让她有点蠢蠢欲动,还是开了口,留有一地的希冀还是奔向对方。 她说救我。 薛凌就站在原地看着她,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另一个让她害怕的女人皱起眉,对薛凌说话。 戴安安有点失望。 回去之后免不了的“惩罚”让她好长时间都没办法出门,直到过年,这个亲戚聚集,这夫妻俩不敢动手动脚的时候,她还是跑了出来。 下意识地跑向揽星。 跑向那天薛凌扔石头的位置。 她没见过户口本,也不知道自己今年到底几岁了,不过那时候的同桌说她自己十三岁,那今年,也该十五岁了。 可她照过镜子,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岁的人。 她脸颊没有肉感,整个人都有点柴,头发也毛毛躁躁,甚至还不高。 林亚美有时候会骂她,夹着土话的那种。 可她本来就跟死人没多大区别吧。 是一块会呼吸的肉。 现在稍微见点阳光,就觉得自己可能会活过来。 没想到阳光真的被她等到了。 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身边跟着的女人还换了一个年纪大点的。 瞧见她爱理不理,还是那个女人率先搭话。 那个女人对她是好奇,而薛凌是怀疑,还有点挣扎。 戴安安不知道她在挣扎什么,看着薛凌,就想把事实说出来。 就先现在。 她躲在对方身后,觉得这个人真的能救她。 她拉着薛凌的衣服,一起等着林亚美的反应。 “开价?” 林亚美抽了抽嘴角,看了薛凌好几眼,压低了声音:“别开玩笑了姑娘,你要是真好这口,也不会看上她的。” 薛凌:“” 她眯了眯眼,也压低了声音,“那你就猜错了,我啊,就好这口。” 太违心了。 林亚美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报了个数。 薛凌心里一阵火气冒上来,但她还是没选择打草惊蛇,说:“我转账行么。” “那不行,得现金。” 薛凌烦得要死,最后摘了手上那块手表给她。 “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差不多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 这种鸨母交易让她浑身不自在,她都想象不出以前戴安安到底是以什么心情被交换出去的。 恨不得当场报警,但戴安安之前说了报警没用,而且没有证据,又很无奈。 林亚美盯着表看了一会,最后慈爱地冲戴安安笑了一下,“既然这个姐姐那么喜欢你,反正你也知道分寸的,玩好了记得回家,大过年的。” 戴安安低着头,没说话。 林亚美又谄媚地冲薛凌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了安全通道。 薛凌看她走了,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对戴安安说让她这两天自己玩儿去,她有事,结果还没开口,这臭丫头居然拉起她的手看着她虎口上痂都掉了的牙印说了一声对不起。 “够了够了,您这嗓子还是别开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对话 薛凌心里其实挺堵的, 偏偏跟在她身边的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 她看了更不是滋味。 其实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指向幸福的那一边的, 各种社交网站上的各色账户每日的那些内容都能反应出一点端倪来。 不过这种跟明星营销也没什么区别,总会有点人设倾向。 走不了常人的路都要么被归为幸运,要么就归为不行。 其实很少有人会觉得平淡的生活的就是幸福了。 处于什么位置, 就会渴望另一个位置上面的东西,渴望得到, 所以对比之下觉得自我无趣。 薛凌一向是被别人归为幸运的那一方, 最红的那几年千万人追捧, 演唱会的门票都是哄抢。捐点款有人在下面嫌少, 买件什么又说炫富,无论po个什么总有不友好的声音存在,也有人直指她的作品没有早期的灵气,说她只顾圈钱。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被苦心营造的一个人,有人大声说爱她,有人会在她演唱会安可曲的时候大哭, 也有人不喜欢她, 说她对粉丝态度很差,说她我行我素, 根本不配做一个正能量的人物。 大部分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也不屑去看过程。 分秒时日月累积成的时间堆叠, 很多不去理会的质疑被发酵, 变成了憎恨, 等到后来她出事淡圈变成了得意洋洋, 大快人心。 如果要说真的快乐的话,最纯粹的总是以前的时光。 以前爷爷没死,跟在他身边听“筏”蹭喜丧宴的日子。 以前乐队没解散 ,大家都因为那点热爱聚头的日子。 也就是现在到底有多不快乐,才知道以前的快乐来得轻而易举。 最大的表现就是她从一个只看得到人温暖的一面看到了尖刻甚至阴冷的一面。 一个人面对的那种没办法说出口的无助。 以前商演,在条件很差的地下市场和队友一起活动无人领会也不会觉得多难熬,那时候是因为人多,不开心吃一顿火锅就可以了。 之后一个人因为那点余热披荆斩棘,遇到的谩骂和诋毁也没个可以畅快出来的机会,变成了一种疏离的盔甲,得过且过的心无旁骛。 直到现在,因为目睹那种怪状激起的烦躁层层蔓延,想起戴安安那一字一句打出来的话还有她身上的伤痕,她更没办法苟同那种‘世界上大部分都是好人’的理论。 得到过的呵护和温暖还有爱都因为经年累月而淡褪,反而是这些外界的恶意逐渐放大,缠绕在身边,悲观总是逐日壮大,没办法再用“我得到过”来去打上一架。 所以她喂了一声。 戴安安一直在看着她,看到她的口型,拉了拉她的袖子。 “外套都要被你拉坏。” 薛凌拍掉她的手,揉了一把她那一头枯黄的头发,一点也不柔顺,她说:“硌手了都。” “才、才不会!” 戴安安拉下薛凌的手,倒是没像之前那样受惊了。 薛凌摸着自己手上被她咬出的牙印,唉了一声,“怎么不咬了?”。 戴安安借着外面的光艰难地辨认,最后操着她那极其不熟练的声音说:“对不、对不起。” “是很对不起我,”薛凌往外走,“我明天有事,我叫一个朋友来照顾你?” 戴安安认真地辨认口型,薛凌又重复了一边。 对方摇头。 “那你一个人去哪里?” “在你那里。” 薛凌感觉她说话其实多说几句就顺了,终归不是天生哑巴聋子的,“在我那里?那你别乱翻我的东西。” 戴安安沉默了片刻,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就这么奇怪地懂了,“你是在嫌我那原本就乱么” “跑什么啊你,等会找不找你了我可不管。” 薛凌也没多问关于戴安安的事儿,晚上的时候俩人叫了份披萨在阁楼里吃,薛凌自己戴着耳机忙活她的事业,戴安安就坐在沙发上玩薛凌的游戏机。 晚上的时候沈鹊找薛凌聊天,薛凌给沈鹊说了戴安安的事儿。 沈鹊想了好久,问她:“那我是不是回来要去拜访一下郭大师。” 薛凌:“去吧,反正他东西都没给我,我就看了看,你顺着他的应该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沈鹊发了个表情包,“总感觉挺悬的,很难控制,如果安安是钥,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出来啊。”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薛凌耳机里还是她前阵子录的曲,回微信的口气都挺冷的,“你花点钱多请教请教郭大师。” 在那边的沈鹊习惯了以往薛凌发微信都特别贱的模样,这种骤然的冷酷倒是让她觉得新鲜,总算有种对方曾经是个不鸟人的巨星的感觉了。 我可能是抖m? 她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行李箱,想起薛凌说她明天没空接她,又忍不住发了一句:“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隔了很久,薛凌回了个哦。 哦你个头。 沈鹊很有骨气地锁了屏。 第二天薛凌一早就走了,戴安安本来玩游戏就玩得很晚,她以前根本没游戏可以玩,在薛凌这里跟打开新世界大门似的,薛凌教了她一会她就沉迷了,一点多的时候被忍无可忍的薛凌强行没收工具让她滚去睡觉。 她自己倒是一宿没合眼,在商场看到的那个贺星依的样子让她耿耿于怀,只能靠着干活稍微驱散一下,等天一亮,就去老宅了。 沈鹊下飞机之后先去酒店放了行李,她给薛凌发了一条信息,隔了老半天都没人回,最后只能按着薛凌昨天半夜发给她的郭峻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男人倒是很客气,沈小姐长沈小姐短的,沈鹊挑了个餐厅,让对方带着东西过来。 沈鹊挑的是一家口碑不错的杭帮菜餐厅,位子也挺好,距离揽星不远,还可以看到潋湖的风景。 今天没下雨,正月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游客比她走之前还多,来来往往的,观光车叮叮咚咚,等了十几分钟,算命瞎子才赶过来。 沈鹊差点没认出对方来,上次看还是邋里邋遢胡茬满脸的中老年男子,现在坐在她对面的变成了一个依旧带着面具但是皮相白嫩还带点诡异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 “沈小姐好” 如果不是一样的说话语调,沈鹊还真以为对方走错位置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惊讶,郭峻笑了一下,“这不大过年的嘛,拾掇拾掇。” 沈鹊礼貌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昨天薛凌和我说您有进展了?” 郭峻嗯了一声,把昨天给薛凌看过的那本破破烂烂的书连带着卷轴的拓本都递给了沈鹊,男人提到这种事似乎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上菜之后沈鹊问他一个问题他就答一串。 “你的意思是我的浮莱之匣会让拥有‘钥’的人产生排斥?” 沈鹊看着那本她恨不得少沾一根手指头就少沾的书问。 “是,”男人没喝酒,筷子上还夹着一块鱼肉,“你那个卷轴上的确是这样说的,排斥的意思有很多,可能有很多种反应。冒昧地问一下您,这个您到底是从哪里买来的?” 郭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沈鹊倒是不明所以, “渠道买的,打听之后在一个地下市场,比较隐秘。”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份密卷的撰写人?” “没有,”沈鹊其实没什么食欲,她就要了几口年糕就放下了筷子,“是中间人交易,我直接付了钱,就拿走了。” 她看郭峻一脸好奇的模样,说:“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有有足够的条件,很多消息都是买得来的。” 父亲那边虽然亲人很少,但朋友还是不少的,很多甚至是她父亲的渠道,只不过她爸也不是没尝试过去找线索。但这份玄机密卷后面的人也很找,可能是做这行的都会择日,做这个消息生意的还是看年的,她正好撞上,就得到了。 郭峻一脸的“我穷我有罪”,让沈鹊看了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问了句:“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吗?”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发财。” 男人一脸真诚。 沈鹊:“” 这个人不会是骗子吧。 “开个玩笑,”郭峻咳了一声,他指了指沈鹊手里的那份卷轴,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份应该没说完。” 而且按照沈鹊说的,沈家接受这份天罚,知道源头和解决方法的应该没几个人,甚至不是人,能知道这样的秘密,到现在应该家底很丰厚了,怎么也不会籍籍无名。 郭峻想了想,最后还是架不住自己看热闹的心,有多嘴地说了一句:“我觉得后面那半卷,应该是能关于五钥去处的搜寻办法或者是取钥的步骤。” 对面坐着的女人长相有点艳,坐姿很端正,和昨天跟他吃饭的薛凌那种懒散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面相其实财运好也没跑了,只不过总体面向看上去有点往浓艳里跑。但仔细看,各个部分都没什么大缺陷,如果没动过刀子的话,那应该也不是个短命相了。 郭峻也只敢在心里想,他早年在这行混不下去其实就是因为他嘴巴不太严,好的坏的一口气说,不像其他同行,好话提点行云流水。 其实看面相的话,倒是薛凌不顺一点。 沈鹊这样的,这件事到最后应该会有个好的结局的。 “还有半卷?” 沈鹊翻来覆去看了看原来的卷轴,反正里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当初卷头那“玄机密卷”四个字也是她别人告诉她的。 她那点自尊心一挫在挫,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顺其自然吧,至少知道五钥对浮莱之匣,甚至是我有排斥反应了,而且五钥当年是妖王五官割裂二来,都是沉重的怨气,落到人身上那个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沈鹊想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那个检仪真的能有用就好了。” 提到这个,郭峻嘴角一阵抽搐,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东西,也不会被轻易的得到,况且谁能想到里面居然还是电子的。就算是从那种不知名非人的地方流出来的,这也太现今了,做这个的人,跟传说中的手握剧本的人有什么区别? 混迹江湖多年虽然干着贴电子产品膜的郭峻依旧有点老顽固,不肯相信可能非人世界也与时俱进了。 “总之谢谢郭大师了。” 沈鹊拿出一张卡,移到郭峻面前,“算是心意。” 郭大师很想装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但最后还是破功了,满脸的多谢大佬。 那点被逐出圈子的技能瞬间不受控制地发动了,张口就是—— “祝你和小薛早生贵子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交代 沈鹊下午也没事可做, 就回酒店研究起她的卷轴,梳理了一下她目前知道的信息。 她当初能买到这份卷轴也是托父亲故友的福, 算是在这方面有点研究的人。 她对自己亲爹沈家湖的印象其实所剩无几,偶尔回忆还得靠照片。模糊记忆里她爸是一个相当宅的人,不怎么爱出门,但一出门就要好长时间。每次他回家的时候她妈蓝老师就会盛装打扮,小时候还不太懂,现在倒是明白了, 应该叫搔首弄姿求欢。 也是,她爸那种美色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沈家的亲戚实在少得可怜, 也可能是因为怕被这种灾祸牵连,所以都躲得远远的,她爸没走之前,每年过年都是蓝老师带着自己老公去自己娘家过年的。 虽然娘家也不待见, 但有总比没有好, 走一走也行。 但沈鹊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她爸就得待在杭州不跟老婆去北京发展。 官方说法是因为祖祖辈辈都在。 听她妈形容起来她爸都是一个执拗的人,神神秘秘的。偏偏都知道枕边人有事瞒着她, 还能心宽地把日子过下去,直到老公死了, 处理完后事, 毫不留情地离开伤心地重新开始。 我大概是像我妈。 沈鹊这样想, 她看着那份卷轴上怪异的文字出神, 一只手摸着桌上的浮莱之匣。 东西一旦坏掉, 有了裂痕, 即便再高超的修复师也不可能让它恢复到没坏之前。 那一道裂痕肉眼看不出来,但上手一摸,很容易感受到那条填补感。 她的疑问到现在层出不穷,大概就是因为天性像她妈,所以很多事情就囫囵地过去了,也不会追究,更不会细想。 但现在很多漏洞那一自圆,膈应得很,她有些烦闷地喝了一口咖啡,干脆拿起电脑查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蓝丽蓉打了个电话。 霜承过年的气氛的确很浓,而且不禁烟花爆竹,虽然大白天也没人放烟花,但开窗之后依旧能听到喧嚣里带着点噼啪声。 这个酒店是她上次住过的那个,是霜承为数不多的高楼了,顶层可以俯瞰潋湖的风景。 春光融融,岸边都是游人。 远处的山顶有座白塔,太阳刚好在白塔边上,乍看像是披上了一轮金光,变成了宝塔。 更别提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乘着乌篷船的人。 怎么看都是高仿西湖啊。 我怎么就真的不会想到去查一查呢。 搜索上关于她父亲的资料终归还是有的,尽管没有专门的词条,但曾经作为一个还算知名企业的青年老总,沈家湖的财力和颜值已经甩开同期一大批了。 哪怕现在那么多年过去,哪怕现在人已经故去,留有的痕迹很难抹得干净。 有篇关于她爸妈结婚的报道,在那个时候算是盛世婚礼了,虽然是在国外办的,但采访过新娘,也就是她妈,问她婚后是否跟丈夫回霜承。 这不是白痴问题吗。 当然是会了。 原来真的不是杭州,是霜承啊。 那这些年蓝老师遮遮掩掩到底是因为什么。 “喂?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蓝丽蓉的声音。 沈鹊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前些天在北京拉着薛凌陪自己去做的美甲,当时薛凌臭着一张脸,一脸的不情愿。 又想起对方父亲带着疑问的“我们是不是见过”,觉得特别委屈,但又觉得自己都这个年纪了,太情绪化也不是好事,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妈,我问你点事行吗?” 蓝丽蓉听出了沈鹊口气里的较真,放下手头的事情,冲自己老伴笑了一下,走到一边说:“问吧。” “我以前,”沈鹊咬着嘴唇,“我们家以前,和爸爸一起是在霜承吗?” 蓝丽蓉笑了一下,她对沈鹊其实从小都比较严厉,只不过丈夫去世之后她就放下了这种态度,以前一直是她扮演严母,而沈家湖一直是个慈父,以至于即便到现在这个年纪,沈鹊还有点怕她。 “妈妈说不是的话你会相信吗?” “不信,”沈鹊的声音闷闷的,“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蓝丽蓉叹了口气,“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她的现任丈夫老顾递了杯泡好的茶给她,“我想着的是顺其自然,当然如果你一辈子都记不得也挺好。” “这到底是为什么?” 沈鹊想不太明白,家里显然都是知道的,为什么偏偏都要费尽心思地瞒着她。 而她那些以往的同学,当真就联系不到了吗? “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吗?” 蓝丽蓉说得很轻巧,可一想起那个时候女儿的模样她就觉得痛苦,她看着都痛苦,更别提沈鹊是什么个状态了。 还有点可怕。 十几岁大的姑娘躺在床上像是梦魇,一直说着话,她的手挥着,但是身上却在不停地流血,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又像是被割裂,连脸上都是,偏偏是这种疼痛还没能惊醒她,可能梦里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她一直在流泪。 这样的场面无论过去多久蓝丽蓉都觉得可怕,一个成年人看了都毛骨悚然的怪状,如果不是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女儿她可能就要夺门而出了。 肯定有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在沈鹊身边。 等到天亮的时候又消失了,而沈鹊却一直没能醒过来。 送到医院也是同样的状况,那些她眼睁睁看着被撕咬,被割裂的伤口在天亮的时候尽数消失,却在同样的夜晚又重新出现。 医院束手无策,甚至有人委婉地提醒她要不要找个懂行的人看看。 懂行的人。 蓝丽蓉从来都不信这些,但在这种时候,亲眼目睹之后,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除了人以外的东西。 但她也不知道从那里去找。 懂行的人不知真假,有些甚至是骗子,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的呼吸一天天地衰弱,被无力感席卷的时候,有个女人不请自来。 “你可能只觉得自己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这些年身体都挺好。” 蓝丽蓉看沈鹊不说话,自己接了下去,“但是那次你生的病太严重了,而且医院都查不出来,你自己可能都想象不到自己半夜是什么状态,一边哭,像是要推开什么,但你穿着姨夫的手上身上都跟被东西咬了撕过一样,都是血。” “反反复复好久,妈妈看了太痛了。” 沈鹊被惊到了,她对自己十六岁那年的病真的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自己生病,好了之后她妈就带着她去了北京。 “那” 她不敢想象。 “后来有个女人来家里,说是你爸爸的朋友,”蓝丽蓉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酸楚,“她先是告诉我你爸就是沈家的故事,然后和我说你身上因为祖辈的缘故,是能激起那些东西的怨恨的,而那个什么匣子没了,你爸又走了,它们的怨气只能撒在你身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是,”蓝丽蓉深吸一口气,“但妈妈知道的肯定没有你清楚。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我都没有看过。” “那为什么我会认为我是在杭州长大的呢?” “那个女人说她给你置换,等到你二十四岁之后这种禁锢会慢慢消失,”蓝丽蓉想起那个女人,也只有一个灰扑扑的影子,还有脸上的胎记了,这些年她都企图把这些怪状抛在脑后,甚至想置身事外,但因为牵连的是她的女儿,又没办法完全割舍,“妈妈有私心,希望你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又像你活得久一点,起码比我久吧,所以半吊着心,最后懦弱地想‘顺其自然就好了’。” “而且那个人说霜承自古是妖都,如果你一直在那里,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发生,所以等你病一好我就带你走了,也跟你外婆舅舅他们说过不要再提。” “那为什么我之前的那些同学” “那我就不知道了,”蓝丽蓉低下头,凝望着被沸水泡开的茶叶,“那个人也不是普通人吧。” 可能不是人。 当时的一切对一个刚丧夫女儿又出事的女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相信了,甚至越过了对这些非人事物的恐惧。 沈鹊半天都没说话,她总觉得自己在被一根线牵着,一直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这种感觉挺让人讨厌的。 “妈。” 她喊了一声。 “嗯?” “你被我爸瞒着,会不会生气?” 沈鹊已经知道了她的父辈祖辈甚至是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跟非人的玩意牵扯在一起,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弄丢浮莱之匣的那辈断子绝孙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但为什么他们又能这么自然地繁衍,把这份人物,甚至是诅咒背负呢? 那对伴侣会不会太残忍了。 “生气?” 蓝丽蓉的口气带着笑,“有什么好生气的,都过去那么久了。” “也不后悔吗,如果你一开始就跟顾叔叔结婚” “后悔的话还要把你塞回肚子里?”蓝丽蓉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心思太简单了,哪怕长成那样,还是很容易被人骗,“况且当年是我倒追的你爸爸,好不容易追到这么漂亮的男人,哪里舍得后悔。” 您这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沈鹊难得词穷了。 “女儿啊,想那么多干什么,人生本来就是推舟往前的,顺不顺水得看命数,你妈妈呢,自己推舟,逆水但也没溺水,还是好好地想过完这辈子的。你呢,如果但凡有点孝心,就活得长一点,省得我费尽心力和你爸生下的漂亮脸蛋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你妈妈同时也很胆小,你可能接触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当时我去碰是因为你,你是我辛苦生下来的,如果是别人,我就可能不管了。所以我是能少知道的就少知道,也帮不上你,对了,这个事情我也告诉小薛了。” 沈鹊还沉浸在她妈这么冷漠的哀痛中,猛地听到最后一句,有点茫然。 “您告诉她做什么?” “她问我的。” “啊?” “她说以前住我们家对楼,可能你们十几岁的时候一起玩过吧?” 沈鹊:“” 那那个第一次见面被我亲的薛凌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任意门 有什么能比突然得知自己可能失忆过还是非人力因素而且失的那部分还有身边刚认识的人来得震撼呢。 沈鹊现在突然觉得薛凌所有的凝视和调戏都有点要债的意味。 虽然她还是没能想起半点事情。 模糊的回忆还是模糊。 她妈说的那位高人可能操作失误了,她离二十四岁也太多年了, 依旧没有回溯功能。 哪怕经年后再到霜承, 涌上的那股熟悉感,也被归类到南方的这种标签里。 她又坐到了桌子前, 盯着浮莱之匣。 这样一个匣子,明明之前放出了那种光芒,可是这么多天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在臆想了。 特殊编制事务局关于舒绵的那个案子最后做出的判决沈鹊也知道了。 还是那位叫佟芷的孕妇联系她的,对方在短信里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能也有点消不掉她记忆的无可奈何。 这些非正常人组成的非正常人部门最后的处理也变成了合情合理的刑事案件, 盖过章的那样, 赖丽珍最后判了几年她给忘了, 特殊编制事务局备案的是当事人受某种容器蛊惑。 这样正儿八经地写在普通人的白纸上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普通人。 她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了, 目睹了那样有些可笑的家庭伦理, 也得知了自己的生病并不是偶然,也发现了自己祖祖辈辈都被自己眼前的‘某种容器’胁迫保护,到现在不得不走上一条‘非正常’的路。 而且这条路并不是很好走。 很多线索丝丝缕缕, 很多人零零碎碎, 但直觉告诉她总有种微妙的联系。 但还是有一种强烈地被推着走的感觉。 她想起前天晚上薛凌接到的那个电话,她怀疑对方是佟芷。 薛凌的朋友其实挺多的,哪怕她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即便嘴贫即便自己把自己圈在一个地方, 但和她有关的人也不少。 薛凌说佟芷是她小时候的朋友, 说尤西真是也是。 圈定的范围都是霜承, 在她职业范围里,以前采访能提起的朋友倒是很少,都是合作伙伴,很官方的评价。 也可能是没有经纪公司一个人单干,也可能是她的确在那方面性格孤傲看不上别人,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想要朋友了。 哪怕她千万粉丝不停地渴望见她,哪怕喜欢她的人坚持不懈地跑到揽星来蹲点,她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身上的孤独感和那种熟稔感总是切换得很自然。 沈鹊甚至都分不清那个才是真正的薛凌。 是她第一天去揽星拜访推开门把她按墙上的薛凌,还是那个吃晚饭的时候懒洋洋连钱都不想付的薛凌,还是那个穿着筏衣轻哼的薛凌,或者是和她说话一直保持嘴贱聊骚的薛凌。 她自己的面孔其实挺单一的,顶多皮相一个,性格一个。 而薛凌的多面即便展示型不强,但总是似有若无地带点她的仅此一家,以至于看得多了,就会有一种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明星,她又是患者。 一个人藏了太多事情,或者经历太多东西之后,气质会变,语气会变,身形会变,性格也会变。 在她被万人瞩目的有迹可循的成长里,摄影机和相机记录不到的地方,她到底游走在什么一样世界里,又让人太有探知欲。 难怪是差点成为“巨星”的人。 沈鹊差点被那种“薛凌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冲昏头脑,差点就想从了对方了。但她这么陷入沉思的时候眼睛盯着浮莱之匣,手里拿的确实那天在老郭家被一分为二之后又被她用透明胶了胶的检仪。 她的浮想联翩被骤然打断,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上次她见过瞬间的浮莱之匣的光芒又冒出来了,这次是纯白的那种光芒,不像上次那种场合的盛气凌人,感觉有点温和。 手上的震动感差点让沈鹊以为自己拿了洗脸仪,在她差点被这种非人类并且非科学的场面惊到报警的时候,她发现手里的检仪居然在被胶条胶成那样子的情况下居然还在坚持工作,凹凸的文字进进出出,最后在浮莱之匣自己打开盖子转着那个耳钥的底座的时候,它停下来了。 被摔成两半之前和之后一直凸出薛和凌的两个块恢复了正常。 最开始那个给沈鹊检仪的人就说这上面密密麻麻的铜刻字是百家姓,沈鹊当时相信了一半,因为觉得百家姓组成的俩个字变成名字的几率也太 可她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发现出来的薛凌的名字的时候瞬间惊讶了。 还可以这样 其实这也有鬼迷心窍加多重巧合的情况,因为卖给她的这个人自称和卖给她卷轴的是一拨人,说放在一起出来的名字绝对是真的。 保真,假的话退全款。 可惜现在加的微信已经查无此人了。 郭峻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假的并且给她看里面的的电池的时候沈鹊真的很心痛。 因为这点心痛没丢。 现在除了这种状况,她觉得自己肯定很附和薛凌经常发给她的那个目瞪狗呆.jpg的表情包。 上面她凸出的两个字组成的名字她也认识。 戴和安。 不就是戴安安吗。 那个耳朵听不见的小姑娘。 她现在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很,强烈的震撼感席卷了她,满脑子都是“这样都行”。 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发现来得这么轻而易举,又有点不可置信。 她拿起浮莱之匣,那个耳钥的底盘已经不转了,底座比其他的钥匙底座上升了一点。 最开始她以为薛凌是那把口钥,因为都说她声带坏了,但熟了之后发现这个人嗓子好好的,眼睛倒是有点问题。 顶层套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跳得很快,这种喜悦感像是天上砸下什么东西似的,她眼冒金星,一时间抓起手机就给薛凌打了电话。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等到薛凌的声音从那头传到她耳边的时候,她突然明白—— 这种心情并不是无人可以分享,但她在脑子空白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薛凌,那就是感情快了脑子一步,率先帮她做出了决定。 “怎么了?”薛凌那边有风声,可能是在室外,“你和老郭聊完了?” 第一次谈恋爱的滋味沈鹊忘记了,她现在有一种自己明白心意的雀跃感,也有一种自己被自己打脸的羞耻感,在听到薛凌被信号渲染过依旧迷人的声线的时候,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半天没有反应,只有浓重的呼吸声,薛凌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还在计算时间,又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喂了一声,“沈鹊?” 她正儿八经叫沈鹊名字的时候挺少的,多半是戏谑的沈小姐和模仿她妈布满慈爱的小鹊,还有故意恶心她的小喜,和大喜鹊。 “哑巴了你?” 沈鹊:“” 一腔爱意顿时熄灭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岌岌可危。 “等我吃晚饭么?” 薛凌还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哔拨声。 爱意顿时又百分百了。 太性感了这个笑声。 “是啊,”沈鹊咳了一声,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检仪,“你难道要放我鸽子?” “你请客我就当然得赴宴了。” 薛凌蹲在自己爷爷的坟前,盯着烧得旺盛的阴钞,又折了折黄纸往上头塞。 墓碑上没有老头的照片,其实应该是要有的,可惜她爷爷老了依旧想得多,“我可不能吓到过路的啊,加上我也不上相啊,年轻的照片你奶奶也一张不给我看。” 薛凌笑着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三点半啊姐姐,吃晚饭还早呢,你跟老郭一起没吃饭啊?” “你怎么知道的?” 沈鹊下意识地说,薛凌唉了一声,“你自己美女包袱很重还是老郭吃相太难看吧,我觉得是第一个。” 在沈鹊家一块吃饭的时候沈鹊其实的也吃得不多,估计这些年光维持身材了,基本不吃主食,但身材凹凸有致,实在是让人垂涎。 “你别乱给我加人设,”沈鹊小声地呸了一下,那边的薛凌啧了一声,“发生什么开心事了,说来听听?” 沈鹊的语调都上翘,薛凌盯着面前的火舌,又加了一封黄纸。 “我知道耳钥是谁了!” “谁啊” 薛凌很是配合。 “戴安安!” “哇!” 薛凌很夸张地哇完,“确定了?” 大概是她的口气并没有多少感兴趣的成分,沈鹊有点沮丧,闷闷地说:“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吗?” “老郭都跟你开门见山了这还有什么可好奇的。” “那没有,我是用那个检仪查出来的。” 沈鹊盯着手上的玩意,突然觉得自己把它摔成两半简太不是东西了。 “那不是骗人的玩意么?” 薛凌拎起一边的酒站起来在碑前已经倒过一点酒的纸杯里添了添。 自己虚虚晃晃地一敬,仰头喝了一口。 “我和你说,就杠杠,嗖一下,那个匣子发出一道白光,然后我手上这个东西嗡嗡嗡,咻咻咻,凸凸凸就出字了你知道吗!” 象声词太多,薛凌听了差点没喷出一口酒来。 很难想象沈鹊那张脸这么活泼地发出这些可爱的词呢。 沈鹊说完都觉得自己跟失了智一样,有点尴尬地哈哈了一声。 “那还真是很棒棒哦。” 听着那边的动静薛凌就知道沈鹊不开心了,她马上安抚了一句,“那晚上我们见面你再跟我详细说吧,不过你小心点啊,你自个儿家祖传的玩意还要人家叮嘱你注意安全,没瞧见之前那位阿姨被搞成间接杀人,我很怕你突然把我给做了。” 沈鹊本来还听得很认真,在听到薛凌最后两个字的重音,又觉得薛凌本性就是淫,并且无药可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虽然这骚话让她还有点小欢喜,沈鹊问了句:“你现在在干嘛?” “上坟。” “什么?” “上新年坟。” “哦” “谁啊?” 沈鹊有点没话找话。 “你爷爷。” “我就没见过我爷爷。” “那我的爷爷就是你爷爷了。” “你占谁便宜呢。” “那没有,我是好心。” “谢谢。” “那你多久回来?” “五六点?” “上坟要这么久吗” “嗯还有其他人。” 挂完电话,沈鹊还是觉得薛凌说其他人的时候,咬字有点怪。 明明也是草率地确定了现在那点心意,可她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对方的一切了。 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她恨不得真的找个窨井盖大喊一声我要到薛凌那里去。 可是也太傻了,又不是任意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故人 薛凌爷爷奶奶是合葬在一起的,奶奶先走了一年, 后来老头估计是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就去追求自己死后的长生了。 现在两块墓碑为隔了一年做成, 新旧还是有点细微的区别。 “还挺有夫妻相的, ”薛凌陷在回忆里想着二老,忍不住笑了一声。二老的墓选址在一条溪边,后面是竹林, 旁边是一棵薛凌去年叫人种的树, 没种得很近,怕树苗长大,根都把水泥给涨破了。 因为这边有一条小道, 还有人经过。 上新年坟的人挺多的,薛凌因为从小在这边长大, 还是有不少人认得出来 这些岁数大的对明星也没什么概念, 也不稀奇,看到她还是一句“小凌来看你爷爷奶奶了啊?” 薛凌还挺客气,嗯了一声, 稍微聊了一会儿。 她因为也没签经纪公司, 每年正月初二也都是特定的回来看老人家的日子, 偶尔有通告也会推掉。 她爸估计得初七再来, 她们父女俩其实都心知肚明, 有些东西薛凌没有挑明, 曾经还是很想知道真相的。 关于她的生母。 关于她爸和爷爷奶奶不和的原因。 这些长辈之间的怨恨她也不过是察觉到, 但问起, 都是一句小孩别管。 小孩长成大人了,老人也去世了,到底还是没人愿意和她说。 为什么她爸不肯带她,要把她一直丢在爷爷奶奶这里。 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从来都没出现过。 为什么她爸会和何杏结婚,为什么他们也没再生孩子。 都说小孩是十万个为什么,其实长大了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没有问出口了。 知道有些问题没人回回答,也知道有些即便明白了也无济于事。 就像关于舒绵的外婆,薛凌会答应这个现在很难得做丧也是因为爷爷。 老头死前其实交代的东西挺少的,那天也就薛凌在他身边,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薛郎彦说:“囡啊。” 薛凌啊了一声,蹲在地上揪天井的草缠着手指玩。 “你还记得前几年你奶奶出去买东西是被人送回来的吗?”。: “记得啊,” 薛凌看了她爷爷一眼,那段时间老头都没怎么出门,说是老了,身体不大好,“也是个老太太。“ “她以后要是作古,你一定要穿着筏衣去啊。” “爷爷,我不想做丧。” 薛凌一直很讨厌这两个字,没人会喜欢“丧”这个字,看字形就奇奇怪怪,字音听起来也阴阴森森,还加个“做”搞得好像是能用能力挽回生死似的,但充其量也不过是送人一程罢了。 沾染了那种死亡的枯败之气,心情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不是你想不想,是爷爷来不及报答了,你代替爷爷好不好?” 老头生病了看上去就没精神,说话的时候胡子耸动着,薛凌也没去揪的心思了,只能揪草。 “哦” “那个人叫” 那天太阳很大,薛凌听自己爷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过多半还是说她爸怎么怎么不孝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想不开等等,说着说着就跟睡着了似的。 薛凌还在因为自己要去“爷债孙偿”而痛苦,结果回过神来发现老头都没声了。 再然后,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做丧也只有一次的想法也破了,因为当天晚上她就穿上了筏衣,摇铃站在灵前哼了她一直不情愿唱的调调。 做丧的调其实乍听缥缈,实则还挺需要中气,而且不能挺,一曲很多节。 她原本学东西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后悔起来,给爷爷做丧她一点也没想过。 薛郎彦是远近闻名的筏,过世的时候前来吊唁的人都不少。 其实更多人是来看这个继任者的。 年轻的筏是个女孩,这样一种古老传承寄于一件筏衣,披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其实挺让人失望的。 加上薛凌没过多久就被她爸带走了,这一脉也就彻底地断了。 薛家老宅落锁,门前杂草在春三月特别嚣张,被薛嗣巡拜托过的邻居在之后会过来锄草。 其实舒绵说出问她是不是薛郎彦的孙女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隐隐的猜测了。 小时候不信神佛,连爷爷言传身教的也不肯多听多学,但长大之后看的多了,又开始相信,相信冥冥,相信冥冥中。 所有的时候都像是一环扣一环,又像是很多年就开始联结了。 再联系的时候舒绵说了很多,薛凌得知了对方外婆的名字也就确定了。 老人家好像格外相信这种,死后由筏做担保,地下的路也会走得顺畅一点。 人活着的时候担惊受怕,死了还是得延续。 家长里短组成的岁月里,最开始的温情也被磋磨,变成了小钱上的斤斤计较,变成了占点便宜,变成了活子孙寿,变成了老不死。 其实薛凌在做丧的时候即便对着的是衣冠冢,她其实是看到了老太太过的。 浅浅的一道身影,她有点奇怪,一瞬间又去回想自己第一次做丧有没有看到过爷爷。 又或者,爷爷以前做丧是不是这样的。 她真的看到了眼前现实的世界翻了个面,变成了漆黑夜里的一条河流,她目送着老人往前走。 河岸有船,穿着蓑衣的船夫撑着杆,望着薛凌点了点头。 他的脸是虚无的,头顶一轮弯月,映在盛满月光的河水里,有雾在飘荡,上船前,薛凌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 “那个盒子,其实是我年轻的时候捡来的,当时上头都是血,我趁没人看到,就拿了回来。后来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灵性还是邪性,要是出了坏念头,一下子就会被引着去了。我想死前砸了它,但小时候又和绵绵说过。最后掉在地上,就很轻易地碎了,老三媳妇那时候刚来,她拿起来就走了,第二天她过来,说了很多诛心的话。她是一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即便再恨我,也不会说的,显然是那个东西“ 薛凌一直没说话,她还摇着铃,爷爷走得很多年,在的时候也没告诉过她要怎么做,在外人看来她还是在哼着调子。 “即便这样,我还是受不了刺激,也没想到会这样就” 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的,薛凌小时候其实还见过她,那年奶奶出去买东西摔了,是舒绵的奶奶送她回来的。 “谢谢你啊小姑娘,你爷爷是好人,答应的就真的做到了。” 薛凌看她上了那艘乌篷船,河水翻滚,漆黑的空间里下起了绵绵细雨,紧接着船消失在了水面。 她满头的汗,分不清是自己的眼睛的问题还是做丧本来就是这样的。 余光里舒绵带着沈鹊去了房间,那个老三媳妇,也过去了。 今天天气实在不错,薛凌离开村子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的车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束满天星,开到地方的时候她抱着那束满天星走了上去。 贺星依是霜承本地人,薛凌和她是隔壁初中的。贺星依学的是美术,薛凌那时候成天跟乐队的那帮人鬼混,江昊嫌弃自己队里没一个能做张正经海报的,想着去艺术高中找个人帮忙,他朋友忙得很,就让一个老师的学生贺星依去帮忙了。 江昊一看是个小妹妹,他自个儿长得就凶神恶煞的,怕吓着人家,让自己女朋友去交流了。 所以贺星依来的时候,尤西真正在和薛凌看动画,尤西真笑得东倒西歪,薛凌笑点挺高,一脸有什么可笑的,饮料在左手边,她一边盯着电脑,一边伸手去拿,结果抓住了一个人的胳膊。 抬眼一看,是一个披着头发的乖乖女。 现在回忆起自己跟贺星依在一起的理由,其实也就是好玩。 那时候她被沈鹊给抓着一通亲之后也没时间去逮人,加上两个人学校隔了十万八千里,即便住对楼,在小区里都没有碰到过。 她只当好玩。 贺星依本来是来有偿做海报和封面的,到后来估计也觉得这帮人气氛很有趣,也就经常背着家里过来。她还有点雏鸟情结,怕又怕江昊此等凶兽,又觉得做此等凶兽女朋友的尤西真肯定也很可怕,鼓手郑灵均这个脏辫丫头成天疯疯癫癫,逮不着祁从心就开始乱舞,她也有点不敢招惹,剩下的女的也只有长了一张非常占便宜的脸蛋的薛凌了。 没事就阿凌长阿凌短的。 薛凌觉得自己幸好不是男的。 贺星依就是那种班花模样,表里如一的那种,再长大点可能发展就更可观了。 不过她并不刻板,很多时候很懂察言观色,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抖小机灵,总之她是一个让人愉快的人。 在一起是因为大冒险的顺水推舟,薛凌那时候羡慕郑灵均和祁从心那种轰轰烈烈。虽然有时间觉得她跟贺星依这种一起写作业的情侣关系挺无趣的,最多也就亲一亲不能再多了,对方还很害羞。 还得瞒着家里。 但人一出事,很多就瞒不了了。 薛凌抱着满天星走到了公墓最顶上一排,贺星依的是最边角的一块,薛凌还没走过去就看到墓前站着一个女人。 她盯着自己怀里的满天星看了一眼,低下头,往上扯了扯口罩,想着还是下次再来吧。 但是对方明显是看完故人要走的,转身就认出薛凌了。 “喂!” 贺星语跟她姐是两样,虽然两个人是双胞胎,但性格天差地别,就像现在,顶上几排都没什么人,她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拉着薛凌转了过来。 薛凌护着那束满天星,硬生生地被她扇了一巴掌。 好在戴着口罩,不过也太狠了。 口罩都打掉了。 薛凌索性扯下了口罩,盯着对方那张跟贺星依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嗨了一声。 “手没打疼的话,再打一次吧,不是说每年要一巴掌吗?” 每年一巴掌是贺星依下葬那天贺星语当着父母的面对薛凌说的。 那天薛凌被她打肿了半边脸,还依旧接下她的话,说好啊。 贺星语是想当薛凌死了的,自从看到薛凌出事故的报道,但再次碰到,心里的火还是噌噌噌的。 她扬起手,薛凌也不闭眼,就盯着她看。 几年没见,薛凌那点吊儿郎当倒是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都颓得很,现在站在她面前跟竹竿似的,活像个只有脸能看的纸人。 “你有意思吗你?” 贺星语说。 “那你呢?一边替你姐抱不平,一边又偷摸看我演唱会是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曾经 贺星语没想到薛凌会这么说, 她扬起的手骤然放下,也没有接她的话。 薛凌嗤了一声,“你来看我也没什么意见, 不过你们家一方面不让别人知道依依走了,一边又三天两头给我爸打电话要钱是什么心态?” 她抱着一束满天星, 口罩被打掉了,颤巍巍地挂在左耳上, 右脸颊是泛红的, 眼下是明显的手指印, 可见贺星语打得有多狠。 但说话的腔调没有多少愧疚,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贺星语那张和贺星依几乎一样的脸。 如果那家伙没死, 应该也长这样吧 可能没这么刻薄, 还是说话轻轻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当年第一次得知贺星依有个双胞胎妹妹的时候薛凌特别好奇,抓着对方的手就想看一看, 问题特多,都是“一模一样吗?”“你们衣服也都一个样吗?”“一个学校?”“那考试可以替考吗?” 那个时候薛凌嘴皮子比现在还溜, 不过没那么贫,还属于唠嗑过头的状态。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把贺星依逼到了绝路,最后低着头小声说—— “我带你去看看。” 姐妹俩从小一起读书,只不过初中一个没学艺术而已,还跳了一级, 居然是和薛凌一个学校的。 贺星语成绩比贺星依好多了, 还跳了一级, 不过薛凌三天两头不去学校上课,本来同班同学都没认全,更别提学校的了。 贺星语第一次和薛凌见面是在一个周六的晚上。 她姐姐吃完饭准备去画室的时候喊了她一声—— “小语。” 爸妈都去散步了,贺星语本来打算去写作业的,听到贺星依的声音,啊了一声。 “怎么了?” 她俩一样大,只不过谁先出了亲妈的肚子而已,贺星语除了脸和身材跟贺星依一样,其他都比对方好上一截,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学习成绩,对比之下贺星依显得特别不讨人喜欢。 她话很少,和爸妈也不怎么亲近,因为老低头,看上去很小气,还有点微微驼背,成绩中等,唯一能说得上有点的就是她画画不错。 也可能是天赋,都是娘胎里带的,偏偏只有贺星依有,五六岁的时候就有老师专门不要学费带她,说她的画里有另外一个世界。 奈何贺星语在艺术方面没有任何造诣,每次只能靠成绩在重大场合添点光彩。 她和她姐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 “你等会能和我出去一下吗?” “就一下。” 贺星依看着自己妹妹,笑着说。 她俩的性格天差地别,所以长大了之后在面相上也有了显而易见的分叉,贺星依看上去恬静柔软,贺星语看上去强硬娇纵。 “你不去学画画了啊?” 贺星语皱眉,盯着贺星依的手机,她们小时候住的一个房间,长大了以后是一个套间,她还在外间,贺星依在里间,这段时间贺星依总是很晚回来,搞得她也睡不好觉,但也没告诉爸妈。 “去的,那个小语,我交了个朋友,你” “哪个朋友?谁啊?” 贺星语说话的口气总是硬邦邦的,衬得贺星依特别软。 “就之前学姐让我做海报的乐队的主唱。” “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星语说是这么说,但脑子里都过了一遍最近挺火的乐队,唯一一个同龄人都很痴迷的就是那个sun。 “不乱七八糟的!” 贺星依反驳道,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贺星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叫阿凌的人。 “走啦,很快的,不会打扰你学习的。” 她们的家是巷子里那种年代比较久了的房子,贺星语被贺星依拉着下楼,门一开没看到人。 “咦” “笨啊你,这里。”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拉住了贺星语的裤脚,贺星语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贺星依扶住她,探头冲蹲在门边的一团说:“阿凌,你拉错人了。” “诶,是吗?” 高马尾还扎成几条辫子的女孩站起来,个子跟她们差不多高,巷子里灯光不是很亮,贺星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容,有点像她姐做海报加了太多噪点一样,偏偏都这样了,还不难看。 女孩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把贺星依拉到自己身边,按着对方的肩膀到了灯光亮一点的地方,语气有些轻佻,“我看看。” 贺星语皱起眉头,总算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薛凌,她们学校算得上出名的人物,三天两头不来上学还没被劝退,因为跟一帮人搞的乐队出名在学校也很受欢迎,还有不少人去对方班上要手机号码。 “依依你这个样子不太像姐姐嘛。” 薛凌笑了一声,转身看向贺星语,说了声嗨。 贺星语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看着薛凌,她皱着眉,明明一样的脸,但看上去老成很多,显得贺星依像一张白纸。 薛凌没有被她的表情影响到,转头拎起门边贺星依的画具,对对方说:“走吧,我送你去。” 再后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星依和薛凌越来越好,薛凌的名气越来越大,逐渐走出了霜承去了外面演出,而网上关于她的八卦也很多,最出名的还是和她姐的。 有人歌颂她们这种年纪的爱情,也有人效仿。贺星语和薛凌接触得不多,但后来也发现对方是一个虽然成天不太正经但挺靠谱的人,她在台上闪闪发光,台下嬉皮笑脸依旧自由。 这是一个没有束缚感的人,可能是太自由了,她开始怀疑薛凌对贺星依的感情。 可惜这种怀疑才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全盘错误,而是因为少了个人。 她的孪生姐姐死了。 十六岁的时候死于去和薛凌汇合的路上,十字路口,薛凌在对面的,她那天要去书店,两个人在岔路口分别,她继续往前,贺星依往对面走。 背着吉他的薛凌在对面朝她们挥手。 那是一条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现在想来跟阳关道似的,黑白的回忆里,她听到一声响,紧接着薛凌的喊声,再然后世界下起了雨。毛毛细雨里,她孪生姐姐躺在地上,出门前还特地穿上和薛凌的情侣衣,现在被血水浸染。薛凌已经跑了过去,她那把象征演出顺利的吉他被丢在原地。 贺星语也跑了过去,她看着薛凌抱着她姐的身体,那个时候贺星依还没断气,她艰难地睁着眼,看着薛凌的脸,薛凌浑身都在发抖,吼着呆愣的贺星语让她快叫救护车。 雨越下越大,滂沱成一片。 车主还不肯让薛凌先把人带走,说要保持车祸现场。 救护车二十分之后才到现场,可还没到医院,贺星依就死了。 之后是兵荒马乱一段时间。 父母的绝望,知道真相的不忿,薛凌父母的不知所措,还有她到场朋友的无奈。 后来贺星语才知道那段时间是薛凌乐队最艰难的一个时间,像是有什么诅咒加在了这个组成的家庭里,每个人都头顶乌云,每个人都想披着笑脸继续梦想,可惜抵不过脑后的石头,走向分崩离析。 “你别理他们。” 贺星语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薛凌听了叹了口气,索性往前走,到了贺星依的墓前,把怀里那束满天星放在墓前。 “来看你了。” 她也没什么要说的,碑上贺星依的照片是一张她自己的自画像。按照最早霜承的风俗,未成年死去的孩子都不应该正儿八经地下葬的,应该悄无声息地埋了,因为人要百年之后才投胎,未成年的孩子余生太长,怎么在人间逗留,会积久成怨。 可她的父母很坚持,但立完之后却不肯来看,来的只有贺星语。 贺星语站在一边,她看着薛凌穿着宽大外套更显消瘦的身形,看着她弯腰放下满天星的小心翼翼,又觉得特别酸楚。 她的父母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甚至有点卑劣。抱着自己女儿死了也不会让你女儿好过的心每年都要去骚扰薛凌的家人,在听到薛凌出事故之后才终止,估计觉得是报应到了。 这种怨恨可能也有觉得薛凌带坏了贺星依念头在。 两个女孩谈恋爱是什么事啊。 贺星语也这么想,她虽然跟这个姐姐没什么共同语言,在她死后却还是不习惯一个人的房间,她模拟对方的习惯,但始终对画画很是苦恼,学着去听这些乐队的歌,到后来混迹在薛凌的粉丝里,听她们说薛凌和那个小鹤多好好。 贺星依喜欢鹤,说自己有下辈子想做这种鸟。 但薛凌嫌字太难写,都会用he来代替,但是她们没he。 看演唱会也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带入她姐,觉得她会去,就去了。 没想到会被人拍到。 这种心思想来也有些不耻,在微博上传播的时候,她甚至畏惧薛凌的反应,但一边又抱着对方才是应该有愧的那一方自我安慰。 薛凌看着空荡荡的墓碑,上面就贺星依之墓光秃秃的刻在那里,连年月日都没写,像是一个潦草的存在痕迹,生死证明都不存在,又像她还活着,只是开了个玩笑。 薛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贺星语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柔和,嗯了一声,说你再等等,突然觉得很刺眼。 可薛凌很快挂了电话,她的那点不悦无处遁形,被薛凌看了个正着。 对方把口罩带子勾到耳后,声音传过来有点闷,“我走了。” “你爸妈这两年都没再打电话过来了,我把能给的也都给了,而且的如你所见,我也没再活跃了,报应也好,我自找的也好,我已经尽力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贺星语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没说出口。 她看着薛凌顺着石梯一级一级往下走,看着她消失在松柏掩映的路里,最后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手机里保存多年的截图。 出事前一晚她姐和她聊天的截图。 小语,我总觉得我不是阿凌喜欢的类型。 你能不能别乱想。 真的,她对我有点像照顾朋友的。 可你们不是都亲过吗? 她和小郑她们也都亲啊 可是她不是对你最好吗。 那是因为她喜欢的人没出现吧我老这样觉得,要是她能一辈子都喜欢我就好了。 贺星依,你想太多了,明天不是还要和她去吃鸳鸯锅吗,早点睡。 好吧不过小语你也别讨厌阿凌啊,她人很好的,歌也很好听,很有才,以后她要是开很大的演唱会巡演,你一定要去看啊,不过我肯定是坐最前排的。 快睡吧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交锋 沈鹊跟薛凌打完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潋湖边上了, 这边太热闹了,而且热闹地不让人觉得吵。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潋湖上的乌篷船,往左边看其实就可以看到揽星, 在一排热闹的商铺里,揽星看上去格外冷清。 哪有人这个时候关门的, 难怪这么穷酸。 她这么想。 又鸽子落在长椅上,沈鹊干脆问一遍卖鸟食的买了一包, 心无旁骛地喂起鸽子来。 空气是湿润的, 南北方的不同有着明显的界限。可惜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过。 哪怕一切资料都显示都是真的, 哪怕她真的就这么天真地被家里人忽悠了那么多年。 这里的鸽子实在是有些明目张胆,估计是看她发呆, 居然飞过来站在她腿上去啄她手心的鸟食。 沈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心里是知道这些小东西狡猾得很,肯定不会碰到的。 但没想到她这么一伸手,那小东西也完全不躲, 摸了个正着,还叽叽咕咕的。 有点可爱啊。 沈鹊过分地摸了摸它的尾巴。 一边有个喂鸽子的小孩瞧见了, 拉着他妈指着沈鹊喊:“她、她怎么可以摸到、到小鸟啊。” 还磕磕绊绊的。 “可能是那只特别不怕人吧。” 女人安慰道。 那小孩就跑过来要尝试一下,还没站稳,沈鹊腿上的鸽子就飞走了。 惊起一片。 沈鹊:“” 她的头发都因为鸽子翅膀扑棱而扬起,这时候大小姐脾气上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小孩一眼, 拎起包转身就走了。 留下那个小孩在原地嚎啕大哭。 手机里来了新消息。 沈鹊一看, 顿时就往揽星那边走去。 薛凌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一张糊到可怕的图,肯定是放大再截图的产物,是她刚才起身的动作。 这人就会耍阴招。 可惜她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揽星依旧是关门的,店外的椅子上坐着疯狂自拍的女孩,各种凹造型。沈鹊正想给某人打电话,对方倒是先打过来了—— “往后面。” 有人说薛凌的声音像是厚雪跌落枝头的静谧,那是寄于她唱抒情歌的时候,那首独食的确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空旷感。 是唱给她前任的,被戏称堪比好心分手。 但无论是她唱流行还是摇滚的,她以开嗓就有一种独特的感觉,以声动人,和以情动人是一样。 演艺圈现在太缺少用心并且通透的人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当事人注入了情,就明显和生产线的其他东西区别开来。 所以薛凌一旦有什么情绪,也很容易从她的嗓音里分辨出来。 这个人有太多真情实感不会体现在外在,反倒是寄于声,发自内心,所以动人,所以滚烫。 沈鹊从小到大除了学会了花枝招展,唯一擅长的就是去揣测别人的情感。 有时候她甚至厌恶这种敏感,以至于一旦察觉恶意,她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所以能称得上朋友的太少了,那种心照不宣的狐朋狗友也不能少,变成了一年一次的虚情假意交流大会。 薛凌给她的感觉不太平静,不过她俩之间一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隔阂感。 像是一道透明的壁障,即便她们按正规算法也算认识不长,有也是应该的。但在确定自己被全面侵略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还想临阵倒戈的时候,沈鹊就不太满足了。 这壁障太碍眼,甚至想放。 “后面?” “你不是知道么,装什么傻。” 薛凌似乎是笑了一声,我在楼下等你。 后面那条小吃街依旧热闹,那个斜路路口的凉亭状的建筑里,沈鹊一眼就看到薛凌坐在那里,只不过旁边还有个人。 那个小的捧着一包糖炒栗子,薛凌伸手从里头拿了一颗,毫不费力地剥开丢给对方。 沈鹊在她们面前停下。 薛凌抬眼喲了一声,“来啦?” 沈鹊抬了抬下巴,“她怎么在你这里?” “我这里已经变成无家可归流浪狗收容所了。” 薛凌低着头自己剥了颗栗子塞进嘴里,“等会和你说。” 她跳下长凳,拍了拍手,新帽子看上去还挺酷,长长的链条垂在肩上,让人想揪一揪。 沈鹊看了她一眼,惊讶地啊了一声,“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发生了点冲突“,薛凌还没说完,沈鹊就看着戴安安了,薛凌哎了一声,拉了拉对方的胳膊,戴安安在沈鹊来的时候就往薛凌身后躲,场面搞得有点怪。 “干嘛呢你。” “人家就是一个小孩子,你这么凶干什么。” “我凶?” 沈鹊简直要冤枉死了,她这张脸本来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型的,眼型长还不是薛凌那种长法,加上眼线每次都这么一小勾,以至于稍微看人久了,要么就是媚眼如丝,要么就是瞪谁谁去死。 沈鹊哼了一声,薛凌反倒笑了,“不是说吃饭吗?走啦。” 她推着沈鹊,戴安安揪着薛凌外套的小环,活像个三岁小孩,又恨不得离沈鹊再远一点。 “你订了对面山上那个餐厅的位置啊?” 坐上车的时候薛凌问沈鹊,沈鹊还沉浸在这抠货有车居然还每次叫她打车的不忿里,隔了好半天才啊了一声。 “那有点远” 薛凌嘀咕了一句,她稍微把帽子往上拉了一点,沈鹊相当恶意地盯着她的口罩,说:“你现在活像个在逃罪犯。” 薛凌开车其实挺稳当,只不过这个点路上比较堵。霜承和一线城市相反,人家都是过年空旷平时堵,这边呢,现在堵得要死。 “怎么了,我就是现在就撕票了。” 薛凌哎呀一声,送了一边,正着是她被贺星语打了一巴掌的那边,天已经黑了,但外头亮堂得很,也够沈鹊看清了。 “好用力的巴掌啊。” 沈鹊感叹道,“你是什么负心薄幸人吗,被人打这么狠。” 这一巴掌一看就是蓄力很久的那种,被打的要躲其实很好躲,但薛凌看上去根本没躲,反而老老实实地承受住了。 口罩包着的那部分红红的,但没有印子,倒是眼下那块,手指根根分明,虽然只有一小截。 “是啊,”薛凌一点也不避讳沈鹊,“老郭给你开小灶开得挺厉害,面相学都被参透一半了呢。” 她的口气轻飘飘的,没有生气的成分,但夹杂着别的。 沈鹊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只能往窗外看去。 “你今天说你确定戴安安是钥了?” 往那个餐厅的车道有点窄,薛凌没想到自己不经常开车依旧这么熟练,倒是很意外了。 “嗯” 沈鹊叹了口气,“但不知道怎么才能” 薛凌看了她一眼,因为车是往山上开的,两旁的路灯都快被树给遮了,不是很亮堂。 沈鹊侧头看着窗外,薛凌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她的侧面。 很流畅的线条,骨相分明的,连带着脖颈往下,雪白的肌肤没入衣领里。 车里还都是沈鹊的香水味,那种和她侵略性的外表相反的那种淡淡香气。 薛凌别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鹊提前预约了一个包厢,窗户是落地圆形的,看过去可以看到整个庭院的回廊。 戴安安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点无措,一手抓着游戏机一手抓着薛凌的衣角。 薛凌唉了一声,指着地上的小蒲团,意思是让她一边待着去。 戴安安抬眼望着薛凌,这小姑娘生了一双狗兮兮的眼睛,看上去总是怪可怜的,让人觉得很好欺负,即便现在面黄肌瘦的样子,也不难看出以后好好养是什么样。 但薛凌不为所动,相当固执,说:“我总不能一直陪着你吧?而且这屋里就三个人,你怕她还有我呢。” 你后一句和前一句矛盾了啊薛大明星。 沈鹊盘腿坐下冲了冲杯子,显然对薛凌这种口嫌体直的人设了如指掌了。 她跟戴安安说话明显语速慢了很多,沈鹊这一瞬间突然庆幸那丫头听不见。 因为这人这个样和平常嘴贫又刻薄的模样完全相反,还带着点温柔,实在是难得。 让她的粉丝知道自己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估计得呕死。 薛凌坐下的时候看沈鹊低着头擦餐具,伸手挑了挑对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喂了一声。 “干什么?” 口气还挺凶,瞧瞧这眼神,真是杀气十足啊。 薛凌反正脸皮厚到亲爹都可以不搭理,现在跟没事人地往前挪了挪,伸脚碰了碰沈鹊的膝盖。 腿长了不起吗? 这桌子都这么宽了她居然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沈鹊有点哭笑不得。 “你生什么气啊?” 薛凌摘了口罩摘了帽子,露出一张左右脸有点不太对称的脸,右脸有点微肿,可怕的是她都这样了颜值居然没有半点下降的趋势,反而让人觉得更想那什么什么她。 她脑后扎着的马尾松松垮垮的,几缕垂在胸前,自己漫不经心地捻着玩,几秒后又抬眼盯着沈鹊,“是因为我没告诉你戴安安在我那里” “还是我让你等太久了?” 还有一个选项薛凌其实没说。 她心里考量其实挺多的,但偏偏还得让沈鹊知道她还有一句没说,欲言又止的样子。 烦人。 沈鹊狠狠地倒了一杯茶,拿了一边的提示牌摁了一下上菜,然后说:“都不是。” 尽管倒茶的动作挺粗暴,但她自己喝茶倒是依旧淑女样。 她两只手的手指捏着茶杯,也没有去看薛凌,像是在专心地看着瓷上的裂纹。 头顶是一盏圆罩的灯,晕黄的光打在她们彼此的身上,都像是心照不宣的试探。 沈鹊的睫毛卷翘,眨眼的时候像翩飞的蝴蝶。 薛凌低着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却沾染了茶迹的杯子,说:“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会告诉我吗?” “那看你是我的谁了。” 薛凌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这张脸就好像藏于人类悠悠之口里的神,隐于山,可能也隐于水,山水间里描摹出来的云淡风轻。 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张脸。 难怪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蠢蠢欲动。 薛凌盘着腿,一点都不苦恼的样子,倒完茶兀自地喝了一口—— “那你想做我的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摊开 玻璃窗外是庭院, 仿古的宫灯挂在树梢上,树叶掩映间似乎还可以窥见湖对岸的灯火。 室内还有微缩的池水,不知道是哪里引来的活水, 敲打在竹节上,哒的一声之后是水滴溅入池面的声音。 循环往复, 静了又静,像是要把气氛一调再调。 戴安安坐在角落里玩着游戏机, 她抱着膝盖, 显然是一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态度。 沈鹊看着薛凌仰头喝茶的姿势, 绝对对方穿上那种菱纱的长袍也不会难看,又一种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人的一生从落地是就不再是白纸, 世间有太多纷杂, 总会悄无声息地进行渗透。 从思想到灵魂,有时候是洗涤,有时候是污染。 但从来没有绝对自由的人存在。 哪怕沈鹊的条件已经跳出了衣食无忧的状态, 在她不知道自己父辈祖辈还有这么个艰巨任务的时候,她依旧不是百分百快乐, 百分百自由的。 和绝对自由泾渭分明的就是绝对快乐。 她依旧会因为旁人的眼光而动摇,会因为自身的不够优秀而沮丧,还会因为在这茫茫世间里找不到一种现在人看来有些作的慰藉而痛苦。 这些情绪虽然是暂时的,但像惊涛拍岸,汹涌而来, 又用力地退去。 她的岸边总是浮满白沫, 这些白沫日复一日地侵蚀她的身心, 企图催她成粉状,融于这种无望的状态。 不过这种任务在一方面也拯救了她。 让她不会显得无事可做,让她从懒散走向忙碌,每个明天都有事可做,不会庸庸碌碌,只靠一张皮抵抗人间。 有时候她分不太清楚到底是浮莱之匣让她这么奔忙,还是她自己企图奔忙。 有些生来潜藏在骨子里因素从小到她都推着她往前走,推着她四处相看,去窥见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和这广阔天地里的悲欢离合。 但薛凌和她以前见过的人太不一样了。 她从前是绝对自由,眼里全是对一切的无畏,因为无畏,所以张扬,所以热烈,所以所向披靡。 但她的时间也有一条清晰可见分割线。 就是她重新开始之后的所有。 自由者有了枷锁,无畏依然无畏,但却不再张扬,不再热烈,变成了一种有些无处安放只能飘荡身侧的颓气。 但依旧迷人。 这种人是最大的迷药。 一举一动全是攻城略地的砝码,一字一句全是镰刀收割的锋利。 沈鹊看着薛凌脖颈曲线,那里被衬衫领和乱发遮挡,还挂着跟狗链似的颈链。但是偶尔露出的肌肤表面,依旧可以看到一个疤痕。 又像掐痕,颜色鲜艳,甚至有点像被故意画上去的。 她就跟图腾一样,让人没办法移开视线。 “你呢?” 沈鹊望着薛凌的眼睛,“你又能让我做你的谁?” 女人一头的极黑的发,略微饱满的唇涂着张扬的红,这种颜色很少人能涂得不老气,还能又艳又侵略。 薛凌对那个十几岁时的沈鹊其实没什么印象了。她人生里的过客太多,来来往往,使得她也变得忙碌起来,但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稍微地停留下来。 有人挽留过她,也有人推过她,还有人帮过她,也有人踩过她。 可这些痕迹对她来说都没什么作用,只会变成她一路向前的体验感而已。 她能记得沈鹊,也不过是昏暗场合里被猝不及防亲吻的那种温热,还有自己向窗外看去对面那个比同龄人发育得更好的身体。 青涩和妩媚并存的感觉,很特别,连带着那个犯规的亲吻稍微地贮存了一点。 经年后再见,对方忘了太多,所有人都被无形的网兜住,每个挣扎都越窒息。 可就是这样,才有意思起来。 沈鹊的性格和她的外表差太多了,薛凌之前对她的了解只是皮相,后来阴差阳错的交集,都一点一点地填补着她心里的这个沈鹊。 老实说心动有,肉.欲也有,感动也有,探究也有 太多的情绪混在一起,她分辨不出这种到底是不是那种感情。 她对那种感情一无所知,曾经有过名义上的这种感情,深刻也全部归于那种非科学的又惨烈结果又让人不忿的事件。 之后碰到再多的人,试图去点燃她,但都失败了。 单方面的热忱是没用的,肌肤接触是美好的,薛凌不否认她向往这种感觉。但一方面心里的克制和身体上的蠢蠢欲动互相拉扯,以至于她在饱受失眠困扰的时候还有因为这种事情痛苦。 “随便你挑。” 薛凌放下茶杯,又续了小半杯,往沈鹊那边轻轻推了一下,精准地撞在沈鹊的杯上。 “不过我先说好了啊沈鹊,”薛凌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又收回眼神,手指敲着桌面,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 “我是一个很容易烦躁的人,不是那种烦躁,就是一种事情做到了一个临界点,我所有的热情都会褪去,会变得很冷淡。” 沈鹊也到了半杯茶在自己杯里。 抬眼问她:“那你会后悔吗?” “那不会,毕竟都过去了。” 有点残忍。 沈鹊想,薛凌微博上昭然的前女友痕迹,她以前上节目无所谓式的话语,都能显示出这个人即无情又深情。 无情是因为她的平淡叙述过去并且毫无留恋的口吻,深情又是她不肯删掉过往痕迹的固执。 虽然她也说是自己经历过的一种记录。 “我不挑,也不说。” 沈鹊把自己杯子推了过去,她露出了一个笑来,“你现在抢占了先机而已,凭什么我要委曲求全。” 她冷笑的是别有风韵,现在狡黠反而更让人失神。 “好啊,”薛凌喝下那半杯茶,眨了眨眼,“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合情理的可以那啥的关系了。” 沈鹊:“” 你狠。 薛凌笑的灿烂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一脸的顺势而为。 这种你来我往到底还是没个正行,沈鹊无可奈何,又气得冒烟,最后一饮而尽。 “交杯酒也喝了,总承认了吧。” 薛凌突然站起来,一直膝盖顶着桌面,居然半爬了过来,就这么亲了沈鹊一口。 浅尝辄止的那种。 但她的动作实在有些大,角落里的戴安安都看了过来。 她那双狗狗眼此刻被惊讶填满,居然啊了一声。 薛凌松开手坐回去的时候非常严肃地说:“啊什么啊,滚过来吃饭。” 戴安安看懂了,居然真地滚了过来。 薛凌:“” 沈鹊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小女孩,以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薛凌,“你” 薛凌:“怎么?” “太过分了。” “晚上对你过分行了吧。” 下一刻,上菜的拉开房门,强行终止了即将更那啥的话题。 菜是沈鹊先预定的,薛凌看着这一桌都摆不下的架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也太败家了。” 沈白富美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凌这会儿来了兴趣,嗨了一声,“听说你身价上亿,请问是真是假呀?” 沈鹊:“那倒是没算过反正收收房租也挺开心的。” 合着还是个包租婆。 薛凌咬了一口椒盐虾,突然有种傍大款的感觉,余光里瞄到戴安安安静如鸡实则在偷笑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凑过去一字一句地问:“笑什么呢你。” “没” 戴安安挺粘薛凌的,沈鹊已经看得非常通透了,反正五钥之间都相互吸引,薛凌也不是个恋童癖,她还挺放心的。 唯一不太舒服的就是戴安安看自己那跟见鬼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没什么胃口。 “薛凌,”沈鹊叫了她一声。 “怎么?” 薛凌自己吃饭挑挑拣拣,自己都是柴鸡模样了还这么尊贵,还没戴安安吃得多。 “你那一巴掌印” “这个啊?”薛凌摸了摸,看了眼沈鹊,突然神神秘秘的说,“你真的想知道?” 沈鹊嗯了一声。 薛凌突然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知道霜承以前叫什么吗?” 沈鹊下意识地摇头。 “妖都。” “妖都最多的是什么?当然是妖了。” 她指了指自己脸,“实在是很倒霉,碰着小妖了。” 沈鹊差点就信了! 她回过神来一脚踩在薛凌脚板上,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我当然知道了,哪个妖大半天出来打人啊,我看你是被鬼打了吧。” 她本来以为这句话说完薛凌回嬉皮笑脸地回嘴的。 没想到这人居然沉默了。 “不是吧真的有鬼?” 薛凌幽幽地叹了口气,“按道理前女友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和现任说的。” 她抬头,皱着眉头,说:“你想知道吗?” 表情有点夸张,沈鹊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这种事情不知道心痒,知道就难受,权衡之后呢,还是觉得知道比较好。 省得前任杀个回马枪,倒是把她折腾得人仰马翻。 沈鹊挑了挑眉,“我当然想知道这种八卦了。” 薛凌盯着碗里的菜想了又想,突然问:“你是不是查过了?” “查过什么?” “我的八卦啊。”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次一起坐飞机我不是被你抓个正着? “不是你说直接扒你么?” “扒的话咱们回去可以慢慢扒,”薛凌这张嘴就吐不出什么好玩意,“总感觉你知道得差不多了啊。” “那也没有啊,都写得模模糊糊的,”沈鹊回忆了一下,“而且我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你们当年为什么会分手?明明之前她也有看过你的演唱会的。”想到这茬,沈鹊还是来了兴趣,“是你出轨还是她另寻新欢?” “喂喂喂为什么我就是出轨啊?小心我出给你看看。” “你敢!”沈鹊的脾气其实不小,还敢摔碗,倒是把对面的戴安安看愣了,小姑娘看了看俩人,最后还是选择了默默吃菜。 “是是是不敢,”薛凌看了眼沈鹊,目光落到她拿碗的手上,“别把手弄疼了啊。” “都不是。” 她叹了口气,“她已经不在了。” “啊?” “就是死了。” “啊?” 沈鹊惊呆了,“她不是前几年还看过你的巡演吗?” 沈鹊拿出手机翻到那张她之前截的图,“是这个吧。” 薛凌看了一眼,很糊的照片,但也足够看出来面容了,但这就是贺星语,并不是贺星依。 “这个是她的妹妹。” “啊?你还一次搞俩?” “沈鹊我掐死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无力 “对了, 老郭都跟你说了什么?” 薛凌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 沈鹊还因为对方脸上的巴掌印沉思,半天没反映, 被薛凌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小碗。 “啊?” “啊什么啊, ”薛凌叹了口气, “问你话呢,一直盯着流哈喇子是什么意思。” “谁流了, ”沈鹊倒是没上当, “你现在顶着这一巴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薛凌:“” 戴安安似乎特别喜欢吃的蒜蓉粉丝虾, 可惜那盘在沈鹊面前,她看了又看,垂下眼,又喝汤去了。 薛凌干脆挪了挪菜盘。 沈鹊被她的体贴惊到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不是很讨厌小孩吗?” 薛凌唉了一声, “是挺讨厌的,但架不住这是你的钥匙啊, 我当然是能帮就帮,没瞧见人家看都不敢看你么。” 这倒是真的。 从一起出门到现在, 戴安安表现出来的不安感太强烈了,不过比第一次那种要躲到尤西真身后的感觉好了点, 起码没有夺门而出。 薛凌的时不时蹦出的话都似撩非撩的,沈鹊虽然已经有了免疫细胞, 但总会在某个时刻被挠那么一下下。 她看着薛凌, 想了想, 说:“老郭说那个卷轴还有一半应该是讲怎么找到五钥的,但是那个叫机构有点神秘,我上次找到他们还费了很大的精力。” 薛凌刚才还交了一盅果酒,就那种小酒瓶,直接上嘴喝的,握着也刚刚好,她一会呷一口,看上去倒是很好喝的样子。 “我问你啊,”薛凌放下酒瓶,一只手撑着脸颊,一边说:“既然是你们沈家的东西,丢了的怎么找回来这种方法应该也是你们家的人知道才对,为什么别人会知道?你最开始给我看的那个你们祖传的小册子,根本没提到这个方面。” 这个事情到现在的进展并没有阻塞,包括沈鹊和她说的最后检仪和浮莱之匣的那点连接,但作为当事人的沈鹊却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她的动机就是完成任务。 所以说这个人真的太单纯了,那点懵懂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接触到的都是善意的一面。 余光里的戴安安还在小口的吃菜,小姑娘的表情很轻松,但抓着碗的手看上去枯瘦泛黄,骨节粗大,还有茧,一看平常不仅被人欺负,还被使唤来使唤去的。 “好像是这样,”沈鹊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按着线索走,总会解决的吧。” 她笑了一下。 还挺乐观。 薛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又喝了一口酒。 这酒虽然是果酿的,没什么劲,但对她这种常年睡不好,精力也不是很足的人来说已经很熏了。她坐着坐着觉得很困,偏偏眼睛没有半点累的意思,眼前的世界颠倒重影,又像是镜像到了另一个世界,有一个人坐在一个黑黢黢的地方,唯一的光亮就来自最深处的一支红蜡烛。 地上都是纸,可能是宣纸,还有零落的纸扎。 散落了一地的笔,烛火明灭,黑暗中有人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抓起一支笔,在糊了纸的纸扎上作画。 太黑,又重影出莫名其妙的红来,可能是那毛笔笔尖泄出的晕染纸人嘴唇的颜色,又像是她的眼睛充血,割裂出一滴一滴的粘稠。 薛凌闭上眼,可和开着也没什么区别。 她伸出手,凭着本能去抓沈鹊的手。 她同样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自己在被黑暗中的那个人注视着。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薛凌发呆。 不像是一般的发呆,状态很明显地变了,有点紧绷,还有点无措。 “薛凌?” 她喊了对方一声,没有反应。 挥了挥手,也没有反应。 薛凌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一个地方,她的那双眼和她的整个人充斥的无措感不同,有点像极端的两种反应,眼神依旧清澈,和表情的对比之下却让人毛骨悚然。 戴安安也感觉到了这份变化,她看着薛凌,皱着眉头。 上次那种世界被开了一个缝的感觉又来了,她居然听到了沈鹊的声音,还有莫名其妙的风声。 “薛、薛姐姐” 她想伸手抓住薛凌有点颤抖的身躯,但没想到薛凌突然前倾,摸索着桌面,抓住了沈鹊的手。 她的动作的实在不像个普通人。 像一个刚失明的人。 沈鹊被她抓住手腕,最后用手掌包住了薛凌的手。 好冰。 刚才被薛凌抓住的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被冰凉刺了一下。 现在试图去包住对方的手,如同在融化一块冰块似的。 “薛凌?薛凌!” 她挪到对方身边,大声地喊她,但薛凌就跟听不见似的,一直在出冷汗。 所以她现在就是那种看到自己死去的状态吗? 沈鹊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毕竟薛凌也不是没有给她形容过,什么被分尸、撞得残肢满地之类的,太血腥,光想想就让人害怕。 现在呢? 戴安安本来是要去抓薛凌的,但是沈鹊一过来,她整个人就瑟瑟发抖起来,往边上躲了躲。 这样的薛凌实在是太脆弱了,她现在的相貌里被后期生成的颓气浸染,所以不说话的时候是一张略微忧郁的脸皮,但那只不过是皮相上的脆弱,本人的神态还是不那么弱气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苍白得如同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仿佛下一刻就会消融在天地间。 沈鹊抱着了薛凌,她依旧攥着薛凌的手。 外头下起了雨,打在落地窗上,蜿蜒出一道道雨痕。 南方的雨总是格外的多,怀里的躯体冰凉冰凉的,像是死去一样,她一遍遍地喊着薛凌。 其实心里也有点怕。 毕竟她经历的太少了。 人一生的经历其实都是有限的,毕竟海纳百川的可能性太小,就像她只对万家灯火感兴趣,就像郭峻只对志怪玄学感兴趣一样。 外头庭院的仿古宫灯在风雨中摇曳,最后掉在了地上,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去打扫。 这个餐厅掩映在山林里,视野广阔,似乎可以纵览霜承,但也是就是这么一瞬间,沈鹊居然看到了树枝上有东西跳了过去。 才在另一盏宫灯上,宫灯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又啪嗒掉在了地上。 砰砰砰的,那个东西长了一对很长的耳朵,却有人的身体,跳跃的动作很是轻盈。 紧接着的是几个人追着那个东西而去,那帮人居然也是在林间跳跃,只不过较为违和的是他们手上都拿着拂尘。 什么啊,道观的吗。 她低下头,不去想这些,没想到对上了薛凌的眼神。 那双眼如同墨染,乍一看有点不太像薛凌,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你” 眼神不仅冰冷还饱含怨恨,沈鹊被惊了一下,但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人一抓,薛凌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吓着你了?” 薛凌揉了太阳穴,闭眼了几秒,才睁开来,对沈鹊笑了笑,“我很久没这样过了,上一次这样完全失控还是刚出事那段时间。” 她看向沈鹊的眼神一扫刚才那一眼乍然的冰冷和怨恨,让沈鹊还有点无所适从。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薛凌讲。 那种冰冷太刺,那种怨恨活像裹挟着前世今生的恩怨向她冲过来,还有点想让她不得好死的意思。 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沉默了片刻,沈鹊看着薛凌更加苍白的脸,还有她脸上骤然消失掉了的巴掌痕迹,说:“你不是说和我一起会不那样吗?” “哪样?” 薛凌还是老老实实喝茶了,她拍了拍额头,发现戴安安居然坐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她,吓了一跳,“她怎么跑那里去了。”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把她吓退了,”沈鹊顿了顿,“我说的是你说和我一起不会看到的那种死” “自己死掉的画面吗?” 薛凌唉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但也不是很绝对,大概是我和你一块的时候比较放松吧,和戴安安一起也差不多,可以睡得安心点。” “对了,你说老郭和你说五钥跟沈家人有排斥反应,那我肯定就不是了吧,我一点也不怕你啊,你瞧瞧戴安安那样儿。” “不过也不大对,我看到你那盒子特恶心。” 沈鹊没说话,她刚才被那种在树枝上哐哐跑的东西吓着,又被薛凌那一眼给刺激到,现在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薛凌恢复得很快,从这方面可以窥见这个人装模作样的本领一流,一不小心就会被忽悠过去。 “你看到的真的是你自己吗?” 沈鹊问。 她还维持着抱着薛凌的姿势,发现后才调整过来。 薛凌放下茶杯,转头,“这次不是。” 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贺星依了。 死去这么多年的人,她从来都没做梦梦到过。 可能也跟她没去想过一样,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去避免自己去想她。 想她不是因为爱,还挺没意思的。 愧疚归愧疚,想就不必了吧 可是从今年开始,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她开始经常触碰到这三个字,相关的人又都浮现出来,包括一直以来平衡的那种视界,都被打破了。 就在刚才,那个一只蜡烛也照不亮的世界里,那个漆黑的身影拿着毛笔在糊上宣纸的纸张上画出了一张脸。 很熟悉的脸。 落笔成物的能力,一个贺星依就这么“活生生”地躺在那个人的怀里,对方雪白的手的每一笔勾勒都是一个组织一样。 像贺星依根本没死,只是被剥夺了灵魂,变成死物倒在那里。 那个看不见相貌的人从头到尾看似专心致志,视线却落在她身上。 那种亲眼见到纸人成为鲜活肉体的惊讶和震撼实在太强烈,以至于她在看到那个“贺星依”被丢弃的时候一瞬间本能地想冲上去。 当年的场景再度重现。 她依旧无能为力,事后也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无能为力。 开车的是个被妖附身的倒霉鬼,霜承本来多妖。 妖门被锁之后,无数的妖滞留在人间,岁岁年年,也诞生了新的小妖。 小妖生性顽劣,喜欢在雨天作祟,附上人身,就这么顽劣地撞掉了一条人命。 这个事故最后的收尾是佟芷做的,她跟薛凌小时候在戏台班子后台一起玩过,这么多年来自然眼熟,只不过佟芷因为娘胎里带出来的那点异于常人的能力不受人喜欢,到后来出去念书,也断了联系。 没想到在这种场合里见到。 特编局的制服和普通警服不太一样,黑色的长款风衣,胸前潦草地画了个和警徽有点像的徽章,拖沓地完全不像个吃官饭的。 雨夜里一帮人赶过来,抓走了企图逃走的小妖,又对现场进行了登记。 薛凌在等救护车来,无暇去管这些。等到贺星依抢救无效,贺星语在和她在走廊里单方面争吵的那个时候突然发现她们两个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贺星语说警察的人是救护车来的时候来的。 薛凌说之前还有一拨人。 贺星语说她瞎说,又要冲过来打她。 她最后七弯八绕地找上佟芷,对方在电话里惊讶地说—— “你怎么记得?” 因为非人力因素,最后这个肇事司机也只是象征性地去蹲了几天,只当是疏通了关系。 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贺星依的亲人。 从那个时候起,薛凌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可偏偏她过不去,接触不了。 知道所有,却只能憋着,替贺星依不平,自己愧疚,却始终无能为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了解 “你看看这个吧。” 薛凌把手机递给沈鹊。 她自己的嘴唇都是泛白的, 抿了很多次,但总觉得脸色更差了, 还戳了戳沈鹊,哎了一声,“口红借我用用。” 沈鹊正好要接过手机, 冷不防被这句话吓到了,“口红?我的?“ “废话, 不然我还问戴安安吗?” 沈鹊指了指对面刚才她坐过的位置边上的包, “你自己去拿吧。” “哦” 薛凌走过去之后, 戴安安紧紧地跟了上去。 沈鹊:“” 她低下头,拿着薛凌的手机看她刚才打开在界面的备忘录。 越看眉头越皱,最后猛地站了起来, 冲到了戴安安面前。 戴安安正粘着在涂口红的薛凌, 看得相当认真, 结果沈鹊这么冲过来, 把她吓了一跳, 瞬间往薛凌身上蹭。薛凌的手被这么一撞,口红沿着脸颊画了一道,她深吸一口气, 转头看向始作俑者,还顺带推了戴安安一把。 “干嘛啊你。” 她伸手摸了摸脸。 戴安安躲到了她身后, 沈鹊过去, 她就绕着薛凌。 俩人进行一周绕薛凌比拼。 薛凌只觉得脑仁疼, 刚刚本来瞧见了那种画面很不舒服, 精神上的累和眼睛上的清醒对比起来更显烦躁,现在这一大一下跟幼儿园玩游戏似的你来我往 “好玩吗?” 薛凌把沈鹊的镜子拍在桌上,顶着一道长到像裂唇的脸对戴安安说,“坐-----好。” 然后看向沈鹊,“你能不能动静小点。” 沈鹊坐到了薛凌边上,捧起对方的脸替她擦那道口红,一边说:“我就是想和她好好交流。” 薛凌抬了抬眼皮,一脸讥诮,“我建议你俩可以坐在桌子两边好好交流。” “轻点” 薛凌被沈鹊突然的用力给刺了一下,“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没带卸妆的。” “是是是,你理由最充分。” 薛凌抓起沈鹊刚才放在一边的手机,说:“看完了?” 沈鹊嗯了一声,薛凌照了照镜子,“回去再说吧,我怕你把这里砸了。” 外头的雨小了不少,但也并不是那种毛毛细雨,沈鹊先从去开车了,喝了酒的薛凌和戴安安在餐厅外面的仿古檐下等她过来。 戴安安低着头,她穿的是薛凌的外套,有点太大了,遮住屁股不说主要是她自己还老往下扯。 薛凌伸手替她翻了翻帽子,原本一直盯着台阶下地面水坑的戴安安抬起头,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伸手就给她盖上了帽子。 按住对方的头按了两秒,“叫你当初不让我摸你头还咬我。” 虽然觉得自己怪小心眼的,反正这家伙也听不见。 戴安安挣扎了一会,等薛凌松手才把帽子往后拉,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整张脸虽然还是那副黄不垃圾猴儿样儿,但显然精神好了很多。 可能以前都睡得提心吊胆的,个儿也不高,跟同龄人比显得像个小小孩。 “你、你干什么啊!” 唉,还是那么难听。 薛凌弯腰看着她,“不、干、嘛、啊。” 大概是有些懂得薛凌是个什么人了,戴安安反正也口齿不大清,于是磕磕绊绊地换了个话说—— “那个、那个姐姐是你的、女、女女” “女朋友。” 薛凌讲的有点快,又重复了一遍,“女-朋-友。” 戴安安倒是一点不惊讶。 薛凌笑嘻嘻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其实一个人住在阁楼上闷着写曲子打发时间也挺无聊的。 要是她真的想出去,其实也可以乌拉拉地叫上一大帮人。 但那帮人都是圈子里的,要么就是跟前尘往事有理不清的牵扯,总显得沉重、压抑。 还会激起她一连串的浮想,比如后悔,比如想着要是重来的话怎么怎么,比如我当初没有 人总是这样,知道事情过去了,还总是不经意地去假想比如,去假想重新开始,然后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脑内重新构建一个没有发生过遗憾的人生。 但那都是浪费时间。 一生何其短暂,有些人十几岁就没有以后了,又何其漫长,余生里要因为那个十几岁就没有了以后的人而负重前行。 所以她宁愿待在阁楼里长蘑菇,看看外头的湖光山色,游人遍地,别人的热闹,也算是热闹。 不过最近认识的这些算是几乎崭新的,可以不和过去高度重合的一些人,可以抛掉过往,放下那么些沉重让她开心去过个下一秒的家伙。 比如她的新女朋友。 比如这个可能是她同伙的钥匙。 雨下得缠缠绵绵的,山林都像是裹了一层水色,又像是一层透明的糖衣。外头有个水缸,雨水顺着瓦片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上面。 戴安安看到薛凌低着头笑了。 有点兀自,又有点缠绵。 和薛凌一起几乎都是靠瞬间来计时的,她的世界打开也就是个瞬间。 这个瞬间。 滴答一声。 咚一声。 还有雨丝绵绵的声音。 还有她那颗乍然加速跳动的心。 像是窥见了不再阴雨的未来,内心的自己在试图努力地挣脱出那个枷锁,除掉镣铐,去做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她伸手拉着薛凌的一角,看着女人转头看她时带着询问的眼神,她努力压下心里对发声的抵触,冲薛凌露出一个有些讨好的笑来—— “我、我可以和你、和你” 嘟的一声,前方车灯照过来,沈鹊的车停在了她们面前,薛凌看了一眼,对戴安安说:“我们回去再说。” 戴安安眨着眼,看懂了薛凌的口型,略带失望地点头。 她的世界又开始寂静无声,她咬着嘴唇坐到后座,看着薛凌和沈鹊说话的样子,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大。 “戴安安现在是住你那里吗?” 沈鹊问薛凌。 山路倒是不陡,都是浇了水泥的,转弯的地方还有反光镜,好开得很。 但沈鹊还是挺紧张的,毕竟她之前看到过长了对兔耳的妖怪被一帮拿着拂尘的人在树上追,这颗跳到那颗,还有些腾空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个什么玩意。 “是啊,不过这还正月里头,还是用一种挺不好的手段带出来的。”薛凌看了眼窗外的山林,远处是城市的灯火,她在这种掩映在林中的影绰中看到了跳跃的影子。 肯定不是人类。 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年出了车祸之后除了能看到自己的死相外,其他的就是不定期看到的这些玩意。 也不能说是阴阳眼,毕竟这些玩意也不是鬼。 又像人的,成天拿个道士用的拂尘追着那些长尾巴的要么就是耳朵的还有毛都没褪完跟半兽人似的小妖怪跑。 不过这帮人水平不咋地,她是没见过当场逮到的。 “戴安安这事儿我也问过一个朋友了,这种怎么说呢,她情况本来就特殊,指正她也指正不出什么具体的人,况且她每次还能收到对方给的小钱。这个小钱她的阿姨又是不动的,但使唤她的时候又会让她自己把这个小钱作为家庭支出花出去,所以性质又不一样了。“ 薛凌气是气,那天晚上她看着戴安安在自己沙发上呼呼大睡她其实觉得这小丫头还挺韧。 某些方面可能是绝望过头,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有时候社会出行方面太过健全更衬托了某些方面漏洞。 沈鹊叹了口气,挺轻的,她盯着前面的路,雨刮器在不停地动着,她的心跳也很快。 被气的。 她想起戴安安当初在警局里回头那无声的“救我”,突然恨铁不成钢地锤了薛凌一拳。 薛凌那小细腿本来就柴得不行,这一拳下去她自己反倒痛了。 薛凌不明所以,满脸问号。 沈鹊无力地握着方向盘,嘀咕了一句:“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五钥本来就是一股气,只不过被封存的时候自动被浮莱之匣融成了钥匙的模样。 这些当年把妖王的头割下来产生的怨气,浮莱之匣丢失之后就游荡在人间,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作祟,这种怨气可能会转换,可能也会加深,到底最后是好人坏人都很难判断。 “不管是不是,帮她也是应该的。” 薛凌揉着自己被沈鹊突然捶了一拳的腿,委屈地拧着脸,嘶一声声的跟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截肢了。 “她监护人那边,到时候托点关系,看看能不能给换一个。” 她说的倒是轻巧,沈鹊反问:“关系呢?” 薛凌摊手,“靠你啊大款,你爸当年可是霜承首富诶,我没记错吧。” 说到这个沈鹊就想起了她妈说的她小时候可能和薛凌认识这茬,开到大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假装自然地说—— “咱俩小时候一小区?” 薛凌嗯了一声,毫不意外,口气还略带嘲讽,“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哪根筋连上了?” 本来沈鹊还有点理直气壮的,理由是因为薛凌知情不告,但突然想起薛凌说的那个又亲又埋胸的事儿,气势就弱了下去。 “我之前生了一场病” “韩剧三宝之一,我知道,我也拥有过这种经历,车祸见鬼怪。”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这个人! 沈鹊气得想踩刹车,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正打算好好解释的时候,薛凌笑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你妈说的。” 揽星在潋湖的对面,她们的车在绕湖环线上开。雨丝飘摇里,潋湖在湖边的景灯照耀下依旧波光粼粼,映着两岸的风景。游船零星地散落在湖面上,划开的那一道水波不曾被灯光照耀,深沉的湖水下像是潜藏着什么东西,和那种热闹截然不同。 “你真的记得,还是你妈和你说了?” 薛凌手插在兜里,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沈鹊的侧脸。 女人的头发卷曲,别在耳后,几缕垂在脸侧,表情却有点被戳中的尴尬。 “我妈说的,”沈鹊讲起来也很无奈,“我完全不记得了,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我对霜承毫无印象。可偏偏无论是查的资料还是亲戚的反应,都能证明是真的。” “我也证明。” 薛凌说,“你老沈家虽然是首富,可低调得很,不然以我爸那点水平还加上我爷爷补贴才买得起的房子怎么能住到一小区去?” “你妈把你保护得挺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渠道 薛凌说这话的时候口吻是显而易见的调侃, 但沈鹊根本没办法把这句话当成调侃来对待。 “薛凌。” 薛凌嗯了一声。 她其实酒量不是很好,而且喝一点就容易上脸, 现在脸颊泛红, 倒是添了不少活气。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了” 沈鹊觉得自己这个岁数说这种话怪没劲的, 如果有那种现在的自己给十年前的自己说一句话,她可能会大喊一声, “你这个幼稚的家伙。” 她的认知里一向就是非黑即白, 好人, 坏人,大多事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人总是会幸运地走下去。 有点盲目乐观,也可能是活得太顺风顺水的缘故。 高中囫囵读读,考的大学是市内985,一帮同学条件倒是差不多。年纪轻轻就自己开车招摇过市, 想谈的恋爱也随时随地可以谈,有惊无险地毕了业, 又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朋友一起周游世界, 认为青春就该挥霍挥霍, 不然太没意思了。 父亲留下的那封信像是当头一棒,敲碎了她所有的镇定和挥霍的无畏,变成了畏惧、自我调侃, 和惶惶终日。 说白了她其实很怕去死, 哪怕自己安慰死在颜值还算ok的年纪, 反倒会被自己逗笑。 哪有这么容易的。 心情是沉重的,最怕一个人的场合,以前她最喜欢热闹,现在就有多怕热闹。 那些真的都是别人的热闹了。 “你指的哪方面?” 下了绕湖环线,到了对岸。 薛凌的车一直停在地下停车场里,她很少开车,她觉得自己跟这种玩意一直不太对付,一次次地给她致命一击。 一击正中心脏,一击敲碎了她的脊梁。 “我到现在都还有点束手束脚的,如果没有你帮我,可能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鹊往停车场开去。 视线由亮变暗,由吵变静。 薛凌的声音却没有压低半分,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蔓延开来—— “我是你什么人啊,”沈鹊把车开到位置上,正准备去拔钥匙,薛凌凑过来亲了她脸颊一口,“我是心甘情愿的。” 这有点不太像她会说的话。 沈鹊惊讶地要转头看她,但她已经下意识地拔了车钥匙。 黑暗中,薛凌哎呀一声,“走啦。” 她已经快沈鹊一步下了车,打开后面的车门,拉了戴安安一下。 车库在步行街外面,这片人流量一向很多,薛凌跟戴安安走在一块,戴安安倒是粘薛凌粘得很紧,时不时看她一眼。 沈鹊想起她第一次看到戴安安的时候是在揽星,这个女孩从阁楼跑下来,薛凌下来大概是想摸摸她的脑袋还被咬了一口,是个防备心很重的小孩。现在却这么依赖薛凌,转变倒是让人非常好奇。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薛凌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好人遍地都是,那她就是一个怪人,有时候不近人情,有时候伸手倒是比别人快。 从来不扭捏,做什么都坦坦荡荡的。 可惜沈鹊的记忆被删改覆盖,有些零碎交集很难对上。而且对楼邻居按理说也没什么交集,为什么薛凌会跟她认识呢? 又想起她妈说的那些话,还有今天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非正常人,沈鹊突然觉得有点冷飕飕的,快步跟了上去。 小吃街一直飘着食物的香气,薛凌手揣在兜里,抬了抬下巴似乎在使唤戴安安,叫她去买杯奶茶。 戴安安老老实实地走过去了,走了两步,回头向薛凌伸出手,叫她给钱。 薛凌摇头,伸手指了指从后面跟上来的沈鹊,“你问她要。” 戴安安猛摇头,薛凌耸耸肩,把口罩往下拉了拉,“她又不会吃了你,别怕啊,去吧,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沈鹊听见了,看见戴安安那怯生生的模样,非常爽快地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一百递给她。 戴安安盯着那张钱看了几秒,那双耷拉的眼睛可怜兮兮爱地往薛凌那边看了看,最后似乎是知道薛凌是铁了心的,于是往前走了一步,拿了钱转头就往奶茶店跑。 速度之快让沈鹊眨了眨眼。 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捻了捻拇指,转头看向薛凌,“她也太迅速了。” 薛凌笑了一声,“小东西其实挺机灵的,她就是憋的,再不说话我怕她嗓子都退化了。” 她俩站在奶茶店和另外一家店中间的夹缝口,薛凌看了看湿漉漉的地面,“毛毛雨了都,明明刚刚那么大。” 沈鹊的手放在眉上,哎了一声,“戴安安的事儿到底怎么办啊?” 薛凌低头踩在路人扔在地上的易拉罐,罐身磨着地面。她帽子侧边的长链也因为低头的动作而摇来摇去的,“要不呢,找个的去收拾收拾她的阿姨和姨夫算了,小卖部后面是非法麻将馆,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那种地方弯弯绕绕其实挺多的。” 街上很热闹,来往的人很多。戴安安还在排队买奶茶,小姑娘瘦瘦小小,光照在她头上,头发毛毛躁躁枯了吧唧的,一看就是没被养好,和排她后边那个女孩看起来天差地别。 原生家庭带给人的影响会轻而易举的反应在人的体态、性格上。 虽然不绝对,但始终潜藏,无论人活到什么岁数,离家多少远,那点影响或多或少会伴随着人一直走下去,渗透到细枝末节里。 “那你的意思是” 沈鹊猜到了,但没有说出来,她家给她的教育都是那种非常中规中矩的,蓝老师也从来就是以德服人,你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之类的。 她那点叛逆也全都变成了泡吧的兴奋因素,以至于时间一长,身体倒是冷淡下来了。 “渠道的事儿嘛,”薛凌弯腰捡起那个被她踩扁了的易拉罐,放进了走过来的一个老太太的蛇皮袋里。 “很多事情并不是走正规程序就能解决的,”薛凌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低头抽了一张出来擦手,她的帽檐压得很低,口罩倒是拉下去了一点,说话的口吻浅浅淡淡的,“这个世上有一部分人总是等不到公正。”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好笑,她自己嗤了一声,“戴安安现在这个样,监护权还在那俩人手上,即便她自己逃了,查到还是会被送回去的。这臭丫头估计还挺扛打,不过她也不出声,这样打她的人就更来劲了,这大过年的,身上就都是” 沈鹊越听越觉得闷,这雨丝绵绵,落在脸上倒是跟冰一样。 戴安安突然跑了过来,她手上还攥着那一百块钱,走到薛凌面前,嘴巴张得老大,但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不都快排到了吗?” 戴安安拉起薛凌的手想把她往奶茶店拖,薛凌拉住她的帽子,“哎哎哎等等,你说话,别手脚并用的。” 薛凌其实不说话还是那种让人在她面前不怎么敢讲话的类型,不能说是凶,她身上就是有一股无端的冷意,活像你说错一句,她就会消失一样。 “你你、喝喝、喝” 薛凌就这么看着她,等她说完。 沈鹊在一边忍笑看着,薛凌的脾气的确不是很好,很容易不耐烦,现在那点不耐烦变成眉头一皱,嘴角低垂,一副横横的模样。 “你、你喝什么?” 这是沈鹊第二次听戴安安说话,嗓音给人一种放置多年都要潮掉了的磁带的感觉,断断续续,像是吊着什么似的。 “你喝什么啊?” 薛凌转头问沈鹊。 “我不喝。” “嗯?” “减肥,你知道一杯奶茶” “那你买最贵的。” 薛凌完全没有听沈鹊说完的意思,“你自己买一杯喝吧。” 她说完也没顾忌戴安安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就推了对方一把。 沈鹊看她那毫不留情的动作,“你也太凶了。” 薛凌:“对不起,和你比,我是没胸。” 沈鹊:“” 她看了薛凌一眼,瘦成那样的人,不凹进去就已经很不错了吧。 大概是她的想法太明目张胆,薛凌舔了舔嘴唇,往她那边凑了凑。 她的目光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往某些方面想,沈鹊刚伸出手就被薛凌攥住了,冰凉冰凉的。 薛凌一把揽住沈鹊,“什么意思啊?” 沈鹊被薛凌揽着,轻而易举地问到了薛凌身上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香水,感觉更像是熏香,和她阁楼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让闻的人感觉非常舒服,还挺有禅意的。 “没什么意思。” 沈鹊说。 薛凌本来一只手揽着沈鹊的肩,最后摸了摸沈鹊的下巴,冰凉冰凉的手一下子触摸到温热的肌肤,沈鹊差点没被冻得跳起来,薛凌松了手,迅速地退了几步。 “你要死啊!” 薛凌晃着头,“要死咱俩也得一起吧。” “同生共死,是我对你最好的誓言,感动吗?” “感动你个大头鬼!“ 如果是雪天,沈鹊肯定抓起来就砸向那个口无遮拦的人了。 戴安安重新拍完队拎着一杯奶茶递给薛凌,薛凌结果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脱口而出的一句卧槽。 “这么冰” 沈鹊看薛凌的样子非常解气,冲戴安安美滋滋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丫头吓到了,往薛凌那边挤了挤。 薛凌趁这个功夫和戴安安手上的换了一下,戴安安非常茫然,薛凌捧着她那杯,说:“给我捂捂。” “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你怎么也不会为我考虑考虑?” 她的语速有点快,戴安安勉勉强强地看懂了,点点头,捧起薛凌那杯就喝了一口,自己被冰得龇牙咧嘴的。 “唉,你这脑子就算以后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也成问题啊,”薛凌揉了揉戴安安的头发,“冰淇淋红茶是最贵的?不是吧” “找的钱呢?” 戴安安正准备掏口袋,薛凌说:“不用了,你沈鹊姐姐给你的零花钱。” 戴安安的动作一滞,有点僵硬。 薛凌:“没事,你收着就行,对吧沈鹊?” “收着吧,”沈鹊笑着说,“反正薛凌也会还给我的。” “我?” “我才不还,我都入不敷出了。” “我不信。” “那等会儿回去我肉偿行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穿插 薛凌捂着奶茶推着戴安安回了揽星, 沈鹊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乐。 戴安安穿的那件外套一看就不是她本人的风格,还有点酷。跟薛凌身上那件可能是一个系列的, 一大一小从背影看相当同步, 只不过是薛凌从背影看就能看出几分潇洒来, 戴安安就是一种由内而发的小心翼翼。 门开了之后薛凌让戴安安先上去了,沈鹊看了一眼戴安安不情不愿的模样, 伸手拍了一下薛凌的肩, “你有事要说?” 薛凌嗯了一声, 刚才推戴安安的时候她顺手换回了奶茶,手里这杯冰淇淋红茶冰凉冰凉的, 她也不喝,直接放到一边台上 “嗯就那家伙。” 薛凌把口罩摘了扔进了垃圾桶,顺带把松松散散的头发扎高了点。 “她总在我这住也不不大方便,我这有事得整宿不睡觉的, 都不敢调音了。” 说这话的时候薛凌眉梢眼角都是不耐烦,沈鹊觉得这个人的刀子嘴也算是她见过的能排得上号的人物了。 “你还会怕呢。” 沈鹊很顺嘴地茬了她一句。 薛凌倚着桌台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怎么不会。” 以前见她永远是一副头发松散懒洋洋跟没骨头的模样,跟自身的那点颓气严密贴合, 唯一的活气也是从那点眼睛里散发出来的, 所以很不协调。 现在头发扎高了露出了脖颈,脖颈上挂着粗粗的颈链,和露出来的一缝隙的雪白对比强烈, 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你为什么老在脖子上挂东西。” 沈鹊突然想起之前薛凌跟她住的那几天和走之前睡的那晚, 脖子上都挂着东西, “不难受么?” “你不是也戴着?” 薛凌指的是沈鹊挂的那条银链。 “这戴着睡觉很正常吧,你自己挂个那么宽的,睡觉也得保持巨星范儿呢?” 她俩站得很近,沈鹊其实挺想去扯一扯的,几秒过后她的确伸手了。 但被薛凌抓住了。 “强那啥我呢?” 薛凌拉着她的手,拇指在她娇嫩的手心摸了摸。 薛凌的手指有茧,可能是常年碰什么乐器造成的,那点茧不是很厚,但却让人无法忽略。 沈鹊下意识地望着她,望进了那双粼粼的眼里。 脑中蓦地出现刚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个眼神,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薛凌察觉出了她的反常,使劲地把她往自己这边一拽,一只手依旧握着沈鹊的手指,另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上,低头凑到沈鹊眼前,低低地说:“你今天挺奇怪的。” 沈鹊别过脸,“哪有。” 她们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她们彼此身上的香气也混在了一起。 薛凌看着沈鹊的侧脸,看着她饱满的嘴唇,最后碰了过去。她的脸颊贴着沈鹊的脸颊,嘴唇摩挲着对方的唇沿,偏偏不印上去,流连着,低低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这样被当事人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像是水滴从檐上落到池面的下一秒,潜藏进了万物归凝,又像熏风入耳,吹皱了沈鹊最后一张平静的纸页。 她突然伸手捧住了在一直在自己颊边逡巡的脸,望着对方含着揶揄又带着认真的眼神,突然笑了一下,重重地吻上那片唇。 薛凌乐意极了,她任由沈鹊按着她的腰,自己的双手倒是从对方大衣里的那件毛衣下摆伸了进去。沈鹊躲了一下,按着薛凌腰的手松了松,薛凌抓住这个空荡,含住了沈鹊的舌,沈鹊的喘息点燃在薛凌的耳边,她甚至觉得自己一瞬间被她从一个封闭而黑暗的空间拽了出来,走向了一个永远温暖,充满光亮的世界。 沈鹊被薛凌按在桌台上,她的毛衣已经被推到了胸上,薛凌正俯身亲吻她的腹部。 她看着头顶吊灯,只觉得世界都在晃动。 正准备叫薛凌停下来的时候,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计划。 薛凌伸手去摸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瞬间臭了一张脸。 她接起电话,一边还替沈鹊把内衣拉好,沈鹊一手拍掉了她越扣越乱的手,选择了自己亲自来。 薛凌相当委屈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接起电话,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有事么?” 她爸薛嗣巡显然已经对薛凌的态度习以为常,语气一如平常说话的态度,“明天来家里吃饭。” “不去。” 薛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过年来一次见见你妈怎么了?” 沈鹊靠着桌子一副慵懒模样,看着薛凌那副很不想搭理却又没有办法的样子。 觉得很好笑。 薛凌乍看是那种蛮不讲理,我不想搭理你我根本就不会鸟你的类型。但其实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柔,跟霜城的雨一样,丝丝缕缕的,而且并不集中,一点斜风就会吹掉一些。 “得了吧,她根本不想见我的。”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薛凌被接回自己亲爹身边,直到后来完全一个人闯荡,过年总会挤出时间回去吃个饭。 虽然这种吃饭饭桌上三个人都各怀心思,吃得也没滋没味。 但因为贺星依的死和薛凌完全不掩饰的性取向,父女俩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关系更加糟糕。在出了事故之后,薛凌成天一副病气缠身都模样,也有了不去的理由。 有时候薛嗣巡来叫她,她也不回去的。 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有芥蒂,老的不肯透露,小的通透也不会主动说出口,加上有意的回避,以至于都是在霜承生活的,但除非一个主动踏进这里,不然是见不到面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薛嗣巡的口吻顿时不好了起来。 薛凌完全无所谓他的态度好不好,“我最近事情很多,你俩自己吃吧,而且你这么叫我,不对,是她叫我,是因为她的什么亲戚朋友也在吧。” 薛凌对何杏的态度比对薛嗣巡还差,对于这个妈,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排斥。 一是何杏有点假,薛嗣巡在的时候对她特殷勤,对方不在了,恨不得薛凌赶紧滚开。 二是这个女人还有点过于虚荣,薛凌是成名了之后,逢年过节叫她回去吃饭目的都不单纯,一群她的朋友啊亲戚啊,小孩叽叽喳喳的,问薛凌要签名的,合照的,让人烦不胜烦。偏偏她摆出不耐烦的姿态吧,对方还摆出那副面孔,活像是薛凌自己臭着脸败家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问句“凌凌生气啦?” 是生气,薛凌本来性子就有点直,那个年纪吧一有点真情实感也恨不得昭告天下,到这里被摆了一道也是一脸鄙夷。 可男人看了不一样啊,他爸这种一脸夫妻生活不和谐还死要面子的。 又把她斥了一顿。 薛凌当场就走了。 没想到这种翻脸之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行这种没滋没味的亲情交流。 “和爸妈吃顿饭都没时间了么?” 薛凌对他爸说什么个性已经了如指掌了。 一个古板的中年男人,二十出头就结婚生小孩了。 只不过不知道薛凌亲妈是什么人。 薛凌自己也很想知道,户口本等一切证明都表示她的妈是何杏。 但薛凌就是觉得不对劲。 可惜爷爷没跟她透露半点消息,奶奶呢只会唉声叹气,说这个媳妇实在是太薄情了。 薄情说的是何杏从来不会主动来看看老人家,有时候薛嗣巡带点东西来看老人家,她也是能少点就少点。 “太精了点。” 老烟枪薛朗彦这么说自己儿媳妇。 薛凌在一边狂点头。 “没有,我谈恋爱呢。” 一边无聊地拨弄自己指甲的沈鹊呆住了。 薛凌笑了一声,“知道了吧,有事在电话里说就行,况且你女儿现在过气了,签名什么的也不值钱,和你老婆说一声我不去了。” 薛嗣巡:“” “我挂了,祝您狗年大吉,当然现在二胎开放,您要是愿意,也可以和她再生一个,这样也不会无聊了。” “等会。” “怎么?” “上次我拿走的书你总得来我这里拿吧?” “你下次上班之前过这里就好了。” “我过几天要出差了。” “那放你那。” “你店里不是有人经常要借书吗?” “有些不借就不借是了。” “哦对了,爷爷的书我过几天还得重新整理一下,你拿的是他的还是什么?” “不是他的,我这里还有整理出来的一些,你抽空都拿走吧。” “行,那挂了。” 沈鹊上次见过薛凌她爸一次,一看就是一个中年儒雅叔叔,不过儒雅里带点严肃,看上去有点像那种刻板的老师。沈鹊一直就很怕这种类型的男人,觉得要么是正经过头,要么就是表里不一。 不过是薛凌的爸就另当别论了。 但能和自己岁数不小了的亲爹说出这种话的过气明星小薛也挺厉害的。 是我的话估计会被蓝老师用漂亮话骂一顿吧。 当然换做沈鹊,她光想着自己那么大岁数的亲妈和继父再生一个小孩,就觉得很奇怪。 薛凌这什么心态? 大概是沈鹊的眼神太过直白,薛凌把手机塞回兜里,看向她,“你这么奇怪地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你真跟你妈关系不好啊。” 沈鹊有点好奇。 薛凌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也不能说关系不好,就是没什么交集。” “她不是我亲妈。” 薛凌的口气很自然,倒是把沈鹊给炸了,“啊?” “虽然大家都以为是,我爸也很自然的灌输,”薛凌倒在沙发上,最后趴在了沈鹊腿上,“就是感觉,很难形容的加上她对我也不是特别好,有时候挺僵硬的。” 她抓着沈鹊的头发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既然家里人都不说,我去查什么dna也没什么意思,随便他们吧,反正也长这么大了,也不会成天妈妈长妈妈短。” 她虽然说得挺轻松的,但沈鹊还是觉得这样的薛凌有那么一点点的脆弱。 当然也只有一点。 “你爸妈感情好吗?” “他俩?” “一般吧,都上班很忙,我那会也成天出去,没空去关注这些,反正我爸很客气,我妈倒是挺殷勤的” “哎说这个干嘛,不是要说戴安安的吗”薛凌坐起来,看着沈鹊说:“年后直接按我说的做好了” “你这样太粗暴了。” “我还有更粗暴的呢。” “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笛子 揽星原本四面都是落地窗, 但未营业的时候的时候都拉上了窗帘。 沈鹊和薛凌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她其实能感受倒薛凌对她那种似有若无的依赖,这种感觉对薛凌这种人来说挺难得的。毕竟她是现在是一个不怎么外露的人,但是一经确认关系, 又能让对方感觉到那种剧增的亲密感。 有别于她们最开始认识的那段夹杂着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你来我往,非常不正经的聊骚和暧昧通通归位现下状态里变成无声依赖, 使得人似乎一下子被一股莫名的信心点燃,前路都不再那么难走了。 当然沈鹊自己这种小感动还是不会跟薛凌说的。 怕薛某人得寸进尺,怕对方又翘起嘴角洋洋得意。 “我得走了。” 沈鹊看了看手机, 推了推好像趴在自己腿上要睡着了的薛凌。 薛凌朦胧地嗯了一声,挠了挠头坐了起来,又靠上了沈鹊的肩, 被沈鹊无情推开—— “你醒醒, 滚上去睡。” “啊我就难得眯一会儿, 要不我和你去酒店睡好了, 离了你我活不了的。” 您嘴还挺甜。 虽然知道最后半句话是夸张了点的客观事实, 但沈鹊还是可耻地心动了几秒。 “得了吧, 楼上还有个小孩需要你照顾呢。” 沈鹊站了起来。 薛凌也站了起来, 打了个哈欠, 脸颊上那个巴掌印似乎消了点, 就是左右脸有点轻微地不对称, 不过还挺可爱的。 “那我送你”薛凌拿起手机先打了个车,“走吧, 打车也得到步行街外面。” “还以为你会开车送我走呢。” 沈鹊开了句玩笑。 薛凌还在打哈欠, “我倒是希望你别走你也还是得走啊。” 她舔了舔嘴唇, “喝酒了,开车很不安全,要不你开我的车走也行。” “不了,我也懒。” 沈鹊穿上外套,往外走。 外头已经没雨了,只不过雨后的街道依旧湿漉漉的。 十一点的步行街行人稀少,周边很是安静,薛凌揽着沈鹊往路口走去,一边说:“这两天我先把戴安安给安顿好,哎好多安啊这丫头怎么也得安安生生的了。” “真的是钥的话,也跑不掉的。” 她低下头,在沈鹊耳边嗯了一声。 霜承现在虽然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但夜生活还是不热闹,街上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只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在冷冷清清地亮着灯。 薛凌把沈鹊送上了出租车,“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她挥了挥手,看着出租车消失在拐角才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自己那个小阁楼的时候,发现戴安安还没睡觉,小丫头正拿着她的笛子不知道在钻研什么,看到薛凌的影子,腾得站了起来。 “还不睡觉呢。” 薛凌说了一句。 她刚才趴沈鹊腿上和对方聊天聊着聊着居然眯着眼半睡半醒的,现在整个人回过气来,倒是清醒了不少。 戴安安嗯了一声,薛凌走过去拿走了她手上的笛子,问她:“怎么了?想玩玩这个?” 戴安安看了眼薛凌。 她看人的眼神总是那样,低着头怯生生的,呆了吧唧,让人很想敲她的脑袋瓜。 薛凌的确敲了,拿笛子敲的。 脆生生的一下,戴安安哎哟一声。 “这不是有反应的么,多说话,你再不说话嗓子都要废了。” 薛凌整个人没骨头似得靠在了沙发上,戴安安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教、教我?” 薛凌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你学么?” “想!” 幼儿园小孩儿似的。 薛凌笑了一声,“那你吹一声我听听。” 戴安安接过笛子,看了她一眼,几秒后拿起来,嘴巴对着笛孔,声音是有,可惜跟断气了似的。 这支笛子还是薛凌爷爷给她坐的,小时候成天当武器使,无聊了才吹一吹。竹笛做的,开裂之后那老头也给他新做了不少,但最趁手的还是这支,都摸得光溜溜的了。 “打住打住,看着我。” 薛凌其实也是打发时间,自从着双眼出了问题以后,她的时间都翻了倍,无聊的时间更长,专注的时间倒是更少了,剩下的都是烦躁。 她倒是没有半点阻碍青少年睡眠的羞愧在。 戴安安话比之前多了不少,但薛凌嘴巴又贫又贱,有时候噼里啪啦的活像考验戴安安的眼里,小丫头有时候会愣了好半天,才懂得什么意思,急吼吼地重来一遍。 薛凌其实也不是没教过小孩。 以前在家里过年的时候,她妈带来的亲戚里就有跟戴安安差不多大的,更小的也有,每次拿着乐器说要薛凌教教,可惜这些孩子吵吵闹闹,而且死脑筋,自己不会了还会赌气,薛凌是真心觉得伺候不起。 她脾气不好,生气的时候就一句话不说看着你。有时候也不像是看,更像是被扫描,被扫得毛骨悚然,让人恨不得夺门而出。 这招对那些小孩管用,对戴安安没什么用。 因为这丫头死乞白赖不肯走的。 大概过了半宿,戴安安终于不像断气似的了,薛凌也厌倦了这种老师模式,开始打发她去睡觉。 戴安安老老实实地把笛子还给薛凌,等薛凌伸手要拿走的时候她又抓紧了。 “怎么?” 薛凌问。 她的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立领的夹棉衬衫,浅浅的蓝色,衬得她更白了,还更单薄。 戴安安攥着那半截笛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薛凌的手,隔了几秒才小声地说:“你为、为什么帮我?” 她很清楚自己抓住薛凌的目的,除去那股意味不明的亲近感,更多的时候薛凌色她遇见过的有限的人里唯一亮色的人了。 她的世界寂静无声,来往的人都是黑色的,灰色的,让人觉得压抑,痛苦,挣扎不得,全是绝望。 薛凌丢下的那颗石子打破了世界的框架,像是她自己裹挟着光芒跳了进来。 这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用尽全力去抓住了。 她这么想。 但没想到会得到帮助,会得到回应,会得到这么一份毛毛躁躁的温柔。 薛凌一把抓过笛子,抽了一张盒子里的湿巾擦了擦笛身,“我有帮你吗?” 她拉了一支小凳子坐下,给戴安安腾地睡沙发。 戴安安为了看清她的口型,也蹲下了。 “今天吃饭的时候你没注意我和沈鹊说话吗?” 薛凌还顺手拍了拍沙发,示意戴安安滚上去。 戴安安老老实实地爬上去躺下了。 薛凌转了个方向,对着躺着的小孩说:“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的,想靠近我,我同样对你有这种有点恶心的亲近感。” 薛凌着实恶心,恶心的是这种不是由自己主导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 戴安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和、和那个人一直、一直亲,我、我不敢看,害、害羞。” 薛凌:“” “那真是对不起啊,下一次一定回避。” 薛凌低着头擦着竹笛,她的手指抚摸着笛身。她的记忆力其实挺好的,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得,记得这把笛子爷爷刚给她的时候还是新绿色,这么多年,颜色都变了,看上去跟老了很多似的。 戴安安盯着她的手指,等着她说话。 “帮你呢,也有这个原因,”薛凌把笛子放到桌上的架子上,“还有就是你的事情的确超乎我的想象。” “小鬼,你是认准了我会帮你还是怎么的?” 薛凌想起戴安安固执地待在底下的样子,觉得这臭丫头其实也怪精明的。 明明蠢兮兮,却又带几分精明,所以才让人不得不侧目吧。 “你要是不帮,也、也没关系的。” 戴安安眨着眼,她的嗓子多说几句音色会没那么难听点,可能也忘了自己是什么声音了,太小被阻隔了外界的声音,所以眉目笼罩的都是不符合年龄的寂寥。 “等到了十八、十八岁,我就自由了。” 薛凌伸手拉了拉她的脸,“你离十八岁还有不少年呢,被欺负就应该报复回来知道吗?” 她歪理很多,小时候就是个混世魔王,只不过有祈从心给她擦屁股。 “怎么报复?” 戴安安眯着眼,其实从她告诉薛凌开始,薛凌对她的态度其实也没多少变化。 她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可怜虫,就跟普通小孩一样,该逗就逗,该聊就聊,又有点像朋友。 被尊重的感觉。 戴安安想到就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没有人帮我,警察也是,他们都不信的。” 声音哽咽,舌头倒是捋直了,虽然还是很难听,但已经进步很大了。 毕竟本来就不是哑的,不是聋的啊。 “被发现会被打,太痛了。” 戴安安的脸皱着,眼泪止不住,因为侧躺着,沿着眼角往侧边流。 薛凌抽了张纸巾塞给她,“我还怕提起这事呢,你倒是自己把自己弄哭了。” “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该道歉的是那些人才对。” 薛凌看戴安安笨手笨脚的样子,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很多人不信是他们都被家长里短蒙蔽了,不敢管,又觉得这事上不了台面,”薛凌替小丫头擦着眼泪,手被戴安安拉住了,她也随便她了,“因为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好的,和不怎么好的人在的,也别一棍子打死。” 她在戴安安面前说长句子的语速会刻意放慢。 戴安安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声。 薛凌笑了一声,“我呢,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也有人说我坏,所以你阿姨姨夫我可能就会用坏的方式去对待了,以后再找个好的警察帮你。” 她和沈鹊在楼下聊了很多,在这方面她们比较都不是很懂的人。 有些武器必须得是研究透彻的人去用才对,所以她明儿还得找一下尤西真,江昊之前就属于不三不四的社会哥,社会哥的哥们还是社会。 有些时候这种三观不正的以暴制暴也适当用用。 把监护权剥离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沈鹊其实比她上心,她这个人可能还有一颗相当豪气的女侠梦。现代社会劫富济贫很难实现,毕竟她还是那个富,剩下的就是这种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都没去问戴安安是不是钥的事情。 毕竟有些事情迫在眉睫,有些事情虽然还有年限,但还可以拖一拖。 “谢谢你。” 戴安安说话还呜呜的,鼻头都是发红的。 薛凌把被子拿过来替她盖了盖,屋里开着暖气,她其实一直就不需要这些,但没想到还来个小的,于是把柜子里的小被子也拿出来了。 “快睡吧,不然以后就这么点高可太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秘密 几天后, 薛凌去了一趟他爸那儿。 薛嗣巡已经出差了,也不知道这正月初八都没到, 有一半行业都没上班,他怎么就先上工了,哪个学校这么拼要他去做演讲似的。 这个小区有点年头了,但估计是年前粉刷过的原因,外面看上去还挺新的。 薛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 何杏正好拎着菜上楼, 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露出笑容来。 “凌凌回来了?” 薛凌是完全完全不想看到她妈。 总觉得怪假的, 由内而发的排斥。 以为这个时候何杏好歹也在什么亲戚朋友家做客吧, 没想到她居然一个人在家。 “嗯, 回来拿点东西。” 薛凌打开了门,正打算脱鞋, 何杏叫住了她, “别脱鞋了,怪麻烦的,我等会再拖一下地就好了。” 薛凌反正也嫌脱鞋麻烦,既然对方这么客气,她也不推脱了。 “在这里吃个饭再走吧?” 五点多,薛凌是打算把书拿回去, 正好揽星开业了,和尤西真做一下规划, 顺便请她吃个饭的。 “不了。” 薛凌头也没回, 往书房走去, 他爸走之前发了条信息给他,说书都装好放在书房的桌上了。 “我晚上约了人吃饭。” 何杏跟在她身后,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但马上又变成了亲亲热热的表情,“这样啊,你来家里拿什么?” “爸前几天从我店里拿走的书。” 走到书房前,即将要打开房门的时候,薛凌握着门把转过头,看着何杏,她对何杏的态度一向不冷不热的。 不过并不是一直这样。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她也是很想爸妈的,但爸妈一年最多来两次,每次见面薛凌扑过去夫妻俩都没什么反应。 他爸反正一直就跟全世界欠他几个老婆一样,她妈何杏呢,一天到晚尬笑,薛凌扑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抱她,而是自己往后退。 薛凌不知道是自己比平常人敏感还是小孩都这样。 总之时间一长,知道看人脸色了,也没扑过去,那点想念也变成了跟爷爷四处跑动的新鲜了。 过了那个阶段多年后重新回到有父母的家庭,也觉得索然无味。 有次无意间听到何杏和他爸的吵架,也知道对方还真的不是亲妈,是一个假装亲妈的后妈。 而她的亲妈除了生下她就没存在过一样。 每个阶段都伴随着不一样的好奇心。 薛凌早就丧失了那种探究的心,那个年龄她被外面世界之大所吸引,加上父母并没有在她的生活留下什么必须的作用,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即便后来薛嗣巡跟她争吵,何杏劝架,她的心里都没什么波澜。 和父母的隔阂实在太大,一方想保持一种稳定的状态,一方已经猜到却懒得去崩盘。 就这么维持到了现在。 “我拿了就走,您不用这么防着我的。” 薛凌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恶劣,她欣赏着何杏一瞬间的表情,有点愤怒,还有厌恶,最后还要硬生生地变成那种假惺惺的慈爱。 “怎么说话的你这孩子,妈防着你干什么。” 何杏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这不是怕你找不到吗,我还可以帮你找找,你爸的书房总是乱糟糟的。” 书房是密码锁,薛嗣巡在发的消息里也告诉了薛凌密码。 看何杏的样子,薛凌能感觉到她的不甘心。 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估计他爸刚开始也不是很想告诉她密码的,但整理完东西忘记拿出来了。 这对夫妻这么多年一直防备着对方吗? 薛凌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薛嗣巡的书房就是常年带锁的,薛凌跟普通小孩不太一样,没什么兴趣,加上一心扑在音乐上,更没空去探究家里的异常气氛。 “我就是随口说说,”薛凌用身体遮住手势,开了门进去,却没关上。 何杏还真的进来了。 薛凌瞥了一眼,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家的女主人对自己的领地一无所知,进来的时候还保持着高度紧张。 薛凌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装好的书,上次薛嗣巡拿了两本,以前还有几本一起放了进去,也不是很重。 她拎着就打算走,余光却看到桌上有个相框。 相框里的男人大学生模样,完全没有现在那种刻板,还极具少年气,笑得很是灿烂,一只手是揽肩的模样。可最让薛凌觉得怪异的是,那个应该有个被揽肩的地方,并没有人。 怎么,空气吗。 行为艺术? 他这么赶潮流? 这样的照片有两张。 另外一个是同样的姿势,应该是前后拍的,照片里的年轻男人看着的揽肩方向,如果那里有个人,应该是被深情款款地注视的。 可是偏偏没人。 有点毛骨悚然。 薛凌只停顿了几秒。 她到这个年纪,好奇心一减再减,加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甚至都快变成一个半截入土的状态,更是没什么兴趣去探究他把那点奇奇怪怪。 况且他爸薛嗣巡薛教授本来就奇奇怪怪的。 一遍信奉唯物主义,一边又是研究风俗的,薛凌以前无聊去听过他的课,讲了很多地方的风俗不说,还有什么从古到今的志怪故事。 自己打脸好像也很开心哦。 薛凌拎起那袋书,转身的时候发现何杏盯着满墙的书橱发呆。 “妈,我要走了。” 意思是你也麻溜滚。 何杏像是沉浸在什么回忆里似的,表情显得特别狰狞。 她不是没来过这个书房,刚结婚的时候薛嗣巡还没有这么防着她。 他们由人介绍相看的时候,她是很满意这个男人的,学历高,工资也高,相貌也不错,怎么看也不会便宜了她。 因为她是二婚,之前离婚的原因是她不育。 但她没声张。 薛嗣巡没有结婚过,她原本想着实在说高攀不起,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半岁的女儿,放在自己爸妈那里养着。 没结婚,倒是先有了个女儿。 何杏很好奇,也尝试去问过,但男人就是不说,明明是一张俊俏儒雅的皮相,被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布满阴霾,实在是可怖。 因为离过婚,何杏爸妈也很希望女儿再找个好的。 但是光是不育这点在那个年代就足够吓退一众相亲男士了,她在交谈的时候都说是自己不想要。薛嗣巡是所有人里条件最好的,而且有女儿这个事,他也只跟何杏说了。 希望何杏能把他的女儿当作亲生的。 何杏欣然答应,但没想到薛嗣巡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假装这个女儿是她怀孕生下来的。 薛嗣巡开的条件很好,加上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何杏还是答应了。 一开始她还是很期待这段婚姻能白头到老的。 但她想错了。 薛嗣巡这个人固执无比,婚后他冷冷淡淡,话很少,连对夫妻生活都不感兴趣。下班之后就是泡在书房里。 何杏趁他上班的时候去书房看过。 她之前一直以为薛嗣巡是被女儿的亲妈伤害了才这样,但没想到她翻找书房,在书橱里找到的很多东西,都证明那个女人,不是正常人。 薛嗣巡早年还会写日记,日记本放在柜子里,那时候还没之后这么防备。何杏越看越心惊,越看又觉得可怕,吓得夺门而出。 正好和有事回来的薛嗣巡撞个正着。 那天他们大吵一架,何杏眼睁睁地看着薛嗣巡摔门走了,还不忘给书房上锁。 她质问那个女人是不是妖怪。 薛嗣巡一番平常温声说话的模样,有些声嘶力竭,还想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显然自己都是糊涂的。 他脸上交织的痛苦、茫然和憎恨混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后怕,到后来何杏也没敢再问了。 她的思想还处于结婚了一辈子就得过下去的状态,更多的是她真的挺中意薛嗣巡的,虚荣占了很大部分,毕竟薛嗣巡洁身自好,在学术上也有很高的成就,在外也很给她面子。 这件事无疾而终,却成为了她心底的刺。 到后来薛嗣巡父母相继去世,那个何杏的“亲生女儿”回到了这里,她也很难抑制那种复杂的感情。 觉得薛凌碍眼,又觉得可怖。 那样一个妖怪和人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不正常的。 薛凌的确不怎么正常,不像一般小孩,那张脸就是了,更别提她的天赋。 随随便便做什么就很轻松,何杏那边的亲戚孩子和薛凌一样大,偏偏样样不如。 管不得,骂不得,她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母亲,毕竟不是从自己肚子爬出来的,况且薛凌似乎也懒得和她亲近。 一过那么多年,她看着薛凌的脸总会去想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生出这种脸的女儿。 难怪薛嗣巡要一遍一遍地去靠日记去回忆。 未知的东西让人恐惧,何杏也越来越觉得孤独,丈夫不爱他,女儿不是亲生的,也不亲近。 她结婚照样是一个人。 这种状态日积月累之后会变成不忿,进化成恨。 于是她盯着橱窗,想起多年前她进来的陈设,没什么变化,她拉开一个柜子,是锁的。 做夫妻也不少年了,薛嗣巡的习惯她也清楚。 在薛凌怪异的眼神下她找到了放在茶杯盘上的钥匙,打开了那个柜子,对薛凌说—— “你看看这个吧。” 薛凌觉得何杏疯了。 一直以来她就觉得她妈成天说紧绷状态,看着她爸的眼神是有那么点依恋的,但时间久了又是黯然的。 老实说何杏也不难看,身材在同龄人里也算不错。 因为当老师久了,身上也有那种气质。 她并不柔弱,但给人一种活得很牵强的感觉。 “你做什么,这样爸会生气的吧,到时候你俩又吵架了。” 这对夫妻的感情其实不太好,薛凌以前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能听到他们吵架,小吵大吵都有。 “凌凌,”何杏看着薛凌,像是看到了薛嗣巡日记里说的那个女人—— 她看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一刻都不能没有她了。 那么一个严肃的人还会写出这种情话。 其实无论多大,女人都还是会轻而易举地因为情话而动容。 哪怕是看到自己的丈夫年轻的时候对别的女人说的。 何杏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早点遇到薛嗣巡就好了,那对方也不会深陷人妖殊途的痛苦里,变成现在这么一个日日夜夜被痛苦折磨的人。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爸要把刚出生没多久的你给你爷爷奶奶带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薛凌看着何杏说。 “妈,你要是想维持这种现状,就别让我看了。” 薛凌叹了口气,“我又不是傻子。” “我也不是。” 女人的眼窝有点深,因为衰老还有一道道浅浅的纹路,她依旧是那种紧绷的笑容“你不是早怀疑我不是你亲妈了吗?” 薛凌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何杏舔了舔嘴唇,她画着淡妆,整个人还是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态。 “你很聪明,妈也对不起你,那次是故意让你听到的。” “有时候恶意很大,又不敢当年说你,只能这样。” 指的是薛凌刚到这边的时候考试回来听到何杏和薛嗣巡在房间里吵架。 她是那次知道何杏不是自己亲妈的。 薛凌拎起那袋书,“哦” 她其实是真的对他怎么怎么没什么兴趣了,她挺自私,只想管自己的事儿。 现在有个女朋友,还有女朋友的事儿。 她敷衍地看了一下那个被何杏打开的抽屉。 结果愣住了。 那个打开的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日记本还有小玩意,边角上有个卷轴很是眼熟。 和沈鹊那个重金买来的几乎一模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表现 薛凌到尤西真家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开门的时候尤西真还拿着锅铲,围着围裙, 看到提着一篮水果的薛凌哎呀一声, “你还这么客气。” 薛凌看她也没手拿于是一边拎着水果一边往里走。 这套房子看上去很有年代了, 户型也很老旧。薛凌感觉比她家小区那个似乎还老上很多,连窗玻璃都是那种蓝色的,外面最后一点薄暮的光落进来都被蓝色的玻璃晕染,打成了地上一片片的蓝色小亮点。 尤西真又冲去了厨房, 她对薛凌挺随意的,“你自己先坐着吧,等会过来帮我端个菜就行。” 薛凌刚进来的时候发现大门就贴了倒福和春联, 屋里很干净, 虽然家居都很旧了,但陈设都有一种复古的感觉。 比如电视机下面放着的cd机, 还有一边摆着的留声机。 她把水果放在茶几上,自己做到了一边的矮凳上。 霜承的年味很浓, 到了初七初八其实都没完全散去。尤西真除了在薛凌的揽星上班, 其实正儿八经的工作是一个杂志的撰稿人。 不用坐班的那种。 她业务水平挺高, 在好几个专栏都有供稿。 这套房子本来是江昊租的, 在他失踪之后, 尤西真不顾家人的反对住了进来,在薛凌要闯荡乐坛的时候又毫不犹豫地兼顾学业一边帮她。 她本来就是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女人。 读书的时候永远是榜首, 长相虽然不是校花级别的, 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有那种优等生的傲气和无趣。 她和江昊就跟偶像剧似的, 优等生喜欢上了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小混混长得凶神恶煞, 还喜欢顶着寸头和打耳洞,兴致来了在台上跟狼似的嘶吼。 而尤西真就相对安静很多,但也不是贺星依那种小女孩的羞赧和安静。 她永远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安静,很认真听自己男朋友说话,很认真听乐队的成员说话,扮演者倾听者和调节的角色,无声地浸染,根本是一帮人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当初一帮人还聚在一块的时候,总喜欢到江昊这个租的房子里。 尤西真也逃课成自然,大伙围在这个茶几前煮火锅吃。什么肥牛啊五花肉卷统统往里丢,郑灵均吃辣成瘾,又一次趁人不注意把锅底换成了变态辣,一帮人一边骂她一边吃还不忘记喝冰啤酒。 江昊脾气不好,一般人支使不了他,叫他去拿一下厨房洗好的菜,他死活不肯。 一边尤西真看他一眼,他受不了这种眼神,笑骂了一句就听话地去做。 cd机放着国外的碟,吃火锅的时候一帮人都絮絮叨叨的,最后吃完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做梦—— 说要做第一的乐队,说要长命百岁拥有千万粉丝,还有说要赚钱买房和未来老婆结婚的,被未来老婆踹了一脚,还有说要摆脱家里的钳制的,想在国内一心一意做喜欢的事情 但基本走的都是相反的路。 要长命百岁的早早就死了,要做第一乐队的,第一个滚去当兵的就是他。 说要赚钱买房娶老婆的,房子是老婆买的,也没三媒六聘人倒是不见了,还有被家里人打包出国的。 薛凌坐在沙发上,她靠着沙发靠背,望着这个天花板都裂了缝的地方,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支离破碎的梦。 尤西真做了她几年的助理,用工资买了这个其实还算霜承中心的房子,却没有做任何装修,从江昊失踪后她就一直花钱租着这里,执拗地和家庭对抗。 到现在乍看清闲,其实还深陷其中。 不肯对环境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还在等江昊回来。 薛凌两腿抵着地,两只手插在兜里,左手捏着兜里的手机,还在想刚才在自己亲爹书房里看到的那个卷轴。 她拍了下来。 也算是不负何杏所望了。 后妈就是想看她和自己亲爹撕,估计也是这些年守活寡的怨恨吧。 后面半句是薛凌猜的。 可惜她跟她亲爹老薛也实在没什么可撕的。 父女俩的架早在很多年前就吵光了,剩下的疏离根本构不成吵架的因素。 她当初铁了心地不务正业,铁了心地走了弯路不回头,还背负着一条人命,都被薛嗣巡的那几个巴掌给道尽了。 她坦然地把那点孝心跟巴掌对等,也算等价交换。 不过对薛凌来说本来就没什么难过的。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也可能是天生七情六欲挪了一情变成了六情七欲,所有看淡了一方面,却也对另一方面看重很多。 对于生母,她也有想过可能是个什么比她还狠心的女人,也可能是什么被欺骗的小女孩。 总之要么死了,要么远走高飞,也是铁了心地不想再见的那种。 哪能想到是个妖怪。 她爸那个衣冠禽兽模样,没想到里面还有一颗痴情种,文艺男青年可能都是这样的? 薛凌虽然是先看到的卷轴,但还是接过了何杏递过来的那本日记本,她后妈嘴角还带着卑劣的笑意,不过薛凌不咸不淡的态度一直保持着,她到后面就先出去了。 她的亲妈居然还真是个妖精,不过不稀奇,猫科的。 日记里也是断断续续的,有些地方是跟没写过一样的空白,但都连接不到一块去。 薛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被抹去了什么,可能是她妈的名字,反而是她爸对她妈的代称都没抹去。 可能是什么记忆检索功能? 她对现在这些机构的高科技已经有些了解了,所以也不稀奇。 日记里都是甜甜蜜蜜的恋爱日常,他爸从一个二愣子变成恋爱中二愣子,薛凌不由得想到薛教授那平常信奉唯物主义的姿态,不由得觉得男人都是骗子。 但日记到某天就中断了。 后面的半本都空着。 薛凌到最后终于没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抽屉里还有那个卷轴。 因为她爸曾经也是耳钥。 不过他不是戴安安那种表现型,是耳朵能听到很多声音,心里的声音。 日记上写—— 这么多年的痛苦终于被解除了,她真好。 她是指薛凌的妈,那位猫科的小妖。 薛凌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长出点胡子来。 这可不太妙啊。 一瞬间又觉得松口气,她妈还挺神通广大的,那卷轴显然就是沈鹊那卷的后一份,记载怎么提取钥的。 薛凌本来是想拿走的,但想着还是等她爸出差回来再吧。 薛嗣巡本来就是一个古怪的人,有时候薛凌觉得她爸还是挺在乎她的,有时候又觉得他恨不得没有她。 他像一个糊涂活着的人,有时候糊涂到目的都忘了。 不过活着为了什么,这种问题一般人都回答不上来吧。 她也回答不出来,有时候求生欲很强,有时候又很想死。 “阿凌,过来帮一下忙。” “嗯。” 薛凌从沙发上起来,往厨房走去。 尤西真看她那脸色似乎比年前好了一点,问了句:“最近心情不错吗?都肯出来了,以前我叫你来我这里,你都不肯来的。” 不过问出来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这个“家”不仅是她的禁区,其实也是薛凌的。 添了太多回忆的地方,因为后面不太好的结局,总让人觉得心生胆怯。 薛凌看她的脸色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伸手端起台板上的菜,嗯了一声,“因为谈恋爱了嘛。” 她回得很坦荡,尤西真忍不住笑了。 “和那个沈小姐?是真的?” 尤西真虽然比薛凌大不了几岁,但也算是看薛凌一路走来的,包括感情。 从一开始的谈着玩玩到一发不可收拾,再到消沉,吊儿郎当无所谓了,到事故后的沉闷,变成现在轻快。 因为知道薛凌的顽劣,她有时候也分不太清薛凌的心情。 即便认识多年,有了基本的了解,但薛凌身上有雾,终年笼罩,总是难以看破。 “真的。” 薛凌跟尤西真一起往客厅走,她先放好菜,然后问了句:“还有么?” “还有一个小火锅,”尤西真说,“你端还是我端,要不我拿碗。” “那我端吧,我可喜欢端了。” 薛凌倒是没说错,以前大家一起的时候,火锅都是她从厨房端出来的,唯一一次不是就是被郑灵均换了锅底那次。 摆好碗的时候薛凌已经坐在了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脚。 她的帽子摘了,里面的头发乱糟糟的,她随意地用手指拨了拨,然后开了一边尤西真给的啤酒。 “阿凌,”尤西真开大了火力,一边往里面放菜,“之前那个沈小姐在前台找你那个理由,也是真的?” 薛凌喝了一口啤酒,头顶是一盏暖黄的灯,灯罩是尤西真自己用纸扎的,很文艺。 “假的,她乱讲。” 啤酒是凉的,薛凌觉得喝了一口自己就从那点在家受的震撼回了神,“我回来了就没怎么出去过。” “那你们” 尤西真给薛凌夹了一块茄子,自己也尝了一口。 “她以前住我家对楼。” 薛凌咬了一口茄子,笑了笑,“味道一点没变啊真真姐。” “是一直很难吃的没变吗?” “那没有的,”薛凌从锅里夹了一块豆腐,“一直很好吃。”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尤西真也笑了一下,她深知自己深陷和江昊的回忆里,但至少在往前看。 但薛凌不一样,她是一个乍看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人,看似心硬实则心软,一点责任交给她,她都会背得稳稳当当。 这样的人别人都会觉得她什么都能挺过去,可就是这种“觉得”才让她薛凌活得太辛苦。 贺星依的死压在她的身上,使她开始迅速地变成独当一面的大人,去对方父母面前卑躬屈膝,在自己父亲面前心甘情愿地承受巴掌。 乐队那几个混账的说走就走,倒是把他们曾经的豪言壮语变成了薛凌一个人的东西,使得她就那么劳心地去闯荡。 十几岁的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真的生死来了,活人不见了,于是变成了坚信和不信。 她信命,还信承诺,所以打算等江昊到地老天荒。 薛凌什么都不信,什么都想去改变,所以伤痕累累,疲惫加身一个人躲着不肯见客。 在尤西真以为薛凌可能一辈子都要这么颓废下去的时候,薛凌前几天打来的电话却让她松了口气。 “对了,你拜托的事情,我和他们说了,这两天已经在办了,等办好了我再告诉你。” 尤西真说完碰了碰薛凌的啤酒瓶—— “有了女朋友,总可以振作起来了吧?” 薛凌仰头喝了一口酒,嗯了一声—— “我是离不开她的,她是我振作的契机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风衣 这顿饭对两个人来说吃得还算开心。 尤西真住在这个房子里太多年了, 因为江昊,家里人跟她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过年的时候也是跟江昊的父母一起吃的饭。 说她傻的人很多, 也说有人说她无可救药,还有人指着她说你就是不孝。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 时间一长,很多记忆都会模糊,她生怕初衷模糊,就跟薛凌保持着朋友的关系。 薛凌是她和江昊记忆里最贴近江昊想要生活的人, 跟薛凌走得近, 她就会越清醒。 她自己拥有稳定的收入, 也认真地活着, 因为唯一的那点盼头而一天天地期盼明天。 只不过这样过下去, 疑问也越来越多。 人是不可能没有疑问的,一个人的时间太多, 她会思考活着的意思, 也会去胡思乱想,抛掉所有东西心无旁骛地放松太难得了。 就像现在。 就是比较难得的放松。 说一些曾经彼此都以为是沉重的话题,想起一些事还是会笑出来。 薛凌酒量很差,所以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劝她少喝点,省得不省人事,哇哇吐得还要人照顾。 现在好像就有点喝醉了。 尤西真看着低着头的薛凌, 她的一只手还握着啤酒瓶,头却低着, 留给尤西真一个两个发旋的头顶, 柔软而蓬松的头发垂着。 又有点像喝醉了。 “阿凌?” 尤西真伸手拍了拍薛凌的肩。 薛凌猛地抬头, 带着很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她的脸有点红,原本看上去苍白而病弱的一张脸因为沾了这点酒红而注入了一点人的活气似的,迷蒙地看了一眼尤西真,深吸一口气,却一不小心打了个嗝儿。 尤西真笑了一声。 这样的薛凌有点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天到晚都活力四射,对新鲜事物很有好奇心,嘴也很甜,哥哥姐姐整场喊。 白纸被尘世风雨打上印记,就一点点地变成了风雨。 很多东西一而再再而三质变,让人唏嘘,又觉得造化弄人。 回忆里的反而越发美好。 “真真姐”薛凌揉了揉太阳穴,“我该走了。” 薛凌还没很醉,就是酒气上脸,有点晕,她的视线模糊,似乎又开始不停地变化了。 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出什么话,薛凌站了起来,“省得我等会吐了。” “你还是这么不会喝酒啊。” 尤西真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薛凌眼睁睁地看着场景里的东西在她面前置换,构架出了一面漆黑的湖,湖面翻滚,像是潮涨潮落,露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好像有个人。 薛凌闭了闭眼,还是那个样子。 她舔了舔嘴唇,最后从兜里掏出了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嚼了嚼。 “大概是天生的。” 她也很无奈。 “你这还没收拾呢,就不麻烦你了。” 薛凌拿起一边的帽子往头上扣,打算走了。 尤西真看她也算清醒,也知道薛凌的脾气,也不打算挽留。 “那我后天就叫人过来上班。” 薛凌嗯了一声,她往门口走,看似是普通的场景,她的世界里,却走在那条湖中路上。 四周似乎都是水声,还有絮语声,有点像小孩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有种身临其境的窒息感,她凭着记忆走到门边,正打算打开门的时候,路消失了。 她被困在湖中心,远处那个身影也处在湖中心,却转过了头。 薛凌只觉得眼睛都像是被灼烧一样,又有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她甚至站都站不住,就这么倒了去。 尤西真眼睁睁地看着薛凌身影摇晃,原来酒气上脸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剩下的是比平常还苍白的脸色,满头的汗。 “你怎么了?” 尤西真问,她是知道薛凌事故后身体不是很好,但具体的薛凌也没说,她也就没问。 “没事” 薛凌的手机从口袋里掉在了地上,尤西真伸手去帮薛凌捡,正在这个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沈小姐。” 薛凌给沈鹊的通讯录备注都是全名。 “我没事真真姐,叫她来接我就行了。” 尤西真担心地看着薛凌,说:“我送你下楼吧?“ “没事,”薛凌摆摆手,打开门,“我又不是什么旧病复发。” “只不过是酒喝多了有点晕而已啦。” 她的语气轻快起来。 关上了门。 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沈鹊这两天也在因为戴安安的事儿奔波,跟薛凌也没怎么见,本来是打算今天和薛凌一起吃饭的,还被拒绝了。 这会儿自己吃完饭在外面买完水果说给薛凌送点去。 “你下来开个门。” “我没在那。” 薛凌坐在楼梯上坐了会,她闭眼睁眼眼前还是那样,贺星依穿着当年那身她们的情侣衣就这么站在湖面上看着她。 她的眉眼都是那种苍白的柔弱,让人垂怜。 可现下看就觉得可怖了。 还不如看自己死了的样子呢。 薛凌想。 “啊?那你现在在哪?” “沈鹊,来接我一下吧。” 薛凌说,“我在” 她报了尤西真小区的名字,“你开我的车就行,车钥匙在你包里。” “我包里?” “对,上次吃饭我塞进去的备用的。” “你这个人!” 沈鹊本来还想说她几句,但薛凌微弱的喘息从手机里传到她耳里都让人觉得她真的是非常虚弱了。 “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沈鹊嘀咕了一句,又提着水果往借口的停车场走。 薛凌顺着来时的记忆往下走,她努力使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但这其实很难。 一开始发生这样的时候是她从医院醒过来,她觉得自己不在医院,在尸山血海里,都是她自己的尸体,残肢满地。 太震撼了,照顾她的助理以为她疯了。 这样静养了半个多月,她才妥协,想着这样就这样吧,反正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可进录音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开口。 像是有生锈的血水灌在她的喉咙里,连出气都是奢望。 玻璃窗外的工作人员看着她,她拿下耳机,平静地放在一边,出来的时候说:“我不录了。” 后来尤西真在其中帮她周旋了很久,其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薛凌怎么了,所有检查都表明她痊愈了,但她自己却说没有。 有人说她疯了,也有人说她耍大牌。 好在她没有公司,签约的节目违约金赔了很多,她多年的积蓄其实没有多少,每年都要大量地转到一个账户里,留给自己只够维持生活。 那样的场景一出现等同于她的世界都被置换,寸步难行,如果做出点别的动作,那可能真的是疯子了。 所以她足不出户,看起来像是宁愿缩在那个小阁楼里度过余生。 好在脑子还没有坏掉,记忆力也不错,现在还能盲走走出小区。 也感谢这个点没什么车。 薛凌站在小区外的树下,在场景覆盖的空隙里找到了地方,就这么站着。 越来越频繁了啊。 她现在开始思考人死了真的会不会变成鬼。 贺星依你什么意思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看到你。 还是因为我 喜欢上别人了? 那你也太刻薄了,总不能让我孤独终老吧。 薛凌越想又觉得好笑。 眼前世界还是那样,静谧里透漏着诡谲的那个湖面上的贺星依跟着湖水干涸而消失,她看到遥远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那个人头上也盖着兜帽,兜帽很大,帽尖还是个毛球,因为主人这么盖着,那个球球遮住了鼻子和嘴,薛凌那么远也看不出什么。 只觉得那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长得不难看的人。 场景在一点点地褪去,视界恢复原样的时候,薛凌看到沈鹊把车停在路边,向她走了过来。 外面天都是黑的,城市的灯火亮起,这一排也是市中心,连树上都挂着一串串的灯串,沈鹊像是踩着灯朝薛凌走过来的。 她刚才其实开过头了,只能开到路口转弯回来。 薛凌站在树下,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明明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却好像认识很多年样,身形姿态都已经烙在了心上,估计只有撤销历史记录才可以恢复原样了。 薛凌低着头,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她像是永远站不直的样子,那样懒懒散散的让人看到她就觉得时间对这个人来说似乎构不成威胁。 车流都被时间把控,又像被时间包裹,她一个人定定地站着,外套没拉拉链,因为手插在里面,戳出一个小小前倾的弧度来。 牛仔裤宽宽松松,七分到脚踝,裤脚是流苏的,黑色的袜子比皮靴的颜色深一点,就皮靴和裤脚中间那一截的弧度,她的也比别人好看似的。 何方妖孽啊。 沈鹊从冷风的中朝薛凌走去过,一边感叹。 正好薛凌抬眼,精准无比地看到了她,眯着眼露出了一个不太像她的笑容。 让沈鹊觉得她好像等她很久了似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薛凌眼里,沈鹊像那个披荆斩棘的英雄,破开了她被无形控制的视界和世界,来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和多年前一样,拉着路过的她体验了青春里最美妙的经历。 像是春天的第一声惊雷,在她漆黑的天际闪现了一道光芒,伴随着轰隆声,又嚣张,又让人咬牙切齿地去想念。 “等很久了?” 沈鹊站到薛凌面前,抬眼看她。 薛凌耸耸肩,“是啊。” “有一辈子那么长了吧。” 沈鹊:“嘴上积点德行么。” 她虽然这么说,但看到薛凌比以往还要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 然后走到车边亲自给薛大明星开了门,把对方塞了进去。 她自己上车系好安全带,发现薛凌还无动于衷。 薛凌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力气。” “那拍到反正也是扣你的分。” “那可不行,我昨天刚把驾照给一个朋友拿去扣了六分。” “老天,才刚新年你就” 薛凌嗯了一声。 沈鹊:““ 她认命地亲自动手,刚伸手去拉薛凌那边的安全带的时候被薛凌抓了个正着。 对方按着她的肩,碰了碰她的嘴唇,“我们能打个啵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债 这个啵打得超过了沈鹊的预算。 可能她在薛凌这里就不该有什么预算,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还是那种被蜜糖包裹住的心眼。表面亲亲热热全都是甜, 而里面到底是苦是甜是涩是酸, 就完全不知道了。 之前一个朋友在微信群里用调侃的口吻说她的小男朋友问她接吻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群友的回复一个比一个抖机灵, 什么在想你今天行不行, 困死了, 还没结束啊, 啊没吃点大蒜之类的乱七八糟。 成年n久的人到现在即便不怎么相信什么亲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对方了但去恋爱的时候还是会怀有期待。 可能没碰到,或者我可能会碰到。 下一个? 或者永远都不会。 以前沈鹊觉得接吻真的相当无趣, 所以都拒绝此项活动。不少人觉得她难搞, 看上去带刺还特别不近人情。 不过当事人是发自内心地觉得那样。 单方面没有感觉的亲吻只不过是一种触碰, 连探寻都不算。 薛凌长了一张看上去就像没什么热情的脸, 偏偏亲吻的时候像是烙铁,烫的沈鹊几乎要哭出来。 平时看吧, 觉得她吊儿郎当,讲话十句有九句是占便宜, 剩下的一句还不知真假。 可一旦触碰到了,又会给人一种她真的全心全意地想和你继续下去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 让我心动的原因吧。 本质上的东西真的很难遮掩, 哪怕薛凌段数已经比老油条还老油条了。 就像现在,一个唇舌交缠, 恨不得把彼此的所有都吞下去的交缠让她一下子就懂了薛凌没有说出来的心情。 这种传达很微妙。 很多东西并不是在恋人面前都可以尽数吐露的。 嘴唇是心的最后一扇门, 都说爱在心口难开。 心口要开, 这种方式也还算不错。 “你喝酒了?” 哪怕薛凌在等的时候吐了口香糖, 但沈鹊还是闻出了味道。 薛凌把座椅的靠垫往后移了移, 整个人仰在那里,这样昏暗的车内,她那截戴着颈饰的脖颈像是铺上了一层朦胧的亮光,沈鹊鬼迷心窍地伸出手,按在那条黑色的颈饰上。 被薛凌抓住了手。 “你遮什么呢?” 薛凌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她闭着眼,手指摩挲着沈鹊的手,像是在思考。 “不要勉强。” 沈鹊一向会察言观色,对气氛的变化也特别敏感。 “不勉强,就是怕吓到你。” 薛凌的声音里带着困意和笑意,她抓起沈鹊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我这段时间收到的惊吓抵得过前二十八年了。” 沈鹊觉得自己胆子还挺大的。 有些东西一点接受了,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 薛凌拉着沈鹊的手放到了自己脖颈上,“那你自己解吧,或者去你那里解。” “我那里?” 薛凌转头,微微睁眼看着她。 车停在马路边,沈鹊那边车窗外是来往的车流,这些流动的光芒像是落到了她的发上,又像是她本来就是个闪闪发光的人。 薛凌嗯了一声,“我去你那里睡一会吧,回去反正也整宿睡不着,你想怎么弄我都可以。” 怎么好好的话到你嘴里都带颜色的呢。 “那你晚上和我睡不就行了?” “还有戴安安呢。” 薛凌用手蒙住眼,“等她的事儿结束了,你来我这住还是咱俩住别的地儿吧。” “酒店挺好的。” “你好有钱哦,包养我吧。” 薛凌笑了一声。 沈鹊伸手拉了拉薛凌的颈饰,还有弹性的,很不客气地弹了弹,“薛大明星那些钱呢?你演唱会啊卖专辑啊上节目的钱呢?” 沈鹊就是随口一说,但不妨碍她一直觉得薛凌言行举止透露出来的都还挺节俭的。 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大牌,普通人也都买得起。 还有她手机上那些什么券啊什么的,她印象中的艺人,虚荣的也有,真的过日子的也有,但感觉也没这么惨吧。 “还债去了。” 薛凌叹了口气。 她的嘴唇上还泛着水光,刚才沈鹊含着她的嘴唇吮了挺久,还留下了个牙印。 薛凌的嘴唇很薄,抿着的时候有点锋利,但笑开了又是甜的那款,矛盾的好看。 特别是整张脸泛着潮红,让人觉得更想欺负。 可能是她本身就自带的颓感和病感吧,很容易让人生起那种感觉。 “你哪来的债。” 沈鹊开车往自己住的酒店开,“不会是情债吧。” 薛凌半天没声响,沈鹊看了她一眼,自己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又过了几秒,薛凌闷闷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你这张嘴啊。” 她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说什么什么准。” “我就那么一个深刻到真的不想回忆的,还被反复提起,实在是痛心疾首。” 薛凌差点没抬腿放在音响上面翘着了,侧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还有自己的在窗户上那点朦胧的倒影,有点无可奈何。 她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说了一句:“沈鹊,这事我不想瞒你。” 沈鹊嗯了一声,“我听着呢,你最后有什么都给我交代了,省得哪天杀出什么来,你又吃回头草去了。” 薛凌笑了一声,“回头草倒是不至于。” 草都死了。 “就是我身上一穷二白,幕后作词作曲加上揽星那点钱也就够养活自己了,现实点说呢,我挺不靠谱的。” 沈鹊:“你也知道啊。“ 薛凌闭上了眼,“所以傍了个大款啊。” 沈鹊:“黑卡给你要么。” 薛凌:“你都是我的了我要什么黑卡。” “之前你说那个贺星依已经已经去世了,那她家里人?” 薛凌那天提过一点贺星依,沈鹊光听都觉得这样的人生短暂得让人听着都心情不适。 而哪怕没薛凌的责任,那种人情世故上的责任她肯定是要承受的。 对方父母的指责,还有因为暴露了恋爱关系的雪上加霜,可能薛凌的父母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那时候才多大。 承受了好多。 沈鹊现在其实对贺星依这个薛凌粉丝圈里都赫赫有名的存在没什么那种“现任前女友”的敌视,反倒因为对方的遭遇而觉得同情。 但更多的是为薛凌不值。 对方是死了,可活着的薛凌活得并不痛快。 “她家人当然很心疼了,可心也很硬,也可能是一种自愈的反应,也没回来看过她。” 沈鹊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去那边给薛凌开门。 薛凌下车之后就整个人倚着她,“我每年都会去看她,不过今年刚好和她妹妹碰上了而已。” 到自己套房的沈鹊一直在听薛凌说话。 薛凌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有点醉了。 酒量是真的差,沈鹊想。 但这样碎碎念念抱怨和懊悔交织的薛凌脆弱得让沈鹊觉得可爱又可怜。 “她妹妹问我有没有喜欢真的喜欢过她在她被宣布死亡的那个时候” 沈鹊带着薛凌进了房间,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盒草莓,那时候放在车后座的。 “那你怎么说的?” 大概是真的年纪大了,交往过的对象都不可避免的有过前任,彼此也没什么深刻的感情,所以问起来还是没什么类似吃醋的反应。 沈鹊脱了外套,打算拎着那盒草莓去洗手台洗一下。 薛凌倒在沙发上,脸还是红红的,“我没有说不知道怎么说。” “咦,小鹊你去哪里了?” 沈鹊还在冲草莓,看着薛凌跟瞎子似地乱走找她,又觉得很好笑。 “在这里。” 她把草莓装在篮子里重新冲了一遍,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去拉还在团团转找她的薛凌。 “你瞎了啊你?” 跟小孩似的。 沈鹊伸手把薛大傻拉了回来,“喝什么酒啊你,啤酒都会喝醉的话你也是绝了。” 薛凌根本就没听见,沈鹊把她拉回来之后她倒是拉起沈鹊的手闻了闻。 “干什么。” “没什么。” 薛凌只觉得头晕,沈鹊在她眼前像一团暖和的光,让她忍不住去靠近。 “不是要睡觉么?” “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最近看到贺星依了。” 沈鹊突然清醒,啊了一声。 “她好像被做成了人偶,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 “薛凌,”沈鹊有些无语,“你喝醉了。” “而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现任面前提前任是很不礼貌的。” 虽然前任很可怜。 沈鹊再次打了自己的脸,她有点不高兴了,这种强行的藕断,丝连得细细密密无法斩断的感觉让她觉得相当不适。 又觉得无论薛凌那会有没有喜欢过贺星依,但在对方这段唯一的感情里,她也算是彻彻底底地在薛凌心里扎根了。 让她这么饱受折磨的情况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 很不妙。 沈鹊看着自己身边这张不像个普通人的脸,觉得自己大概是栽在坑里,没办法出来了。 “你生气了?” 薛凌突然凑近,“她的外套半褪的,大概是觉得热,里面的衬衫纽扣自己解掉了一颗,布料下的躯体莹白得像是上好的瓷器,又像是病骨制成,让人流连无比。 她拉起沈鹊的手,沈鹊刚拿了一颗草莓还没吃,薛凌这么一拉,倒是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的手指还沾着水迹,薛凌低头从她的手侧边稳起,舔到指尖,最后居然咬走了草莓尖尖。 太过分了,简直岂有此理! 沈鹊这会是真怒了,可惜她还没来得修理某个半醉不醉的狗屎偶像,那位倒是凑了上来,把她按在沙发上,就这么亲了上来。 一只手还按着沈鹊的那只手把剩下的草莓塞进了沈鹊的衣服里。 吃了低胸装的亏。 沈鹊胸上一凉,被动无比但神经却高度紧绷。 口腔都是那种清甜的味儿,薛凌的喘息喷在她的脸上,伴随着潮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沈鹊分不清是秀色可餐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之前经历都是些狗屁爱情,这一刻,她甚至想把薛凌给一口咬掉。 薛凌完她的嘴唇,往下游移的时候拉住沈鹊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放。 她冲沈鹊冰凉的胸口吹了一口气,叼走了那半颗草莓,汁水浸润了她的嘴唇,她就这么睨着看她,又有点像祈求—— “拆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上门 又过了几天, 姚庆奇亲自登门来找薛凌。 尤西真从前台打了个电话给楼上的薛凌,接电话的是戴安安。 “薛凌还没起呢?” 尤西真一边对着电话说话, 一边笑着看着穿着便服的姚庆奇,她也见过姚庆奇,因为当年贺星依那件事的缘故。 多年未见,对方把工作中掏出来给她一看,也认出来了。 男人身边还站着一个打扮洋气的女人, 看上去三十出头, 从头到脚的名牌, 只不过感觉自身气质压不住这些珠光宝气, 反而显得俗气了几分。 但身材加分, 看得出微整的脸蛋还是算得上美人的,比普通网红贵气多了。 “啊薛、姐姐她” “喂?” 手机估计是被本人拿走了, 薛凌的声音还带着困意, 戴安安坐在地毯上,看着昨天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薛凌。 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还没换过,打了个哈欠,最近气色倒是比以前好多了。但可能是熬夜成习惯,秃头倒是不至于, 看着始终没什么精神。 “有人找,姚队长。” 薛凌嗯了一声, “他不会自己给我打电话么?” 尤西真笑了一声, “找到这里来了, 那肯定是打过你手机没人接呗。” 姚庆奇点头,“这倒是真的。” “今天开店开挺早,姚队长是第一位客人,要不要喝一杯特供咖啡,还有后面那位美女?” 尤西真问。 “我收拾一下就下来,先挂个暂停的牌子吧。” 薛凌对尤西真说。 “好。” 挂了电话,尤西真让一边的小店员关门去了,叫他们自个儿出去溜达一会,群里通知再过来。 姚庆奇看着着任性的管理方式,笑了一声,“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小薛,我也不会来这里,生怕被小姑娘叽叽喳喳的。” 揽星在本地也是出了名的。 毕竟霜承这么个实在没什么可以吹的小地方,也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大人物,薛凌也算是个半吊子大人物了,毕竟知名度还挺高。 本地人还是很包容她的,这个咖啡厅奇葩的营业管理在本地人眼里也跟加了十几层滤镜似的,姚庆奇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但对揽星的火爆程度还是略有耳闻,今天来的路上还特地换了一身衣服。 “这有什么的,您长得也不差,指不定会变成偶遇帅哥头条呢。” “别,老婆还在家呢,不想被打。” 姚庆奇也挺会开玩笑。 “这位是?” 尤西真看了一眼那个一直在四处看的女人。 “这就是我找薛凌的原因了。” 楼上的薛凌飞速地去洗了个脸,随便地理了理头发,看了眼一边乖巧坐着的戴安安。 在这边也有将近十天了,可能是薛凌和沈鹊三天两头带着戴安安吃大餐的缘故,也可能是薛凌这里逸的缘故,戴安安稍微圆润了点,原本跟瘦猴似的,现在可能勉强算得上个匀称猴了。 “你洗完脸了?” 薛凌脸上都是水珠,她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对戴安安说。 一边看了看时间,“靠,七点半,要命了。” 戴安安一直就安安静静的,她能感觉自己的耳朵逐渐能听见声音了,不是之前的一瞬一瞬,时间长了起来,但也不会持续很久。 断断续续的,但她还是很开心。 至少她能记住薛凌的声音了。 “洗完了。” “吃饭了没?” 薛凌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从鞋柜上拿了双鞋穿上,冲戴安安招手,“过来。” 戴安安走了过去。 “我们下去。” 戴安安也弯腰把鞋蹬进去。 薛凌说能不系鞋带就不系鞋带的类型,而戴安安是那种必须打个蝴蝶结的类型。 她自己给自己的鞋打上蝴蝶结,还伸手想给薛凌的鞋带来一次整容。 薛凌按住她的脑袋,“够了够了,下去了。” 姚庆奇的电话,她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她看了戴安安一眼,对她笑了笑。 戴安安被她这难得出现的笑容看愣了,有点茫然,薛凌整理了一下她那头被自己揉乱了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愿望要实现啦。” 说完她自己打开门先滑下去了。 戴安安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追了上去。 尤西真刚给两位客人送完咖啡就听到门内的声音,然后是薛凌拉开门走了出来,又转身了。戴安安落地还栽了个跟头,薛凌毫不客气地嘲笑了她一番。 尤西真的眼神相当慈爱。 卡座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听到动静看向那边,她其实有点心急。 等到薛凌把戴安安推出来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戴安安屁股还有点痛,拉着薛凌的衣摆想撒个娇,却别薛凌强行扭头,和那个女人对了个正着。 戴安安愣了。 女人的眼里泛着泪光。 她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的时候,戴安安躲到了薛凌身后。 姚庆奇冲薛凌打了声招呼,“小薛,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啊,这位林小姐来得有点早,还挺急的。” 戴安安姚庆奇是那天在派出所的时候远远见过,薛凌当时说是送离家出走的小孩。 后来局里接到了一起涉嫌违法的交易举报案,正好是姚庆奇的支队接管的,看到当事人的家庭关系后他马上就想到了戴安安。 那对夫妻涉嫌非法交易,而且早年还有戴安安的报案,不过当时被分管的警察以家庭纠纷给驳回了,现在在重新审理。 而且当事人林亚美也交代了利用自己的侄女的事实,尽管戴安安的遭遇没有另外的几个受害人那么惨烈,但也属于被害范畴,加上之前她的报案未被受理。队里重新整理的时候,联系了戴安安前监护人,也是她的生母林苑璐,现在是一个外地富二代的妻子,据说很多年没回霜承了,会定期打钱给她的姐姐林亚美当作戴安安的抚养费。 因为林苑璐当初是十九岁生的戴安安,还没到法定年龄,家里办了酒席,和男方一起生活,到了法定年纪才去领的证,可结婚证没领多久,双方又因为感情破裂离婚了。 所以当姚庆奇以为这个林苑璐对这个丢下的女儿没什么感情的时候,对方居然凌晨就赶了回来,提出要见戴安安。 戴安安还在薛凌那里,据林亚美说是薛凌用了一块价值十几万的手表跟她换戴安安几天的时间。 但她想着手表这么贵,多玩几天也没关系,就没主动去联系。 姚庆奇在看到这份口供的时候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件事还跟薛凌有关系。 薛凌本身就是个名人,专案组里的年轻人当然更熟悉她,也没想到薛凌会参加这种非现金的非法交易。 要不是认识薛凌,姚庆奇差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明星的恶性丑闻了。 不过在看到戴安安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姑娘有点变了。 照片里的小女孩神态更拘谨,看上去阴沉还带着疏离,骨瘦如柴的。 现在虽然也拘谨,但隔着照片都能感觉到的阴沉倒是不见了,看的出来很依赖薛凌,好像还胖了一点? “是挺早的,还好今天真真姐开门早,不然你们估计得在外面等了,那多不好。” 薛凌一边说一边把戴安安从自己身后拉出来,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这位是?” 看上去年纪也不是很大,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种贵妇的感觉,但趾高气扬的感觉倒是没有。 可能是市面上畅销的白莲款,中年男人可能会喜欢的类型。 “我是安安的妈妈。” 女人看这戴安安拉着薛凌那副防备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自认为具有亲和力的笑容。 戴安安根本不看她。 “她听不见你不是知道么?” 薛凌看着她,一边拉着戴安安往一边坐,转身对尤西真说:“真真姐,有垫垫肚子的么,这丫头该吃早饭了。” “有,刚才小圆刚做的蛋糕,来一块?” “行么?” 薛凌戳了戳戴安安的脸,戴安安转头,薛凌又说了一边,她点点头,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林苑璐一点也不意外戴安安的反应,她好多年没见戴安安了。 因为小时候早恋怀孕被发现,以至于家里人对她一向不怎么好,那时候还年轻,心高气傲,因为肚子里揣了个,没有半点做母亲的感觉,反而觉得是累赘。 结婚也不是因为爱,反倒是因为责任和父母的脸面。 婚后柴米油盐还有孩子的哇哇大哭丈夫成天玩游戏的状态都让她厌恶,最后不顾一切地离婚,连孩子也不想看到。 离开霜承的时候还觉得那个孩子是污点。 男方也这么觉得,也放弃了监护权,最后落到了她那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姐姐上。 后来因缘巧合认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旁人眼里觉得是高攀无比,说她是一块只知道攀附的石头,她也无所谓,生活过得不错,再给喜欢的男人生个孩子就很美满了。 可惜想要的美满从来不会真的美满。 男方的问题,她也没办法责怪。 到了年纪同龄人陆陆续续地有了孩子,她又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老家的孩子。 可惜结婚的时候她没隐瞒从前的婚史,但却隐瞒了这个孩子,更为了那点虚荣,不太想回到这个地方。 但得知自己会没有以后,反倒开始珍惜。 偶尔跟林亚美通电话,聊起戴安安也说还好。 还没再婚的时候还见过戴安安,只不过那时候她依旧怀着怨恨,以至于从来不会去想对方要表达什么。 警局的一个电话彻底打通了她滞涩多年虚荣包裹和复杂的情怀,让她后悔,痛苦,自责,悔不当初。 意外的是和现任丈夫坦白之后对方没有半点不忿,反倒安慰她—— “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吧,反正你是都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她何其有幸,能碰到这么一个人,一方面又觉得戴安安太不幸了,做她这么糟糕的人的孩子。 虽然薛凌一直在给戴安安灌输她会自由的概念,但戴安安的潜意识还是悲观的。 哪怕薛凌这道光敲开了她空荡的世界,带来了呼啸的风,但始终没办法彻底扭转这种悲观。 她结果对方递过来的一小块蛋糕。 吃了一口,很甜。 偷偷看了薛凌一眼,对方倒是没有吃,在和她妈讲话。 戴安安虽然很多年没看到亲生母亲,但对方的样子还是记得的。 对方变了很多,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凶,也没那么不耐烦了。 小时候被挥开的记忆太深刻,所以她其实还是很排斥对方的。 即便林苑璐看上去还挺和蔼。 “我会带她去看最好的医生的。” 林苑璐有点愧疚,看了戴安安一眼,对薛凌说。 薛凌:“那是你应该的。” 那后半卷的卷轴里讲的取钥之法其实特别抽象。 完成钥之愿,除其痛,安其身。 即便不说这样,薛凌原本就打算帮戴安安一把的。 况且即便这臭丫头还装模作样的以为薛凌没发现她好点了呢。 但薛凌还是觉得看这个女人不爽。 痛改前非得太晚,保不准以后又不要孩子了。 但估计戴安安也无所谓了,她想要的自由,只不过是挣脱两层枷锁。 一层是身体上的,阿姨姨夫的枷锁,另一层身心上的,她那种无论什么时候都向悲而往的状态。 所以成天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戴安安慢吞吞地吃完了一小块蛋糕,她的嘴角还沾着奶油,放下盘子拉了拉薛凌的衣服,然后说—— “我跟她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离开 戴安安当天跟姚庆奇去了警局做登记, 因为她是主要当事人。 薛凌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不过她的晦气还是一如既往,一个下午的功夫, 她与未成年小女孩进行非法交易的这种标题就已经在各大新闻飞了。 那种震惊体更是多到飞起。 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良媒体散播出去的。 薛凌本人还不知情,是回到揽星的时候在等她的沈鹊和她说的。 “这些人” 薛凌翻了翻评论, 那是一个精彩纷呈,大概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儿,连带着开业的揽星也吵得有些过分, 还有媒体都过来了,沈鹊从后门进的阁楼,开了个天窗的缝, 一脸的看热闹。 薛凌一进屋就感觉到浮莱之匣那股恶心的味道, 问她:“那盒子你带来了?” 沈鹊关上那个小窗, 嗯了一声。 “当然了, 钥还没拿回来呢。” “戴安安说晚上还会回来的。” 沈鹊坐在桌前, 她的手边就是带过来的浮莱之匣, 她一只手揭开了盖子, 看着里面空荡的样子, 叹了口气, 说:“要是我当初直接让戴安安拿着是不是也不用这么大功夫了?” “可能她也直接恢复了?” 薛凌躺到了沙发上玩手机, 对沈鹊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我发给你的那个卷轴上不是写了么, 强行用浮莱之匣引出钥的会引发不良后果。” “你是想小朋友七窍流血呢, 还是剖心而死或者是想我这样呢?” 薛凌说的相当轻巧, 沈鹊只觉得她实在过于口无遮拦了。 “你能不能想你点好,还说戴安安成天愁眉苦脸,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一脸晦气,都快实体化了。” “还好啊,还是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呢。” 薛凌打开手机自拍了一张,煞有其事地端详着。 沈鹊:“” “不过你的那些朋友都什么来头啊?” 薛凌托了尤西真帮忙的事儿和沈鹊说过,但沈鹊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她从小太大见到的都是些光明磊落的手段或者是美好的事物,所以薛凌没怎么详细和她交代。 但这不影响沈鹊的好奇。 戴安安的遭遇在她这里已经是天大级别的了,而对方的阿姨姨夫居然还真的暗地里做这种非法交易,这就很耐人寻味。 “就一些地痞流氓之类的。” 薛凌闭上眼,说:“是江昊的朋友,江昊你知道吧,乐队里那个板寸小哥。” 沈鹊看过乐队的照片,“是那个长得就很凶的那个哦?” “嗯” 薛凌转了转头,“他可是出了名的老大哥了。” “那尤店长怎么” 沈鹊想到尤西真那副温和的模样,实在想像不到她和这么凶残的人物谈恋爱的模样。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 薛凌笑了一声,“江昊其实人挺不错的,就是粗神经,四肢发呆头脑简单,热血笨蛋一个,他的朋友好的坏的,但都对他不错。” 十几岁的地痞流氓长大了变成了混在三教九流里的人物,有些消息他们知道的很多。 这种渗透细水无声,稍微伸进去一点,就明白了。 “不过戴安安的那个亲妈怎么会回来的?” 沈鹊想不明白,“戴安安那时候不是跟你说她妈特不喜欢她吗?” “姚庆奇说她再婚因为男方问题没能有孩子。” 薛凌想起戴安安跟着林苑璐的表情,臭丫头其实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角色,经历了这么转手再转手,那点同龄人应该有的活泼是再也回不来了,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去得到,怎么往上走了。 她能做的,就是把她最外围的锁链给劈开,剩下的,还得她自己去努力。 想要自由,什么程度的,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都是她自己需要去思考的事情了。 “这也太!” 沈鹊听了气得不行,站起来就踩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怎么有这样当妈的,那监护权给她,安安也不会好过吧?” 她今天穿了一件毛呢短裙,穿着黑色丝袜的腿非常匀称,就这么在薛凌眼前晃啊晃啊的,在沈鹊再次经过的时候,薛凌伸手戳了戳她的屁股。 “你干嘛!” 沈鹊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耍流氓的薛某人。 “耍流氓。” 薛凌伸手把沈鹊抱住拖到了沙发上。 “戴安安精着呢,不然她能赖上我?” 薛凌手指挑着沈鹊垂下来的头发,凑过去闻了闻,“她亲妈现在有钱,有能力让她去学点东西,总比待在小破霜承看一辈子小超市的好。” 她虽然嘴上这么凉凉地说,但还是觉得戴安安是实在的苦。 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是过得很开心的,哪怕跟父母关系很不好,被按着去上学,但至少有喜欢的东西,有在一起很开心的朋友。 而戴安安的世界一片荒芜,也听不见风吹草动。 “得了吧,你们钥匙心心相惜,还能怨谁?” 沈鹊翻了个白眼。 “心心相惜?” 薛凌重复了一边,猛得把沈鹊往自己身上一按,屋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沈鹊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薄的打底高领毛衣,很紧身,曲线毕露。 薛凌脱了外套里面还是日常睡觉混穿的t恤,这么一按,胸贴胸的。 沈鹊觉得有点热,又觉得身体都软了。 “不知道是谁那么会吸。” 薛凌在她耳边说。 沈鹊伸手捏住薛凌脸颊的肉往外拉,“吸你个大头鬼!” “我吸的可是草莓啊。” 薛凌被扯住脸还眨着,再好看的脸现在看也滑稽无比,偏偏还说得一本正经。 她不提草莓还好,一提沈鹊整个人都扎了,坐在薛凌身上,手从薛凌t恤下摆伸进去,去挠她。 “你还说!要不是你!” 薛凌扭着身体,一边去抓她的手,一边笑着说:“我说什么了我?” “草莓真的很好吃啊。” 还特无辜了她。 闹了一会儿,尤西真打了个电话给薛凌,薛凌才和沈鹊中断了这种幼稚的游戏。 “喂?” “阿凌,下面来了很多人,我想今天要不?” “关吧关吧。” 薛凌很是随意,“麻烦你了。” 尤西真看了眼拦不住的人,觉得头疼,“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现在的报道真的 早晨目睹了戴安安认亲,下午就看到这种新闻,可以算是诽谤了。 “没事,随便吧。” 你也太佛了。 一边的沈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听薛凌说:“反正我已经过气了,没什么可挖掘的。” 沈鹊:谁给你的错觉? 你还没从神坛里下来好吗? 虽然比不上那些前辈至少你还是把现在那些甩开十几线的。 那边的尤西真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那我赶人了。” 沈鹊坐在沙发那头,看着薛凌玩着手机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腿,哎了一声。 薛凌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觉得自己过气了?” 薛凌的手机还停在自己年前发的微博上,底下的评论都很新鲜,全都是讲今天这件事的。 脱粉的也有,说相信她的也有,还有的说造谣者去死的。 形形色色的,好不热闹。 “可能还有残余势力。” 薛凌回了这么一句。 沈鹊伸手抢过她的手机,果不其然看到薛凌在看她自己的微博,女人笑了一声,微厚的嘴唇勾起,“你还是还想自己的残余势力的吧?” “不过也太损了,这么说自己的粉丝。” 薛凌一屁股坐起来,拿走了自己的手机,她的脖子上换了另一条颈饰,波浪形的,也很好看。 因为见过这遮掩之下的疤痕,现在隔着颈饰看一眼,沈鹊就能想到。 那条跟被什么切割过的疤痕,又像跟不会消退的掐痕叠加,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什么事故,分明就是人为谋杀吧? 可问薛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疤痕哪来的。 她的那道疤像是白玉微瑕,却没有恰到好处,使得看一眼目光都会被吸引。 也难怪她要这样挡住。 是人总会下意识地去看的。 “就是自己的粉丝才损吧。” 薛凌推出软件,把手机扔到边上,抱住了沈鹊的腰,“我睡会儿,戴安安来了叫我。” “没睡呢又。” “你没在,睡不好的。” 薛凌小声地说。 心想:都怪你,尝到了之后根本就不想再忍受那种被血腥笼罩的感觉了。 原本就没盔甲,现在反倒还多了一跟软肋。 戴安安是晚上来的,姚庆奇的效率很高,该办的事都该办了,其实还需要核实的很多,也得拖很久的,但关于孩子的么,都是优先的。 监护权这种需要考察很多,队里的对林苑璐和她现任丈夫做了家庭调查,核对完了之后转移了监护权。 戴安安晚上是和林苑璐吃的饭。 她妈嫁得很好,早些年拮据的婚姻似乎让她吃尽了苦头,到现在必须享受最后的一样。 是霜承消费挺高的一个餐厅了,但戴安安全程都没什么兴致。 她知道自己的听力在逐渐恢复,可能是因为薛凌说的那个什么钥在她体内的作用慢慢消失了,也是她自己的状况在逐渐变好。 后一点她深有体会。 就像现在,这个餐厅她也跟着沈鹊和薛凌来一起吃过,虽然她很排斥沈鹊,但这不妨碍三个人吃饭那种轻松的态度。 而和林苑璐在一起,就显得很无聊。 女人在努力地和她做交流,还放慢了语速,可能是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应,所以也慢慢地沉默了。 但还是很殷勤的。 戴安安吃得索然无味,才离开薛凌那么点时间,她就很想她。 但那股被牵引的感觉也在逐渐消失,她甚至分不清那剩下的一股是什么。 很想念那个灯光昏暗的阁楼。 想念薛凌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她坐在一边玩手机的时刻。 还有对方和她说话说着说着就恢复正常语速后知后觉反映过来的神态。 带一点点懊恼,还有烦躁。 但始终都没有表露同情和怜悯。 很轻松。 不像现在。 吃完饭后她让林苑璐送她到揽星后门,她给薛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却是沈鹊,声音很轻地说让她稍等一下。 可能是身体里那个“钥”的作用在渐渐消散,她对沈鹊的排斥也没最开始那么深刻了。 戴安安无声地看了一眼沈鹊,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冲对方笑了一下。 沈鹊有点受宠若惊,但也知道自己跟这孩子合不太来,一前一后地上楼了。 门半开着,薛凌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翻出一个小皮箱,估计只有十六寸,在往里面装东西,戴安安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薛凌把那支笛子放进去了。 听到动静薛凌抬头,“来了啊?” 戴安安喊了一声姐姐。 沈鹊其实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总觉得薛凌好像也受不了。 果然,薛凌摆了摆手,“得了啊,我可没妹妹,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她又把一边堆着的薄薄的书放了进去,“笛子和我小时候看过的谱都放进去了。” 她合上箱子,递给戴安安,“还有你的衣服,一些小东西。” 戴安安接过,点点头。 薛凌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皮箱是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出去路演买的,也算是古董了,但一点也不土,勉强用着吧,到你妈那边反正都会有新的。” 戴安安看了这个小皮箱一眼,说了声谢谢。 “别习惯性结巴啊,我知道你能好的。” 薛凌说完看到沈鹊拿着浮莱之匣过来,薛凌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 戴安安也有点不自在。 但被薛凌按住了,“手放上面。” 她很听话。 但很不好受。 像是身体里有什么被莫名抽走,整个人都快倒下了,很累很累。 薛凌扶住了她,对面的沈鹊惊讶地看着浮莱之匣里第一个钥的位置悬空飘着一把钥匙。 古制的那种形态,泛着幽幽的蓝光,一时间,万物归宁,窗外刮起狂风,连带着雨一起席卷霜承。 霜承的某个地方,一个道观一样的建筑里,一个女人坐在庭院的回廊下,伸手感受了这霎时的飘雨,啧了一声,“年轻人,效率真低。” 山林里有几个穿着西装手上拿着拂尘的人跳到了庭院里,喊了一声大人。 谢如苍摆摆手,“最近都加班,麻溜点,那些小妖都等着回老家呢。” 薛凌也被外面的雨吓了一跳。 沈鹊合上浮莱之匣,看到戴安安苍白的脸色,伸手去摸了摸,戴安安也没什么力气,好像也没那么怕她了,说了声没谢谢。 “歇会儿,还是现在走了啊?” 薛凌问她。 “你妈送你来的吧?” “嗯,她在下面等。” 听得更清楚了一些,像是有什么一直阻挡她的屏障裂开了。 戴安安站稳了,从薛凌手里抓过皮箱,说:“那我走了。” 薛凌:“要送送你吗?” “不用了。” 戴安安拒绝了,她抓起皮箱从此下楼,也忘了自己上来的时候想最后一次滑下去的念头。 她的心砰砰直跳,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因为抽离了那股莫名的吸引,她好像更不对劲了。 外面大雨滂沱,她一路小跑到步行街外,护着那个箱子上了她妈妈的车。 就这么离开了她想离开很久了的霜承。 但在车上却还是没忍住抱着那个皮箱哭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问题 戴安安走了之后薛凌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她本来说打算让沈鹊到她着住两天, 但因为最近外头来的记者实在有些频繁,以至于后门都快被堵住了, 薛凌干脆收拾东西去了沈鹊那里。 沈大款住的酒店霜承第一,这些烦人的记者倒是没办法上来,加上霜承本地人对薛凌都有一种“珍稀动物条例”,偶尔还会帮帮忙,这大概也就是这几年薛凌在霜承没怎么被打扰的原因了。 薛凌从小在霜承长大, 在外面住的机会其实屈指可数, 后来组乐队, 渐渐红了, 向外走才慢慢开始体验那种感觉。 不过她本质上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四处奔波的人, 曾经的梦想是找个深山老林安居,当然得有网线, 这样就不用面对任何人之间那点必须的交往, 更不用面对媒体的质问,旁人的指责。 哪怕鲜花和掌声经常压住了那些恼人的噪音,却依旧让她觉得无趣。 但她的喜好又注定与这种想法相违背。 喜欢在舞台上放声,意味必须处于尘世之间,不喜欢的和喜欢的混杂在一起,最后被她强行地推到身外, 变成了旁人的热闹。 她觉得与她无关的那种。 沈鹊也发现了薛凌身上的矛盾。 可能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矛盾体。 脸、气质和性格的矛盾,为人处事和兴趣爱好的矛盾, 喜欢喝酒但又很容易醉的矛盾。 现在又有点醉醺醺的了。 沈鹊订的套房在酒店的最顶层, 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几乎可以俯瞰半个霜承, 薛凌喝着霜承最有名的霜花酿,整个人歪七扭八地倒在沙发上,眼睛半睁不睁的,人也一声不吭。 “喝不了就别吵着要喝成吗?” 沈鹊把薛凌的一条腿往沙发上放,自己从对方怀里抢走了一个抱枕,伸手打了一下薛大明星的脸。 屋里开着暖风,薛凌就穿着一件半袖,拎着小酒瓶的手垂在沙发侧边,手臂细瘦又雪白,上面的血管都显得特别清楚。 和这样的白相反的是她的脸,跟被晕染了一层淡妃色似的,弱化了她原本的颓气和病气。又像是因为什么缘故的神被俗世羁绊拉下了红尘,即将开始一段段的轮回洗涤。 薛凌被沈鹊用抱枕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瞬间从惬意拉了回来。她翻了个身,把手上那瓶让酒店送上来的霜承名酿精准无比地放到了一边的小桌上,然后伸手拉了沈鹊一下,就这样抱住了对方。 薛凌真的很粘人。 这是沈鹊对自己这个上任不久的女朋友的深刻认识。 沈鹊其实不太喜欢黏黏腻腻的感情,总觉得藕断丝连,对双方都不是很轻松。 反倒是一拍两散听起来比较舒服,什么羁绊挥剑斩段,各自走向下一段路途,干干净净,还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感情中间最好也是平平淡淡,偶尔来点小情趣就得了。 有些喜欢本来就是很难表达的,日常相处里变成你知道我知道的状态就可以了吧。 但薛凌觉得不行。 就像现在,她随手一个动作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求欢气息,沈鹊倒在对方身上,总觉得自己像个什么冷酷无情的角色,而薛凌就像是成天只想着某种事情的某某某角色。 “抱会儿。” 薛凌的声音带着一点困意,还有些许的撒娇,沈鹊生怕压到她,最后变成了两个人挤在沙发上。 好在沙发够大,抱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会难受。 薛凌又理所当然地埋进了沈鹊的胸,一条腿还夹上了对方的腿,闭着眼睛,蹭着的时候有点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奶狗。 沈鹊:“你都睡了多久了你。” 薛凌:“那是昨天,今天躺着,没睡着。” 套房里放着沈鹊自己收藏的歌单,是那种非常低沉的国外老电影原声带,总觉得让人昏昏欲睡的。 “你最近没活?” 沈鹊问薛凌。 薛凌嗯了一声,沈鹊穿了一件吊带裙,她的身材乍看属于纤细,脱下衣服才发现是丰满型,无论是触碰还是亲吻,都让人非常沉迷。 薛凌闭着眼,鼻尖是沈鹊身上的味道,她的香水很多,但基本属于一个系列,时间一长,就变成了沈鹊的味道。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近在咫尺的皮肤,像是要吸出什么似的。 沈鹊被她这猝不及防的攻击给惊了一下,但也没什么别的反应,顶多是抓了一下薛凌的头发。 浮莱之匣在静静地放在桌上,沈鹊用胶条粘上的检仪勉勉强强算是摆端正了,上面凸出的字眼已经换了。 戴和安两个字乖顺地回归了原味,像是回归了那个平和的尘世。 而凸起的那三个字已经被沈鹊写到了一边的便笺上。 谭艺清。 这个名字她其实不怎么熟,但也略有耳闻。 薛凌也是。 人和人之间交际的圈子看上去很大,其实窄得很,兜兜转转,差不多都是有相关联系的存在。 谭艺清是和靳阅一个组合的。 出道也有三年了,双人女子组合。当时刚成年,两个人都是水嫩的姑娘,论唱功的话,靳阅还是谭艺清比较好,但除了这个,跳舞或者脸或者综艺感,偏偏都是靳阅比较出色。 这个圈对好皮相总是非常慷慨。 都说靳阅长得像薛凌,当初出道的时候打的也是“小薛凌”的旗号。沈鹊当初没见过薛凌,也没见过靳阅,看新闻的时候看到还觉得这俩人是真的像,百分之七十是有的吧。毕竟薛凌那张脸很能打,跟她相似百分之七十,去演个什么美女那还是撑得起的。 但等她真正见到薛凌,就知道差别了。 也有帖子说靳阅蹭薛凌热度,凹角度之类的。不过这种手段都是娱乐圈的常态了,也没什么可以谴责的,各家利益而已。 沈鹊一边圈着薛凌,一边摸着手机想玩。 薛凌伸手拿了过来,她说话的时候酒气扑了沈鹊一脸,像是要把她也给熏醉了似的。 “有是有不是很想干。” 薛凌抓着沈鹊的手解了对方手机的锁,沈鹊也没什么所谓。 界面上还是谭艺清的资料。 薛凌打了个哈欠,“你还在研究她呢。” 从昨天晚上见识了检仪和浮莱之匣的共鸣,沈鹊就在琢磨跳出来的人名。 “是啊,很头疼。” 沈鹊额头贴在薛凌的背,觉得自己抱着的这个人是真的一身瘦骨,和第一眼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区别,哪怕吃得再多,还是不知道吃到哪里去了,活像要得到成仙一样。 “一直有人找你做词曲呢?” 沈鹊还挺好奇的,薛凌都自动淡圈几年了,但处于一种虚假过气的阶段,她作词作曲的歌,不是她唱的,在新歌宣发的时候,好像都能冲到榜单前三。 “挺多的。” 薛凌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干脆拿沈鹊的手机准备打一场游戏。 “那你怎么没在霜承买个房子,住在阁楼上,感觉也不是很方便。” 沈鹊闭着眼说。 待在薛凌身边总觉得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哪怕这货三天不怼就嘴巴拉巴拉,可依旧挡不住这种亲昵感。 这是和之前的恋爱不同的那种安定感。 和家的安定感不一样,好像归属感更强,像是她本来就应该落在这个归处一样。 “怎么,觉得我碍着你了?” 薛凌一条腿都下滑了,她腿长倒是无所畏惧,这么僵着也要打游戏。 沈鹊一脚就把她踹翻在地,毫不顾忌自己上一秒还觉得这个人值得归属的感觉,咬着牙说:“是啊,这么大年纪了连房都没有。” 薛凌被踹翻在地干脆就躺在地毯上了,趴着玩手机,还打了个嗝儿。 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加上微醺的脸颊更是让沈鹊觉得想施虐,薛凌倒是理直气壮地开口了—— “我出卖色相让你包养我,还不是你赚了。” 她满嘴的洋洋得意,拇指在屏幕上划着,“当年还有人出天价呢,但我都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等你太不容易了。” “感情我还让你亏了几千万?” 沈鹊坐了起来,没穿鞋的脚踢了踢薛凌的背,觉得这货实在是口无遮拦。 沉迷游戏的薛凌根本无所谓沈鹊干什么,还哼哼了两句。 客气地说:“那没有,你是我几千万都换不来的。” 薛凌的甜嘴和贫嘴经常混合双打,沈鹊到现在还没完全适应对方这种频率,最后只能愤恨地踩了踩对方的小腿,得到了薛凌几声敷衍的哀嚎。 外头又下雨了,沈鹊看了落地窗上的雨丝,忍不住抱怨了句:“霜承是不是一年到头都下雨啊这太可怕了。” 薛凌嗯了一声:“雨很多的,水城一个,小时候城内还可以坐船呢。” “这么好玩?” 沈鹊倒是没见识过。 “现在很少了,很多传统都在消退来着。” 手机传出来的都是游戏的声音,外头的雨越来越密集,在沈鹊打算去看点资料的时候,薛凌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帮我找找手机在哪,接一下吧,我没空,队友居然挂机,绝了。” 薛凌说。 沈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薛嗣巡”三个字,知道是薛凌的爸,不是很想接,对薛凌说:“你爸的,你自己来吧。” 薛凌:“我没空,要不你别接了。” 你也太粗暴了吧。 沈鹊还是接了,说了一声你好。 那边噎了一下,好半天才问了句:“你是?” 沈鹊想起上次见薛嗣巡对方那句略带犹疑的“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顿时有点发毛,觉得薛家的人怎么记性都这么好。 “叔叔好,我是沈鹊,薛凌在打游戏呢现在。” 沈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干脆就不说了。 “那你让她晚上来家里一趟,我有点事和她说。” 沈鹊转身跟薛凌重复了一遍。 薛凌那边大概是输了,发出了一声惊天我艹,然后走过来拿走了手机,很不耐烦地喂了一声:“你现在说吧。” 不知道说了什么,薛凌的表情好像更差了。 挂完电话的时候冲过来猛地抱住了沈鹊。 沈鹊:“?” 您这高我半头多还想让我回是不是有点尴尬。 可惜薛凌这会儿蹭着沈鹊的耳朵,发了句牢骚—— “你说我要是个妖怪你还会爱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疑问 晚上的时候薛凌去见了薛嗣巡。 春雨总是绵绵, 滂沱都滂沱不出夏天雨的凶狠。 薛凌住在沈鹊的套房里好几天没出门,那群外面赶来的媒体原本是不信邪的,但薛凌之前在揽星也没被记者堵到过, 再加上天气实在不好,都陆陆续续地收工了。 她和薛嗣巡上次吃饭的时间已经很难明确, 总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 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块讲话也有一段时间了。 薛嗣巡订的一家私家餐馆, 隐匿在水脉四流的霜承水巷里。 沈鹊本来打算送薛凌过去的, 但薛凌在看到薛嗣巡发来消息上的地址后,就说算了。 外面的雨太大, 沈鹊想着打车还不如自己送她过去, 没想到被这么痛快地拒绝,顿时呕得半死。 从接完电话就看上去阴沉了几分的薛凌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到落地窗边去抱住了沈鹊的腰。 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 头侧着抵着沈鹊的肩膀, 然后一点一点地去亲吻对方的肌肤。 “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气。” 薛凌的口气虽然说一如既往的戏谑, 但沾染了那点接完电话残留的阴沉, 跟窗外滴答的雨不谋而合,撞在沈鹊耳里都是满腹心事的沉甸感。 “我哪有生气。” 沈鹊回道,算不上生气,就觉得闷。 哪怕薛凌平时相处起来真的是一个值得放松的人,会给她最大限度的愉悦感,但她们之间始终带着一种难以抹去的沉闷。 就好像原本朗月当头, 突然乌云席卷的那种不适感。 刺一样的。 薛凌拉着长长的音调哎呀了一声, 似乎是眨了眨眼, 沈鹊裸.露在外的脖颈也感受到了对方睫毛上下扇动。 “雨很大,开车不好开,况且我舍不得。” 薛凌闭着眼,闻着沈鹊身上的香味,“想到你自己送完我开回来的路,我就觉得舍不得,又觉得心疼。” “我又不会少块肉。” 沈鹊觉得薛凌想太多。 薛凌低声说:“你不懂的。” 沈鹊:“是!我什么都不懂!” 薛凌按着她的肩膀把对方转了一下,她看着沈鹊的眼,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去个屁。” 沈鹊毛骨悚然,跟见家长似的,还是算了吧。 “我都见过你妈妈了,为什么你见见我爸都不肯哦。” 薛凌又倒在沈鹊肩上,脸颊去蹭沈鹊的脖颈。 沈鹊偶尔会觉得薛凌有皮肤饥渴症,恨不得每天肉贴肉地粘在一块。 很腻,又舍不得说她。 “你爸不是说有事要说吗,和你,不是和我。” 沈鹊觉得薛家也神神秘秘的,加上薛凌之前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如果我是妖怪你还会爱我吗。” 怎么感觉有首歌也是这么唱的。 “反正你想送我,那一起也没事的。” 沈鹊:“” “那你自己去吧。” 薛凌:“” 隔了一会儿,她幽幽地冒出一句—— “你也太狠心了。” “是你太闹了。” 沈鹊说。 薛凌找到那个餐馆的时候薛嗣巡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霜承是个水城,听说千百年前城内水流众多,出行基本都是靠水道的,但后来填了不少。现在城内仅剩的也就是几条而已,被霜承政府开发成了特色景点,只不过大雨的时候出行不便,所以这种天气人不是很多。 薛凌还是十几岁的时候来的这里,当时也觉得好玩,但因为进出不方便,加上后来朋友都走散了,也就没再来过。 这篇的餐馆很多都是仿古风,而薛嗣巡订的那家在风格上就没那么精细,有点自然破败的感觉。餐馆很小,看上去食品安全都有些堪忧。 墙上挂着老旧的菜单,服务员还是老板充当的。 老人家看上去有六七十的模样,看薛凌收伞进来不知道往哪走,示意对方把雨伞放到一边的木桶里,然后问她—— “是找薛先生的?” 薛凌点头,她摘掉了帽子,顺着老板指的方向往里走。 餐馆的门店看上去很小,里面倒是特别深,这样的天气散客也很少,就零碎的几桌坐了人,薛凌走到最里面的小包厢,推开半米高的小木门,看到了坐在桌前喝茶的薛嗣巡。 薛嗣巡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你来了。” 薛凌的外套有点湿了,里面也不冷,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纯白的毛衣,她原本就白,坐到桌前,被顶上的黄光一晕染,又跟老照片似的。 薛嗣巡看了她很久。 薛凌被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敲了一下桌子,“不是说吃完饭么,点完菜了?” “还没有,”薛嗣巡收回眼神,把一边的菜单递给她。 薛凌十几岁的时候来也没来过这个店,去的是最有名的那个餐厅。 其实菜大同小异的,她用手机直接点完,就听见薛嗣巡说加个文火烤鱼。 薛凌眼皮都没掀一下,“我不吃鱼。” “你不是也不吃么,点给谁吃?” “给你妈吃。” 薛凌愣了一下,“何杏也要来?” 薛嗣巡依旧是那副严谨学究的模样,听到这句话看着薛凌说:“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薛凌是知道了,但没想到薛嗣巡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薛凌加了一道文火烤鱼提交了点单,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茶。 薛嗣巡问:“喝酒么?” 薛凌:“今天喝过了。” 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 这次其实半醉,这雨里走一遭也清醒了。 “和那个姓沈的小姑娘?” “我自己喝。” “你别转移话题。”薛凌撑着脸,看着薛嗣巡,另一只手捏着粗陶的茶杯,百般无聊的模样。 “何杏要和我离婚了。” “哦” 薛凌还挺意外的,她一直觉得她这假妈和亲爹看上去就属于一头热的状态,可何杏说死要面子又死板的女人,怎么会自己提出离婚。 “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她提的。” 薛嗣巡推了推眼镜,他年纪大了,因为常年皱着眉,眉心都是皱的,即便长相儒雅,看上去都是那种严肃模样,一点也不慈祥。 “随便你们吧,反正我自己日子过得下去。” 薛凌摸了摸鼻子,因为实在是很无聊,干脆拿出了手机刷起消息来。 “你没什么想问的?” 薛嗣巡看着薛凌的模样,相当地无奈。 他着半生浑浑噩噩,很多记忆真假掺半,有时候自己都摸不清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举动来。 比如鬼迷心窍地结婚,比如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比如对亲生女儿两副态度。 “现在没有了。” 薛凌抬眼,她的一只手指还戳着屏幕,手指细长,手掌却有些嶙峋。 脸颊因为头顶黄光的照射而显得没那么病态,但始终飘着似有若无弱感。 像风吹就倒的芦苇,又像风雨不摧的竹节。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薛嗣巡的生意有点哑,他习惯很好,不抽烟,很少喝酒,整个人就是埋在工作里生活单调,作息规律。 “别,”薛凌摆了摆手,“说你和我亲妈的事儿的话,我觉得你自己也记不清吧。” 薛凌其实想过很多,关于那些诡异的照片,还有日记里的字字心意,一方面又觉得她爸可怜,一方面又觉得他活该。 可怜是因为他与天斗可怜。 活该是因为他自我挣扎活该。 普通人经历这样的事,忘了就得了。 偏偏他还要反复记忆,反复回忆,不肯给记忆点自我安慰和修复的时间,哪怕修复的是错的,哪怕不会复原,至少可以往前走。 娶妻生子,也不会耽误别人,更不会耽误子女。 可他就不。 古板无趣,亲缘寡淡,一辈子都活该跟那点书过下去。 站在女儿的角度,薛凌又觉得他也没什么错。 毕竟他留下了她,也可能是当时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可以有存留在人世的理由。 不过也得感谢薛嗣巡没有把她丢掉。 毕竟他自己都记忆残缺了,还能固执地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女儿。” 别人问他哪来的女儿。 他答不出来。 叫他干脆不要,他又不肯。 薛凌知道这些,还是在对方的日记里看到的。 有时候记录也是一种折磨,她看到的她爸薛嗣巡,已经从照片里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一个古板阴沉的中老年人了。 聊斋里说了无数的人鬼人妖殊途,现实一变再变,可还有这种不为人道的感情产生。 留下专门清扫的机构都扫不掉的业障。 “是记不清,但至少还记得吧。” 薛嗣巡叹了口气,“我脑子里清醒的时候太少,前些年每天都觉得头疼,这两年好了不少,可惜头疼好点了,但忘的东西还是记不起来。” 薛嗣巡是有变化的,这点薛凌知道。 小时候她眼里的薛嗣巡严肃过头,老板着脸,看到她也不笑,老皱眉,吝啬拥抱。 少年时她眼里的薛嗣巡阴阴沉沉,沉默寡言,盯着她的学业,斥责她的行为,像个疯子。 最近两年薛嗣巡温和了不少,他整个人在迅速地老去,像是被过度运转的头脑抽掉了保持身材和容颜的养分,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不再脊背挺直,哪怕还没头发花白,就有种迟暮感。 “我亲妈的事,你也别去想了,”薛凌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些黑夜里追着妖怪跑的拎着拂尘的人,还有从撞死贺星依的司机身体里跑出妖怪,佟芷上班的那个什么局。大概维护规则的人太多,即便是漏网的鱼,也终究难逃折磨。 “省得用脑过度,死得太早。” 薛凌讲话一向不好听,薛嗣巡也习惯了。 男人笑了一下,“至少给我这个不怎么称职的爸爸,一个帮女儿的机会吧。” 薛凌被这句话激得差点要吐出隔夜饭,皱起眉头正想刺他几句,菜就送过来了。 一道道,最后一道就是文火烤鱼。 看上去很脆,可是薛凌对鱼类实在没什么兴趣,因为鱼刺很麻烦。 说多了就是懒,她连嚼苹果都觉得痛苦。 “我?你也没什么可帮我的。” 薛凌伸出筷子夹了一个春卷往嘴里塞,一边还不忘记拍张照给沈鹊看。 “你那个朋友,”薛嗣巡盯着桌上的那盘文火烤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她帮得上你吗?” 薛凌放下手机,她的口气有点冷—— “你就帮得了我么?” “当初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你来都不来,爷爷的葬礼你也不来,成天说这些都是迷信,”薛凌深吸一口气,“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那你今天算是什么意思?” “打自己的脸?” “还是想告诉我你自己年轻因为人妖恋和家里撕破脸皮还是两败俱伤,现在回过神来想弥补了?” 薛凌的声音不响,但也足够薛嗣巡听清楚了。 他听完了薛凌的一字一句,没有半点以往让薛凌烦闷的管教口气,反而盯着的那道菜,低声说了句—— “我昨天梦到你妈妈了。” 薛凌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这幅模样。 也没见过这么大老爷们哭。 男人的伤心外化得很少,流泪更是少见。 但自己亲爹在自己面前掉眼泪这种事情薛凌想可能说出去都没人信。 一方面她又不可以抑制地心软了。 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呢。 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法躲开这些乱七八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担心 雨下得越来越大, 沈鹊心不在焉地看了几集美剧, 最后还是打算去接薛凌了。 这几天薛凌都没出去过, 两个人吃饭睡觉都在一个地儿呆着,玩游戏的看剧的, 薛凌就带了一把吉他过来,实在是不知道干什么了就教沈鹊弹弹, 可惜沈鹊在这方面油盐不进, 最后还以自己美甲不能伤到为由拒绝了。 薛老师心情复杂,最后自己窝到角落伤心哭去了。 沈鹊不是没有在晚上开车过,她驾照也考出来挺多年了,出去玩还自己租过不少次车, 怎么想都比薛凌这等死宅好一点吧。 没想到晚上的下雨的霜承路真的不好开。 戴安安没走的时候薛凌喝酒了坐在她旁边, 那天也有雨, 但没今天大, 感觉偏差值也没这么多吧。 她心里泛起一股浓重的不安感, 但还是发了一条消息给薛凌就出门了。 薛凌说过地址的, 还介绍了一下那边的路况。 车开不进去,最后还得坐那种特别小大船进去。 真有意思, 沈鹊想。 其实她是有点想见识一下的。 霜承真的很特别, 古籍资料上显示建城的时间不可考, 但比任何一个古城的时间还要长,偏偏资料不多, 让人好奇又没办法解开。 万妖之都, 相传第一代妖王就是在霜承诞生, 开启了漫长的人妖共世时代。 不过这句话是沈鹊从一个十八线论坛看到的。 发帖的人说是听老一辈讲的,霜承的地势本来就是盛极衰极之势,这种很容易孕育出极端的现象,要么是上神,要么是大妖。 只不过神妖实在差别太大,要是神仙这么好生出来,估计也不值钱了。 倒是妖生生不息的。 只不过最后终结在一个叫“鸩”的妖上。 贴主匿名,评论里都是看热闹的,听故事一样,沈鹊看到其实也没多相信。 毕竟这种靠编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在对方说到那个叫“鸩”的妖王被割掉了头,五官被上神融成妖界之门——无垠的钥的时候,沈鹊才开始相信。 这和她家祖传的小人书有点接近了。 但妖王叫什么她家那本还真没提。 据说这个“鸩”黑身赤目的毒鸟,听上去就挺毒,看到这个字沈鹊脑子里就乌啦啦地冒出什么“饮鸩止渴”“鸩酒”之类的词,也不知道真的存不存在,看介绍都是传说中。 也算是鸟中一毒了。 不像自己这个名字,鹊。 莫名喜庆,还有点土。 她妈说是生她那年家里窗台上居然有喜鹊衔枝而来,生她那天那对喜鹊也生下来了蛋。 说来也奇怪,城里还有喜鹊,还会跑到居民楼筑巢。 沈鹊当时看完了整个帖子,还收藏了一下,但这个帖子没过多久还是被删除了。 理由是发布虚假消息。 上面还说那妖王“鸩”化身是个女人形象,生得倒是跟白莲花似的,形容得特高洁,跟自身属性完全相反。 真假掺半吧。 沈鹊这么想。 上头还提过霜承的雨,说是曾经有位神仙在霜承陨落,天道哀叹,下了整整三年的雨,后来即便恢复正常,但雨季也很漫长,晴天少。 三年的雨使得霜承成了水城,无数人被埋在水底,多年后水位下降,而最深的部分变成了现在的潋湖。 这也太惨了,神仙死了,老百姓受难。 不过下了三年的雨确实是天灾了。 沈鹊开着车不着调地想,雨天路上车很少,年后的霜承恢复了冷清,这里的人好像都有一种从古到今沿袭的习惯似的,崇拜雨,也相信雨天最好少出门。 所以读书的小孩碰上连天的雨都会取消晚自习。 薛凌跟沈鹊科普的时候沈鹊恨得牙痒痒,想起自己高中读到头昏眼花的晚自习,一边对全国教育不对等感到悲哀。 导航提示快到的时候,沈鹊突然感觉到车顶哐当一下,她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好在这条路现在没什么车,下车一看什么都没,觉得自己自从上次在潋湖对岸餐厅看到妖怪后就有点神经兮兮的。 没想到再往前开,天上突然掉下个东西,砸在挡风玻璃上,紧接着嗖地站起来,踩着前面一辆车的车顶跑了。 沈鹊催眠自己—— “只是眼花了。” “绝对是。” 没想到等红绿灯看到一群穿着西装拎着道士用的拂尘的怪人在跑。 飞檐走壁的。 这是vr世界吗。 这一瞬间,沈鹊觉得好冷。 红绿灯很长,她看着挡风玻璃上血印子被雨水冲刷,突然手机一响,她抖了一下,伸手去看,发现是薛凌。 “你怎么来了?到哪儿了?” “等红绿灯。” 沈鹊的声音还有点哆嗦。 “哦最后一个红绿灯吗,你路边找个位置等我吧,我已经出来了。” “嗯” 沈鹊听话地把车开到了路边,想着薛凌那时候极力不让自己开车的样子,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什么。 可她在霜承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坐出租车那些司机感觉也挺正常的啊。 她停车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水巷。 漫天的雨点下,她看到有人从跳下了船,走上了一旁的堤岸,撑着雨伞慢悠悠地往这边走。 那把雨伞还是沈鹊的,非常少女梦幻,还带蕾丝边边。 薛凌走的时候随便拿的,下楼的时候发现是这么一把不符合她也不符合沈鹊风格的雨伞,有点词穷。 但拿都拿了。 她走到自己的车,坐上了副驾驶,把雨伞放到后面自己寄安全带的时候的时候抱怨了一句—— “你居然好这口啊,粉红白蕾丝雨伞,怎么不找件同款内衣让我见识见识。” 你这狗嘴什么时候吐出象牙来我就给你见识见识。 沈鹊咬牙切齿地想。 不过托薛凌这句话,她那点惊恐倒是褪了不少,但还是带点慌。 薛凌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问了句怎么了。 “我刚看到有个东西撞在挡风玻璃上,街上感觉有很多怪人。” “怪人?” “就是穿着西装拿着拂尘的人。” 薛凌哦了一声,完全不惊讶。 “你也能看到啊?” “没事的,估计是某特殊机构抓妖呢。” “喂,什么叫我也能看到啊,感情你一直都知道啊?” 沈鹊来气了,伸手拍了薛凌一下。 拍的是薛凌的肩,单这货居然捂住脸,瞬间眼眶里就有眼泪打着转,一副被打了脸的样子。 沈鹊:“” “人家是知道啊,”薛凌尖着嗓子说,“霜承本来就是这种状态,都市怪谈里也经常有这种报道的。” “不过这些年整顿,这种新闻少了点。” 薛凌系上了安全带,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某个瞬间看到了而已,也会当作眼花了。” 她转头看向沈鹊,“你的话” 就当沈鹊以为她会说出什么通透的话来的时候,薛凌重重地唉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和我睡了的缘故了吧。” 我呸。 沈鹊这会儿真一巴掌拍在薛凌脸上。 被薛凌抓住蹭了蹭,这个开玩笑成瘾的人咳了一声,收敛了一点,说:“你本来就可以看到的吧,你妈不是说你十几岁生病,就是因为这个吗?你们祖传的匣气啊女侠。” 这个谐音太欠了。 沈鹊抽回被薛亲吻狂魔吻过的手背,“怪吓人的。” “所以我叫你别晚上开车,况且下雨,很容易出事。” 薛凌看向前方,挡风玻璃外的世界雨点滂沱,天地间都湿漉漉的。 沈鹊看着她,明白她是想到贺星依了,也没再说话,开车往酒店去。 薛凌就是这么个人了。 德性也是。 她在心里想。 玩笑话说得很直,真心话却要拐好几个弯,让人接收困难,不说清楚,一不小心就给误会了。 “但你一个人出门我也担心的好吗。” 沈鹊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了。 她想起上次接薛凌的事儿,薛凌的眼睛的状态也始终是。 她描述的感觉都已经是降了好多度的恐惧,但作为听者沈鹊还是觉得太辛苦了。 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才会影响正常行走,让她宁愿足不出户待在一个地方。 另一方面,她又急切起来。 确定检仪没错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想取出薛凌身上的那把钥,可是关于薛凌的心愿,她不知道,薛凌自己也不知道。 她悠悠闲闲,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可这点对沈鹊来说如鲠在喉。 有些人的吸引力在日常相处里与日俱增,可她又怕这种日子时日无多。 她好像已经过了怕自己时日无多的情况了。 最怕的是薛凌。 不忍心,舍不得,好心疼。 急切成针,把不忍心舍不得好心疼缝在一起,使得她在薛凌面前变成了说不得的状态。 有点超脱,又有点过于深陷。 你果然是妖怪吧。 沈鹊想,是妖怪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是妖怪的话,也得活长一点,起码比我得长很多吧。 “太感动了。” 薛凌靠着靠垫,捂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样我会有一种骗身又骗心的感觉了。” “你” 沈鹊正准备怼她。 却听见薛凌说—— “那我努力赚钱买房好了,最近有人找我当个综艺补位,当然指不定是别的。” “嗯?得了吧就你就状况,别录到一半就晕过去了。” 沈鹊相当瞧不起。 “可是和你做的时候我也没晕过去啊,而且特别清醒。” 沈鹊:“” 求求你别提了。 薛凌就是个披着神经性面瘫的粘人玩意。 还很欲。 还很会玩。 “你和我一块去不就得了。” 薛凌察觉到沈鹊的突然脸红,笑嘻嘻地凑近说,“反正你都是我盖过章的老婆了呢。” “反正现在也没人再成天深扒你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野心 之前因为戴安安那件事薛凌被不少媒体争相报道, 泼上了一盆“涉嫌非法交易”脏水。 她的粉丝本来就一洗再洗, 剩下的都是一些钻石心的钢筋草, 完全不受任何舆论的影响。超级话题依旧天天签到,舔着薛凌的陈年旧照, 就差烧香拜佛求本尊出来露个面了。 原话是—— “我们凌凌啊,你不唱歌了歌粉走了还有我们这些凌凌粉啦, 是喜欢全部的你的那种粉, 比土豆粉还好吃!” 这句话简直无底线到极限,堪称圈内粉丝良性肿瘤。 以薛凌那点淡圈几年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的实力来看,这件被擅自盖章的算得上是丑闻的事件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除了那些成天企图把她从揽星挖出来的媒体比较烦人。 沈鹊看薛凌气定神闲的,也不再问了, 没想到隔了几天, 霜承的公安贴出了澄清公告。 大致叙述了一下薛凌的参与, 还对薛凌同志的行为进行了表扬。 戴上的帽子的是救助儿童。 具体的在公众上也没透露, 顶多是了解, 连戴安安的化名都没出现过。 这则通告一出, 各路造谣人马被打得一声都不敢吭。凌凌粉趾高气扬地傲视全场,时隔多年终于把自家主子送上了热搜榜, 连带着病毒式安利, 九图都放不下那一通乱吹, 于是开始放出的内部的薛凌出道十四年见面混剪,倒是又吸了一批路人颜粉。 “你早就知道会有反转吧?” 沈鹊知道这个消息是在薛凌出门之后, 就短短的几个小时, 她这位上任没多久的前巨星女友好像开始转运, 接二连三地在首页看到对方的消息。 回到酒店的时候沈鹊对站在床边换衣服的薛凌说。 沈鹊坐在桌前的那支转椅上,撑着下巴看薛凌换衣服。 薛凌是个衬衫狂魔,她那个小阁楼壁橱里挂的衬衫种类众多,从极简到复杂,一水儿的都是精心剪裁,有些刻意做成宽松的版式,偏偏穿到沈鹊身上就变成了肉.欲的代表,在薛凌身上就是仙气飘飘。 这种差别让沈鹊伤心得恨不得咬薛凌几口。 薛凌站在床边,一条腿跪在床沿上,一颗一颗地解扣子。 “那当然了,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被媒体钻了空子,姚庆奇这事都办不好,也不太行。” 自从沈鹊上次应薛凌的要求亲自拆了对方的颈饰之后,薛凌不出去的时候倒是都不戴了。 她的头发总是扎得松松垮垮,仗着有一张好看的脸的缘故,所以看上去邋邋遢遢也不会让人皱起眉头,反而变成了一种不羁。 现在脱掉衬衫,套t恤的时候,略微弯腰,灯下光洁的脊背,那对蝴蝶骨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使得人百看不厌,甚至觉得怎么看都不会腻。 唯一觉得不适的大概就是因为低头,薛凌原本遮住脖颈的头发垂下去,露出了后颈上那道疤痕。 锯齿状,颜色不是很深,但还是看得出来,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去联想到底发生什么。 可薛凌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说是出车祸之后留下的,可是不痛不痒,也检查不出什么。 “你偶像包袱还挺重的。” 沈鹊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喝了一口咖啡,笑着说。 最开始她以为薛凌已经对那个圈子没什么念想了,才义无反顾地退居霜承,可相处到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算是大错特错。 薛凌至始至终都有野心,也在等一个契机。 她的眼睛不允许她继续这段星途,甚至用枷锁锁住了她的前路和喉咙,可她还是不怎么甘心。 不然怎么还会接词曲,不肯生疏手头功夫,依旧定时定点去关注动态。 还口口声声说粉丝烦人,沈鹊上回去揽星帮薛凌拿衣服,还在对方壁橱里找到了一箱粉丝的信件。 放得整整齐齐的。 死要面子。 恐怕是不敢轻易承诺,怕给了希望,让那些家伙失望吧。 听到沈鹊这么说,套上t恤的薛凌一边拉衣服一边转过来,哎了一声,“我哪有。” 沈鹊就笑。 薛凌扑过去就亲了她一口,然后去洗澡了。 行李箱还摊在地上,说那边已经给她订了下午的飞机。 沈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给薛凌当了免费助理,还是有特殊服务的那种。 被蓝老师知道肯定又要数落她了。 娱乐圈深深浅浅,藏着不少弯弯绕绕,沈鹊的朋友也不少和圈内人交往过,动过心的,觉得前路难测,最后分开了。 走肾的吧,又觉得无情过头,各取所需,没什么意思。 不过也不一定,她妈这么喜欢薛凌,指不定希望自己多帮帮她呢。 想到这里,沈鹊又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太惨了。 都不太像亲生的。 薛凌对不同的人都不一样面孔,长辈面前规规矩矩,乖得跟小孩似的,加上占那张脸的便宜,沈鹊偶尔和蓝老师抱怨一下,还会被指责不让着薛凌。 我不让她? 她怎么不让让我,妈你知道什么哦。 可惜沈鹊说不出口。 她转着椅子,一边刷着朋友圈,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有个喜欢薛凌的朋友又开始刷屏了。 一张微博的截图。 是一个综艺宣传,一个剪影,文案写得很有噱头,关键字是替补导师。 沈鹊去看了一下原博,果然被轮了很多次了。 热评第一就是—— “这不是我们凌凌吗,瞧瞧那高马尾,还有那件衣服,明明是四年前黄龙演唱会的打扮啊)!怀念青春的薛老师真的很迷人呢!” 赞都快上万了。 这条的评论就是大型吸薛凌的现场。 各种“我的天你真是个厉害的凌粉!这都认得出来!给你颁布年度最佳粉丝奖!” “分享一下这张剪影的出处查看图片” “楼上造福人类,路人如我get到薛凌的颜了,演唱会造型也太令人心动了,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女a的气场。” “嗯嗯嗯?楼上突然abo” “这个综艺不是昕照投资的吗,第三季好像已经播了一期了。第二期就预热薛凌,不过真的有薛凌的话,替补导师也无所谓的吧,更可靠她既然复出,肯定不会只出现一期?她真的太久没出现了。” “薛凌不是声带受损唱不了么怎么参加这种音综。” “她又不是选手,薛凌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也是很高了,这几年乐队崛起,她也算是能给出正确指导的人了吧。” “流泪了,我今天太开心了,有生之年。” “官宣也没说薛凌啊你们怎么就盖章了似的。” 沈鹊现在都不敢轻易点赞,生怕被抓到又被薛凌的可怕粉丝一阵追杀。 现在看着刷不到底的评论节奏已经完全被热评带跑了,全都是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看一眼都能让人深刻体会到里头的激动。 根本不用看热搜什么样了。 反正刚才薛凌就在,现在这个节目组在澄清之后卡点推,完全爆了吧。 薛凌虽然算不上流量,毕竟她也不拍戏,参加的综艺屈指可数,也就一两档,不是常驻,嘉宾去的。 除了发新歌之外都挺低调。 可能也是因为没经纪公司自己单干,加上行程也不透露,一年里能见到她多半集中在年底的颁奖典礼,还有就是路透。 偶遇之类的。 路人缘很好。 所以在薛凌宣布淡圈之后,唏嘘一片。 歌曲的分类很广,但薛凌的风格和嗓音自成一家,乐队时期毕竟自带少年气,无论是摇滚还是抒情,都自带意气,唱起来又酷又上口。 中期的时候也试过民谣,意气一压再压,变成了一种有点挣扎的孤独,共鸣性更高,出的专辑主打每次都霸占榜首,使得同行都避开她发行的时间。 到出车祸不再开嗓,给别人做的词曲文字都有点想堪破堪不破的郁结,有些乍看轻快,一品再品就变成了苦涩,哪怕是非常霸道的热烈,也有一种歇斯底里的苦闷。 也就是这点颓,使她的标签更加鲜明,哪怕很多人压不住她的词曲,也要坚持去试一试。 这种词曲对同道中人来说具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想去驾驭,又被反驾驭,不服输,所以更证实了薛凌的才华。 有些才华压不住,也学不了,只能仰望。 所以到底是什么朋友,能请的动薛凌啊? 沈鹊这么想,看薛凌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在娱乐圈简直是个艺术家姿态,参加颁奖典礼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惜跟边上的人完全没有互动。 那种笑一看就是礼节性的。 不过完全不影响别人对她笑就是了。 节目是后天开始录,明天下去薛凌过去就是去参加研讨的。薛凌回来的时候跟沈鹊讲过一点关于她这个“替补导师”的作用。 常驻不常驻还没说,但节目设置的就是会有替补导师。常驻的是音乐圈的老前辈了,新老碰撞是昕照近年综艺的趋势。这个公司的野心很大,这些年的发展都很有目的性,而且策划很贴合当下的流行趋势,原创更是令人赞不绝口,以至于每做一档节目,收视率都是同期最高的。 沈鹊还在查昕照的资料,薛凌的手机响了。 就在桌上,沈鹊冲还在浴室洗澡的人喊—— “有你的电话。” 薛凌:“你帮我接了就行。” 沈鹊嘀咕了一句:“我又不认识接了干嘛。” 一边说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就是一个座机电话。 “喂?你好。” 沈鹊接起来,听到那边嗯了一声,像是在跟旁边的人说话,“真的没联系错吗,不会是假的薛凌吧?” 沈鹊: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脆,听不出年纪,但感觉还挺严肃的。 “那个薛凌在洗澡。” 那边也沉默了一下,大概是看了一下时间,“打扰了。” 沈鹊:“不不不,您有什么事吗,要不等她洗完澡我让她打回来。” “那不用了,你就是她那个女朋友吧?”那边的女声咳了一声,“我是孔一棠,之前我托助理给薛凌发了一封节目的邀请函,看到她的回复,所以来亲自确认一下。” “哦她是说明天下午的飞机去北京。” 沈鹊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就想到了对方的脸,没想到薛凌跟这位还有交集。 “好,那具体的安排我会再让助理发到薛凌的邮箱的。” 挂完电话后,沈鹊总觉得这位棠总打电话过来像是少说了点什么,或者原本打算说点别的。 等薛凌说出来她跟薛凌说了一下,擦着头发的薛大明星哦了一声,一边说:“我和昭姐还算得上聊得来吧,棠总前几年想重推唱片,所以想签我来着,我拒绝了。” “我没想到她现在还记着这个事。” 薛凌的头发洗了之后很直,她拿毛巾盖着头,坐在床沿上,微微后仰,两只手撑在床面。 “现在他们公司抛过来这根橄榄枝,我看了一下选手里还有靳阅和谭艺清,就干脆答应了,不然也找不到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流程 昕照的待遇一向很好。 不过沈大款本来出门都是坐头等舱, 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以前她是没走vip通道的时候, 因为她也不赶时间。 没工作也可以有可观的财产,这点使沈鹊身上有一种这个年龄的人很少有的安逸。 大部分的人生活被焦虑填满, 被生计毒打,催着往前走,即便再心大的人,都有发愁的时候。而对沈鹊来说, 以前生活唯一值得发愁的就是自己是不是太闲了点。 而现在发愁也有, 但也跟天性有关系,她发愁的时间很短, 通常一闪而过。得过且过是她过日子的基本准则, 偶尔碰到别人觉得实在烦闷的坎, 她大概会收拾东西去外地旅游来解闷。 哪怕现在被家族遗留问题鞭笞,但因为在和薛凌谈恋爱,以至于她那股好不容易升起的紧迫感又被薛凌此等货色懒洋洋的状态给压下,变成了过一天算一天,慢慢来就是。 反正方法也找到了,总能解决的。 薛凌对她的依赖倒是一分不减,出门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人倚着沈鹊。因为身高的原因, 还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长高点。” 沈鹊炸毛了, “你怎么不长矮点。” 瘦的人显高, 薛凌这跟麻秆似的身材, 站在沈鹊边上更衬得原本身材还算不错的沈鹊拉宽了一倍似的。 下飞机之后昕照有专门来接的工作人员, 沈鹊原本是想跟薛凌一块去的,但薛凌摆了摆手,“你不是要先去看你妈么,先去吧,我有事会打电话叫你的。” “可是你” 薛凌上了昕照公司的车,还没关上车门,冲沈鹊飞吻了一下,“没事,我以前也都这么过来的。” 然后也没管沈鹊什么反应,就关上车门叫人开车走了。 留下沈鹊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以前也这么过来的。 可现在你身边可没人啊。 沈鹊嘀咕了一句,坐上车后给她妈打了个电话,打算见一面之后赶紧去找薛凌。 薛凌在圈内的名气一直没有消减过。 哪怕她因为事故而淡圈,但因为影响力还在,粉丝购买力也没有退步,这都是投资商看好她的原因。 甚至有人邀请薛凌去演戏的,当时尤西真还说薛凌的助理兼经纪人,看到这种类型的邮件还非常认真地问了问薛凌的意见。 被薛凌干脆地拒绝了。 “演戏?”薛凌的口气带着笑,“不了吧,我完全没有天分,多累啊,还得背那么多台词。” 尤西真:“也可以不背的,对口型的多着呢。” “饶了我吧,真真姐。”薛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不背台词做什么演员,那不是模特么。” “你转行当模特我觉得也可以。” 尤西真一直在为薛凌的未来考虑,当初薛凌的资产也基本都是尤西真打理的,她明白薛凌这乍看富裕其实口袋空空的状态,有时候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会这爽快地答应给贺家补偿。 那么多年,那么庞大的数字,也够了吧。 更何况她精神上的压力。 “模特?” 薛凌摇头,“太累了,估计我成天浑身僵硬。” 薛凌说完看着尤西真无奈的表情,唉了一声,喊了一声真真姐,“反正我现在都条件也不允许我唱歌,身体也不大好,我想着干脆回霜承算了。奔波了这么多年,你也很累,我们一起回去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薛凌还是那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薛凌当时在录音室的罢唱其实让很多人不满了,但她看得出薛凌的无可奈何,认识了太多年,有些默契在这种时候也体现了出来。 天价的违约金,之后是媒体的口诛笔伐,薛凌都没什么反应。 就随便外面的报道满天飞,说她耍大牌,说她变了,不再是那个保持初心所向披靡的薛凌了。 那场重大事故看似是薛凌的伤害最小,但医护人员都对薛凌的状况束手无策。陷入没有理由的昏睡,车祸现场到医院时脖子上那嵌入很深却没什么实质性影响的伤疤。 到后来,尤西真就发现薛凌天天戴着颈链度日。 有一种浓重的颓气似乎席卷了她的周身,使得原本属于她的活力被迅速攫取,剩下的都是伴随着日益消瘦的躯体一起度日的苍白和病态。 在她提出这些建议的时候,薛凌还是病怏怏的一张脸。 尤西真想到十年前的他们一帮人。 现在只剩下她和薛凌两个人了。 有些坚持坚持久了,就变成了固着的表皮,可里头的东西早就变换了模样。 她叹了口气,说好。 薛凌去录节目的事前几天和尤西真说过。 尤西真最开始有些惊讶,到后面倒是想明白了,还问薛凌要不要帮忙。 薛凌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说你帮我看着揽星就行,我这边有沈鹊呢。” 她满口的信任和雀跃,尤西真也没再坚持。 薛凌搬去和沈鹊一起住也有段时间了,揽星的来客依旧源源不断,依旧有慕名而来的人企图见一见那个曾经披满星光的人。 作为见证过那段岁月并且和那段岁月一路走来的人,尤西真是最希望薛凌能从贺星依的死走出来的人了。 原本就是少年人被承诺灌满的情谊,乍然隔了阴阳之后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影响,多年后依旧有催人折骨的力量。 哪怕薛凌看上去吊儿郎当,哪怕她依旧有数不尽的追求者,在声色里流连,猜不透,也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心里已经被一个烫出了个洞。 现在来了个不同于声色流连的人,能让薛凌卸下所有的脆弱,全心全意地去依赖和信任,真是太好了。 薛凌顺着昕照安排的一切,放完行李,从酒店又去了演播厅。 这个音综已经是第二季了,第一季的反响就很不错,昕照的综艺编剧本来就深谙新老因素的交叠,第一季的冠军也是当之无愧。 第二季顺应现在流行趋势,也开放了选拔权限,出道过的组合或者乐队,红过的,现在不怎么红的都企图在这个舞台重新开始。 薛凌要录的是已经是第三期了。 她能答应孔一棠的邀请,也很清楚对方的打算。 第二季请的导师虽然承袭上一季的方式,但因为其中一位殿堂级的前辈因故缺席,以至于三巨头的咖位没办法维持平衡,所以追加了一个替补席位,想从第二期开始再造噱头,进一步稳定收视。 薛凌关注过预选名单,这个节目几乎没有素人。 出道过的歌手居多,还有的是海外来的。 她是为了谭艺清来的。 谭艺清的组合成员也不可避免的要参加,她俩是一种连贯关系。 因为还没解散,也不能说完全单飞,一年总有一半的时间要合体行动。 靳阅虽然人气高了谭艺清一大截,但唱功逊色不少,薛凌也不知道她们公司怎么想的,这种参与夺冠的比赛,如果想为谭艺清铺路的话,让她一个人来就好了,靳阅来算什么,拉低平均分么。 但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是为了钥而来,五官对应的话,谭艺清那把应该是鼻。 鼻子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都蛮正常的。 薛凌进了后台的办公室,见了导演和策划还有一堆工作组,节目的流程她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在飞机上也看完了选手的资料。 她的脑子灵光得很,记忆力从小到大似乎都比别人好上一截儿,刻意去记的话短期内基本是不会忘掉的。 不过节目正式开始录也得是明天了。 今天薛凌来就是走个过场,和工作人员见上一面,主咖也要明天才来,晚上肯定又得打电话虚情假意一番了。 想到就头疼。 这也是薛凌不怎么参加除了演唱之外节目的原因。 总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交流,圈内的人际弯弯绕绕,有些是谁红跟谁玩,有些是宇红看谁都垃圾。 艹耿直人设的其实根本就是刻薄鬼,还有什么清纯女神背后金主好几个的。 每次避不开采访被问到合作对象怎么怎么,薛凌有时候都很想爆料,但碍于利益相关,最后只又不想虚情假意,只能抬抬下巴,说麻烦让让。 节目组在薛凌前几天回复昕照参加节目的时候就沸腾过一回了。 导演是个三十五六的男人,也是昕照的御用综艺导演了,剩下的监制还有策划编辑倒是新旧人掺半,有些入行一阵的和刚入行的也没什么区别。因为都没见过薛凌,此时一个个都好奇得很,恨不得盯着薛凌仔仔细细地看。 看看这位淡圈三年多的人复出是不是还是那张脸。 可惜即将上任的薛导师戴着官方极了的口罩,整个人瘦瘦高高,头发看上去是打理过,一根一根垂下来的辫。偏偏自身气质又冷又颓,露出来的眉眼英气肃杀,看上去一点也不好相处。 在听安排的时候倒是挺认真的,点头的时候辫子一晃一晃,她自己还捏着玩。 全程没怎么说话,打招呼也不摘口罩,架子倒是摆得很高。 按理说她这种淡圈到没什么水花的这帮惯会看人脸色的肯定也很不爽。 但薛凌的情况不太一样,自己老板亲自请过来的大佛,其他公司根本连脚都撬不起,现在居然来了这边,那简直欢呼都不够了。 一边参加开会的小场记都恨不得立刻马上发微博宣布这一惊天喜讯。 但碍于组织规定,只能眼巴巴地多看薛凌几眼,解解馋。 毕竟自己粉的对象三年多了微博长草那么久,前阵子好不容易发一条还是疑似公布恋情。 唉公布恋情。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看薛凌自已一个人过来,看上去是连助理都没。 又觉得酸楚。 薛凌在明星队伍里也算是奇葩了,身边能用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自身还有奇怪的属性,无论什么脏水泼她身上,都不用自己公关,总会解决的。 也有人问她为什么不签公司,她的回答特别随意—— “被人管着太烦了。” 现在一个人看着确实很自由。 会还没开完,最后是非常无聊的收尾,薛凌已经玩起了手机,最后可能是有电话打进来了,她就出去接电话去了。 走廊上来往的人还挺多的,还有不少为了明天节目做准备的参赛选手。 薛凌站在门口接起沈鹊的电话—— “喂?” “我过来?” “和你妈吃完饭了吗?” 薛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随口问了句。 “还没呢,想着你应该没吃,就先问问。” “那我要是吃了呢?” “那我现在就跟我吃饭去了。” “喂喂喂,你不是说过来,怎么又要和你妈吃饭去了。” “接了你再一起去,反正我妈那么喜欢你。” “好吧,我只是到的时候吃了一点点。” “那我马上过来。” “嗯。” 薛凌挂了电话,转身想推门往里走的时候正好一个戴着工牌的女孩的也要进去。 正好撞见薛凌转身,因为和沈鹊打电话拉下了口罩,现在还没拉上去。 小场记整个人顿时愣了。 薛凌弯了弯眉眼,推门进去。 小场记进门前迅速无比地发了一条微博—— “我确定替补导师真滴是薛凌啊啊啊啊啊啊,她真的太好看了!!气质不一样了但更让人腿软了呜呜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错屏 沈鹊来得并不快, 毕竟昕照公司的大楼离沈鹊妈的家有点远。 况且路况随时在变,保不准又堵车了。 开完会之后薛凌就找了个位置等着沈鹊过来。 昕照财大气粗, 普通公司或者地方电视台录节目的演播厅都是轮流用的。到昕照这里轮流是轮流,但基本不怎么轮,每一季主打的综艺占大头,那场地的使用权就越长。 就像现在,明明是明天下午才彩排, 晚上录节目, 现在就有人在上面找感觉了。 设备和工作人员也都在线。 昕照的待遇是出了名的好, 工资高, 虽然加班苦, 但老板有钱,又舍得花钱, 每年做得好, 奖金比正式工资还高。 这些都是薛凌听旁边讲话的女孩说的。 估计是实习生在拉伙。 她坐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盯着舞台上唱歌的选手。 想起自己多年前也站过这样的舞台,作为一场节目的参与者,随着票数和名次起落,最后却因为没什么人帮忙,只能愤恨地退场。 当时情绪外化很明显, 有些不满遮不住,也不想遮掩, 就都讲了出来。 轰动之后是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 这个圈子不喜欢心直口快的人, 有人能耿直, 能心直口快是因为有人护着,有人帮忙。 而她没有。 走过来的路回头看连坎坷都变得平坦起来,但偏偏还能滞涩心口,充满唏嘘。 说到底,还是有渴望的。 偏偏老天不给她好的后盾,只给了她一副嗓子,但到现在却也无情地收回,只剩下多年积累无处挥发的经验在苦苦挣扎。 其实除了因为“钥”的事情,除了孔一棠的盛情,剩下的是薛凌自己的想。 她的机会很少,一向都是自己挣来的。 但机会并不是所有都是有价值的,挑挑拣拣,剩下的就少得可怜了。 薛凌托着下巴,看着舞台转动的灯光,看着束光顶光颜色交叠回转,照在舞台之外的工作区,一地的线绳。地板是黑色的,还未正式录节目的演播厅终归不是播放出来的那种敞亮效果。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地上绳线在光下的照片,发到了微博。 没有写什么,发出来就是很普通的分享图片。 她的心情全在这四个字上,人生的起落按理说得年过半百才能有唏嘘的机会,偏偏在她这里跟加速了似的,又像是全部压缩,让她比别人先经历了。 沈鹊来的时候还半天找不到地方。 昕照公司的地标是很显眼,整栋楼都是,但太大,她到了演播厅的那层楼,但根本找不到薛凌说的2号,还是拉了一个工作人员问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进去的时候还被盘问了一番,因为她没有工作证。 她在前台解释了半天,到现在不知道是第几道关卡了,有一种接新娘的无力感,最后干脆给薛凌打了个电话。 “我在演播厅外面了,你出来吧,我就不进去了。” 薛凌哦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灯光不是很亮,沈鹊看到薛凌走了出来,说了声累死了。 她的抱怨其实挺小声的。 但还是被刚才那个拦住她的工作人员听到了,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 薛凌笑了一声,伸手揽住沈鹊的腰,整个人又开始了倚靠动作,沈鹊推了她一把,凶巴巴地说:“你给我老实点。” 如果她俩以前不认识,可能薛凌还会被她这幅样子唬到,可惜现在的话,沈鹊这张脸长得再艳气逼人,也没办法让薛凌愣神了。 所以她厚颜无耻地搂住了沈鹊的腰。 “走员工通道就好了嘛,我饿死了呢~” 她们走了之后,刚才坐薛凌后面讲话的实习生马上就开始叽叽喳喳。 拿着手机和同伴一起讨论起来。 因为薛凌难得发了一条微博,昨天本来就因为她可能参加昕照音综第二季的猜测而刷屏的超话现在跟过年似的,就差敲锣打鼓了。 -“你只是毛绒绒的: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肯定是我们凌!我现在觉得棠总真的太牛逼了,居然能请得动薛凌,当初某台不是说重金邀请薛凌参加什么民宿都被薛凌拒绝了吗?我现在太感动了,决定转发抽奖庆祝!” -“薛凌滴小甜心:我要爆料!我爆料!我刚在某论坛看到匿名投稿,是综艺的工作人员,说今天是薛凌跟工作组的见面会,开会来着。薛凌一个人来的,但走的时候有个人接她走的!据说就是她女朋友!” -“讨厌外卖:我也看了!现在是最热贴了呢!薛凌全程没摘口罩,就跟女朋友打电话摘了,图片看这个模糊的侧脸,绝对是了。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失恋了呜呜呜。” -“你可真是个小粉丝:人家小薛根本不care我们伤不伤心,每次都是通知,她真的太惨忍了,更残忍的是我居然一点也不在乎,我需要粉头给我颁布年度最佳粉丝的头衔,我要做薛凌吹的大演说家。” -“云盖刘海可爱死了:算了一下时间,就算明天录节目,等播出最少也得一周了。昕照的速度本来就不慢,可是真的很难等了。想看花絮。” -“想喝奶茶:靳阅这期好像会出场,上次机场事件真的很好笑,我想看看这种修罗场,本尊和高仿的残忍对比。不过谭艺清和她组合登场,感觉也很惨这俩关系本来就不好,还被公司安排在一起” -“每天存钱:靳阅和谭艺清关系不好吗?(来自路人的疑问)她俩不是组合cp上位的吗,我记得cp粉很凶残的诶什么发小青梅的,之前看她们的综艺感觉关系也很好。 -“想在苏州买房:????早就有传闻靳阅攀上了一个金主,不过最近她的资源好像被谭艺清抢了不少去有传闻是谭艺清撬走了靳阅的金主,这瓜真的很好吃。总的来说下期的看点真的很足。” 薛凌去节目组那边开会其实也没多久,沈鹊回家的时候蓝老师才刚下课往家里赶。 沈鹊突然杀了回来,她妈也挺意外的,听说薛凌也来了,于是在沈鹊赶去接薛凌的时候顺道去买菜了。 薛凌知道了之后非常无语地说:“那我们一起出去吃不就好了,这都几点了。” 沈鹊:“” “我妈什么人啊指不定现在在超市逛的正开心呢。” “还烧饭累不累啊,我听你说顾叔叔出差了,那也不用烧饭了。” “喏,你打电话和我妈说呗,我也不想吃她做的菜了,说实话她的水平真的不咋地。” 薛凌:“我录下来了哦。” 沈鹊:“我咬死你。” 薛凌撇撇嘴,解开了沈鹊的锁屏,给蓝老师打了个电话。 沈鹊一边把车开出停车场,一边听薛凌那乖巧的声线,深刻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反正薛凌说什么我妈都会答应的吧。 几分钟后,果然。 薛凌:“那去哪里吃饭?” 沈鹊先把车开去她妈去的超市,一边说:“挑个你们明星组织经常去的地方吧,我可不想被围观。” 沈鹊说得很轻松,薛凌叹了口气,“我其实很想吃路边摊。” “别啊,和我妈一块还是算了,蓝老师非常挑剔,到时候又开始说教。” 沈鹊从小到大在吃上还挺挑剔,出去吃也很少去吃路边摊,生怕被她妈发现。 跟薛凌一块之后,也算是尝遍了霜承的零嘴。 霜承的夜市很多,当然得是晴天,雨天除了景区都是收摊的。 和薛凌一起走在大街小巷,边走边说话,还挺舒服的。 这么一想,霜承的确有种保护罩的感觉。 出了霜承,感觉就不怎么安心。 “那你挑个地方吧,我不太认路,你们白富美经常聚集的地方之类的。” 沈鹊:“” 吃饭的时候基本是薛凌和蓝老师的交流,沈鹊坐在一边活像陪吃饭的,还插不进嘴,只能在手机屏幕上点啊点的。 她手机上没什么游戏,唯一一个还是薛凌给载的,她自己没电了可以玩沈鹊的。 现在她实在没是没可玩的,于是盯上了薛凌的手机。 薛凌的锁屏密码是0417,也不是她的生日,沈鹊也没问过,之前整理东西,发现薛凌以前的旧手机锁屏也是这个。 沈鹊在游戏上实在没什么天赋,跟薛凌吃鸡几乎处于要被骂死的程度,好在一起玩的都是熟人,尤西真在的话还会帮沈鹊,一边数落薛凌。 薛凌倒是完全不在意沈鹊拿她的手机,她俩相处起来非常契合的地方很多,彼此之间物质上几乎没有隐私,沈鹊伸手过来的时候薛凌还把手机往前面推了一下。 蓝丽蓉看见了,笑了笑。 她明显感觉自己女儿跟薛凌的关系不一样了。 她也没点破,大概是知道了沈鹊也在经历和她爸一样的事情,所以也都看淡了。 缘分到了,合得来,就这样下去就好。 不用计较以后多长,当下在一起,开心就足够了。 沈鹊发现薛凌手机里最弱智的开心消消乐她都过不了,毕竟薛大佬已经五百多关了。 而沈鹊自己玩的时候三十多关就要外援。 她无聊的很,索性拿薛凌的手机刷起微博来。 薛凌的微博都爆了,无数,评论无数,表白的居多,还有希望薛凌能开个直播间和粉丝聊聊天。 不乏有一些难听的话。 说薛凌已经失去了做歌手的资格,还要博人眼球。 当然说这话的人已经被喷死了。 沈鹊看了也很气。 一时冲动之下居然忘了自己用的是薛凌的微博,发了一句你知道个屁。 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删了也是欲盖弥彰。 她看了薛凌一眼,有点心虚。 薛凌还在和她妈说话,她的表情很轻松,最近看上去没那么病态,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里都是乖巧,当然只是面对长辈的表象。 沈鹊不忍心打扰,又有点忐忑,生怕给薛凌惹了麻烦。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打开自己的手机,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 “刚才那条是我发的,忘记还登着薛凌的账号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争吵 等薛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送完蓝老师往自己酒店回去的路上了。 她是让沈鹊和她一起住酒店。 毕竟昕照给的待遇很好, 是顶级的套房,比霜承那个套房好上好几个档次。 沈鹊特别心虚, 和薛凌说的时候觉得自己握方向盘的手都快冒汗了。 余光里的薛凌在看手机,低着头。她的头发还是沈鹊给梳的,几条小辫, 这种有点幼稚的发型给她顶着居然还有点酷。 也不知道她明天录节目是什么造型。 在沈鹊的记忆里,薛凌出现在大众视线里一直是那种非常具有活力的状态。 而她见到的薛凌与之相反, 病弱还带着颓气, 像暴雨之后的花,脆弱无比,但偏偏没跌落枝头,仿佛在等下一次的放晴。 “这点小事你这么紧张干嘛。” 薛凌抿着嘴, 打了个哈欠, “又没关系的。” “真的没事吗,到时候他们说你骂人怎么办。” 沈鹊骨子里其实老实极了,薛凌有点想笑,“骂人怎么了,反正你都删了,本来那个人都被骂得很惨了。” 薛凌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句话的截图。 你知道个屁。 觉得还挺感动的。 沈鹊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骂人吧。 一看就不混饭圈,那帮小孩骂人才叫精彩,骂得你哭笑不得,又觉得还挺有道理, 要么就是毒到极致, 都是机灵鬼。 “真的吗” 沈鹊还有点忐忑。 薛凌看着她这副样子, 笑嘻嘻得凑过去,“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等会回去我们可不可以” “不可以!” 沈鹊回绝得很快。 “你也太残忍了,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拒绝我。” 薛凌又开始了她的演技大赏,捂着心口流眼泪。 沈鹊:“” 这个人根本不能用正常正常态度对待吧。 不过回去的时候薛凌当然没什么精力了,洗完澡就睡觉去了。 明天几乎一天都要待在演播厅,本来就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 不过沈鹊只不过是陪着去,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好像经历过了刚才那种惊险时刻,她已经麻木了。 睡觉前沈鹊躺在床上玩手机,闭着眼打开了微博,发现自己似乎也被疯狂的消息淹没了。 其实她很久没登自己的账号了,自从被薛凌坑了之后。 被扒得太多,以至于她现在对这些粉丝有了恐惧感,但看到她们在薛凌的微博下这么维护的样子,又觉得很感动。 原来是薛凌转发了她之前的解释。 “薛凌x0:我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趁我和她妈妈说话的时候擅自帮我打抱不平,超感动der心//sque:刚才那条是我发的,忘记登着薛凌的账号了。” 这下好了,被评论淹没,简直没眼看。 -“大盘鸡不能吃太多:00粉上天台记得买票,不要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是实锤了。” -“薛凌的小棉袄:泪流满面,今天我看到的消息太多了,从来没想到我们00居然能屠榜,这么多热点消息,现在好了,复出连带公布恋情,锤得我自杀无门,反而更爱了。” -“我今天困困的:楼上简直满分,薛凌的粉真是一洗再洗剩下的都是千锤百炼的钻石心了非常佩服。不过这位沈小姐虽然微博都删光了,但之前扒贴也扒不出什么毛病啊人家女才女貌,况且你们00本来就是柜门大开,根本没必要脱粉了吧。” -“15276599:呸,谁说脱粉的,没人脱粉好吗,当然薛凌凌愿意脱我们粉的衣服我还是很愿意滴害羞,当然薛凌对粉丝一向很诚实的啦,她能不遮掩我已经很感动了,希望她越来好。” -“维生素不好次:期待路透和明天的录制啦-3-只要我们凌能多发微博我就很开心啦直播我根本不奢望。说实话我还是挺希望她学学小棠总的,总是那么大方地给我们看” -“8102一定发财:楼上想多了棠总的大方完全是抽奖大方吧,这两年感觉都不怎么出现了,有些人表面大方,背地里却是小气模样。” -“哈根达斯全包了:被楼上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小棠总,不过我真的真的很想看薛凌直播。印象里她就没这么干过,自拍都很少,每次舔颜都要靠杂志官方微博放,简直太惨了。不过听说进入内部后援会福利很多,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发财就是狗:内部后援会财大气粗啊,某论坛不是说当年薛凌出车祸后给了后援会一个大红包吗?后来粉头拿去做资金了,圈内论粉丝管理,00粉我是很服的,素质很高,捧高踩低也很少,靳阅那件事跳出来也都是伪粉。不过我更想当薛凌的女朋友嘻嘻” 沈鹊由胆战心惊到津津有味地看,最后松了口气。 没想到没多少人骂她。 突然觉得八卦也太有意思了,还顺带去了评论里圈出来的人的微博看了看。 靳阅的微博都是广告,自己代言的,还有一些官方的行程安排。 而谭艺清的粉丝相对少了很多,上一次发微博还是参加一个见面会。 大名鼎鼎的棠总微博内容太多了翻不到头,多半还都是吹她老婆的。 这个圈子光怪陆离的,换做一年前的沈鹊,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薛凌恋爱。 现在这个粉丝众多的明星躺在她边上,侧身睡着,睡颜都好看得过分,眼下的黑眼圈和第一次见面相比淡了很多。 沈鹊蓦地想起薛凌那句“和你一块我会睡的很好,也看不到那些东西。” 那到底和我一起是因为会睡得好看不到那些东西,还是因为喜欢我? 她那根松松垮垮的筋此刻才拉直,绷紧之后想起这个问题,突然又开始忐忑起来。 薛凌对她的一开始的吸引就是皮囊,再是灵魂,再是综合所有那些神秘感。 那她之于薛凌呢? 是十几岁的时候被夺走初吻的念念不忘,还是仅仅因为身体上的契合和痛快? 或者只是因为这个能消减她痛苦的功能。 薛凌睡觉的时候看上去很乖,壁灯的光很微弱,像是给她的脸罩上了一层昏黄的滤镜,头发都毛茸茸了几倍,让人很想去触碰。 很近很近。 薛凌的手搭在沈鹊的身上,她的手指比沈鹊长,但并不宽,指腹上的茧使得她的手不那么柔软。因为太过苍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沈鹊伸出手悄悄地铲起,轻轻地抓起,低头吻了吻。 有些感情真的很难问其出处,短短的时间就攻城略地,让她溃不成军,还思来想去,又担惊受怕。 她抓着薛凌的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个月亮的表情。 第二天上午是导师见面,沈鹊是以助理的身份过去的,她本身的长相就极具侵略性,在众人里也不会显得暗淡,薛凌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打招呼的时候还带介绍的。 女朋友,也是我暂时的助理。 三位导师都是大众面熟的脸,知名度很高,几乎是时代极具代表性的歌手。 薛凌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交谈的时候她也不拘谨,该笑就笑,说话也都恰到好处。 沈鹊原本也不知道助理具体什么工作,到她这里其实闲得要死,薛大明星基本没什么吩咐,顶多就是“帮我拿瓶水”“你别站着了,坐吧”“陪我去下化妆间”等等此类鸡毛蒜皮。 彩排的时候薛凌大致顺了一边排位,她作为替补导师,连椅子都是泛着蓝光的,跟反派一样的,第一次出场的这期还得装模作样地带着面具,心里把策划骂了个半死,旁边的沈鹊倒是看得开心。 彩排了好几遍,靳阅是最后一遍才到场的,而作为她的另一个队友,谭艺清倒是早早地来了,还特地去薛凌的化妆间打过招呼。 正式录节目的时候一切都按流程走,节目组允许出现几个惊喜,也就是选择上的意见不统一,可以增加节目爆点,基本晋级的名单基本都是确定了的。 除了有几位在录的时候爆发力上来获得的票数超过预期。 结束了都快十一点了,薛凌只觉得上下眼皮打架,而且困得想倒下。沈鹊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恨不得马上回酒店睡觉,可是肚子又饿得不行。 薛凌拒绝了导演组的聚餐邀请,在一帮人浩浩荡荡走了之后在化妆间里挺尸了一会儿。 沈鹊坐在她边上,“好累。” 薛凌:“我也是。” “你不是以前经常吗,怎么” “以前我也没怎么,”薛凌转着椅子,“综艺真的很累,这种不挪的还好点,那种户外的要累死了,期间斗智斗勇,还带才艺展示太痛苦了。” “哦你说的是你很早之前参加的那个啊,我感觉你不太爱这种节目。” 沈鹊想起薛凌那个综艺里扎个灯笼都笨手笨脚还把对手带回终点的糗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当时年纪小不懂江湖险恶。” 薛凌自己也笑了,伸手拍了拍沈鹊的腿,“走吧,我得回去睡上三天,感觉脑子都爆炸了。” “你这素质怎么当明星,看看人家李老师,录完节目又飞深圳去了,明天还要录歌。” “所以我过气了嘛。” 薛凌理所当然地点头。 沈鹊站了起来,拉了薛凌一把,然后背着包打算去坐电梯。 演播厅只剩下后勤了,走廊里都没什么人,工作人员电梯在走廊今天,沈鹊和薛凌并肩走着,结果远远地就听见吵架声。 “你怎么老这样!我告诉你,你等着,你这样迟早有一天会累死的!” “你还不满意吗?”这声音的主人听上去也憋着火,“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你呢,有资格说我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说的?” “我怎么对自己?靳阅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撇下我去参加节目去演戏,不排练的时候我有说过什么?”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你不想我去演习?你说不愿意我肯定就拒绝了,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啊,可是你根本不愿意。潭潭,你对我别那么刻薄好吗?我们不是朋友么?” “谁跟你是朋友!” 薛凌和沈鹊都没说话,这个房间是最靠近工作人员电梯的,她俩等电梯的时候门正好开了,跑出来一个头发微卷的小个子女人。 谭艺清看到薛凌和沈鹊有点尴尬。 她的眼睛很红,也不敢抬头。 电梯门开了,她倒是先进去了。 还把电梯关上了。 沈鹊:“” 薛凌:“好想骂人啊。” 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靳阅拎着一顶鸭舌帽,四处张望,然后喊了一声薛老师。 薛凌:“” “您有看到谭艺清吗?” 薛凌真的很不想回。 沈鹊:“坐电梯下去了。” “电梯?” “好的谢谢您!” 又剩下了沈鹊和薛凌。 薛凌看着靳阅走向楼梯的背影:“年轻真冲动。” “鹊鹊。” 沈鹊:“干嘛。” 薛凌唉了一声,“谭艺清果然是钥,我现在好委屈。” “我只想因为你而心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袭击 说这话的时候薛凌是笑着说的, 沈鹊却觉得她笑得实在是难看。 她难得主动凑近了一点,抬眼看着薛凌, 问了句:“到底是什么感觉?” 五钥之间会相互吸引是在卷轴上写的,但沈鹊怎么也想不通那种相互吸引是一种什么样儿的吸引感觉。 戴安安对薛凌是一种依赖感,对自己的敌视也表现得很明显。 薛凌对戴安安的话, 很照顾,但沈鹊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薛凌对小孩的不耐烦。 这种不耐烦通过她的表情传达出来, 偏偏没办法吓退戴安安就是了。 薛凌侧头靠在沈鹊的肩上, “你都不会因为我的表白感动吗?” 沈鹊伸手摸了摸薛凌的头发,对方今天的造型真的是酷,全身都是昕照赞助的潮牌,看上去比平时的模样还金贵了不少。 头发被拉得很直, 发尾那点因为常年窝着的卷卷毛被毫不留情地一刀剪掉, 变成了齐胸的黑长直,很锋利的那种,头发极黑,脸很白,涂的是铁锈色一样的口红,加上薛凌眉目自带的那种冷颓,收敛了那股懒,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沈鹊一直在摄像机外看着薛凌,薛凌平常那股懒洋洋的感觉并不是刻意收敛的, 反倒是一种非常自然的转换。她认真了, 她在感受舞台上的那种气氛, 也深入地去剖析选手的表达方式。 果然认真的人最迷人啊。 现在这么软兮兮的反而让人觉得没什么劲了。 沈鹊很冷漠地回了一句不会。 薛凌开始现场表演如何余韵悠长地嘤嘤嘤。 “别闹了,”沈鹊唉了一声,抓住薛凌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手掌,“你难受?” 薛凌反客为主,得寸进尺低头蹭了蹭沈鹊的胸,“难受倒是不至于,就是那种我跟那个人根本不熟还要因为对方有被动的情绪波动,很烦。” 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皱起了眉。 电梯直接下的停车场。 整栋楼都是昕照的,安保很到位,基本不会出现有狗仔出现在停车场的情况,所以看见明星还是挺常见的。 昕照今年拓展业务,不拘泥与影视行业,连带着艺人也带动,也有团体偶像组合,所以公司里各种年纪的一人都有。 沈鹊的车停的车尾有点远,从电梯出来之后还得走上一段路。 薛凌和沈鹊都没再说话,沈鹊拿着车钥匙,薛凌边走边拿手机,想着等会吃什么。 停车场始终昏暗,偶尔有车发动的声音。 沈鹊绕着车去那边开门,薛凌直接从右边上的车。 结果腿还没伸上去,就听到沈鹊的尖叫。 她门都去关,就跑了过去,结果看到沈鹊站在驾驶座那边门口,低着头。 “怎么了?” 薛凌走过去。 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坐在地上低着头的人。 是靳阅。 薛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把沈鹊往身后拉了拉,抬腿用鞋尖踢了踢对方,只听到一阵闷哼。 “喂,醒醒了。” 沈鹊被薛凌的粗暴惊到了,她企图走上前,被薛凌按住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薛凌把靳阅拉起来。 “薛老师” 靳阅的头发很短,还没能遮住耳垂,浅棕的发色,还烫着卷,一双眼睛上挑,眉毛也是扬起的,乍看的确跟薛凌有几分相似。 “你是有在停车场睡觉的癖好么?” 薛凌说话的确不怎么好听,尾音上扬,总觉得贱兮兮的。 靳阅倒是没什么反应,嘶了一声,摸了摸额头,然后站稳了。 她的鼻子不怎么挺,嘴唇虽然也是薄唇,但并不像薛凌有略深的唇线,看上去没什么气势,很邻家的感觉。 台上的相像估计都是妆化的缘故。 “不好意思谢谢您了。” 刚好有一辆车开出来,转弯的时候车灯扫了一下这边,薛凌就在这么一瞬的光里看到靳阅额头上的伤口。 流着血,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砸到了一样。 “” 不会是谭艺清打了一架吧? “你助理呢?经纪人呢?” 薛凌看了看周围,又转头看着靳阅。 靳阅跟薛凌差不多高,因为受伤了的缘故,弯着腰,占得不是很直,明明看上去还比薛凌健康不少,但气势上就矮了一截儿。 “经纪人有事,助理的话,我叫她先回去了真的很谢谢您,我该走了。” 靳阅捂着额头,她疼得很,也没想到谭艺清真的会选择对她动手。 一方面她又特别酸楚,但这种酸楚无处诉说,还因为这点上,她也要发愁怎么跟经纪人解释。 也不知谭艺清是不是又去那个人那里了。 她站得并不稳,还有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的时候薛凌觉得这人可能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沈鹊拉了拉薛凌的衣服,有点担心,她也看到了靳阅捂着伤口的手那点血色。 “这种情况” 薛凌:“我可不想多管闲事。” 她的确说不怎么想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圈子里的水深深浅浅,这种小组合的关系不和本来就是经常的事儿,省的到时候忙没帮上,自己还惹得一身腥。 “可谭艺清和她” 沈鹊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她虽然手上有浮莱之匣,但其实作用也就是最后收回钥而已。 相对漫长的过程,其实都是薛凌在帮忙。 她开不了口,又觉得麻烦薛凌实在太不好了。 可她说半句薛凌也明白了。 薛凌伸手拉住沈鹊的手,唉了一声,还有点懊恼:“我的眼睛还是得靠你这个贵人啊。” 她讲得很轻松。 沈鹊就越沉重。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阅已经走了好几步,摇摇晃晃的,薛凌追了上去,才走了一步,靳阅就倒下了。 沈鹊:得,现在是真的的不能不管了。 靳阅被薛凌扶住的时候整个人还喋喋不休,什么薛老师谢谢你啦能不能别把我送医院啊到时候要被经纪人骂打个电话给我助理就好了,手机啊我手机呢。 薛凌只觉得脑仁疼。 “闭嘴吧你。” 没想到是这么个啰嗦的人还像我,我看是像唐僧。 她完全不顾靳阅这种昏倒还不忘的嘱咐,把人丢到车后座嫌恶地看了一眼说:“送医院就行了,我打个电话给他们公司的人。” 靳阅和谭艺清的组合叫light,也不知道这俩人哪里像光了,也没爱到变成一道光啊。 靳阅是被星探发掘的,当时公司是一个十八线到极点的小公司,小火了一把后被转手到现在的日曜娱乐练习生当才慢慢上升。但日曜的资源也不怎么好,练习生特别多。公司里门面还是一个粉丝还算多的男团,靳阅和谭艺清这个light原本就处于一种半过气状态,好在后来着重培养靳阅,买通稿,影视歌三栖,才博了点名声出来,带动了组合流动。 但感觉前景还是不大行。 按薛凌的看法来说的话,应该是圈里算公认的规则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靳阅和谭艺清的资质都不是大火的命,除非有一个契机,要么就是她们找到自己可以深入挖掘的优势。 但现在的话,这俩都窝里斗了,估计也迟早flop。 沈鹊开车到师大附属医院的时候全程都感觉到薛凌的不爽气息。 薛凌自己也没有日曜娱乐的电话,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昕照的工作人员七弯八绕地交代了一下。 “本来就是他们节目组的事,录完节目选手在停车场被袭击,都足够上头条了吧。” 沈鹊听薛凌这么冷冷地说,抿了抿嘴,“好歹也是人昕照老板邀请你来的” 所以我才没把这家伙扔在马路上。 沈鹊在师大附属医院有个同学,把靳阅送过去倒是也没怎么惹人注意。 她看着站在走廊上的薛凌满脸的不爽,又觉得好笑。 “干什么啊,又不麻烦你。” 薛凌抓住戳自己肩膀的手,用下巴蹭了蹭,跟猫似的咕噜了一声,“本来还打算和你出去吃夜宵的。” “我可不能再吃那么多了,要胖死。” 沈鹊唉了一声,“你自己吃不胖可别连累我胖到绝望。” “你哪胖了。” 薛凌看了她一眼,“胸大腰细腿直,我很满意。” “真是对不起,不是长腿。” “咱们互补嘛,我长就行了。” 薛凌笑了一声。 靳阅的头用什么东西给砸的,听沈鹊那个医生朋友说还挺深,估计得养上一阵了。 等靳阅包扎完了她的经纪人才赶过来。 还有助理以及谭艺清。 谭艺清和靳阅是两种类型的人。 一般女子组合要么都是风格一致的,要么就是各有千秋。 靳阅走的一向是酷女孩风,谭艺清就是那种软妹,穿着蓬蓬裙长不大的那种。 但这种风格受众比较小,反倒是靳阅的粉丝比较多。 linght的经纪人是一位中年女人,长得倒是特别和善,看到薛凌就上前套近乎,“薛小姐,真是谢谢您了,麻烦了麻烦了。” 薛凌:“是挺麻烦的。” 沈鹊:“” 你这样让别人怎么接啊。 她拉开薛凌,冲那个经纪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薛凌今天心情不是很好,靳阅受的伤还挺重,你去医生那里了解一下吧。” 这个经纪人今天在演播厅也见过沈鹊,倒是没惊讶,嗯了一声,又是连声感谢的。 助理跟谭艺清早就到病房里去看靳阅了,薛凌打了个哈欠,对沈鹊说:“我们走吧?” 沈鹊:“可是” “别管了,钱的话他们不会赖的。” 谁在乎那点小钱了!以为是你吗?! 沈鹊只是心口憋着一口气出不了,只想踩薛凌一脚。 正准备拧她一下的时候,病房的门又开了,谭艺清走了出来,冲要走的薛凌喊了一声—— “等一下。” 沈鹊的手放了下来,和薛凌一起回头。 谭艺清长得就是那种日系女孩的模样,可能微调过,但现在看起来眼睛大大的,嘴巴又小,除了打扮往成熟上走,有点违和之外总体还行。 今天晚上录节目的时候表现倒是不错,音色也算是佼佼,没什么大问题,薛凌还是挺看好她的。 “薛老师,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是谁袭击的靳阅吗?” 栗色长卷发娇小模样的谭艺清抬头看着薛凌,问出的话倒是让薛凌有点惊讶。 “不是你啊?” 薛凌微微前倾,盯着谭艺清。 沈鹊也很惊讶。 毕竟那个时候靳阅是追着谭艺清走的。 “怎么可能是我” 谭艺清的眼睛很大,妆面都是甜美少女风,讶异的时候微微张着嘴,“我下电梯就坐上车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交集 谭艺清说的时候惊讶得很自然, 看着薛凌,似乎也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靳阅没追上你么?” 薛凌问了一句。 “没有。” 谭艺清摇了摇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她的衣服都是偏可爱系的,小皮鞋都是圆头的。 网上有不少她的照片出道之前的,或者是早期的造型。 她的底子并不好,一张圆脸, 五官不是特别精致, 只有一双大眼比较有优势, 加上个子也不高, 跟靳阅站在一起谁更出色很容易分辨。 现在脸上精细加工走对了造型看上去舒服不少。 但是很显小, 今天她和靳阅一起合唱的时候,像姐姐带着妹妹。 不过她俩的团饭其实数量也不少, 不过基本上是cp粉, 但因为组合活动太少,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都快圈地自萌了。 薛凌对这个组合没什么了解,也就是这两天才去捞了几眼。 她自己本身就是乐队出身,粉丝里乐队粉多,但个人粉也有, 所以论坛里板块还挺多的,随便看看都能知道一堆。 靳阅和谭艺清的关系刚开始还算不错, 后期可能是因为靳阅有明显的单飞倾向, 导致整个组合的活动有些搁置。当然这也和公司的安排有关, 可粉丝总不会都很理智,于是两边的个人粉开始互相诋毁,也不怎么看好合体的活动了。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 薛凌想起这俩之前的吵架,也没打算多说。 要不是关系到她家小鹊的浮莱之匣,她根本不会搭理这种事情。 说完薛凌转身揽上沈鹊的肩,说我们走吧。 她心里那股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让人烦躁,她插在外套兜里的手都手握成拳的。 谭艺清也同样。 从她今天录节目的时候看到薛凌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 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导致她看了薛凌好久。 站在一边的靳阅还问了她一句。 但谭艺清不怎么想搭理靳阅,也没接话。 她跟靳阅认识了太多年,抱过太多的希望,到现在好像也到头了。 亲近过、无视过、吵架过、想退出过,但到最后都没彻底成功。 今天也是,靳阅在音乐方面本来就不是很有感觉,中规中矩的,一疏于练习,就会走音很厉害,甚至气息也把握不好。 公司给她的行程太满,拍电视、网剧、还有别的采访之类的,所以谭艺清和靳阅见面的机会很少。 时间一长,她就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做的决定到底好不好了。 开始不满,厌恶,想逃离。 可偏偏在听到靳阅受伤,还是马上跟着过来了。 因为想着反正这个综艺要录好几期,薛凌也没着急去想钥的事情,打算先去填饱肚子。 可惜她今天这段宵夜注定得迟来,因为她还没进电梯,就被light的经纪人叫住了。 经纪人姓丁,旁边的助理喊她丁姐。 这个微胖的女人喊住薛凌,这么点路就已经喘上气了。 沈鹊已经感觉薛凌到了零界点,马上扣住了对方到手,自己走上前,问了句还有事么。 丁经纪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发现靳阅大概是几点吗?” 靳阅的上不轻不重,但偏偏她的行程很满,顶着这样的伤也遮不住,实在是有点麻烦。况且问起来也不好说。 “十点多录完的,这个你问谭艺清会更好。” 站在沈鹊后面的薛凌说,她打了个哈欠,一只手还被沈鹊扣着,脸色稍微好了点。 但丁经纪就没这么好的脸色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谭艺清。 其实不能说是看,而是瞪。 但谭艺清好像没什么所谓,她嗯了一声,“我今天和靳阅吵了一架。” 经纪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薛凌。 薛凌说了声走了就摁下电梯的按钮,背过身去了。 “我不会说的,”薛凌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然也不会通知你们公司了。” 电梯门一开,薛凌就拉着沈鹊进去了。 谭艺清一直在观察薛凌。 她之前从来没见过曾经这个在音乐圈可以称为超级新星的前辈,毕竟她们组合开始小红的时候薛凌已经淡圈了。 所以靳阅才可以顺风顺水地顶着“小薛凌”的名号走下去。 但靳阅的红跟谭艺清没什么关系。 她们的经纪人一开始就很偏心,资源重心基本放在靳阅身上。 因为靳阅长得好看。 这点谭艺清承认,毕竟她也很喜欢靳阅的脸。 她们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校,小学她是靳阅的隔壁班,初中也是,高中同班同桌,高二的时候靳阅被星探发掘后又转了公司,而她紧紧跟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靳阅的外貌在一帮人中都是很有优势的。 最重要的是她和薛凌长得像。 当初相中她的那个老板就是喜欢这点相似,觉得靳阅肯定会成为第二个薛凌。 但靳阅没有。 其实顶着“小xx”名号的后辈都不可能成为那个人,更别提超越。 光环之下,尽是平庸。 但她偏偏喜欢靳阅这种和外表矛盾的平庸。 除却皮囊的平庸。 靳阅性格很好,从小到大都是。 所以她很喜欢她。 也费尽心思地开始一场从小到大争夺战。 和另一个人。 她和靳阅之外的第三个人。 在组合出道之前,其实谭艺清才是那个第三个人。 但她还是光明正大地赢得了这个和靳阅一起享受鲜花和掌声的机会。 那个后继的第三人现在可能隐匿在平庸的人海里,变成了一个曾经不普通的普通人了。 想到这里,谭艺清又觉得很讽刺。 她费尽心机地争取,去获得,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这场和那个第三人从小到大的拉锯战里,被争夺的对象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大梦一场空。 回过头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漫长的傻事。 最可怕的是都觉得是傻事了,还不知道转头走掉。 还要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就像现在,她木然地面对经纪人的斥责,无关痛痒地捏着自己手机的挂饰,等对方唾沫星子都喷光了,才礼貌地说:“我可以进去看靳阅了么?” 丁雅洁整个人都无力了。 谭艺清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她能骂得了了的,但她还是忍不住。 因为带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也算是看她们长大的,谭艺清对红不红似乎没追求,只要唱那点歌就行了,有钱没钱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要是很久没通告,她还可以披个马甲去网上配音赚点自己花。 说她她也没反应。 靳阅和她一比简直就是好孩子,能赚钱,不会对着干,态度也好。 除了本人除了脸没什么天赋之外,算是挑不出坏处了。 这个圈子现在不想以前,就得靠实力说话。 现在是靠数据的年代,粉丝给力,基本上偶像也是一片坦途。 赚够钱了再说就是了。 所以丁雅洁觉得自己偏心归偏心,但对谭艺清已经很给面子了。 你自己粉丝不行,也赚不了钱,公司冷落你也是应该的。 “去吧去吧。” 她头疼地说。 现在谭艺清好像是跟了公司上头一个股东,算是有背景的人,如果那位愿意捧,谭艺清自己也争点气,估计小红也没问题。 丁雅洁叹了口气,旁边的助理探了个头,问:“丁姐,那靳阅这个伤” “就写录完节目出了点事情吧,别具体了。” 丁雅洁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去了。 小助理往病房看了一眼。 门没关好,可以看到谭艺清坐在靳阅的床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谭艺清也挺不容易的。 小助理想。 她虽然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艺人助理,但也算是看这组合成长的人了。 从练习生到正式出道,到有了知名度,其实都不容易。 圈子里打拼的很少有顺风顺水的。 而light里,靳阅就比谭艺清顺利很多。 靳阅是内定出道的,那双人组合,剩下的一个名额,就足够底下的练习生抢得头破血流了。 谭艺清本来是第三,按理说是也轮不到她和靳阅组合,应该是那个第二。 第二是个和谭艺清身型很像的女孩,只不过看起来比谭艺清好看,素颜也是。那个女孩开朗活泼,和靳阅的关系很好,自身素质也不错,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和靳阅出道了时候。 宣布的前一天,出道名单却换人了。 蔺妃言换成了谭艺清。 本来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就这么一拍两散。 后来蔺妃言也没继续这条路,正儿八经读书去了。 直到现在。 其实小助理也想过当初如果还是靳阅和蔺妃言的组合,会不会比现在好点。 不过靳阅这种情况注定还是个人发展比组合发展好。 蔺妃言比较合群,靳阅虽然性格很好,很快和人打成一片,但她没有凸出的才艺,也只能做个门面担当。 不过蔺妃言比较平均,这点倒是谭艺清好多了。 谭艺清的嗓子条件好,唱歌的时候很饱满,很容易让人共情。 solo的话肯定是谭艺清比较厉害。 可惜谭艺清颜值不高,加上人也不活泼,所以一直不温不火的。 小助理叹了口气,打算推门进去,正好看到谭艺清甩开了靳阅的手。 似乎是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不过对方可能根本不介意,看了来人一眼,旁若无人地站起来,往外走。 说了一声:“我先走了,有人来接我了。” 小助理还出于瞠目结舌的状态,说了声慢走。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谭艺清的举动,又想起她说的“有人”是那位金主,瞬间心情就很复杂。 觉得果然圈内真的很乱。 自家艺人还这么团团转的。 没过多久,她一边照顾靳阅,一边刷微博,就刷出了震惊的消息,急急忙忙去找经纪人。 另一边好不容易订上外卖到酒店正好取上的薛凌也看到了。 她本来是打算看一集武林外传边吃饭的,没想到微博的推送一下子弹出来。 不想看也看完了,标题是—— light靳阅和谭艺清录完in疑似在停车场发生口角,靳阅住院,具体状况 “可以啊。” 薛凌嗤了一声,“你的这些钥匙一把把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躺在一边敷面膜玩手机的沈鹊也同时收到了推送,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薛凌:“我是不省油,油都用你身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观望 虽然薛凌对外说宣布沈鹊说她的女朋友兼助理, 但实际上她的行程基本还是自己给整理的。 她女朋友屁都不会, 对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的字都觉得脑仁疼,居然戴着一副假装文艺的无镜片圆框眼镜玩起了自拍。 把吃完饭洗完澡的薛凌看得嘴角抽搐, 最后相当无奈地从还在凹造型抬下巴的沈小姐眼前挪走了电脑,坐到床上自己研究去了。 她只不过是打算借这个机会露个脸而已, 也算是早有预谋的炒个热度。 这些年她一直虽然淡圈, 但也一直在以制作人的身份幕后做事,对圈子的整体走向还是有基本了解的。 昕照那边其实还没松口。 这个野心极大的公司掌权人一直把握着公司的总体方向,而且眼光毒辣, 很多事项她都是亲自过目的。 她似乎是铁了心地想签下薛凌,今天录完节目昕照的特助还发了一封邮件给薛凌。 意思是想给薛凌配个专业的助理,打理她这个月在京的各项事宜。 薛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上面写得挺详细的。关于她参与这个音综的具体安排,落实到了几分几秒,而且还圈划出了重点, 连带着整个综艺的剧本和整体走向, 以及参与人员的资料, 是很全的准备了。 因为录了一期, 薛凌也能大致清楚这个音综到最后收官的水平。 昕照这一季的主打节目,根本不用去猜测最后的成绩。 对薛凌自己来说, 她需要观望的就是这一期播出之后, 自己的人气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虽然她这么多年来在没有公司的情况走到现在, 对自己当初的人气也有预估。 粉丝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群体, 每个人的喜欢的理由都不太一样, 这种感情起来容易,但要保持就很难。 和魅力、能力、曝光度都挂钩。 时代发展得太快,长情变成了一个泡沫般的词语。 一般人都觉得薛凌不太在乎粉丝,她很少开见面会,开演唱会的时候也不太爱说话,全场挥动着荧光棒安可的时候也全看心情。 她的我行我素表现在台风,变现在曲风,变化很快,又极为霸道,裹挟着浓稠的个人魅力几乎时暴雨般的席卷观者、听者的全身。 如果说乐队时期的她开朗无比,唱法、曲风都很符合青春的感觉,澄净的动人,那么中后期她整个人都脱离了那种团队式的束缚,开始由内而发地表达。 但这种表达并不会让人觉得她轻松,反而说乍看轻松,满纸的苦闷。 有些喜欢的心情就是从“这个人好厉害,我移不开眼”开始,到后来变成一步一步地沉浸在这种心情里,去付出,在共鸣里宣泄,去追逐,最后跟着那个人的起落而起落,拐角的时候也不肯换人。 最后就变成死忠。 由作品到全部,由表及里,甚至念念不忘。 薛凌把这种念念不忘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的阁楼里有一个小窗,可以透过细缝看到下面大厅。 前台那边是明信片留言区,总有三三两两的粉丝围在那里认真的写,是不是和尤西真说几句话。 可能是询问,也可能是打听。 也就是看过这样的场面,也每天收得到她的后援会的邮件,她才没想过用死去终结自己浑噩的状态。 她的求生欲其实比谁都强。 因为看过了太多生死无常,反而更加珍惜人间的起落。 尤西真怕她想不开,薛嗣巡怕她想不开,祁从心也怕。 她怕的不是死,而是面对对她抱有期望的人,漫长等待后的无望。 好在老郭说三年。 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规划好,安安静静地等三年以后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可能这个机会还在一直在等她。 沈鹊载了个最新的相机app,试验似的进行了各种角度的自拍,挑滤镜都花了眼。等回过神来,眼前的电脑都不见了。她转头一看,薛凌正坐在床上,靠着靠枕,对着电脑发呆。 薛凌的头发干得很快,而且是那种松软的发质,沈鹊平常就羡慕得不行。她这种一天不洗就油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薛凌三天不洗都感觉依旧没什么变化。 她好像在想事情。 沈鹊突然有点愧疚,本来她就是过来当薛凌的助理的。 但其实也没什么作用,顶多当个司机,这才第一天,她就被麻烦的各项事务惊到了。 正式录节目的时候没她什么事情,但一整天也只有那个时间是空的了。 其他导师,那个现在在乐坛影响力也不低的男歌手李望,虽然一副老干部模样,助理也有两个。另外两个导师,一个是个薛凌同期还算出名的女歌手,只不过专注hiphop。助理一堆,忙前忙后的。 还有一位,也算是德高望重了,助理兼经纪人是好朋友,看上去特别稳重,还面面俱到的。 等到了自己这里。 沈鹊: 水她没找到,薛凌自己去拿的。 化妆师给薛凌化妆的时候叫她帮个忙她也笨手笨脚。 大概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晚上了。 她转身,两只手放在椅背上,脸枕着手臂,这么看着薛凌。 时间已经不早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网络里传播得再轰轰烈烈,落到现实,对人的影响其实也不大。 哪怕微博上关于靳阅和谭艺清的分析贴已经满天飞。 还有靳阅被袭击的细节披露也是各种抢先。 这样大数据的时代爆点占据了大部分的人视线,热搜前三都是这件事。 #靳阅受伤# #靳阅谭艺清# #蔺妃言# 热搜第三有点陌生,沈鹊在自拍前还开小差刷了不少。 当然是趁薛凌洗澡的时候。 当时微博推送的时候薛凌点进去看也没什么表示。 翻到是沈鹊特别八卦地看了又看,还去了解了一下这个蔺妃言。 是和靳阅、谭艺清一批的练习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靳阅和蔺妃言这个组合。 但这个意外到现在也没人解释得通。 坊间传闻是谭艺清后台很硬,或者是蔺妃言得罪了谁。 还有说是因为靳阅的原因。 猜测很多,精彩纷呈。 沈鹊还点过蔺妃言的微博,这个人的微博只有千粉,现在随随便便一个网红都万粉的情况下,使得她的微博看上去特别凄凉。 不过的确凄凉就是了。 都长草了吧,上一条还是四年前发的。 也就是那一条,都被观光团打卡,各种询问。 这种旁观的感觉都觉得很凄惨,又有点很无辜的感觉。 沈鹊还看了好多实时里的视频,练习生时期的靳阅、谭艺清和蔺妃言。 不得不说蔺妃言在颜值上的确和靳阅站在一起不会对比那么强烈。 但有些巧的是,蔺妃言和谭艺清个头差不多,身材也相仿,有一个视频她们站在一块的,不看脸还有点混淆。 谭艺清站在这俩人身边明显有点暗淡,再加上她好像不是很爱笑,而且笑起来蛮假的。 想到今天看到的谭艺清,沈鹊还是觉得不太真诚。 跟糊了太多面膜一样,笑的时候还端着。不过可爱是可爱,但和蔺妃言这种发自内心的元气感相比,还是差远了。 好在老天爷赏口饭吃吧。 嗓子很不错,沈鹊能感觉到今天薛凌其实最满意的还是这个谭艺清。 现在几乎是不会有彻底公平的综艺,因为牵扯到各种投资方的利益,使得每个选手背后的网牵在一起都错综复杂,即便是被邀请过来的导师,乍看握有生杀大权,也不过是按照剧本一步步走而已。 昕照还好,不像隔壁路达,五十个编剧呢。 沈鹊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评论和猜测,最后还鬼使神差地点进了cp文,看了好几段粉丝yy的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靳阅中心向的实在太过玛丽苏,她最后忍着鸡皮疙瘩退了出来,打开美颜app打算洗一洗脑。 现在薛凌就在她的视线里,一头乌黑的头发柔顺地披着,节目上那点肃杀褪得干干净净,暖黄的壁灯照耀下,轮廓都是温暖的昏黄,又柔软了无数倍。 连发呆的样子都很好看。 睡衣是一件宽大的t恤,领口很大,苍白的肌肤和凸出的锁骨都让人移不开眼。 薛凌的风格是沈鹊怎么也不会有的那种。 外表看是一派的冷淡,性冷淡风其实不太好驾驭,一是得瘦,但不能柴,二是脸不能太洋气,也就是不能太有侵略性。 不过也不是那种蔫蔫的感觉。 有点微妙,如果这种风格有极致的话,那薛凌完全可以胜任。 无论她平时说话怎么样,无论看了多少她怼人的视频或者演唱会的状态。 但她坐在那里,沈鹊只能最老土的句子来形容。 跟画似的。 画中仙,又是一张白纸,明明尘世给她涂抹了太多浓烈,却偏偏还一尘不染。 坐在那里,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寥落隔开了她们彼此,也可能是薛凌自身多年积累的疏离,在沉思的时候自动展开。 跟隔了万水千山一样。 这种感觉让人太不爽了。 沈鹊托了托自己的无框眼镜,最后站起来往床边走。 她一把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打断了薛凌的沉思。 屏障被敲碎,她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靠在薛凌肩上,对着对方的耳朵吹了口气。 薛凌回过神来,伸手拿走了沈鹊鼻梁上的眼镜,架到了自己鼻梁上。 “嗯?拍完了?我审核一下。” 对手沈鹊伸出手。 沈鹊拍了一下她的手,“审核什么啊,设壁纸吗?” 薛凌合上电脑,放到一边,侧躺看着沈鹊,“壁纸当然可以啊,审核的话,也可以审别的核嘛。” 沈鹊刚开始还没觉得不对,隔了两秒看到薛凌越来越不对味的笑容突然悟了,伸手就拍了一下薛凌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恼羞成怒地说:“你变态啊!” 薛凌唉了一声,摘了眼镜扔到一边。 她侧身抱着沈鹊,脸埋在沈鹊的颈间,狠狠地闻了一口。 那种喟叹从喉咙里发出来穿进沈鹊的耳里酥酥麻麻的,她整个人都软了。 “宝贝啊,”她自己完全不顾沈鹊的肉麻,“你说我到底要不要签昕照?” 沈鹊挣扎无果,被薛凌狂吸着,最后放弃了。 “你一个人很辛苦,我也帮不上,如果你不想麻烦尤西真的话,昕照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沈鹊不太懂这些,几秒后又补了一句:“不过也别太草率,我明儿问问我朋友。” 她还一脸认真。 薛凌闷声笑了几声,最后一条腿架上沈鹊的腿,低声说:“不用问了,这种事情我自己能决定的。” “不过你决定我也很应该。” 沈鹊:“这话太尬了。” 薛凌支起身子,从沈鹊的额头亲到了下巴,最后被沈鹊推开了。 “还没卸妆呢。” 薛凌呸了一声,迅速翻身,嘀咕了一句:“失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聚餐 沈鹊觉得自己可能看多了薛凌平时闲到长草的模样, 以至于对方最近忙起来的时候, 她都有点不习惯。 可能是眼睛的原因,薛凌对沈鹊的依赖感只增不减, 表现在去哪都会叫上沈鹊。 而且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女朋友的感情,有外人在也是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沈鹊有点受不起。 甚至有一种“有些人表面亲亲热热, 背地里只能我当药”的无力感。 只不过她自己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薛凌一旦发现,就会凑过来,给她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即便沈鹊家里的思想还算开明, 但也不会出现像国外那种礼节性亲吻的日常。 所以沈鹊对薛凌这种攻势根本招架不住,一下就缴械投降了。 一档综艺的录制流程很复杂,除了特定日期的正二八经录制之外,剩下的时间还有节目组的一些采访或者直播,针对选手的,或者针对导师的, 会作为播出前后的放送。 薛凌也逃不过这些, 毕竟合同里白纸黑字。 昕照这个公司本质上的奸商性质也展露无遗。五分钟的采访, 每个问题都是高能。 沈鹊在镜头外都觉得难以招架, 不过看薛凌坐在上面,从善如流的样子, 真诚地觉得老天爷赏饭吃的就是不一样。 下一期录制之前, 薛凌最后还是被导演组拉去了整个制作组的聚餐活动。 沈鹊当然被一起拉走了。 大概是对这个综艺特别看好的缘故, 连带着公司的最大boss孔一棠也到场了。 这是一个顶层的主题餐厅, 站在窗边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这个餐厅人均消费就不低, 绕是家里阔绰的沈鹊也没来过几回。一是和和她一起的那些朋友对这里的热爱也就是自拍了,二是她觉得这种高档餐厅太没人情味,还不如和亲妈在家里吃顿饭来得舒服。 薛凌是第一次来,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少也是第一次来,沈鹊坐下的时候还听到路过她的一个年轻女孩嘀咕道:“都要我俩月工资了,真的好贵啊,但是太值得了,占便宜不分大小” 沈鹊:“” 有产业真好。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本来她应该是坐在薛凌边上的,但那边的席位实在是有些太过耀眼,那位棠总、节目的导演、监制、还有导师,她实在是没脸坐到那边去。薛凌本来是无所谓的,说:“棠总的助理也在,没事的。” “而且你是我女朋友,又没说不让带家属,她的老婆不是也来了么。” 薛凌和她咬耳朵的时候正好那个影圈特别有名的演员应昭来了,一帮人都喔了一声,对方大方地坐到了那位穿得还算正式的总裁身边。 沈鹊:“我又不是大咖,算了吧。” 薛凌唉了一声,看着沈鹊皱着的眉,嘀咕了一句:“你就是我的大咖啊。” 沈鹊推了她一把,“我都多大了还用你照顾啊。” 她看了薛凌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她的脸,说:“反正我们离得不远,你的眼睛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她说得很认真,薛凌看着对方的眼,有点无奈。 沈鹊戴着美瞳,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艳丽得像一朵带刺的玫瑰,不笑的时候那股绽放的艳丽浓得可以把路人都席卷。 偏偏不太自知,以为躲在角落里就没人注意了么。 薛凌抓起她的一缕头发,吻了吻,最后拍了拍她的肩,“那我等会过来。” 沈鹊推了她一把,“别了吧,你别喝太多酒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看着薛凌转身往那边走,嘴角还挂着笑意。她这个女朋友本来就是被星光笼罩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被万众瞩目的,即便那边一大帮同样处于星河,但她的耀眼也无可匹敌。 坐在沈鹊边上的是个入职没多久的化妆组成员,被受邀在列的时候高兴了很久,一直在拍照。 结果薛凌站在这边站了那么久,他们这一桌无名小卒都瑟瑟发抖,又好奇得很。 毕竟这两位的感情实在好得有点过份了,她都觉得自己是闪闪发光的灯泡。 她转头看着低头吃饭的女人,组里的人对沈鹊已经完全眼熟了。 毕竟是薛凌承认的女朋友,录节目的时候碰到大家都会招呼。 沈鹊长得很艳,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实际上却出乎意料的温柔,这倒是让大家大吃一惊。 这样的相貌,性格还这么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而且也不输给台上的那些选手。 听说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也难怪薛凌的粉丝现在都默认了。 “那个沈姐姐,”小化妆师小声地叫了一声沈鹊,刚才沈鹊就站在他们这排的窗边和薛凌说话,但大厅里其是不太安静,毕竟聚餐,也没听清,“您不和薛老师坐一块吗?” 今天其实工作人员是不允许带家属的,因为到场的有不少明星,但明星本人就没关系了,那一排的座位就很耐人寻味,没想到连近几年减产的应昭都到了。 “不了,”沈鹊转头冲小姑娘笑了一下,“那边坐着太不自在了,和你们坐一块比较轻松。” 沈鹊笑的时候那股侵略气息很强烈的艳就被冲淡了,亲切无比。 “这样啊” 小助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薛凌。 这位沉寂好几年了的前乐坛超新星现在已经不能用“新”来形容了,但她人气丝毫不减,和三位导师坐在一起也毫不逊色,甚至比同期的那位还专业不少。 这种私底下的场合看上去没录制的时候严肃,但依旧让人觉得她有一种天生带有的疏冷,不会让人反感的那种。 明明刚刚站在这边就不这样的。 果然是传说中的真爱吗。 她这样想。 薛凌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虽然看上去在交际上游刃有余,实则都是十几岁的时候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年纪小,心情外化,笑嘻嘻地,别人也是,很容易一拍即合。 现在身边的人年纪都不一样,大大小小,说的话也有很多不知道怎么接。 却不得不面对。 今天还稍微好点,气氛还算不错,可能是有个相当会调节的应昭在。 薛凌六七年前就领教过对方那种一家独大的亲和力了,很少有人能把这种有点发挥到极致,以至于风评始终如一,甚至还给自己对象的公司拉了不少人气。 昕照能走到今天,发展得这么快,除了孔一棠和野心匹配的实力之外,应昭的推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和对方合作过以后,艺人们嫌少有排斥,有时候刚好碰到原公司合约快满的,居然毫不犹豫地转到了昕照。 薛凌边上坐着的就是谭艺清,位置是随机坐的,一帮选手年纪大小不一,拉帮结派的也有,心眼多也正常,恨不得坐到孔一棠边上去,但他们自己一桌,隔了一道那边坐着的是导师,薛凌左手边就是应昭,右手边是谭艺清,应昭那边排过去就说孔一棠、李望那三个导师。 应昭会坐在这边,可能也是因为碰一碰这个好久没见的人。 其实谭艺清不应该坐在薛凌边上的,毕竟选手专门一桌。 可能是这两天她在网上被黑得底朝天,圈里捧高踩低的也太多,加上选手还有带对象的,谭艺清来得又太晚,所以很尴尬。 最后被孔一棠叫过来了。 坐薛凌边上原本留给沈鹊的位置。 薛凌是没什么意见,略微抬了抬眼,又转头和应昭说话了。 孔一棠那张脸看不出喜怒,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她有点不爽,惊得同桌的导演直冒冷汗。 谭艺清一坐下就察觉了那股异样的感觉。 她忍不住看了薛凌一眼,对方原本正笑着和应昭说话,似乎是察觉到了谭艺清的视线,略微转头,例行公事地问了句:“靳阅怎么样了?” 谭艺清说知道她今天来肯定有人会问的,但没想到第一个问的是薛凌,表情有点迟疑,最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明天都录节目了还不知道,你们俩如果准备单飞的话就别以组合的名义来了。” 薛凌讲话一点也不客气,一边的应昭听了转头看了一眼孔一棠,孔一棠抿了抿嘴,伸出手拍了拍应昭的手背。 “啊?我们” 谭艺清总觉得薛凌对她有意见,基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现在这种大人物都在的场合也是,有点难堪。 但就是因为心里那点微妙的牵引,使得她没有生出不满,最后一声不吭地喝了一口饮料。 薛凌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为什么这人不生气了。 钥之间的那点莫名牵引力其实效果挺强,戴安安当初就是抵抗不了才会这么粘人。 她一点也不希望这个谭艺清跟她扯上关系。 她自己也在竭力控制这种牵引力,但皱着的眉头出卖了她的坏心情。 谭艺清也察觉了,她看了一眼这一桌的热闹,最后低声问了薛凌一句—— “薛老师还是觉得是我打伤的靳阅么?”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了。 第一次见到薛凌是在化妆间,她过去打过招呼,第二次是在舞台上,后来录完节目和靳阅吵架碰到薛凌,当时气上心头,也没顾得上对方在等电梯,自顾自就走了。晚上在医院碰到才想起来这件事。 可她应该没这么小气吧? 所以只能是当初那个疑问了。 但谭艺清实在高估了薛凌的气量,只听到这个替补导师阴阳怪气地嗤了一声,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毕竟我是一个电梯都会被后辈抢先的过气前辈了。” 谭艺清:“” 那我真是对不起了呢。 她想归想,但也不敢说。 最后只能继续一声不吭。 桌上聊天聊得很热络,薛凌时不时插一句,导演是个和老总差不多大的男人,开玩笑的能力一绝,年过半百的李望都被逗得哈哈笑。 过了没多久,薛凌站起来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谭艺清拿了一根烟打算关上门。 有点尴尬。 谭艺清点也不是,扔也不是,关门也不是。 隔了几秒,薛凌说—— “您随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生病 再过一天就是正式录节目的时间了, 谭艺清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她和靳阅练习的通知。 按理说她们组合练习是不应该等通知的, 两个人联系就行了。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电脑, 是in预告片,昕照合作平台也在大肆宣传, 不少人在期待着半个小时后的正式开播。 而现在预告片片花轮播的时候, 连这么几秒的片花都被弹幕填满,几乎看不到人形。 每个导师都有单独的采访,赛前一版, 赛后一版。赛前公布了之后薛凌那短短五分钟的采访更是被反复播放,点击量也高居榜首,足以证明这位回归的昔日乐坛超新星并未缩减的人气。 谭艺清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和靳阅上周的聊天记录。 还是上周她因为日程安排来不及赶上彩排给她发的消息,一连串的抱歉和潭潭你等等我。 谭艺清很喜欢靳阅叫她潭潭的声音。 但还是更喜欢靳阅这个人。 哪怕她知道靳阅不仅不完美,还有点情商过低。 情商过低体现在她对自己和蔺妃言的矛盾完全不在意, 权当作是两个人气场不合。 她明明对粉丝都特别好。 偏偏察觉不到她昔日朋友的那点感情。 当然也察觉不到她的。 想起来也很好笑。 她跟蔺妃言从小到大都在比, 只不过谭艺清自己是暗地里比, 后来挑明了之后变成明面上的比。 为了夺得那个人的注意力, 为了得到光明正大站在靳阅身边的机会。 可惜当事人毫不自知,曾经还妄图让她们变成好朋友。 不存在的。 谭艺清翻着聊天记录, 她的手机好几年没换了。在新品频出的时候她的微博客户端发送地址依旧是当年出道的那个。 手机记录可以截图保存, 但是她不想。 这样网上翻翻不到头的感觉让她觉得特别满足, 像是她和靳阅的未来也是长长久久一样。 但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天真的认定。 单方面的恋爱总是自己深陷, 任何一点的特征都会变成恋爱的心事, 变成窃喜,变成失落,变成频频伤感,变成怨恨欢喜。 到现在兜兜转转数年,落到了这般地步。 靳阅还以为打伤她的是谭艺清。 谭艺清自己也不想解释。 她看着聊天记录尾端她自己发的那个抱抱的表情包,还有上一条靳阅的“宝贝潭潭”,嘴角又翘了起来。 但一想到这将近一周的冷淡,又叹了口气。 她现在很矛盾。 这份感情走到现在没有回应,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她跟靳阅成功出道,但靳阅的想法和她不一样,靳阅想每个都去尝试,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不想谭艺清,因为自身的条件等等,还因为固执,所以宁愿在音乐上一条道走到黑。 这种分歧早就有了端倪。 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提。 谭艺清没提是因为她想保存这她和靳阅并肩的名字,以便未来别人想到靳阅,都能想到她。 靳阅没提的话可能是因为公司安排吧。 她那么听话,对于公司的安排,合心意就更开心了。 所以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明明她们是连一起的符号,却连见上一面都好难。 直到这个in的海选,谭艺清终于放下了她那点自尊,去换取了这个睽违已久的同台。 但结果明显不好。 况且她担心已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蔺妃言出现了。 认识太多年,她深知蔺妃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不过蔺妃言对靳阅的执念没她深厚,也因为蔺妃言跟靳阅是真正的发小,所以她们之间的裂缝一旦出现,就再也不会恢复如初了。 可她没想到蔺妃言会出手袭击靳阅。 在医院的时候靳阅其实没睡着,她头上包着纱布,看上去虚弱极了,平时那双淌着流光的眼睛暗淡了不少,在看到她的时候眨了眨,问了句为什么。 谭艺清想起薛凌的那句问话,知道大家都在怀疑她。 今天录节目到时候中场她就在观众席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说熟悉,是因为这个人跟她身形很像。 这么多年跟她身形相像的人也只有蔺妃言了。 对方坐在角落里,戴着鸭舌帽,那边似乎还是灯光的死角。 她的脸谭艺清看不太清,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蔺妃言的熟悉感。 在她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蔺妃言当初走之前说的那句“你别后悔”的意思。 她会回来的。 但谭艺清没想到她居然会对靳阅动手。 有些感情随着时间的变化会越浓烈,相反,也会淡去。 谭艺清自认为对靳阅的占有欲很强,可是一年年过去,她发现自己当初自作聪明的离间看起来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始终也没如愿。 她对靳阅好像没那么喜欢了。 这种喜欢的消减得到的是更深的一种自我厌恶。 她厌恶这种没有尽头的等待,一边还在渴求和靳阅相处的时间,一边又试图逃离。 矛盾无比。 以至于她面对靳阅那双一如既往含着温柔的目光的时候别开了脸。 靳阅却拉住了她的手,喊了一声沙哑的潭潭。 谭艺清有点想哭。 靳阅却说:“你出气了吗?不过我这样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她是不是傻子啊。 一起组合那么多年,同吃同住也不是没有过,为什么辨认不出我的身形? 谭艺清没有甩开靳阅的手,也没有看她,她硬邦邦地吐出一句你真是太讨厌了就走了。 靳阅那句“你别做那种事了”也没能说完,她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力气大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艺清走掉。 她现在受伤,估计也不用上台了把。 谭艺清把手机丢到一边,等着节目开播。 还剩两分钟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经纪人的声音—— “八点你来一下公司,我带靳阅换完药就过来,你们稍微练习一下,曲子已经挑好了,反正是你们最熟悉的一首,应该没问题的。” “好。” 谭艺清又打开微信,点进靳阅的朋友圈看了看。 这个活泼的人出乎意料的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人。 谭艺清拉到很底下的一条,是她们出道那天的合照,那天她们都很开心,笑的时候特别张扬。 但现在不仅是她,靳阅也好久没这么笑了。 谭艺清收拾了一下,穿鞋的时候电脑正好放到薛凌点评的那一幕。 摘掉面具现身的薛导师严格得很,那一头削得锋利的头发,还有那一双涂了锈色的嘴唇,开合的时候都跟刀似刀,毫不留情地劈在选手身上。 打分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 点light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 “你们俩的音域不和也就算了,合唱部分也不是很融洽,要不单飞算了。” “该演戏的演戏,唱歌的唱歌,别互相耽误。” 靳阅当时额头都是汗,谭艺清也是,她甚至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这就是她非得要求父亲把她们塞进这个综艺的原因。 这可能是她难得的最接近靳阅的时候了。 不是同吃同住的练习生时期,也不是平常发微信的那种甜腻的疏离,而是此时此刻,聚光灯下,无数目光注视下,我们彼此屏息等待最终裁决而频率一致的心跳。 与此同时,薛凌在作为替补导师的首秀就因为点评太刻薄而获得了“薛怼怼”的称号,还没播完,她的cut就已经席卷微博,霸占实时榜,还有路人去超话里围观的。 当然有人喜欢她,不喜欢的人也趁此加入大军,路人吃瓜,一时间特别热闹。 in的热度根本不需要买热搜,光主创就足够的吊打榜单了。 可薛凌现在完全没心思顾及自己被贴外号的消息,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沈鹊好像发烧了。 今天是她和昕照签约的日子,本来沈鹊是要去的,却因为来例假所以起不来,薛凌想着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于是就自己去了。 昕照给的条件非常丰厚,自由度也很高,这也是业内公认的。 薛凌本来以为昕照要签的是她的制作人身份,没想到居然是歌手条约。 “我的条件不能” 薛凌在总裁办公室里,孔一棠坐在转椅上,坐姿很懒散,氛围也不像个签约的样子。她比薛凌大了六七岁,但脸显得很年轻,穿得也很休闲,如果不是她自身的那点气场和那根放在一边的拐棍,不知道的人可能都认不出这位就是这个公司的掌权人。 “这个事情我了解过了,”孔一棠敲着桌子,“与其说这份合约是歌手合约,不如说是我和你的赌约。” “我们看中的是你的商业价值,你懂吧?” 孔一棠说得很直白,薛凌也懂。 昕照的合约只不过是代理权,一旦被划入名下,公司的公关团队还有各组都会是艺人的后盾,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艺人首选的签约公司都是昕照的原因。 只不过昕照的门槛也很高而已。 “我的条件也跟您说明白了,总之最近一段时间,或者一年,我没有时间去应付密集的行程。” “这个没问题,行程灵活调度,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个顶级的经纪人的。” 孔一棠整个人都很随意,反倒是一边的柴特助特别严肃。 “顶级的?应姐吗?” 薛凌笑了一声。 “那不行,”孔一棠摇头,“这是私人订制。” 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吃了个饭,等薛凌到家,发现沈鹊就埋在昏暗的房间里。 前几天她和沈鹊搬回了这里,因为行程的原因,薛凌在京待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沈鹊住酒店住腻了,就叫她过来。 沈白富美的房产遍地,这套公寓是薛凌上次和她回来住过的,才这么几天,北欧风的装修就被薛凌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了。 谱子、乐器、衣服,经常会有下不了脚的地方。 然后沈鹊洁癖发作,恨不得掐死薛凌。 房间里很暗,窗帘都被拉上了,薛凌走到床边,先看到的是床头桌上的药。 地毯有点湿,可能是桌上的水倒过。 她弯腰低头喊了一声沈鹊。 没有反应。 她单膝跪在床沿,凑近又喊了她一声,还伸手摸了摸沈鹊的额头。 沈鹊嗯了一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还难受?” 桌上还有止疼片。 薛凌的声音很低,平时那点不正经收敛了不少,变成了泄出来的丝丝缕缕温柔。 “鹊鹊?” 薛凌又凑近了一点,沈鹊闭着眼,背对着她,嗯了一声,“头疼。” 带着鼻音。 薛凌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肚子还疼么?” 壁灯是最低档,光在那头,薛凌借着那点光,伸出手指挑了挑沈鹊额头上被汗打湿的几缕头发。 她想着去拿支体温计,本来替她揉肚子的手也打算抽开。 沈鹊昏昏沉沉的,闭着眼,浑身都发抖,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薛凌凑近一听,都是一些别过来之类的慌张话语。 她的手也没能抽开,被沈鹊抓着,伸进汗津津的衣服,放在肚子上。 沈鹊是一个不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这点薛凌深有体会,哪怕是她们亲热的时候沈鹊再沉溺,结束之后还是恨不得快点抽身。 薛凌和她相反,她喜欢那种赤条条贴合在一起的感觉,像是一种全方面的包裹,全方面的占有,就毫无隔阂,永永远远地在一起的热度。 沈鹊主动的时候太少,这个时候她说着胡话,一只手捂着眼,眼泪从指缝里留下,但整个人都往薛凌边上靠。 还发抖。 薛凌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这样,只能心疼地抱住了她,去亲吻她,小声地喊她的名字,额头相贴,又发现不是很烫,甚至还凉。 “去医院看看吧。” 薛凌一边对沈鹊说,一边去吻对方干涸的嘴唇,回应沈鹊慌张的黏人。 沈鹊还说能听见一两缕外面的声音的,摇着头低低地说:“我去过了。” 薛凌转头看了桌上的药,“那我去拿一温计。” “别。” 沈鹊很用力地抓着薛凌的手,像在抓海中漂浮的木头。 “那我开个窗通通风。” 薛凌站起来,拉开窗帘,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浮莱之匣。 她厌恶地瞥了一眼,打开窗户,又拉了一层薄纱窗帘。 沈鹊还在喊她,声音细弱,像有什么在撕扯她。 而这扇窗户对面的没有灯的房间里,有个人站在窗前。 从早晨到现在。 月光映在窗台上,她的影子映在地板上。 她的手上攥着一个老旧的直板手机,还没巴掌大的屏幕是蜘蛛网似的裂痕,像是被强行粘好,显得特别凄楚。 她拨了一个电话,隔了几秒后又挂断。最后看着手机屏上模糊的名字,病态似地放在嘴边吻了吻。 像在亲吻一段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照顾 沈鹊一觉睡到了凌晨, 醒来的时候发现薛凌就坐在地板上, 背靠着床头桌,戴着耳机边听边写东西。 薛凌没有全神贯注, 耳机也只戴了一只,注意到边上的动静, 看了一眼。 “醒了?好点了没?” 薛凌放下纸笔, 摘了耳机凑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鹊的额头。 “不烫了。” 她松了一口气,“体温都是正常的,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热。” “好多了。” 沈鹊冲薛凌笑了一下。 “饿么?” 薛凌打了个哈欠,“粥还热的,垫垫肚子。” “都这么晚了” 沈鹊看了看手机,嘀咕了一句。 正准备出去端粥的薛凌回头瞪了她一眼:“都这样还减肥?” 沈鹊摆手,“不敢不敢。” 她还记得薛凌对自己的安抚,记忆断断续续的, 但始终记得。 混合着眼泪的薛凌的亲吻, 还有耳边一遍遍重复的名字, 终于把她从漫长又浑噩的梦境里拖了出来。 梦里阴冷潮湿, 脚底却像是热火炙烤。 那种滋味实在难忘,到现在彻底醒来, 还是觉得痛苦。 那样的黑暗里有一个人怀着憎恨的目光锁定她, 世界是铺天盖地的阴森。在霜承目睹过的妖怪似乎也成群结队地围着她, 撕咬她, 企图咬出一道通往归途的路来。 可她没有。 但那种紧迫感似乎打通了她闭塞已久的记忆, 重叠之下,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十六岁。 一样的处境。 只不过没那么黑暗,很真实。 床边站满奇形怪状的妖怪,嘶哑她,憎恨她,向她索取。 她也想起了薛凌。 回忆里比现在小上几号的薛凌,眉梢眼角都是青春,在小区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份活力。 不过很模糊,她那时候本来也对她没什么兴趣,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孩。 原来她们那么早就有联系,到后来酒吧里的接触,难怪薛凌会那么不爽。 可是这种没由来的被侵袭,到今天突如其来的陷入黑暗潮湿,到底又是因为什么。 这里不是霜城,不是妖都,根本没有媒介。 而梦里那双充满憎恨的目光让她想起之前薛凌失神后的眼,像是有人透过她的眼睛,精准无比地朝自己表达怨恨。 沈鹊坐在床上,外面天黑了,窗帘没拉严实,能看到浮莱之匣放在一角。 这是今天早上沈鹊拿进来的,早晨她因为不舒服没能起来,等薛凌走后想着能不能配合检仪得出下一钥的具体情况,可她站在床边看着剔透的浮莱之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受,最后放在了窗台上,打算先去喝杯水。 回来就开始犯困,紧接着是晕乎乎的感觉,连带着腹部的疼痛一起席卷,一波一波,像是梦里那个漆黑的水域涌上的海浪。 开始觉得房间亮得刺眼,开始觉得周遭呼吸不顺,她拉上了窗帘,打算睡一觉,醒来就好了,下午再去接薛凌。 没想到一连串的都是不适。 去医院也毫无起色,回来之后昏昏沉沉地陷进被里,在漆黑的梦境里警惕那饱含怨恨的视线。 沈鹊下床,想着还是把浮莱之匣放在外头好了。 薛凌本来就对它排斥,只不过是自制力比较好而已。 沈鹊抱着浮莱之匣,打算拉窗帘的时候发现对面居然有亮光。 薛凌端着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鹊站在窗边发呆,问了句:“看什么呢?” 沈鹊:“对门居然有人住,我一直以为没人” “原本没人吗?” 这边都是高级公寓,平常碰到人也就是电梯里碰到,薛凌过年在这里住了几天,的确也没看到对门有人出来过。 但今天倒是碰到了。 她同城买了一点青菜,打算煮点菜粥,下去取快递的时候一起电梯上来的就是对门的。 “我住这里好多年了,都没碰到过,本来以为没卖出去呢,结果物业说一直是有人的,只不过不常住。” “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女的。” 薛凌说完还喝了一口桌上的水,“你抱着那个盒子干什么,要拿出去么?” “嗯” 沈鹊往外走,被薛凌拉住了,“我拿吧。” “算了吧你。” 沈鹊拒绝了,薛凌耸了耸肩,沈鹊把浮莱之匣放好进来的时候,薛凌正好拉上窗户。 “你今天碰到了?” “下楼拿东西碰到的。” 薛凌想起坐电梯一起上来的那个女人,她自己戴着帽子低着头,先按的电梯。那个女人进来也没按,薛凌不是很想说话,一直到电梯在这层开门,对方先走出去才反应过来。 是个年轻人,跟大学刚毕业似的,薛凌也只虚虚晃晃地扫了一眼。 长得还挺清秀。 “女的?几岁啊?好不好看?” 沈鹊的三连问实在有点夸张,薛凌嗯了一声,“了解这么详细,是想怎么样?” 沈鹊:“我就随口问问。” 薛凌:“指不定以后都能碰见呢。” 她其实不太敢去想,就因为进电梯扫的那一眼,她就有点震惊。 对门的姑娘有点像贺星依。 三分像的那种,但也说不上具体的,就说生出一种她们好像的感觉。 她今天其实在接快递电话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个电话。 没接上,其实她也不敢接。 因为那个号码她一直存着,也曾经定期往里面交费,但之后也没再这样做了。 人都已经走了,也就不再去抱有希望,也不敢打扰,所有一切被回收,连手机号也重新开始,就行了。 可她还存着,备注是一成不变的小鹤。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她那点心不在焉被全盘推翻,心砰砰直跳,双手颤抖,又有点害怕。 等拿起手机,已经变成了未接电话。 她还打了一个电话给移动公司,那边不方便透露,只告诉她现在号码的主人姓郑,不是贺小姐。 “是的哦” 沈鹊小口地喝粥,看薛凌还站在窗边发呆,说:“你站着干嘛呢,粥是你自己做的吗,看不出来啊薛怼怼,手艺不错,我还以为你是生活废柴呢。” 薛凌:“比你好点吧。” “还有,薛怼怼是谁啊。” “喏,”沈鹊把手机递到薛凌面前,“这个啊,你自己微博底下全都是。” 薛凌明白了,因为那点cut她的人设算是彻底地歪楼了。 “明天你在家休息吧,昕照那边我弄好了,会有助理跟着的。” 薛凌看沈鹊虽然是活过来了,但脸色还有点苍白。 她自己反正一直这样,倒也看习惯了,但沈鹊这种一直很有生命力的人突然病态,还是让人很心疼的。 “真的可以吗?” 沈鹊望着薛凌的眼睛。 “这句话你最近常说。” 薛凌坐在床位,沈鹊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沈鹊有点饱了,她转身,看着薛凌,凳子有点高,她难得能俯视一下这个人。 “沈鹊。” 薛凌看着对方,“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一块就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沈鹊天生笑唇,浓妆的时候十分睥睨,可卸了妆,不深的唇线也削去了那点睥睨,变成了灯下眉眼里与生俱来的灵动。 “不是吗?” 沈鹊有点迟疑。 交往是她提出来的,她不否认薛凌对自己的吸引力,也不否认她现在越来越深陷其中。 但越是深陷,好像越是清醒。 “我要被你气死了。” 薛凌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滚了两圈。 沈鹊:“” 隔了几秒,她眼睁睁地看着薛凌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又揉了揉她自己的头发,说:“你完全没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吗?” 沈鹊又迟疑了。 薛凌一直看着她。 沈鹊回望。 她的眼里盛满这个年龄少见的纯粹,这也是最吸引薛凌的地方。 少见的懵懂,妖冶的热烈。 最纯和最欲融洽地柔和在一起,发酵成了一天不见想得心里生疼。 肉麻兮兮,反反复复的肉麻兮兮。 “没” 沈鹊改口,“喜欢是这样子的吗?” 薛凌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沈鹊又半天答不上来。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几秒后却突然想起那张薛凌和贺星依的照片。 当时对别人评论的“这就是爱情”嗤之以鼻,现在却无端想起,还有点羡慕。 “你和” 薛凌看沈鹊低下头,不打算看她,伸手捧起她的脸,“我和谁?” “贺星依。” 沈鹊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她见过很多次,通常都是扫一眼都过,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不在意。 知道前因后果的那点可怜心思其实一闪而过,还有点卑劣的庆幸,庆幸她能遇到薛凌。 庆幸遇到薛凌的时候她一个人。 庆幸薛凌对她不一样。 可是得到的越多,她越忐忑。 “你在想什么啊。” 薛凌气到忍不住拍了一下沈鹊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的前任我都没数过你居然这么对我。” “太不公平了。” 沈鹊:“可是我又不喜欢那些人。” “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薛凌唉了一声,“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变回蹦蹦跳跳的十几岁再追你一次哦。” “当初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说话的,”薛凌前倾,靠在沈鹊垂下来的手臂上,“可是你不见了。” “问物业也说不知道,什么都查不到,跟做梦一样。” “可你还是” 沈鹊皱着眉头。 薛凌都快流泪了,“你这个直女癌。” 沈鹊:“” 薛凌闭上眼,世界没有血色,她又睁开,反反复复,最后啊了一声,拉住沈鹊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说—— “就算你不会让我的眼睛好受点,我还是喜欢你。” “只不过因为这个原因,我有了更黏着你的理由了而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会顺着我一点。” “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想。” 薛凌眨眼的时候睫毛刷着沈鹊的掌心,有点痒。 像她最开始期盼去见薛凌的心情,带着那种迫不及待的痒意,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原则与忧愁,开始义无反顾起来。 “为什么那么没自信?” 薛凌握着沈鹊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她那双眼看着沈鹊,像是漫天的星辰都点缀其中,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浸。 “打开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彻彻底底地被你俘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选我 薛凌签了昕照的事并没有公开, 打算过段时间再发个公告。 沈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不舒服让她特别诧异。 可能是因为病了一场, 对方平日里那点外表上的艳丽似乎也清减不少,好像还格外地依赖薛凌。 所以薛导师在录节目的当天都表现出了高度的“我心情很好。” 上一期那种狂风暴雨的刻薄式评语变成了一种面带笑容的收敛点评, 使得站在摄像机后面的薛凌新助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导演和薛老师提过意见了?” 昕照给薛凌配的新助理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是同期里顶尖的存在了, 各方面都安排妥当, 根本没沈鹊什么事儿。 她现在就是以纯粹家属的身份来看现场的。 不过介于上次给的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以至于昨天晚上放送的时候被人轻而易举地在一闪而过的镜头里捕捉到,又变成了“薛凌女友现身现场, 为爱打气。” 打气个头,是打杂好么。 大量的过度解读让沈小姐相当无语,使得她刚恢复清醒的脑子在深夜里愈发庆幸,刷微博就刷到了三四点。 今天早晨还是薛凌先走的,她睡到了中午才自己开车过来。 睡一觉真的让人瞬间回神。 忆起自己昨天那点弱了吧唧的质问和扭扭捏捏的姿态沈鹊都觉得有点恶心。 薛凌的回答她现在还记得。 这个人总是喜欢抖机灵,别人的情话技能可能也就点亮了一盏, 她就是全亮。 一点的示弱和委屈还有九分的言语压制就足够把她轰得举手投降。 根本无从思考, 从那双嘴里吐出来的话就让人反复昏厥了。 她坦坦荡荡地回答沈鹊的问题, 还有一点幼稚的无理取闹。 其实追问前任这种事情是恋爱里最没谱的事情, 因为都有“前”字在先,多问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改变那段历史, 倒不如活在当下。 最后半句的自我安慰又太鸡汤, 沈鹊不否认自己就是无理取闹, 昨天那个状态她经历了梦境里犹如真实的可怕, 跳脱之后还是觉得四肢疲软。薛凌在身边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所以很容易得寸进尺。 这个人手段了得,她好像越来越死心塌地了。 沈鹊靠着椅背,看着台上那个背对着她的蓝色椅子。 录制已经到了后半段,正好是light的复活场,大屏幕上是谭艺清和靳阅的面容。 靳阅的伤肯定是没好的,估计是为了遮住伤,还绑了一条发带,不过总比露出被纱布包着的伤口好。 这两个人的状态在外人看来都很奇怪。 沈鹊今天过来的时候还听薛凌的新助理其中一个叫小夏的说谭艺清和靳阅昨天在这边就待到很晚,今天也来得很早。 网上关于她们的不和消息愈演愈烈,但奇怪的是她们的经纪公司却没有做出半点解释,好像吃定了这样会是她们的人气更上一层楼似的。 一曲完毕,饶是外人也能察觉到这个组合的实力不太协调。 谭艺清的水平高于靳阅,上一期现场她还会配合靳阅,现在似乎完全打开了自己,又像是做出了什么选择,毫不留情地把靳阅丢在了后面。 现场的观众很多都是筛选出来的,高校里的,要么就是什么节目组成员的夹带私货。尽管有很高超的群演技巧,但还是忍不住唏嘘。 沈鹊的位置在角落上,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就是真的角落了。 这个位置还是她让小夏特地给她换的,不是很想太显眼,但薛凌又觉得让她和助理一起站着太不像话了,原话还有这么一句—— “你还害羞呢,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说薛凌就是我对象嘛。” 对不起,我脸皮还挺薄的,还有尴尬癌,很怕你的粉丝或者路人对我从里到外的检查。 导师们对light的评价还挺统一,都指出了她们俩的主要问题。其中李望导师还好奇地问了一句,“靳阅是因为受伤了的缘故状态不好么?” 靳阅的脸色的确很苍白,有些沉的唇色也掩饰不住这种虚弱感。 沈鹊看着大屏幕上靳阅略微尴尬的回答,还有那股因为受伤的病气,都能想象到这期播出的时候,弹幕都会发些什么了。 不过薛凌哪怕病气缠身,好像也不会这么垂肩,像是妥协。 不知道是不是沈鹊听错了,她觉得她旁边坐着的这个的这个姑娘似乎嗤了一声。 蛮嘲讽的,但是一闪而过,但沈鹊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一个年轻女孩,估计跟台上那俩差不多大,妆很厚,总感觉跟素颜会差很多。 轮到薛凌的时候薛凌撑着脸,纡尊降贵地掀了掀眼皮,调了一下耳麦,淡淡地说:“前面几位导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不过你们真的准备单飞了还是怎么了,一首合唱的经典情歌竟然被你们唱出了劳燕分飞的感觉,我听过你们出道唱的这首,明显不是一个感觉。” “是后期修音太厉害,还是今天复活赛很紧张?” 来了来了。 沈鹊对薛凌这种调调已经了如指掌了,在看到大屏幕上她那掀眼皮的漫不经心就知道这张嘴又要开始投掷。 果不其然,她都能听到后排倒抽的冷气和主持人表情管理的失衡。 你是跟靳阅有仇还是跟谭艺清有仇啊。 还是记仇那点电梯被抢或者靳阅的碎碎念很烦。 太不给面子了吧。 气氛一时间格外尴尬。 大半人都屏息,想知道影响复活赛的薛凌手中至关重要的一票,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没想到还没等薛凌做出选择,谭艺清就说话了—— “其实今天我有一件事情宣布。” 她看了一眼靳阅,然后说:“我打算退出light了。” 没按台本来,薛凌都愣了一下。 三位导师也是,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薛凌这票是注定要投出去的,即便昕照的综艺投资本来就很足,但依旧少不了卖投资商面子,总得有捧的角色,要么就是花多少钱保你能进几轮。第一期的时候薛凌给出了淘汰算是贡献出了看点也算是表达了她的个性,复活赛也是一开始就写好了的。 当初在接下这个行程的时候薛凌就明白了大致行程,如果不是因为谭艺清,她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地按照台本来。 综艺是一种看上去灵活轻松的节目,实则受限更多。 还会因为风向而改变。 这就是薛凌之前极少接综艺的原因。 大屏幕上的靳阅也是愣的,她呆呆地看着谭艺清,不可置信四个字挂在脸上,而台下大部分的人的心情估计都和她差不多。 导演那边喊了停,她们的经纪人冲了上来。 然后是将近半小时的暂停时间。 沈鹊能感觉到后面观众的交头接耳,还有因为这半个小时的暂停而走动的。 导师也暂时下场了,沈鹊无聊的很,薛凌的另一个叫阿付的助理过来,递了一瓶水给她。 “这是打算怎么呢?” 沈鹊随口问了句。 阿付看着跟大学毕业的男生一样,学生气很重,但听薛凌讲他前前后后做过不少大咖的助理,这次还是昕照专门调过来的,比小夏相比,更周到一点。 而小夏是专门做粉丝管理的。 “紧急事故,不过很快就能处理好了,不会超过半小时。” 阿付给沈鹊递完水就转身走了,去了还被沟通的导师那边。 观众席上在上面,沈鹊看向薛凌那边的时候,正好阿付过去,不知道跟薛凌说了什么,薛凌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沈鹊的目光,像是笑了一下。 沈鹊唉了一声。 旁边的姑娘似乎也发现了这种不同寻常,看了沈鹊一眼。 沈鹊冲她笑了笑,对方可能有点尴尬,勉强地弯了弯嘴角。 有点眼熟,感觉跟在哪见过一样。 不过沈鹊觉得自己这两天可能脑子不大好使,也没太在意。节目中断后重启,补录了一点,还加上了靳阅的真心祝福。 真心估计是真心的,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谭艺清怎么突然就破罐子破摔了。 自从和薛凌在一起之后,沈鹊那点姬达似乎也被激活了,有时候陪薛凌在昕照作曲,走廊碰到某明星,还能觉得谁是或者谁不是。 当然也有猜错的时候,那个时候就会被薛导师不轻不重地怼一下。 也就这几次碰面,连沈鹊都发觉谭艺清对靳阅的感情可能不一般,有些人可能是知道不敢说,但看靳阅那副样子就是完全没发现。 这种暗恋也太辛苦了。 这样也不难理解谭艺清的退出。 名气不如对方,也得不到相处的机会,对方也不会察觉她的心情。 可能说出来又怕尴尬,所以放弃了? 这一期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导致结束的时候特别热闹,准备收工的时候沈鹊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薛凌,问了一下小夏才得知薛凌被谭艺清叫走了。 而靳阅录完节目就已经匆匆忙忙走了。 一时间整个后勤都八卦气氛异常,沈鹊和这帮工作人员本来就是眼熟关系,这会听了一耳朵的靳阅和谭艺清的爱恨情仇,发现自己可能低估了这种关系。 原来是三角恋。 果然无论什么恋都不简单。 薛凌和谭艺清在一号化妆间的那个阳台上。 其实节目录了几期,导师和选手也算是都认识了,薛凌作为空降的,看上去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所以鲜少有选手会找她说话。 哪怕薛凌在专业上的确很有见地。 一是这位的嘴巴是在有点过于刻薄了。 二是薛凌这张脸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会窒息的那种感觉。 谭艺清现在深有体会。 前天聚餐的时候她虽然坐在薛凌身边,但薛凌并没有怎么和她说话,一直在吃东西,要么接几句话。 但就冲昕照高层这么看重她,大家也不会计较她的态度。 况且她淡圈这些年虽然没有自己发声的作品,但词曲的火爆程度也基本是遥遥领先的。 “你如果想问自己的具体发展的话,为什么不让公司给你安排。” “唱歌、演戏、还是纯明星,我相信现在的娱乐公司光策划都能洋洋洒洒几十页吧。” 薛凌站得不直,手搭在栏杆上,一脸没劲。 阳台上灯很亮,她说话的时候的那点光晕贴在轮廓,有点纸窗映火的朦胧感。 “我想换公司,想重头开始。” 谭艺清没再看薛凌,这张脸真的让人嫉妒,一个歌者,有一张不属于演员的脸,对她这种除了声音算得上长处的人,薛凌全身上下都是值得人嫉妒的。 她的嫉妒心从小到大都有,但并没有减少,有一部分分化成了野心,深埋于心。 在她决定抛弃那点感情的时候,才破土而出。 “那跟我说有什么用。” 薛凌嗤了一声,目光这才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其实薛凌没比谭艺清大几岁,只不过她出道早,资历高,得的荣誉铺满墙,知名度也不低,才让人有一种她年纪不小了的感觉。 “我说你的后台那么硬,这样节目都能为你妥协让你以个人名义继续下去,根本没必要来找我。” “我没后台,也没资源,帮不了你。” “我是有后台,也有资源,但能帮的了我的只有您。” 谭艺清完全不否认,反倒抬眼,认真地说:“我知道您对我很严格,是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自信铺满年轻的脸。 薛凌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为你爆灯来应证一下?” 她的尾音上翘,充满嘲讽。 在这样私下的场合里,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那点恶劣。 这样谭艺清又想起了对方那天在洗手间说的那句话。 “薛老师,选我吧。” 这档综艺策划了两年,业内其实知道消息的也不少,导师名额泄漏也不是稀罕事。 但薛凌会参加这个噱头也算是传播出来过,不少人嗤之以鼻,因为薛凌没消息很久了。 也请不动。 她是一个完全不参加综艺的人。 看以前的行程,唯一一档还是复出没多久参加的。 谭艺清从小到大都很自私,对靳阅是,对自己也是,赌了一把,赢了。 这四个导师里,她唯独在薛凌的眼里看到了那种对音乐的尊重。 不是说其他导师不尊重,而是他们都知道她是背后有人推上来的,点评的时候总很有分寸,却并不一针见血。 只有薛凌,切切实实地抓住了她的要害,像是看透了她的野心。 除此之外,她完全没办法压下那股对薛凌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对不起,我女朋友来了。” 薛凌听到了沈鹊的脚步声,转身就往门边走去。 她面对这个钥倒是没上次那么汹涌的不受控制的举动了,但始终没有好感。 “与其想着背地里先下手为强,倒不如多练练嗓子。” 她挥了挥手,丢下了一句没什么感情的敲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赖床 此为防盗章  身材也是, 在同龄人还是根豆芽菜的时候她就已经凹凸有致起来, 衬得别人都是丑小鸭,不过她也不是白天鹅纯洁那挂的。 十八岁长了一张二十八岁的脸, 到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变成了恰到好处。 但唯一的痛处就是她的身高不怎么配脸。 按理说她这种类型的妖艳贱货脸应该配一个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 活出个妖精的姿态来。 可惜离一米七还差个七八公分, 所以十几岁开始就迷恋上了高跟鞋。即便一开始走的时候实在是不好看,但时间久了,总算有了摇曳生姿的韵味。 但和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挤在一把雨伞里的经历对沈鹊来说还是有点新奇。 更多的是古怪。 薛凌的雨伞还挺大, 撑开来足够容纳三个人,伞下的空间富余,不过对方好像也没什么贴近的意思,就这么站在一边,闷声地走着。 什么意思啊 沈鹊一手拉着包的铁链,问:“去哪?” “去吃个晚饭。” 薛凌说。 她一手撑着雨伞, 一边戴上了口罩。 沈鹊被她的理所当然惊了一下, 停下了脚步, 说:“吃晚饭?” 她以为薛凌说的吃饭是开玩笑的。 薛凌嗯了一声。 她撑着伞跟沈鹊保持了一线的距离, 两个人走出了几百米,到现在都没碰个肩膀什么的。 “你吃晚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鹊看了眼天色, 天已经快黑了, 本来就下着雨, 现在路灯亮起, 映在铺了雨水的青石板上, 像是这里头还有一个世界。 “你不是有事情求我么?” 薛凌垂眼,她站在沈鹊面前,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了眼睛,但这不影响别人判断出她鼻梁高挺,遮了一半,还能看出长相不错。 “我说过我有事求你?” 沈鹊反问。 她莞尔一笑,抬眼的时候薛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精致的眼妆,珠光的。她店里那些打工的店员也喜欢梅子色,但在沈鹊脸上,却又成熟了无数倍,小女孩和熟女的区别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不是要和我约一次?” 薛凌也笑了,明明应该是一股亲昵的打趣,但她笑的时候眼尾扬起,偏偏沾染了一点这南方潮湿的冷气,驱散了伞下的暧昧。 沈鹊都要被她气笑了。 她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也不是没见过嘴皮子溜的人,插科打诨的男男女女也不少,但一个梗能这么精准地二次利用的,薛凌还是第一个。 “薛凌,薛大明星,”她红唇开合,唇线似乎还描过,挺深的,薛凌发现她的唇角都是勾画的,擦去后,或许一点也不是这种勾人的笑唇。“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双,但也不会双到你身上去。” “而且,”沈鹊往前凑了凑,望进薛凌的眼,“我要求你的事情还没确定。” 她就凑过去看了看薛凌的眼。 发现对方前眼角有一颗痣,小小的,乍看还有点可爱。 “不过先说声对不起,贸然地用这样的理由去找你,”沈鹊转头,她们站在青石板铺成的步行街上,来往是撑着伞的人,而右侧,是幽静的潋湖。 薛凌十四五岁出道,不过大众似乎对搞音乐的都挺宽容,除了那种偶像团体,这种乐队成员的感情生活除非爆点很足,一般也没什么值得挖掘的。 对方的感情生活网上查查也查不出名堂。 有说她喜欢女人的,得出的结论也不是过是她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还写过歌,后来分手了,女朋友去了国外,只不过薛凌后来开演唱会还回来看过,被媒体抓着报道了一番。 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而已。 “我挺急的。” 她深吸一口气。 漂亮的人,吸气都是好看的。 薛凌伸手虚虚晃晃地抓了一把沈鹊吐出的白气,又张开,轻笑了一声。 “你的立场其实我没必要关心,”她把伞放到了左手,交换的一瞬间,雨水顿时哗啦啦地倾斜了一下,“不过我也没被打扰。” 薛凌看着女人的尖尖的鞋头,她们踩着一块青石板,朦朦胧胧的倒影。 在她的眼里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样的世界,或者是视界太难让人接受了,可她又做不到蒙住双眼,去触摸黑暗。 即便血色充斥眼前,至少比望不到头黑暗好。 但习惯还是太难了。 从车祸现场被送到医院睁眼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人都怕死,那场连环车祸太血腥,出院后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 报道上说她幸运无比,只是轻微脑震荡,只不过骨折,修养几个月就出院了。 后来因为她没再工作,又说她太惨了,声带受损,黯然退场。 这些血色永远不会退场。 没人相信她看到的东西,可能会信的她开不了口,最后旁人只能委婉地劝她去找个心理医生治疗。 亲人就更别说了,她爸那个极其唯物主义的男人,她才开了个口,就说她胡说。 到后来她索性不说了。 不过有个挺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带她在霜承找了一个算命瞎子,说她会好起来的,总有人来帮她。 至于怎么好起来,他也没说。 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摸手相活像性骚扰,生意一直不好。薛凌去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她朋友给看出火来,嘟囔了几句。 死马当活马医,薛凌没放在心上,就当花钱买个心情。 也有点时间了,薛凌还能想到当初一瞬间心情便好的感觉。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女人,觉得还挺有眼缘,抬腿用自己的鞋顶了顶沈鹊的尖鞋头。沈鹊被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薛凌没往前,伞倒是往前挪了挪。 “你很急的话,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薛凌视线由下往上,舔了舔唇,露出了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我一天没吃饭了。” 你明明没起床多久好吗 沈鹊有点无力,最后点了点头。 她是第一次来霜承,吃饭的时候薛凌问起的时候啊了一声,“听不出来你有口音啊。” “什么口音?东北大茬子味儿还是京味儿?” 沈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生煎,差点没被烫到舌头,再看薛凌,一口下肚,简直跟开挂了似的。 “你不烫?” “我快饿晕了,”薛凌喝了口豆浆,“京味吧。” 这个点刚好是饭点,薛凌挑了一家店的单间,还是榻榻米。窗外是晚上的潋湖,下着雨看着也不会难看。 “因为我是在杭州长大的,高中才转学入了北京。” 沈鹊读完大学就四处玩,因为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到了北京,也跟着过去,一直到读完大学。不过说来也奇怪,出了地界,就自动切换了。 以前天南海北玩,也不是没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天说地,不过现在毕竟不是玩儿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是那种笃定这辈子见不到的人,她的心情有点微妙。 可能是因为薛凌还是个明星的缘故吧。 她是没见过这么颓气的明星。 以前看过一期薛凌的综艺,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长得冷,但还有点小坏。不过现在感觉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病怏怏一张脸,让人瞧着都觉得命不久矣。 “你为什么会问我伤到的是眼睛?” 薛凌吃了七分饱,于是吃得慢了一点。她发现跟沈鹊待在一个空间里,她看到那种血色的频率直线下降。 以前是时不时来一下,比如在镜子前洗脸,洗着洗着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红色,伴随着浓重血腥气,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始脸上被切割,血水哗哗的。 有点像九十年代的港片。 十几岁的时候看鬼片,非但不怕还搞笑,现在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刚开始其实怕的不行。 到后来发现这些玩意除了自己表演一下也没别的伤害,倒是又心平气和了一点。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沈鹊深吸一口气,看向薛凌,“有点不太科学,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相信。” “我信。” 薛凌把门帘又往下拉了拉,“你说吧,遮住那么多,没人知道的。” 沈鹊:“” “就是这个,”她再次把那个卷轴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摊在薛凌面前,“我们家丢了这五把钥匙,我要找回来。” “那钥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配不就是了?” 薛凌已经摘了口罩,她低头的时候左耳上的小圆环碰在一起,泠泠作响。头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沈鹊看着她的如同被人一笔一划描摹的面容,突然明白了那些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这个人,不唱歌了,一张脸也值得被追捧吧。 “你看看这个,我懒得讲了。” 沈鹊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书。 薛凌一看,觉得有点好笑,“小人书吗?” 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沈鹊,沈鹊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摸了摸,问:“怎么了?” “你是哆啦a梦吗?那个小包里这么多东西?” 沈鹊从小到大对动画片一点兴趣都没,好在哆啦a梦还是知道的,她睨了薛凌一眼,喝了一口橙汁,“不是。” 她是小孩儿么。 薛凌已经再看那本巴掌大的书了,余光里瞄到沈鹊那扎橙汁杯口的口红印,花瓣一样的印痕,她兀自地笑了笑,然后嘀咕了一句:“多啦沈?你叫什么名字?” 尤西真只告诉她有一个姓沈的女人找她。 “沈鹊。” “喜鹊还是麻雀?” “喜鹊。” “噗哧。” “笑什么?” “反正毛茸茸的。” “毛茸茸的?你” “我是说你的耳坠,毛茸茸的,真可爱。” 薛凌眨了眨眼,假装说的是沈鹊的羽毛耳坠。 心想:“人也毛茸茸的,长得这么妖气冲天,估计就是披了件毛茸茸的外套吧。” 拿着碘酒涂着手上破口牙印的薛凌抬眼看了看,目光落到沈鹊有些尴尬的面容上,半开玩笑地说:“谁让你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这下吓着人家小朋友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斗殴 此为防盗章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 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西真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这些年为了薛凌而来的粉丝里俊男美女不少, 况且潋湖作为一个景点,每天在店门口来往的面孔里, 好看的就不会少。以至于她对漂亮这个词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种被养叼了的感觉。 “不好意思, 您如果要找薛凌, 就直接联系她就好。” 她站在收银台前,对女人露出一个相当和善的面容。 她穿着揽星的店长制服,里面的衬衫也没扣好, 不过好在领子翻得整齐,那点邋遢都变成了慵懒。 这个书店的人似乎都跟这个胸前铭牌写着店长的女人德性差不多。 沈鹊从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店那点和其他旅游区的店不一样的氛围。 外头是绵绵细雨,潮湿的南方小城,靠着一条蹭隔壁杭州西湖热度的潋湖才招揽了不少游客,还有不少人可能是为了这家名为“揽星”的书店老板来的。 她也是。 一开始在网上查的时候还嗤之以鼻,各路旅游攻略和点评app里都对这家书店赞不绝口的, 唯一诟病的就是任性的营业时间, 根本猜不到它哪天开门, 开多久, 什么时候关门。 加过滤镜的店内照片看上去确实风格迥异,不排除精修和摆拍的嫌疑。 但推开这扇门, 她发现这个地方跟网上攻略里描写的的确没什么出入。 现代简约风和仿古雕栏就这么在一个空间里碰撞在一起, 而且没有半点违和的地方, 这就足够令人叹为观止了。 现代简约那半边的最边上是一面落地窗, 从里面向外看, 能看到潋湖的湖面,湖上的游船,湖那头的远山,近在咫尺的来往游客。 不过一眼就能看出坐在窗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哪里是来看书的,都是搔首弄姿地自拍,估计要在朋友圈发几句和“到此一游”差不多的拍照标记感言。 如果说这半边是极简的现代风,那另一半边活像古物纪录片的布景。设施陈旧,中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线劈开了一个书柜,书柜一分为二,一半是淡蓝的,而另一半边却是雕花木漆,肉眼可见的岁月侵袭,爬满木雕,连凹陷处的灰尘仿佛是故意擦不干净似的,让人觉得厚重过头,走过去都要屏息。 这半边都是这样,书柜里的书都是一眼能看出的年代感。 这些都是揽星出了名的藏书。 开门的时间里只有三个人可以打开书柜,人越少,反而越稀罕。 不过藏书价值很高,也值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这样的地方,藏着一个曾经披满星光的人。 沈鹊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鸟窝似的篮子挂在上面,里面戳出一截吉他。无数粉丝在这里这么仰望过,希望能看到那扇玻璃窗打开,有人伸手拿出吉他柄,遥遥地弹上一曲。 就是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才会有人憧憬。 沈鹊看过那个小视频,有些模糊,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辨认,一个清瘦的身影就坐在阁楼唯一一扇玻璃窗边,打开,伸手拿过吉他,悠悠地弹了一曲。 那天好像是元旦,薛凌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之后关上窗户,拉上木橱,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但现场很安静,视频里有人嘀咕了一句,“她真是一个怪人。” 然后结束了。 薛凌是怪人这一点倒是不少人赞同。 十三岁就是乐队成员,表演视频被人发到网上迅速和成员一起火了一把。十七岁的时候乐队因为其中的鼓手去世,贝斯手失踪,剩下的没了心思,也分崩离析。第二年年受邀上了个音综,却因为黑幕止步三强。尽管如此,她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出了一条星途。 薛凌因为音色独特,音域广阔,整个人的舞台感染力极强,粉丝倒是一拨拨的。 在大家都以为她会这么众星捧月地混下去的时候。 薛凌出了一场车祸。 挺严重的,当时从录音室回自己住处,开车经过某个路段的时候一辆巴士失控,导致了一场连环车祸。 现场特别惨烈,伤亡无数。 媒体争相报道,而薛凌本人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三个月里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采访的时候声音也有点喑哑。 传闻她的声带受损。 薛凌也没澄清,借着这个由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她也没再参加什么节目,连单曲都没有再发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家乡霜承。 一个南方的小城市,因为蹭西湖的热度,政府大力宣传霜承唯一能入目的一条江,潋湖。 其实应该叫潋江才对,不过这条名叫“潋”的水域分支众多,取了一截加上一些历史可考但并不出怎么有名的文人故事,也就被吹成了五a级景点。 春夏秋冬都不会萧条。 游客来来往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喧嚣声里,涟湖边上只有到深夜才得以有那么一两缕寂静。 因为她这么黯然地退场,网上关于她的文章倒是越写越惨,到最后被吹成了一代音乐奇才,沈鹊看的时候相当无语,觉得这帮人都粉丝滤镜太重。 她不追星,但也不至于会认为明星都是神仙。 不过饭圈一向是个神奇的存在,狂热得有点像飞蛾扑火,旁人看得无语凝咽,自己却深陷那种燃烧感,越陷越深。 不就是装逼吗。 沈鹊不以为然。 不过她这一趟要找的人就是这么个让她不以为然的人,她抿了抿嘴,大红的唇色非但没让人觉得她俗艳,反而衬得肌肤雪白,有一种常人难有的贵气。 通俗点就是白富美的高级版。 “我要是联系得上,我就不会来了。” 沈鹊微微向前倾身,这么大冷天,她里面就穿了一件v领针织连衣裙,外面披着的薄毛呢长衣也遮不住她丰满的身材,杏眼,红唇,纯和媚揉在一起,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她冲尤西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她俩听得到的声音说:“她把我给上了。” 这句话说完,她又退了回去,收银台边就是放雨伞的地方,沈鹊刚进门的时候伞都没收就直奔这边,这会雨水滴在地板上,端着空咖啡杯的店员看到,说:“小姐,你能收一下伞么?” 沈鹊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迹,冲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就收。” 她拎着一把黑色的直伞,收伞的时候还习惯卷一卷。 她卷伞的动作不是很快,眉头皱着,白皙的手指捏着伞面,一页页地抚平,扣上之后还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堆满乱七八糟雨伞的伞桶。 和她刚才和店员说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尤西真还在消化刚才这个女人说的话。 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个女人,问:“您贵姓?” 沈鹊把伞插.进伞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沾了水的手。 “免贵姓沈。” “哦,沈小姐。” 尤西真头有点痛,她实在想不通薛凌怎么会跟这样的女人有联系。 也没有办法判断真假,最后只能给薛凌打了一个电话。 沈鹊打量着这个被其他人叫做店长的女人,听说这位是薛凌以前乐队成员的女朋友,当年那个平均年龄都没有二十的乐队,很受小屁孩喜欢,可惜乐队的人运气都不是很好,鼓手癌症去世,贝斯手旅游失踪,键盘手当兵去了,只剩下主唱一个人。 可惜主唱运气也没多好。 而面前这位,就是那个贝斯手的女朋友。 尤西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深吸一口气,薛凌肯定是在楼上,但在干嘛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的薛凌,她还敢直接上楼开门找人,但现在的薛凌的话,还是让人有些不敢靠近的。 “沈小姐,薛凌好像有点忙,您能下次再来么?” 这时候有一个顾客过来结账,尤西真一边扫码一边说。 “下次是哪次?” 沈鹊站在一边,顾客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看了一眼沈鹊那细长的高跟鞋,做了个哇的口型。 “明天我们应该营业的。” “应该?”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 “那个店长姐姐,明信片是放在这里么?” 结完帐的姑娘拿着一张明信片,对尤西真说。 “是,你放进去好了。” 收银台边有个小信箱。 “薛凌会看么?” 她小声地问。 “她会的。” 尤西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了。 她也不知道薛凌会不会看。 当年那个宠粉的薛小凌早就变成了一个颓废青年,成天就是昏昏沉沉过日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粉丝欢天喜地地把明信片塞进信箱,开开心心地走了。 “她不看吧?” 沈鹊看了眼信箱,“她住楼上?我能自己去找她么?” 尤西真心情复杂得很,她是知道薛凌是个宇弯,但至于对方的性生活,跟谁睡了这哪知道。 现在有个人过来直言被睡服要来见见人,她能说什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尤西真接起来,就听到薛凌还带着困意的声音—— “什么事?” 尤西真叹了口气,“有人要见你。” “不见。” “她说”尤西真压低了声音,“说你”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小声地交流。 她看了眼工作区那扇门,那里似乎有楼梯通往阁楼。 “自己上去行么?” 尤西真说。 沈鹊:“那?” 她指了指那扇门。 “是。” “行,谢了。” 楼梯很陡,沈鹊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大明星过气了也会穷到不肯装电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赛制 此为防盗章 晚上这条街点起了灯笼, 湿漉漉的天地, 来往的游客比白天少了一点,但也没少到哪里去。 薛凌本来是大剌剌地站在店外的, 又来参观此店的人,虽然揽星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似的地儿, 赶来围观她的粉丝不是很多了, 但依旧又零零星星的人。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 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的推荐,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 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 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 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 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土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 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 结果一摆被人拉了一下, 手一滑, 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 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咚的一声,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厕所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是那个、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面瘫-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再收拾你。” 薛凌冲小孩呲了呲牙,踩着楼梯上去了。 等她一走,那个小孩看着沈鹊,却警惕无比,躲到了尤西真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碰面 此为防盗章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 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的推荐,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 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 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 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土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 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结果一摆被人拉了一下,手一滑,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 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 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 咚的一声, 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 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厕所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是那个、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面瘫-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再收拾你。” 薛凌冲小孩呲了呲牙,踩着楼梯上去了。 等她一走,那个小孩看着沈鹊,却警惕无比,躲到了尤西真身后。 舒绵倒是一点都避讳,她打开桌上的盒子,说:“就是这个。” 沈鹊抬头一看,就愣了。 难怪薛凌说她看了肯定会知道。 明明是她家的传家宝才对。其实不算是宝,是个祸根。 浮莱之匣,即便包了一层塑膜,看上去廉价得很,但这些年她一直琢磨来琢磨去,一眼就认定了。 还有一股冥冥中的亲切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故事 此为防盗章  蓝丽蓉问。 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捧起刚才冲的热水。 “那不是,她还比我大几岁呢。” 薛凌也坐了下来, “小时候你们家在我家对面四楼。” 苹果很脆,薛凌腮帮子有点疼,忍不住揉了揉。 “对面四楼?” 毕竟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蓝丽蓉一向不想去回忆那个时候。 人这一辈子总有个起落,落的时候未免太痛,某个瞬间想起来都觉得锥心。 有夫有女的日子过得原本挺幸福的, 谁知道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 好不容易料理好丈夫的后事,女儿又病倒了。 沈鹊小时候就是个挺爱热闹的姑娘, 性格也好, 蓝丽蓉有意把她往一个方向培养, 不娇气,礼貌, 唯独就是长相浓艳,身材也太好了点。 开始发育以来就被欺负, 不过回来也不会跟她说, 做妈的能感觉到,但女儿不说,也不能去逼。 说朋友, 仔细想来带回来玩的也没有, 都是一些关系还行的同学, 偶尔出去吃个饭。 沈鹊父亲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 蓝丽蓉前前后后忙得顾不上沈鹊, 等一切都弄好了,回头发现女儿病倒了。 因为出事的地点在边境,蓝丽蓉也不忍心女儿跟着她,那点时间也就每天一个电话。 沈鹊晚上会说害怕,亲戚陪她她也害怕。 沈鹊的病来势汹汹,一整夜地说胡话,去医院看也看不出什么。 问了很多人,土方子也用了,但也不见效。 眼看小姑娘都要咽气了,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她能治好。 现在去想,蓝丽蓉已经完全记不起对方的模样了,就觉得是灰扑扑的一个人影。要说有什么特征的话,也只有脸上有个胎记。 对方很直接,说沈鹊是被魇着了。 霜承从从古到今都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人口也不多的,城市节奏比较慢。 名胜古迹不少,但很多都没地方考证。 蓝丽蓉也不是霜城本地人,她是年轻的时候外出认识的沈鹊父亲,嫁过来定居在霜承的。 丈夫家亲戚很少,据说以前分家一分再分,主支就剩下她丈夫这一根独苗。 上面也没人,沈家湖相貌清秀,父母双亡,家产丰厚,也算是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了。 蓝丽蓉能嫁给对方算是女追男的穷追猛打,婚后生活也很幸福,直到丈夫三十九故去,女儿重病,陌生的女人登门,她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执意要嫁给对方的时候男人那么无奈。再三询问,连婚礼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温柔而内疚的。 那点内疚她当时看不懂。 等那个陌生女人说出实情的时候她才明白。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的丈夫早就知道他自己会英年早逝,也知道剩下的孩子日子会坎坷无比。 蓝丽蓉不怎么信这些东西,可是看到沈鹊满脸苍白,闭着眼一直流泪痛苦的模样,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独自登门的女人说她姓谢,是她丈夫托她来的。 说了一些前尘旧事,但还是提醒蓝丽蓉,尽管沈鹊现在好了,但她们沈家代代相传的任务只要沈家人还活着,就必须延续下去。 沈家湖说让沈鹊二十四岁之后再打开他留下的东西。 蓝丽蓉送走了姓谢的女人,看着大病初愈的女儿,咬牙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老家。 谁知道沈鹊病是好了,却忘了自己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她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吓了的,沈家人因为和浮莱之匣共存近千年,身上也沾染了匣气,那些被一扇妖门阻挡滞留在人间的妖物都会被此吸引,想打开匣子,拿出五钥,重回妖界。 时间过得太快了,蓝丽蓉看着沈鹊一天天长大,本来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没想到把丈夫留下的财产交给沈鹊,沈鹊还是背负起了这样的任务。 但她没说理由。 蓝丽蓉也不过问。 当初沈家湖只字不提,到他们的女儿这里,她依旧对他们到底背负着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做母亲的,做为一个普通的人,只能在家里祈祷她能平安。 毕竟只要看不见人,都觉得慌。 谁知道现在真的会有人来问始末。 沈鹊的长大的城市从霜承替换成杭州,连以前的同学也都没联系。 蓝丽蓉的私心也不想她去联系。 因为那个地方对沈鹊还是她自己都没什么好的回忆。 即便是她再嫁,丈夫也以为她和女儿是从杭州过来的。 这大概是非人的力量。 普通人只能敬畏。 可为什么薛凌会记得? 蓝丽蓉叹了一口气,“我不太记得了。” 薛凌点点头,“您大概没见过我。” “那时候我也刚从老家过来。” 沈鹊到揽星找她的之后几天,薛凌还抽空去了那个小区一趟。 小区里有不少将近二十年的住户,无论问了多少次,甚至去物业查,都查不到有姓沈的一户人家住过。 从搬走的年份找,也一无所获。 有时候薛凌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可她一方面又觉得不会的,十几岁的时候写过的歌,还是谱的曲,都能发现她那个时期的蠢蠢欲动。 包括和尤西真的交谈,她现在还记得薛凌那个时候的理想型。 身材爆好,长得妖艳,胸大,声音好听。 很俗的一种理想型,可是完全可以套到沈鹊身上。 虽然她一点不俗。 “那你跟”一开始蓝丽蓉也试着尝试纠正,可是沈鹊提到霜承就一头雾水,“跟小鹊” “我没跟她说过。” 薛凌手插在兜里,抿了抿嘴,“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认出来了,但她说她是第一次来霜承,特别肯定。” “所以我觉得她” 薛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因为很多人不太会相信。 “被人改了记忆对吗?” 蓝丽蓉接了下去,抬眼看到薛凌有点惊讶的表情。 “小薛,”她也看了眼沈鹊的背影,“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真的发生了,就不得不信了。” “当时阿姨很害怕,甚至想逃,但是小鹊生病,医院都查不出来,就只有那个人治得了。” “那个人?” 薛凌问。 “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就普通身材,脸上有胎记。她说了我丈夫家的事儿,也治好了小鹊。” 蓝丽蓉捧着杯子,热气氤氲。 “是小鹊找的你吗?” 蓝丽蓉问。 “嗯。” 薛凌点头。 “既然你说从小就认识她,那你们做这些事就尽量互相帮衬着吧。” 蓝丽蓉叹了口气,“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准确地解释出来,而且我年纪大了,事情经历得多了,越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如果当年我不要死要活地非得嫁给沈鹊爸爸,可能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女人的眼角有了遮不住的皱纹,陷在回忆里的表情是一种和整个房子如出一辙的温暖。 “但是我那时候哪知道呢,不过换做我现在去重新弄经历一遍,可能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我,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结婚,想着他们家的事落到他头上,到死,反正也不用管了。可是我来了,我们还有了女儿,他就越来越复杂。有时候我感觉他是矛盾的” “妈!开水壶的线在哪里?” 沈鹊突然冲这边喊。 蓝丽蓉笑了一下,温声细语地说:“挂在水槽上面,你看看。” 她看了薛凌一眼,“就是这种时候,我觉得一点也不用后悔,我也挺幸福的。” “我一直挺喜欢小薛你的,”蓝丽蓉笑着说,“总感觉很投缘,忍不住说了这么多。” 薛凌一直在想蓝丽蓉说的那个姓谢的女人,这会有点卡壳,愣了几秒,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厨房里几百年没用过电热水壶烧水的沈鹊终于按下开关,擦了手出来了,发现自己亲妈切好的苹果被薛凌一扫而空,深吸了一口气,自认为悄无声息地瞪了薛凌一眼。 薛凌其实没看到,反而是蓝丽蓉看到了。 沈鹊本来就有点虚,最后拿了一个苹果灰溜溜地去厨房削皮去了。 心里不知道骂了薛凌多少遍。 “小薛父母是做什么的?” 蓝丽蓉问。 “啊?” 薛凌其实挺不擅长和长辈交流的,爷爷辈可能会稍微好点。 她长这么大一向缺少母爱浇灌以至于对妈妈级别的女人总有点排斥,刚才被蓝丽蓉一番真情流露感动了一下,现在陡然听到这种问话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爸是霜承大学的教授,妈的话,高中的老师吧。” “都是老师啊,”蓝丽蓉笑了一下,“那你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学音乐呢?是很喜欢吗?” “嗯很喜欢。” 薛凌笑了一下,已经很久没人问过她这种话了。 乐队刚出道的会有人问,等她一个人重头开始,就没人问了。 反倒是类似“还会组乐队”“觉得自己更适合什么风格”之类问题。 为什么会一个人再去闯荡呢? 因为喜欢。 朋友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再继续了,她没有这么多阻碍,为什么不继续呢。 但现在,真的有阻碍了。 所以不得不蜗居,不得不睁着眼。 连她爸都一次都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薛凌突然觉得沈鹊被她妈教的挺好的,因为两个人一块的这些日子,沈鹊说话从来没有踩过她的雷点。 有点可怕。 包括这位蓝老师,亲和力太强了,沈鹊和她一比简直是渣渣。 薛凌放松下来,结果下一刻,蓝丽蓉问—— “那你真的没有在和沈鹊谈恋爱吗?” “真的没有。” 薛凌有点头疼,很想说你女儿十几年前就把我给泡了。 “那你们两个有这么打算吗?” 沈鹊什么样,把她带大的亲妈是知道得很彻底的,谈的恋爱对象无一例外都是的一次性用品,没多久就结束了,也不会带回来,还生怕你介绍。 从进屋开始到吃饭,这俩虽然眼神都没什么,但总有一股很难形容的感觉。 “” 薛凌余光瞥见沈鹊过来了,“这个您问她吧,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沈鹊:“” 薛凌嘴角还有点拉花沫,她不甚在意地舔了舔,对尤西真说:“你居然还给她做了一圣诞树的。” 尤西真业务能力很不错,店里的拉花都是她和另外的一个员工在做。 薛凌作为死宅老板,常年蜗居楼上小阁楼,自然也不会说让人送上去给她一杯试试,十二月圣诞节的时候揽星这款圣诞拉花还是挺热销的,薛凌没想到自己跟亲爹说了会话的功夫,尤西真还拉上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还债 此为防盗章  舒绵倒是一点都避讳, 她打开桌上的盒子,说:“就是这个。” 沈鹊抬头一看, 就愣了。 难怪薛凌说她看了肯定会知道。 明明是她家的传家宝才对。其实不算是宝,是个祸根。 浮莱之匣, 即便包了一层塑膜,看上去廉价得很,但这些年她一直琢磨来琢磨去, 一眼就认定了。 还有一股冥冥中的亲切感。 可惜这玩意只有一半。 像是被人砸在地上,不情不愿地一分为二似的。 边角凹凸不平, 看上去让人心疼。 沈鹊深吸一口气, 问:“另一半呢?” 不是说合到一块去了? 舒绵露出了一个笑,看向一边站着的中年女人,“在她那里。” 沈鹊看向舒绵的三舅妈赖丽珍, 这个佝偻着身体,面色蜡黄的女人。 “是在我这里, 昨天就有专家鉴定过了, 为什么我还要拿给你看?” 女人的眼球浑浊, 室内光线不足, 光源来自头顶的灯泡, 还有右边的一扇窗户。空气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伴随着她尖刻的声线,钻进人的耳朵里, 有些难受。 “她就是姚队长叫过来的。” 舒绵往前走了一步, 挡在沈鹊面前, 她个子跟她三舅妈差不多高,这时候口气也不怎么好。 “这东西,你们哪来的?” 沈鹊伸手摸了摸装在纸盒里的物件。自从父亲死后的,沈家的财产都被她母亲封存,等到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才一起交给她。 包括她父亲单独留给她的遗物。 里面有浮莱之匣的照片。 不是高清图,照片也很旧了,扫描过后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东西的纹样。 她父亲也没见过实物,遗失在她太爷爷辈。 浮莱之匣一丢失,千年前沈家先人做的承诺彻底失效,诅咒也如影随形,所以沈家人丁凋零,生老病死,直接跨过老病,由生到死,不轰轰烈烈,甚至躲躲藏藏,不敢奔赴爱情,又生怕断子绝嗣,瞒着枕边人,营造一个大病的假象,然后孤独而隐秘地死去。 “外婆没说,”舒绵注意到沈鹊的神色。 女人长得实在太浓艳了,不是侵略性的那种浓烈,被精致裹挟,是挑眉抬眼都能让人倒吸一口气的美艳。她那天在派出所找薛凌,其实第一眼看的是沈鹊。 那么嘈杂的大厅,沈鹊和薛凌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吵嚷的人余光瞥到,总会停留个几秒。 她先注意到沈鹊,再看到沈鹊边上的薛凌。 不过薛凌即便戴着口罩,但身形其实不会很难认。 她有个好朋友就是薛凌的铁粉,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眼力还是跟得上的。 况且她外婆也很喜欢薛凌,以前陪着老人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画面里出现薛凌,老太太还会指着说这个女孩她认识的。 舒绵当时只想笑,说:“您哪会认识啊,虽然她也是霜承人。” “哎呀,她小时候跟她爷爷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唷,小娃,这么点高,就跟着她爷爷一起做丧去的啊” 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笑起来皱纹都好像舒展开了一样。 舒绵只当外婆记混了。 但当时还是很顺得接了下去,“您怎么又认识人家爷爷了?” “那当然认识了,这一辈的谁不认识他啊,人总要死的,但也想死后不要受折磨的呀,可是很难求的哦不是大善人功德积得好谁有这种待遇” 舒绵听这些倒是很喜欢,想着到时候跟朋友有个谈资,“那薛凌爷爷叫什么啊?” “郎彦对,薛郎彦老头了也很精神的哩” 老人家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一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 舒绵听了一晚上的故事,包括现在年轻人几乎不知道了的“做丧”的传统。 跟道士没什么区别吧,她是这样想的,但还被老太太打了一下膝盖。 “这哪能一样,”老太太瘪嘴,“道士是超度,做丧呢是摆渡。” 送亡魂去渡口,能被做丧,就以为着被亲自送过去,就可以不去地狱,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了。 哪来的下辈子。 舒绵才不信。 活着的时候总不屑一顾,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开始畏惧。 所以在看到薛凌的时候,她脑子里迅速想起了外婆说的这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她其实一无所知,后来去问了当地人,才知道现在做丧根本请不到。 薛家是霜承最后一脉会做丧的,儿子现在是个教授,也不会做这些活,孙女是明星,更不会了吧。 没想到薛凌同意了。 前一天薛凌打了个电话来,说有个要求,她知道了舒绵家里的事儿,想再听舒绵说一遍前因后果。 舒绵其实不太确定,最开始根本冷静不下来,况且三舅妈一向对外婆态度很差,人死后,她匆忙过来,还问她要外婆的存折。 外婆死前也只是跟三舅妈一块吃饭的。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呢。 连带着那个匣子,都坏了。 “她说,这个以后给我。” 小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匣子一次,那时候是晚上,外婆把她端在厅堂里,天井的月光洒在庭院,几缕落在匣子上。 匣子跟会发光似的。 打开里面却空空的,外围是白玉石,里面确实木质的五个底座。 底座上有孔,钥匙孔似的,可不像现在的钥匙,倒是像电视剧里瞧见的古代的钥匙。 她问钥匙去哪了。 外婆说不知道,一直就没有的。 “以后外婆不在了,这个就给绵绵了。” 舒绵想起这句话就鼻头一酸,“沈小姐的,你能知道这个匣子是什么么?” 沈鹊没说话,盯着那个缺口,浮莱之匣白玉为围,内盒是浮莱千年银杏的树干,按道理是不会摔碎的。 这巴掌大小的匣子,本来就不是人力制成的,那怎么又会变成两半呢? “另一半能给我看一下么?” 沈鹊心跳得很快,偏头看了眼站在一边不吭声死死盯着这边的女人。 “不行!” 女人咬着牙,因为太用力,额头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舒绵喂了一声,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识趣。 舒绵拿出手机就想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赖丽珍就夺了去。 她浑身颤抖,嘴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再转过头的时候眼睛血红,居然想伸手去掐舒绵。 舒绵本来就瘦小,抵不过干农活的女人,沈鹊也愣了,刚想伸手去帮忙,被赖丽珍一推,腰撞在桌脚上,痛得白了脸。 她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那一半浮莱之匣在发光。 那光线丝丝缕缕,像是操控似地连在赖丽珍的身上。 “救” 舒绵向沈鹊伸手。 沈鹊正准备抄起高跟鞋敲赖丽珍的脑袋,木门不知道被谁一脚拆开,哐当一声就打在了赖丽珍身上。 手一松,舒绵倒在地上摸着脖子狂咳嗽。 “你们搞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薛凌拎着她的白冠走进来,刘海都被汗打湿了。 沈鹊正准备喊让她小心点,结果瞧见对方又推开了门,硬生生地把那个疯女人给砸到了墙上。 “鹊山鸡你怎么了,”薛凌注意到自己似乎砸到了什么人,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不停咳嗽双眼含泪的舒绵,又落到举着高跟鞋一只手捂着腰的沈鹊身上,居然也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关门,瞧了眼被自己间接打到墙上的企图朝她再次行凶的女人,抬腿踹了对方肚子一脚,然后从她那件雪白的跟道士服一样的衣服里掏出了手机。 堂而皇之地开了微信视频通话。 沈鹊抽了抽嘴角,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请求视频的对象接通了,姚庆奇一张帅脸出现在屏幕里,“怎么了小薛,我现在在去警局的路上呢。” “你看看。” 薛凌把手机反过来,镜头对着还在朝她伸手的女人,神志其实是清醒的,但脸上表情狰狞无比,“谋杀。” “你瞧瞧着一屋子伤患。” 舒绵应景地声嘶力竭咳了好几声。 沈鹊酝酿着自己的腰痛准备呻吟,结果薛凌把镜头转过去了。 “我觉得你得赶紧带你老婆过来,这里还有非科学怪力因素呢。” 说的是现在不会发光的那盒子。 薛凌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舒绵说,“死了没,没死帮个忙,绑个人,这不是人证么?” 舒绵还有点喘不过气,晕乎乎的,下意识地说:“你能让沈姐姐先帮一下吗” 薛凌唉了一声,口气有点埋怨,“你不是说是我的小粉丝吗?都看不出来这是我对象啊?我可舍不得。” 舒绵呆了两秒,看了沈鹊一秒,哦了一声。 乖巧地站起来,去拿桌底下的绳子了。 赖丽珍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可怕,瞧见舒绵还更疯,叨叨叨的讲着土话。 薛凌看上去病怏怏的一张脸,可能刚才做丧废了点力气,脸上还红了些许,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魔怔了还想着钱,存折,舒绵你是身怀巨款吗让人这么惦记?” 舒绵看着薛凌绑人的娴熟动作,直了眼,“我没有钱,外婆有本存折在我这里。” “那也是你的。” 薛凌绑完人松了口气,把绳子递给舒绵,然后转头问沈鹊:“伤着哪了?” 沈鹊在心里默默点亮了薛凌的贫嘴技能,现在更觉得无语,捂着腰弯了弯,正准备穿鞋,薛凌就已经蹲下握着她的脚踝套上了鞋。 她把手机揣进袖口蹲下握着沈鹊脚踝穿鞋的动作一气呵成,一边的舒绵都看愣了。 沈鹊后知后觉薛凌那天说的想泡她的话可能不是开玩笑,正打算严肃对待的时候,薛凌站了起来,闻了闻抓过沈鹊脚踝的手,叹了口气,皱着眉说:“你怎么连脚都是香的啊。” 沈鹊发现薛凌的心情不是很好。 从郊外回到揽星的一路上,薛凌一句话都没说,而且和平常动手动脚粘粘糊糊的样子相去甚远,给沈鹊一种“我恨不得离你远一点”的感觉。 莫名其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蜿蜒 此为防盗章 比如薛凌的家世, 写的是书香门第。 父亲薛嗣巡, 是霜承师大的民俗学教授, 而母亲何杏也是霜承一中的副校长。 按道理拥有这样的父母, 孩子即便进入娱乐圈, 也会披上一个温柔娴静的标签, 行为举止很有礼貌,不会耍大牌之类的。 但薛凌不太一样, 她的成长轨迹带点天生的桀骜,所以初中上到一半就搞音乐去了,据说当时还跟父亲吵了一架, 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 乐队本来是挺小众的, 一开始在各个地方商演, 有时候是公园,有时候是广场, 更多的时候是地下商城, 或者是灯光昏暗的酒吧。 成名之路并不顺风顺水,现在别人整理得出的一炮而红, 根本不曾体会过在台上汗水淋漓的感受。 后来乐队解散,薛凌一个人奔波,不签经纪公司,倒是也给她闯出了一片天地。 她年纪不大, 但履历已经和常人截然不同。访谈节目不肯避免地会问到关于她家庭的问题, 薛凌会一一作答, 但表情其实也没多少热络。有一回现场连线, 应该是什么节日,给家里道声祝福,接电话的是薛凌的母亲,言语里的亲近有点刻意,而轮到父亲,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谢。 是一个不能说不和睦,但也氛围好不到哪里去的家庭。 当时的演播厅气氛有点尴尬,反倒是挂完电话的薛凌笑了一下,“怎么啦,严父慈母你们没见过?” 她的口气乍听是在开玩笑,偏偏脸上的神情做不了假,显得有点违和。 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了似的。 她最红的时候是国内富豪排行榜的前十,粉丝一掷千金为她做王冠,企图加冕出个真正的王来。 粉丝里也只有几个粉龄比较大知道一点薛凌的家庭状况,还是乐队还没解散的那个时候,那个时期的薛凌还挺稚嫩,一场结束最后会跟粉丝闲聊。 粉丝平均年龄都比她大,有时候问她怎么不去上学。 薛凌说:“我妈是校长,回去就出不来啦。” 还是个尾音带气的少女薛凌。 她语笑晏晏,小小年纪就相貌不俗,蹲在台上跟底下的粉丝说话也大大方方,又有点跟朋友说话的感觉,很容易圈粉。 六年前的那场音综,聚了不少新人和老牌歌手,精彩得很,也难免会有参赛者家属来应援的,大屏幕上映出长辈眼圈泛红的脸,含泪祝福。 到薛凌的时候,她的后台没有亲人,倒都是朋友。 鲜少有人知道薛凌从小是跟爷爷奶奶的。 也几乎没人知道,何杏不是她亲生母亲。 何杏都以为她不知道,更别提她父亲了。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偏偏被她知道了。 人有五官,眼为一,耳为二,口舌为三,鼻为四。 她以为耳听为虚,可最后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变成耳听实,眼见虚。 出生证明证明了她是何杏的亲生女儿,偏偏也是何杏,在跟父亲喋喋不休的抱怨里证明了她不是亲生女儿。 还有长相。 沈鹊到霜承边郊的这个小村子的时候,接她的人是她前几天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个女大学生舒绵。 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裹得很大只,臃肿归臃肿,但形容消瘦,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沈姐姐,薛老师让我来接你。” 舒绵站在村口,看到沈鹊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 “哦” 沈鹊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的亲戚不多,还几乎都是妈妈那边的,父亲这边从族谱上看就人丁凋零,也没什么可走的。 而这种吊唁的事儿,就更少了。 上次参加葬礼,还是她父亲过世那会,不过空难尸骨无存,也没什么遗体可看的。 早晨她刚想跟薛凌讨个说法,结果对方一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电话挂得特快,沈鹊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结果隔了半小时,她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人自称姚庆奇,说是薛凌的朋友。 “沈小姐,我是薛凌的朋友,那天我们在派出所见过的,”姚庆奇的声音很爽朗,沈鹊这种外貌协会高级会员对好看的脸还是过目不忘的,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案子最近在判决,牵涉到一件报案人的物件,我们请了不少专家来鉴定过,都没办法辨认出是什么。小薛说你的父辈很有学问,应该会知道这个,所以能” 什么我的父辈很有学问,我爸就是一个铜臭满身的人好么。 倒是你,不是说你爸爸是什么大学教授吗 抱怨归抱怨,沈鹊还是挺有兴趣的,薛凌能这么笃定地说她能认出来的东西,她还真猜不出来。 姚庆奇说东西还在江老太的旧宅保管着,她如果不介意,就亲自去一趟,当然路费报销。 沈大款不在乎这点身外之物,放下行李就去了。 她还挺好奇舒绵那天对薛凌说的“做丧”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霜承市天气不错,终于不是湿漉漉的,但变成了变本加厉的冷,湿冷的风像是要钻到骨头里去似的。 沈鹊仗着腿细穿了两双打底袜,宽宽的裤腿遮住了这种厚实,走起路来依旧摇曳生姿的。 相比之下一边站着的舒绵实在是有点可怜。 她戴着一顶黑帽,左边衣袖上还挂着一块黑布,沈鹊听姚庆奇说了一点大概,也知道了死去的是舒绵的外婆,八十五岁的江老太。 按理说八十五岁过世也算是喜丧,家里人也不应该闹到派出所去的。 但这位外孙女不觉得是喜丧,觉得自己外婆这么突然过世,是三舅妈害死的。 一经报案,听起来就变成了刑事案件。 可说归说,舒绵又没有证据,毕竟她还没放寒假就被告知自己外婆过世,回来奔丧的。 听了三姑六婆的一大堆话,想到老人家过世前一天晚上还说等她回去给她做好吃的,结果第二天就接到电话让她回去奔丧。 心里上接受不了,加上江老太独居,一向没什么人照顾,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老四都过世了,老三身体不好,舒绵是幺女的女儿,她妈妈卧病在床,神志不清的。 舒绵是被江老太带大的,但她上了大学就没法天天回来,就隔三差五的一趟。 而平时来看江老太的,也都是这些碍于悠悠之口的妯娌,生怕担个不养老的不孝名头,但每次来都得搜刮点东西走。 今天拿走一只鸡,明天拿走江老太的存折,美名其曰给孙子添点子孙钱。 可拿东西也就算了,恶言恶语又少不了,舒绵小的时候听的更多一些,长大了这些舅妈倒是避开她了。 前阵子她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三舅妈在骂江老太,说她活的够久了,怎么还不去死,分明是在耗儿子的命。 三舅舅身体不好,去年还住了院,当时住院的钱还是从江老太的养老金里抠出来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还非得把人赶到市中心的医院去伺候儿子。 舒绵知道后从学校赶去,才把外婆接回去。 霜承本来就是一个小城市,地铁统共就两条,郊外偏僻,很多建筑都是还是低矮的屋瓦房。舒绵低着头不说话,沈鹊跟着她,这些房子盖得有些杂乱无章,几步一个拐弯,弯弯绕绕的,但并不妨碍沈鹊听到唢呐擂鼓声。 有点像那时候打电话给薛凌背景里的声音。 路边有门开着,有人端着碗坐着吃饭,瞧见舒绵,问:“吃饭了没啊,不要再哭了,身体最重要,你外婆知道了也不安心的呐” 舒绵抬眼看了看对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知道了。” “这个是谁啊?” “做丧来的。” “做丧啊,你外婆有福啊,这都是请都请不到的事情。” “是啊外婆她之前有说过如果能” 沈鹊一路被不少人围观,还差点被狗吓到,到江老太家的时候舒绵给她倒了一杯茶,说:“姐姐你先喝口茶,等会我把东西拿给你看。” 她说得很轻,但沈鹊还是敏感地发觉有一道视线死死地落在舒绵身上,她进屋的时候也被盯过几秒。 沈鹊低头喝茶,余光瞄到点着白烛的厅堂内,有一个扎着头发的干瘦女人正看着这边。 这一眼,她也看到了薛凌。 对方站在大厅里,披着一件绸做的白袍,右手拿着一只摇铃,似乎是刚喝完水,嘴唇泛着水光,没注意到她,马上闭上了眼,举着摇铃的手一颤。 叮铃一声。 明明这么嘈杂,这一声却清晰得可怕。 唢呐不再吹,擂鼓没再响,铜锣没再敲。 她一只手摇着铃,头戴白冠,嘴唇开合,泄出的丝丝缕缕的音调。 室内挂着金色的亮片和帷帐,还有青色的飘带,中间是一个老人的遗像,厅堂两边坐了不少人,都没再说话,好像屏息等待着什么。 薛凌的音色一向很好。 四岁吹笛,五岁拉琴音乐造诣很高。 即便在乐队里是主唱,但退到幕后作曲作词伴奏和声都可以。 闭着眼站在话筒前哼唱的时候音色空灵,曲风热烈的时候唱跳皆可,在领域内的功底一流。 十年难遇一薛凌。 这句话是薛凌的粉丝经常用的一句话。 毕竟现在一个唱跳词曲器乐还有脸的偶像有点难得,况且对方还无可挑剔。 也难怪这人沉寂之后依旧有不少人翘首以盼了。 不过现在是什么啊。 原来还有隐藏技能吗? 在这样一个哀悼的场合里,那么多人肃穆旁听,听她哼调子? 有点像跳大神。 沈鹊想。 但又没办法说不好看不好听。 过气的歌手,不是普通人是什么。 不过419对象居然长得还不错。 就冲这点,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无非是一个噱头,没多少喜欢,最好是长得好看点,再好看点,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沈鹊看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皱了皱眉。 薛凌没打算接她的话,说:“你走吧,记得关门。” 她的口吻也没什么恼怒,或者被调戏的羞赧,轻飘飘的,仿佛没把沈鹊当个人看。 沈鹊见好就收,但也没打算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嫉妒 此为防盗章  不过419对象居然长得还不错。 就冲这点, 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 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 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 无非是一个噱头,没多少喜欢, 最好是长得好看点, 再好看点, 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 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 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 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沈鹊看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皱了皱眉。 薛凌没打算接她的话, 说:“你走吧, 记得关门。” 她的口吻也没什么恼怒,或者被调戏的羞赧,轻飘飘的,仿佛没把沈鹊当个人看。 沈鹊见好就收, 但也没打算走。 地毯是圆片的, 沈鹊踩在地板上, 刚走了一步, 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就脆脆的。 薛凌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眼睛,屋里开着空调,热风呼呼的,她穿着一条棉质的长裤,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裤腿因为她躺倒的动作而捋直了,垂感不错。 她站了起来,往一边走。 估计是去洗了个脸。 走回来的时候还用衬衫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 额前的碎刘海都被打湿了,脑后的头发垂在肩头,却没有让人觉得她柔软,反而硬梆梆的。 可能是太瘦。 蝴蝶骨把衬衫撑出了两条凸起,沈鹊觉得这个人的腰估计比自己还细两尺。 裤子都快掉下来了啊朋友。 强迫症忍着想把对方裤子提上去的冲动。 薛凌到了杯水,经过沈鹊边上的时候推了她一下。 “麻烦让让。” 沈鹊:“” 她舔了一圈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开口交代实情。 “薛” “坐吧。” 薛凌捧着玻璃杯,她坐到了飘窗上,沈鹊看了一眼飘窗的高度,觉得自己像薛凌那样蹦上去实在有点不雅。 没想到薛凌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说:“随便坐。” 沈鹊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别人上班的时候她四处玩,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明星也不是没见过,但能压制她的其实不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薛凌,发现网上所有对薛凌的分析,或者夸薛凌脾气怎么好都不能成立,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奇怪。 奇怪的人。 这个阁楼看上去并不空旷,反而有点拥挤,摆了很多乐器,还有留声机,墙上居然还挂着二胡,桌上放着面包机,电脑,餐盘里还有咬了一口的面包片。 沙发上是散乱的衣物。 阁楼就这么点大,还有个厨房和卫生间,一眼就能看透的构造。 没有床。 沈鹊看了一眼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薛凌年纪也不是很小,出车祸的前一天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今年是第三年,也二十六了。 早期的影像资料里,她有一种缄默的张扬,托这张五官精致但不是特别女气的脸的福,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 她的颜粉都说唱歌的薛凌永远是颜值巅峰。 看过她安静的模样,再看她开嗓的模样,有人说“我有时候真想做她的伴侣,一辈子就听她唱歌,太幸福了。” 但现在看着窗外的薛凌气质已经变了。 沈鹊不了解她,仅仅凭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一种没由来的笃定,觉得这个人藏着什么。 采访视频里的少年意气变成了现在坐姿随意的颓气,带着点放任和丝丝缕缕的哀愁。 好像和飘窗外烟雨雨濛濛的潋湖有几分相似。 一种半吊子的飘渺,像是要乘风而去,偏偏放不下人间的爱恨,最后变成流淌的江湖,缄默地表达胸中的郁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一下。” 沈鹊坐在架子鼓边上的一支宽凳上,她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卷轴一样的东西。 薛凌看了她一眼。 她自己曲着膝盖,侧头盯着沈鹊。 正常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但在沈鹊没来之前她眼里看到的却是自己被吉他琴弦勒死的场景。 倒在地毯上,很丑的死相。 不过也不是最丑,她之前还看到过自己四分五裂的场景。 她眼底的青黑很明显,憔悴在面容,偏偏眼睛却清亮无比,如同无云碧空,被水洗涤荡一般。 这样的死亡场景消散后这个漂亮的女人坐在那,从薛凌的角度看,还能看到她因为低头铺卷轴而越发赤裸的胸。 真大。 薛凌移开眼,又盯着角落发呆。 但沈鹊下一句话却让她突然精神了许多。 “当年你出的车祸,是不是伤到了眼睛?” “不是。” 薛凌下意识地反驳。 她原本垂着的手抓起放在一边的玻璃杯,把里面所剩无几的水一饮而尽。 沈鹊看着她仰头的动作,脖颈的曲线很是吸引人。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她脖子的一圈痕迹,有点像掐痕,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薛凌的头发遮住了。 水润泽了干裂的嘴唇。 薛凌深吸一口气,终于正眼看了看沈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要找的东西在你身上来着。” 沈鹊叹了口气,她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上的这份卷轴,“有点不科学,可能还有点封建迷信,而且说来话长,你有兴趣听吗?” 薛凌跳下飘窗,她整个人很瘦,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这么一瞬间,也足够气流灌进衬衫。 真的挺仙的啊。 “你有空吗?” “什么?” 沈鹊没太听明白。 “我是说,”薛凌把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顶上,“说来话长,你有空说这么多的话,有空和我出去一趟么?” 沈鹊觉得她的脑回路可能跟不上。 “不是,”她看着薛凌走到沙发边上拎起一件卫衣套在了身上,“你是在约我出去说的意思么?” “是。” 薛凌冲沈鹊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想约我么?” 额,话是这么说,但我那个是开玩笑的,而且是一个约的意思么 沈鹊默不作声地想。 “如果你想那种约的话,我暂时还” “不,我暂时也” 沈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今天画的眉有些长,笑的时候连拉长的眼尾也弯起。薛凌盯着她的眉毛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也没管对方同意没有,“那你下楼等我吧,我很久没出去了,裤子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冷了。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等关上门,沈鹊才陡然回过神,觉得自己阅人无数还能被一个人的笑迷得那么听话实在是有损颜面。 她扶着墙下了楼梯,发现有个人居然在擦另一边的滑梯,她随口问了句:“这是干嘛的?” “老板偶尔会滑下来。” 沈鹊:“” 她盯着滑梯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薛凌面无表情地从滑梯下来的场面。 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尤西真的眼神。 “她还好吧?” 虽然薛凌住在阁楼上,但尤西真也显少能看到薛凌,一是因为她也不用天天上班,二是薛凌不经常下来。 她上面的冰箱有吃有喝,而且也没什么想见人的意思,好不容易见到,也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 “你说薛凌?” 沈鹊有点诧异,“看着挺没精神的。” 隔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跟尤西真说自己跟薛凌睡过对方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那么一个看上去就颓得要死的人,怎么会有精神跑出去约炮。 楼下很安静,沈鹊看了眼打扫的店员,“这么早就关门了?” 外头还是成群的游客,有人想进来,又被制止了。 “是,每周小薛都会把营业时间先发给我。” 沈鹊看了眼清场了的揽星,没有了走动的人,这种被一刀劈开的场景看上去又独特又带着一缕诡异,还挺吸引猎奇心态的人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薛凌走了出来。 尤西真看了她一眼,差点把手里报账单给扔了,“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瘦了。” 薛凌在衬衫外套了件卫衣,又穿了一件外套,下半身是一条七分的阔腿裤,裤边还是流苏,黑色长袜被一双马丁靴包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梳了梳依旧参次不齐的,脖子上套了个黑色的宽颈圈,左耳还有三个银环。 即便淡圈几年,穿着和气质还是蜕不掉那个味道。 但她的脸实在太苍白了。 看上去就觉得这个人不太健康。 尤西真在男朋友失踪之后就一直帮薛凌的忙,算是助理。薛凌才上初中就跟她认识了,虽然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总有一种看薛凌长大的感觉,看着她在全盛时期因为精神问题淡圈,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住在阁楼拒绝任何人的进入,看着她慢慢消瘦,都怕她坚持不下去,也甩手离开。 “没有很瘦,就是昨天没睡好。” 薛凌冲尤西真笑了笑,她个子还挺高,站在尤西真面前却像个大孩子,“我出去一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吧,我带钥匙了。” “出去?和她吗?” “嗯有点事情,可能顺便逛一下。” 站在一边的沈鹊被她的语气惊到了,原本口气不带一点情绪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的甜。 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反正自己是骗子上门一样。 “出去吃点好吃的再回来睡觉。” “知道了。” 沈鹊先一步出去,薛凌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沈鹊站在店门口。 外面的雨又大了,落在地上是一朵朵的水花。 薛凌拎着一把折伞,慢悠悠地撑开,问她:“你没带伞?” 沈鹊撇头,示意她看那个伞桶—— “我倒是要问问薛老板,我带来的是一把直伞,为什么最后剩了一把折伞,贵店的管理业务不行啊。” 女人的声音很软,薛凌觉得有点像水,但不是现在这种雨水,而是温室里圈出的池水,营造出一种野性的潺潺。但本质里却依旧有带着被驯服的柔媚,每个音节都带着勾引的意味。 不是刻意的勾引,而是本性里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一种吸引力。 “这样啊”薛凌低低地笑了,她细瘦的手腕看起来甚至有点嶙峋,开伞的力道却很大,屋檐低落下的雨水猝不及防地被撑开的伞面撞到,只能可怜兮兮地向外飞去。 沈鹊也被猝不及防地拉入了薛凌的伞下,被迫地跟着对方往外面的滂沱世界走去。 “我只能委屈沈小姐跟我挤一把伞了。” “你才是小姐!” “原来你喜欢当丫鬟啊那你撑吧。” 十八岁长了一张二十八岁的脸,到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变成了恰到好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停下 此为防盗章 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捧起刚才冲的热水。 “那不是, 她还比我大几岁呢。” 薛凌也坐了下来, “小时候你们家在我家对面四楼。” 苹果很脆, 薛凌腮帮子有点疼,忍不住揉了揉。 “对面四楼?” 毕竟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蓝丽蓉一向不想去回忆那个时候。 人这一辈子总有个起落, 落的时候未免太痛, 某个瞬间想起来都觉得锥心。 有夫有女的日子过得原本挺幸福的, 谁知道一夕之间就分崩离析。 好不容易料理好丈夫的后事, 女儿又病倒了。 沈鹊小时候就是个挺爱热闹的姑娘, 性格也好,蓝丽蓉有意把她往一个方向培养, 不娇气,礼貌,唯独就是长相浓艳, 身材也太好了点。 开始发育以来就被欺负, 不过回来也不会跟她说,做妈的能感觉到,但女儿不说,也不能去逼。 说朋友, 仔细想来带回来玩的也没有, 都是一些关系还行的同学, 偶尔出去吃个饭。 沈鹊父亲飞机失事的消息传来, 蓝丽蓉前前后后忙得顾不上沈鹊, 等一切都弄好了,回头发现女儿病倒了。 因为出事的地点在边境,蓝丽蓉也不忍心女儿跟着她,那点时间也就每天一个电话。 沈鹊晚上会说害怕,亲戚陪她她也害怕。 沈鹊的病来势汹汹,一整夜地说胡话,去医院看也看不出什么。 问了很多人,土方子也用了,但也不见效。 眼看小姑娘都要咽气了,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她能治好。 现在去想,蓝丽蓉已经完全记不起对方的模样了,就觉得是灰扑扑的一个人影。要说有什么特征的话,也只有脸上有个胎记。 对方很直接,说沈鹊是被魇着了。 霜承从从古到今都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人口也不多的,城市节奏比较慢。 名胜古迹不少,但很多都没地方考证。 蓝丽蓉也不是霜城本地人,她是年轻的时候外出认识的沈鹊父亲,嫁过来定居在霜承的。 丈夫家亲戚很少,据说以前分家一分再分,主支就剩下她丈夫这一根独苗。 上面也没人,沈家湖相貌清秀,父母双亡,家产丰厚,也算是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了。 蓝丽蓉能嫁给对方算是女追男的穷追猛打,婚后生活也很幸福,直到丈夫三十九故去,女儿重病,陌生的女人登门,她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执意要嫁给对方的时候男人那么无奈。再三询问,连婚礼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温柔而内疚的。 那点内疚她当时看不懂。 等那个陌生女人说出实情的时候她才明白。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的丈夫早就知道他自己会英年早逝,也知道剩下的孩子日子会坎坷无比。 蓝丽蓉不怎么信这些东西,可是看到沈鹊满脸苍白,闭着眼一直流泪痛苦的模样,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独自登门的女人说她姓谢,是她丈夫托她来的。 说了一些前尘旧事,但还是提醒蓝丽蓉,尽管沈鹊现在好了,但她们沈家代代相传的任务只要沈家人还活着,就必须延续下去。 沈家湖说让沈鹊二十四岁之后再打开他留下的东西。 蓝丽蓉送走了姓谢的女人,看着大病初愈的女儿,咬牙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老家。 谁知道沈鹊病是好了,却忘了自己小时候是在哪里长大的。 她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吓了的,沈家人因为和浮莱之匣共存近千年,身上也沾染了匣气,那些被一扇妖门阻挡滞留在人间的妖物都会被此吸引,想打开匣子,拿出五钥,重回妖界。 时间过得太快了,蓝丽蓉看着沈鹊一天天长大,本来以为那件事就这么过去,没想到把丈夫留下的财产交给沈鹊,沈鹊还是背负起了这样的任务。 但她没说理由。 蓝丽蓉也不过问。 当初沈家湖只字不提,到他们的女儿这里,她依旧对他们到底背负着的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做母亲的,做为一个普通的人,只能在家里祈祷她能平安。 毕竟只要看不见人,都觉得慌。 谁知道现在真的会有人来问始末。 沈鹊的长大的城市从霜承替换成杭州,连以前的同学也都没联系。 蓝丽蓉的私心也不想她去联系。 因为那个地方对沈鹊还是她自己都没什么好的回忆。 即便是她再嫁,丈夫也以为她和女儿是从杭州过来的。 这大概是非人的力量。 普通人只能敬畏。 可为什么薛凌会记得? 蓝丽蓉叹了一口气,“我不太记得了。” 薛凌点点头,“您大概没见过我。” “那时候我也刚从老家过来。” 沈鹊到揽星找她的之后几天,薛凌还抽空去了那个小区一趟。 小区里有不少将近二十年的住户,无论问了多少次,甚至去物业查,都查不到有姓沈的一户人家住过。 从搬走的年份找,也一无所获。 有时候薛凌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可她一方面又觉得不会的,十几岁的时候写过的歌,还是谱的曲,都能发现她那个时期的蠢蠢欲动。 包括和尤西真的交谈,她现在还记得薛凌那个时候的理想型。 身材爆好,长得妖艳,胸大,声音好听。 很俗的一种理想型,可是完全可以套到沈鹊身上。 虽然她一点不俗。 “那你跟”一开始蓝丽蓉也试着尝试纠正,可是沈鹊提到霜承就一头雾水,“跟小鹊” “我没跟她说过。” 薛凌手插在兜里,抿了抿嘴,“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认出来了,但她说她是第一次来霜承,特别肯定。” “所以我觉得她” 薛凌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因为很多人不太会相信。 “被人改了记忆对吗?” 蓝丽蓉接了下去,抬眼看到薛凌有点惊讶的表情。 “小薛,”她也看了眼沈鹊的背影,“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真的发生了,就不得不信了。” “当时阿姨很害怕,甚至想逃,但是小鹊生病,医院都查不出来,就只有那个人治得了。” “那个人?” 薛凌问。 “我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就普通身材,脸上有胎记。她说了我丈夫家的事儿,也治好了小鹊。” 蓝丽蓉捧着杯子,热气氤氲。 “是小鹊找的你吗?” 蓝丽蓉问。 “嗯。” 薛凌点头。 “既然你说从小就认识她,那你们做这些事就尽量互相帮衬着吧。” 蓝丽蓉叹了口气,“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准确地解释出来,而且我年纪大了,事情经历得多了,越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如果当年我不要死要活地非得嫁给沈鹊爸爸,可能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女人的眼角有了遮不住的皱纹,陷在回忆里的表情是一种和整个房子如出一辙的温暖。 “但是我那时候哪知道呢,不过换做我现在去重新弄经历一遍,可能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如果不是我,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结婚,想着他们家的事落到他头上,到死,反正也不用管了。可是我来了,我们还有了女儿,他就越来越复杂。有时候我感觉他是矛盾的” “妈!开水壶的线在哪里?” 沈鹊突然冲这边喊。 蓝丽蓉笑了一下,温声细语地说:“挂在水槽上面,你看看。” 她看了薛凌一眼,“就是这种时候,我觉得一点也不用后悔,我也挺幸福的。” “我一直挺喜欢小薛你的,”蓝丽蓉笑着说,“总感觉很投缘,忍不住说了这么多。” 薛凌一直在想蓝丽蓉说的那个姓谢的女人,这会有点卡壳,愣了几秒,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厨房里几百年没用过电热水壶烧水的沈鹊终于按下开关,擦了手出来了,发现自己亲妈切好的苹果被薛凌一扫而空,深吸了一口气,自认为悄无声息地瞪了薛凌一眼。 薛凌其实没看到,反而是蓝丽蓉看到了。 沈鹊本来就有点虚,最后拿了一个苹果灰溜溜地去厨房削皮去了。 心里不知道骂了薛凌多少遍。 “小薛父母是做什么的?” 蓝丽蓉问。 “啊?” 薛凌其实挺不擅长和长辈交流的,爷爷辈可能会稍微好点。 她长这么大一向缺少母爱浇灌以至于对妈妈级别的女人总有点排斥,刚才被蓝丽蓉一番真情流露感动了一下,现在陡然听到这种问话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爸是霜承大学的教授,妈的话,高中的老师吧。” “都是老师啊,”蓝丽蓉笑了一下,“那你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去学音乐呢?是很喜欢吗?” “嗯很喜欢。” 薛凌笑了一下,已经很久没人问过她这种话了。 乐队刚出道的会有人问,等她一个人重头开始,就没人问了。 反倒是类似“还会组乐队”“觉得自己更适合什么风格”之类问题。 为什么会一个人再去闯荡呢? 因为喜欢。 朋友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再继续了,她没有这么多阻碍,为什么不继续呢。 但现在,真的有阻碍了。 所以不得不蜗居,不得不睁着眼。 连她爸都一次都没问过她这种问题。 薛凌突然觉得沈鹊被她妈教的挺好的,因为两个人一块的这些日子,沈鹊说话从来没有踩过她的雷点。 有点可怕。 包括这位蓝老师,亲和力太强了,沈鹊和她一比简直是渣渣。 薛凌放松下来,结果下一刻,蓝丽蓉问—— “那你真的没有在和沈鹊谈恋爱吗?” “真的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解释 此为防盗章  薛凌问。 “我妈叫你住她那。” 出租车先是开到了西城, 沈鹊自己的房子在一个高级公寓里。 拉着行李箱的薛凌啊了一声。 “她还叫我也住一块去呢。” 沈鹊笑了一声,出了电梯一边拉行李箱, 一边说:“我这房子还挺大的,你要是不愿意呢, 自己住酒店去。” “愿意,当然愿意了。” 薛凌点头,非常体贴地帮沈鹊拎包,方便对方输密码。 “东西放完再走吧。” 沈鹊房子比薛凌那个小破阁楼看上去好得多,装潢都是北欧风,看上去性冷淡到极点,跟她这种艳丽的外表成反比。 她给薛凌收拾了一个房间, 行李箱往边上一搁, 打算先铺个床单。 薛凌这些事情屁都不会,反正她自己那连床都没。 反倒非常无良地盯着沈鹊撅屁股铺床的姿势。 手机突然响了,薛凌哎了一声。 沈鹊:“可能是我妈, 你看一下。” 薛凌拿起来看了一眼,“不是你妈。” “是母上大人。” 沈鹊:“” 她一条腿跪在床上,一条站在地上, 无语地看了一眼薛凌,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妈。” “我先回来了,放下行李,反正你烧饭慢得要死。” 薛凌就打量着房间。 沈鹊的房子看上去真的很冷清, 不过之前听她说最近几年都在外面晃荡, 冷清也情有可原。 不过她俩发展也太快了。 想到这里薛凌就想笑。 虽然有事没事瞎撩几下, 亲啊啃啊摸一摸也不是没试过,但似乎都没往正式上引。 太快了。 身体的吸引力很高,但感情上倒是相当理智。 都有背负的东西,所以不怎么想去管,任其发展了。 薛凌谈过的恋爱也没几段,她从小到大都挺外向,十五六岁的时候喜欢交朋友,但大家似乎都是朋友,可能一开始起过心思,但到最后还是变成了朋友。 就是没有那种朋友之外的磁场。 简单点就没来电。 电这种东西,体会过的人知道是什么,没体会过也可能一辈子就觉得谈恋爱就得平平淡淡。 毕竟平淡是真嘛。 到她这里平淡得很少,都是大起大落,酸甜苦辣尝了个遍,所以现在去谈个普通的那种也嚼不出什么感觉。 毕竟第一段还算正式的感情无疾而终,对方先走一步,长眠地下去了。 有个长得差不多的亲妹妹吧,出国回来看场演唱会还被认成那位,又上头版。 之后的草率了事,即便有时候很渴望和别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但又挑三拣四,不肯将就。 欲望挺强烈的,但憋着怪难受。 自己作么不是。 沈鹊的到来激起了她事隔多年已经变成草木灰渴望,像是回到了那个无聊的年纪,无事可做,被关在家里,只能四处张望。 望到对方发育得比同龄人早还好的躯体,望到对方一些举动,反射到自己心里,变成一种有些滑稽的情窦。在被单方面亲吻后变成熊熊大火,燃烧原野,而当事人却不知所踪,遍寻不见。 那就放弃了。 又卷土重来。 早熟的情窦现在枯萎了,只留下身体里成年并且逐年增长的欲望,恨不得触碰,亲吻,交融。 挺渣的。 但大家都单身,沈鹊也没拒绝,也没什么大不了。 “喂,搭把手。” 沈鹊的头发太长,她自己随手挽了挽,把被罩的一角递给薛凌。 薛凌接过,“怎么弄?” “你连套被罩都不会?” 沈鹊服了。 薛凌挠了挠头,“没试过。” 她的诚实让沈鹊差点没背过气,她叹了口悲凉的气,“其实不套也行。” 突然想起对方那连床都没的小阁楼,只有一个毯子。 “那就不套呗。” 薛凌歪头,“让我和你睡一屋也行。” 离沈鹊越近,她睡得越好。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接了,沈鹊被烫得呼吸一滞,最后连被子带被套地扔到薛凌身上,“你自己搞吧。” 薛凌被砸得一懵,朝夺门而出的沈鹊喊:“不是,我自己怎么搞啊!” 沈鹊回她:“别搞了,吃饭去。” 沈鹊的妈蓝老师现在放寒假,住的地方倒是离沈鹊家不远,一个单元楼里的一套,和沈鹊的豪华公寓相比,简直朴素过头。 到半路上薛凌那点尊老才觉醒,但也没打算去超市了,索性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红包,准备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出去。 沈鹊:“”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晚辈给长辈包红包的。 薛凌膝盖上都是红包,刚从一打里抽出来一个就哗哗哗出来了。 沈鹊:“你干嘛呢?” 薛凌挑了个粉红豹的,“见面礼吧,来不及买东西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 “你什么身份啊要你包红包给我妈。” 沈鹊越发觉得自己跟薛凌待久了就会往无脑方向拐去。 “上门女婿啊。” 她还答得这么理直气壮。 沈鹊控制住自己,不然差点就把对方丢出去了。 沈鹊是大学毕业后买的房子,那个时候她妈刚把她亲爹的遗产全部转到她的名下,她自个就先拿去买房了。 继父也是大学老师,是在沈鹊转到这边的第二年结婚的。 沈鹊读大学也不怎么回来住,虽然继父人不错,对她妈也很好,但还是有点变扭。 开门的是她妈,薛凌跟在沈鹊后面,门一开就抬眼看了过去。 蓝丽蓉包养得很好,五十多的年纪看上去跟三十多一样,体态也很好,看到门外的两个人马上就露出了笑。 沈鹊喊了声妈,抱了一下。 薛凌喊了声阿姨,居然真的把红包递过去了。 蓝丽蓉也有点愣了,沈鹊嘴角抽搐赶紧把人往屋里拉。 屋里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有点发白的男人,看到沈鹊进屋,说:“小鹊回来啦?” “叔叔好,”沈鹊笑了一下,薛凌跟着喊了一声叔。 “等会就可以吃饭了,你妈只给电饭锅插了电但没按煮饭。” 男人的口气带着戏谑,长得很是和气。 看着薛凌说:“这就是小薛吗?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瘦啊。” 薛凌在长辈除了她爸面前都挺正经,礼貌地笑了笑,“电视拉宽了嘛,所以看上去很壮。” 屋里的布局装饰都很温馨,家庭氛围也很好。 沈鹊跟他们的对话都很自然,薛凌坐在沙发上嗑沈鹊妈妈拿过来的瓜子,听沈鹊跟她妈聊天,沈鹊的继父顾叔叔倒是被赶到厨房去了。 乐队还没解散的时候薛凌还是经常能享受这种氛围的。 当时她经常去其余几个人家里互相蹭吃蹭喝,特别是江昊,他爸妈是厨师,他自己手艺也不错,一伙人恨不得一天到晚赖在那里不走。 一个人继续站在舞台的日子就没这么热闹了,她没有单独签公司,只是保持合作关系。 工作邮箱两个助理看着,如果有段时间活跃度高了,那肯定是她太闲。 因为一个人待着也很无聊。 那时候还养了一只八哥,可惜成天叭叭的,太吵了。 养麻雀也养过,毛软软的,就是关在笼子里太可怜,最后索性放走了。 她有时候想,生活里的无聊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看别人永远那么充实,好像不会有无聊的时候似的。 路上的人走得很急,车停一会就会被疯狂地骂,也不知道他们在赶什么。 人间永远忙碌,奔波来奔波去,永远不会累。 所以找了个麻烦事给她来承受。 顺便剥夺了她开嗓的能力,好在能说话,不错了。 沈鹊发现薛凌安静的时候真的很讨喜,就像现在,坐在沙发上跟小媳妇似的磕着瓜子,她妈问一句答一句,配上那张脸,像极了那个表情包。 “小薛现在都在老家吗?” “嗯。” “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没什么胃口。” “店里生意不错吧?” “挺好的” 蓝丽蓉对薛凌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时候薛凌在她任职的学校做特约嘉宾。 那个活动请了不少明星,可能是为了给学校的音乐系撑场,而那一水明星咖里,就薛凌人气最高,到的时候呼声震天,当事人只是笑了下,上台就唱了首歌。 话不多的一个小年轻。 那时候蓝丽蓉是这么认为的。 活动结束的时候薛凌还被学生粉丝堵住了。 她的助理只有一个,个还不高,挤在人堆里实在没什么效果,薛凌拉了她一把,说了句你们站好。 还真站好了,签了十几个名就走了。 脸长的不错,性格还行,唱功作为舞蹈老师的蓝丽蓉听不出什么,但至少嗓音很好,还年轻,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 但没想到最后就这么退了。 当时她没想到自己多年后能见着对方,还是在自己家里。 她是做好了自己女儿交了个女朋友的准备的,没想到薛凌说只是朋友。 跟女儿沈鹊的对话交流确实没有那个意思。 这样也好。 沈鹊朋友是挺多的,毕竟条件不错,交到的都是差不多家境的,都这么大了,婚姻的事情父母操心也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缘分强求不来,蓝老师这么安慰自己。 毕竟沈鹊比小时候省心多了。 今天是小年,不过大城市不少人已经回老家了,挺空荡的。 顾叔叔的吃晚饭去楼下找朋友聊天去了,沈鹊在厨房里洗碗,蓝丽蓉切了水果出来的时候,薛凌站在一边玩手机。 她的头发半长不短,露出来的耳朵上的银环有点亮光,整个人看上去有点不太精神。 甚至有点病气,哪怕讲话不虚,也让人感觉她有点积累久的一股颓气,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相比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衬得沈鹊相当健康。 “小薛,”蓝丽蓉喊了她一声。 薛凌抬眼。 “过来吃水果吧。” “好,谢谢阿姨。” 瘦归瘦,薛凌个儿还是挺高的,弯腰低头的时候毛茸茸的头发就在她眼前。 蓝老师忍不住摸了一把,觉得沈鹊这样看上去艳丽的女儿跟可爱不沾边,她只能指望对方赶紧结婚生个孩子了。 薛凌:“?” 她用牙签挑了个苹果块塞进嘴里,被这么猛地一摸头,差点没反应过来。 蓝丽蓉和沈鹊长得很像,但沈鹊妖里妖气,和这种温婉根本不沾边。 薛凌余光里沈鹊还在洗碗,她任由蓝丽萍撸毛,问出了她想了很久的问题:“阿姨,您以前是不是在霜承待过?” 几秒之后沈鹊淡定地把平板甩到了薛凌的腿上,“都已经被扒干净了。” 薛凌嗯了一声, “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个扒法呢。” 其实只是扫了几眼她就有数了。 这些都是陈年老帖,沈鹊这么想了解她倒是让她很意外。 谁让她一直就是一幅无论你怎么骚动我就是坐怀不乱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单独聊 此为防盗章  薛凌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天桥。 天桥边的一片钉子户聚集地。 霜承的地形有点奇怪, 说它是水城呢,又有点过, 但偏偏那么多的支流流窜在城区里,寂夜里水声潺潺, 相互融合,似乎那倒影着万家灯火的水面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明明刚才还走在挤得可怕的地方,经过了阴森森的一条街,再出来,居然又有点空旷。 没雨了。 薛凌收了伞,拎着伞柄边走边拉下口罩。 她其实很想大笑,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 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 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 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那有个算命瞎子, 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我这里,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 也没用敲的, 直接用伞柄捅了捅, 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娇生惯养到大虽然做了几年背包客阅历还算不错的沈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 还有这么邋遢的人。 她松开了挽着薛凌的手,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也不是,不知道几岁的男人,灰扑扑的。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沈鹊刚才听薛凌说是个瞎子,不免理解了一点,没想到下一刻据说是算命瞎子的瞎子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哪里是个瞎子,看上去眼睛好使得很! 沈鹊:“” “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问点事情。” “给多少钱?” “你说个数。” “一百块吧,我正好想买个小太阳,今年冬天太冷了。” “喏。”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交易。 屋里和屋主人一样邋遢,地上都没个能踩的,沈鹊看着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陈设,没能跟“算命”两个字搭上关系。 她小声地问薛凌:“他算命的?” 薛凌看沈鹊站着,一副“这个凳子太脏我都下不去屁股”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腿,戏谑地说:“坐我这里?” 她坐在一支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安放困难。沈鹊鄙夷地打量了那一双没什么肉的腿,觉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可能会断,别过脸,说:“我站着就好。” 算命瞎子正在看沈鹊的卷轴。 薛凌的介绍是这位是个高人。 放在以前,沈鹊肯定觉得是个江湖骗子,这年头混口饭吃的演技都比真演员还牛逼,神神叨叨各种术语,一不小心就要被骗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个小破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合伙骗她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毕竟薛凌一大明星,即便现在不唱歌了,也不会没钱。 而这个瞎子冲他刚才那个一百块的开价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 安全。 当然安全了。 沈鹊思来想去,正想问点事情,余光却察觉到薛凌正在看她。 这么点时间,她们走在一起薛凌的看她多少次沈鹊觉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了。 本来是想忽略的,沈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没工作四处玩也有不少人想她示爱。调情有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连性也是。 “我说你,”沈鹊环着手,低头看着薛凌,“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薛凌很诚实地回答。 漂亮的人很多,这种感觉在薛凌还没混娱乐圈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后来比赛赶通告的那些日子,见到的人分两种,千篇一律的好看,和岁月沉淀的好看。 前者网上一抓一大把,后者就少了。 她二十岁录过有一期综艺,遇见过一个演员,就是后一种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 沈鹊的好看介于这两种之间,明明是一张明艳过头的脸皮,涂了个杀气满脸的妆,挑个眉毛都让人都觉得艳光逼人,加上宽大外套都遮不住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勾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偏偏沈鹊眉宇里还流淌着几分懵懂。 这就很稀奇了。 都快三十的岁数了,哪来的懵懂,真是奇怪。 还是一阵一阵的,就这么点时间,薛凌就察觉到了。 “你嘴还挺甜。” 沈鹊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份赞美,余光里的邋遢男人还在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她抬着下巴嗳了一声,问薛凌,“他不瞎,你为什么要叫他瞎子?而且也不” “不像个算命的?”薛凌接过她的话,“他天桥底下贴膜的。” “啊?” 沈鹊惊了,天桥底下不是看相的和贴膜还有卖些小玩意的,一算命的为什么去抢贴膜的活儿。 “他有这个爱好,而且听说以前因为看手相摸人家姑娘手太久去局子里坐过。” 薛凌讲的声音不低,那边研究卷轴的郭瞎子呲了呲牙,嘿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去跟警察同志聊天的。” 还挺好面子。 薛凌笑了笑,耸了耸肩,压低了声,“我朋友说他是学艺不精。” 沈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声控,毕竟以前谈的对象也有声音难听的,不过声音不是硬件,活好就成。但薛凌这么一开嗓,压低之后跟猫挠似的,让她觉得有点痒。 “哦” “至于瞎呢,他结了三次婚,三次都被骗得倾家荡产,瞎说的是他看人不行。” “那他还算命先生呢?” 沈鹊也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她依旧不肯坐下,似乎要离这边脏不溜秋的墙远一点,但为了不让郭瞎子听见,弯了弯腰,这样让薛凌听到些。 她这么一弯腰,胸前的风景倒是被薛凌看了个精光。 薛凌毫不遮掩地欣赏了一番,“算得了别人算不了自己可能更有说服力,大概这就是大师?” 她的眼神裸的,沈鹊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的薛凌也有,虽然可能贫瘠一点,于是自然地又缩了回去。 “郭大师”在一边听俩女人嘀咕了自己一大堆八卦,最后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扫开桌上一溜儿贴膜工具,对着一本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掏出来的破烂书和卷轴放在了一起。 “你自己看得懂上面的字?” 他的墨镜挂在鼻梁上,露出的一双眼倒是一点也不显老,“说你呢!” “我看不懂,别人翻译给我听的。” “翻译出什么玩意了?” “你看出什么东西了?” 沈鹊反问,薛凌坐在一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东西。 “眼的钥啥什么具体方位要什么沈家子弟凭浮莱之匣找找回来?” 郭瞎子拧着眉头,墨镜上都是指纹,看得沈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正我能看懂的就是这些字,唉这都多少年了,没想还真有这种蝌蚪字,反正我是记不清楚了,你哪来的这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看上去跟假冒伪劣产品似的卷轴,上面的“玄机密卷”四个字和里面的字体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他还是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文字,不过那个时候以为以后能靠这个混口饭吃,没想到还不如天桥底下贴膜。 “买的,”沈鹊没想到这个邋遢男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份东西是她从黑市里由人牵头找到的人手里辗转买到的。 现代社会,相信科学,这些东西被分门别类钻进了其他学科里,变成了古文字研究,跑进了历史系,七弯八绕从自己父亲给她的遗产里找到线索,三年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 拿到这卷东西和“检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真相了,但又好像不是。 可能是假的。 “这东西,太假了。” 果然。 郭瞎子托着铜块,瘪着嘴,“里面还装了电池,你这误打误撞找到薛凌,也挺有趣。” 薛凌看着屏幕上自己跳一跳又蹦出了十米远,摇了摇头,“所以老郭,你当年说我二十六会碰到贵人,就是这位了吧?” “贵人?” “是挺贵的。”薛凌轻笑一声。 “你现在还成天见自己四分五裂呢,”郭瞎子把卷轴和电子铜块递给的沈鹊,职业习惯地拿起薛凌的手机,端详了一下对方裂了的屏,“连钢化膜都四分五裂了” 薛凌把手机递给郭瞎子,“那倒没有,嗑安眠药会好一点。” “不磕睡不着,几宿没睡就眼底青黑,估计瞎了就彻底解脱了。” 薛凌说得轻巧,沈鹊看着她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总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活力都给了那对眼睛似的,眼底青黑,偏偏双眼熠熠。 “那就问问你的贵人呗。” 郭瞎子不愧是天桥底下贴膜mvp,速度够快,而且毫无气泡,看得沈鹊都有点心动。 “不看手相就知道了?郭半仙?” 薛凌站了起来,拿起自己跟新的一样的手机,扫了一下郭瞎子贴膜台上的支付宝红包,扫完之后问:“多少钱?” “六十六吧,友情价。” “哦。” 沈鹊再次被这俩人的交易惊到了,她被凭空贴了一个贵人的标签,还得知了自己可能被人骗了几十万的真相,一时之间气上心头,用力掰了掰那号称古代杰作的“检仪”,结果此等杰作经不起她突然的粗暴,竟然真的在她手上一分为二,里面的电池掉在地上,吧嗒一声。 伴随着郭瞎子那边“支付宝到账六十六元”的机械声音,薛凌转过身来,瞧见的就是女人阴沉的脸色。 真美啊。 如果哭出来,就更美了。 薛凌不由得想到自己十二岁那年小区对楼的那个少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下厨 “我觉得吧,靳阅好像对谭艺清有那么点意思。” 薛凌靠在座椅上, 嘴巴里还嚼着刚从腿上那个纸袋里拿的泡芙, 嘴唇上还沾了点, 砸吧砸吧舔的。 沈司机矜矜业业,即便八卦还挺灵通, 即便八卦消息不少还是她分享给薛凌的。 但在这点上, 她觉得很难看透,终归是别人的事来着。 “我看靳阅那个样子, 像个无性恋。” “感觉她跟男人一起, 怪怪的,跟女人在一起吧,她的粉丝不都说她是直女癌。” 虽然light这个组合也不是没有cp粉, 但因为的靳阅在某次非正式访谈上说觉得同性恋爱不正常,导致唯粉对cp粉的赶尽杀绝,最后那点大旗可能全凭谭艺清在扛。 毕竟有时候谭艺清一个人出席什么活动, 也总会提到靳阅。 她俩早期的关系很好, 年龄相仿,一个活泼一个文静, 颜值差距虽然很大, 但专业上各有长处,同台的时候在灯光和造型弥补之下,也显得相得益彰。 说依赖, 谭艺清粘靳阅是货真价实的粘。 而靳阅的照顾很温暖, 但总有些克制, 有些综艺cut也是,想看她俩的糖不是很容易。 哪怕能看出她们的亲近感,但想看她们亲近的表现,却很难。 以至于衍生出不少谭艺清单恋向的同人作品。 这些粉丝衍生出来的东西真真假假,但总一两缕押到的,只不过是她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保不准是深柜呢?” 薛凌耸耸肩,“小小年纪的感情就弯弯绕绕,没劲。” 她吐槽得理所应当,完全忘了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们之前天天一块还能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 沈鹊想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薛凌满嘴奶油味,越舔越甜,才开了一半路,小半袋泡芙就见底了,沈鹊哎了一声—— “你吃那么多甜不齁呢?” 薛凌:“这家店东西挺好吃的。” 沈鹊:不知道是谁看到小姑娘吃泡芙自己也馋了。 沈鹊送薛凌去了昕照,自己就先回去了。 她脑子里对未来的构想还挺多的,恨不得马上实施。 当然还没来得及和大忙人薛凌提。 所以等晚上薛凌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跟被炸了一样,导致她开门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进错门了。 “沈鹊,你造反呢?” 还带着一股焦臭味儿。 薛凌嗓子有点不舒服,进屋先接了杯水喝了几口,厨房里乌烟瘴气,油烟机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显然也无济于事。 “你回来了?” 穿着围裙的沈大小姐看上去倒是没白天那种珠光宝气,一副田螺姑娘的打扮。 当然她就算是螺可能也是福寿螺,让人不敢下嘴的那种。 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让人看着就觉得有毒。 薛凌把这货拽出了厨房,通了通风,觉得在生活能力方面,她还是比沈鹊靠谱多了。 也难怪蓝老师三天两头叫沈鹊去吃饭,是怕这个女儿要不在外面大手大脚花钱也么就是被毒死家中吧。 “今天什么日子啊,劳烦您亲自下厨?” 薛凌盯着流理台上那几盘焦黑,抿了抿嘴,当着沈鹊的面给倒了。 沈鹊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地待在一遍接受薛凌那张刻薄连天的嘴噼里啪啦地倒出对她此番行为的评价。 比如“不会切肉就别切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嫩牛五方?” “萝卜能被你削皮削成辣椒你也是厉害。” “老天啊,你择芹菜你能丢一半?” 沈鹊:她嘴好烦,想拿胶条给贴上。 一瞬间有一种薛凌被她妈上身的感觉。 不过她妈可能还没薛凌这么刻薄,起码还知道给女儿点面子。 这恋爱谈得太没尊严了。 沈鹊羞愤之下摘了围裙,突然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才发现薛凌居然没关门。 估计刚才进屋被吓了一跳就这么冲进来了,沈鹊叹了口气,看了眼低头在切菜的薛凌,打算走过去先把门关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郑梧期提着个袋子站在门口,正冲里面看。 不知道是不是老郭说了那些话的原因,沈鹊觉得她现在看郑梧期也不太舒服起来。 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指不定她不睡那间房呢? 这么尴尬地对视了两秒,还是沈鹊先嗨了一声。 她走到门前,郑梧期估计也是刚下班回来,提着一个门口便利店的袋子。 袋子不是很透,但也能看出里面有什么。 又是好几罐凉茶,还有泡面。 沈鹊没打算说话,冲她笑了一下,伸手就打算关门。 没想到这个一直对她态度不是很好的人难得先开口了,她歪头问了句——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有点火烧起来的味道?” 沈鹊更尴尬了,抿了抿嘴,“我烧饭,火候没控制好来着。” “噢” 郑梧期头发很黑,也不知道是拉过还是怎么样,看上去乌黑发亮,垂在她的白衬衫上,衬衫领口还有个蝴蝶结。 她下半身穿了一条格子半身裙,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她纤细的腿,看上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又有点像个刚下晚自习的女高中生。 她身上的给人一股纯净的学生气,哪怕面对沈鹊的时候并不是很礼貌,但沈鹊还是觉得这种清透的感觉,挺少见的。 跟在哪见过一样。 当然由不得她多想,拎着锅铲的薛凌就走过来了,凶巴巴地拉了沈鹊一下,“围裙给我,刚才被油溅到了,好痛。” 一句话由凶巴巴递减到委屈,沈鹊条件反射地把手里抓着的围裙递给对方。 薛凌抓着她的手,一手拿着锅铲,冷不防被围裙甩了一脸,气得拧了沈鹊腰一下,沈鹊被蓦地这么一偷袭,整个人一歪,差点往边上倒了去,好在扶住了一边的柜子。 “你要死啊!” 沈鹊捡起围裙,瞪了薛凌一眼。 她俩这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行为显然都被另一个人看了去。 薛凌也是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外面站着一个人。 郑梧期注意到她的目光,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薛凌点了点头,抬腿踢了一下门,哐铛关上了。 沈鹊:“轻点。” 薛凌:“等会我会轻点的。” 她的意有所指最后以沈鹊再次甩到她脸上的围裙为终止。 “给我围上吧小鹊!” “谁是小鹊啊!” “我的小鸟啊!” “对不起,你家鸟食不好吃。” “喂喂喂,我还没开始做你怎么就知道不好吃了?” 门的那一边,郑梧期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盯着这一扇灰色的门,像是盯着断续记忆里的那扇与横跨天地的门。 门是被水色包裹着的,看上去剔透无比,却没办法看到门那一边的世界。 那是一种和天地做对最后被镇压的无力感。 和现在的无力感其实不太一样。 但她的天地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么一个人,从第一世到上一世,到现在。 她的机会太少了,而且每次要么就是戛然而止要么就是落得个零落无缘的下场。 她从混沌中醒来,漫长的前世记忆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她的过往,点点滴滴浸泡着她历经渴望c艳羡c嫉妒c唾弃和孤注一掷的痛苦。 到现在,神态自若,唯独行为还是没能收放自如。 她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被她攥得紧紧的,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 塑料袋里有四罐凉茶,两盒泡面。 她今天刚提出去的垃圾袋里也都是这些盒子。 不是空的。 她只是跪坐在矮矮的桌前,泡好泡面,打开易拉罐,呆滞地盯着那袅袅的热气。 靠限时的热气,去回忆过往的种种。 可能是上苍垂怜给她的十六年生而为人的机会,让她体会的做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惜她冥顽不灵,固执地还要去争一争那点从来就没属于她的东西。 把那点少年时轻言的喜欢当作挚爱,把那些情歌当作誓言,一字一句地刻上心头,变成有关于对方隽永的回忆。 她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掠夺感,伴随着即将回归的她的嫉妒,一点点地预热着即将到来的战场。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转身走到对门的屋里。 沈鹊最后还是如薛凌所愿给对方系上了围裙。 薛某人洋洋得意,“我就说你爱死我了吧,瞧这个泰坦尼克号的经典” 还没说完就被沈鹊拍了一巴掌。 拍后脑勺的那种。 沈鹊的厨艺说“烂”都是抬举她了,根本就是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站在一边,本来觉得薛凌此等点外卖点得那么勤快的货色当然也没比她好多,顶多煮个粥,上次那种。 但她没想到薛凌还挺熟练,切肉虽然也没切成什么薄如蝉翼的状态,等等肉也不用这么 反正看样子就是下过厨房的人,最后还非常骚包地要摆个盘什么的。 “你会做饭你怎么不说!” 沈鹊踢了薛凌的小腿一下,夹了一块焖豆腐。 薛凌夸张地嗷了一声,“我说过你又不信。” 确实是,沈鹊一直觉得薛凌十句话有九句说假的,剩下的一句还真假掺半。 “那你还天天订外卖那么开心。” “这不是省事么?” “你今天突然要做饭,怎么,被你妈教育了?” 薛凌解了围裙,把菜往桌上端一边问。 沈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薛凌往后一仰,看着走上来的沈鹊,笑眯眯地说:“因为我是你的心肝。”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心肝是我的钱。” 沈鹊冷酷无情地回复道。 薛凌厚着脸皮,“你的钱就是我的,所以我也是你的心肝。” 她一边说一边去冰箱拿了一罐凉茶,王老吉。 沈鹊看她那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喜欢喝。” “草莓的酸酸乳我也喜欢喝啊,可是每次都忘记买。” 薛凌很久没做饭了,美滋滋地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 “那以后都你做饭了。” 沈鹊宣布道。 薛凌:“我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你都不心疼?” 沈鹊:“不啊,”她咬了一块酸菜笋,弯着眉眼对薛凌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老婆?老伴?老公?” 薛凌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得美滋滋的。 可能也是美人计作祟,最后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鹊拿薛凌的手机加了一下她妈的微信,顺便还刷了一下朋友圈。 薛凌的微信好友杂七杂八的,在她长草的朋友圈突然p一了张狗粮的状态下,评论都是一群的戏谑。 沈鹊看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备注叫老祁的人留的评论上好久。 “薛儿,”沈鹊喊了她一声,“原来你们乐队的队饮料是这个啊?” 薛凌应了一声,看了眼沈鹊递过来手机,屏幕上祁从心评论了一句话—— “一个人喝队饮,过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提问 那一期在舞台上宣布的light宣布解散的消息在节目播出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天靳阅表情的gif和在场导师的表情都成了不少人讨论的点。 紧随其后的是靳阅公司贴出的light组合解散的声明还有昕照方面谭艺清的新经纪人发布的谭艺清签约昕照的公告。 使得那半个星期的话题几乎都围绕在靳阅和谭艺清身上。 热度的上升,倒也是一个好兆头, 两家公司也是和平接洽。 但在不少粉丝看来, 靳阅在播出的节目上的表情挺耐人寻味, 完全不像是事先商量好的。 这边吃瓜的和粉丝的揣测伴随着整档节目一起往下走,话题度直线上升, 因为赛制的更改, 反而比之前的还更精彩。 本来作为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导师薛凌也被提升了档次,变成了正式导师, 带着她手底下的学员进行最后一场比赛的角逐。 不少人对薛凌的签约也持观望状态。 毕竟薛凌从节目开播到现在一直就是一种给出提示的状态。其他导师还能有和学员合作演唱的歌, 到她这里什么都没有,花絮里看也只能看到薛凌的专业上的指导。 她的表达都没问题,只不过越看, 越让人觉得她的嗓子不行不是谣言。 还有不少贴开始开扒薛凌和昕照签约的资源。 就公开的来看,知名杂志的单封薛凌手上就有不少,日程倒是排得不满, 近期昕照出品的影视的原声带还有不少是薛凌作曲的。 薛凌本人的微博哪怕开垦了几下但依旧摆脱不了那种贫瘠感。 其他老干部人设的明星虽然不怎么发原创微博, 但起码也会转发一些工作事宜,到薛凌这里屁都没有, 全靠粉丝给冲会员, 眼巴巴地等着会员升级才有那么一条的自动微博,然后欢呼雀跃地在底下留言。 在《》进入十进五预选赛播出之前的直播间,节目组又开始例行的问题筛选, 关于近期一些传闻的。 当然这种采访针对每一位导师和学员的都有, 也算是昕照特色了, 对粉丝的满足度非常高,有时候直播间筛选出来问题都特别高能,经常有把提问的妹子都惊到的存在。 今天晚上要播的是十进五的预选赛,当天其实正儿八经的节目已经没什么需要录的了,因为最后一场决赛采用的是现场直播的方式。 这个直播间邀请的人选基本都是节目组按顺序抓来的嘉宾。 薛凌倒是第一次上,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被套路过。 节目组的理由总是一套套的,花絮可能就会被反复轮播几十遍。她偶尔自己去看,点关键词还能瞧见自己往演播厅走的小视频,一边喝酸奶一边走,走到一半因为酸奶没喝干净,站在门口捣鼓半天才心满意足进去的画面。 挺没面子的。 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公司这种偷袭给搞死。 薛凌心里把公司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和善地面对镜头。 今天来的还有谭艺清,还有另外几个导师的学员,聊天似得坐在沙发上,等着揭题板。 《》直播间的问题都是微博精选话题,有些刁钻得很,算是后来作为节目开播的福利,从第三期一直延续到来现在。 薛凌懒洋洋地坐在角落,听着主持的姑娘念题,有些问题自带颜色,读出来都让人脸红。 上一期就有一位学员被问得面红耳赤,最后答非所问,还暴露了自己有对象的事实。 这种直播间特别考验临场反应,倒也有不少靠直播间火了的,虽然前五十都没进,但因为有趣,倒是也吸了不少粉。 不过这一期随便想想压轴的问题都是留给谭艺清, light解散热度虽然降下来了,但靳阅退赛,谭艺清继续参赛本来就惹得不少粉丝不满,还不少人要求那会的下一期直播间要有谭艺清。 但没轮到,到了现在,那点余热还是足够让谭艺清回答压轴问题的。 薛导师对自己手底下学员即将面临的水深火热没有半点同情心,反而抱着吃瓜的心情坐在一边笑嘻嘻的。 她的手机上还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弹幕上滚过的各家粉的留言,当然她家粉也有,嚷嚷着“角落那个傻笑的,看镜头啊。” “躲在角落干什么,粉丝福利都不来一点薛某你也太残忍了。” 薛凌笑得更开心了,正好上一个问题刚结束,她正想发个弹幕吓一下,被主持的姑娘点了个名,下意识地抬了个头,镜头切换到她那边,以至于看直播的人都瞧见了薛凌的屏幕。 瞬间弹幕上飘了一大片“世界上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直播间题板上就有弹幕实况非得看自己手机的。 坐在薛凌边上的谭艺清老早就发现薛凌在看手机了。 直播间的氛围本来就很轻松,吃吃喝喝聊聊天,还有玩换装游戏的。 也可能是策划心机,想让他们冷不防地回答问题。 “薛老师,您今天的问题是—— 和女朋友在一起最喜欢做什么事情?” 这下不只是弹幕,连直播间的人都喔了一下。 学员们私底下的关系还算和谐,虽然还有几个撕得昏天黑地的,但表面上还是能维持虚假姐妹情,今天这个直播间的这几个还算表里如一。 哪怕不是薛凌带的,平时见面也特别有礼貌。 但起哄倒是不客气。 薛凌刚才猛地抬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她听到问题,一边伸手撩了撩头发,一边看了看题板,嘀咕了一句:“谁提的问题啊,等会来我这边自首。” 谭艺清倒是没有半点幸灾乐祸,毕竟她跟薛凌接触得也不算少,深知自己这位导师这么一张性冷淡脸下是一个嘴贫的灵魂,倒是同情起在弹幕上哗啦啦飘过给薛凌打call的凌凌粉来。 “这个问题不是白问么?”薛凌舔了舔嘴唇,眯着眼说:“当然是做喜欢的事了。” 果然。 这个人的嘴说撬很好撬,但不好撬吧,也是真的。 主持人哎呀一声,痛心疾首地念了一条弹幕:“我们凌凌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过没关系,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可以从弹幕上抽取,欢迎大家踊跃发问,接下来要问的是本场最后一位了,谭艺清。” 谭艺清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边的其他选手也特别期待。 毕竟谭艺清微博长草的程度和薛凌不相上下,哪怕经过这俩月的节目,粉丝都几百万了,也依旧没能让她变得积极一点。 薛凌接过谭艺清另一边一位导师递过来赞助零食,抱着边吃边看题板。 可能是她的态度实在太随意了直播间题板上面弹幕实况出现了一水的“薛凌你能不能少吃两口。” 薛凌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回复弹幕—— 不能。 下一刻,她听到了主持人读谭艺清问题的声音—— “请问你有喜欢过靳阅吗?” 这个问题还挺搞事的。 当然也能遇见今天晚上的热门话题一定榜上有名了。 谭艺清看到这个问题愣了足足半分钟,接过话筒的时候倒是坦坦荡荡地说:“当然喜欢过。” 问问题的没强调是那种喜欢,她也没说什么喜欢。 直播间的都是混圈的人精,有些事情真真假假他们也没去分辨,这个时候倒是没起哄,继续吃吃喝喝。 薛凌也是。 谭艺清除了一开始沉默的那半分钟,都没什么破绽,回答的时候笑容满满,口气真诚得很,让人难以想歪。 她这段时间在节目的表现都很好,加上昕照的力推和薛凌的照顾,自己的风格逐渐成型,头一次获得了剥离light的粉丝。 黑她和粉她的不相上下,话题只增不减,怎么看都是昕照要重推的对象了。 也让人不由得觉得薛凌可能真的要做一个幕后。 她的重返舞台,也只不过是为了新人铺路而已。 薛凌当然不知道这最后一场直播间居然回引起不少人对她的扼腕,结束之后她倒是没急着走,去了一下她的练习室拿了一个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她家小鸟事业心爆棚,成天比她还忙,捡起了大学那点专业,现在和朋友合资搞原创设计。 沈鹊本来还很担心自己不跟在薛凌旁边怕她眼睛突然犯毛病,但薛凌倒是没什么关系,笑嘻嘻地抱住她亲了一口,说:“钥之间会相互抵消彼此的被钥的牵制,你放心好啦,但起码有课得来接我回家吧?” 所以奔三才开始创业的沈老板每次都会被合伙的朋友打趣,说她谈恋爱谈得跟接小朋友放学一样。 可不是小朋友么? 沈鹊想到刚才抽空刷了一下微博上关注的薛凌大粉p一的直播间截图。 哪有人光明正大幸灾乐祸的。 整个直播间就她吃零食吃得最开心。 居然还有空回弹幕。 不过唯一一点让沈鹊觉得薛凌还算识趣的就是她的回答问题,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谭艺清也没走,她也到了练习室。 推开门,发现薛凌侧坐着在玩手机,于是打了个招呼。 薛凌抬眼,说了一声:“来了啊。” 指了指边上的转椅,“先坐吧。” 其实是谭艺清要来找薛凌,说有点事要和她说。 “薛老师,我想问一下你周一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 薛凌还在玩游戏,没看她。 “请您吃个饭。” “这么客气?” 薛凌笑了一声,“怎么,觉得自己到顶了啊?” 下一周就是直播决赛,其实对节目的录制人员来说,最终的的冠亚季名单已经下来了。 谭艺清是冠军。 排开昕照力推的因素,薛凌其实谭艺清这个冠军拿得也不会手软。 毕竟这个冠军按实力和人气综合,肯定还受制于一定资本,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水分。 谭艺清的天赋摆在那里,老天爷赏的东西,足够珍贵了,再加上她也争气,爆发力很强,感染力也不会下线,是一个合格歌者,有时候薛凌在台下看着她,都忍不住想跟对方合作一曲。 唱的那种。 可是她现在开不了嗓,只能站在导师的身份,看着她花了很多心血指导的学生在舞台上重新绽放。 谭艺清说要站上一个人的舞台。 她已经做到了。 这一点看她那点不需要操作就激增的粉丝数就可以窥见。 这个时代不必当年,哪怕乐坛没有那么偏向娱乐,但依旧娱乐至死,人气变成了底线,作品反而变成了第二重要。 好在谭艺清那点剖开来的野心也挺符合时下的成功学。 “我很开心,也很感谢您。” 谭艺清笑着说。 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太一样了。 大概是那点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情扯回了不少,使得她因为自身绽放的光芒的而耀眼,人前都显得不那么怯弱了。 “这话等拿了冠军再说吧。” 薛凌放下手机,打开了桌上的盒子,“来,手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救急 薛凌打开的是一个纸盒,里面是一个白玉匣。 谭艺清没有惊讶, 因为这段时间和薛凌在一起的时间还挺多, 聊得也算多。她原本对自己当年有些荒谬的猜测也没忍住和薛凌开口了, 说完之后有点后悔怕被嘲一句,没想到她的导师倒是没有半点嘲讽, 反倒点了点头, “可能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你?” “毕竟我听你说的时候用了‘不怎么清醒’” 当时她们正好是在录节目的中场,薛凌坐在一边喝水, 谭艺清蹲在一边, 是靳阅退赛的第一期,她还是有点不习惯,所以话有点多。 “是, 就好像一下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调动了,看蔺妃言越来越不顺眼” 谭艺清回忆起那些日子,觉得自己的嫉妒心真是太重了, 怎么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大概我天生就是这么坏的人吧。” 谭艺清自嘲地说。 结果被薛凌用矿泉水瓶敲了一下头, “你不会去想别的原因吗?” 谭艺清捂着头,看了一眼薛凌, “什么东西影响我?” “薛老师你别开玩笑了, 又不是什么电视剧” “我觉得是。” 谭艺清听薛凌这么说,看了一眼对方,发现对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又低下头。 “那天说有点奇怪” 她也有点惊讶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薛凌的话。 对薛凌,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不受控制的亲近感。 可能吧。 然后薛凌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直到上星期,她突然叫住谭艺清,问了句:“你看到沈鹊,有什么感觉么?” 这句话吓了谭艺清一跳,她一副尴尬的模样,站在等女朋友来接的薛凌边上活像被训话的学生。 “薛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薛凌看谭艺清那煞白的脸和扭来扭去的样子知道对方想歪了,顿时也有点无语,叹了口气,头疼地说:“我是问,你看到沈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怕她么?” 谭艺清跟沈鹊没什么交集,顶多是之前薛凌还没助理的时候见过对方几面,当然也没说过话,顶多点头招呼。 要说怕不怕,倒是有一种本能的躲避。 “怕是不怕说了您别笑啊,”谭艺清抿了抿嘴,“我有点想躲着沈小姐的感觉。” 这话倒是真的,这个时候沈鹊正好开车到这边,车窗一摇,就是一张艳光逼人的脸,谭艺清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 薛凌拉了她一下,“我现在知道了。” 谭艺清满脸疑问。 但薛凌也没说,谭艺清也没胆子往下问。 直到今天,她推开这个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练习室,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发自内心的抵触,甚至想夺门而出。 薛凌其实还好,因为天天和这匣子过日子,她那点恶心感都已经变成习惯了。 谭艺清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但还是伸手了。 但没有一丁点反应。 薛凌叹了口气,没有惊讶,她把匣子稍微推远了点,问谭艺清:“你是不是骗我?” 谭艺清有点茫然,“骗您什么?” “当初你说希望我帮你,希望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红。” “是。” 谭艺清还不明所以,“所以我说请您吃饭。” 薛凌倒是很冷静,但谭艺清还是嗅到了一丝的无奈,试探着问,“是不是跟这个匣子有关,还有我自己?” 有些东西其实很容易明白,她看着薛凌,心里依旧尊敬。 薛凌在她心里等同于恩人,与其说是她自己选的薛凌,倒不如说是薛凌选的她。 这段时间下来,她也隐隐发现薛凌不开嗓是有原因的,她本人有时候兴致上来也有想唱一两句的感觉,但戛然而止,变成一句的纵容的,对着他们几个学员的:“你们自己嗨吧。” 然后说了声有事啦开门走了出去。 孤寂无声。 对歌者来说喉咙是武器,薛凌丢了她的武器,在面对这些后辈崭新铮亮的武器的时候,哪怕会发自内心的教导,但始终会有丝丝缕缕的缄默。 谭艺清从小敏感,薛凌这种丝缕的缄默她能轻而易举地捕捉,也能体会这种歌者失其器的痛苦,但感同身受又太难。 薛凌重返乐坛却退居幕后,操刀帮公司培养新人,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和公司双赢。 起码不能唱歌,还能做点别的,她那张脸还是能吊打不少人的。 但薛凌心高气傲,又不肯弯腰去别的圈子,她就攥着那点音乐人的标签,不肯将就。 因为太在乎,所有那种场合的沉默总让人觉得压抑。 可相反的是她本人的性格又很多变,基本上还算快言快语,让人觉得她那张脸不会苦大仇深。 “薛老师你直接说吧,你说的,我都信。” 谭艺清笑了一下,她坐在薛凌的对面,浮莱之匣对钥的影响很大,哪怕她现在还没到收钥的时候,还是身体不适。 薛凌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出去说吧。” 没过多久,沈鹊的电话打过来了,说是到公司楼下,叫她赶紧滚下去。 沈白富美第一次做老板,各方面都是新手,虽然没什么压力,玩票似的,但还是被自己的一无所知给震撼到了,所以只能疯狂学习,到了接自家小朋友放学的时候,也可能是太过亲近,那点积压一天的暴脾气上来,显得特别不温柔。 不小心按了扩音的薛凌冲谭艺清摇了摇头,“她就这样的。” 沈鹊:“和谁说我坏话呢?” 薛凌:“和小谭。” 沈鹊:“你能不能讲我点好。” 挂了电话,薛凌就打算抱着浮莱之匣走了。 谭艺清本来想跟她一个电梯下去的,被薛凌给拒绝了:“你那脸都这样了,别强撑了,回去歇会,这事我不急。”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谭艺清嗯了一声,说了声再见。 薛凌其实也不太舒服,她之前跟沈鹊说今天要请浮莱之匣出去的时候沈鹊还说不太同意的,毕竟钥和匣的反应很大,之前戴安安怕成那个样子,足以见得。 薛凌嘴上说着不急,其实还挺急的。 她怕有变故。 有些感觉没有由来,但又无比笃定。能尽早解决的,最好还是早点解决。 她是已经习惯了眼睛的毛病,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嗓子还是老样子,倒是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沈鹊不一样。 她身上本来就带着浮莱之匣的匣气,还被乱七八糟的妖给欺负过,现在剩下的寿数也是数的过来的。 薛凌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不希望一辈子只有那么几年。 但即便她已经得到了强制取钥的方法,却也不想用。 太残忍了。 她爸留给她的那个卷轴,就是记录怎么在有浮莱之匣的情况下直接取钥的。 上面写着—— 制其身,剥其皮,取其心,剖之筏引。 薛凌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她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个方法。 要人命去终结,和沈鹊这个纸老虎说对方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沈鹊还有点圣母心,指不定最后选择自己活个四十年就算了。 薛凌根本不敢细想,老天给了她太多难题,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已经习惯不动声色地去取舍了。 但世上没有两全法,取舍终究很难,有时候堪比锥心折骨。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码沈鹊的前路,她先去探一探,踏实的话她可以牵着她一起走。 是沼泽的话她先陷下去,让沈鹊踩着她过去。 这些想法薛凌是在有一天突然冒出的。 那天她和沈鹊都没事,难得安逸地我在家里看了一集电影,过半的时候沈鹊去厨房切水果去了。 沈大小姐的优点除了美之外屈指可数,剩下的全是缺点,切水果也是,丑得不堪入目。 可偏偏薛凌听着厨房传来的刀碰上砧板刀声音就觉得安逸。 沈鹊身上有家的感觉。 是她渴望好久的。 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解释,有时候是长篇大论,有的时候又是的一片空白。 让她解释为什么会喜欢沈鹊,花言巧语她会很多,可平心而论,却只能说出一句踏踏实实的“她让人安心。” 薛凌一直不安心,这些年来像是一块浮木,飘在人海里。 沈鹊的到来像是给了她一个靠岸的理由。 因为她现在踏实c安心,所以也想让沈鹊继续踏实c安心。 她愿意分担她的所有,包括看上去不太长久的未来。 沈鹊的车停在昕照楼下的临时停车点,薛凌出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瞧见了。 “一个人啊?不是说和小谭一块么?” “她对这个反应大,我让她等会下来。” 沈鹊下车先接过了浮莱之匣,放到了后面。 薛凌坐到了副驾驶座,沈鹊看她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就知道没成功。 薛凌这段时间虽然看上去没那么病颓,但乍看依旧一吹就倒,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冰美人加病美人融合在一起,我见犹怜的。 沈鹊替她系上安全带,“没成功啊。” “是啊。” “你太急了,下周才决赛。” “都内定了,有什么上周下周的。” 薛凌靠在靠垫上,“你刚才不是很凶么,现在怎么又好了,来姨妈了?” “来姨妈的不是你么?” 沈鹊反嘲,“我只是看你这么一副死样子,可怜你而已。” 薛凌软绵绵地哼了一声,“那你能不能再可怜可怜我,晚上给我多亲两口?” “得了吧你这样还晚上,中午还肚子痛到打滚呢,回去早点睡吧您。” 薛凌重重地叹了口气,嘀咕道:“好的时候叫人家心肝,这个时候一口一个您” 沈鹊:“我什么时候叫你心肝过,薛厚颜无耻你摸摸你的良心好吗?” “我没有良心,我的一颗心全拿来爱你了。” 沈鹊:我讲不过你。 “明天我要睡一天。” 薛凌打了个哈欠,说:“你也不许去工作室。” 沈鹊:“你是睡‘一天’,又不是睡我,为什么不让我去。” 薛凌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根本不讲道理。” 沈鹊:“你好好说话帮我接个电话。” 薛凌看到沈鹊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你妹妹。” 沈鹊差点骂她阴阳怪气,后来才反应过来是蓝佳。 薛凌接了,开了扩音,随机是一声中气十足的—— “姐!江湖救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自荐 薛凌从来没见过除了沈鹊亲妈和后爸以外的亲戚, 但对沈鹊这个叫蓝佳的妹妹确已经印象深刻了。 还没见面就觉得是个熊孩子。 上回还因为打架而叫沈鹊去帮忙。 现在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除了吵了吧唧, 还让人觉得这姑娘大概是喝醉了。 挂完电话沈鹊还是觉得生气,“这家伙,我是她姐还是她姐啊就知道给我添麻烦。” 薛凌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沈鹊的碎碎念。 看着是挺生气的,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还有点担心,刚才和蓝佳说话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和她的朋友不要乱走。 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个这么可爱的人。 薛凌越想越觉得开心,忍不住在沈鹊开出停车场的时候亲了她一口。 沈鹊冷酷地伸手一把挥开了这个毛茸茸的脑袋,“别随地发情。” 薛凌叹了口气, “我这是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沈鹊一点也不吃薛凌这套,一边开车一边说:“等会蓝佳看到你估计得疯,你稍微忍耐一下。” 薛凌哦了一声, “感情是我的小粉丝?” 沈鹊:“她墙头可多了,不少你这么一个。” “做不成粉丝, 也可以做我的小姨子?” 沈鹊冷笑一声, “我打爆你狗头。” 薛凌配合地汪了一声。 今天周六,上了一周学的高中生也难得出来轻松轻松, 蓝佳顶着颜小辛最佳损友的名号, 当然是陪对方泡吧的最佳人选, 顺便安慰一下失恋到苦兮兮的朋友, 再和帅气的男孩聊聊骚什么的。 然而夜生活才刚开始, 颜小辛就因为和人吵架差点没把场子给砸了。 玻璃碎片一地都是, 幸好这位朋友还是个大款, 陪得起, 要是蓝佳的话,不惊动家里二老,就只能刷碗抵债了。 她其实喝得不少,但酒量比颜小辛好点。 颜小辛平时酒量也不差,但可能是被失恋笼罩,一下子就醉了,砸了自己的手机不说,还砸了蓝佳的。 蓝佳现在捏着四分五裂的手机,连个app都打不开,因为屏幕失灵了,拨号盘还能快速启动,第一时间打的还是沈鹊这个堂姐号码。 她是有个亲哥,可是亲哥天生古板,现在估计和老婆在奥林匹克公园散步,打过去可能会变成亲哥嫂子爸妈四人混合双打,再臭骂一顿,让她和颜小辛绝交什么的。 这太可怕了。 只剩下沈鹊这个慈悲为怀的便宜堂姐可以仰仗了。 蓝佳坐在酒吧门口的石墩上,颜小辛醉得不省人事,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自己的酒气还是俩人的酒气混合,是在是熏人。 颜小辛酒品很差,喝醉了嘟嘟囔囔全都是带着大碴子味的骂人话,话里话外也都围绕着一个人—— 黎蕴。 这个名字蓝佳如雷贯耳,从颜小辛这段自己口口声声说两情相悦其实是可怜兮兮的单相思来看,这个名字的拥有者其实做得没什么错。 错的就是碰上了颜小辛这么个倒霉玩意,死缠烂打,揪着不放。 “黎蕴你这个王八蛋,明明说喜欢我的。” “黎蕴我好喜欢你啊,我的c我的小心心全给你。” “我就是小心心,也是小辛辛” “是是是,你不仅仅是小辛辛,还是小心眼哎你说你改什么姓跟你妈姓名字听起来也,不过跟你爸姓阙也没意思” 蓝佳穿着一件体恤,比不得颜小辛看上去就要冻死人的深v,忍不住伸手替对方拉了一下衣领。 “冷死了,这都快五月底了,穿个短袖怎么还凉嗖嗖的。” 沈鹊好不容易开到这边的时候也差不多过了四十多分钟了,一下车就看到那个小酒吧门口坐着俩姑娘。 一个长直发,一个一头烫的大卷,霓虹灯明明灭灭,两个姑娘跟鹌鹑似的窝在一起,她那个平时上蹿下跳的小表妹现在看上去倒是非常有担当,手拦着那个叫颜小辛的姑娘的肩。 薛凌看到那俩丫头,嚯了一声。 “真是姐妹情深。” 她没下车,看着沈鹊走过去估计是数落了蓝佳几句,再伸手去扶俩丫头。 蓝佳看上去还挺正常,倒是另外一个头发有点发红的女孩走路踉踉跄跄的,还没走到车这边,倒是吐了一地。 沈鹊那个洁癖狂估计要疯了。 薛凌幸灾乐祸地想。 颜小辛坐了这么久酒也没醒过来,站起来反而更疯了,对着一边点点灯杆又踹又抱的,活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货色。 沈鹊彻底无语,要不是看蓝佳也晕乎乎的早就赏一脑袋瓜去了。 最后还是薛凌下车和沈鹊一起把又开始嚎啕大哭的颜小辛给拖到车里去的。 蓝佳也被塞到了后座,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薛凌啊?” 系安全带的薛凌嗯了一声。 沈鹊:“我头都大了。” 薛凌倒是觉得很有趣,“这就是青春啊青春,怎么,送她俩回家?” 一听到回家,蓝佳就开始嚷嚷了:“姐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沈鹊:“闭嘴!” 蓝佳老老实实地闭嘴了一分钟,又开始念:“我去颜小辛那里” “除了去她那里你还能去哪里?也幸好她家没人,但你俩这醉醺醺的,真是厉害了未成年喝酒” 沈鹊一点也没有自己当年也干过这种事情的羞愧,仗着现在已经成了不少年,理直气壮得行长辈之礼,一板一眼的训斥。 结果余光一瞥发现薛凌居然在录像。 她伸手一拍,“干嘛呢你!” 薛凌摊手:“录你骂人。” “你也别闹,给我老实点!” 沈鹊觉得这一车人,除了她三个都像是未成年。 薛凌收起了手机,目光落在后视镜里瘫在一边的颜小辛,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苦笑了一下。 我还真是个人形检仪。 她也没和沈鹊说,毕竟沈鹊现在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还差点闯红灯。 颜小辛的家沈鹊去过一次,导航还有记录,薛凌瞅了一眼,“去过啊?” 沈鹊:“上回这俩打架,老师让她们反省,我把蓝佳这缺德货送的颜小辛家。” 薛凌哦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姐姐” 沈鹊叹了口气:“我容易么?主要是我舅舅舅妈年纪也大了,要是被他们知道蓝佳成天惹事,估计得把蓝佳暴打一顿。” “这么凶,不是小女儿么,还舍得呢?” “年纪大了,有点古板,不过我那个堂哥也是。” 沈鹊看了眼后面东倒西歪的两个人,“蓝佳怕麻烦,她其实成绩还好,就是平时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 “跟颜小辛玩总比跟以前那堆不三不四的玩好。” 沈鹊开着车,一脸的苦大仇深。 薛凌看她的表情就觉得好玩,“还真是老妈子样了啊小喜。” 她还打算说些什么,结果后面的颜小辛又开始嘀咕,突然冒出一句尖锐的“黎蕴”把薛凌也吓了一跳。 “黎蕴?” 薛凌念了一边这个名字,转头看向沈鹊:“你是不问过我这个人?” 沈鹊点了点头,“蓝佳和我说她上次和颜小辛一起打架就是因为那个男孩是黎蕴的男朋友。” “啊?” 薛凌愣了,“你妹妹和这个姑娘一起去打男孩?” 她说完笑了出来,“可以啊,这么热血?” 沈鹊白了她一眼,“别幸灾乐祸的,我走之前颜小辛还问我知不知道黎蕴有没有对象呢。” “所以你问我哦。” 薛凌撩了撩头发,“叫黎蕴的有两个,一个是女的,是个导演,还有一个,是个男编剧。” “上回我搞混了,以为是一个人。” “所以这个小心眼说的是哪个黎蕴?” “人家叫颜小辛,”沈鹊没好气地说,“我也不知道,看她这醉得四脚朝天的模样也问不出个什么,先把这俩带回去吧。” 薛凌虽然觉得颜小辛给她的感觉有点像‘钥’,但因为现在谭艺清的事情还没解决,检仪也没办法凸出下一把钥的名字,也就没先和沈鹊说。 沈鹊最近在为了自己的事业忙东忙西,虽然看上去暴躁易怒,但薛凌还是感觉到她是快乐的。 就先放着吧,她这样想。 到《》总决赛的一周里,薛凌终于分到自己手头的工作,实打实地休息了几天。 一档综艺三个多月,也总算要到尾声了。 明天就是总决赛,薛凌今天彩排完就直奔她家小鸟的工作室,打算视察一下自己的财产。 沈鹊的朋友很多,但薛凌也没见过几个,沈鹊工作室的合伙人说沈鹊的大学同学,一个模特身材的女人。 工作室人还挺多,来来往往的,品牌设立初期要忙的事情很多,薛凌也没想着去打扰,就想着看一眼。 她换下了彩排的衣服,穿着一件七分袖的体恤,下身是一条牛仔裤阔腿裤,鞋是合作品牌赠送的,家里柜子衣橱的嘻哈风,反正沈鹊是穿不出去,每次给薛凌整理鞋柜都要念叨对方一番。 不过薛凌的脚比沈鹊大一码,偶尔也可以挤进沈鹊的高跟鞋,在家里搔首弄姿凹造型展示自己穿恨天高也可以健步如 傻逼。 一头栽进沙发里,在沈鹊的笑声里伸手抱住对方的腰,踢掉高跟鞋黏糊糊地缠上去。 她素着一张脸,戴着一顶天蓝的帽子,乍看像个普通的模特。 工作室来往的人中有个统筹的女孩注意到了她,路过的时候问了句:“您找谁?” 薛凌扯了扯自己帽子上垂下来的挂环,露出一个笑来—— “我找你们沈老板。” 她正常讲话正常微笑时还是和那张脸给人的感觉时一样的。 她没摘帽子,微微低头说话也足够让对方看清她的脸。 统筹的愣了几秒,哦了一声,指了指角落,努力压下心里见到明星真人的激动—— “老板在那里。” 工作室的地上也堆了很多东西,角落里搭好的一个简易棚,沈鹊站在棚前,和她的合作人兼朋友对着相机在说话,薛凌走过去的时候她也没注意,反倒是那个模特身材的朋友注意到了,呀了一声,说:“沈鹊,你家大明星来了。” 沈老板还沉浸在刚才的设想里,条件发射地转头,就看到薛凌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冲自己hi了一声—— “沈老板好啊,我来自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偶遇 沈鹊的行动力出乎薛凌的意料, 也可能是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也没过多久,她还真的搞出了像模像样的工作室来。 嘴上说着不喜欢大学的专业,真正做起来,那点喜欢又是发自内心的。 沈鹊没想到薛凌会来, 看了眼自己边上看好戏的朋友谢江汀,说:“彩排完了?” 薛凌嗯了一声,“这个就是你说的小谢?你好,我是薛凌。” 谢江汀跟薛凌是不相上下的身材, 只不过谢江汀看上去没有薛凌这种孱弱感,她的皮肤是麦色的,乍看挺严肃, 但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还挺舒服。 “你好,久仰大名了, 沈鹊之前藏着掖着都不肯让我见上真人一面。” “什么叫我藏着掖着, 明明是你这个大忙人抽不出时间好么?” 沈鹊有点冤枉,她的朋友看上去挺多, 其实能聚在一起闲聊, 闲聊还不会无聊的就那么几个。 谢江汀回国也没多久, 大学读了一半就出国进修去了, 回国内也是想重新开始, 和沈鹊见了一面之后觉得还算合拍, 就开始张罗起来。 沈鹊有钱, 谢江汀有真材实料, 也能撑起一个工作室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 谢江汀笑了一下,看着沈鹊说着说着就靠到薛凌那边去了,挑了挑眉毛。 “那今天沈鹊看来是要提前下班?” 薛凌听到谢江汀这么说看了一眼沈鹊,“那倒是不用,我就是来自荐,毕竟最近挺空。” “您的话我们这个小工作室是请不起。”谢江汀认识沈鹊不少年了,沈鹊本人可谓是一个行走的渣男收割机,不过还自带免伤害功能,通常是渣男还没发功,她自己就腻了,拍拍屁股走得相当轻巧。 相当难追,追到了像没追到似的。 谢江汀没想到回国后居然在聚会的时候得知沈鹊居然在和一个明星恋爱。 明星还是女的。 以前也没看出她有点这方面的倾向,虽然读书的时候也有女孩追过沈鹊来着。 为什么会是薛凌这个问题也成为聚会期间的热门话题。 谢江汀听着一帮女人叽叽喳喳八卦来八卦去也没得出个结论,想着这种问题随随便便就得了。 但没想到见到沈鹊,也愣是没什么结论。 沈鹊的美艳十年如一日,站在薛凌这种被盖章成神仙脸的人物边上也没有被比下去的感觉,反倒相得益彰,登对得很。 嘴上说的话带点嫌弃,其实对薛凌的到来还是非常欣喜的,这些通过肢体语言就足够表达。 “哪还用请啊,自家人。” 薛凌揽着沈鹊的肩膀,目光落在谢江汀身上,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怎么哪里见过。 之前沈鹊打算做原创的时候就和她提过这个合伙人。 老同学,老朋友,在国外有名的设计学院进修回来的,薛凌也看过沈鹊给她看的对方的朋友圈。 今天见到,明明是第一次见,还是觉得有点熟。 “水果拼盘放在那张桌上了,你们吃吧。” 薛凌指了指进屋的时候她随手放的的纸盒,“我就先回去等你了。” “你一个人来的?” 沈鹊问。 “怎么可能,阿付楼下等我呢,他开车送我回去。” “好。” 薛凌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沈鹊的工作室是一栋独立的别墅,薛凌出门的时候正好和来的人一个照面。 也算是个熟人。 黎蕴。 最近几天认识的,是个女导演的黎蕴。 薛凌在给她最新的电影的片头曲编曲,正好有工作上的来往。 “黎导,真巧啊。” 黎蕴是个短发的女人,也是瘦瘦高高的,五官很大气,板着脸的时候挺严肃的,配合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都是气场。 “你好。” 黎蕴没想到能碰到薛凌,她冲戴着帽子的女人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薛凌注意到对方右手提着一袋衣服。 “您来找朋友么?” 黎蕴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指了指里面,说:“这个工作室是我女朋友和她同学开的。” 黎蕴已经明白了,她说:“是谢江汀么?她是我朋友,我来送点东西。” 前后看到这两个人,薛凌已经发现谢江汀和黎蕴外形上的相似了,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头发都是一个发型,跟姐妹似的。 就是气质不太一样。 “你俩长得还挺像。” 薛凌笑着说。 “很多人这么说,”黎蕴也笑了一下,她歪了歪头,说:“那我进去了?” “嗯,我也得走了,黎导再见。” 薛凌回到公寓的时候刚好是晚饭点,沈鹊估计是不回来吃饭了。 她一个人懒得大费周章地做饭吃,索性去了小区里刚开的便利店。 薛凌去便利店基本都是深夜去,很少大白天去溜达,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点,还有大人戴着小孩的。 薛凌拎着购物篮挑挑拣拣地往里面丢东西,本来往里面丢了三四罐凉茶最后干脆拿了一条,六罐装的,弯腰拿千层盒子的时候还被一个穿豆豆鞋的小孩给踩了一脚。 这个小孩她见过,一栋楼的,今天倒是没穿踩着吧唧吧唧叫的鞋了。 之前有天薛凌赶早去公司,这小孩在电梯里吧唧吧唧地踩鞋玩,完全不理会他奶奶的阻止。 薛凌看了他一眼。 小孩抬头也看她。 最后薛凌冲他做了个鬼脸,拿走了小孩正准备拿的那盒草莓千层,洋洋得意地走了。 然后身后一阵嚎啕大哭。 薛某人一点都没有欺负儿童的意识,拎着篮子结账的时候甚至还去扫码领了个红包。 排在她前面的是郑梧期,她好像是从楼上下来的。衣服有点像睡衣,迷迷糊糊的样子,估计是没带手机,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钱,可惜都不够付关东煮的钱的,更别提还多了一盒草莓酸酸乳。 所以她干脆站到一边继续掏钱。 薛凌结完账发现对方还站在一边,喊了她一声:“没带够钱啊?” 之前几次见面郑梧期的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黑亮柔顺,今天估计是下来随意买点,发尾都是卷成一团的。 她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一样,有点尴尬。 “嗯” 她低着头,似乎是不好意思看薛凌,轻轻地说:“我还是上去拿好了,不太够。” “我给你付了吧。” 薛凌还记得上次自己拿了人家王老吉的事情,想着左右是邻居,也没计较,郑梧期的东西还放在柜台上,她再排了一次队,给郑梧期付了钱。 “给你。” 她把手上关东煮递给郑梧期,还有那一盒酸酸乳,“我没拿袋子,你拿的了吧。” “谢谢。” 郑梧期冲薛凌笑了一下。 她的脸有点红,显得粉嫩粉嫩的,伸手接过薛凌递过来的关东煮的时候手指碰到了薛凌的手背,整个人活像被蒸过一样,又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客气了。” 薛凌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门。 郑梧期一手拿着关东煮一首抓着那盒酸酸乳跟上她。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冒着热气的关东煮的味道弥漫在这个空间内。 薛凌悠然地玩着手机。 郑梧期悄悄地看了她一眼,“那个” “薛凌,你等会先别回去,我先把钱还给你。” 薛凌哦了一声。 出电梯的时候薛凌就站在电梯口等着郑梧期进去拿手机。 郑梧期两只手都抓着东西,一声也不吭,跟罚站似的站在门前站好久。 薛凌从游戏里分出一缕关注来,瞧见这个人杵在那里,有点木了吧唧的。 “你怎么了?” “没有手” “把东西放下不就成了。” 薛凌有点无语,看长相还挺灵光的,怎么感觉智商不大行。 “哦” 郑梧期想了想还是没放下,最后夹在胳膊底下,按密码的时候特别艰难。 薛凌不知道她在执拗什么,只觉得这个女孩有点怪。 密码错误好几次。 郑梧期背对着薛凌,一只手按着密码,一只手拿着那杯关东煮。 只有她听得见的心跳一直在加快,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当年作为贺星依的岁月,她偷偷带薛凌回自己家,生怕贺星语突然回来,所以特别紧张,连钥匙都插不进孔。 过了这么多年,薛凌长大了,而她自己变了个样,却还是开不了门。 心脏都被麻痹了一下,被同样的窃喜萦绕,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去取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而站在郑梧期身后的薛凌看对方那个变扭的样子,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把那盒牛奶放在地上先,也有洁癖吗这个人。 她走过去,伸手拿走了对方夹在胳膊和身体中间的酸酸乳,“你快点。” 郑梧期被薛凌的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关东煮差点都没拿住,晃了一下,汤汁溅到了手背上。 薛凌也看到了,“对不住,烫着没?” 她的这句话没有半点诚意,一般人听着可能还会生气,可郑梧期活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心动魄的话似的,猛地摇头,磕磕绊绊地回了个没有,再输了一次密码。 薛凌不是有意要看的,密码是八位,她瞧见了最后四位。 0815 不知道为什么,她皱起了眉。 但没好意思问你为什么设这个密码。 难不成你的生日也是八月十五? 她们只不过是邻居而已,没什么可多话的。 薛凌看着郑梧期走了进去,她就站在门口,不知道再想什么。 等郑梧期拿着手机出来的时候,薛凌注意到她擦去汤汁的手背有点发红。 她到底还是没多嘴。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这么点钱,她也不太所谓,但很奇怪,她就是想跟这个邻居分得清楚。 她扫了一下郑梧期屏幕上的二维码,发现跳出来的居然是添加好友。 “错了。” 她说。 郑梧期还愣愣的,薛凌说了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一边道歉一边重新换了一个。 转完账之后薛凌松了口气,提着袋子想回家。 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一声:“薛凌。”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郑梧期之前都是喊她薛老师的。 这时候倒是直呼其名了。 “怎么了?” “那个下周你的那个拍摄,也是我们团队的。” 薛凌想了想,下周是有个采访拍摄,于是哦了一声,“那多多指教啊。” 她输了密码,来开了门,挂在手腕上塑料袋窸窣作响。 郑梧期看着她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你能不能给我一罐那个啊,我刚才忘记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收官 “嗯?” 薛凌手握着门把, 转头看了郑梧期一眼。 郑梧期似乎很不好意思,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红晕,明明不怎么敢面对薛凌的目光,却还固执地抬头。 没有对视。 薛凌松了手,从自己的袋子里拎出整打的红罐凉茶, “你自己拆吧。” 郑梧期像是得到了什么允诺似的,上千接过,小心翼翼地拿了一罐,把剩下的塞回薛凌的塑料袋, 说了一声谢谢。 薛凌嘀咕了一句:“你刚才怎么不买。” 郑梧期:“我忘了。” 她长得很干净,有一种素到极致的淡雅,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弧度都和薛凌记忆里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 薛凌不敢再看,也没再说话, 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郑梧期拿着那罐凉茶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冰凉冰凉的, 让她想起自己召回的那段记忆。 炎热的夏天,逃课的午后, 一伙人窝在江昊的房子里打发时间, 郑灵均在冰箱里翻来翻去, 最后喝了最后一瓶饮料, 然后一脚踹在了薛凌的背上, 支使薛凌去买饮料。 点名要碳酸的。 尤西真以大家一天到晚喝碳酸饮料不健康为由, 和江昊下楼买了一箱凉茶。 薛凌嫌不冰, 把剩下的一股脑都塞到了冰箱里, 又去捣鼓她的那把吉他。 贺星依一直坐在一边写作业。 她成绩一般,空有逃课的胆却没不写作业的胆,每次一伙人在自家鬼哭狼嚎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做她的事情。 每次这个时候,薛凌就会说:“你不来也行啊,好好上课就是了。” 重高的优等生在一边看着男朋友调音,听到薛凌这么说,笑眯眯地看向贺星依,“没事,不会的题问我。” 薛凌哼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保送的就不是一样,一点压力都没。” 小桌上是七零八落的纸张,还有零食,郑灵均很讨厌穿鞋,恨不得成天光着脚丫,在沙发之间进行跳跃运动,大声地骂祁从心这个傻逼不敢逃课。 尤西真对薛凌的阴阳怪气一点反应都没,反倒是贺星依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把本子递过去。 薛凌见没自己的事情,伸手抓住还在蹦跶的郑灵均的脏辫,“你过来,告诉我这词说你你怎么唱?” 郑灵均冷不防被抓住了小辫,嗷嗷叫唤了几声,然后伸手要去打薛凌一掌,然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沙发差点都翻了。 她们打打闹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郑灵均在和祁从心搞对象,中间人还是薛凌。 本来这圈子都是物以类聚,偏偏郑灵均还是个醋精,觉得祁从心跟薛凌从小一块长大,朝夕相处实在是太不能忍受,所以三天两头要跟薛凌扯皮,打上一架才肯罢休似的。 等她俩消停下来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薛凌顶着一头被郑灵均抓成鸡窝的头发去冰箱掏了一罐凉茶,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半,另一只手拿着一罐没开的,坐到了贺星依边上,迅速地贴到了对方的脸颊。 贺星依被冰得差点跳起来,作业本都快掉地上了。 尤西真哎呀一声,说薛凌你真是太过分了。 薛凌顶着鸡窝头靠在贺星依边上,一副委屈得要流泪的模样,告郑灵均的黑状。 贺星依一边听她说一边拿手指梳薛凌乱七八糟的头发。 她的脸颊被刚才这么一碰是短暂的冰凉,薛凌刚拿走易拉罐自己的脸颊就蹭了上来。 温热和冰冷撞在一块,变成了贺星依耳根烧上来的热度,还有突然加速的心跳。 虽然现在贴着脸颊的易拉罐不是记忆里的冰凉,也没有人再蹭上温热的脸颊,在她耳边委屈地嘟囔一句小鹤你都不帮帮我。 但她还是很高兴。 她曾经生而为人,有了一个和薛凌贴近的机会。 现在也是,她再一次从新开始,却越来越贪得无厌。 她伸出手,放在刚才薛凌摸过的门把上,恨不得连指纹都重合在一起。 第二天就是总决赛直播,薛凌还没到中午就被助理送到了昕照。 昨天沈鹊很晚才回来,早晨走得比薛凌还早,导致没收到早安吻的薛导师还没进公司就臭着一张脸。 总决赛的直播宣传已经进行了一周,各大社交平台都刷起了tag,等着直播开始的分享。 直播前最后一遍过场结束之后薛凌在化妆间休息了一会,等着半个小时之后的正式开始。 导师们都是单独的化妆间,薛凌倒在椅子上,翘着腿在玩手机。 她的助理小夏也坐在她边上和化妆师聊天。 “啊!” 小夏突然叫了一声,薛凌被她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眼对方,“怎么了?” “那个谭艺清当年练习生出道的黑幕被爆出来了。” 她把手机屏幕朝向薛凌那边,薛凌看着屏幕的文字内容,最后落在那个id上。 蔺妃言的微博。 长微博附带一个视频。 薛凌退出了游戏,打开了微博,不出意料,热门第一条就是蔺妃言的。 蔺妃言 声明 谭艺清丑闻 谭艺清同性恋 光热搜榜就快屠榜了,差点把节目的热搜给挤掉,可见花了不少钱。 薛凌点进蔺妃言发的那个视频看了看。 画质有点糊,但是人脸还是看的很清楚,是一个化着淡妆的女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是当年日曜娱乐的第3期练习生。” 谭艺清和靳阅都是当年第三期的出道选手。 蔺妃言也是第三期的练习生。 这个练习生也是竞争过出道位的,但在最后选拔赛的时候遗憾退场。 现在站出来,说是要把一件亏心事给说出来。 “蔺妃言当时临时退赛,就是因为在赛前排练的时候受了重伤。 是我推的她,但我现在要把真相告诉大家。 是谭艺清指使我这么做的” 薛凌知道对方说的都是真的,但公布出来也不能说错。 本来就是谭艺清做出的事情,尽管她是被钥所牵引,但她内心对蔺妃言始终是有恶意的。 到现在也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蔺妃言摆明了不想让她好过,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发出声明。 黑得昭然若揭,黑得让人无法反驳。 薛凌看了看时间,离直播开始还有最后十分钟。 现场的排名虽然早就已经内定,但网络人气投票还是占了很大的部分。 与其说是人气对比,倒不如说说粉丝量的对比。 这档音综并不是全员流量,冠亚季军也不会什么靠流量上位的存在,在一定意义上,他们的实力并不和人气对等。 但这么一闹,估计又要临场调整了。 几分钟后,薛凌被工作人员带着上了导师席位。 演播厅很热闹,观众席上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薛凌就这么草草地瞄了一眼,居然发现还有靳阅也在,她毫不遮掩,和薛凌对视了一眼后还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气氛其实不是很好。 昕照的老总坐在席位上,和边上助理在说话。 网络传播得太快,带来的利是利,弊的话,要用最大的程度去补救。 沈鹊今天也来了。 她坐在特地安排的席位上,一边坐着的也有筛选过的不少粉丝,未开播前就因为谭艺清的丑闻而交头接耳。 她又刷新了一下首页,几乎都是关于今天的丑闻和决赛的。 “我今天还是好困哦:我没想到light这个组合料这么多,本来以为都糊到不行了,今年可能还能指望这个综艺起死回生。然后说解散就解散真的非常厉害,谭艺清的金主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或者她是昕照的亲女儿” “四季奶青我的爱:蔺妃言也不知道是哪里跳出来的,她不是某个海龟富二代的正牌女友么「图」,只不过人比较低调而已。这种陈年旧事挑出来,也是恨到一定地步了吧我就吃瓜,毕竟小谭实力很强,感觉也蛮谦虚的人品方面,实话说,我是路人粉,除去她唱歌,以前偶然看过light的路演,就冲她看靳阅的眼神,我就觉得这个姑娘真是让人心动” “酸奶喝了会胖:评论里路人粉貌似满多的,昕照这档节目是真的不错,一环扣一环,当初预选赛的时候我压根没想到能杀出个谭艺清。她给人的感觉像是蒙尘珍珠,总算被人擦亮了。不想看她才刚开始发光,又被摔碎那个推人下楼什么的,谁知道真的假的啊,这次和上次黑潭潭的是一批人吧,蔺妃言真能作妖” “27387990:可谭艺清人品真的有问题啊,太坏了吧,为了自己出道就支使别人推蔺妃言,导致对方现在腿还不是很好。这种怎么洗,她家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永远喜欢hs:路人感觉两位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蔺妃言这么多年不吱声指不定干什么去了,再看谭艺清之前不是扒过她可能说说么家财万贯人设么,她既然条件那么好,为什么吃力不讨好去做练习生,还这么没水花地干了这么多年?” “x0的阔腿裤:这三个人的大三角论坛早就扒过无数回了,虐恋情深爱恨情仇青梅竹马花季雨季等标签随便加,如果靳阅真不是宇直,和蔺妃言有点什么,那就是破镜重圆了。当然潭小姐的实力感觉也没人黑,如果是单纯的歌粉,也没必要揪着这点不放,黑点反正是黑点,又不是当事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直播还是按照预想那样顺利地走到了最后。 只不过最后投票的时候谭艺清网络票数只到了预计的一半,如果导师投票没能拿到两票,冠军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前两位导师都没投票,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轮到薛凌的时候,她没有废话,直接按下了灯。 只剩最后一位导师了,也算是老艺术家的乐坛老前辈。 男人穿着西装,年过五十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艺术味儿,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还笑了一下—— “在决定这一票之前呢,我想说” 他转了个头,“小薛啊,别盯着我了成么?” 他的口气是显而易见的戏谑,猛地被点了个名的薛凌嗯了一声,“我哪有盯着您,我这是崇拜,崇拜。” “得,薛导师公然拍马屁。” 下面一阵哄笑。 “这一票呢,我还得投给谭艺清。” “音乐这条路吧,说好走,也不是很好走。像小薛,看她年纪不大,已经闯荡了十几年了。 这一季的选手我多多少少也都聊过,大家都是有初心的人,也都努力。但比赛呢,又是另外一回事,技巧上的,感情上的。 这档节目的当初找到我的棠总,那时候第一季都没开始播,她找到我,就说李老师,我们节目呢,想要一个真。 大家都很真,感情也都真,所以这个高下分得太真,所以很难选择。 而小谭,她的真全在最后这首歌里了,她自己的词曲,自己的嗓子,没多说什么感言,但我都明白,小薛明白,其他几位导师明显也是,我看刚才张老师还抹眼泪呢。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这样。” 男人按下那个红键。 一瞬间全场尖叫,薛凌抚着额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潭艺清。 她的妆花得一塌糊涂,却还不依不饶地看着镜头,说—— “我对音乐问心无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询问 谭艺清这话说得非常坦然, 谢幕的时候大大方方地拥抱了导师。 节目是结束了, 结束之后还有不少事情。 沈鹊坐在观众席上看薛凌被选手一一拥抱,看她在和其他导师说话。 舞台的灯光很亮,她笑着看着台上的人,只觉得非常骄傲。 谭艺清说她问心无愧。 薛凌也是吧。 她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来, 位置置换,怎么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周围的观众都陆陆续续地被安排离开了,沈鹊是打算直接走的。 她来都没和薛凌说。 这段时间忙得很, 跟薛凌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少。 她现在走,也是去工作室,留下一堆事情给谢江汀也不厚道。 沈鹊刚要收回视线, 薛凌正好转身,她们就这么隔着几排的座位遥遥对视了一眼。 薛凌冲她招了招手。 沈鹊挥了挥了手, 指了指门, 意思是她准备先走了。 薛凌大概没明白,以为是让她一起走, 和一边的人说了几句话, 就跑了过来。 观众席的人还没走完, 来的都是各方的粉丝, 但薛凌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跑过来, 倒是吓到了一帮人。 她跑到沈鹊的前一排, 就这么抬头看她, “来了也不告诉我?还打算悄悄走?” 沈鹊难得有居高临下看她的机会, 笑容都抑制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薛凌被烫得微卷得头发,“还不是被你发现了。” 薛凌:“我火眼金睛。” “你等会是不是还有聚会?” 薛凌嗯了一声。 “我就先走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情。” 薛凌啊了一声,拖着音,还挺不满的。 “你现在真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薛凌早上起来就没看到沈鹊,心情一直不大好,现在瘪着嘴抱怨的样子把边上看热闹的人给惊到了。 薛凌有女朋友这件事也不是秘密。 这位女朋友真白富美,怎么扒也扒不出来什么黑料来,久而久之,反而被薛凌战斗力极强的00粉给承认了。 可这对官方盖章的cp也没什么水花。 平时微博都没什么动静,顶多是薛凌有什么热闹看沈鹊落井下石而已。 现在看到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倒还真的是亮瞎众人,果真是一股恋爱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怼怼都这副样子,看来是真爱无疑。 “过几天就能稍微轻松点了,现在在招人,总是忙的。” 沈鹊又揉了一把薛凌的狗头,最后伸手推了她一下,“快走吧。” 薛凌哎了一声,没想到倒是先坐下了,“我看你走。” 她俩在公共场合这么堂而皇之地秀恩爱导致这帮大杂烩粉丝嗑得津津有味,都不肯走了。 “堵了都。” 薛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往台下走去,“早点回来啊。” “你才是好吗?” 沈鹊回了一句。 她的车停在一层的停车场,没想到今天昕照的门口都被记者堆满了。 沈鹊有点无语,最后只能往边上挤出去。 等她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靳阅被逮住了。 今天的瓜估计可以让不少人吃到饱。 沈鹊摇了摇头,觉得谭艺清也是一个的敢赌的人。 她开车到了工作室,正好碰上买了点宵夜的谢江汀。 谢江汀瘦高瘦高,跟沈鹊这种有点凶艳的气质不同,她看上去有点肃穆,颧骨有点高,不笑的时候让人不敢搭话。 “结束了啊,这都十点半多了。” “是啊,”沈鹊把车钥匙塞进包里,推开了门,“今天你请客?” 谢江汀拎着两手的宵夜进了屋,嗯了一声,“大老板矿工饿死员工,只能由我这个小的代劳了。” 沈鹊倒是直白:“你是大老板。” 谢江汀:“我可不是,我就一打工的。” 她虽然这么说,可浑身上下看上去都跟「打工的」看上去毫无关联。 “怎么样,现场是不是更刺激?” 谢江汀把东西放在桌上,叫加班的员工过来,一边转身对沈鹊说:“今天这帮人也叽叽喳喳一晚上,感觉很热闹呢。” 沈鹊:“你问我?还成吧,现场估计还没用手机热闹呢。” 谢江汀看了几眼沈鹊的模样,最后笑出了声,“别是你一晚上都光顾着看你们家薛凌了。” 沈鹊:“别胡说。” 她和谢江汀高中就一个班,大学居然还能那么有缘分地凑到一起,自然是熟悉的。 谢江汀伸手拿了一杯果汁,打开喝了两口,“镜头都切到你好几次,看来我们班花是真的名花有主了。” 沈鹊在高中一直就以漂亮脸蛋出名,虽然成绩一般。 可能她们班的人审美也不太一样,不太喜欢清纯白莲款的,反而推了沈鹊这么个看上去带刺有毒的货色盖上班花的戳。 “还有我镜头呢,”沈鹊叹了口气,“摄像眼睛也太尖了,明明我都坐到角落里了。” “是很尖,我看到还有这个节目冠军的那个队友,靳阅是吧应该叫靳阅,好像也在,明星的热闹还真好看。” 谢江汀活脱脱就是个现成吃瓜群众,“所以今天我效率有点低,好几个版都没定下来,麻烦你帮个忙啰。” 沈鹊:“你怎么能这样。” 谢江汀耸耸肩,“开玩笑的啦。” 沈鹊回工作室待了不到半小时,工作室的小员工就一边干活一边和她聊天。 还有的偷摸看视频的,被沈鹊看到就光明正大地拉她一起看。 左右不是正儿八经的上班时间,沈鹊的这个工作室氛围又很轻松,一起做事的都是些学妹。 视频上是靳阅的采访,看了几秒沈鹊就认出来了,就是昕照的楼下。 靳阅这么不带遮掩的,果然被拉着提问题。 她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永远活力四射的样子似乎也剥了一层,在被问起对谭艺清夺冠的看法时,说了句—— “那是她应该得的。” 虽然很周围很嘈杂,但她这句话说得字正腔圆,全是坚定。 “那您对谭艺清的丑闻怎么看呢,她陷害同期练习生” “她永远是我的” 靳阅顿了顿,随后抬头又坚定地说—— “永远是我的潭潭。” 这句话落地之后是漫长的沉默,闪光灯都被定格,靳阅完全没理会自己丢下了个什么□□,就这么推开众人,一走了之。 “她们真的是一对啊” 沈鹊听到边上的小姑娘嘀咕着,手机放下之后喝了两口刚谢江汀买上来的酸奶,和另外一个同事说:“我都要被感动到了” “我也有点,靳阅这个表情,感觉好微妙” “这算是出柜了吗?可是我觉得那个蔺什么的很惨,如果谭艺清承认了,那这种丑闻,压不住她的冠军吧” 现在是宵夜时间,沈鹊也懒得去计较这帮人加班不好好加班了。 她低头整理了几分表格,又确认了几份谢江汀说的版样,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了一眼窗外。 这栋别墅被她当作工作室,一楼大厅就是落地窗,她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一个瘦高的女人推开门走进了小院。 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这个黎蕴和谢江汀的身形真是像到让人惊叹。 当然听说谭艺清和蔺妃言的身形也如出一辙。 什么缘分啊。 沈鹊晃了晃脑袋,这个时候黎蕴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了一圈,没找到谢江汀,于是走到沈鹊这边,问了句:“谢江汀呢?” 沈鹊指了指后门,“抽烟呢么。” 她的目光落在黎蕴右手拎着的纸袋,l一g一是一家很有名的鲜花饼家的,这家店也是一代传奇,可能也是开店的人不怕饿死,永远是晚上十点以后开门,早上五点关门。 但任性也是有资本的,确实好吃,排队排一夜的大有人在,还有人千里迢迢赶过来找的。 “谢谢。” 沈鹊昨天是第一次见黎蕴,在薛凌走了之后。 黎蕴推门进来,她差点以为有两个谢江汀。 黎蕴是一个导演,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很闲。 比谢江汀大三岁,据说算是发小,还澄清了一下她们的确不是亲戚。 但身型像,气质像,脸型差不多,怎么看都越看越像吧。 饶是沈鹊没看几眼,都忍不住怀疑。 谢江汀不说话看着严肃,但黎蕴看着就是真的严肃,抿着嘴,戴着一副细框的眼镜,显得特别斯文。 谢江汀就不一样了,她骨子里还有点浪,很喜欢肢体接触,不过跟真朋友就不这样。 不知道的以为她自来熟,知道的得出结论,这个人就是天生喜欢招蜂引蝶。 都说学艺术的浪的很浪,死板的特别死板。 谢江汀可能就是那个浪到极致,沈鹊到现在都没摸清她是个什么性取向。 读书的时候喜欢的都是皮肤麦色的健气少年,出国之后看发的动态又变成了身材火爆的女人。 回国之后又好像老实了,现在一天到晚泡在工作室,比沈鹊还上心。 沈鹊看到黎蕴忍不住想到颜小辛,蓝佳说颜小辛是受了情伤,以至于每天泡吧唱什么爱情的片子我问你。 但颜小辛本人也没多说些别的,蓝佳甚至不知道那个爱情骗子姓甚名谁。 也唯独那一次,颜小辛问沈鹊知不知道黎蕴有对象。 都这么问了,那这俩人肯定有点关联。 沈鹊去接了杯水,把手头的方案又看了一遍,交代了一下负责的小学妹,打算再核对一遍就回家了。 当然也不知道薛凌要什么时候回来。 棠总开的宴,估计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不过也保不准拖家带口的想早点走就提前结束。 她刚从饮水机那里接了水,转头就看到黎蕴和谢江汀一前一后走出来,谢江汀拎着黎蕴给的那个纸袋,到厨房去了。 黎蕴冲沈鹊打了个招呼,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那个,黎导,等一下。” 沈鹊叫住了黎蕴,戴着眼睛的女人转头看了沈鹊一眼,她的目光跟谢江汀这种向来含情的相比简直让人下意识地想正经一点。 毕竟不带什么感情,就是很礼貌地回望,虽然还客气地笑了一下。 “沈小姐有事?” “我想问个事儿。” 沈鹊又看了黎蕴一眼,“您认识一个叫颜小辛的高中女孩么?” 黎蕴想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头的谢江汀就端着盘子走出来了,伸手就揽住黎蕴的肩,看向沈鹊,“你俩聊什么呢?” 沈鹊正准备回答,反倒是黎蕴先开口了—— “不关你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相逢 谭艺清的丑闻事件热度几乎保持了一周, 可能也是因为她冠军光环还有靳阅在她夺冠当天在镜头前说的话。 她本人的那篇心路历程长微博也被转发了十几万。 有人感动, 有人看戏,也有人大骂她心思歹毒。 这桩丑闻最后以谭艺清向蔺妃言的道歉为结束。 蔺妃言没接受。 负面的新闻不好好公关,到最后都会变成致命一击。 谭艺清刚跟昕照签约没多久,就闹了这么大的一桩事情, 在公司也被热议很久。 还有靳阅那一句堪称告白的一句话。 后续不了了之。 薛凌也没再关注,反正钥已经到手了。 今天是沈老板难得的休假时间,薛凌坐在地毯上,咔吱咔吱地咬着自己丈母娘亲自炸的号称比较健康的虾条, 看着沈鹊。 沈老板盯着检仪上浮出来的那三个字,觉得头好痛。 又觉得也不难理解。 然后转头恶狠狠地喊了一句薛凌。 被点名的薛凌嗯了一声,因为嘴巴里还塞着东西, 显得有点嘟囔。 “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薛凌嘴巴里嚼着东西,腮帮子鼓鼓的, 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玩单机游戏, 被沈鹊这么一吼,下意识地转头, 茫然地嗯了一声。 带问号的那种。 “什么?” 薛凌咽下了虾条, 看着沈鹊那一脸的想打她的模样, 眨了眨眼。 沈鹊放下检仪就扑了过来, 她伸手捏住薛凌的脸颊, 毫不留情地往外扯。 “我说你, 是不是早就知道颜小辛是下一个钥了?” 薛凌被扯脸扯得快要流泪, 她挣扎了一番, 最后整个人无赖地倒进了沈鹊的怀里,蹭了蹭对方的胸—— “我不太确定,本来想和你说的,不小心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都能忘?” 沈鹊怒不可遏,正准备掐掐薛凌,却发现对方溜得特别快,已经推开了五步远。 沈鹊低头一看,刚才那点虾条屑都蹭到了自己胸口。 这下好了,沈鹊气得不行,抱枕砸了一地,最后变成了枕头大战。 等消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地倒在地毯上。 沈鹊喘着气,伸手碰了碰薛凌的胳膊,“我问你啊。” 薛凌也喘着气,她很容易出汗,额头的刘海都被打湿了,在家穿的t恤被她掀到了肚子上,露出了白嫩的肚皮,和比沈鹊还细一点的腰。 “问啊,这么啰嗦。” 薛凌口气很冲,沈鹊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了,哼了一声。 “所以潭艺清的钥之愿是什么?” “你猜?” 薛凌转头,因为刚才两个人上蹿下跳的缘故,薛凌原本苍白的脸都染上了红晕,看上去生动很多,不会像以前一样光眼睛滴溜溜有神了。 “反正不是什么出名啊之类的。” “确实不是。” 薛凌抬手遮住自己的眼,黑是分明的黑,惬意得很。 “她最后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靳阅喜欢她。” 薛凌打了个哈欠,“我没想到靳阅居然还是个恐同。” “啊?” 沈鹊有点惊讶,“她看上去还挺的,怎么会是个恐同?我看她之前cp炒那么欢她也没表现出点什么啊?” “我们家小喜啊,你真这么喜欢吃瓜,能不能细心一点?” 薛凌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靳阅也就是和潭艺清的cp没什么反对意见吧,之前还有她跟之前古装偶像剧的反女一炒的,cp是很带感,上升到真人不是被她亲自怼过?” “不过我也是才知道,潭艺清瞧瞧和我说靳阅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哥的原因,她爸妈都特别古板,他哥偏偏还是同性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后来她俩不是半公开了么 ” “靳阅在决赛那天出现在现场我就看到了,后来她不是还在楼下被采访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么?”沈鹊叹了口气,想着别人的恋爱看着还真是复杂,“蔺妃言也很惨。” 薛凌一条腿靠在沙发上,“是很惨,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也有不少人说她本来脾气就很不好,练习生时期也没少欺负别人来着。” “再加上她们三个那么多年的感情问题,对错也很难分了,潭艺清本来接的代言也因为名声的关系没得差不多了,她倒是乐观,说签约之前和昕照有过风险协议,倒是不用赔款。她和靳阅这个状态,也算是假cp真情实感,也有不少人喜欢的,也算没偏多少 ” “她们怎么这么早熟?” 沈鹊想着想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薛凌噗嗤笑了出来。 沈鹊转头,看着捂着嘴的女人,薛凌头发剪短了之后也没再留长,看上去倒是精神很多,她的五官原本就是组合仙那一款的,细看更是精致,以前长发飘飘让人光注意整体的感觉去了,剪短了之后发现,这张脸更耐看。 看不腻的那种。 “你怎么成天笑这笑那的。” 沈鹊瘆得慌。 “你也早熟啊。” 薛凌侧身,撑着脑袋看着一边的沈鹊,“你初中,胸就这么大了吧?” 她光说也就算了,手还很自然地伸了过来,被沈鹊一巴掌扇掉还不依不饶的。 沈鹊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地说:“是,不像某些人,现在还一马平川。” 薛凌揉了揉自己的胸,倒是的没有半点被打击到的样子,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是是,但我也早熟。” “当年被你一亲,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沈鹊平时还可以在薛凌嘴下过下几招,但等薛凌真的放弃骚话正儿八经讲情话,她又招架不住,还有点不敢看她。 只能自己这一张老虎皮,故作冷艳地哼一声,站起来打算干正事去了。 薛凌早就知道沈鹊脸皮薄,这会哪里会放过她,在沈鹊打算跨过她走的时候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腿。 沈鹊差点脸贴地倒下,被薛凌抱了个满怀。 “你想摔死我?” 沈鹊伸手扯了一下薛凌的耳朵,这个人平时在节目上都花枝招展,耳坠更是花哨,节目播完一期就有问同款耳坠的。 不过她在家里倒是特别简单,自从让沈鹊拆开自己之后以前睡觉都要戴着的颈链都摘了,虽然那疤痕不遮住像冬天光秃秃的枝丫,看着就让人觉得喉头一哽。 但时间一长,也可能是被薛凌吊儿郎当的态度给影响,沈鹊也没那么不适了。 更觉得薛凌的坦诚让她觉得踏实。 “我哪敢,也舍不得啊,”薛凌头埋在沈鹊脖间笑了一声,被沈鹊推开了头,“你臭死了你。” 薛凌哎呀一声,“你也差不多,那咱俩先去洗个澡怎么样?” 音综一结束,薛凌之前拍的那版杂志封面也上了。 最早的那一系列由崔摄拍的反而是最后发的,成品倒是没薛凌想想得那么猎奇,居然还挺符合她的风格的。 还比后面拍的似乎更有感觉。 作为正牌女友的沈鹊当仁不让地打算掏钱包个摊,可惜她接到消息有点晚,等她打算去包的时候发现已经脱销了。 她的微博粉丝堪比知名网红,还有00粉买了杂志还要她的。 正牌女友一本自己对象的杂志都没买到,回工作室的有点郁郁寡欢。 谢江汀窝在转椅上画着稿,瞧见沈鹊这幅宛如失恋的样子,滚着椅子凑了过去,“一本都没买到?你家薛凌粉丝可以啊。” 外面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沈鹊喝了一口水,睨了谢江汀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幸灾乐祸得很?” 谢江汀:“我没有啊。” 她有点近视,有时候在工作室的时间很长的话会戴一副眼镜,细框金边,跟她那张看着有点严肃的脸倒是挺相配。 可惜这种正经脸皮下是潮头都会被打散的浪中之魂,倒是可惜了。 “我怎么感觉你眼镜我哪见过?” 沈鹊又看了谢江汀一眼。 “这个啊?” 谢江汀托了托眼镜,“和黎蕴的一样,她学我。” 沈鹊:“” 谢江汀:“你不信啊?” 沈鹊:“我怎么感觉是你学她?” 黎蕴看上去就是里里外外都是一个样的人,正经是真的正经,沈鹊也是才知道黎蕴之前是拍纪录片的,最近几年才开始拍正剧题材的电视剧。 “沈鹊你多瞧不起我,”谢江汀把怀里的速写本放到了桌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还真被你猜对了,我学的她。” 她的性格沈鹊也没摸清,熟是挺熟,但还熟到特别真的地步,也涉及不到其他领域,有些方面还真没想到是这样的。 “这家伙虽然不是学艺术的,衣品天生的好,从小到大都是,搭配也是。” 谢江汀撑着脸,一只手拿着笔,对着她的草稿画来画去的。 沈鹊对黎蕴没什么了解,但上次看到黎蕴和沈鹊的相处,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 谢江汀说黎蕴是她发小,大三岁的那种朋友。 看着是很体贴的朋友,黎蕴也会常来送点东西给谢江汀,但感觉行为之间有点像例行公事。 黎蕴对工作室的人很客气,但上回沈鹊问她认不认识颜小辛,她似乎不想让谢江汀知道的样子。 沈鹊本来想找个机会再问问黎蕴的,但是也不好意思问谢江汀,但也不确定黎蕴下次来是什么时候,想着倒不如拜托薛凌。 “你也不差好么。” 沈鹊回了谢江汀一句。 “差远了,别人的总是好的。” 她很爱笑,虽然板着脸的时候是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孔,但笑开来完全是两种样子,天生的风情点在脸皮,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以前沈鹊同学多朋友少,而谢江汀同学都是朋友的原因了。 挺有亲近感的。 相反黎蕴就是一种女强人的压力。 看着很独立,这样的女性,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独身主义。 第一批成品马上就要出了,沈鹊又开始忙起来,薛凌倒是还在假期里,给沈鹊打了个电话,说晚上来陪她。 沈鹊也就应了,结果没想到晚上来的还不止薛凌一个人。 沈鹊看着跟在薛凌身后遮遮掩掩的那个身影,努力保持自己的微笑,问薛凌:“她怎么来了?” 薛凌往旁边挪了挪,“门口碰到的。” 蓝佳没了这么个遮挡,顿时开始冲沈鹊尬笑。 沈鹊:“你晚上不是有课?” “今天练琴,我没感觉。” 蓝佳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沈鹊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那个穿长裙的女孩,“那她呢,你们俩还真是好姐妹啊,又一块逃课,别到时候叫家长又喊我当挡”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谢江汀的声音—— “这么多人视察呢,喲,小妹妹多大呃”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谢江汀被颜小辛熊抱当场。 谢江汀手上本来还拿着一个小橘子,这会儿也掉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了薛凌脚边。 薛凌满脸笑容—— “这什么状况,破镜重圆还是久别重逢还是虐恋情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找人 薛凌这句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沈鹊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觉得这句调侃还挺坏的。 薛凌冲她眨了眨眼。 沈鹊皱了皱眉, 看着还在被颜小辛抱住不放的谢江汀。 不会吧,那个骗了颜小辛一颗少女心的就是谢江汀? 不是黎蕴? 蓝佳也惊呆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颜小辛扑倒一个短发的女人身上, 连脚都挂了上去。 “颜小辛你干嘛呢?!” 她喊了一声。 “小妹妹你能不能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谢江汀试图扯下还抱住自己的少女。 看上去不胖, 还挺有分量,力气也不小,谢江汀脖子勒得慌,还翻了个白眼。 “不能!你会跑掉的!” 颜小辛抱着谢江汀,这会儿才停止了自己在对方脖颈上又蹭又闻的举动,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谢江汀的模样。 她的眼眶里现在蓄满了泪水,看着谢江汀的的脸看着看着就掉了下来, 最后哇地抱着谢江汀地脖子大哭。 她的哭声惊天动地的。 蓝佳都被震住了。 她看了一眼沈鹊, 果不其然, 沈鹊拧着眉毛,一副好麻烦的样子。 她的这个堂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怎么爱计较, 被占点便宜她也无所谓。偶尔还能帮蓝佳打打掩护,买了什么新的护肤品或者别的东西也是家里每人都会有的。 但好归好,蓝佳偶尔还是有点怕沈鹊。 除了“堂姐”这个身份作祟, 沈鹊原本的长相就很有震慑力, 被不带感情地瞥一眼, 就有一种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样。 她今天来也就是顺道看看, 逃课之后很是无聊, 已经跟颜小辛吃了一圈了。 时间很长,想着来这里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没想到颜小辛居然搞出这种阵仗来。 “跑掉?我能跑到哪里去” 谢江汀有点无奈,她一只手撑着桌子,显然是很想把自己身上这个“挂件”扯下来,但碍于对方现在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粗暴不起来。 “妆都花了啊小妹妹。” 谢江汀伸手拍了拍颜小辛的背,“求你了,放手吧。” 薛凌已经走到沈鹊边上了,她一只手揽着沈鹊的肩,冲后面办公桌上的员工们hi了一声。 蓝佳突然觉得手足无措,只能跟着沈鹊。 沈鹊转头,“你到底干嘛来的。” 蓝佳自觉理亏,低下头,“想出来逛逛。” 沈鹊冷哼了一声:“下半年就艺术统考了,还这么悠闲?” 她凶起来的样子薛凌倒是第一次见,揽着沈鹊的肩自己一边傻乐看着。 蓝佳撇嘴:“不是还有暑假么。” 沈鹊嗯了一声,尾音有点高,蓝佳活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气势马上就弱了下来:“我会努力的啦文化课随便学学就是了,到时候找个家教什么的” 沈鹊:“是,你这话跟你妈说去吧。” 蓝佳生怕沈鹊告诉她妈,喊了一声非常壮烈的姐,都破音了,薛凌差点没笑岔气。 被沈鹊撞了一下。 “现在知道叫姐了?平常就没大没小的。” 沈鹊板着一张脸,显然非常不高兴。 蓝佳转头看向薛凌。 薛凌笑嘻嘻的,手拍了拍沈鹊的肩:“行了行了,反正课都逃了,落几节课有什么关系的。” 沈鹊白了她一眼。 薛凌指了指那边颜小辛,对蓝佳做了个口型—— “转移话题。” 蓝佳马上跟上,“姐,是我不对啦,但是你先别管我,我看颜小辛挺不对劲的。” 薛凌觉得这妹妹是真的机灵。 沈鹊假装没看见这俩没有任何遮掩的交流,气都气笑了。 转头一看,颜小辛已经松手了,正往那边会客室走,沈鹊也走了过去,她踩着高跟鞋,走路笃笃笃的,薛凌盯着沈鹊那摇曳生姿的模样,摇了摇头。 蓝佳老老实实地跟着薛凌边上。 “薛姐姐,谢谢你了。” “谢我干什么,你当你姐不知道我叫你转移话题呢。” 薛凌慢悠悠地往那边走,还用牙签挑了一块桌上芒果块。 这是蓝佳在清醒的情况下见到薛凌,上次有点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见到了最想见的明星第一名。 我姐夫?不对,我姐的女朋友应该叫什么 她一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刚才在门口见到薛凌,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薛姐姐。 薛姐姐虽然长了一张让人觉得不敢打扰的脸,但脾气好像还算不错,对她和颜小辛还算客气,都笑眯眯的。 还能成功地转移她姐沈鹊的视线。 太妙了。 就是不知道颜小辛这个什么情况,难不成那个女的真的是黎蕴? 蓝佳一脑袋问号,等到进去的时候,正面看到谢江汀那张脸,忍不住嘀咕:“这跟黎蕴的脸不太一样啊。” 颜小辛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擦完眼泪正在补妆。 谢江汀坐在一边,一副头痛得要死的模样。 看到沈鹊过来,叹了口气,“你们两口子一边聊天去吧,我和这个女孩聊聊。” 沈鹊看了一眼颜小辛。 补妆的女孩冲沈鹊笑了一下,然后冲蓝佳挥挥手,“小佳,我等会儿跟你说啊。” 倚着门框的薛凌倒是保持看热闹的状态,带着蓝佳参观沈鹊的工作室去了。 沈鹊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出来的时候发现薛凌已经和蓝佳坐下打游戏了。 “你换手机了?” 沈鹊问蓝佳。 “对啊,那个都摔成那样了。” 蓝佳头也没抬,盯着手机。 “怎么和你妈说的。” “啊?”蓝佳想了想,“直接说在学校摔的。” “你不是说颜小辛喜欢的是黎蕴吗?到底怎么回事?” 沈鹊走过来的时候撞了一下薛凌的肩,“你喝么?” 薛凌打得正起劲,“等会儿啊。” 蓝佳倒是非常积极:“我喝!我喝!” 沈鹊嗤了一声,“你不是在外面溜达了几圈了么,还没吃饱喝足呢?” 蓝佳:“那是刚才,现在又不一样了。” 沈鹊:“冰箱里有饮料,自己去拿吧。” “有酸酸乳么,给我一个。” 薛凌插了句嘴,“楼下便利店没得买,烦死了,等会咱俩回去买一箱怎么样?” 沈鹊哦了一声:“你怎么过来的?” “阿付送我来的。” “人家是助理又不是司机。” 沈鹊喝了一口咖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里边的状况,隔着玻璃,能看到谢江汀在和颜小辛说话。 “差不多啦。” 薛凌打了个哈欠,“明天还有个采访,头疼。” 蓝佳好奇得很,“我能去看看么?” 沈鹊:“不行。” 薛凌:“随便。” 俩人意见没统一,最后蓝佳被沈鹊瞪了一眼,她本来就理亏,最后哼唧了一声还是算了。 薛凌手指划着屏幕,口气特别轻松:“又没事,反正也没别人。” “蓝佳,你把颜小辛的事儿说清楚,你们两个小姑娘成天旷课,泡吧成瘾,这样下去是想造反?” “姐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的。” 蓝佳和薛凌组的队,她技术没过关,现在已经结束了,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抱枕看着沈鹊,一连发愁地说:“小心眼说她说有天在贝斛遇到的‘黎蕴’,那天说情人节,有什么s节目吧。 那天我没去,太惨了,不是正赶上过年么,我被按着去给我妈走亲戚呢。” 蓝佳的口气还有点后悔还说怎么的。 “隔了几天小心眼就给我打电话说她新认识一个人!什么恋爱了之类的。” 讲到这里,蓝佳的表情有点怪怪的,犹豫了好久,看了沈鹊,又看了看薛凌,支支吾吾的。 沈鹊:“你直说行么,跟被掐住脖子的野鸡一样。” 薛凌扑哧笑了出来。 “姐,我总觉得小心眼和人那什么了。” 蓝佳还是压低了声音,“我不好意思问她,因为她有点傻乎乎的,后来我和她一块上补习班,她就捏着名片傻笑。” “没错啊,名片上就写着黎蕴,好像是导演是不是?” 沈鹊:“靠名片认人?” 蓝佳也很无语,“那天的活动是限时伴侣吧估计是反正就两个晚上,白天不见面的,角色扮演你懂不懂,反正各种模样,谁晓得” 蓝佳还补了句:“要不是那天我走亲戚我也” 沈鹊:“也怎么样?” 蓝佳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这种咳活动,我没记错的话是要成年才可以” 不少酒吧虽然明面上写着禁止未成年,但也就是个摆设。 但这种成年人的心照不宣的活动,怎么也得成年人吧,而且那个叫贝斛的酒吧,在沈鹊印象里还挺正规的。 “啊?” 蓝佳眨了眨眼,“颜小辛身份证上都20岁了吧。” 这回换沈鹊啊了。 “她爸妈还没分居的时候给她改的,不知道那会是提前上学还是怎么的。” 沈鹊忍不住转头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么一眼,倒是把她看愣了。 她那个假正经的多年老同学捂着脸,一副无脸见人的模样,反而是那个穿长裙的少女,原本好好地坐在一边,现在又似乎要粘到谢江汀身上去了。 颜小辛现在兴奋极了。 有一种老天爷终于赏脸给她一个恋爱的机会一样,她那双眼盯着谢江汀,像是要仔仔细细地把这个人刻进心里一样。 “你不叫黎蕴是不是,那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手撑在谢江汀的膝盖,这个模样,有点向在索吻。 谢江汀捂着脸的手被颜小辛拿开,她那张和黎蕴气质相差无几的面容映在颜小辛的眼中,几乎让她一下子想起对方在那个晚上借着昏黄的灯光给她画眉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家身上都遮掩,在进行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 在颜小辛的想象中,这种游戏是刺激的,可能还会有点恶心。 她受够了新年别人的热闹和自己的冷清,企图在这种混杂的场所里,借别人的体温来温暖自己。 那天早晨她本来想修个眉,反倒修坏了,口罩也只能遮住下半张脸,她索性就不遮掩了。 预先报名过的场所被布置之后灯光迷离,暧昧不已。 大家都奇装异服,她这样的断眉倒也挺个性的。 她胸上垫了好几片胸垫曲线看上去才成熟不少,但男人的视线是在让她觉得烦躁,最后干脆去洗手间拆胸垫去了。 有点后悔。 要不走算了。 她冲出厕所,捏着她刚扯出来的胸垫,结果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对方穿着燕尾服,带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被这么一撞撞退了几步。 她手上的胸垫也掉在地上,对方捡起来的时候还笑了一声。 是个女人。 颜小辛上上下下打量这个人,身材瘦高,衣服显然是精心裁剪,看上去比她刚才看到的几个男人好多了。 “笑什么笑!” 她粗声粗气地吼。 “胸垫很可爱。” 那个人说。 颜小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人不错,比外面那些歪瓜裂枣好多了,倒不如 时间过去好久。 她还记得对方的体温,还有手指抚过她断眉的触感。 还有眉笔画在皮肤上她一瞬间的加速的心跳。 还有对方落在她眉心的那个吻。 花瓣一样,轻轻柔柔,但每次回忆都足够让她脸红心跳。 我恋爱了,她想。 但她没想到的是,找这么个人,那么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执拗 谢江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她看着这个几乎整个人都要扑到她身上的女孩,尽管画着不太符合年龄的浓妆, 但勉强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杏眼, 上唇薄下唇厚,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 即便顶着大浓妆还是掩饰不了少女感。 “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 谢江汀有点无奈, 想伸手去推这个扭来扭曲的人。 “那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你认识黎蕴?” 谢江汀反问? 颜小辛看她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 然后马上低头亲了一口。 谢江汀差点没跳起来。 “我认识你。” 颜小辛冲谢江汀笑, 她的眼神实在是太热烈了,谢江汀遇到过热情的女人不少,但这种青春少女用这种带着欲望的眼神看着她,还是非常罕见的。 “你叫什么?” “谢江汀。” 谢江汀叹了口气,她觉得有点头疼。 “谢江婷?“ “三点水的那个汀。” 谢江汀看这个姑娘拿出手机打字的笨拙模样,总觉得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见过?” 颜小辛倏然抬头,眼眶里又是含着眼泪的。 谢江汀简直要被这种迅速含泪的技能折服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颜小辛一眼, 觉得这双眼好像在哪见过。 “你记起来啦?” 颜小辛和谢江汀讲话的语气总抑制不住上扬,好像和她一块是一件天大的开心事儿一样。 这种语气很容易让人心软。 “你直说就好了, ”谢江汀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递给颜小辛, “怎么还哭上了?” 颜小辛接过水, 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 “你还记得今年的情人节的时候” 她不太好意思说。 虽然她在学校里一副成熟的模样, 说朋友的话也只有蓝佳这么一个好点的, 因为经常泡吧的缘故, 不少人都觉得她作风很差, 肯定私生活很乱。 其实在这方面,她其实还是一张白纸。 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 有时候觉得谈恋爱很没劲,有时候又很羡慕成双成对的人。 和蓝佳认识也好多年了,有时候对方恋爱去了,她也不好意思挤上去。 不愿意将就,但没想到第一次开始就玩了个大的。 她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谢江汀。 她腿好长哦。 笔直笔直的,开衫里面是一件短短的打底,因为很短,露出一大截腰来。 看上去很滑,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时激动之下指甲在对方腰上划出的伤痕。 不知道好了没有。 肯定好了吧,都这么久了。 “情人节” 谢江汀看着的颜小辛的发顶,想了想。 “你” 她想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是一个人? 明明说是大学生啊。 头发好像也没这么短,也不是卷的。 那是个断眉的姑娘吧。 “是我” 颜小辛抿着嘴,她的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看上去满脸的委屈,蹙起的眉看上去也不像是断的,画的还挺好的,有点尖锐。 谢江汀坐到一边,“你几岁了?” “十九啊。” “说实话。” “十八。” “嗯?” “还没满” “那为什么骗我?” 谢江汀是年前几天回来的,她母亲早逝,家里的年本来就冷清,后来都是跟黎蕴一家一块过的。 黎蕴还有个弟弟,也读高中,咋咋呼呼的,和黎蕴那种冰块样完全不同,他一笑全家都跟着笑。 谢江汀很喜欢这种热闹,但她也的确好多年没回来了。 前几年她都没回来,今年是因为父亲也生病,她思来想去,还是回国了,也没打算走。 她和黎蕴这些年都没有联系,回来之后家里也都没有打扫,黎蕴的父母本来是叫谢江汀去他们那住几天的,但最后还是把谢江汀塞到了黎蕴家。 谢江汀当天推脱不了,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走了。 她先找了个短租,慢慢和国内的朋友联系上,几天后就搬了出去。 面对黎蕴,她还是意难平。 有些东西画皮容易,画骨难,说到底,还是因为求而不得。 她把自己变成对方那个样子,外人看还是和年少时形影不离朋友模样,实则内里腐烂,早就恶臭无比。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还没有。 偏偏黎蕴总能坐到任何时候都恪守自我,一举一动都是拒绝和不理解。 有些感情有些人永远懂不了。 所以谢江汀想着抛在脑后,找个活动轻松一下。 这边的朋友好多都是玩世不恭,精英教育下情深的一往情深,薄情的感情顽劣,哪哪都招蜂引蝶,最后给谢江汀报了一个挺有名的酒吧活动。 美名其曰放松心情,指不定还能找到真爱。 这下好了,两个晚上真爱是没找到,倒是麻烦找上门了。 谢江汀坐在颜小辛身边,颜小辛穿着一条不是很贴身的裙子,看上去素得和她脸上的浓妆相悖,像个搞行为艺术的。 那天她遇到的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 一双粉红色的小高跟鞋,在整个奇装异服的场合显得还算正常,偏偏戴了个猪鼻子口罩,显得不伦不类的,当然也没有违和就是了。 就是让人看了想笑。 还有那掉在地上的胸垫,还有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神。 谢江汀一路拒绝了不少邀约,这种心照不宣的邀请的发出对象并没有让她觉得值得消耗两个晚上的时间。 就是这个眼神,让她觉得还挺意思。 一个对望,双方都懂了。 接下来的就是成年人暧昧的对话和行为。 她们都没有摘下彼此脸上的遮掩,在模糊的声音交流,躺在她边上的女人青涩得很,问她多大了,说在读大学。 她的右眉毛中间断了,眉粉的遮掩也没办法填充那种横截感。 谢江汀听她絮絮叨叨地说话,像是在和神父叙说烦恼的可怜信徒,可能是灯光太昏暗,也可能是气氛太好,她兴致一上来,索性给对方修了修眉,重新画了一下。 这种细致的活她之前在学校也不是没做过,很多模特的妆容也需要考虑在内,偶尔也会去上手。 当然那种灯光明亮的化妆间和这种昏黄灯下柔软的床上又是两回事。 她身下的人很紧张,胸脯起伏着,给谢江汀的感觉像是一只兔子,很害怕,却还要用柔软的垂耳来引诱你。 包括那个全然把自己包裹的眼神。 以至于她最后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对方的眉心。 不用摘下遮掩,她都能知道这是个挺可爱的床伴。 隔了一天,她们再次见面,依旧是小声地说话,有些抱怨,在寂静的空间里和彼此的呼吸声交缠,最后变成不用交心的交缠。 然后头也不回地分开。 这样挺好的。 哪怕谢江汀从来不知道对方叫什么,长什么样,但还会记得那种感觉。 缱绻的一种纠缠,抽身很快,不用计较什么别的。 彼此是彼此的过客,一段味道不错的回忆。 她哪能想到有今天。 那个她觉得像个毛茸茸的兔子的人居然找到了她。 泪眼朦胧地说你不记得我了? 而且离成年还有两个月。 “我身份证上已经成年了啊。” 颜小辛看着谢江汀明显不悦的模样,从自己挂着的那个小包里掏出了身份证,塞到了谢江汀的手上,“你看。” 证件照一般都拍得傻傻的,颜小辛的也是。 不是浓妆艳抹的模样,有种傻里傻气的可爱。 “颜小辛” 谢江汀有点想笑。 颜小辛抓住了她这点笑意,“不准你笑我。” “我现在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谢江汀叹了口气,“你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颜小辛盯着谢江汀的脸,最开始存留在她心里的这个人,是遮掩了上半张脸的样子,鼻子高挺,嘴唇很薄,笑的时候却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后来她把黎蕴的脸对上了,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但还是固执地打了个对勾。 今天看到,才发觉自己之前的全盘错误。 这个样子,这双眼睛,这个口气,这个眼神,这个笑容,才是那个人。 好温柔的人。 她想要她,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我想和你在一起。” 颜小辛的伸手去拉谢江汀的手,对方却躲开了。 她不依不饶地望着对方,眼里的固执几乎要把谢江汀烫得落荒而逃。 “你搞错了吧小妹妹,”谢江汀拍了拍额头,“我们就是一夜情,不,两夜的关系,没有以后的。” 她本来是想说得更难听一点,但看到颜小辛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放弃了。 这种热烈的青春,热烈的感情,是她配不上的真挚,还是留给那种满腔真意的同龄人吧。 “那我追你总可以吧?” 颜小辛抓住了谢江汀躲开的手,“谢一江一汀,我好喜欢你的。” 谢江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站了起来,“好好读书吧小朋友。”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黎蕴的?” “你掉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黎蕴。” 谢江汀皱了皱眉,想起那个时间正好是过年前后,是她回国见到黎蕴的日子,的确接过对方的名片。 “那你,找她了?” 谢江汀不敢细想。 “我打过电话。” 颜小辛看着谢江汀,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打过两个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我换过号码打,但估计是换号码了。” 谢江汀头更痛了。 “那个人,是你女朋友吗?” 颜小辛注意到谢江汀的表情,她虽然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自从有了和谢江汀的接触之后,她觉得自己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很多。 哪怕谢江汀有女朋友,她也想要她。 她太想要那份的温柔了。 一点不够,那两个晚上的一点温柔在这些日子里被她再三回忆,还是抵不过记忆的残酷,始终要消逝。 她下了决心,但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委屈巴巴又要故作轻松。 “不是。” 她听到谢江汀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谢江汀看着颜小辛,“你太小了,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要什么补偿,你和我说。” “我不要补偿。” 颜小辛抬头看着谢江汀。 “我只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赶走 此为防盗章  房间据说还是江老太生前住过的屋子, 被褥衣物都烧了, 剩下的家具也搬得差不多,之余一张桌子。 舒绵倒是一点都避讳, 她打开桌上的盒子, 说:“就是这个。” 沈鹊抬头一看, 就愣了。 难怪薛凌说她看了肯定会知道。 明明是她家的传家宝才对。其实不算是宝,是个祸根。 浮莱之匣,即便包了一层塑膜,看上去廉价得很,但这些年她一直琢磨来琢磨去,一眼就认定了。 还有一股冥冥中的亲切感。 可惜这玩意只有一半。 像是被人砸在地上,不情不愿地一分为二似的。 边角凹凸不平, 看上去让人心疼。 沈鹊深吸一口气, 问:“另一半呢?” 不是说合到一块去了? 舒绵露出了一个笑, 看向一边站着的中年女人,“在她那里。” 沈鹊看向舒绵的三舅妈赖丽珍,这个佝偻着身体, 面色蜡黄的女人。 “是在我这里,昨天就有专家鉴定过了,为什么我还要拿给你看?” 女人的眼球浑浊, 室内光线不足, 光源来自头顶的灯泡, 还有右边的一扇窗户。空气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 伴随着她尖刻的声线, 钻进人的耳朵里,有些难受。 “她就是姚队长叫过来的。” 舒绵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鹊面前,她个子跟她三舅妈差不多高,这时候口气也不怎么好。 “这东西,你们哪来的?” 沈鹊伸手摸了摸装在纸盒里的物件。自从父亲死后的,沈家的财产都被她母亲封存,等到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才一起交给她。 包括她父亲单独留给她的遗物。 里面有浮莱之匣的照片。 不是高清图,照片也很旧了,扫描过后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东西的纹样。 她父亲也没见过实物,遗失在她太爷爷辈。 浮莱之匣一丢失,千年前沈家先人做的承诺彻底失效,诅咒也如影随形,所以沈家人丁凋零,生老病死,直接跨过老病,由生到死,不轰轰烈烈,甚至躲躲藏藏,不敢奔赴爱情,又生怕断子绝嗣,瞒着枕边人,营造一个大病的假象,然后孤独而隐秘地死去。 “外婆没说,”舒绵注意到沈鹊的神色。 女人长得实在太浓艳了,不是侵略性的那种浓烈,被精致裹挟,是挑眉抬眼都能让人倒吸一口气的美艳。她那天在派出所找薛凌,其实第一眼看的是沈鹊。 那么嘈杂的大厅,沈鹊和薛凌一起走过来的时候,吵嚷的人余光瞥到,总会停留个几秒。 她先注意到沈鹊,再看到沈鹊边上的薛凌。 不过薛凌即便戴着口罩,但身形其实不会很难认。 她有个好朋友就是薛凌的铁粉,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眼力还是跟得上的。 况且她外婆也很喜欢薛凌,以前陪着老人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画面里出现薛凌,老太太还会指着说这个女孩她认识的。 舒绵当时只想笑,说:“您哪会认识啊,虽然她也是霜承人。” “哎呀,她小时候跟她爷爷的呀,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唷,小娃,这么点高,就跟着她爷爷一起做丧去的啊” 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笑起来皱纹都好像舒展开了一样。 舒绵只当外婆记混了。 但当时还是很顺得接了下去,“您怎么又认识人家爷爷了?” “那当然认识了,这一辈的谁不认识他啊,人总要死的,但也想死后不要受折磨的呀,可是很难求的哦不是大善人功德积得好谁有这种待遇” 舒绵听这些倒是很喜欢,想着到时候跟朋友有个谈资,“那薛凌爷爷叫什么啊?” “郎彦对,薛郎彦老头了也很精神的哩” 老人家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一开了个头就停不下来。 舒绵听了一晚上的故事,包括现在年轻人几乎不知道了的“做丧”的传统。 跟道士没什么区别吧,她是这样想的,但还被老太太打了一下膝盖。 “这哪能一样,”老太太瘪嘴,“道士是超度,做丧呢是摆渡。” 送亡魂去渡口,能被做丧,就以为着被亲自送过去,就可以不去地狱,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了。 哪来的下辈子。 舒绵才不信。 活着的时候总不屑一顾,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又开始畏惧。 所以在看到薛凌的时候,她脑子里迅速想起了外婆说的这段话,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她其实一无所知,后来去问了当地人,才知道现在做丧根本请不到。 薛家是霜承最后一脉会做丧的,儿子现在是个教授,也不会做这些活,孙女是明星,更不会了吧。 没想到薛凌同意了。 前一天薛凌打了个电话来,说有个要求,她知道了舒绵家里的事儿,想再听舒绵说一遍前因后果。 舒绵其实不太确定,最开始根本冷静不下来,况且三舅妈一向对外婆态度很差,人死后,她匆忙过来,还问她要外婆的存折。 外婆死前也只是跟三舅妈一块吃饭的。 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呢。 连带着那个匣子,都坏了。 “她说,这个以后给我。” 小的时候她见过这个匣子一次,那时候是晚上,外婆把她端在厅堂里,天井的月光洒在庭院,几缕落在匣子上。 匣子跟会发光似的。 打开里面却空空的,外围是白玉石,里面确实木质的五个底座。 底座上有孔,钥匙孔似的,可不像现在的钥匙,倒是像电视剧里瞧见的古代的钥匙。 她问钥匙去哪了。 外婆说不知道,一直就没有的。 “以后外婆不在了,这个就给绵绵了。” 舒绵想起这句话就鼻头一酸,“沈小姐的,你能知道这个匣子是什么么?” 沈鹊没说话,盯着那个缺口,浮莱之匣白玉为围,内盒是浮莱千年银杏的树干,按道理是不会摔碎的。 这巴掌大小的匣子,本来就不是人力制成的,那怎么又会变成两半呢? “另一半能给我看一下么?” 沈鹊心跳得很快,偏头看了眼站在一边不吭声死死盯着这边的女人。 “不行!” 女人咬着牙,因为太用力,额头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舒绵喂了一声,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识趣。 舒绵拿出手机就想打电话,手机刚掏出来,赖丽珍就夺了去。 她浑身颤抖,嘴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再转过头的时候眼睛血红,居然想伸手去掐舒绵。 舒绵本来就瘦小,抵不过干农活的女人,沈鹊也愣了,刚想伸手去帮忙,被赖丽珍一推,腰撞在桌脚上,痛得白了脸。 她惊讶地发现,桌上摆着的那一半浮莱之匣在发光。 那光线丝丝缕缕,像是操控似地连在赖丽珍的身上。 “救” 舒绵向沈鹊伸手。 沈鹊正准备抄起高跟鞋敲赖丽珍的脑袋,木门不知道被谁一脚拆开,哐当一声就打在了赖丽珍身上。 手一松,舒绵倒在地上摸着脖子狂咳嗽。 “你们搞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薛凌拎着她的白冠走进来,刘海都被汗打湿了。 沈鹊正准备喊让她小心点,结果瞧见对方又推开了门,硬生生地把那个疯女人给砸到了墙上。 “鹊山鸡你怎么了,”薛凌注意到自己似乎砸到了什么人,她的目光落在地上不停咳嗽双眼含泪的舒绵,又落到举着高跟鞋一只手捂着腰的沈鹊身上,居然也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关门,瞧了眼被自己间接打到墙上的企图朝她再次行凶的女人,抬腿踹了对方肚子一脚,然后从她那件雪白的跟道士服一样的衣服里掏出了手机。 堂而皇之地开了微信视频通话。 沈鹊抽了抽嘴角,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请求视频的对象接通了,姚庆奇一张帅脸出现在屏幕里,“怎么了小薛,我现在在去警局的路上呢。” “你看看。” 薛凌把手机反过来,镜头对着还在朝她伸手的女人,神志其实是清醒的,但脸上表情狰狞无比,“谋杀。” “你瞧瞧着一屋子伤患。” 舒绵应景地声嘶力竭咳了好几声。 沈鹊酝酿着自己的腰痛准备□□,结果薛凌把镜头转过去了。 “我觉得你得赶紧带你老婆过来,这里还有非科学怪力因素呢。” 说的是现在不会发光的那盒子。 薛凌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舒绵说,“死了没,没死帮个忙,绑个人,这不是人证么?” 舒绵还有点喘不过气,晕乎乎的,下意识地说:“你能让沈姐姐先帮一下吗” 薛凌唉了一声,口气有点埋怨,“你不是说是我的小粉丝吗?都看不出来这是我对象啊?我可舍不得。” 舒绵呆了两秒,看了沈鹊一秒,哦了一声。 乖巧地站起来,去拿桌底下的绳子了。 赖丽珍那张脸实在是有些可怕,瞧见舒绵还更疯,叨叨叨的讲着土话。 薛凌看上去病怏怏的一张脸,可能刚才做丧废了点力气,脸上还红了些许,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魔怔了还想着钱,存折,舒绵你是身怀巨款吗让人这么惦记?” 舒绵看着薛凌绑人的娴熟动作,直了眼,“我没有钱,外婆有本存折在我这里。” “那也是你的。” 薛凌绑完人松了口气,把绳子递给舒绵,然后转头问沈鹊:“伤着哪了?” 沈鹊在心里默默点亮了薛凌的贫嘴技能,现在更觉得无语,捂着腰弯了弯,正准备穿鞋,薛凌就已经蹲下握着她的脚踝套上了鞋。 她把手机揣进袖口蹲下握着沈鹊脚踝穿鞋的动作一气呵成,一边的舒绵都看愣了。 沈鹊后知后觉薛凌那天说的想泡她的话可能不是开玩笑,正打算严肃对待的时候,薛凌站了起来,闻了闻抓过沈鹊脚踝的手,叹了口气,皱着眉说:“你怎么连脚都是香的啊。” 她从小就有点音乐上的造诣,回来之后也不排斥他妈何杏给报的班,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琴房里,也好比坐教室里听课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质问 此为防盗章 虽然昨天破功了,但差点就要出事。 回想起来那个滋味薛凌心情还是很愉悦, 坐在一边的沈鹊余光瞄到她的迷之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点尴尬。 不过幸好飞机下降有一会了, 等会应该到了。 “你家远吗?” 薛凌问。 “机场在郊区你说呢?” 沈鹊看了眼时间,觉得回去还能赶上一趟晚饭, 等会直接打的走就行了。 “哦” 薛凌只清醒了一小会, 又困唧唧地眯着眼了。 天气齁冷,沈鹊还是那副为了精致宁愿冻死的打扮, 反而是薛凌, 一反最近单薄的穿着,穿了件及膝的棉服。 她的相貌遮住了眉的话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柔弱脸,光看脸,会让人觉得她要是和沈鹊打架肯定是那个大红唇恨天高的稳赢。 一旦露出了那双眉,这种感觉又会被推翻,灵气逼人的眼加上英气的眉,那股强韧劲马上就冲了出来。 有人能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两种风格也是挺神奇的。 沈鹊拉着行李箱想。 薛凌戴着鸭舌帽,又扣上了棉服的帽子, 黑黑叠加,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玩手机。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 沈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举着灯牌的, 上面写着“靳”“小棉花糖”“靳阅”各式各样, 估计是粉丝接机。 这个名字沈鹊倒是听过, 近两年比较红的双人组合里的一位歌手, 艹的是酷帅女孩人设, 反正现在艹老公人设的女星多到可怕, 反而是正儿八经老婆人设的打灯笼都难找。 说到靳阅,沈鹊倒是看了薛凌一眼。 靳阅的包装人设基本都是朝薛凌靠拢的,毕竟薛凌淡圈,之前她包揽的那些资源被瓜分,总有人想趁着这个余热上位,蹭点热度什么的。 几张故意找角度的照片修了修之后变成了几分相似,打着“小薛凌”的旗号四处吸粉,唱功不是特别好,倒是因为流量顺利地露了个脸熟,在有些知名剧组里刷刷路人缘,也算是同期里混得比较好的了。 只不过这个“小薛凌”有点尬。 之前没见过薛凌本人沈鹊看着照片觉得也挺像的,但见到这个混账玩意之后,才知道靳阅粉丝都是瞎吹。 神韵一点也没。 皮相和神似都没到位,估计也就是靠精修图什么场合说句我喜欢薛凌老师这种博好感度了。 机场的飞机那么多趟,总不会是同一班次到的吧。 沈鹊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她偷瞄的次数太多,薛凌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 她戴着耳机,手机里赫然是最近风靡的养蛙游戏。 死宅还挺赶潮流。 沈鹊对游戏没有半点兴趣,瞄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凌耳朵上挂着口罩带,本来是戴着的,后来嫌有点欲盖弥彰,大概是又肯定了自己过气的地位,又拉了一点点下来,侧边看鼻子高挺,还有点朦朦胧胧的。 “哦” 薛凌切了一首歌,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明显无比,拉着她的基佬紫行李箱往前走。 那帮给靳阅接机粉丝是站在沈鹊她俩出来的这个出站口等的,这一班飞机人也不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 那帮小粉丝叽叽喳喳,结果沈鹊刚走出这个圈,发现那帮人突然开始尖叫。 沈鹊:“??”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薛凌不见了。 一堆人围着,她心想:不是吧,这样都能认错那真是 她艰难地挤进嗷嗷叫的粉丝堆里,没想到被包围的真的是薛凌。 小可怜拎着她gay气满满的行李箱,刚好一脸茫然地摘下耳机。 可能是因为她的虽然戴着口罩单页没露出全脸,薛凌拿着手机抬眼看了看一圈的灯牌,舔了舔嘴唇,“认错人了吧你们。” 她把口罩拿了下来抬起了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不是靳阅啊她的小月亮们。” 机场嘈杂得可怕,但这一片空间寂静无比。 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摘了帽子喝口罩的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紧实,刘海贴在额头居然也没让人觉得油腻。大概是因为真的无语,眯着眼盯着灯牌看了几秒,嗤笑了一声。 女人高高瘦瘦,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臃肿感,极黑的衣服衬得她的脸极白,五官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目就忘,反而有点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 薛凌看到人群外的沈鹊,冲对方眨了眨眼,然后戴上帽子,往前走。 愣住了一群粉丝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薛凌朝一个女人走过去。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有人啊了一声,“那是薛凌吗?” 紧接着一伙人都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尖叫的尖叫,发微博的发微博。 “真的是吧?那个脸,真他妈窒息。” “声音也是好吗?!我初三的时候听过她的演唱会,我天,果然话筒传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这样近距离听实在苏到窒息!???那她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退圈!” “等等你们清醒一点啊接错人了!那我们靳阅去哪里了?!” “对哦对哦不是说就这个点吗?” “等等我查一下卧槽晚点了?????” 走出了都快四五十米了,沈鹊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薛凌拉住了她,“别瞎看。” 沈鹊:“看看怎么了?”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发现薛凌又戴上耳机,居然在玩飞车。 你手机里到底多少游戏啊你! 不过她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儿太有趣了,忍不住去自己的微信姐妹群里分享一下。 但她刚点开群,发现里面那位薛凌脑残粉就依旧分享了链接,配字:啊啊啊啊啊我老公! 沈鹊:“” 她突然想起因为上次薛凌的那条评论自己在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发言权,一发点什么就会被这位自称老婆粉的给疯狂diss。 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链接。 一个普通用户发的微博—— 一“冬笋好贵:????? p一你撞大运里吧?薛凌这种一消失就是真消失的人只能在谁的歌里着词曲作者能找到她的存在居然在机场见到了???我恨!” 一“peach:本00粉亲自认证,这个高糊图里的被围着的绝对是薛凌!我日思夜想的呜呜呜ps:靳阅这个碰瓷狗的粉丝太逗了,自己粉的人都忍不出来这不会是花钱买的接机吧?” 一“天仙攻的攻气:接机接错这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这个月的笑点了(不好意思笑点有点低)薛凌啊!(敲黑板)那些前赴后继去霜承逮人的情敌们!你们心里苦吗哈哈哈哈哈!” 一“再刷微博我去死:对不起我就是那个前赴后继,半个月前还去揽星写明信片了我没想到心痛2018。” 一“年上是世界瑰宝:弱弱地问一句靳阅粉还好吗?作为路人都觉得好惨哦” 一“老板十杯一点点:额还在机场的当事人我挺尴尬的,因为粉上靳阅时间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参加接机活动了。但刚刚得知靳阅飞机晚点,薛凌又和最开始她下飞机的时间一样的她俩身高差不多,薛凌今天还穿了件靳阅也有的棉服不过看薛凌正脸真的太好看了,不愧是音乐圈第一神颜,声音也很好听,听说她声带受损所以不唱歌了,但我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愣了。啊心塞,但是差点要爬墙了。” 一“椒盐土豆:不要以为薛小凌不在圈里你们这些后辈就可以蹭她热度爬上去了!我们00粉永远在的!欢迎你们加入,虽然正主待遇不是很好,但是粉头福利什么的很多,欢迎来玩。” 沈鹊面无表情地看完,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薛凌的人气。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薛凌:“你为什么不唱歌了?不是” 薛凌刚结束一局游戏,没大听清,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她这一声离得很近,嗯得沈鹊头皮发麻,她别过脸,说:“算了。” 薛凌:“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唱歌?” 沈鹊:你故意的吧。 薛凌望着不如往常拥挤的街道,咳了一声:“就是我的眼睛啊。” 她转头看着沈鹊,“一唱歌,我的眼前就是血红血红的。” 她说得挺轻的,前面的司机都听不见那种程度。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粘着血的头发,四分五裂的尸体。” 跟被掐住喉咙一样,“痛感,窒息感,我承受不住。” 她平时讲话都是油腔滑调的,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让沈鹊有点不适应,耳机没戴着,挂在耳朵上,扭头的时候跟着耳环一起晃,偏偏那双和久困堆积的黑眼圈相反的布满灵气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让人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词看上去还痛。 沈鹊不懂。 薛凌经常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被凝视的人能轻易地分别对方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透过你,偏偏没办法去倾诉。 说些什么。 我得说些什么。 但说什么呢? 薛凌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安慰,好像习惯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做一个音乐人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得那么快。 被接机被粉丝簇拥的那种感觉她真的不需要了吗? 那为什么对别人的粉丝态度还那么好。 不太像她了,明明是一个自己粉丝在楼下翘首以盼都不会给个回应的冷漠的人。 “治不好吗?” 沈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屁话,差点咬掉了舌头。 薛凌笑了一声,“你信啦?” 沈鹊惊得要站起来,因为在车里,头哐当撞在车厢顶,痛得她嘶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小心。 似乎很奇怪这么大人了还会撞去。 “治不好的。” 薛凌皮了一下心情好到弯了弯眉眼,刚才说痛,说窒息的那种愁苦一扫而空,又变成平时那副颓丧模样,“随它吧。” 沈鹊心里那股没有来的感觉又来了,脱口而出:“指不定你真的是我的一把钥匙呢?” “我的眼睛吗?” 薛凌眨了眨眼,“如果你能治好我,我是真滴真滴愿意以身相许。” 按道理拥有这样的父母,孩子即便进入娱乐圈,也会披上一个温柔娴静的标签,行为举止很有礼貌,不会耍大牌之类的。 但薛凌不太一样,她的成长轨迹带点天生的桀骜,所以初中上到一半就搞音乐去了,据说当时还跟父亲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分散 此为防盗章 就冲这点,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 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 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 无非是一个噱头, 没多少喜欢, 最好是长得好看点, 再好看点,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 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 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沈鹊看她着毫不留情的一脚皱了皱眉。 薛凌没打算接她的话, 说:“你走吧,记得关门。” 她的口吻也没什么恼怒, 或者被调戏的羞赧,轻飘飘的, 仿佛没把沈鹊当个人看。 沈鹊见好就收,但也没打算走。 地毯是圆片的,沈鹊踩在地板上, 刚走了一步, 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就脆脆的。 薛凌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眼睛,屋里开着空调,热风呼呼的,她穿着一条棉质的长裤,一条裤腿挽着,另一条裤腿因为她躺倒的动作而捋直了,垂感不错。 她站了起来,往一边走。 估计是去洗了个脸。 走回来的时候还用衬衫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水。 额前的碎刘海都被打湿了,脑后的头发垂在肩头,却没有让人觉得她柔软,反而硬梆梆的。 可能是太瘦。 蝴蝶骨把衬衫撑出了两条凸起,沈鹊觉得这个人的腰估计比自己还细两尺。 裤子都快掉下来了啊朋友。 强迫症忍着想把对方裤子提上去的冲动。 薛凌到了杯水,经过沈鹊边上的时候推了她一下。 “麻烦让让。” 沈鹊:“” 她舔了一圈嘴唇,最后还是选择了开□□代实情。 “薛” “坐吧。” 薛凌捧着玻璃杯,她坐到了飘窗上,沈鹊看了一眼飘窗的高度,觉得自己像薛凌那样蹦上去实在有点不雅。 没想到薛凌察觉到了她的窘迫,说:“随便坐。” 沈鹊作为一个无业游民,别人上班的时候她四处玩,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明星也不是没见过,但能压制她的其实不多。 她是第一次见到薛凌,发现网上所有对薛凌的分析,或者夸薛凌脾气怎么好都不能成立,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察觉到了这个人奇怪。 奇怪的人。 这个阁楼看上去并不空旷,反而有点拥挤,摆了很多乐器,还有留声机,墙上居然还挂着二胡,桌上放着面包机,电脑,餐盘里还有咬了一口的面包片。 沙发上是散乱的衣物。 阁楼就这么点大,还有个厨房和卫生间,一眼就能看透的构造。 没有床。 沈鹊看了一眼坐在飘窗上的女人。 薛凌年纪也不是很小,出车祸的前一天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今年是第三年,也二十六了。 早期的影像资料里,她有一种缄默的张扬,托这张五官精致但不是特别女气的脸的福,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生动起来。 她的颜粉都说唱歌的薛凌永远是颜值巅峰。 看过她安静的模样,再看她开嗓的模样,有人说“我有时候真想做她的伴侣,一辈子就听她唱歌,太幸福了。” 但现在看着窗外的薛凌气质已经变了。 沈鹊不了解她,仅仅凭第一次见面,她就有一种没由来的笃定,觉得这个人藏着什么。 采访视频里的少年意气变成了现在坐姿随意的颓气,带着点放任和丝丝缕缕的哀愁。 好像和飘窗外烟雨雨濛濛的潋湖有几分相似。 一种半吊子的飘渺,像是要乘风而去,偏偏放不下人间的爱恨,最后变成流淌的江湖,缄默地表达胸中的郁气。 “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件事想问一下。” 沈鹊坐在架子鼓边上的一支宽凳上,她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卷轴一样的东西。 薛凌看了她一眼。 她自己曲着膝盖,侧头盯着沈鹊。 正常人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 但在沈鹊没来之前她眼里看到的却是自己被吉他琴弦勒死的场景。 倒在地毯上,很丑的死相。 不过也不是最丑,她之前还看到过自己四分五裂的场景。 她眼底的青黑很明显,憔悴在面容,偏偏眼睛却清亮无比,如同无云碧空,被水洗涤荡一般。 这样的死亡场景消散后这个漂亮的女人坐在那,从薛凌的角度看,还能看到她因为低头铺卷轴而越发□□的胸。 真大。 薛凌移开眼,又盯着角落发呆。 但沈鹊下一句话却让她突然精神了许多。 “当年你出的车祸,是不是伤到了眼睛?” “不是。” 薛凌下意识地反驳。 她原本垂着的手抓起放在一边的玻璃杯,把里面所剩无几的水一饮而尽。 沈鹊看着她仰头的动作,脖颈的曲线很是吸引人。 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她脖子的一圈痕迹,有点像掐痕,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薛凌的头发遮住了。 水润泽了干裂的嘴唇。 薛凌深吸一口气,终于正眼看了看沈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要找的东西在你身上来着。” 沈鹊叹了口气,她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上的这份卷轴,“有点不科学,可能还有点封建迷信,而且说来话长,你有兴趣听吗?” 薛凌跳下飘窗,她整个人很瘦,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这么一瞬间,也足够气流灌进衬衫。 真的挺仙的啊。 “你有空吗?” “什么?” 沈鹊没太听明白。 “我是说,”薛凌把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顶上,“说来话长,你有空说这么多的话,有空和我出去一趟么?” 沈鹊觉得她的脑回路可能跟不上。 “不是,”她看着薛凌走到沙发边上拎起一件卫衣套在了身上,“你是在约我出去说的意思么?” “是。” 薛凌冲沈鹊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想约我么?” 额,话是这么说,但我那个是开玩笑的,而且是一个约的意思么 沈鹊默不作声地想。 “如果你想那种约的话,我暂时还” “不,我暂时也” 沈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今天画的眉有些长,笑的时候连拉长的眼尾也弯起。薛凌盯着她的眉毛看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也没管对方同意没有,“那你下楼等我吧,我很久没出去了,裤子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现在好像又没那么冷了。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等关上门,沈鹊才陡然回过神,觉得自己阅人无数还能被一个人的笑迷得那么听话实在是有损颜面。 她扶着墙下了楼梯,发现有个人居然在擦另一边的滑梯,她随口问了句:“这是干嘛的?” “老板偶尔会滑下来。” 沈鹊:“” 她盯着滑梯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薛凌面无表情地从滑梯下来的场面。 推开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尤西真的眼神。 “她还好吧?” 虽然薛凌住在阁楼上,但尤西真也显少能看到薛凌,一是因为她也不用天天上班,二是薛凌不经常下来。 她上面的冰箱有吃有喝,而且也没什么想见人的意思,好不容易见到,也是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打扰。 “你说薛凌?” 沈鹊有点诧异,“看着挺没精神的。” 隔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跟尤西真说自己跟薛凌睡过对方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那么一个看上去就颓得要死的人,怎么会有精神跑出去约炮。 楼下很安静,沈鹊看了眼打扫的店员,“这么早就关门了?” 外头还是成群的游客,有人想进来,又被制止了。 “是,每周小薛都会把营业时间先发给我。” 沈鹊看了眼清场了的揽星,没有了走动的人,这种被一刀劈开的场景看上去又独特又带着一缕诡异,还挺吸引猎奇心态的人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薛凌走了出来。 尤西真看了她一眼,差点把手里报账单给扔了,“我的天,你怎么这么瘦了。” 薛凌在衬衫外套了件卫衣,又穿了一件外套,下半身是一条七分的阔腿裤,裤边还是流苏,黑色长袜被一双马丁靴包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梳了梳依旧参次不齐的,脖子上套了个黑色的宽颈圈,左耳还有三个银环。 即便淡圈几年,穿着和气质还是蜕不掉那个味道。 但她的脸实在太苍白了。 看上去就觉得这个人不太健康。 尤西真在男朋友失踪之后就一直帮薛凌的忙,算是助理。薛凌才上初中就跟她认识了,虽然她今年也才三十出头,总有一种看薛凌长大的感觉,看着她在全盛时期因为精神问题淡圈,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住在阁楼拒绝任何人的进入,看着她慢慢消瘦,都怕她坚持不下去,也甩手离开。 “没有很瘦,就是昨天没睡好。” 薛凌冲尤西真笑了笑,她个子还挺高,站在尤西真面前却像个大孩子,“我出去一下,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吧,我带钥匙了。” “出去?和她吗?” “嗯有点事情,可能顺便逛一下。” 站在一边的沈鹊被她的语气惊到了,原本口气不带一点情绪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的甜。 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反正自己是骗子上门一样。 “出去吃点好吃的再回来睡觉。” “知道了。” 沈鹊先一步出去,薛凌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沈鹊站在店门口。 外面的雨又大了,落在地上是一朵朵的水花。 薛凌拎着一把折伞,慢悠悠地撑开,问她:“你没带伞?” 沈鹊撇头,示意她看那个伞桶—— “我倒是要问问薛老板,我带来的是一把直伞,为什么最后剩了一把折伞,贵店的管理业务不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直说 此为防盗章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 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的推荐, 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 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 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 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 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土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 结果一摆被人拉了一下, 手一滑, 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 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 咚的一声, 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 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厕所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一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c我是那个c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一面瘫一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不舒服 此为防盗章  薛凌嗯了一声, “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个扒法呢。” 其实只是扫了几眼她就有数了。 这些都是陈年老帖, 沈鹊这么想了解她倒是让她很意外。 谁让她一直就是一幅无论你怎么骚动我就是坐怀不乱的样子。 虽然昨天破功了,但差点就要出事。 回想起来那个滋味薛凌心情还是很愉悦,坐在一边的沈鹊余光瞄到她的迷之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点尴尬。 不过幸好飞机下降有一会了,等会应该到了。 “你家远吗?” 薛凌问。 “机场在郊区你说呢?” 沈鹊看了眼时间, 觉得回去还能赶上一趟晚饭,等会直接打的走就行了。 “哦” 薛凌只清醒了一小会,又困唧唧地眯着眼了。 天气齁冷,沈鹊还是那副为了精致宁愿冻死的打扮, 反而是薛凌,一反最近单薄的穿着,穿了件及膝的棉服。 她的相貌遮住了眉的话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柔弱脸, 光看脸,会让人觉得她要是和沈鹊打架肯定是那个大红唇恨天高的稳赢。 一旦露出了那双眉, 这种感觉又会被推翻, 灵气逼人的眼加上英气的眉,那股强韧劲马上就冲了出来。 有人能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两种风格也是挺神奇的。 沈鹊拉着行李箱想。 薛凌戴着鸭舌帽, 又扣上了棉服的帽子, 黑黑叠加, 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玩手机。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 沈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举着灯牌的, 上面写着“靳”“小棉花糖”“靳阅”各式各样, 估计是粉丝接机。 这个名字沈鹊倒是听过, 近两年比较红的双人组合里的一位歌手, 艹的是酷帅女孩人设,反正现在艹老公人设的女星多到可怕,反而是正儿八经老婆人设的打灯笼都难找。 说到靳阅,沈鹊倒是看了薛凌一眼。 靳阅的包装人设基本都是朝薛凌靠拢的,毕竟薛凌淡圈,之前她包揽的那些资源被瓜分,总有人想趁着这个余热上位,蹭点热度什么的。 几张故意找角度的照片修了修之后变成了几分相似,打着“小薛凌”的旗号四处吸粉,唱功不是特别好,倒是因为流量顺利地露了个脸熟,在有些知名剧组里刷刷路人缘,也算是同期里混得比较好的了。 只不过这个“小薛凌”有点尬。 之前没见过薛凌本人沈鹊看着照片觉得也挺像的,但见到这个混账玩意之后,才知道靳阅粉丝都是瞎吹。 神韵一点也没。 皮相和神似都没到位,估计也就是靠精修图什么场合说句我喜欢薛凌老师这种博好感度了。 机场的飞机那么多趟,总不会是同一班次到的吧。 沈鹊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她偷瞄的次数太多,薛凌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 她戴着耳机,手机里赫然是最近风靡的养蛙游戏。 死宅还挺赶潮流。 沈鹊对游戏没有半点兴趣,瞄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凌耳朵上挂着口罩带,本来是戴着的,后来嫌有点欲盖弥彰,大概是又肯定了自己过气的地位,又拉了一点点下来,侧边看鼻子高挺,还有点朦朦胧胧的。 “哦” 薛凌切了一首歌,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明显无比,拉着她的基佬紫行李箱往前走。 那帮给靳阅接机粉丝是站在沈鹊她俩出来的这个出站口等的,这一班飞机人也不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 那帮小粉丝叽叽喳喳,结果沈鹊刚走出这个圈,发现那帮人突然开始尖叫。 沈鹊:“??”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薛凌不见了。 一堆人围着,她心想:不是吧,这样都能认错那真是 她艰难地挤进嗷嗷叫的粉丝堆里,没想到被包围的真的是薛凌。 小可怜拎着她gay气满满的行李箱,刚好一脸茫然地摘下耳机。 可能是因为她的虽然戴着口罩单页没露出全脸,薛凌拿着手机抬眼看了看一圈的灯牌,舔了舔嘴唇,“认错人了吧你们。” 她把口罩拿了下来抬起了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不是靳阅啊她的小月亮们。” 机场嘈杂得可怕,但这一片空间寂静无比。 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摘了帽子喝口罩的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紧实,刘海贴在额头居然也没让人觉得油腻。大概是因为真的无语,眯着眼盯着灯牌看了几秒,嗤笑了一声。 女人高高瘦瘦,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臃肿感,极黑的衣服衬得她的脸极白,五官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目就忘,反而有点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 薛凌看到人群外的沈鹊,冲对方眨了眨眼,然后戴上帽子,往前走。 愣住了一群粉丝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薛凌朝一个女人走过去。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有人啊了一声,“那是薛凌吗?” 紧接着一伙人都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尖叫的尖叫,发微博的发微博。 “真的是吧?那个脸,真他妈窒息。” “声音也是好吗?!我初三的时候听过她的演唱会,我天,果然话筒传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这样近距离听实在苏到窒息!???那她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退圈!” “等等你们清醒一点啊接错人了!那我们靳阅去哪里了?!” “对哦对哦不是说就这个点吗?” “等等我查一下卧槽晚点了?????” 走出了都快四五十米了,沈鹊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薛凌拉住了她,“别瞎看。” 沈鹊:“看看怎么了?”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发现薛凌又戴上耳机,居然在玩飞车。 你手机里到底多少游戏啊你! 不过她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儿太有趣了,忍不住去自己的微信姐妹群里分享一下。 但她刚点开群,发现里面那位薛凌脑残粉就依旧分享了链接,配字:啊啊啊啊啊我老公! 沈鹊:“” 她突然想起因为上次薛凌的那条评论自己在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发言权,一发点什么就会被这位自称老婆粉的给疯狂diss。 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链接。 一个普通用户发的微博—— 一“冬笋好贵:????? p一你撞大运里吧?薛凌这种一消失就是真消失的人只能在谁的歌里着词曲作者能找到她的存在居然在机场见到了???我恨!” 一“peach:本00粉亲自认证,这个高糊图里的被围着的绝对是薛凌!我日思夜想的呜呜呜ps:靳阅这个碰瓷狗的粉丝太逗了,自己粉的人都忍不出来这不会是花钱买的接机吧?” 一“天仙攻的攻气:接机接错这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这个月的笑点了(不好意思笑点有点低)薛凌啊!(敲黑板)那些前赴后继去霜承逮人的情敌们!你们心里苦吗哈哈哈哈哈!” 一“再刷微博我去死:对不起我就是那个前赴后继,半个月前还去揽星写明信片了我没想到心痛2018。” 一“年上是世界瑰宝:弱弱地问一句靳阅粉还好吗?作为路人都觉得好惨哦” 一“老板十杯一点点:额还在机场的当事人我挺尴尬的,因为粉上靳阅时间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参加接机活动了。但刚刚得知靳阅飞机晚点,薛凌又和最开始她下飞机的时间一样的她俩身高差不多,薛凌今天还穿了件靳阅也有的棉服不过看薛凌正脸真的太好看了,不愧是音乐圈第一神颜,声音也很好听,听说她声带受损所以不唱歌了,但我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愣了。啊心塞,但是差点要爬墙了。” 一“椒盐土豆:不要以为薛小凌不在圈里你们这些后辈就可以蹭她热度爬上去了!我们00粉永远在的!欢迎你们加入,虽然正主待遇不是很好,但是粉头福利什么的很多,欢迎来玩。” 沈鹊面无表情地看完,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薛凌的人气。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薛凌:“你为什么不唱歌了?不是” 薛凌刚结束一局游戏,没大听清,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她这一声离得很近,嗯得沈鹊头皮发麻,她别过脸,说:“算了。” 薛凌:“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唱歌?” 沈鹊:你故意的吧。 薛凌望着不如往常拥挤的街道,咳了一声:“就是我的眼睛啊。” 她转头看着沈鹊,“一唱歌,我的眼前就是血红血红的。” 她说得挺轻的,前面的司机都听不见那种程度。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粘着血的头发,四分五裂的尸体。” 跟被掐住喉咙一样,“痛感,窒息感,我承受不住。” 她平时讲话都是油腔滑调的,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让沈鹊有点不适应,耳机没戴着,挂在耳朵上,扭头的时候跟着耳环一起晃,偏偏那双和久困堆积的黑眼圈相反的布满灵气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让人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词看上去还痛。 沈鹊不懂。 薛凌经常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被凝视的人能轻易地分别对方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透过你,偏偏没办法去倾诉。 说些什么。 我得说些什么。 但说什么呢? 薛凌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安慰,好像习惯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做一个音乐人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得那么快。 被接机被粉丝簇拥的那种感觉她真的不需要了吗? 那为什么对别人的粉丝态度还那么好。 不太像她了,明明是一个自己粉丝在楼下翘首以盼都不会给个回应的冷漠的人。 “治不好吗?” 沈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屁话,差点咬掉了舌头。 薛凌笑了一声,“你信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烦人 又说屁话。 沈鹊看着眼前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玫瑰花, 抬脚便踩上了薛凌的脚。 薛凌哎呀一声,故作虚弱地倒在沈鹊身上,使得沈鹊不得不伸手接住她, 一束玫瑰花和一个还在哼哼唧唧毫无诚意道歉的人一并被揽住。 沈鹊叹了口气。 薛凌见好就收,亲了一下沈鹊的脸颊之后替对方拎包, 然后朝屋里喊了一声:“沈鹊回来啦。” 客厅里蓝丽蓉和沈鹊的外婆坐在那里的边剥豆边看电视,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但也是目睹了薛凌抱着一束玫瑰出去的。 现在看沈鹊抱着玫瑰进来,蓝丽蓉笑了一下, “小薛刚才一直在这里拿小喷壶给它喷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浪漫?” 沈鹊有点不习惯她妈这种打趣, 别过头, 啊了一声。 薛凌倒是一屁股做到了沈鹊外婆和蓝丽蓉中间, 掺和进剥豆的任务。 沈鹊的外婆是个精致的小老太太, 看上去比蓝老师还时髦。 蓝丽蓉早前就和自己妈交代了自己闺女在和一个女孩处对象的事儿, 老太太刚开始不怎么能接受, 还想方设法数落蓝丽蓉来着。 蓝老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满身反骨的人, 远嫁之后经历种种也没后悔。 自己女儿虽然没什么反骨,但也没少让她操心。 在跟自己亲妈对着干这件事上, 蓝丽蓉倒是得心应手, 磨了这么几个月, 加上老太太也是个年纪大还不肯服老的人, 得知了外孙女的对象还是个小明星, 更是成天拿着手机打算好好看看。 薛凌是饭点刚过来的,还带了一大袋的菜,蓝丽蓉在门口接的时候瞧见玫瑰花愣了一下,薛凌抱着那束花下车,跟阿付打了声招呼,转身对蓝丽蓉笑了一下。 “惹她不高兴了,所以今天好好赔罪。” 蓝丽蓉不是很明白,但后来也听薛凌提了一点。 老太太头一回见薛凌,反应倒是不激烈,就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让薛凌怪不好意思的。 她最近的行程都是台面上的,上午虽然是去公司编曲,但打扮好像也不太适合见家长,来的路上还特地把耳朵上的叮叮当当给摘了。 她素着一张脸也遮掩不了她原本就高人一截的相貌,要是特地想讨好,站那一笑就比别人效果好些,更别提她还挺会讲话。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开始想小薛长小薛短的了。 沈鹊当然也发现了,她嘴角抽搐地看外婆和薛凌一人一句的聊天,看了眼笑眯眯的蓝老师,小声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还没一点就来了。” 这都快两点了。 沈鹊还抱着玫瑰花,本来美艳的面容在娇花的衬托下更明丽,只不过表情有点怪。 蓝丽蓉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自己闺女什么个性她明白得很,真生气哪会是这种态度。 不过沈鹊的确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她从小到大都很少动怒,也没什么人来招惹她。 皮相和性格上的反差太大,说好,也挺好,说不好,也的确不太好。 虽然沈鹊觉得薛凌这种浮夸的行为有点丢人现眼,但还是架不住收到花的雀跃,摆到一边拍了张照。 薛凌一直在偷瞄她,看到沈鹊此等行径,偷偷笑了笑。 家庭聚餐倒不是每周一次,今天周五,沈鹊舅舅一家下班了就往这边赶,到了之后厨推开门,菜都烧好一半了。 蓝佳刚考完了模拟,正好休息,也屁颠颠地跟过来打算孝敬孝敬外婆,实则是为了填饱肚子。 以往掌勺的都是外婆和她姑姑,反正沈鹊这种无业游民来得早通常也就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 果不其然,蓝佳一窜进去,就瞧见了她堂姐悠哉悠哉地玩手机。 网上的热闹她也看了不少,以前不是相关人士还觉得挺有趣的,但现在牵扯到了自己身边的人,蓝佳还是没办法幸灾乐祸。 虽然说薛凌是她想见的明星第一名,但真人站在眼前,可能还是觉得沈鹊亲一点。 蓝佳一屁股坐到沈鹊边上,观察了一下沈鹊的表情。 目光落到一边的玫瑰花上哇了一声,“这个” 她还伸手要去摸一摸,被沈鹊拍掉了。 “薛凌送的啊,还不让人摸。” 沈鹊懒得搭理她。 蓝佳琢磨了老半天,才憋出姐来,然后是有点结巴的你还好吧。 沈鹊嗯了一身,似乎觉得蓝佳这样无事关心必有阴谋,“怎么了?有什么事求我?” 蓝佳:“我哪有,我关心关心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你前科太多了。” 沈鹊手机上是谢江汀发来的招聘待定名单。 上面郑梧期的名字后面写着待定。 她圈出来,划了个问号。 蓝佳看了一眼她的屏幕,嘀咕了一句“你还挺忙。” 这句嘀咕正好被端菜出来的薛凌听到,“你姐以后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 蓝佳没想到薛凌在这,惊得啊了一声。 薛凌被她逗了一下,“这么怕我?” 蓝佳看了看薛凌身上明显是她外婆审美的围裙,点了点头,“吓死了都。” 当然薛凌的到来吓到的不止是蓝佳,还有蓝佳的父母和亲哥带嫂子。 薛凌之前有听沈鹊介绍过,但光想想见面就觉得头昏脑涨,等现在真正见到了,倒是没当初设想的那么惊慌,还挺冷静的。 这些长辈接受得还算快,但在这种场合免不了喝酒,沈鹊喝得比薛凌少。 但薛凌酒量不是很好,几杯下去晕,还被投机取巧的蓝佳闹得写了好几个签名。 沈鹊对蓝佳的胡闹已经无语了。 后来薛凌去洗了个脸稍微清醒了一点,两个人才回去。 路上的时候沈鹊接了个谢江汀的电话,说是最新做的宣传页还得再看看,她其实有点为难,坐在副驾驶座系着安全带薛凌看上去还昏昏沉沉的。 薛凌注意到沈鹊的目光,转过头冲她傻笑了一声,“我没事,我就是高兴。” 她的怀里是那捧送给沈鹊的玫瑰花。 走的时候还被瞎起哄的蓝佳喷了水,看上去没有蔫,反而还挺新鲜。 喝了酒的薛凌脸上都被熏出了粉色,又和怀里的玫瑰相应,这么一笑,倒是让沈鹊冷不防有一种被戳中的感觉。 “你都晕乎乎的。” “我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薛凌低头闻了闻花香,“谢江汀的电话?有事就去,别耽搁了我们沈总的大事业。”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嘲讽。 “能说这种话你看起来是还好。” 沈鹊拐了个弯。 “沈鹊。” 薛凌看了眼窗外,“你别往心里去。” 她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鹊嗯了一声。 “你知道吗?今天蓝佳这个小鬼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薛凌闭了闭眼,她喝了酒就很容易犯困,不管醉不醉。 “她可真烦人。” 沈鹊笑了一声,原来吃到一半薛凌去厨房那个碗拿那么久是切水果的蓝佳拉住了。 “你知道吗?” 薛凌转头。 这个问题沈鹊曾经问过薛凌,薛凌也答过。 “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 薛凌嘀咕了一句。 车开进了小区,在沈鹊打算开进地下室和薛凌一块上去的时候,薛凌敲了敲窗玻璃,“我自己上去就成了,办完事早点回来啊。” 沈鹊也不扭捏,嗯了一声,看薛凌打开车门跳下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喝点醒酒的,你脸真的太红了。” 薛凌眯着眼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玫瑰烧的。” 她转身往里走,沈鹊开出了小区。 薛凌一直觉得沈鹊不知道。 哪怕她每天说再多情话,沈鹊还是不知道。 有些感情在旁人眼里看起来莫名其妙,有时候当事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可如果割舍 假设都觉得痛苦。 薛凌伸手按了电梯按钮,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这束玫瑰。 蓝佳这种小鬼更不知道。 喜欢不止是一朝一夕,而是朝朝暮暮,还可能是生生世世。 这段时间她的眼睛依旧带给她困扰,可出乎意料的,也带给她和梦里一样的记忆。 可能是幻想,也可能是真的,真真假假,但至少,梦里的她和沈鹊,也是这样有无法宣之于口尽数表达的感情的。 只可惜零零散散,也不知道完完整整的是什么样子。 薛凌觉得自己其实真的喝醉了。 沈鹊外婆家自酿的米酒和一半的啤酒不能比,也不能和霜承的霜花酿比。 后两者都跟饮料似的。 但也没烧刀子烈。 不温不烈,刚开始觉得没事,几杯下肚头晕,洗完脸后清醒了一会,现在那点困顿和醉意又往上涌,缠绕在她脑子里,像是要把之前所有的记忆翻搅翻搅。 连带着她今天还没来及和沈鹊说的话。 电梯门开了。 里面有几个人,可能是一家子,瞧见碰见玫瑰花遮住半张脸的人,还有点好奇,小孩子叽叽喳喳的。 薛凌走了进去,按了按钮,但先往负一层去了。 她有点站不住,电梯本来就晕,这会儿靠在一边的扶手上,闭着眼。 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薛凌眯着眼虚虚晃晃地看了一眼,伸手要去再按一次。 那个人倒是先她一步按了。 “谢是你啊。” 视线里出现是一个穿着雪纺衬衫的女人,一双杏色的粗跟鞋,手上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 “你不舒服?” 郑梧期问。 刚才电梯打开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薛凌身上,那束玫瑰是太刺眼了,刺得她心口生疼,又酸得眼眶难受。 如火的玫瑰被一个素面朝天的人抱着。 那种素都沾染了这种红,脸上都像是被晕过一样。 但下一秒,她就闻到了酒味。 薛凌眯了眯眼,摆了摆手,“没事。” 她是真的很困了。 那段采访过后她趁着那股难捱的感情写了几首歌,删删改改,等到今天出了曲的时候听着又觉得不舒服。 曲子是要给公司的艺人唱的。 她挑挑选选,也没找出个合适的。 偏偏沈鹊这两天还不怎么搭理她,索性下午就走了。 电梯上升的时间很短,门开的时候薛凌抱着花先走了出去,但刚才开门之前的一晃导致她有点迷糊,加上想了很多很多,动作是下意识的,但走出去的歪了一下,不仅人要倒,花也要掉了。 有人伸手扶了她一下。 还替她接住了那束花。 “谢谢。” 薛凌说。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薛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贺星语。 她酒醒了几分。 “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心大 沈鹊到工作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江汀和余芙坐在一起吃小蛋糕的悠闲模样。 “火急火燎的叫我来就是来看你们吃东西?” 谢江汀咽下嘴里葡萄, “你自己下午无故旷工难道还有理由了?” “她是老板。” 余芙喝了一口花茶, 小声地对谢江汀说。 谢江汀嗯了一声,“对不起。” 沈鹊:“” 她拉了一支凳子坐到她们边上, “今天确认, 明天公布?” “这只是一部分。” 谢江汀指了指电脑, “还得再过一遍,弄完我好发工厂了。” 沈鹊翻了翻这俩面试的结果, 问谢江汀:“你不是很满意郑梧期么, 怎么还待定?” “得问问你的意见啊,听说你们是邻居, 避嫌什么的?” “这倒是不用。” 沈鹊坐着转椅转到了电脑面前,“现在不是用人么?” “你的意思是同意?” “我没什么意思。” 沈鹊托着下巴盯着电脑看谢江汀做好的版式, 谢江汀看了她几眼, 说了句:“你喝酒了?” 余芙把垃圾扔到垃圾桶,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也闻到了。” “这么重么?” 沈鹊闻了闻。 “进屋的时候飘进来一点。” 谢江汀打了个哈欠,“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和余芙的事儿反正也忙完了。” 刚说完,余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 冲沈鹊和谢江汀打了声招呼,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先走了哈。” “走吧走吧。” 谢江汀挥挥手, “我也该走了。” “你走什么走, 留下来陪我一起, 这样效率比较高。” 谢江汀叹了口气,“不是吧。” “我得早点回去,薛凌有点喝醉了,放心不下。” 沈鹊一边说,手头的工作倒是上手得很快。 “她不是有助理么?” 谢江汀刚说完被沈鹊瞪了一眼。 “好吧。” 她耸耸肩,“但我也有个小拖油瓶啊。” “听说颜小辛住到你家去了?” 沈鹊还是听今天吃饭的时候蓝佳说的。 “你那妹妹真是” 谢江汀啊了一声,“颜小辛脸皮很厚,臭丫头,死乞白赖的,丢都丢不掉。” 沈鹊觉得这句话听上去调侃居多。 “正儿八经谈恋爱啊?和小孩?” “我还没这么丧心病狂。” 她俩一边弄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搭几句话。 “丧心病狂的也不是没做过。” 沈鹊嘀咕了一句。 “那丫头太倔了,死脑筋,很难转过来。” 谢江汀想到颜小辛那个固执样就想叹气。 她也不是没碰到过热情的人,但有些热情过头就会让人觉得烦躁。但偏偏颜小辛这种类似死缠烂打的热情居然没让她觉得急于丢开。 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想的,急于在她身上汲取温暖。 可一段时间下来,反倒是谢江汀在接受对方所给予到温暖。 “怎么倔?” 沈鹊看了眼手机上的手机,问到。 “对了,听说你还挺缠绵,第一次见面就画眉毛?很有情趣啊谢江汀。” 沈鹊完全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薛凌,她以前是不会这么调侃人的。 谢江汀一边核对表格,哎了一声,“这不是看她眉毛断了觉得太难看了么。” 沈鹊啧了一声。 “你别给我装纯啊,泡吧谁不玩暧昧。” 沈鹊高中转学过来,也不是没跟谢江汀一起泡过吧 第一次去酒吧可能会有点新奇,但久了后发现也就那样,下班后无处发泄的中年人的聚会场所,看到这帮高中生露出的笑容都有点怪。 说到底大家都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年轻人基本都跟扎堆,碰到外校的唠几句嗑,觉得还成就一起玩两天 刚开始谢江汀还以为沈鹊是什么良家姑娘,后来才知道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玩起来还是非常上道,但不会太出格,顶多是气氛体验派。 “我可没有,我拒绝得很彻底的。” 沈鹊觉得自己比谢江汀有分寸多了,她说那种一察觉到苗头就立马掐断的人,不像谢江汀,明明知道点了火,也不会去熄灭,就人有小火燃成大火,到现在烧到自己身上了。 “是,我的锅。” 谢江汀叹了口气,“颜小辛比我狠多了,我不放她进屋她就坐在我家门口坐一夜。” “现在的小年轻” 沈鹊不由得感叹。 “这才没多久,你就投降了?” 沈鹊一只觉得谢江汀是那种恋爱看上去很有情其实最无情的一种人,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没碰到降服的了的罢了。 突然明白了薛凌的那句“你的钥匙没一把是省油的灯。” “可能是因为我想吧。” 谢江汀站起来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沈鹊。 沈鹊也猜到了谢江汀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直觉得黎蕴这个名字熟悉,可能是因为在哪里听过,最近才记起来高中的时候偶尔晚自习和谢江汀一道回去,碰到过黎蕴。 但没注意,所以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只记得谢江汀说的那句“这是我邻居。” 当时年纪小,只能听出对方口气和平常不太一样,但现在才发觉,可能藏着点别的。 “尝试尝试,不行的话,也别耽搁了。” 颜小辛这把钥,其实沈鹊也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她对钥都没有办法,一开始被推着走,找到了薛凌,像是找到了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薛凌在,就很安心。 哪怕不能感同身受,偶尔还会惴惴不安,但也比一个人踽踽独行好。 钥似乎是放大一个人身上的某种情绪。 之于戴安安,是逃避父母争吵和心声的延展,变成了隔绝听力的逃避,还有一种矛盾的渴望。 之于谭艺清,是嫉妒的放大,变成掠夺,变成不满。 颜小辛是肉眼可以看到的固执,甚至有点孤注一掷,像是要硬生生地敲开谢江汀的外壳,自己钻进去一样。 钥是极端。 她不知道薛凌的极端在哪里,她太平静了,难得的情感缺口就是还在霜城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地被沈鹊抱在怀里。 那剩下的一把又是什么呢? 走到今天,她也逐渐地发现钥对她的排斥感似乎在减弱。 戴安安是显而易见的害怕,谭艺清是有点可以地躲远,而颜小辛是怎么都熟不起来的那种陌生。 由表及里。 越是这样,她反而越不安。 “你是说耽搁我还是耽搁她?” 谢江汀笑了一声,“其实还好,被人粘着的感觉也不糟糕。” 颜小辛一直一个人住,父母常年在国外生活,对她也就是放任的态度,使得她的个性有点特别。 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吵的时候很吵。 也就是这样,谢江汀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这么容易被打动的人。 这样的固执她也曾经拥有过。 她偷偷摸摸地跟着黎蕴,看着她约会,又在晚上站在窗前看她回来。 后来她才知道她自以为的伪装根本不是悄无声息的。 对方全都知道,却都置之不理,不点破,装作不知道。 她不是黎蕴,做不到这样的冷酷。 角色置换之后,她从颜小辛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她原本对颜小辛的歉疚更加恣意,一步退让,就是后来的步步紧追。 得寸进尺,到现在的变本加厉。 发微信的时候都是凶唧唧的口吻—— 你再不回我就死定了「菜刀」「菜刀」。 可这样也不是那种感情,顶多是建立在那种关系之上的亲近感。 是陪伴,是互相取暖。 以后的话,以后再说。 从本质上讲,谢江汀能和沈鹊玩到一块去,也都是一个以得过且过为目标的人。 “不说这个了。” 谢江汀叹了口气,“我得快点,颜小辛又催我了。” “还有活动?” “是啊,说要去蓝港,今天十一点有限定的什么气球晚会?” 沈鹊啊了一声,有点羡慕,“听上去虽然很无聊” “你想去就和薛凌一起去呗。” “算了。” 沈鹊想了想薛凌这么好认的脸,觉得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快做完的时候,沈鹊想了想,还是先给薛凌打了个电话,她今天喝了太多酒,也不知道会不会饿。 等电话被接起来沈鹊就喂了一声,自然地说:“你还没去睡觉么?” 那边沉默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您好,我是郑梧期。” “啊?” 沈鹊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薛凌没错。 “是这样的,我和薛凌一起上的电梯,她在楼梯间打了个电话,我出来扔垃圾的时候发现她趴在窗边睡着了,也不知道您家的密码,所以就把她带到我这边了” 谢江汀发现沈鹊挂完电话脸色很不好,问了句:“怎么了?还没跟薛凌和好呢?感情你下午自己买醉去了?” “没有的事,下午带她去我外婆家了。” “喔,你们可以啊。” 谢江汀吃了一惊,“那薛凌呢,没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虽然和薛凌不是很熟,但也见过很多次了,谢江汀觉得薛凌和以前她想的那个大明星其实不太一样,没什么架子,嘴贫还挺粘人,不过长得是真的漂亮,扔人堆里一眼就看出来的那种。 “她喝的有点多,就先回去了。” “那你这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在楼梯间睡着了,被邻居捡回去了。” 沈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喝醉了?这都能睡着,你心也很大啊,怎么不送她上楼再。” “那时候看她还挺清醒的。” “等等,你的邻居,不会就是” 谢江汀还没说完,沈鹊就保存完文件,关了电脑走了,留给她一句记得锁门。 “我靠” 谢江汀看着沈鹊的背影,转头看了眼自己手掌下的纸质版简历。 第一张正好是郑梧栖的。 清纯无比。 中午的时候她和余芙还聊呢,觉得这姑娘长得其实挺特别,难得一见的清新脱俗,没有侵略性的好看。 谢江汀一边刷微博一边附和。 现在陡然想起自己无意间刷到过的一张图,又看了一眼这张照片,拿出手机翻了翻浏览记录。 她的手机放在简历上郑梧期的照片边上,屏幕上是一张挺有年代感的照片,但里面合照里薛凌边上的那个女孩也是一头笔直的黑发,神态和这个孟梧期还有几分相似。 “不是吧这也太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不一般 薛凌又做梦了。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梦里这个地方她来过, 能感觉是同一个地方, 一样的氛围。 这里的夜晚永远圆月高悬,洒在夜色中的湖水上, 望不到头。 也可能尽头是另一个地方。 她没动, 就听着风声呼号, 夹杂着湖水翻腾的声音。 对岸很热闹,灯火连绵, 但看上去好远。 这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一分为三, 呈出一个大三角的地势来。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很确定,这样的地方, 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她试着向前走,岸边的泥土松软而潮湿, 她望着对岸的灯火, 隐隐听到有雨声。 但没有雨, 依旧是风声呼呼。 吹在脸上干干的, 又跟刀片一样,刮得生疼。 雨声越来越大,她不由得看了一眼盛着月光的湖面。 的确有雨水打在上面,但像是从地面落下, 又像是这整个世界, 都是一个反面。 不知道往哪里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她索性闭上眼, 往湖里走去。 湖水很凉, 越往里走, 湖水盖过她的膝盖,漫过她的腹部,等到最后漫过她的头顶的时候,她才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那股凉意,还有水声里类似做丧的调子。 这种凉意透彻心扉,使得她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天花板的吊灯不一样了。 装潢也是。 她坐起来,才看到一边藤椅上坐着的女人。 低着头,手上拿着一本书,借着床头灯在看。 听到动静,抬头看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醒啦?” 薛凌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清醒,她总觉得这灯下坐着的分明是贺星依。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身型,一样的笑,脸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样。 她本来不是一个有仔细观察别人习惯的人,贺星依的喜怒哀乐,她也只不过是相处久了,变成一种短暂记忆而已。 但她死了,这种暂时记忆就变成了长时记忆,还反复翻阅,反复复习,哪怕她试图去忘,但一触碰到那个名字,之前费尽心机的遗忘也都变成了泡影。 “贺” 薛凌闭了闭眼,“我怎么在你这里?” 她坐起来,抓起床头桌上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她接完贺星语的电话已经快俩小时了。 她还昏昏沉沉的,一觉之后那通电话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但她还记得贺星语劈头盖脸的指责,还有她自己控制不住的抱怨。 喝醉是一个按下开关的契机,接起贺星语的那通电话对方第一句怒气冲冲的“薛凌你能不能别拿死了的人做文章”凿在她自认为已经坚不可摧的外壳,最后变成愤懑上头,走到楼梯间的那个窗户边,吹着凉风在跟贺星语争论。 在贺星语面前,她一直是个杀人犯。 但薛凌不想承认。 争辩最后的具体结果是什么薛凌有点忘了,但还记得对方愤然的说那见个面当面说。 她说什么来着? 应该是好啊之类的。 挂完电话是漫长的沉默,她抱着那束玫瑰,看着窗外的天。 玫瑰花香飘在鼻尖,她的脸颊泛红,也不知道是后劲上来还是气的,只觉得又困又累,想着再站了一会,最后 睡着了? “我下楼扔垃圾,看到你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你那边密码,就干脆拖到我这边了。” 郑梧期用了“拖”,薛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觉得沈鹊外婆家的酒实在有些可怕。 她说了声麻烦你了,拿着手机下床打算离开。 郑梧期把书放到一边,跟着薛凌走了出去。 薛凌这才发现郑梧期的房子很空,空到电视也没有,客厅里只有一张小板凳和一张饭桌,饭桌上还放着几本书,虽然装修得还算不错,但东西太少,看的人怪不舒服的。 和刚才她待过的那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相比,像是一个完全饱和,一个是负向饱和。 “谢谢你了。” 薛凌还是道了声谢,她捏着手机,其实也看到了沈鹊的那通电话,想了一会儿,问站在她面前的女人—— “我女朋友的电话,你接的?” 郑梧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她家居服的口袋里,她换了一身衣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吊带,脖子上挂了一串银链,垂在锁骨上,光下肌肤细腻,银链闪着光。 “嗯。” 郑梧期看着薛凌,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口气听起来依旧冷冷淡淡的,“我说你在我这边,她应该等会就来了。” 虽然她的口气很冷淡,但薛凌觉得好像自己看向对方的时候,郑梧期的眼神会生动一点。 郑梧期比薛凌矮半个头,穿着拖鞋,讲话的时候得略微抬头。 可能是角度的问题,也可能是灯光的问题。 更多的是心理原因,薛凌觉得自己一旦把郑梧期跟贺星依挂钩,每一个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充满愧疚。 所以她不愿意看,别开了脸,转身去开门。 郑梧期喊了她一声—— “薛凌!” “我好喜欢你!” 薛凌正好拉开门,沈鹊的手还没按到门铃的按钮上。 她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 薛凌也听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沈鹊就推了门一下。 薛凌冷不防被牵连到,被门扫到,站不太稳。 她家沈鹊就已经走了进来。 沈鹊平常除了身高都是御姐标配,细长的高跟鞋加上那双红唇,不开口说话,不刻意收敛,外表给人的侵略感很强。在这种时候抿着嘴,上挑过的唇线在这种时候没有给她带半点笑意,反而带着嘲讽,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冷笑出声。 她像一朵依然开放的玫瑰,连刺都是蚀骨的艳。 让郑梧期想到自己零星回来的记忆里,千千万万年不曾压抑住的嫉妒和憎恨。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披着一身新衣,体态轻盈地来到她面前,转了个圈,说:你看我这一身好不好看,她真的太好了。 是很好,断续的记忆里,她也能清晰地叫出那身新衣材料的名字。 记忆里的自己当时怎么回的? 好像是—— 上神就是上神,好东西真多。 她一向不会讲话,所栖之所周遭难有活物,一片凄凉。 鹊是她和她搭话的难得活物,难得不畏毒,也很好活。 随随便便一根枝头,她就能栖身。 不像她这种不祥之物。 如果有自知之明,选择在天地之间自生自灭便好,偏偏心比天高,妄想有朝一日能找到真正的栖身之所。 然而吵吵闹闹的鹊有上苍垂怜。 九天之上仙人第二次路过,就带走了她。 妖化形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样一只资质平平的喜鹊,最后却还是比她化形得早。 她有一张和她性格极为不符合的皮囊,但做事还是莽莽撞撞,说话依旧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出来一趟,还得站得远远得来烦她。 鸩本来就不是凡鸟。 本身就是毒物,化形需要的时间更为漫长,最后变成一张和她本身气性相反的脸。 极端的洁。 “谢谢你照顾我们薛凌。” 饶是沈鹊神经再醋,也察觉到郑梧期的不对劲来了。 想来那些双标行为,原来不仅仅是处于对偶像的喜欢。 “不用客气,我们是邻居嘛。” 郑梧期莞尔一笑,她丝毫不畏惧沈鹊这种状态,她们平视对方,沈鹊的眼神带着怒气。郑梧期看了反倒更是开心,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薛凌,说:“沈小姐别误会了。” “我就是没想到能和从小喜欢到大的人离得这么近,所以表了个白。” 沈鹊其实没怎么仔细看过郑梧期,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多半还是一起搭电梯的那几十秒。 她头一次站得这么近看对方。 轮廓和气质都让她觉得熟悉。 在瞥见对方的笑容的时候,她恍然大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薛凌。 薛凌看着这边,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走过来,挽上沈鹊的胳膊,整个人倚着对方,“我已经谢过了,我没想到你外婆家的酒后颈这么足,走吧。” 她拉起沈鹊,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梧期没说话,就笑着目送。 回答她的是砰的关门声。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室内恢复了安静,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痕迹,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沾着血的伤口。 薛凌忘记拿走她的玫瑰花了。 郑梧期走到那个小桌子边,伸手拿起那束玫瑰花,低头闻了闻。 像是回味,又像是在回忆。 “阿凌,忍耐好难啊。” 而门外,沈鹊被薛凌半抱着,她输了密码,打开门就把薛凌丢了进去。 薛凌被猝不及防地一推,差点摔倒在地,抱怨了一句:“你也太用力了吧。” 沈鹊踢掉高跟鞋,根本没打算去开灯。 窗外月光很亮,她精准无比地掐住了薛凌的脸,吻上了对方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嘴唇。 薛凌被沈鹊难得的主动惊了一下,紧接着唇瓣的刺痛让她迅速回神,察觉到了沈鹊那股气愤,她伸手抱住了对方,在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亲吻里,抓住了沈鹊的手,她的手指扣着对方的手指,唇舌交缠的啧啧声伴随着两人的喘息声。 她们倒在沙发上。 酒气混在一起,但沈鹊还是能闻到薛凌身上别人的味道。 她带着低喘的声音在掐住薛凌下巴的时候准确无误地传到薛凌的耳朵里。 “她对你” 沈鹊想起刚才郑梧期那个眼神,很复杂,让人觉得里头故事太多,又好像和她有关。 但她确定,对方的感情不一般。 包括那张脸。 “薛凌,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沈鹊抱着薛凌倒在地毯上,如水的月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客厅里,洒在沈鹊的身上,落在薛凌的脸上。 她比月光还冷。 沈鹊想温暖她。 薛凌的嘴唇上还沾着血迹,她不甚在意地舔了舔,捧住沈鹊的脸,嘴唇摩挲在对方的下巴上,说——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想好 此为防盗章  沈鹊只觉得被薛凌握过的脚踝都开始发烫, 忍无可忍地踢了对方一脚。 “夸你一句还踹上我了?” 薛凌冤枉得很, 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脚印有点无语。 一边的舒绵自动屏蔽,一只手牵着绳子一只手揉着脖子。 她这段时间都很忙, 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网上的风向, 她的朋友也没再汇报薛凌的消息了。 那位隔三差五去揽星蹲点, 企图目睹偶像的真容,可惜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薛凌好像没什么人设, 至少淡圈依旧是个酷到不想和人说话的样子。 怎么居然还是个调戏型的? 姚庆奇来得很快, 到的时候薛凌已经换下了那一身衣服,厅堂里的人倒是散得差不多了。 还有几个老太太恋恋不舍得看着薛凌, 眼里全是对获得这一殊荣的渴望。 可惜薛凌目不斜视,没有半点寒暄的意思, 把那身被沈鹊踩出了个脚印的衣服塞进包里, 冲跟着姚庆奇来的女人喊了一声:“佟姐来了。” 沈鹊坐在一边的矮凳上,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一般的浮莱之匣, 她一副心疼的表情。 手机里是她家祖传的资料,扫描版的浮莱之匣。 佟芷是个长了嫩脸的女人,走进屋的时候姚庆奇还扶了她一把。 沈鹊的目光落到对方凸起的肚子,发现对方没有半点娇弱, 还推了姚庆奇一把, “不用你扶。” 姚庆奇哦了一声,去看被关在屋里的赖丽珍了。 薛凌看了眼佟芷身后, 问:“你一个人?” 佟芷笑了笑, “等会会来的。” 她垮了个包, 包看上去很大,跟佛袋似的。 薛凌站起来,把放在凳子上包拿开,对佟芷说:“你坐这儿吧。” “谢谢凌凌。” 佟芷的声音很甜,说的时候眉眼含笑,口气倒是跟薛凌熟稔得很。 “很久没看到你了,怎么瘦了这么多,纸片人似的。” 薛凌:“睡不好。” “倒是你,跟来做什么,一个孕妇,我只是让姚哥过来啊。” “得了吧,你也知道的,他又不是特编,联系不上那边的人,只有我来了,才可以被定位。” 一边说,佟芷从那个佛袋似的包里掏出了个跟摄像头似的玩意,立在桌上,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启动了,那玩意四处转动着,跟扫描似的。 “哦,还有权限呢。” 薛凌看了眼那个东西,余光瞥到沈鹊诧异的眼神:“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佟芷一进屋就看到了沈鹊,可是对方长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也就没问。 她今天刚做完产检,姚庆奇就电话打过来说让她联系一下特殊编制事务局的人。 “佟姐,这是沈鹊,那个是舒绵,就是报案人。” 脱掉那身白袍的薛凌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跳大神样儿了,只不过脸色依旧苍白,刚刚做丧费了不少力气添到面上的血色又消失了。 “这是佟芷,刚才那个姚队长的妻子,也是什么特编的我可以说吗?” 薛凌卡了一下壳。 佟芷叹了口气,“特殊编制事务局,佟芷,你们好。” 她脸长得圆,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只不过口气都挺长辈腔的。 “我的单位比较特殊,隶属于警队,但是是处理案件中的不可抗力,就是你们刚才经历的那些。” 舒绵忍不住哇了一声。 沈鹊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她这些年追查沈家的事情,早就知道看似平静的这些生活下藏着各方奇怪的组织,或者事件。 都相信这个世界有妖了,那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有些秘闻虽然贴了个“秘”,但也不一定只有一两个人知道。 民间怪谈大部分不是空穴来风,但为了防止这些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传播,肯定会有机构在控制,监管,甚至是处理。 这个消息还是她当初在黑市里听到的。 没想到霜承这样的地方还真有在编的人,也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能碰上。 还意外地见到了浮莱之匣。 “你们的事我听庆奇说了,我现在因为怀孕暂时没有能力处理,所以等会会有局里的人过来,”佟芷十几岁就入了特殊编制事务局,到现在也十几个年头了,见过的奇闻异事并不少,舒绵这样的案子并不算是骇人听闻的。 她看着那个脖子青紫的姑娘,口气温和地说,“这个事情我们会妥善处理的,从头到尾再查办一次。” 舒绵点点头。 她之前全凭猜测在闹事,尽管是直觉作祟,但依旧上不了什么台面。 现在出了这样的怪状,她只觉得更加难过了。 屋里的赖丽珍已经恢复了神志,被姚庆奇带出来的时候脸色奇差,别着脸,不肯去看舒绵。 “另外一半匣子,你放在哪里?” 沈鹊又问了一次。 薛凌抬眼看向她,发现对方的手指颤抖着,像是在忍着什么。 “对了,沈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 佟芷知道薛凌是来做丧的,但沈鹊这么都市女人味十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里。 “你老公没和你说吗?” 薛凌走到沈鹊边上,坐在对方长凳的边边角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哦,是这样的,”姚庆奇接受到老婆的目光,解释道,“这个盒子因为外包装是塑料,舒小姐和亲戚都认为是传家宝,专家鉴定出外面的白玉石也是劣质品,测了很多次,还是一个结果。我打电话问小薛有没有认识懂行的人,她就给我推荐了沈小姐。” 姚庆奇之所以会问薛凌,是因为薛凌的揽星除了她自己这个照片,另一个照片就是藏书。 拥有这么多藏书的薛凌本来眼光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况且作为熟人,姚庆奇也知道薛凌的父亲在收藏界的地位。 “劣质品?怎么可能!” 头发凌乱的女人突然吼道,她的脸上沟壑丛生,现在目呲欲裂,显然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答案。 “明明说这个东西值几十万的!” “几十万的你拿走了还惦记着外婆的存折?” 舒绵听了也急。 “那也得是个完整的玩意,谁知道你这个贱丫头居然从我家偷走了这玩意。” “我偷?本来就是外婆给我的,而且我看到的时候它就是碎的!” 舒绵急得脸都涨红了。 薛凌专心致志地在跟沈鹊挤凳子,似乎对这样的啰嗦事毫无兴趣的样子。 沈鹊看着这俩人,只觉得好笑。 下一刻她肩膀突然一沉,原来是薛凌靠了过来,她按了沈鹊的h一键,还企图用对方的手指去解锁。 沈鹊:“你干嘛?” “我看看。” 沈鹊:“你看什么。” “看看你的传家宝啊。” 沈鹊刚解完锁,紧闭的大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看上去高中生模样的一对双胞胎男孩,手长脚长的,皮肤是不太像常人的白。看到佟芷的时候笑了笑,然后去拿那个摄像头玩意的东西。 双胞胎长得一样,穿得也一样,胸前还挂着胸牌,除去跟佟芷笑的那个表情外,一直沉着脸,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拿出手机大概跟那个摄像头连接传送完扫描消息后,把手头的工具箱打开,也不避讳沈鹊,十八般工具对浮莱之匣进行扫描。 在得知还有一半在赖丽珍家里,其中一个就去取了。 从去取到拿回来的过程居然是薛凌玩酷跑一局的时间。 太快了吧。 肯定不是人。 也不排除薛凌玩酷跑死得太快的可能。 那对双胞胎做例行检查还顺带检查了赖丽珍,五十几岁的女人一脸惊恐地被拿着跟电击棒差多的玩意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检查,加上也看见了对方惊人的取东西速度,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倒是半点那时候要掐死人的嚣张都没了。 沈鹊虽然觉得自己见过挺多世面的,关于这个特殊编制事务局的事儿不过是在黑市的上挺卖给她检仪的人说的,具体这个机构怎么操作,领头人是谁也不知道。 这么真正看到无声的办案现场,还挺慎得慌。 人总对未知的事物怀着敬畏之心,这种安静迅速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检查过于压抑。 对方不避讳地摊开那工具箱,也不知道是高科技产品,还是什么,看检查赖丽珍时冒出的滋滋声就够毛骨悚然了。 但沈小姐其他不会,这些年周游世界留下的气度还是非凡,装逼能力也一流,相当从容不迫。 纳闷的是,薛凌这么个出了事故足不出户的人怎么也一点惊讶都没的。 还气定神闲的。 现在酷跑惨败倒是拿着她的手机在看那点浮莱之匣的资料了。 佟芷坐在一边正在记录过程,用她从那个佛袋里掏出来的厚皮本子。 写完后连佛袋也一并给了那对双胞胎,“这个你也拿去吧,里面有果冻,还有老大喜欢的野生桑葚。” 那对双胞胎长得的雪白,白得有点像个假人,听到这样的话倒是弯了弯眉眼。 沈鹊总觉得对方表情再过一点,可能会漏气。 不过在这对调查人员要收走物证的时候,沈鹊突然站了起来,吼了一句,“不能拿走!” 那对双胞胎跟没听见似的,看上去细细瘦瘦的,力气也不小。 攥住沈鹊手的力道很大,尖利的指甲都快戳破皮了。 “等等。” 薛凌看向佟芷,说:“佟姐,你看看这个再和这俩东西说一下。” 东西? 沈鹊提取出了这两个字,下意识地看了薛凌一眼。 却发现薛凌抿着嘴唇,居然是难得的正经模样。 “我介绍沈鹊过来,就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匣子是她的。反正舒绵也说了,这东西她外婆都说了是捡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背面 此为防盗章  虽然昨天破功了, 但差点就要出事。 回想起来那个滋味薛凌心情还是很愉悦,坐在一边的沈鹊余光瞄到她的迷之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点尴尬。 不过幸好飞机下降有一会了, 等会应该到了。 “你家远吗?” 薛凌问。 “机场在郊区你说呢?” 沈鹊看了眼时间,觉得回去还能赶上一趟晚饭, 等会直接打的走就行了。 “哦” 薛凌只清醒了一小会, 又困唧唧地眯着眼了。 天气齁冷, 沈鹊还是那副为了精致宁愿冻死的打扮, 反而是薛凌,一反最近单薄的穿着,穿了件及膝的棉服。 她的相貌遮住了眉的话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柔弱脸, 光看脸,会让人觉得她要是和沈鹊打架肯定是那个大红唇恨天高的稳赢。 一旦露出了那双眉, 这种感觉又会被推翻, 灵气逼人的眼加上英气的眉,那股强韧劲马上就冲了出来。 有人能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两种风格也是挺神奇的。 沈鹊拉着行李箱想。 薛凌戴着鸭舌帽,又扣上了棉服的帽子,黑黑叠加,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玩手机。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沈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举着灯牌的, 上面写着“靳”“小棉花糖”“靳阅”各式各样,估计是粉丝接机。 这个名字沈鹊倒是听过,近两年比较红的双人组合里的一位歌手, 艹的是酷帅女孩人设, 反正现在艹老公人设的女星多到可怕, 反而是正儿八经老婆人设的打灯笼都难找。 说到靳阅,沈鹊倒是看了薛凌一眼。 靳阅的包装人设基本都是朝薛凌靠拢的,毕竟薛凌淡圈,之前她包揽的那些资源被瓜分,总有人想趁着这个余热上位,蹭点热度什么的。 几张故意找角度的照片修了修之后变成了几分相似,打着“小薛凌”的旗号四处吸粉,唱功不是特别好,倒是因为流量顺利地露了个脸熟,在有些知名剧组里刷刷路人缘,也算是同期里混得比较好的了。 只不过这个“小薛凌”有点尬。 之前没见过薛凌本人沈鹊看着照片觉得也挺像的,但见到这个混账玩意之后,才知道靳阅粉丝都是瞎吹。 神韵一点也没。 皮相和神似都没到位,估计也就是靠精修图什么场合说句我喜欢薛凌老师这种博好感度了。 机场的飞机那么多趟,总不会是同一班次到的吧。 沈鹊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她偷瞄的次数太多,薛凌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 她戴着耳机,手机里赫然是最近风靡的养蛙游戏。 死宅还挺赶潮流。 沈鹊对游戏没有半点兴趣,瞄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凌耳朵上挂着口罩带,本来是戴着的,后来嫌有点欲盖弥彰,大概是又肯定了自己过气的地位,又拉了一点点下来,侧边看鼻子高挺,还有点朦朦胧胧的。 “哦” 薛凌切了一首歌,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明显无比,拉着她的基佬紫行李箱往前走。 那帮给靳阅接机粉丝是站在沈鹊她俩出来的这个出站口等的,这一班飞机人也不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 那帮小粉丝叽叽喳喳,结果沈鹊刚走出这个圈,发现那帮人突然开始尖叫。 沈鹊:“??”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薛凌不见了。 一堆人围着,她心想:不是吧,这样都能认错那真是 她艰难地挤进嗷嗷叫的粉丝堆里,没想到被包围的真的是薛凌。 小可怜拎着她gay气满满的行李箱,刚好一脸茫然地摘下耳机。 可能是因为她的虽然戴着口罩单页没露出全脸,薛凌拿着手机抬眼看了看一圈的灯牌,舔了舔嘴唇,“认错人了吧你们。” 她把口罩拿了下来抬起了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不是靳阅啊她的小月亮们。” 机场嘈杂得可怕,但这一片空间寂静无比。 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摘了帽子喝口罩的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紧实,刘海贴在额头居然也没让人觉得油腻。大概是因为真的无语,眯着眼盯着灯牌看了几秒,嗤笑了一声。 女人高高瘦瘦,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臃肿感,极黑的衣服衬得她的脸极白,五官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目就忘,反而有点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 薛凌看到人群外的沈鹊,冲对方眨了眨眼,然后戴上帽子,往前走。 愣住了一群粉丝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薛凌朝一个女人走过去。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有人啊了一声,“那是薛凌吗?” 紧接着一伙人都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尖叫的尖叫,发微博的发微博。 “真的是吧?那个脸,真他妈窒息。” “声音也是好吗?!我初三的时候听过她的演唱会,我天,果然话筒传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这样近距离听实在苏到窒息!???那她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退圈!” “等等你们清醒一点啊接错人了!那我们靳阅去哪里了?!” “对哦对哦不是说就这个点吗?” “等等我查一下卧槽晚点了?????” 走出了都快四五十米了,沈鹊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薛凌拉住了她,“别瞎看。” 沈鹊:“看看怎么了?”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发现薛凌又戴上耳机,居然在玩飞车。 你手机里到底多少游戏啊你! 不过她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儿太有趣了,忍不住去自己的微信姐妹群里分享一下。 但她刚点开群,发现里面那位薛凌脑残粉就依旧分享了链接,配字:啊啊啊啊啊我老公! 沈鹊:“” 她突然想起因为上次薛凌的那条评论自己在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发言权,一发点什么就会被这位自称老婆粉的给疯狂diss。 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链接。 一个普通用户发的微博—— 一“冬笋好贵:????? p一你撞大运里吧?薛凌这种一消失就是真消失的人只能在谁的歌里着词曲作者能找到她的存在居然在机场见到了???我恨!” 一“peach:本00粉亲自认证,这个高糊图里的被围着的绝对是薛凌!我日思夜想的呜呜呜ps:靳阅这个碰瓷狗的粉丝太逗了,自己粉的人都忍不出来这不会是花钱买的接机吧?” 一“天仙攻的攻气:接机接错这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这个月的笑点了(不好意思笑点有点低)薛凌啊!(敲黑板)那些前赴后继去霜承逮人的情敌们!你们心里苦吗哈哈哈哈哈!” 一“再刷微博我去死:对不起我就是那个前赴后继,半个月前还去揽星写明信片了我没想到心痛2018。” 一“年上是世界瑰宝:弱弱地问一句靳阅粉还好吗?作为路人都觉得好惨哦” 一“老板十杯一点点:额还在机场的当事人我挺尴尬的,因为粉上靳阅时间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参加接机活动了。但刚刚得知靳阅飞机晚点,薛凌又和最开始她下飞机的时间一样的她俩身高差不多,薛凌今天还穿了件靳阅也有的棉服不过看薛凌正脸真的太好看了,不愧是音乐圈第一神颜,声音也很好听,听说她声带受损所以不唱歌了,但我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愣了。啊心塞,但是差点要爬墙了。” 一“椒盐土豆:不要以为薛小凌不在圈里你们这些后辈就可以蹭她热度爬上去了!我们00粉永远在的!欢迎你们加入,虽然正主待遇不是很好,但是粉头福利什么的很多,欢迎来玩。” 沈鹊面无表情地看完,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薛凌的人气。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薛凌:“你为什么不唱歌了?不是” 薛凌刚结束一局游戏,没大听清,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她这一声离得很近,嗯得沈鹊头皮发麻,她别过脸,说:“算了。” 薛凌:“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唱歌?” 沈鹊:你故意的吧。 薛凌望着不如往常拥挤的街道,咳了一声:“就是我的眼睛啊。” 她转头看着沈鹊,“一唱歌,我的眼前就是血红血红的。” 她说得挺轻的,前面的司机都听不见那种程度。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粘着血的头发,四分五裂的尸体。” 跟被掐住喉咙一样,“痛感,窒息感,我承受不住。” 她平时讲话都是油腔滑调的,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让沈鹊有点不适应,耳机没戴着,挂在耳朵上,扭头的时候跟着耳环一起晃,偏偏那双和久困堆积的黑眼圈相反的布满灵气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让人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词看上去还痛。 沈鹊不懂。 薛凌经常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被凝视的人能轻易地分别对方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透过你,偏偏没办法去倾诉。 说些什么。 我得说些什么。 但说什么呢? 薛凌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安慰,好像习惯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做一个音乐人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得那么快。 被接机被粉丝簇拥的那种感觉她真的不需要了吗? 那为什么对别人的粉丝态度还那么好。 不太像她了,明明是一个自己粉丝在楼下翘首以盼都不会给个回应的冷漠的人。 “治不好吗?” 沈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屁话,差点咬掉了舌头。 薛凌笑了一声,“你信啦?” 沈鹊惊得要站起来,因为在车里,头哐当撞在车厢顶,痛得她嘶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小心。 似乎很奇怪这么大人了还会撞去。 “治不好的。” 薛凌皮了一下心情好到弯了弯眉眼,刚才说痛,说窒息的那种愁苦一扫而空,又变成平时那副颓丧模样,“随它吧。” 沈鹊心里那股没有来的感觉又来了,脱口而出:“指不定你真的是我的一把钥匙呢?” “我的眼睛吗?” 薛凌眨了眨眼,“如果你能治好我,我是真滴真滴愿意以身相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难逃 此为防盗章  乐队本来是挺小众的, 一开始在各个地方商演,有时候是公园, 有时候是广场,更多的时候是地下商城, 或者是灯光昏暗的酒吧。 成名之路并不顺风顺水, 现在别人整理得出的一炮而红, 根本不曾体会过在台上汗水淋漓的感受。 后来乐队解散, 薛凌一个人奔波,不签经纪公司,倒是也给她闯出了一片天地。 她年纪不大, 但履历已经和常人截然不同。访谈节目不肯避免地会问到关于她家庭的问题,薛凌会一一作答, 但表情其实也没多少热络。有一回现场连线, 应该是什么节日,给家里道声祝福,接电话的是薛凌的母亲,言语里的亲近有点刻意,而轮到父亲,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谢。 是一个不能说不和睦, 但也氛围好不到哪里去的家庭。 当时的演播厅气氛有点尴尬,反倒是挂完电话的薛凌笑了一下,“怎么啦, 严父慈母你们没见过?” 她的口气乍听是在开玩笑, 偏偏脸上的神情做不了假, 显得有点违和。 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了似的。 她最红的时候是国内富豪排行榜的前十,粉丝一掷千金为她做王冠,企图加冕出个真正的王来。 粉丝里也只有几个粉龄比较大知道一点薛凌的家庭状况,还是乐队还没解散的那个时候,那个时期的薛凌还挺稚嫩,一场结束最后会跟粉丝闲聊。 粉丝平均年龄都比她大,有时候问她怎么不去上学。 薛凌说:“我妈是校长,回去就出不来啦。” 还是个尾音带气的少女薛凌。 她语笑晏晏,小小年纪就相貌不俗,蹲在台上跟底下的粉丝说话也大大方方,又有点跟朋友说话的感觉,很容易圈粉。 六年前的那场音综,聚了不少新人和老牌歌手,精彩得很,也难免会有参赛者家属来应援的,大屏幕上映出长辈眼圈泛红的脸,含泪祝福。 到薛凌的时候,她的后台没有亲人,倒都是朋友。 鲜少有人知道薛凌从小是跟爷爷奶奶的。 也几乎没人知道,何杏不是她亲生母亲。 何杏都以为她不知道,更别提她父亲了。 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偏偏被她知道了。 人有五官,眼为一,耳为二,口舌为三,鼻为四。 她以为耳听为虚,可最后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变成耳听实,眼见虚。 出生证明证明了她是何杏的亲生女儿,偏偏也是何杏,在跟父亲喋喋不休的抱怨里证明了她不是亲生女儿。 还有长相。 沈鹊到霜承边郊的这个小村子的时候,接她的人是她前几天在派出所见过的那个女大学生舒绵。 女孩穿着厚厚的棉衣,整个人裹得很大只,臃肿归臃肿,但形容消瘦,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沈姐姐,薛老师让我来接你。” 舒绵站在村口,看到沈鹊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 “哦” 沈鹊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的亲戚不多,还几乎都是妈妈那边的,父亲这边从族谱上看就人丁凋零,也没什么可走的。 而这种吊唁的事儿,就更少了。 上次参加葬礼,还是她父亲过世那会,不过空难尸骨无存,也没什么遗体可看的。 早晨她刚想跟薛凌讨个说法,结果对方一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电话挂得特快,沈鹊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结果隔了半小时,她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人自称姚庆奇,说是薛凌的朋友。 “沈小姐,我是薛凌的朋友,那天我们在派出所见过的,”姚庆奇的声音很爽朗,沈鹊这种外貌协会高级会员对好看的脸还是过目不忘的,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案子最近在判决,牵涉到一件报案人的物件,我们请了不少专家来鉴定过,都没办法辨认出是什么。小薛说你的父辈很有学问,应该会知道这个,所以能” 什么我的父辈很有学问,我爸就是一个铜臭满身的人好么。 倒是你,不是说你爸爸是什么大学教授吗 抱怨归抱怨,沈鹊还是挺有兴趣的,薛凌能这么笃定地说她能认出来的东西,她还真猜不出来。 姚庆奇说东西还在江老太的旧宅保管着,她如果不介意,就亲自去一趟,当然路费报销。 沈大款不在乎这点身外之物,放下行李就去了。 她还挺好奇舒绵那天对薛凌说的“做丧”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霜承市天气不错,终于不是湿漉漉的,但变成了变本加厉的冷,湿冷的风像是要钻到骨头里去似的。 沈鹊仗着腿细穿了两双打底袜,宽宽的裤腿遮住了这种厚实,走起路来依旧摇曳生姿的。 相比之下一边站着的舒绵实在是有点可怜。 她戴着一顶黑帽,左边衣袖上还挂着一块黑布,沈鹊听姚庆奇说了一点大概,也知道了死去的是舒绵的外婆,八十五岁的江老太。 按理说八十五岁过世也算是喜丧,家里人也不应该闹到派出所去的。 但这位外孙女不觉得是喜丧,觉得自己外婆这么突然过世,是三舅妈害死的。 一经报案,听起来就变成了刑事案件。 可说归说,舒绵又没有证据,毕竟她还没放寒假就被告知自己外婆过世,回来奔丧的。 听了三姑六婆的一大堆话,想到老人家过世前一天晚上还说等她回去给她做好吃的,结果第二天就接到电话让她回去奔丧。 心里上接受不了,加上江老太独居,一向没什么人照顾,生了五个孩子,老大老二老四都过世了,老三身体不好,舒绵是幺女的女儿,她妈妈卧病在床,神志不清的。 舒绵是被江老太带大的,但她上了大学就没法天天回来,就隔三差五的一趟。 而平时来看江老太的,也都是这些碍于悠悠之口的妯娌,生怕担个不养老的不孝名头,但每次来都得搜刮点东西走。 今天拿走一只鸡,明天拿走江老太的存折,美名其曰给孙子添点子孙钱。 可拿东西也就算了,恶言恶语又少不了,舒绵小的时候听的更多一些,长大了这些舅妈倒是避开她了。 前阵子她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三舅妈在骂江老太,说她活的够久了,怎么还不去死,分明是在耗儿子的命。 三舅舅身体不好,去年还住了院,当时住院的钱还是从江老太的养老金里抠出来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还非得把人赶到市中心的医院去伺候儿子。 舒绵知道后从学校赶去,才把外婆接回去。 霜承本来就是一个小城市,地铁统共就两条,郊外偏僻,很多建筑都是还是低矮的屋瓦房。舒绵低着头不说话,沈鹊跟着她,这些房子盖得有些杂乱无章,几步一个拐弯,弯弯绕绕的,但并不妨碍沈鹊听到唢呐擂鼓声。 有点像那时候打电话给薛凌背景里的声音。 路边有门开着,有人端着碗坐着吃饭,瞧见舒绵,问:“吃饭了没啊,不要再哭了,身体最重要,你外婆知道了也不安心的呐” 舒绵抬眼看了看对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知道了。” “这个是谁啊?” “做丧来的。” “做丧啊,你外婆有福啊,这都是请都请不到的事情。” “是啊外婆她之前有说过如果能” 沈鹊一路被不少人围观,还差点被狗吓到,到江老太家的时候舒绵给她倒了一杯茶,说:“姐姐你先喝口茶,等会我把东西拿给你看。” 她说得很轻,但沈鹊还是敏感地发觉有一道视线死死地落在舒绵身上,她进屋的时候也被盯过几秒。 沈鹊低头喝茶,余光瞄到点着白烛的厅堂内,有一个扎着头发的干瘦女人正看着这边。 这一眼,她也看到了薛凌。 对方站在大厅里,披着一件绸做的白袍,右手拿着一只摇铃,似乎是刚喝完水,嘴唇泛着水光,没注意到她,马上闭上了眼,举着摇铃的手一颤。 叮铃一声。 明明这么嘈杂,这一声却清晰得可怕。 唢呐不再吹,擂鼓没再响,铜锣没再敲。 她一只手摇着铃,头戴白冠,嘴唇开合,泄出的丝丝缕缕的音调。 室内挂着金色的亮片和帷帐,还有青色的飘带,中间是一个老人的遗像,厅堂两边坐了不少人,都没再说话,好像屏息等待着什么。 薛凌的音色一向很好。 四岁吹笛,五岁拉琴音乐造诣很高。 即便在乐队里是主唱,但退到幕后作曲作词伴奏和声都可以。 闭着眼站在话筒前哼唱的时候音色空灵,曲风热烈的时候唱跳皆可,在领域内的功底一流。 十年难遇一薛凌。 这句话是薛凌的粉丝经常用的一句话。 毕竟现在一个唱跳词曲器乐还有脸的偶像有点难得,况且对方还无可挑剔。 也难怪这人沉寂之后依旧有不少人翘首以盼了。 不过现在是什么啊。 原来还有隐藏技能吗? 在这样一个哀悼的场合里,那么多人肃穆旁听,听她哼调子? 有点像跳大神。 沈鹊想。 但又没办法说不好看不好听。 光顾的人里有半数是为了真正的店长来,而另一半人是为了这个书店里让无数学者垂涎的藏书而来。 尤西真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要来找薛凌了。 她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西真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这些年为了薛凌而来的粉丝里俊男美女不少,况且潋湖作为一个景点,每天在店门口来往的面孔里,好看的就不会少。以至于她对漂亮这个词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种被养叼了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多余 沈鹊对薛凌口中的“大事”其实挺担心的。 薛凌总有一种本事能让人觉得她做什么都很轻松的感觉。 但也只是听上去云淡风轻。 但到底艰不艰难不去背后看是看不出来的那种。 具体是什么, 薛凌好像也不打算细说。 饶是沈鹊亲自参与了钥归浮莱之匣的过程, 也目睹过检仪上凹凸字眼的瞬间,但依旧觉得世界上有那么一个镜像让她觉得好遥远。 薛凌看外表其实很贴合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但她身上始终残留这一股和旁人不同的闲逸。 好像在碰到某种时候的时候, 她会抛掉所有。 潇潇洒洒, 毫不留恋。 所以她作为女朋友,能做的只是叮嘱一句“小心一点”。 回答她的是薛凌带着笑意的“你怎么操心这么多,等完事了我再找你哈。” 沈鹊哦了一声,先挂了电话。 她忘了说郑梧期的事了。 算了等薛凌那边完事儿了再说也行。 薛凌把手机揣回兜里。 八月底的霜承暑气已经消去了一大半,还剩下的一半, 也会在接下来的雨水中慢慢消失。 薛凌看着渐黑的天色,抿了抿嘴, 对祁从心说—— “那现在走吧,半个小时,正好是那个时间。” “老郭说让我们去新区的那个麦当劳门口接他。” “那就去呗, 反正你开车, 啊我也有点想吃麦当劳, 我叫他买个套餐给我。” 薛凌披了件外套, 跟着祁从心下楼。 雨越下越大, 雨刮器开到最大都很难分辨眼前的路。 车上的电台在播报实时交通,说是谨慎出行。 开到麦当劳门口的时候老郭正好提溜着外带回来,一把波点雨伞在风雨中依旧骚到没边, 坐到后座的时候哎了一声, “这臭天气。” 祁从心:“郭大叔还是这么热心啊, 都一夜暴富了,出场费我也不付了啊。” 郭峻上星期中的彩票,然而除了买了一辆车,没出去贴膜以外,屁都没干,恨不得夹紧屁股做人。 “那还是要的,这种钱你都省,祁从心你还是人么?” “哎,我说穷人,不像您,天降财运。” 薛凌拎着外带的套餐,打开后咬了一口鸡肉卷,附和道:“对啊,财神爷一起来,这趟肯定能完成任务。” 郭峻还是那副老样子,不过算不上不修边幅,顶多算得上正常人,剃了胡子以后年轻了不少,喊声叔倒是应该。 “小薛你就别瞎掺合了,你自己身价多少不清楚么,”男人头发还是被斜风刮来的雨打湿了,他捋了捋,“我这不还打包行李呢么,早点回老家。” “一直没问过您,哪儿人呢?” 薛凌喝了一口可乐,问道。 “太湖人。” 老郭推了推墨镜, “老家在哪,也有几十年没回去了。” “几十年啊,您现在多大岁数?” “十七八岁就出来闯荡了,现在五十出头。” “哦” 祁从心其实知道一点,这一路往薛凌的老宅去,不远,但下雨费时间。 “还在找女儿?” “是啊,那小妞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儿,还挺想的,当初她被她妈带走的时候,还是奶娃。” 郭大师平日里说话自带猥琐之气,这会儿倒是收敛完毕,如果不是那副墨镜太奇怪,还挺正经的。 “您还有女儿呢。” 薛凌接了一句。 “前前妻。” “现在失联了。” 一路上薛凌就听郭峻絮絮叨叨地说这个事儿。 第一任妻子改嫁,带着女儿走的,后来也没联系,现在也不知道从哪儿找起。 十几岁家里条件不好,磕磕绊绊念了几年书,后来父母都走了,想着出来闯闯。 没想到走了个歪门邪道,拜了不知道哪来的师傅,学起了现在看起来还挺吃香但依旧被打入某个标签的东西。 “您师傅是个什么人物,听上去还挺厉害。” “哎你年轻不懂,这种玄学圈呢,当然也有什么南北之分,什么泰斗之类的,我这个师门,还挺有名,当然比不上江湖上骗吃骗喝说什么‘记住这几点,你的一生将会xxxx的这些’不过档次很高。” “哦?”薛凌觉得还听意思,她从小就爱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时候跟大概也属于这种派别的爷爷混出的习惯,“叫什么名儿?” “叫藏门。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们祖师爷可是神仙。” 薛凌嘁了一声,“世界上哪有神仙。” “没大没小的你,能不能尊重点!” 老郭抿嘴,“你肯定没有?” “你这种情况肯定是招学生的广告,也就是偏偏当年十几岁的你。” 老郭:“小薛你这张嘴。” 祁从心对薛凌的贫嘴是心知肚明,这会儿也不会去掺合,专心开车。 滂沱大雨里,郊外更显寂静,车绕过村头的古树,沿着新修的路开到了老宅门口。 “到了。” 薛凌撑开伞,她肩上挂着一个帆布包,里头是需要准备的东西。 薛老头那封写给孙女的信开头一句就是相当无所谓的—— 你看到就看到,没找到就算了。 反正你这臭丫头对这些也没兴趣。 薛凌当时看到就小声地骂了一句。 觉得自己爷爷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无语,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天命作祟。 信一大半是老头子的牢骚,什么咱们筏啊,这种活儿祖传下来,赚的少还不说,娶媳妇还不容易。 年轻的时候也觉得没法做,不想做,逃开过,但到了一定时候,还是好奇,就回来了。 每一次做丧,都能看到自己送走的人往一条河的岸边走。 这薛凌也看到过。 但她没想到她爷爷还挺皮,有一次居然自己跟上去了。 做丧如同灵魂牵引,本来就是内里东西。 筏是引渡者,只能送那么一段路,一条船,只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 她年轻气盛的爷爷不知道看什么歪门邪道的书,瞎琢磨,算是减了重量。 信里写“湖是黑的,船飘得很慢,大概有个半刻钟,最后到了一个三角河岸,被赶下船,做丧的对象,踏着黑水往其中一个方向过去,那个方向像是一座城,灯火通明的,我跟不上去,迈不动。 三个方向,左边是漆黑的湖水,前面是一扇大门,撑起天地,宏大无比,右边就是亮着灯的城,估计就是阴间吧。 那这个三岔口,也许就是祖上说的妖鬼口? 但不知道那片黑水的尽头到底是哪里当然,这样做没什么好下场,做丧中途筏晕过去算个什么事儿,差点没把喜丧人家给吓死,回头就被爸骂了一顿,两天没吃饭,饿得脑袋疼” 薛凌现在没有可以做丧的对方,为了进入那个三岔口,就只能按照她爷爷说的,大雨,酉时戌时夹缝,还必须是天黑之后,接下下了没多久的滂沱雨水在水缸里。 缸水映天,筏衣加身,持摇铃,叹调。 当然,进不进的去还得看天意。 问题是祁从心怎么一起。 老宅天井里的水缸已经接了一缸的水,薛凌把碗摆在四周。 屋里没有电,老郭点了几支蜡烛,又从他那个破破烂烂的包里掏出了个闹钟,还是粉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玩意,都掉漆了。 串上绳子,两头绑着厅堂内的柱子,就这么直直地掉在了水缸上面。 薛凌穿上了筏衣,忍不住问:“这东西防水么?感觉很不靠谱。” “防水,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买的。” 厅堂内一股陈旧的味道,薛凌看着那走动的闹钟,叫老郭点上香。 香是好香,她去一个地方待久点都会带上。 是霜承最古老的寺庙拂尘寺的特制香,薛家世世代代的筏出门都会携带这一线香,为了的是万里魂牵故乡,线香绕身,图个安稳。 但薛凌也才知道,原来这种报上名字才能拿得到的香,还可以找到时间夹缝。 当初她问老郭时辰和时辰之间有没有缝隙的时候,男人犹豫了好久,才说—— “小薛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之前淘到的一本霜承不知道哪个年头的杂记里就有提过,时间夹缝,逆天而行,之前有个男人为了找寻自己妻子的魂魄,就做过这样的事,据说要什么‘一线香’这种东西作为道具。” “什么是‘一线香’?” “就是香是白色的,笔芯那么粗,筷子那么长,听说香上的纹路都是卷云纹。” “是这个么?” 那天薛凌直接给老郭看了照片。 “嗯?我靠你哪来?” “我家的。” 郭峻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薛凌居然是筏。 这个年代这种职业很少见,多数的古旧传统化繁为简,在生死方面更甚,一简再简。 筏这么个代表死者极高品行的职业,也变成了纸页上的一笔带过,鲜少有人注意。 一线香刚点上的时候,薛凌手表上的指针显示的是18:59,也就是这个时候,三根一线香无风自灭,秒针骤停,头顶一声惊雷,薛凌挥摇铃,拉着一边的祁从心,筏衣笼罩上两个人的身影,老郭站在一边,看着沉沉的夜幕。 看着水缸和周围的四个小碗通通变成了另一个画面。 “唉,霜承的背面” 男人拢袖,觉得有点微冷。 四周的一切都因为时间的暂停而失去声音,连他都感觉到了这种凝固的不适。 而和祁从心一起进入到背面里的薛凌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扶着祁从心,毫不意外地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她梦里曾经来过的世界。 三岔口。 无垠黑水,顶天的门,灯火通明的城。 祁从心茫然地看着这个未知得让人恐惧的世界,嘴唇开合,吐出一句有些虚弱的—— “灵均就在这边吗?” “那边。” 薛凌指了指那个城。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呢?” 祁从心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像是多年汲汲所求,到头来又有点胆怯。 “我背你吧。” 薛凌望着那黑水,想起梦里自己曾经接触过。 她蹲下来,转头对祁从心说—— “都到了这一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薛凌,真的很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如果郑灵均在那里的话,不知道”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放不下啊。” 薛凌背起祁从心,这个背面的世界好像不存在重量,她居然轻轻松松地背起了祁从心。 她踏入岔道黑水的分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水很凉,很刺。 她看了看映在水面上的月亮,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点点破碎的模样,啊了一声。 “我很想放下,毕竟我遇到了想过余生的人。” “如果有余生的话” 后面这句她悄悄地对自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访客 此为防盗章  她给尤西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等她过来送钥匙。 晚上这条街点起了灯笼, 湿漉漉的天地, 来往的游客比白天少了一点, 但也没少到哪里去。 薛凌本来是大剌剌地站在店外的, 又来参观此店的人,虽然揽星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似的地儿, 赶来围观她的粉丝不是很多了,但依旧又零零星星的人。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 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 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的推荐, 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 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 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 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 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土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 结果一摆被人拉了一下, 手一滑, 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咚的一声,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厕所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一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c我是那个c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一面瘫一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再收拾你。” 薛凌冲小孩呲了呲牙,踩着楼梯上去了。 等她一走,那个小孩看着沈鹊,却警惕无比,躲到了尤西真身后。 过气的歌手,不是普通人是什么。 不过419对象居然长得还不错。 就冲这点,薛凌就知道自己跟这个女人应该算是第一次见。 她本来就是一个私生活干净的人,交往的对象也没几任,回想起来也不过是在学生时代为了装酷而找的对象,无非是一个噱头,没多少喜欢,最好是长得好看点,再好看点,带出去能有面子。 现在的话,也没什么性质和兴致去谈个恋爱。 很累,每天都特别困。 这种状况已经保持很多年了,偶尔照镜子都一种镜中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没什么精神,估计现在去开演唱会中途就会晕倒吧。 她弯腰捡起地毯上散落的曲谱,放在桌上,经过架子鼓的时候还用脚踢了踢,估计是嫌挡着她倒沙发的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苦笑 此为防盗章  尤西真业务能力很不错,店里的拉花都是她和另外的一个员工在做。 薛凌作为死宅老板, 常年蜗居楼上小阁楼, 自然也不会说让人送上去给她一杯试试, 十二月圣诞节的时候揽星这款圣诞拉花还是挺热销的, 薛凌没想到自己跟亲爹说了会话的功夫,尤西真还拉上花了。 “你要喝吗, 来一杯?” 尤西真有点想笑,问了句。 “不用了, 你都下班了,不耽误你了, 我想喝自己会做。” “刚才你爸爸来就是叫你回去吃年夜饭呢?” 尤西真去洗了洗工具,顺便问了句, 一边的沈鹊盯着杯上的唇印发呆, 想到了薛凌那条糟心的微博。 “是啊, 很难得,”薛凌打了个哈欠, 她依旧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每天素着一张脸,和之前拍的杂志封面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病气和颓气在她身上融合地相当巧妙, 偏偏一双过于灵动的双眼和这股融合负隅顽抗,以至于很难找到一个词来精准概括她身上的气质。 “估计是被邻居问烦了吧” 薛凌十岁的时候爷爷薛郎彦去世,才不得不被父亲接到身边。 那个小区在那个年代就是霜城比较高档的地段了, 不过住的邻居架子都不是很大, 每天来往倒是挺熟稔的, 后来薛凌跟她爸因为早恋的事情吵架还靠邻居接济了几天。 小孩和狗一样不是从小带到身边,一般长大了就很难带走了。 薛凌从小就不待见她爸,毕竟男人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可能还没她妈来得热情。 夫妻俩,一个就是忽好忽坏,另一个就是殷勤过头。 加在一起变成家庭排斥,使得薛凌在被接回去的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太适应,一度想离家出走自个儿会老宅守着爷爷的坟过日子算了。 长大之后因为搞音乐还有跟女孩搞对象的事情再次不合,不过那时候薛凌自个儿也赚得了钱养活自己,也懒得回去看二老了,反而自己打点钱过去,算是尽孝。 车祸之后回来,身边照顾她的还是尤西真和另外的朋友,作为亲爹,薛嗣巡老同志就带了一盆水果来探病,至于后续官司报道他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至于母亲何杏呢,电话里嘘寒问暖,就是不来。 这事儿其实尤西真挺气的,忍了几次后忍不住在薛凌面前抱怨。 薛凌也没和她说何杏不是自己亲妈的事儿,不是亲妈的妈都不知道她的假女儿知道这件事,更别提别人了。 爷爷说她早慧,早是挺早,毕竟做丧这么耗精力的活儿她小小年纪也学会了。 慧就不一定了,她现在还不怎么会做人。 娱乐圈里也算混出了名堂,可也没什么深交的,她自己也不怎么想交流,赚点钱是赚,能赚多点,吃个年最好。 “那你今年回去么?我叫你去我家过你也不去,你自己在阁楼上,未免也太可怜了。” 薛凌出事到现在是第三年,第一年刚痊愈,揽星一开张就躺在上面过年了,以病为名。 第二年好了,但也病怏怏的,说懒得挪,大过年叫外卖也只能叫到肯德基。 今年第三年,亲爹亲自登门,她看上去也不愿意。 尤西真也猜不懂薛凌在想什么。 这丫头十几岁就是这样,二十几岁还是这样,估计八十几岁还是这个死样子吧。 不过十几岁唯一的好就是比较讨喜,姐姐的叫的比现在甜。 “得了吧去你家,你自己都面临催婚大军,哪有心思管我,”薛凌笑了一下,尤西真的到现在还是没找对象。 她条件挺好的,本地人,有房有车,长得也不错,自己做投资,还得屈就在自己的这间破店里。 现在傍女人的男人也不少,她偏偏就不,玩贝斯的男朋友失踪,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她不信,就想等着。 薛凌也办法劝,最后故作难受地叹了口气,“我不回去清静,看我爸那样,还接受不了我找个女朋友呢。” 尤西真看了一眼沈鹊,若有所思。 显然是想起了薛嗣巡走的时候那句话。 沈鹊听八卦听得挺开心的,蓦地被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发毛。 尤西真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你没吃晚饭出去吃点,要么叫个外卖。” “知道了真真姐。” 薛凌挥了挥手。 她走到后面倒了杯热开水,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你呢,快过年了,这个事是先搁着过完年再说,还是过年也不歇息啊?” 沈鹊捧着咖啡,沉思了片刻,“没有头绪啊,还是过完年再说吧。” 浮莱之匣都两半了,霜城这小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修复师的样子,她打算先回去再说。 本来行李都收拾了一半了。 “也行,”薛凌捧着瓷杯,她的手也很凉,全靠这点烫回暖一点,“舒绵那个案子交给了特殊编制事务局,审查也得有点时间,而且你拿了人家的传家宝,一声不吭走得这么快也不太好不吧。” “她可以开个价,就当是卖给我了。” “人家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你以为是金钱是可以衡量的吗?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 沈鹊:“” 又耍我呢。 薛凌看着她那突然咬牙切齿的表情弯了弯眉眼,“不过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同意你拿回来这个东西。” 她人又高又瘦,屋里开着空调,冷倒是不是冷了,外套拉链拉开,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 都说高领显气质,但薛凌好像随便怎么穿都能有点风格。 整个人虽然站得松松垮垮的,依旧具备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性吸引力对沈鹊来说丝毫没有。 所以她到现在对薛凌这近乎调戏的行为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心动,尽管对方浑身上下都和她以前遇到过的人不太一样。 嗓音迷人。 眼神迷人。 但相处的片刻会冒出一两缕心动,但很容易被压制。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面对薛凌,她又有一种还算合得来的感觉。 这个人嘴贫人坏还抠,但架不住一张神仙脸的攻势,还有不遗余力的帮忙。 那个特殊事务调查局的人来了的时候,甚至是那个叫佟芷的怀孕警察,还有姓姚的支队长,薛凌虽然跟她们嘴上挺熟,但表现得并不热络。 上一辈的交情,到这一代还有这么点交集,但薛凌看上去有点不想过多交集的模样。 不过也是,那样一个隐秘的组织,怪渗人的。 世界上的怪事挺多,沈鹊是在大学毕业后才知道自己也属于“怪事”的范畴。 只不过她这个范畴里算是祖祖辈辈的事,怨不得她。 但薛凌这双眼有点像飞来横祸,能把人折磨的形销骨立,实在太惨。 而且和家里关系也不是很好,节目上看得出端倪,但也没人敢下定论,今天听她的自己开口,又觉得更惨了。 沈鹊虽然亲爹飞机失事先走一步,但母亲把她照顾得很好,继父也是个儒雅的人,重组家庭也算美满。 所以不是很能想象这种不愉快。 大概是她太久没接话,或者是眼神落在薛凌身上有点久了。 薛凌挑了挑眉,最后猛地凑近,嘿了一声。 沈鹊吓了一跳,猛地回神,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泼出去。 “想什么呢,”薛凌把杯子放在台上,“这么入神,还这么慈祥地看着我。” 她一边说还一边收走了沈鹊手里咖啡,问了句:“一起吃晚饭吗?” 沈鹊嗯了一声,“我本来是今天要走的。” “回家啊?” 薛凌拿起手机在找附近的餐厅,沈鹊看了一眼她界面上熟悉的优惠卡券,抽了抽嘴角,“是,蹭你几天玩了玩,反正也找不出什么明天,还不如回家。” “现在找着了你不是也要回家。” 薛凌接得飞快。 沈鹊目光落在浮莱之匣上,叹了口气,“这不是都碎成这样了吗?修好我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薛凌还在孜孜不倦地搜寻可以把她所有卡券用出去的餐厅,就听到沈鹊接了通话。 “喂,妈,嗯我有点事情耽搁了,明天回”沈鹊长了一副妖艳的御姐脸,性格倒是不怎么御,在亲妈面前还有点怂,“那个啊您就别看了,我真的没有,那不是我呀” 薛凌听出了沈鹊在解释什么事情,忍住了笑。 她其实不怎么发微博了,以前喜欢装酷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发个几十条,什么新出的杂志的照片也要p一上去,养了猫也得直播,或者是得了什么大奖和她这张脸的属性截然不同,她的微博挺热闹的。 但自从除了车祸,整个人那点中二的属性彻底偃旗息鼓,活像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似的,微博也长草,荒芜一片,也就是逢年发个敷衍的新年快乐。 这样居然还有人不离不弃。 她挺感动的。 可不唱歌的薛凌就不是薛凌了,她又有点愧疚,于是接曲子接得多了一点。 不过无论过气不过气,有钱没钱,她的粉丝还是毫无理智的恋爱脑。 即便她都淡出视线这么长时间了,搜索栏还有不少“薛凌女朋友”“薛凌前女友”“薛凌恋情”这种标题。 有时候产生了一种这帮家伙可能只喜欢我的八卦不是喜欢我的感觉。 现在发了一个。 带着小小的报复欲扒了一下沈鹊的博她还挺开心的。 瞧现在。 有点暗爽。 你当年自己耍完流氓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玩失忆留下我独守霜承。 好生无情。 薛凌憋笑,没怎么听沈鹊的通话内容,结果下一刻,沈鹊的手机突然递过来,薛凌一愣,低头一看郝然是一位中年版沈鹊。 沈鹊:“妈,就是她。” 她其实很想大笑,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那有个算命瞎子,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我这里,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也没用敲的,直接用伞柄捅了捅,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上古 此为防盗章 说明白一点就是小孩长了一张大人脸。 身材也是, 在同龄人还是根豆芽菜的时候她就已经凹凸有致起来,衬得别人都是丑小鸭,不过她也不是白天鹅纯洁那挂的。 十八岁长了一张二十八岁的脸, 到二十八岁的时候就变成了恰到好处。 但唯一的痛处就是她的身高不怎么配脸。 按理说她这种类型的妖艳贱货脸应该配一个一米七以上的身高, 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活出个妖精的姿态来。 可惜离一米七还差个七八公分, 所以十几岁开始就迷恋上了高跟鞋。即便一开始走的时候实在是不好看, 但时间久了, 总算有了摇曳生姿的韵味。 但和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挤在一把雨伞里的经历对沈鹊来说还是有点新奇。 更多的是古怪。 薛凌的雨伞还挺大,撑开来足够容纳三个人,伞下的空间富余,不过对方好像也没什么贴近的意思, 就这么站在一边,闷声地走着。 什么意思啊 沈鹊一手拉着包的铁链, 问:“去哪?” “去吃个晚饭。” 薛凌说。 她一手撑着雨伞, 一边戴上了口罩。 沈鹊被她的理所当然惊了一下, 停下了脚步, 说:“吃晚饭?” 她以为薛凌说的吃饭是开玩笑的。 薛凌嗯了一声。 她撑着伞跟沈鹊保持了一线的距离,两个人走出了几百米, 到现在都没碰个肩膀什么的。 “你吃晚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鹊看了眼天色, 天已经快黑了,本来就下着雨, 现在路灯亮起, 映在铺了雨水的青石板上, 像是这里头还有一个世界。 “你不是有事情求我么?” 薛凌垂眼,她站在沈鹊面前,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了眼睛,但这不影响别人判断出她鼻梁高挺,遮了一半,还能看出长相不错。 “我说过我有事求你?” 沈鹊反问。 她莞尔一笑,抬眼的时候薛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精致的眼妆,珠光的。她店里那些打工的店员也喜欢梅子色,但在沈鹊脸上,却又成熟了无数倍,小女孩和熟女的区别一下子就出来了。 “你不是要和我约一次?” 薛凌也笑了,明明应该是一股亲昵的打趣,但她笑的时候眼尾扬起,偏偏沾染了一点这南方潮湿的冷气,驱散了伞下的暧昧。 沈鹊都要被她气笑了。 她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也不是没见过嘴皮子溜的人,插科打诨的男男女女也不少,但一个梗能这么精准地二次利用的,薛凌还是第一个。 “薛凌,薛大明星,”她红唇开合,唇线似乎还描过,挺深的,薛凌发现她的唇角都是勾画的,擦去后,或许一点也不是这种勾人的笑唇。“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而且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双,但也不会双到你身上去。” “而且,”沈鹊往前凑了凑,望进薛凌的眼,“我要求你的事情还没确定。” 她就凑过去看了看薛凌的眼。 发现对方前眼角有一颗痣,小小的,乍看还有点可爱。 “不过先说声对不起,贸然地用这样的理由去找你,”沈鹊转头,她们站在青石板铺成的步行街上,来往是撑着伞的人,而右侧,是幽静的潋湖。 薛凌十四五岁出道,不过大众似乎对搞音乐的都挺宽容,除了那种偶像团体,这种乐队成员的感情生活除非爆点很足,一般也没什么值得挖掘的。 对方的感情生活网上查查也查不出名堂。 有说她喜欢女人的,得出的结论也不是过是她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还写过歌,后来分手了,女朋友去了国外,只不过薛凌后来开演唱会还回来看过,被媒体抓着报道了一番。 她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而已。 “我挺急的。” 她深吸一口气。 漂亮的人,吸气都是好看的。 薛凌伸手虚虚晃晃地抓了一把沈鹊吐出的白气,又张开,轻笑了一声。 “你的立场其实我没必要关心,”她把伞放到了左手,交换的一瞬间,雨水顿时哗啦啦地倾斜了一下,“不过我也没被打扰。” 薛凌看着女人的尖尖的鞋头,她们踩着一块青石板,朦朦胧胧的倒影。 在她的眼里又是另一种模样。 这样的世界,或者是视界太难让人接受了,可她又做不到蒙住双眼,去触摸黑暗。 即便血色充斥眼前,至少比望不到头黑暗好。 但习惯还是太难了。 从车祸现场被送到医院睁眼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是人都怕死,那场连环车祸太血腥,出院后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 报道上说她幸运无比,只是轻微脑震荡,只不过骨折,修养几个月就出院了。 后来因为她没再工作,又说她太惨了,声带受损,黯然退场。 这些血色永远不会退场。 没人相信她看到的东西,可能会信的她开不了口,最后旁人只能委婉地劝她去找个心理医生治疗。 亲人就更别说了,她爸那个极其唯物主义的男人,她才开了个口,就说她胡说。 到后来她索性不说了。 不过有个挺相信这些东西的人,带她在霜承找了一个算命瞎子,说她会好起来的,总有人来帮她。 至于怎么好起来,他也没说。 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摸手相活像性骚扰,生意一直不好。薛凌去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倒是把她朋友给看出火来,嘟囔了几句。 死马当活马医,薛凌没放在心上,就当花钱买个心情。 也有点时间了,薛凌还能想到当初一瞬间心情便好的感觉。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今天刚认识的女人,觉得还挺有眼缘,抬腿用自己的鞋顶了顶沈鹊的尖鞋头。沈鹊被惊了一下,后退了一步,薛凌没往前,伞倒是往前挪了挪。 “你很急的话,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薛凌视线由下往上,舔了舔唇,露出了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我一天没吃饭了。” 你明明没起床多久好吗 沈鹊有点无力,最后点了点头。 她是第一次来霜承,吃饭的时候薛凌问起的时候啊了一声,“听不出来你有口音啊。” “什么口音?东北大茬子味儿还是京味儿?” 沈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生煎,差点没被烫到舌头,再看薛凌,一口下肚,简直跟开挂了似的。 “你不烫?” “我快饿晕了,”薛凌喝了口豆浆,“京味吧。” 这个点刚好是饭点,薛凌挑了一家店的单间,还是榻榻米。窗外是晚上的潋湖,下着雨看着也不会难看。 “因为我是在杭州长大的,高中才转学入了北京。” 沈鹊读完大学就四处玩,因为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到了北京,也跟着过去,一直到读完大学。不过说来也奇怪,出了地界,就自动切换了。 以前天南海北玩,也不是没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谈天说地,不过现在毕竟不是玩儿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是那种笃定这辈子见不到的人,她的心情有点微妙。 可能是因为薛凌还是个明星的缘故吧。 她是没见过这么颓气的明星。 以前看过一期薛凌的综艺,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长得冷,但还有点小坏。不过现在感觉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病怏怏一张脸,让人瞧着都觉得命不久矣。 “你为什么会问我伤到的是眼睛?” 薛凌吃了七分饱,于是吃得慢了一点。她发现跟沈鹊待在一个空间里,她看到那种血色的频率直线下降。 以前是时不时来一下,比如在镜子前洗脸,洗着洗着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红色,伴随着浓重血腥气,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始脸上被切割,血水哗哗的。 有点像九十年代的港片。 十几岁的时候看鬼片,非但不怕还搞笑,现在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刚开始其实怕的不行。 到后来发现这些玩意除了自己表演一下也没别的伤害,倒是又心平气和了一点。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沈鹊深吸一口气,看向薛凌,“有点不太科学,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相信。” “我信。” 薛凌把门帘又往下拉了拉,“你说吧,遮住那么多,没人知道的。” 沈鹊:“” “就是这个,”她再次把那个卷轴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摊在薛凌面前,“我们家丢了这五把钥匙,我要找回来。” “那钥匙和我有什么关系?再配不就是了?” 薛凌已经摘了口罩,她低头的时候左耳上的小圆环碰在一起,泠泠作响。头顶吊灯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沈鹊看着她的如同被人一笔一划描摹的面容,突然明白了那些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这个人,不唱歌了,一张脸也值得被追捧吧。 “你看看这个,我懒得讲了。” 沈鹊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书。 薛凌一看,觉得有点好笑,“小人书吗?” 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沈鹊,沈鹊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摸了摸,问:“怎么了?” “你是哆啦a梦吗?那个小包里这么多东西?” 沈鹊从小到大对动画片一点兴趣都没,好在哆啦a梦还是知道的,她睨了薛凌一眼,喝了一口橙汁,“不是。” 她是小孩儿么。 薛凌已经再看那本巴掌大的书了,余光里瞄到沈鹊那扎橙汁杯口的口红印,花瓣一样的印痕,她兀自地笑了笑,然后嘀咕了一句:“多啦沈?你叫什么名字?” 尤西真只告诉她有一个姓沈的女人找她。 “沈鹊。” “喜鹊还是麻雀?” “喜鹊。” “噗哧。” “笑什么?” “反正毛茸茸的。” “毛茸茸的?你” “我是说你的耳坠,毛茸茸的,真可爱。” 薛凌眨了眨眼,假装说的是沈鹊的羽毛耳坠。 心想:“人也毛茸茸的,长得这么妖气冲天,估计就是披了件毛茸茸的外套吧。” 霜承市昨天下了一夜雨,今天依旧是个阴雨绵绵的模样。 揽星作为霜承市潋湖区有名的书店,无论淡季旺季只要开门必定有人光顾。 光顾的人里有半数是为了真正的店长来,而另一半人是为了这个书店里让无数学者垂涎的藏书而来。 尤西真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要来找薛凌了。 她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西真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这些年为了薛凌而来的粉丝里俊男美女不少,况且潋湖作为一个景点,每天在店门口来往的面孔里,好看的就不会少。以至于她对漂亮这个词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种被养叼了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最后 “有用的。” 郑梧期说。 她说话的声音很柔, 但也不会软到甜腻。 “至少你记得我们的初遇。”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却在心里补了一句:哪怕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作为贺星依不甘心地死去后, 她就变成了一个奄奄一息郑梧期, 在公路躺着。 意识模糊,直到被路过上一任的特殊编制事务局局长郑弘义救下。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她还到现在还记得很深。 属于刚醒过来的郑梧期的记忆,而不是死于救护车上的那个犹有怨言的贺星依的记忆。 但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 住院的那段日子昏昏醒醒,久远的记忆因为二魂的融合而交缠在一起,甚至分不清到底身处什么时代。 郑弘义本来只是路过做个好事,却没想到捡来的这个女孩还有点特殊能力。 落笔成形。 当然空有其形, 难有其神,不过对当了几十年特殊编制事务局对郑弘义来说震撼还是很大。 他直截了当地查清楚了郑梧期的身份和家庭情况, 在得知她是超生无户籍的存在后毫不犹豫地收养, 一直带在身边看她长大。 特殊编制事务局里有点本事的人不少, 但多多少少都是小本事, 能装成能人异士混口饭吃。 不过头顶官方职称,平日里在单位也是假正经。 作为郑局长的女儿,郑梧期也没少在单位待着。 但她不怎么说话, 平时看人也有点空洞, 一天到晚捧着本子,待在办公室的角落画画。 最向来只画人, 但也不画完整, 如果完整了, 纸人哪怕有形, 走动也会吓到人。 偶尔有员工经过, 瞧见她画的人物,开玩笑地说:“小梧也追星呢?” 这个时候的女孩会嗯一声。 郑家也算是世代从政,郑梧期待在干燥的北方,总想念霜承。 那里的人。 因为苏醒后还有几分妖力,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她顶着陌生的脸孔即便站在当年常去的地方,也没有人会认出她。 有时候记起的东西太多也不好。 如果她还是贺星依,那个纯粹的贺星依的话,就不会犹豫,立即去找薛凌了。 但她已经不纯粹了。 所以煎熬挣扎好多好多年,贺星依的怨与爱和为妖的恨与渴慕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次次失控,又在失控之后超乎寻常地冷静。 思考为什么。 对薛凌是一种本能的追寻。 最开始的遗憾太强烈,导致无论过了多少年,身体还是本能地想去靠近。 做一些假设。 如果我先如果我 上一次她的确先于沈鹊,但抵不过老天爷想收,就这么断了。 这一次她姗姗来迟,挣扎数年后终于想通,薛凌却说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 怎么会没用。 有的人一生追求平凡,到头来也的确平凡死去。 但有的人生生世世为执念而活,到头去肯定还是为执念死去。 她记忆的出发点和薛凌不一样。 但至少对方的记忆里有她。 久远的c数年前的c还有现在。 “初遇?” 薛凌笑了一声,“哪个初遇?和鸩,还是贺星依?” 郑梧期还没来得及回答,躺在床上的祁从心醒了,茫然地看向她们。 “老祁!” 薛凌朝她走去,郑梧期站在原地,有点踌躇。 祁从心脸色还很苍白,她作为一个泡了忘川水的普通人,虚弱是很正常的,谢如苍在把她俩带回来的时候还喂了点药。 薛凌作为筏的体质按道理应该没什么严重的影响,但接了回溯书的大量记忆,以至于她也是一副比风吹就倒还虚弱的模样。 “这是哪里?” 祁从心看了一下周围,目光也在后面站着的郑梧期身上一扫而过,但最后停留在薛凌的脸上,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我们在那里昏过去了,被人救了出来。” 薛凌不知道怎么告诉祁从心她们根本到不了对面那座城。 她的欲言又止落在祁从心眼里变成了了然。 “我知道了。” 她坐在床上,麦色的肌肤也不能给她增添点平常的活力,整个人如同被暮气浸染,又像是多年的努力变成泡影,碎沫轻而易举地泼了她满身。 薛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郑灵均那么喜欢你,哪舍得你难过。 但这种话她从前说过很多,祁从心从来没听进去过。 “那个地方,是只有死了才进得去吗?” 祁从心的说话声很轻,但薛凌还是听到了。 她伸手抓住祁从心的肩,“你在想什么!” 祁从心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放在她肩上的薛凌的手,“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么多年我在外面,很少回家,对父母也很不负责任。” 她又叹了口气,叹得薛凌于心不忍。 “要是能忘了就好了,当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结果,我还能怀着这样的盼头,活下去。” 祁从心的眼里都是疲惫,薛凌和她一起长大,看到的祁从心从来都是很有活力的模样,这个时候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郑梧期,对祁从心说—— “其实能忘。” “真的吗?” “真的。” 祁从心也看见了薛凌的侧头,她看向郑梧期,“她长得有点像小鹤。” 薛凌嗯了一声。 郑梧期看了一眼薛凌,薛凌却没看她,“那就让她” “好。” 祁从心对郑梧期露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存在在她的记忆里,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见到祁从心,就是在乐队聚餐的场合,祁从心突然来,薛凌拍了拍贺星依的肩,“喏,来的这个,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贺星依有点紧张,生菜都掉到了盘里,有些尴尬地冲祁从心笑了一下。 祁从心看着她,露出了比现在稍微生动许多的笑,哎呀一声,“这就是零蛋的女朋友?” “我我来帮你。” “谢谢你。” 郑梧期走上前,薛凌对祁从心说:“等会,我带你回去。” “好。” 她说完对郑梧期说:“我出去了,好了叫我。” 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薛凌一走,房间里只剩下祁从心和郑梧期两个人。 “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吧。” 祁从心看着郑梧期说,现在的情况,她多多少少也能明白。 这话郑梧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我刚才说的小鹤,是薛凌之前很重要的人,“祁从心还很虚弱,这个时候她不想面对自己做出的选择,反而有点絮叨。 “但对方不在了,她自责到现在,她比我痛苦,睡不了觉,唱不了歌,现在还陪我走这么一遭” “真想看她再一次站在台上蹦蹦跳跳唱歌的样子,如果大家都在就好了。” 郑梧期作为一帮特殊编制领头的,本来就有继承下来的关于这些的方法。 她听着祁从心的絮絮叨叨,站在祁从心的背后掩不了眼泪。 推开门走出去的薛凌,正好碰到和谢如苍参观完拂尘寺业务操作的老郭。 老郭一张胡茬脸煞白煞白,活像撞鬼,碰到薛凌的时候眼睛还没神。 “聊完了?” 谢如苍问了句。 “里面在办公。“ 薛凌没接那句话。 “哦” “老郭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参观了一下我们对业务的操作程度。” 雨小了,但雨声还是淅淅沥沥的。 雨声中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叫喊。 薛凌皱了皱眉。 谢如苍倒是笑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谢如苍,这一代拂尘寺的‘寺’”。 “拂尘寺?” 薛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灰塔塔灯亮着,的确是霜承蛮有名的景点。 “也是分管和人类私自接触或者对造成重大伤亡的妖进行惩治的部门。” 薛凌想到了雨夜里在树丛间跳来跳去的穿着西装拎着拂尘的人。 “那特殊编制事务局不也是管这个的吗?” 薛凌想到贺星依的死因。 “哦,这个啊,出现场这种活儿我们两家不分前后,当然最后怎么以人间的法规公告,还是他们负责的。” 谢如苍往前走了一步,推开一扇门,“里面坐吧,外面冷。” 秋雨绵绵,薛凌一晚上接受的信息太多。 但脑子还在转,蓦地想到之前沈鹊的母亲蓝老师说沈鹊十六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有个姓谢的女人帮忙才好的。 “沈鹊的记忆,是你?” “是。” 桌上放着水果,谢如苍剥了个橘子,“郑局长委托我的。” 她倒是毫不犹豫地把郑梧期卖了。 “毕竟我想要回溯书,只有她能给我,但没想到还是被坑了。” 谢如苍非常气愤地叹了口气,下一秒语气又恢复了平淡。 “为什么?” “毕竟沈鹊这样被小妖欺负也属于我的业务范围,不过置换记忆的这个事情,郑局长没说原因。” “我拿人手短,当然就不问了。” 一股橘子味。 郭峻不知道看了什么,现在还很呆滞,他身上还挂着两个包,一个薛凌的,一个祁从心的。 这个时候薛凌的手机响了,郭峻吓得抖了一下,薛凌伸手过去拎了自己的包。 沈鹊的电话。 她推开门去外面接。 “喂?” “办完事了?” 沈鹊问,她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涂指甲。 “应该算是办完了” 薛凌看着外头的雨,灯下丝丝缕缕。 “应该?你朋友真的见到?” 沈鹊还挺好奇。 “没有。” 薛凌咬着嘴唇。 “啊” 沈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你没事吧?” 沈鹊听出了薛凌口气的反常,有点担心地问。 她这种语气,一下子勾起薛凌脑中久远的记忆。 那时候太羲有事没事就喜欢逗小鸟,有一次吃了对方从山下带上来的凡间食物,假装晕倒,把鹊吓得差点哭出来。 这种语气也是常有的。 “没事。” 薛凌笑了一下。 “就是听了一个结局不太好的故事。” “哦一会儿就不难过了,这种虐的啊,听了当时都这样的,反正都是别人的故事嘛。” “是啊,别人的故事。” 薛凌伸出手,雨滴落在掌心,微光下几点水迹。 “薛凌。” “嗯?” “我看了一下,最后的钥,是郑梧期。” “哦。” “你什么反应啊!” 沈鹊声音都大了。 “你吃醋啊!你这个小醋精。” “吃你个大头鬼。” 沈鹊气得盖上了指甲油盖子。 “没事啦,我会解决的,你就等着长命百岁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有关 祁从心要好一会儿才醒, 薛凌不想再多待,最后叫上老郭先走了。 她是从郑梧期的眼前背走祁从心的。 至始至终, 她都没看郑梧期一眼。 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她对郑梧期这个人, 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 哪怕知道了对方是钥,她也没那种要完成任务的想法了。 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这场有些看上去顺利无比的取钥之路, 其实遥遥无期。 甚至可以说, 注定不能圆满。 她的执念没法圆满。 郑梧期想要什么她也不想去猜, 其实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 既然没办法两相成全, 倒不如离得远远的, 把最后能做的做好。 外面的雨还没停。 谢如苍借了两把伞给他们,老郭一边给薛凌和祁从心撑着伞,跟在她们旁边对薛凌说要不我来背。 薛凌没搭理他, 走得还挺快。 她很瘦,但背着祁从心好像也不吃力。 哪怕急着要走,看起来也不会难看。 风雨里自有风骨, 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想到这里, 郑梧期兀自地笑了, 叹着气想:“本来就是与生俱来的啊。” 她低头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台阶,想到她慢慢回归的记忆里, 也有个这样的时候, 这样的绵绵细雨。 还没化形的她栖在枝头, 借着树叶躲雨。 这样的天色使得山林看不清路途,只有漆黑的树影。 聒噪的鹊还没在这边落脚,她一个人倒是很自在。 有穿着岚袍的人从密林里走过来。 可能是雨天,也可能是太昏暗,她好像没注意到这片的荒芜,又像是喝醉了,提着一壶酒撑着纸伞慢慢地往山上行去。 这是她和活物靠得最近的一刻。 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像云,又像初冬山林落雪的味道。 她就这么不经意地走过,没有收到任何毒气的浸染,消失在安静的丛林里。 后来她才知道这山顶住着一个仙人。 只不过很少出门,在那天之后,似乎出门的次数多了,经常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但对方终究是注意到了她身处的荒芜。 也注意到了那只不久后落脚在这边的的鹊。 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 明明是你,这么轻而易举地踏进了别人都不敢进的范围里。 却偏偏选了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鹊跟对方走后过得越来越好。 对方似乎从来没有烦恼,化形之后依旧改不了吵闹的性格,在山巅也呆不住,三天两头就去山脚的城郭玩去。 有时候太義会和她一块去,只不过对方很爱睡觉,神仙的一觉好长。 长到吵吵闹闹的鹊无聊到在人间逗留好久,她从懵懂变得成熟,眉宇里沾染了俗世的烟火,和最初的模样大相径庭。 “鸩,你说灵宠能一辈子和她一块么?” “她是不是只是随随便便地找我打发时间?” “她” 对方每句话里都是烦恼,但对鸩来说全都是她不敢奢望的烦恼。 有了欲望以后她便不再满足于这样漫长的等待。 她化形之后选择去争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那样一个都是同类的世界也并不好活,成为妖王,也很难。 偏偏每次想放弃的时候都会想到那场初遇。 有人从踏进里她漆黑的世界里,成为最亮的存在。 但灯火走了。 千千万万年后重头开始,她也没抓住。 “雨快停了,请问郑局长有没有空,兑现诺言呢?” 谢如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孟梧期倒是一点也没被吓到,她转头撇了对方一眼,“现在吧。” 她其实脸色不太好。 也可能是一直这副样子,所以看不出来,但谢如苍还能听出一点端倪来。 对于郑梧期,谢如苍还记得第一次和对方见面的时间。 很多很多年了。 她不太清楚薛凌和郑梧期之间的事。 但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拂尘寺在世间存在的时间太久,每一代的“寺”的记忆都代代相传。时间越长,新任的寺记的东西就越多,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是同一个人,或者是记忆叠加出现的幻觉。 对于薛凌的真实身份她不能完全确认,但至少也明白对方不是普通人。 拂尘寺一开始只是一个妖鬼出入人间的登记处而已,后来被芩藏任命为保存浮莱之匣的一个组织,但也没说具体保存时间,以后要怎么办。 只不过一开始的“寺”就是个嫌麻烦的,最后找了个人定下契约,干了这么一桩混账事。 继承了以往“寺”记忆的谢如苍对此也有点无语。 乍看沈家签订契约像一场无妄之灾,但之后捞到的好处也不少。 子孙世世代代富甲一方,直到最近几代才开始衰微。 这点衰微之相也是因为一切都即将走到终点,所以尘封的匣子再度开启,作为旁观者,她乐得看热闹。 但置身其中,也有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我没记错的话,每一任的特殊编制事务局的掌权人,只能动用三次回溯书吧?” 谢如苍问。 “是。” 郑梧期点头,她看了一眼谢如苍的表情。 她做了应该兑现的事,至于对方到底能不能回忆起她想知道的东西,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郑梧期收回东西,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 “知道什么?” 谢如苍也站了起来,她刚才的橘子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知道你是妖?” “你现在又不是,人的躯壳,非人的能力。想重新做回妖,也得有身体才行。” 谢如苍的口吻很平淡,倒是让郑梧期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就是专门” “这种没工资的活干着怪没意思,还吃力不讨好。” “实际上我什么都不想干,一天到晚闲着最好了。” 郑梧期没再说话。 从她见到这个专门管理被妖门隔绝在外的小妖的顶头人,就觉得对方看不透。 有些人的野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些人又没有野心,活得飘萍。 谢如苍身上就有那种飘萍感。 “那我走了。” 郑梧期转身的时候,又听到谢如苍说:“郑小姐,我个人还是很希望无垠之门打开的。” “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无业游民了。” 郑梧期没有接话。 这个希望的前半句也是她一直推动沈鹊去找钥的目的。 从沈鹊知道沈家的责任开始,从对方四处奔走,从对方由人介绍拿到那半份卷轴。 或者所有的开端,和所有的延迟,都是她的挣扎。 一方面不希望沈鹊太早找到薛凌。 所以以回溯书交换,让谢如苍置换了沈鹊的记忆。 特殊编制事务局的确又消除人记忆的能力,当然那是公事公办,抹除个人的记忆,没有谢如苍的能力强。 她一边迫切地想要五钥回归开启无垠之门,夺回自己被封在那大门里的妖躯,一方面又挣扎无比,不想沈鹊太早和薛凌遇见,不想她们又宿命相逢。 天意和天命,永远也挡不住。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想通,但至少也彻底清醒了。 石板路湿漉漉的,行走的时候鞋跟塔拉塔拉还会溅起零星的水。 谢如苍倚着门框说了声慢走。 她的眼神有点空,看着这个披着人皮的妖一步一步地离开视线,最后叹了口气。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她乐得看好戏,但因为浮莱之匣本来就是拂尘寺所送出的责任,也没办法束之高阁。 钥的丢失,靠沈鹊一个人很难找回来。 所以她去无垠之门挑了一缕筑基,做成了检仪。 当年芩藏送走已死的太羲,把妖王的躯体融于妖鬼口的那扇巨门中,里面的妖再也没能出来。 而妖王的业障和首一起化为五钥,被关在浮莱之匣里。 无垠之门和五钥的气息相同,做成检仪正好可以与五钥相呼应。 “怎么又下雨了” 谢如苍突然感觉有些冷,转身关了门。 郭峻开车把两个人送了回去。 他今天受到的惊吓也不少,但年纪还是比这俩姑娘大,最后还是不忘叮嘱薛凌:“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等小祁醒了,我再请你们吃饭哈。” 薛凌打开门,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你不是机票都订好了么?” “我现在有钱,退了就行,我在霜承待了这么多年,也都托你们照顾了。” “突然这么客气,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薛凌笑了一声。 但她明显不在状态,笑声断断续续,听上去还有点悲凉。 郭峻摸了摸鼻子,唉了一声,“早点休息。” “嗯。” 祁从心还没醒来,薛凌把她安置好,自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 还是上次那份从她爸的书房看到的卷轴。 她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看得眼眶酸涩。 外头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窗户没关,导致地板都被雨水打湿,看上去泛着光。 薛凌毫无睡意,索性坐了起来,拿了一张便笺,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第二天是个晴天,祁从心起床后薛凌正好吃完早饭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她脸上带着笑意,问:“准备走了?” 薛凌看了她好久,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我们昨天干嘛去了么?” “昨天?我们不是去聚会了么?回来下了大雨,我是不是喝醉了?” 薛凌手头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那你回霜承打算做什么?” “我昨天没和你说吗?我打算去考个证,当个地理老师,灵均那个学校的。” “挺好的。” 薛凌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听吃着早饭的祁从心絮絮叨叨说了考证也不好考之类的一大堆话。 哪怕她忘了自己执着多年要做的是什么,可是未来计划里的一切,还是和郑灵均有关。 “哎零蛋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 薛凌吸了吸鼻子,“妈的刚才吃的包子居然是辣的。” 祁从心笑了一声,“辣的多好吃啊。” 薛凌站了起来,“老祁,中午我们和老郭吃了个饭吧。”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见面 老郭的机票改签到了晚上。 他选择回老家去, 饭桌上那点老男人的絮叨毛病上来,没完没了地念叨着家里冬天是什么味儿, 又长吁短叹一大段, 说哎哎哎小薛我和你说你是没吃过那个麦豆腊肉饭,那个好吃。 晚上的酒是霜花酿, 兑了点酒精度高的,薛凌倒是没喝多少,老郭喝了几口就有点上酒劲。 祁从心酒量是薛凌的几倍, 两瓶下去还不带眨眼, 就是讲几句话就发呆。 他们去的餐厅玻璃窗外就是步行街, 祁从心坐在床边, 发呆发着瞧见发光的气球, 说有点意思,打算买个回去给她的小侄女。 薛凌说去吧。 祁从心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个体户,祁从心有个哥大她将近一轮, 现在二胎生了个姑娘。祁从心一年到头基本在外面飘着,回来的时候总带一箩筐的玩意给家里人。 那个小侄女薛凌是没见过,偶尔打电话挺对方说起, 据说是个暴脾气的小女孩。 喜欢气球。 巧了, 郑灵均也喜欢。 所以每次演出连大家的包都不放过, 挂着气球,活像个气球乐队。 薛凌看着祁从心跑出去买气球, 叹了口气。 “小薛啊。” 剃了个头看上去年轻不少的郭峻说:“看开点。” 他的声音里仿佛都带着酒气, 薛凌觉得她自己也有点想醉。 或者是有点相忘。 有时候记得太多, 记得太清楚,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人的一生不能太清醒,清醒过头的人,大部分都没糊糊涂涂的人过得舒坦。 “会看开的。” 薛凌应了一句。 “有些东西不要去细想,时候到了,该怎么做怎么做就行。我做这一行,不是贴膜啊,以前正儿八经看相的时候,见过的人多了。” 郭峻又倒了一点霜花酿,“每个人的本事不一样,都在为了讨口饭吃活着,看相呢,无非是想预知祸福,过得更好点你看呐,”他指了指外头人,“没人想过得不好的,再难的坎,等你过去了,回头看,就会变成了平地。” “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就当听个笑话,别忘心里去。虽然我昨天也被拂尘寺的东西吓了一跳,但毕竟我们不属于那儿,权当参观,权当过客看过了,听过了,知道了,也就算了。” “我知道。” 老郭这人,看上去挺不靠谱,其实该稳的,他还是挺稳的。 还挺仗义。 薛凌碰了碰他的杯,“一路顺风。” “那当然了。” 郭峻爽快地喝完,深吸了一口气,“小薛呐,老郭我也没骗你,那时候说你三年后会好,肯定会好的。” “我虽然学这门没出师,但自认为还是挺准的。” 薛凌笑了一声,“怎么,怕我叫你退钱还是怎么的?” “那倒不用,我现在有的是钱。” “这‘好’吧,命悬一线,虽然惊险,但走的还是通途,我呢,只希望你做事考虑清楚点。” 郭峻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这种东西,他摆摊的时候靠的是一张想混口饭吃的嘴,但现在对朋友,又精准不了。 “会的。” 薛凌说完,祁从心就推门进来了,她拉着几根根细线,牵着的是三个小熊的气球。 给薛凌和老郭都分了一个。 自己的那个缠在了包上。 薛凌哭笑不得接下,老郭有点嫌弃,递给薛凌,“给你吧,我一大老爷们。” 她当然也是按照旧的习惯,不过她没背包,先挂在了一边,走的时候缠在了手腕。 晚上祁从心去见她的高中同学了,薛凌吃完饭就直接陪老郭去了机场。 她这两天没睡好,气色很差,本来就很宽大的外套罩在她的身躯上,有点像罩在一具骨架上。 目送老郭过了安检,薛凌打算走的时候还是被认出来了。 霜承的机场不大,安检也不是很挤,她以前都是卡点,今天有点懒洋洋的,加上手腕上缠着的小熊气球,更是显眼,哪怕她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 被尖叫着的粉丝围住了。 学生模样,估计是来玩儿的。 薛凌有点苦恼,叹了口气,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说:“站好吧,只签三十个。” 来救她的是尤西真。 她从人堆里捞出薛凌,经验老到地安抚了还在试图往这边扑的小粉丝,说:“不介意的话到揽星拿份签名杂志吧,还好我之前囤了,薛凌我就先带走了,私人行程,谢谢包容。” 薛凌扯了扯口罩,“可以啊真真姐,这么巧。” 尤西真笑了笑:“你女朋友拜托我来救急的,能不从命吗?” “是吗?” 薛凌很惊讶,“她怎么知道。” “肯定网上看到了之类的吧。” 尤西真带着薛凌坐上了车,“送朋友?” “嗯。” “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尤西真带着点故意的埋怨。 “这不正打算送完了来找你么。” “那还挺巧的。” 薛凌笑了一下,“还是谢谢真真姐啦~” 她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两个小熊气球,发了条微博—— “送朋友登机,感谢前经纪人真真姐的帮忙,还有我们家沈小姐的远程救援[分享图片]” 刷到这条的沈鹊都快气笑了。 薛凌这货对自己的安全反正从来不会有半点担心,这么一个人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就去了,去了也不让人陪着,粉丝围着要签名还好说,就怕发生什么别的事儿。 她转发此微博,附上了呵呵两字。 粉丝们仿佛顿时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在下面蹦跶起来—— “格瓦斯怎么那么难喝!:感情危机了吗!我的天!那沈富美是我的了,率先抱走!” “再吃煲仔饭我就是d一:薛凌什么时候回的霜承,这张图上围成这样头顶的小熊气球表情真的哈哈哈哈哈[图片]“ “我恨夏天:这他妈哪里是感情危机!明明是秀恩爱!好饱” “我有一点点想你:我刚从霜承玩回来我没想到完美错过,心里好苦。” 薛凌都看得有点乐。 她给沈鹊发了条微信—— 宝贝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沈鹊回了个滚。 薛凌发了个打滚的表情包。 沈鹊:滚远一点。 薛凌发了个小狗滚得很远又滚回来了的表情包。 沈鹊:微笑。 尤西真看薛凌一直在笑,摇了摇头:“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薛凌:“她还叫我滚。” 尤西真笑了一声:“你们真有趣。” “你这两天在这边做什么呢?” “和祁从心一块,还有今天走的那个朋友。” “小祁啊,”尤西真有点怀念,“我也有个几年没碰到她了。” “这有什么的,”薛凌一边和沈鹊表情包大战,一边说:“她打算在霜承考个老师,到时候你们没事儿可以出来喝喝茶散散步什么的。” “她要在这边工作了啊?” 尤西真有点惊讶,她印象里的祁从心是天南海北跑的人,她俩其实能算得上是同行。 “对啊,跑了这么多年,可能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薛凌带着点揶揄。 尤西真没察觉出薛凌的半点不对,哦了一声。 “对了真真姐,其实我今天想找你说件事的。” “什么事?” “我打算把揽星关了。” 薛凌说。 “什么?” 正好是红灯,尤西真停车看向薛凌。 “毕竟我和昕照签约了,工作重心都放在那边,你帮我照看还得兼顾自己的工作,挺累的。“ “这有什么的。” 薛凌的帽檐压得很低,口罩往下扯了扯,遮住了半张嘴唇,尤西真这才注意到她比以前更加苍白的脸色。 薛凌摇摇头,“店里的事情太繁琐了,我反正也没打算靠那点营业额为生。” “你决定了?” “嗯。” 薛凌的性格尤西真很清楚,她深知薛凌给的这个原因肯定不是真正的原因,但多年朋友,她也不会刨根究底。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薛凌笑了笑。 “你今天突然这么客气,我受宠若惊得很。” 绿灯了,尤西真开车往揽星去,“那既然这样,关店的流程你也得知道的。” “回去聊聊吧。” “好。” 沈鹊虽然口头上表达出对薛凌极高的掀起,但在知道薛凌的航班之后,无视谢江汀打趣的眼神堂而皇之地翘班接自己女朋友去了。 当然航班信息被泄露也很正常,她的女朋友要人接机其实并不少人。 去往通道的路上还是有不少粉丝,薛凌一下飞机就瞧见了沈鹊。 她拉着行李箱,大步地朝对方走去。 已经入秋了,霜承的秋还不算太冷,顶多是雨水堆的,而这边的秋是冷风徐徐,红叶荼荼。 薛凌穿着一件湖蓝的外套,牛仔裤有点短,露出的脚踝白皙而清瘦,踏步过来的时候跟长外套带着亮片的衣角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还没一个星期,怎么看上去瘦了这么多。 被熟悉的怀抱拥住的一瞬间,沈鹊没头没尾地想。 还能听到粉丝的尖叫声。 薛凌蹭了蹭沈鹊的脸,最后鬼鬼祟祟地亲了对方的额头一口,趁着粉丝还没涌过来的时候拉着沈鹊跑向了通道。 坐上车的时候薛凌松了一口气,她摘了口罩,把鸭舌帽往后座一扔,整个人倒在椅背上。 沈鹊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薛凌喝的时候沈鹊一直在盯着她看。 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没睡好。 总觉得比以前看上去更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明明前阵子还感觉两个人挺近的,分开的这点时间,那点似有若无的距离感似乎放大了数倍。 薛凌当然能感觉到沈鹊在看她。 她咽下水也没去管瓶盖没盖,手搭上沈鹊的肩就凑过去吻上了去。 熟悉的香气,熟悉的触感。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觉得她才是薛凌,不是那段记忆里遗憾死去的太羲。 塑料瓶身被她捏得发出刺耳的声音,沈鹊被薛凌吻得快要断气,在想推开的时候薛凌倒是自己松开了。 她傻乎乎地看着沈鹊笑。 沈鹊被看得头皮发麻。 “沈鹊。” “干什么。” “回家睡觉吧。”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不是,睡觉,我好困。” “哦吃完饭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旧物 薛凌回去之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沈鹊已经准备去上班了。 薛凌本来想跟过去,但被自己的助理亲自抓住, 只能被押着去公司。 沈鹊其实昨天没怎么睡。 薛凌走的这几天, 她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到她这个年纪,不少同一个龄人没结婚的吧事业基本也混到了一定水平, 糊口是正常状态,能养得起自己的爱好算是经济。 她虽然自己本身在财产上高人一截,但经历的太少, 即便有谢江汀帮忙, 但还是处于被抽陀螺的状态。 但这种累还累得心满意足的。 唯一的牵挂就是薛凌。 以前她是个没什么牵挂的人。 反正她妈挺好的, 有人陪着, 也不需要她养, 每天过得很是开心。 亲人也很好,各有各的生活,还算幸福。 现在陡然有了一个各方面乍看都很好的薛凌, 但这样的人偏偏最值得她操心。 一离开视线就各种担心。 可能是朝夕相处带来的习惯。 沈鹊把这种习惯归于薛凌刻意养成。 太心机了。 她看着薛凌上车后冲她挥手的样子想。 昨天回来之后她本来是打算给薛凌煮一碗她昨天自个儿在家试着包的饺子的,但这货回来之后洗完澡倒头就睡。 趴在床上,吹的半干的头发在枕头上流下了几道水痕。 神色很是安详。 沈鹊鬼使神差地伸手感受了薛凌的呼吸。 还好。 其实薛凌前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发现了对方的情绪不太对。 在一起了这么长时间, 她发现自己和薛凌之间始终还是有一些始终跨不过去的东西。 无形的屏障。 每次她想去触碰, 也能发现薛凌有这种想法。 但这很难。 也不是没摊开过, 她甚至有时候会想自己既然这么在意,那么干脆就结束好了。 可惜这也止于想想。 止于想象里的干脆。 回到现实, 看到薛凌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 她又觉得心里软得只想和对方一起倒下。 一起呼吸, 入一个梦。 有什么事情,一个人解决不了,那就两个人一起解决就好了。 她伸出手,握住了薛凌的手。 饺子继续冷冻,哪天两个人都不忙了,一起吃就好了。 小夏在一路上对薛凌这种有事儿都不跟她这个助理商量的行为表达了高度的不满,但是口气太软,对薛凌造不成半点警告。 反而得到了几句勉强的敷衍。 “我记得我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儿,就几首曲子,做好了我直接发到邮箱就行了吧?” 薛凌看了看备忘录,对小夏说。 “是这样,不过经纪人想和你聊聊,大概是举办个见面会之类的,毕竟这种事情要策划一段时间吧?” “好。” 小夏一直觉得薛凌好像不怎么喜欢和粉丝多接触,她在微博上的互动都是少之又少,最近阶段基本属于广告博,原创寥寥无几。 哦,也就昨天有一条。 小熊气球。 现在都开始卖同款了。 “您这次这么快就答应了?” “是啊。” 薛凌睡醒没多久,但比昨天精神多了,“我本来就有这么个想法。” “见面会?” “感觉我的粉丝有不少问题想问我的,之前不是好抱怨粉了十多年居然没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么?” “哦这个的确。” 薛凌之前没有经纪公司,行程也很私人,可能还有点懒,觉得见面会麻烦。 演唱会都是花钱重新规划的,后续也没采访跟进,办得干干脆脆,收的也是,导致巡演的后期一票难求,毕竟不少人都是抱着“就怕这家伙以后又懒到不开,先看了再说”的想法。 “那就商量商量呗,我老家那边的揽星也打算关了,关店时间大概是半个多月后,见面会的时间可以调在那个时候。” “好到公司了再细说。” 薛凌的经纪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艺人,平时还挺忙的。 加上薛凌也不混影圈,还算清闲,所以也不怎么碰面,不过交流倒是很合拍,没多久就出了套方案,叫策划去弄了。 她的团队本来人数就不多,不过效率还算高。 打算这几天赶个几套具体的方案来。 等打点好这些也都下午两点多了,薛凌在休息室趴了一会儿,没想到被一个还算陌生的号码给彻底吵清醒了。 这个号码她没存,但一接起来她就知道是谁了。 “薛凌,出来见个面吧。” “好。” 薛凌看了看时间,“地点你挑吧。” 贺星语挑的是个高档的茶室。 薛凌打了个电话给小夏,和她说了一声,小夏倒是周到的很,“阿付现在不在,我送您去吧?” “也行。”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薛凌随口问了句:“郑梧期呢?” 小夏啊了一声,“您说小郑啊?那个新来的?” “不然呢?” 薛凌看了她一眼。 小夏不由得想起那个新人刚来的时候被不少人议论的话。 昕照的实习生挺多,但试用期之后转正就比较难了,走后门也不是很好走,毕竟顶头上司一向只认可能力,每个月的绩效考核就足够让一帮前辈战战兢兢,更别提新来的了。 她在昕照的时间也不短,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算顺利。 郑梧期现在其实还在试用期,她的履历很丰富,作品也很优秀,只不过被分到薛凌这边小组的时候,和同事关系不是很好。 这个“不是很好”也不是交恶,顶多是冷淡。 年轻的女孩,审美能力在线,长得也很秀气,偏偏不合群。 哪怕笑起来的时候和和气气的。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也不讨人喜欢。 小夏也听说过什么郑梧期还挺有来历的,也算是官三代了,还有什么之前还是崔摄影团队的,这么轻易地过来想必 开会的时候她也接触过对方,交接的资料都很清楚,小夏个人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工作伙伴的。 只不过最近似乎请假了。 “她应该是请假了。” “请假?” “嗯,我昨天刚问的,请了半个月。” “哦” “您跟她认识?” “不熟。” 薛凌回了一句。 小夏作为私人助理,对薛凌的私人情况了解的其实并不彻底。 顶多知道她跟沈鹊的确是感情很好,也偶尔会听薛凌将一些以前工作的事,至于其他的,薛凌似乎也不太想提。 她这张脸本来就让人望而生畏,性格稍微减弱了这点望而生畏,但里子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个疏离的人。 就应该被众星捧着,不应该跌落凡尘。 就像现在薛凌说去见个朋友,小夏也知趣地不问。 圈子里的私人助理多半是真的“私人,毕竟很多事情需要解决,艺人需要□□心的太多,要是助理一无所知,出事了就很难有个好的对策。 不过薛凌这样不怎么沾那些乱七八糟的,倒是没什么必要完全私人化。 “那我在这里等您?” “没事,我要走了再给你打个电话就成,你有事就忙,没事就去玩吧。” 小夏哭笑不得地去玩了。 薛凌被服务生拎着去了贺星语说的那个包厢。 推开门的时候贺星语正好抬头。 饶是知道并不是同一个人,但这种陡猝不及防的对视还是让薛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过还好没拉上门。 但已经足够让贺星语冷嘲了。 “怎么,一副见过的样子。” 薛凌没搭理这种刻薄话。 虽然她平时能活蹦乱跳地贫嘴,面对贺星语的时候始终矮了一截儿。 “薛大导师真的很忙,说约个时间见面,还得让我亲自来问。” “是我的错。” 薛凌坐到贺星语对面,她坐姿也不是平日在沈鹊面前东倒西歪的样子,正儿八经端端正正的,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反而有点陌生。 这种话贺星语听过很多次。 从少年时到现在,薛凌说这句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 第一次说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在贺星语母亲声嘶力竭的质问和推打里沉默许久,憋出了这句话。 带点哑。 当时明明很吵,这句话却偏偏很安静。 那个时候医院里很多人,贺家人,衣服上还沾着贺星依血的薛凌,薛凌乐队的朋友,还有薛凌姗姗来迟的父母。 薛凌本来就挨了贺星语母亲的一巴掌,没想到他爸来了之后不由分说地补了另外一巴掌。 但男人的力道和女人终究不同。 薛凌几乎站不稳,勉强扶着墙,她用了将近一分钟才站直,唇瓣抖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还滴着水。 她说:“是我的错。” 最后她被她的朋友扶住,那个看上去稍微成熟点的女孩给薛凌批了一件外套,几乎隔开了来自薛凌家和贺星依家亲人的指责。 “我今天也不是来骂你的,反正那天骂够了。” 贺星语说的是薛凌的采访播出的那天。 她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对薛凌的话其实一直很重。 这么多年站在作为亲人的角度,她对薛凌一向是有憎的,可能是贺星依在她心里永远定格,双胞胎从母体里共生来到人世以一样的面貌长大,少了一个,难免悲凉。 这种悲凉需要有人承担,所以薛凌一直在被贺家冷处理。 冷是贺星语的方式。 她父母则是更加极端的“不想让薛凌好过。” 在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她第一感觉是这个人惺惺作态。 可第二次看,又觉得她好可怜。 贺星语回国有段时间了,她在学术研究上成就还算可以,在这边上班。 当时在下班买咖啡的店里看到屏幕里的这个采访,能听到周围学生的议论。 屏幕里的那张脸实在太有吸引力,一眼惊艳过后还能百看不腻的类型,偏偏这样的眉眼低头讲过去的时候被愁绪浸染,变成隔着屏幕都要溢出来的悲凉。 一样的悲凉。 她和她们一样都不好过。 哪怕薛凌看着光鲜,喜欢她的人很多,周围议论纷纷的她真好看,声音很特别。 但她的枷锁贺星语一眼就看得出。 曾经万人演唱会里舞台中央那个低头唱歌的人,现在开不了嗓,陷在回忆。 回去之后贺星语看了一遍那个采访。 在听到“她不在了之后”难免冒火。 她性格本来就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了对方好久,薛凌那边很安静,安静到贺星语都快觉得自己回音都很吵。 薛凌还是那句“是我的错。” 她和贺星语记忆里那个扎高马尾的活泼女孩已经差得太多,岁月去掉了她太多的反骨,浸泡在无边孤寂里,成为苦涩的四个字。 贺星语的火灭了。 她想起她的姐姐。 那个总是细声细语说话不太像个姐姐的贺星依。 “阿凌很好,她值得最好的。” “喂。” 贺星语伸手把放在一边的纸袋推到薛凌面前。 “搬家之后,这些东西本来是要被烧掉的,但我没舍得,你要看的话,就看吧。” “不看的话,就替我烧了吧。” 薛凌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几本本子。 她抽出一本,翻开一看。 扉页就是—— “孤鹤从来不得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处理 此为防盗章  虽然昨天破功了, 但差点就要出事。 回想起来那个滋味薛凌心情还是很愉悦,坐在一边的沈鹊余光瞄到她的迷之微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点尴尬。 不过幸好飞机下降有一会了, 等会应该到了。 “你家远吗?” 薛凌问。 “机场在郊区你说呢?” 沈鹊看了眼时间, 觉得回去还能赶上一趟晚饭,等会直接打的走就行了。 “哦” 薛凌只清醒了一小会, 又困唧唧地眯着眼了。 天气齁冷,沈鹊还是那副为了精致宁愿冻死的打扮,反而是薛凌, 一反最近单薄的穿着, 穿了件及膝的棉服。 她的相貌遮住了眉的话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柔弱脸, 光看脸, 会让人觉得她要是和沈鹊打架肯定是那个大红唇恨天高的稳赢。 一旦露出了那双眉, 这种感觉又会被推翻,灵气逼人的眼加上英气的眉,那股强韧劲马上就冲了出来。 有人能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两种风格也是挺神奇的。 沈鹊拉着行李箱想。 薛凌戴着鸭舌帽, 又扣上了棉服的帽子,黑黑叠加,一边拎着行李箱一边玩手机。 大厅里吵吵闹闹的, 沈鹊远远看去还能看到举着灯牌的, 上面写着“靳”“小棉花糖”“靳阅”各式各样, 估计是粉丝接机。 这个名字沈鹊倒是听过,近两年比较红的双人组合里的一位歌手, 艹的是酷帅女孩人设, 反正现在艹老公人设的女星多到可怕, 反而是正儿八经老婆人设的打灯笼都难找。 说到靳阅,沈鹊倒是看了薛凌一眼。 靳阅的包装人设基本都是朝薛凌靠拢的,毕竟薛凌淡圈,之前她包揽的那些资源被瓜分,总有人想趁着这个余热上位,蹭点热度什么的。 几张故意找角度的照片修了修之后变成了几分相似,打着“小薛凌”的旗号四处吸粉,唱功不是特别好,倒是因为流量顺利地露了个脸熟,在有些知名剧组里刷刷路人缘,也算是同期里混得比较好的了。 只不过这个“小薛凌”有点尬。 之前没见过薛凌本人沈鹊看着照片觉得也挺像的,但见到这个混账玩意之后,才知道靳阅粉丝都是瞎吹。 神韵一点也没。 皮相和神似都没到位,估计也就是靠精修图什么场合说句我喜欢薛凌老师这种博好感度了。 机场的飞机那么多趟,总不会是同一班次到的吧。 沈鹊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大概是她偷瞄的次数太多,薛凌抬眼看了看她。 “怎么?” 她戴着耳机,手机里赫然是最近风靡的养蛙游戏。 死宅还挺赶潮流。 沈鹊对游戏没有半点兴趣,瞄了一眼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薛凌耳朵上挂着口罩带,本来是戴着的,后来嫌有点欲盖弥彰,大概是又肯定了自己过气的地位,又拉了一点点下来,侧边看鼻子高挺,还有点朦朦胧胧的。 “哦” 薛凌切了一首歌,眼下的黑眼圈依旧明显无比,拉着她的基佬紫行李箱往前走。 那帮给靳阅接机粉丝是站在沈鹊她俩出来的这个出站口等的,这一班飞机人也不少,一群人熙熙攘攘的。 那帮小粉丝叽叽喳喳,结果沈鹊刚走出这个圈,发现那帮人突然开始尖叫。 沈鹊:“??” 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薛凌不见了。 一堆人围着,她心想:不是吧,这样都能认错那真是 她艰难地挤进嗷嗷叫的粉丝堆里,没想到被包围的真的是薛凌。 小可怜拎着她gay气满满的行李箱,刚好一脸茫然地摘下耳机。 可能是因为她的虽然戴着口罩单页没露出全脸,薛凌拿着手机抬眼看了看一圈的灯牌,舔了舔嘴唇,“认错人了吧你们。” 她把口罩拿了下来抬起了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不是靳阅啊她的小月亮们。” 机场嘈杂得可怕,但这一片空间寂静无比。 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摘了帽子喝口罩的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紧实,刘海贴在额头居然也没让人觉得油腻。大概是因为真的无语,眯着眼盯着灯牌看了几秒,嗤笑了一声。 女人高高瘦瘦,厚厚的棉服穿在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臃肿感,极黑的衣服衬得她的脸极白,五官淡淡却不会让人觉得过目就忘,反而有点想屏住呼吸,生怕打扰。 薛凌看到人群外的沈鹊,冲对方眨了眨眼,然后戴上帽子,往前走。 愣住了一群粉丝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薛凌朝一个女人走过去。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才有人啊了一声,“那是薛凌吗?” 紧接着一伙人都跟煮沸的开水似的,尖叫的尖叫,发微博的发微博。 “真的是吧?那个脸,真他妈窒息。” “声音也是好吗?!我初三的时候听过她的演唱会,我天,果然话筒传出来的还是有差别的,这样近距离听实在苏到窒息!???那她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退圈!” “等等你们清醒一点啊接错人了!那我们靳阅去哪里了?!” “对哦对哦不是说就这个点吗?” “等等我查一下卧槽晚点了?????” 走出了都快四五十米了,沈鹊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薛凌拉住了她,“别瞎看。” 沈鹊:“看看怎么了?” 结果半天没人说话,发现薛凌又戴上耳机,居然在玩飞车。 你手机里到底多少游戏啊你! 不过她还是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儿太有趣了,忍不住去自己的微信姐妹群里分享一下。 但她刚点开群,发现里面那位薛凌脑残粉就依旧分享了链接,配字:啊啊啊啊啊我老公! 沈鹊:“” 她突然想起因为上次薛凌的那条评论自己在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发言权,一发点什么就会被这位自称老婆粉的给疯狂diss。 但她还是忍不住点开了链接。 一个普通用户发的微博—— 一“冬笋好贵:????? p一你撞大运里吧?薛凌这种一消失就是真消失的人只能在谁的歌里着词曲作者能找到她的存在居然在机场见到了???我恨!” 一“peach:本00粉亲自认证,这个高糊图里的被围着的绝对是薛凌!我日思夜想的呜呜呜ps:靳阅这个碰瓷狗的粉丝太逗了,自己粉的人都忍不出来这不会是花钱买的接机吧?” 一“天仙攻的攻气:接机接错这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包我这个月的笑点了(不好意思笑点有点低)薛凌啊!(敲黑板)那些前赴后继去霜承逮人的情敌们!你们心里苦吗哈哈哈哈哈!” 一“再刷微博我去死:对不起我就是那个前赴后继,半个月前还去揽星写明信片了我没想到心痛2018。” 一“年上是世界瑰宝:弱弱地问一句靳阅粉还好吗?作为路人都觉得好惨哦” 一“老板十杯一点点:额还在机场的当事人我挺尴尬的,因为粉上靳阅时间不久,刚好有时间就来参加接机活动了。但刚刚得知靳阅飞机晚点,薛凌又和最开始她下飞机的时间一样的她俩身高差不多,薛凌今天还穿了件靳阅也有的棉服不过看薛凌正脸真的太好看了,不愧是音乐圈第一神颜,声音也很好听,听说她声带受损所以不唱歌了,但我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在场的人当时都愣了。啊心塞,但是差点要爬墙了。” 一“椒盐土豆:不要以为薛小凌不在圈里你们这些后辈就可以蹭她热度爬上去了!我们00粉永远在的!欢迎你们加入,虽然正主待遇不是很好,但是粉头福利什么的很多,欢迎来玩。” 沈鹊面无表情地看完,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薛凌的人气。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问薛凌:“你为什么不唱歌了?不是” 薛凌刚结束一局游戏,没大听清,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她这一声离得很近,嗯得沈鹊头皮发麻,她别过脸,说:“算了。” 薛凌:“你是问我为什么不唱歌?” 沈鹊:你故意的吧。 薛凌望着不如往常拥挤的街道,咳了一声:“就是我的眼睛啊。” 她转头看着沈鹊,“一唱歌,我的眼前就是血红血红的。” 她说得挺轻的,前面的司机都听不见那种程度。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粘着血的头发,四分五裂的尸体。” 跟被掐住喉咙一样,“痛感,窒息感,我承受不住。” 她平时讲话都是油腔滑调的,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让沈鹊有点不适应,耳机没戴着,挂在耳朵上,扭头的时候跟着耳环一起晃,偏偏那双和久困堆积的黑眼圈相反的布满灵气的眼睛,盯着她。 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让人的表情比说出来的词看上去还痛。 沈鹊不懂。 薛凌经常看她,又像是在看别人。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描述,被凝视的人能轻易地分别对方到底是在看你还是在透过你,偏偏没办法去倾诉。 说些什么。 我得说些什么。 但说什么呢? 薛凌看上去根本不需要安慰,好像习惯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做一个音乐人的呢?为什么现在又放弃得那么快。 被接机被粉丝簇拥的那种感觉她真的不需要了吗? 那为什么对别人的粉丝态度还那么好。 不太像她了,明明是一个自己粉丝在楼下翘首以盼都不会给个回应的冷漠的人。 “治不好吗?” 沈鹊说完发现自己说了屁话,差点咬掉了舌头。 薛凌笑了一声,“你信啦?” 沈鹊惊得要站起来,因为在车里,头哐当撞在车厢顶,痛得她嘶了一声。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小心。 似乎很奇怪这么大人了还会撞去。 “治不好的。” 薛凌皮了一下心情好到弯了弯眉眼,刚才说痛,说窒息的那种愁苦一扫而空,又变成平时那副颓丧模样,“随它吧。” 沈鹊心里那股没有来的感觉又来了,脱口而出:“指不定你真的是我的一把钥匙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描摹 此为防盗章  薛凌本来是大剌剌地站在店外的, 有来参观此店的人,虽然揽星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似的地儿, 赶来围观她的粉丝不是很多了, 但依旧有零零星星的人。 她后来还是转移了阵地,拐到了后面一条小吃街。 灯火通明, 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地推荐, 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 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 就下榜了, 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 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 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的霜承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 结果衣摆被人拉了一下, 手一滑, 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 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 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 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咚的一声,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屋里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一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c我是那个c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见面会 此为防盗章  她这样的举动不止让沈鹊愣了, 尤西真也有点诧异。 毕竟这个小姑娘刚才的一串动作非常快,沈鹊还没碰到对方一根头发, 人就不见踪影了。 拿着碘酒涂着手上破口牙印的薛凌抬眼看了看, 目光落到沈鹊有些尴尬的面容上,半开玩笑地说:“谁让你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 这下吓着人家小朋友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却冷着一张脸。 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怎么就突然地发善心拯救走失儿童了。 况且这个小孩看上去也不是儿童了,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聋子, 看上去也不像是被人丢了的, 还有点像离家出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昨天的举动, 还有点匪夷所思。 当时跟鬼迷心窍了似的。 不过这丫头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鬼迷心窍地跟上来了。 她这几年流年不利, 走哪哪倒霉,靠这家店养活自己,剩下的就是写歌赚点外快。自己唱是一唱就眼前血红, 当然是开不了口,但写个谱曲搞个和声还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圈子呢,过气了就翻脸不认人的很多, 曲子好不好跟名气也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赚钱也不是很轻松。 但被贴上过气的标签了, 偶尔出门还是会被认出来,什么uc头条, 震惊什么瞎几把玩意。 这就很尴尬了。 过一年是一流年, 晦气得不得了, 玩游戏玩几把输几把,思来想去,还是跟那场车祸有关。 活像把这几年的运气都还到前几年了,大起大落,也没什么滋味。 “吓着了?” 沈鹊看了一眼薛凌,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不认同这个观点。 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不怎么招小孩喜欢,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尤西真把活交给了一个店员,转身弯腰问躲在自己边上的女孩。 小姑娘个儿估计就一米五左右,长得也显小,一双眼睛大是大,就是没神,对上的时候还让人觉得有点阴森。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可能是薛凌的卫衣,薛凌本来就喜欢穿大一号的衣服,套在这种小身板上更显小,外套估计是烘干了,不过羊羔绒翻领有点脏。 “戴安” “戴安?” 尤西真重复了一遍,发现这姑娘的声音没刚才开口那么难听了,“是叫戴安吗?” “戴安安。” “安安啊,”尤西真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你家在哪里?” “别问了,问不出的,”薛凌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把棉签一丢,“她是听不见,但不是脑子不好,只是不想告诉你,直接送到警察局得了。” 薛凌的表情有点冷,很明显的那种冷。 和沈鹊昨天见到她那种不想搭理都不一样,她隐隐感觉到薛凌似乎在生气。 生什么气啊?不是你自己捡回来的么? 她心想,但没说出来。 “小薛,你去吧。” 尤西真看了看店里的忙碌,“我走不开的。” 薛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穿得很单薄,裤子还是一件破洞牛仔裤,弯着膝盖的时候还可以透过膝盖看到她紧绷的皮肉。 “那我去。” “你也多出去走走,别闷在这边。” 尤西真对薛凌说话的口气总带着点长辈的感觉,沈鹊总觉得尤西真很排斥去警局,“你和沈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沈小姐要是不介意,就陪小薛去一趟吧?” 尤西真对沈鹊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昨天那一句□□裸的“她把我给上了”以至于看这俩人总带点戏谑。 沈鹊:“” 我其实不是很想去,而且您别这么看我,跟看媳妇似的是怎么回事 “她会陪我去的,”薛凌站起来,走出这扇门,把那个叫戴安安的小姑娘拉起来,走到沈鹊面前,“对吧小喜?” 戴安安被薛凌拽着胳膊,挣扎不得,最后只能躲到薛凌身后,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不想看到沈鹊的气息。 “小喜?谁是小喜啊?你给我解释解释!” 沈鹊一头雾水,看着薛凌嘴角的那一抹坏笑,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你啊,小喜鹊。” 薛凌一只手拽着戴安安,一手揽过沈鹊的肩,往后门走去。 “别乱取外号啊,你对我尊重一点。” “不过你一点也不小,那就大喜鹊吧?” “你眼神往哪看呢。” “看你好看。” 雨停了。 后门出去就是小吃街,沈鹊坚决抵抗薛凌给她取的外号,以至于走路都差点失去了那个调调。 薛凌刚才出去的时候从后门挂钩上拿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那片阴影罩住了她的神情,沈鹊都看不清她是一副什么模样。 而一边被拉着的戴安安迷茫地看着这两个人,语速太快,她都读不出来。 不过她的抵抗很明显,显然是能走慢就走慢,路上还磨磨蹭蹭的,薛凌干脆又给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出租车里都是糖炒栗子味,立志保持身材的沈小姐不为所动,反倒是薛凌和戴安安一起嗑了起来。 霜承的出租车司机都挺能唠,一路上一直企图跟后座三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客人聊天,可惜一个是聋子,一个忙着磕栗子,一个浓妆艳抹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 沈鹊住的酒店是霜承市难得的五星,市中心。不过她发现霜承市总共就那么点大,地铁也只有两条,出租车绕到郊区景点也不用多久,打车也不废什么钱,可以说是一个节奏挺慢的城市了。 不过没想到派出所没有想象中的清闲。 这么乌泱泱的一片人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薛凌去前台接待那里报了名字,做了登记就打算把这个叫戴安安的小鬼扔到这里了。 吃着糖炒栗子的小孩估计发现了自己挣扎无效,也可能是被薛凌帮她剥了半袋感动了,坐在一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吭的,沈鹊看了都有一种怪可怜的感觉。 “您好,您现在还不能走。” 前台登记的小年轻喊住薛凌,薛凌没听见,正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发什么消息,反而是沈鹊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刚才那位没有填联系方式,而且我们这边需要查一下最近几天的失踪人口报案,您要是方便的话,就留一下,留一位就好,”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青年,估计才大学毕业的样子,“额今天实在有点忙,”她看了眼大厅里骂骂咧咧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啊,要我倒杯水给您吗?” 潋湖区是霜承的市中心,区派出所还是年年评优的热门。薛凌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种盛况,她有点不耐烦,本来是想把这小鬼扔到这里就走的,现在还走不了,更烦了。 她截胡了那个前台给沈鹊的水,喝了一口,问沈鹊:“你急吗?” “急什么?” 薛凌喝了一口水,嘴唇泛着水光,看着沈鹊,“并不是说带你出去玩么,估计等会又很晚了。” 沈鹊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新的一杯水,润了润,“没什么区别了,反正你也可以睡那么晚的。” 她的声线是天生的绵绵之音,含着水稍微朦胧一点。薛凌对声音一向很敏感,这么嘈杂的场合,她居然被沈鹊这样的声线给撩拨了一下,心头发痒。 以至于对沈鹊话里的嘲讽无动于衷。 “那晚上我请你吃最贵的。” 她仰头喝光了纸杯里的水,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她左耳上还是那三个小圆环,泠泠的,头发被帽子压着,扎着的小撮马尾贴着脖颈,参差不齐,居然透漏着几分杂草丛生的活力。 很矛盾。 “好啊,能被薛薛邀请,我要发微博炫耀一下。” 沈鹊坐到薛凌身边,她今天穿了一双短靴,走过来坐下的时候裙角翩跹,伴随着一股香气,咬字的时候加了重音,还有点想扳回一局的意思。 薛薛是薛凌的部分粉丝对她的称呼,还有一些是薛凌凌。沈鹊实在是叫不出口,虽然叠字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以前恋爱时调情你来我往,什么话都说的出,不知道为什么到薛凌这边就有点卡壳,对自己格外的失望。 薛凌被这么故意地称呼砸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沈鹊看。 再沈鹊即将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到她们面前,是个女人。 挺学生气的,穿着一件长款羽绒衣,都到小腿肚了,里面是一件阔腿裤,长得倒是很普通,眼圈泛红。 沈鹊刚进门的时候见过她,她被一群中年男人围着,在争论什么,现在眼圈还是泛红的。 现在那帮人好像都坐下了,是什么人来了,被带过去谈话了。 “你是薛凌吗?” 棕色头发的姑娘低头看着戴着鸭舌帽的人。 薛凌转着手里的纸杯,她的手指修长,转个纸杯都让人侧目。 薛凌像是没听到似的,沈鹊觉得有点尴尬,又觉得当明星还挺不容易的,过气了在派出所都会被人出来,是她她也不耐烦。 “你是薛郎彦的孙女吗?” 舒绵换了个称呼。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因为期待,或者是凝视,又有眼泪掉下来。 薛凌伸出手,掌心的纸杯接住了她的眼泪。 她抬眼,看着舒绵,点了点头:“我是。” “那个,打扰了,我真的很急,您会‘做丧’么?我想请您多少钱我都都愿意出的,我外婆” 坐在一边的沈鹊听得云里雾里的,薛凌看了看这个还在不停掉眼泪的女人,摇了摇头,在沈鹊以为薛大歌星会残忍拒绝的时候,对方居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出多少钱?” ???? 搞什么,你的气节呢,你不是还瞧不起我有钱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舒绵也愣了,她本来以为薛凌摇头是拒绝,没想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笑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正想说话,一边有人冲她喊:“小舒!过来一下!” 是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穿着警服,因为长得还真的不错,沈鹊还多看了几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船票 此为防盗章  而且技术这种东西, 也是很讲究的。 至今为止碰到过的床伴都没什么值得赞赏的,一想起来还觉得扫兴。 年纪轻的不知轻重, 嘴巴说得很好听特别照顾人问舒不舒服,其实只知道蛮干, 年纪大的吧,光顾着考虑技巧,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差不多大的, 还有想着结婚的。 她这种命不久矣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日子一长, 沈鹊在自己的圈子里几乎成了一朵毒玫瑰,不是高岭之花那种可望不可即,而是生怕事后被诋毁到失去信心的自尊心重创。 美人是美, 可惜办事的时候自己兴奋对方在身下冷笑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鹊沉思几秒,最后说:“不试。” 薛凌本来就是开玩笑, 不过她这种老不正经的状态是私底下的常态, 她的粉丝是屁都不知道,只有熟人才能明白这人到底有多坏。 沈鹊顶多算个网上查资料的后来者, 哪能知道薛凌的套路。 “哦?为什么?” 薛凌站在沈鹊面前, 她一只手拎着那把还没卷好的折伞,勾着嘴唇,笑意满满地看着沈鹊。 灯下看美人,雪肤红唇, 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 这种每天都睡不着觉的状态, 谁能有兴致和性致搞一搞哦。 “我觉得你不行。” 沈鹊也不是没和女人试过, 背包客路上匆匆忙忙,也会碰上几个有意思的,玩的开了,也来过几次。 最开始是猎奇,到后来又意兴阑珊,只不过因为有过,看待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薛凌笑出了声。 沈鹊这么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挺有趣的。 “我哪里不行了?” 是个男人的话都气死了吧。 薛凌想了想沈鹊如果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场面肯定很 被一个漂亮女人质疑能力这种事,实在太不光彩了。 沈鹊听了,那双细长的眉毛皱起,露出一副不怎么好意思,但还是没办法不说的表情—— “你看你这瘦得跟杆似的。” 估计也没什么力气,活下下一秒就要成仙了。 她说得还挺委婉,没想到薛凌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懒洋洋地抬眼,扫了扫她的胸脯,又落在她的腹部,又往下。 这个人的眼神太有神,沈鹊甚至想捂一捂。 “瘦怎么了,”薛凌冲沈鹊眨眨眼,“我的舌头很厉害的。” 还夸张地舔了舔嘴唇。 开黄腔吗?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开黄腔不好吧? “小薛哎呀,”郭算命打开门一出来就瞧见俩女人正四目相对,气氛不言而喻,“不不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俩贴得很近,沈鹊下意识地转头,结果被薛凌舔了个正着。 薛凌倒是后退一步,相当自然地说:“怎么了老郭?” “沈小姐说的那个五钥的东西我挺有兴趣的,我到时候联系上师父就问问,要是真有线索,我再联系你。” “你打电话和我说不就得了?” “手机搁那充电呢,想着你肯定没走远。” 算命瞎子的瞄了一眼一边站着的沈鹊,他驼着背,这个动作被他做得猥琐无比,沈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那到时候再联系。” “我要找我师父的话我这几天就不上班了,”男人唉了一声,“小薛你要是有生意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 “哎这话可不应该和我说。” 薛凌耸耸肩,她拎着雨伞指了指拿着小镜子照着的沈鹊,“沈小姐有的是钱,你查的是她家的事儿,她会给的。” 沈鹊其实还没从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个坑货的悲惨事实里走出来,又被薛凌舌头这么一扫,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这会儿有点自暴自弃,嗯了一声。 “我说吧,沈小姐有的是钱。” 薛凌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有消息你再联系我。” 说完她打算转身走,郭峻突然叹了口气,说:“小薛啊,你等一下。” “怎么了?” 算命瞎子其实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霜承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 薛凌知道的也是一星半点,别人告诉她,她就听一点,但从来不多问。 “当年我和你说的,贵人的事儿,没错的。”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像含着什么似的,“老郭我虽然学艺不精,现在大家相信也不过是图个乐子,但这个我还是不会说谎的。” “行,知道了。” 薛凌点头,“谢了,等祁从心回来,叫她请你吃饭。” “怎么她请客?” 老郭愣了。 “她介绍你给我的啊,这不是一条龙服务么,这些餐补也应该她出。” “你还一套套的” 天又下起了雨,算命瞎子利落地回屋了。 薛凌看了看天,“怎么又下雨” 沈鹊手贴着额头,等着薛凌撑伞走过来,抱怨了句:“怎么这么冷还下雨,倒还不如下雪。” “下雪太难得了,”薛凌一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说:“除非潋湖结冰。” “结冰了肯定下雪,你这不是白讲么。” 撑着伞的是薛凌,但沈鹊也不没敢和她离得很近,刚才对方舌头划过脸颊的触感还在,她现在还觉得那股怪异感很难消去,又忍不住瞥了对方一眼。 “结冰是条件,”薛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那个没头没尾的“试一试”又揭过了。 “不知道。” 沈鹊看了看前方,又是一条漆黑的巷子,路灯灯光下细细的雨丝,空气中都泛着湿冷的意味。 “反正也是第一次来霜承,就当来玩了。” 巷子很窄,她不得不离得薛凌近一点。 对方脸色苍白,病态盘踞在上,整个人却没让人觉得有一点病气缠身的晦气,就是气质里自带的颓充斥周身,更显得有那么一点温润。 可惜组合在一起又挺锋利。 “沈小姐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为什么薛凌又恢复了这样的称呼,沈鹊觉得有点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小姐来小姐去的很难听。” “我在杭州长大的,后来去了北京,最近几年去过不少地方,但霜承还是第一次来。” “真的?” “有什么假的。” 沈鹊觉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随口一问,”雨下大了,薛凌把伞往沈鹊那边倾了倾,“这两天天气不好,晴天的潋湖会更漂亮。” “你住哪里,要不打车自己过去吧。” “好。” 巷子走到头,居然不是之前那条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路了,反倒敞亮得很,像是商业街。 沈鹊觉得很神奇,转头问薛凌,“你换了一条路?” 薛凌一手打着伞,一边盖上帽子,打了个哈欠,语气都泛着浓重的困意,“拐了个弯,好玩吗” 挺好玩的,就是巷子太窄了。 沈鹊拿出手机准备滴滴,看薛凌那副困意冲天的样子,说:“是我打扰了,不过也谢谢你。” 她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像是要跟薛凌握一握的样子。 “真是老土,”薛凌看沈鹊站到一家店外,她自己站在台阶下,伞柄靠着肩,习惯性地转了一圈,伸出食指挠了挠沈鹊白嫩的掌心,“是很打扰,那微信号给我吧,反正你都是我的贵人了。” 薛凌递出手机。 沈鹊扫了一下,弹出来的资料相当简明扼要,xx00。 ???? 沈鹊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收回手机,很淡定地解释了一下,“是0不是一,谢谢。” 沈鹊倒是觉得不怪她自己,毕竟扫一眼确实会看称xx一一。 她想:还说我老土,自己更老土。 还黄。 “你一个人来的?” 沈鹊手机上显示有司机接了单,看了眼还离得很远,薛凌撑着伞站在台阶下,看上去打算车来了再走。 “嗯。” “男朋友没陪你来?” “没男朋友。” “女朋友没陪你来?” “没女朋友。” “要不要我陪你?” “没嗯?” 沈鹊差点咬到舌头,抬眼就看到薛凌戴着口罩露出的的一双笑眼,眼里映着灯火和她,让人觉得有点难以抵挡。 “陪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表面看还是那副美艳御姐的模样。 薛凌一手插在外套兜里,站姿特别松散。这条街不是商业街,但人也不少,她的外形出众,即便是路人都会看她几眼,沈鹊好看是好看,但得在人少的场合才能对比出她的精致,丢在人堆里话,还是薛凌会比较惹眼。 “陪你逛霜承。” 薛凌直言不讳,“我不是说了吗,和你一起我看到的东西会少。” 贵人是这个意思么? 沈鹊也听见了那时候算命瞎子和薛凌说的话。 贵人这个词也挺老土,一般出现在签词释义里,比如命里有贵人相助之类的。那她算哪门子贵人,能帮薛凌重登巅峰,变成不过气歌手吗? 不存在的。 我可没这么多钱投资给一个病怏怏的人。 我还得活命呢。 不过活命这个愿望实在是有些美好,要找的东西遥遥无期并且毫无线索,想到这里,沈鹊面上又是一副哀愁的模样。 “不要啊,那我走了。” 薛凌看沈鹊迟迟没有反应,打算走了。 晚上这么一出,摆明了沈鹊其实没找错人,起码算命老郭还告诉了她点要怎么找的方法,至于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沈鹊总有一种找薛凌没错的感觉。 也可能是当初拿到那个“检仪”的第一次试验,就蹦出这两个字,跟个烙印似的,现在知道是个假古代科技,也没办法磨去那种震撼感。 “要的。” 沈鹊说。 管他呢,反正薛凌还是个明星,也算是我赚到了。 免费导游,长得不错还会唱小曲,不亏。 不过内容是人撰写的,自然也有值得改的地方。 粉丝希望看到一个完美的偶像,那这一切都可以沿着那个方向靠近。 比如薛凌的家世,写的是书香门第。 父亲薛嗣巡,是霜承师大的民俗学教授,而母亲何杏也是霜承一中的副校长。 按道理拥有这样的父母,孩子即便进入娱乐圈,也会披上一个温柔娴静的标签,行为举止很有礼貌,不会耍大牌之类的。 但薛凌不太一样,她的成长轨迹带点天生的桀骜,所以初中上到一半就搞音乐去了,据说当时还跟父亲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终结 此为防盗章  灯火通明,还有糖炒栗子的香味。 她买了一罐“老霜承酸奶”站在路边的雨篷下喝, 一只手还在玩那个微信游戏。 今年年初风靡整个朋友圈的游戏, 薛凌元旦起来就被疯狂地推荐, 听说连尤西真这种对游戏毫无兴趣的人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 于是也来了兴趣。 她那排行榜第一的是整整齐齐的2222。 不过没存在几天,就下榜了,估计是因为刷分被举报了? 薛凌戴着耳机,沉浸在“开超市”的音效里, 一边吸着酸奶。 她站在背光处,口罩拉到下巴。 雨篷下躲雨的人不多, 有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聊天, 还有买菜大妈的大嗓门的霜承话。 薛凌全程无失误, 眼看就要超过现在她朋友圈的榜首祁从心,结果衣摆被人拉了一下,手一滑, 小人不知道飞到哪里, 壮烈牺牲。 她回头一看, 身后站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个塌兮兮的马尾,指了指一边。 薛凌的伞从横椅上掉了下来。 薛凌吸光了酸奶, 把空瓶往无米外的垃圾桶一扔,咚的一声, 扔得还挺准。 她弯腰拎起伞, 冲那小孩说了声谢谢。 小孩却活像没听到似的, 坐到了横椅上。 一只手捧着一包糖炒栗子,低着头慢吞吞地剥。 薛凌也没在意,她倚着雨篷柱子,目光落在页面上,发现自己的后一位是沈鹊,笑了一声,发了一个挑战给对方。 可惜半天没反应,刚通过好友申请的女人微信看上去就特别小资,但只显示半年的朋友圈看上去没什么动态,上一条还是一个月前的圣诞节。 薛凌毫不尴尬地都点了个赞,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朋友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过了十几分钟,尤西真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哪呢?” “后面这条街。” 这边都是步行街,车也开不进来,薛凌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尤西真把钥匙递给她,口气有点无奈,“你能不能记着点,你放我那的备用钥匙都要用完了。” “那下次再配几把放你那。” 薛凌随口说。 “唉你” 尤西真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最后还是没说别的,问了句:“吃晚饭了?” “吃了。” 薛凌食指勾着钥匙串,说:“对不起啊真真姐,麻烦你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行,那我先走了。” 薛凌从后门进了揽星,在阁楼里捡起另一首没完成的谱子继续琢磨。 玻璃窗外的世界大雨倾盆,她全部弄完发现已经凌晨了。 她生理上犯困,可眼睛却精神得很,好像不会累似的。 那种血色视界来得总是不定期,久而久之,不出现她都会自己想下一次会是什么个新奇死法。 有时候这么自嘲还挺有趣,她伸手去拉窗帘,习惯性地向外看一眼,外面是她那时候买酸奶的街,她的房间对过去能看到她自己待过的雨篷。 这样的时候街上已经一片寂静了,巡街人暴雨作业的可能性很低,毕竟谁大半夜大暴雨出门。 视线不是很清楚,但并不妨碍薛凌看到那个雨篷里有人。 是人。 她很清楚,因为那个灰格子裤脚她还是记得的,那个小孩的裤子,还有一双帆布鞋。 可能是眼睛没看到什么糟心场面让她的心情变得挺好,居然有点想多管闲事。 窗户被她开了一条缝,斜风雨裹着细雨吹了进来,她往下扔了一块鹅卵石,从自己屋里鱼缸里掏出来的。 揽星总共就两层,不高。 石子落地吧嗒一声。 晃着的那双帆布鞋停下来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大半夜不回家吗?” 薛凌说。 她的音量不小,但是那个的走出来的人就像听不明白似的,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不回家吗?大半夜的。” 那个小孩还是傻乎乎地抬头。 雨篷外有一盏灯,薛凌跳上飘窗,开着窗户,发现那个小孩湿漉漉地站在雨天里,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从上面探出个脑袋来。 “是傻子么?” 薛凌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自己这边都是死结了,还去管别人的傻不傻。 她砰地关上窗户。 打算试着睡觉的时候,手机叮的一声。 沈鹊发来一条微信,问—— “导游明天出去么?” “导游”抓着手机,回:“你没事可以来店里坐坐,我睡醒了就下来。” 沈鹊:“” 谁知道你睡多久啊。 “现在雨这么大,明天的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就等雨停再。” “能下雪就好了。” “不太可能。” 外面电闪雷鸣的,沈鹊倒腾完脸上的隔层保养工序,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和薛大歌手的聊天,“我睡觉了。” “晚安。” 薛凌有点无语。 她挠了挠头,屋里开着空调,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短袖,刚才这么斜风暴雨的一吹,倒是把她的困意吹走了几分。 她再次往外看了看。 那个小孩倒是没傻乎乎地站着了,估计又坐回去了,露出了一双灰不溜秋的帆布鞋。 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为以后的日子积点德,于是披上外套下楼了。 一 第二天沈鹊来的时候还是下雨,不过雨停了。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拉环的紧身毛衣,下面是一条包臀裙,黑色的外套背后是红色的鸟纹刺绣,袖口也有。 “我找薛凌。” 她还是这句话。 尤西真摸不清这个女人昨天跟薛凌出去是做什么去了,她露齿一笑,说:“沈小姐自己联系薛凌吧。” 沈鹊盯了尤西真足足一秒,最后吐出一口气,“我要是打得通语音电话,也不至于来问你了。” 吃午饭的时候她给薛凌打了一个语音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到现在都下午三点了,说要带她出去玩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明明是对方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还要鬼迷心窍地登门。 “那她可能还在睡觉,你就让她多睡会吧。” 尤西真看了一眼通往阁楼的门,笑容有些宠溺。 沈鹊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找个座位坐一下,结果刚转身,那个门咚得一声,紧接着打开了。 沈鹊和尤西真都看向那里,门缝里出来个小姑娘。 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不高,瘦瘦小小,不过眼睛倒是很大,看到这么多人,瑟缩了一下,又要转身往上跑。 “这是薛凌小孩?” 沈鹊问。 “薛凌不是宇弯么” 尤西真下意识地说。 在门要被那个小姑娘关了的时候,尤西真走了过去,拉开了门,问:“你是谁呀?” 小姑娘头发披在肩头,从头发就可以得出营养不良的结论,盯着尤西真,像是在辨认什么,最后张开嘴,磕磕绊绊地说:“我c我是那个c那楼姐姐” 她的声音难听极了,一边站着的沈鹊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像是牙牙学语似的。 “你怎么跑下去了,”上面传来一道声音,对比起来简直是天籁,然后沈鹊真的看到薛凌居然从转角滑了下来,一瞬间的事儿,不过她看上去经验丰富,落地的时候长腿一曲,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小薛,这个是谁家的孩子啊?” 薛凌顶着一头乱发,还穿着一件领口宽到可以看到胸的t恤,沈鹊瞄了一眼就觉得惨不忍睹。 真是小得可爱。 薛凌像是抓住了她着轻蔑又同情的一眼,意味深长地冲她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这个女孩,说:“捡的。” “她听不见,你说话慢点。” “捡的?” 尤西真认识薛凌这么多年,目睹了对方从暖心甜甜到现在这种颓丧冷血的转变,以为她出门看到抢劫都会无动于衷,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瞧见对方大发慈悲救助小孩? “什么都不肯说,问她爸妈在哪里的也不说,假装看不懂口型。” 薛凌叹了口气,昨天她下楼走到那个雨棚前,淋得湿答答的小孩居然只是略微抬了抬眼,又看了看薛凌的雨伞,低下了头。 问她为什么在哪里也不说。 本来还以为是个傻子,没想到薛凌碰她又会说不要的。 薛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很久,衣服穿得好好的,但不是什么名牌,但也不会很破烂就是了,淋了雨,羊羔绒的外套沾了水,拉着都重了不少。 薛凌废了很大力气才把这个小聋子带回揽星,本来想着让她换身衣服在楼下待着等明天尤西真开门就行了,没想到这丫头想开了还想得那么开,非赖着她的阁楼不走,还要在飘窗铺上小毯子,给她躺着。 让出了位置的薛凌其实有点不爽,但她也不太爱跟小孩计较,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一睡睡得那么舒服,那种脏了吧唧血腥梦一点也没出现,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大开,下来一看,小孩居然自己下去了。 “那怎么办,送她去警局?” 尤西真问。 薛凌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我觉得可以。” 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就被小孩咬了一口。 沈鹊眼睁睁地看了一场血腥惨案。 薛大高冷一面瘫一酷劲十足歌手被一黄毛丫头咬得面目狰狞,居然还不生气。 “流年不利。” 薛凌坐在楼梯上总结,一只手拿着棉签擦着伤口,尤西真站在一边笑。 “我先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再收拾你。” 薛凌冲小孩呲了呲牙,踩着楼梯上去了。 等她一走,那个小孩看着沈鹊,却警惕无比,躲到了尤西真身后。 她懂了。 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 明明刚才还想着都快死了实在没什么性质,现在又因为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试探而裂开了一条缝。 沈鹊上次好好谈恋爱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剩下的都是空窗期。 她乍看像个被滋润很好的玫瑰,实际恨不得连花瓣都是带刺的,眼光高的很,一般人她还看不上。 而且技术这种东西,也是很讲究的。 至今为止碰到过的床伴都没什么值得赞赏的,一想起来还觉得扫兴。 年纪轻的不知轻重,嘴巴说得很好听特别照顾人问舒不舒服,其实只知道蛮干,年纪大的吧,光顾着考虑技巧,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迎上 此为防盗章  不是都那什么什么了吗, 怎么还这个样子? 作为朋友兼家长的尤西真有点好奇。 当事人薛凌倒是一点羞赧都没, 喝了一口咖啡, 把咖啡杯稳稳当当递回了沈鹊的手上,还生怕对方接不稳当,包了包对方的双手。 沈鹊:“” 薛凌嘴角还有点拉花沫,她不甚在意地舔了舔,对尤西真说:“你居然还给她做了一圣诞树的。” 尤西真业务能力很不错, 店里的拉花都是她和另外的一个员工在做。 薛凌作为死宅老板, 常年蜗居楼上小阁楼, 自然也不会说让人送上去给她一杯试试, 十二月圣诞节的时候揽星这款圣诞拉花还是挺热销的,薛凌没想到自己跟亲爹说了会话的功夫, 尤西真还拉上花了。 “你要喝吗, 来一杯?” 尤西真有点想笑, 问了句。 “不用了, 你都下班了, 不耽误你了, 我想喝自己会做。” “刚才你爸爸来就是叫你回去吃年夜饭呢?” 尤西真去洗了洗工具,顺便问了句,一边的沈鹊盯着杯上的唇印发呆,想到了薛凌那条糟心的微博。 “是啊, 很难得, ”薛凌打了个哈欠, 她依旧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每天素着一张脸,和之前拍的杂志封面上的样子判若两人。 病气和颓气在她身上融合地相当巧妙,偏偏一双过于灵动的双眼和这股融合负隅顽抗,以至于很难找到一个词来精准概括她身上的气质。 “估计是被邻居问烦了吧” 薛凌十岁的时候爷爷薛郎彦去世,才不得不被父亲接到身边。 那个小区在那个年代就是霜城比较高档的地段了,不过住的邻居架子都不是很大,每天来往倒是挺熟稔的,后来薛凌跟她爸因为早恋的事情吵架还靠邻居接济了几天。 小孩和狗一样不是从小带到身边,一般长大了就很难带走了。 薛凌从小就不待见她爸,毕竟男人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可能还没她妈来得热情。 夫妻俩,一个就是忽好忽坏,另一个就是殷勤过头。 加在一起变成家庭排斥,使得薛凌在被接回去的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太适应,一度想离家出走自个儿会老宅守着爷爷的坟过日子算了。 长大之后因为搞音乐还有跟女孩搞对象的事情再次不合,不过那时候薛凌自个儿也赚得了钱养活自己,也懒得回去看二老了,反而自己打点钱过去,算是尽孝。 车祸之后回来,身边照顾她的还是尤西真和另外的朋友,作为亲爹,薛嗣巡老同志就带了一盆水果来探病,至于后续官司报道他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至于母亲何杏呢,电话里嘘寒问暖,就是不来。 这事儿其实尤西真挺气的,忍了几次后忍不住在薛凌面前抱怨。 薛凌也没和她说何杏不是自己亲妈的事儿,不是亲妈的妈都不知道她的假女儿知道这件事,更别提别人了。 爷爷说她早慧,早是挺早,毕竟做丧这么耗精力的活儿她小小年纪也学会了。 慧就不一定了,她现在还不怎么会做人。 娱乐圈里也算混出了名堂,可也没什么深交的,她自己也不怎么想交流,赚点钱是赚,能赚多点,吃个年最好。 “那你今年回去么?我叫你去我家过你也不去,你自己在阁楼上,未免也太可怜了。” 薛凌出事到现在是第三年,第一年刚痊愈,揽星一开张就躺在上面过年了,以病为名。 第二年好了,但也病怏怏的,说懒得挪,大过年叫外卖也只能叫到肯德基。 今年第三年,亲爹亲自登门,她看上去也不愿意。 尤西真也猜不懂薛凌在想什么。 这丫头十几岁就是这样,二十几岁还是这样,估计八十几岁还是这个死样子吧。 不过十几岁唯一的好就是比较讨喜,姐姐的叫的比现在甜。 “得了吧去你家,你自己都面临催婚大军,哪有心思管我,”薛凌笑了一下,尤西真的到现在还是没找对象。 她条件挺好的,本地人,有房有车,长得也不错,自己做投资,还得屈就在自己的这间破店里。 现在傍女人的男人也不少,她偏偏就不,玩贝斯的男朋友失踪,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她不信,就想等着。 薛凌也办法劝,最后故作难受地叹了口气,“我不回去清静,看我爸那样,还接受不了我找个女朋友呢。” 尤西真看了一眼沈鹊,若有所思。 显然是想起了薛嗣巡走的时候那句话。 沈鹊听八卦听得挺开心的,蓦地被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发毛。 尤西真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你没吃晚饭出去吃点,要么叫个外卖。” “知道了真真姐。” 薛凌挥了挥手。 她走到后面倒了杯热开水,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你呢,快过年了,这个事是先搁着过完年再说,还是过年也不歇息啊?” 沈鹊捧着咖啡,沉思了片刻,“没有头绪啊,还是过完年再说吧。” 浮莱之匣都两半了,霜城这小破地方也没什么好修复师的样子,她打算先回去再说。 本来行李都收拾了一半了。 “也行,”薛凌捧着瓷杯,她的手也很凉,全靠这点烫回暖一点,“舒绵那个案子交给了特殊编制事务局,审查也得有点时间,而且你拿了人家的传家宝,一声不吭走得这么快也不太好不吧。” “她可以开个价,就当是卖给我了。” “人家那是外婆留下的遗物,你以为是金钱是可以衡量的吗?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 沈鹊:“” 又耍我呢。 薛凌看着她那突然咬牙切齿的表情弯了弯眉眼,“不过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同意你拿回来这个东西。” 她人又高又瘦,屋里开着空调,冷倒是不是冷了,外套拉链拉开,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 都说高领显气质,但薛凌好像随便怎么穿都能有点风格。 整个人虽然站得松松垮垮的,依旧具备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性吸引力对沈鹊来说丝毫没有。 所以她到现在对薛凌这近乎调戏的行为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心动,尽管对方浑身上下都和她以前遇到过的人不太一样。 嗓音迷人。 眼神迷人。 但相处的片刻会冒出一两缕心动,但很容易被压制。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面对薛凌,她又有一种还算合得来的感觉。 这个人嘴贫人坏还抠,但架不住一张神仙脸的攻势,还有不遗余力的帮忙。 那个特殊事务调查局的人来了的时候,甚至是那个叫佟芷的怀孕警察,还有姓姚的支队长,薛凌虽然跟她们嘴上挺熟,但表现得并不热络。 上一辈的交情,到这一代还有这么点交集,但薛凌看上去有点不想过多交集的模样。 不过也是,那样一个隐秘的组织,怪渗人的。 世界上的怪事挺多,沈鹊是在大学毕业后才知道自己也属于“怪事”的范畴。 只不过她这个范畴里算是祖祖辈辈的事,怨不得她。 但薛凌这双眼有点像飞来横祸,能把人折磨的形销骨立,实在太惨。 而且和家里关系也不是很好,节目上看得出端倪,但也没人敢下定论,今天听她的自己开口,又觉得更惨了。 沈鹊虽然亲爹飞机失事先走一步,但母亲把她照顾得很好,继父也是个儒雅的人,重组家庭也算美满。 所以不是很能想象这种不愉快。 大概是她太久没接话,或者是眼神落在薛凌身上有点久了。 薛凌挑了挑眉,最后猛地凑近,嘿了一声。 沈鹊吓了一跳,猛地回神,差点没把手里的咖啡泼出去。 “想什么呢,”薛凌把杯子放在台上,“这么入神,还这么慈祥地看着我。” 她一边说还一边收走了沈鹊手里咖啡,问了句:“一起吃晚饭吗?” 沈鹊嗯了一声,“我本来是今天要走的。” “回家啊?” 薛凌拿起手机在找附近的餐厅,沈鹊看了一眼她界面上熟悉的优惠卡券,抽了抽嘴角,“是,蹭你几天玩了玩,反正也找不出什么明天,还不如回家。” “现在找着了你不是也要回家。” 薛凌接得飞快。 沈鹊目光落在浮莱之匣上,叹了口气,“这不是都碎成这样了吗?修好我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薛凌还在孜孜不倦地搜寻可以把她所有卡券用出去的餐厅,就听到沈鹊接了通话。 “喂,妈,嗯我有点事情耽搁了,明天回”沈鹊长了一副妖艳的御姐脸,性格倒是不怎么御,在亲妈面前还有点怂,“那个啊您就别看了,我真的没有,那不是我呀” 薛凌听出了沈鹊在解释什么事情,忍住了笑。 她其实不怎么发微博了,以前喜欢装酷的时候一天恨不得发个几十条,什么新出的杂志的照片也要p一上去,养了猫也得直播,或者是得了什么大奖和她这张脸的属性截然不同,她的微博挺热闹的。 但自从除了车祸,整个人那点中二的属性彻底偃旗息鼓,活像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似的,微博也长草,荒芜一片,也就是逢年发个敷衍的新年快乐。 这样居然还有人不离不弃。 她挺感动的。 可不唱歌的薛凌就不是薛凌了,她又有点愧疚,于是接曲子接得多了一点。 不过无论过气不过气,有钱没钱,她的粉丝还是毫无理智的恋爱脑。 即便她都淡出视线这么长时间了,搜索栏还有不少“薛凌女朋友”“薛凌前女友”“薛凌恋情”这种标题。 有时候产生了一种这帮家伙可能只喜欢我的八卦不是喜欢我的感觉。 现在发了一个。 带着小小的报复欲扒了一下沈鹊的博她还挺开心的。 瞧现在。 有点暗爽。 你当年自己耍完流氓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玩失忆留下我独守霜承。 好生无情。 薛凌憋笑,没怎么听沈鹊的通话内容,结果下一刻,沈鹊的手机突然递过来,薛凌一愣,低头一看郝然是一位中年版沈鹊。 沈鹊:“妈,就是她。” 沈鹊这一句话里还带着羞赧,作为旁观者的尤西真见证了薛凌行云流水的抢杯子行为,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当下的场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醒来 此为防盗章  她其实很想大笑, 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 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 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 “那有个算命瞎子, 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 我这里, 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 也没用敲的, 直接用伞柄捅了捅, 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 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娇生惯养到大虽然做了几年背包客阅历还算不错的沈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 还有这么邋遢的人。 她松开了挽着薛凌的手, 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也不是, 不知道几岁的男人,灰扑扑的。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沈鹊刚才听薛凌说是个瞎子,不免理解了一点, 没想到下一刻据说是算命瞎子的瞎子摘下了眼镜, 露出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哪里是个瞎子, 看上去眼睛好使得很! 沈鹊:“” “哦,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问点事情。” “给多少钱?” “你说个数。” “一百块吧,我正好想买个小太阳,今年冬天太冷了。” “喏。”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交易。 屋里和屋主人一样邋遢,地上都没个能踩的,沈鹊看着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陈设,没能跟“算命”两个字搭上关系。 她小声地问薛凌:“他算命的?” 薛凌看沈鹊站着,一副“这个凳子太脏我都下不去屁股”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腿,戏谑地说:“坐我这里?” 她坐在一支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安放困难。沈鹊鄙夷地打量了那一双没什么肉的腿,觉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可能会断,别过脸,说:“我站着就好。” 算命瞎子正在看沈鹊的卷轴。 薛凌的介绍是这位是个高人。 放在以前,沈鹊肯定觉得是个江湖骗子,这年头混口饭吃的演技都比真演员还牛逼,神神叨叨各种术语,一不小心就要被骗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个小破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合伙骗她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毕竟薛凌一大明星,即便现在不唱歌了,也不会没钱。 而这个瞎子冲他刚才那个一百块的开价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 安全。 当然安全了。 沈鹊思来想去,正想问点事情,余光却察觉到薛凌正在看她。 这么点时间,她们走在一起薛凌的看她多少次沈鹊觉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了。 本来是想忽略的,沈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没工作四处玩也有不少人想她示爱。调情有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连性也是。 “我说你,”沈鹊环着手,低头看着薛凌,“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薛凌很诚实地回答。 漂亮的人很多,这种感觉在薛凌还没混娱乐圈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后来比赛赶通告的那些日子,见到的人分两种,千篇一律的好看,和岁月沉淀的好看。 前者网上一抓一大把,后者就少了。 她二十岁录过有一期综艺,遇见过一个演员,就是后一种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 沈鹊的好看介于这两种之间,明明是一张明艳过头的脸皮,涂了个杀气满脸的妆,挑个眉毛都让人都觉得艳光逼人,加上宽大外套都遮不住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勾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偏偏沈鹊眉宇里还流淌着几分懵懂。 这就很稀奇了。 都快三十的岁数了,哪来的懵懂,真是奇怪。 还是一阵一阵的,就这么点时间,薛凌就察觉到了。 “你嘴还挺甜。” 沈鹊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份赞美,余光里的邋遢男人还在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她抬着下巴嗳了一声,问薛凌,“他不瞎,你为什么要叫他瞎子?而且也不” “不像个算命的?”薛凌接过她的话,“他天桥底下贴膜的。” “啊?” 沈鹊惊了,天桥底下不是看相的和贴膜还有卖些小玩意的,一算命的为什么去抢贴膜的活儿。 “他有这个爱好,而且听说以前因为看手相摸人家姑娘手太久去局子里坐过。” 薛凌讲的声音不低,那边研究卷轴的郭瞎子呲了呲牙,嘿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去跟警察同志聊天的。” 还挺好面子。 薛凌笑了笑,耸了耸肩,压低了声,“我朋友说他是学艺不精。” 沈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声控,毕竟以前谈的对象也有声音难听的,不过声音不是硬件,活好就成。但薛凌这么一开嗓,压低之后跟猫挠似的,让她觉得有点痒。 “哦” “至于瞎呢,他结了三次婚,三次都被骗得倾家荡产,瞎说的是他看人不行。” “那他还算命先生呢?” 沈鹊也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她依旧不肯坐下,似乎要离这边脏不溜秋的墙远一点,但为了不让郭瞎子听见,弯了弯腰,这样让薛凌听到些。 她这么一弯腰,胸前的风景倒是被薛凌看了个精光。 薛凌毫不遮掩地欣赏了一番,“算得了别人算不了自己可能更有说服力,大概这就是大师?” 她的眼神□□裸的,沈鹊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的薛凌也有,虽然可能贫瘠一点,于是自然地又缩了回去。 “郭大师”在一边听俩女人嘀咕了自己一大堆八卦,最后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扫开桌上一溜儿贴膜工具,对着一本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掏出来的破烂书和卷轴放在了一起。 “你自己看得懂上面的字?” 他的墨镜挂在鼻梁上,露出的一双眼倒是一点也不显老,“说你呢!” “我看不懂,别人翻译给我听的。” “翻译出什么玩意了?” “你看出什么东西了?” 沈鹊反问,薛凌坐在一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东西。 “眼的钥啥什么具体方位要什么沈家子弟凭浮莱之匣找找回来?” 郭瞎子拧着眉头,墨镜上都是指纹,看得沈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正我能看懂的就是这些字,唉这都多少年了,没想还真有这种蝌蚪字,反正我是记不清楚了,你哪来的这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看上去跟假冒伪劣产品似的卷轴,上面的“玄机密卷”四个字和里面的字体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他还是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文字,不过那个时候以为以后能靠这个混口饭吃,没想到还不如天桥底下贴膜。 “买的,”沈鹊没想到这个邋遢男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份东西是她从黑市里由人牵头找到的人手里辗转买到的。 现代社会,相信科学,这些东西被分门别类钻进了其他学科里,变成了古文字研究,跑进了历史系,七弯八绕从自己父亲给她的遗产里找到线索,三年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 拿到这卷东西和“检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真相了,但又好像不是。 可能是假的。 “这东西,太假了。” 果然。 郭瞎子托着铜块,瘪着嘴,“里面还装了电池,你这误打误撞找到薛凌,也挺有趣。” 薛凌看着屏幕上自己跳一跳又蹦出了十米远,摇了摇头,“所以老郭,你当年说我二十六会碰到贵人,就是这位了吧?” “贵人?” “是挺贵的。”薛凌轻笑一声。 “你现在还成天见自己四分五裂呢,”郭瞎子把卷轴和电子铜块递给的沈鹊,职业习惯地拿起薛凌的手机,端详了一下对方裂了的屏,“连钢化膜都四分五裂了” 薛凌把手机递给郭瞎子,“那倒没有,嗑安眠药会好一点。” “不磕睡不着,几宿没睡就眼底青黑,估计瞎了就彻底解脱了。” 薛凌说得轻巧,沈鹊看着她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总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活力都给了那对眼睛似的,眼底青黑,偏偏双眼熠熠。 “那就问问你的贵人呗。” 郭瞎子不愧是天桥底下贴膜vp,速度够快,而且毫无气泡,看得沈鹊都有点心动。 “不看手相就知道了?郭半仙?” 薛凌站了起来,拿起自己跟新的一样的手机,扫了一下郭瞎子贴膜台上的支付宝红包,扫完之后问:“多少钱?” “六十六吧,友情价。” “哦。” 沈鹊再次被这俩人的交易惊到了,她被凭空贴了一个贵人的标签,还得知了自己可能被人骗了几十万的真相,一时之间气上心头,用力掰了掰那号称古代杰作的“检仪”,结果此等杰作经不起她突然的粗暴,竟然真的在她手上一分为二,里面的电池掉在地上,吧嗒一声。 伴随着郭瞎子那边“支付宝到账六十六元”的机械声音,薛凌转过身来,瞧见的就是女人阴沉的脸色。 真美啊。 如果哭出来,就更美了。 薛凌不由得想到自己十二岁那年小区对楼的那个少女。 估计比她大个三四岁,撑死十六岁,她的房间正好对着对方的房间,她家这栋楼高个一层,这个角度得天独厚,总能不经意地看到一点别的东西。 那时候还不懂香艳,就是莫名其妙被吸引。 那个女孩年纪不大,身材倒是发育得挺好,夏天的时候在房间里总是穿着吊带不穿内衣,下身一条内裤,总是在打电话,习惯性地会拿手摸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追寻 此为防盗章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 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西真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这些年为了薛凌而来的粉丝里俊男美女不少, 况且潋湖作为一个景点, 每天在店门口来往的面孔里,好看的就不会少。以至于她对漂亮这个词已经麻木了,甚至还有种被养叼了的感觉。 “不好意思,您如果要找薛凌,就直接联系她就好。” 她站在收银台前, 对女人露出一个相当和善的面容。 她穿着揽星的店长制服, 里面的衬衫也没扣好, 不过好在领子翻得整齐, 那点邋遢都变成了慵懒。 这个书店的人似乎都跟这个胸前铭牌写着店长的女人德性差不多。 沈鹊从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店那点和其他旅游区的店不一样的氛围。 外头是绵绵细雨,潮湿的南方小城, 靠着一条蹭隔壁杭州西湖热度的潋湖才招揽了不少游客, 还有不少人可能是为了这家名为“揽星”的书店老板来的。 她也是。 一开始在网上查的时候还嗤之以鼻, 各路旅游攻略和点评app里都对这家书店赞不绝口的, 唯一诟病的就是任性的营业时间, 根本猜不到它哪天开门, 开多久,什么时候关门。 加过滤镜的店内照片看上去确实风格迥异,不排除精修和摆拍的嫌疑。 但推开这扇门,她发现这个地方跟网上攻略里描写的的确没什么出入。 现代简约风和仿古雕栏就这么在一个空间里碰撞在一起, 而且没有半点违和的地方, 这就足够令人叹为观止了。 现代简约那半边的最边上是一面落地窗, 从里面向外看, 能看到潋湖的湖面,湖上的游船,湖那头的远山,近在咫尺的来往游客。 不过一眼就能看出坐在窗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哪里是来看书的,都是搔首弄姿地自拍,估计要在朋友圈发几句和“到此一游”差不多的拍照标记感言。 如果说这半边是极简的现代风,那另一半边活像古物纪录片的布景。设施陈旧,中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线劈开了一个书柜,书柜一分为二,一半是淡蓝的,而另一半边却是雕花木漆,肉眼可见的岁月侵袭,爬满木雕,连凹陷处的灰尘仿佛是故意擦不干净似的,让人觉得厚重过头,走过去都要屏息。 这半边都是这样,书柜里的书都是一眼能看出的年代感。 这些都是揽星出了名的藏书。 开门的时间里只有三个人可以打开书柜阅读,人越少,反而越稀罕。 不过藏书价值很高,也值得不少人趋之若鹜。 这样的地方,藏着一个曾经披满星光的人。 沈鹊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鸟窝似的篮子挂在上面,里面戳出一截吉他。无数粉丝在这里这么仰望过,希望能看到那扇玻璃窗打开,有人伸手拿出吉他柄,遥遥地弹上一曲。 就是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才会有人憧憬。 沈鹊看过那个小视频,有些模糊,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辨认,一个清瘦的身影就坐在阁楼唯一一扇玻璃窗边,打开,伸手拿过吉他,悠悠地弹了一曲。 那天好像是元旦,薛凌说了一句新年快乐之后关上窗户,拉上木橱,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但现场很安静,视频里有人嘀咕了一句,“她真是一个怪人。” 然后结束了。 薛凌是怪人这一点倒是不少人赞同。 十三岁就是乐队成员,表演视频被人发到网上迅速和成员一起火了一把。十七岁的时候乐队因为其中的鼓手去世,贝斯手失踪,剩下的没了心思,也分崩离析。第二年年受邀上了个音综,却因为黑幕止步三强。尽管如此,她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杀出了一条星途。 薛凌因为音色独特,音域广阔,整个人的舞台感染力极强,粉丝倒是一拨拨的。 在大家都以为她会这么众星捧月地混下去的时候。 薛凌出了一场车祸。 挺严重的,当时从录音室回自己住处,开车经过某个路段的时候一辆巴士失控,导致了一场连环车祸。 现场特别惨烈,伤亡无数。 媒体争相报道,而薛凌本人在医院里躺了三个多月,三个月里她都没怎么说过话。 采访的时候声音也有点喑哑。 传闻她的声带受损。 薛凌也没澄清,借着这个由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她也没再参加什么节目,连单曲都没有再发布,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家乡霜承。 一个南方的小城市,因为蹭西湖的热度,政府大力宣传霜承唯一能入目的一条江,潋湖。 其实应该叫潋江才对,不过这条名叫“潋”的水域分支众多,取了一截加上一些历史可考但并不出怎么有名的文人故事,也就被吹成了五a级景点。 春夏秋冬都不会萧条。 游客来来往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喧嚣声里,涟湖边上只有到深夜才得以有那么一两缕寂静。 因为她这么黯然地退场,网上关于她的文章倒是越写越惨,到最后被吹成了一代音乐奇才,沈鹊看的时候相当无语,觉得这帮人都粉丝滤镜太重。 她不追星,但也不至于会认为明星都是神仙。 不过饭圈一向是个神奇的存在,狂热得有点像飞蛾扑火,旁人看得无语凝咽,自己却深陷那种燃烧感,越陷越深。 不就是装逼吗。 沈鹊不以为然。 不过她这一趟要找的人就是这么个让她不以为然的人,她抿了抿嘴,大红的唇色非但没让人觉得她俗艳,反而衬得肌肤雪白,有一种常人难有的贵气。 通俗点就是白富美的高级版。 “我要是联系得上,我就不会来了。” 沈鹊微微向前倾身,这么大冷天,她里面就穿了一件v领针织连衣裙,外面披着的薄毛呢长衣也遮不住她丰满的身材,杏眼,红唇,纯和媚揉在一起,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 她冲尤西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她俩听得到的声音说:“她把我给上了。” 这句话说完,她又退了回去,收银台边就是放雨伞的地方,沈鹊刚进门的时候伞都没收就直奔这边,这会雨水滴在地板上,端着空咖啡杯的店员看到,说:“小姐,你能收一下伞么?” 沈鹊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迹,冲对方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就收。” 她拎着一把黑色的直伞,收伞的时候还习惯卷一卷。 她卷伞的动作不是很快,眉头皱着,白皙的手指捏着伞面,一页页地抚平,扣上之后还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堆满乱七八糟雨伞的伞桶。 和她刚才和店员说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 尤西真还在消化刚才这个女人说的话。 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个女人,问:“您贵姓?” 沈鹊把伞插进伞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沾了水的手。 “免贵姓沈。” “哦,沈小姐。” 尤西真头有点痛,她实在想不通薛凌怎么会跟这样的女人有联系。 也没有办法判断真假,最后只能给薛凌打了一个电话。 沈鹊打量着这个被其他人叫做店长的女人,听说这位是薛凌以前乐队成员的女朋友,当年那个平均年龄都没有二十的乐队,很受小屁孩喜欢,可惜乐队的人运气都不是很好,鼓手癌症去世,贝斯手旅游失踪,键盘手当兵去了,只剩下主唱一个人。 可惜主唱运气也没多好。 而面前这位,就是那个贝斯手的女朋友。 尤西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深吸一口气,薛凌肯定是在楼上,但在干嘛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以前的薛凌,她还敢直接上楼开门找人,但现在的薛凌的话,还是让人有些不敢靠近的。 “沈小姐,薛凌好像有点忙,您能下次再来么?” 这时候有一个顾客过来结账,尤西真一边扫码一边说。 “下次是哪次?” 沈鹊站在一边,顾客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看了一眼沈鹊那细长的高跟鞋,做了个哇的口型。 “明天我们应该营业的。” “应该?”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 “那个店长姐姐,明信片是放在这里么?” 结完帐的姑娘拿着一张明信片,对尤西真说。 “是,你放进去好了。” 收银台边有个小信箱。 “薛凌会看么?” 她小声地问。 “她会的。” 尤西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了。 她也不知道薛凌会不会看。 当年那个宠粉的薛小凌早就变成了一个颓废青年,成天就是昏昏沉沉过日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粉丝欢天喜地地把明信片塞进信箱,开开心心地走了。 “她不看吧?” 沈鹊看了眼信箱,“她住楼上?我能自己去找她么?” 尤西真心情复杂得很,她是知道薛凌是个宇弯,但至于对方的性生活,跟谁睡了这哪知道。 现在有个人过来直言被睡服要来见见人,她能说什么。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响了,尤西真接起来,就听到薛凌还带着困意的声音—— “什么事?” 尤西真叹了口气,“有人要见你。” “不见。” “她说”尤西真压低了声音,“说你” 沈鹊笑着看着尤西真小声地交流。 她看了眼工作区那扇门,那里似乎有楼梯通往阁楼。 “自己上去行么?” 尤西真说。 沈鹊:“那?” 她指了指那扇门。 “是。” “行,谢了。” 楼梯很陡,沈鹊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大明星过气了也会穷到不肯装电梯。 她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到门前的时候只觉得双腿打颤,她咬牙切齿了好一会,才伸手敲了一下门。 没反应。 又敲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当她再准备敲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她被人揪着领子拽了进去。 “你就是那个说被我睡了的人?” 被拽进去就这么一瞬间的事儿,沈鹊只能感觉到进门后关门带起的风,还有迅速钻入耳朵的声音。 很好听的声音,饶是她来之前已经做过不少功课,听过薛凌的歌还有薛凌参加的节目,但都没有这句贴近的话来得深刻。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听不出什么口气,好像不掺杂任何情绪。 沈鹊被人按在门板上,她的高跟鞋在刚才进门的时候掉了一只,一只脚踮着,被迫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一张年轻的脸。 脸上还带着困意,但在颜值上简直是大获全胜,黑眼圈都不能减分。 不是那种沈鹊这种浓艳到大杀四方的面容,反而是那种淡到仿佛带着仙气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终章 沈鹊关了窗, 拉上了窗帘。 薛凌在找她她不是现在才知道。 她散心的第一天助理就打电话给她说薛凌找她。 第二个星期的时候小姑娘的声音都急了, 说沈姐救命, 薛姐说我不说她就发微博挂我。 大概是这个威胁实在有点太过分了,第二天薛凌就到了沈鹊待过的地方。 但是前后脚。 沈鹊换地儿了。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两不耽搁, 还能趁着工作空隙跑过来。 沈鹊叹了口气, 但又抑制不住地想笑。 这一排海边别墅租金很贵, 这个时候也不算旺季,人也不多,薛凌拎着吉他往这边跑。 她这半周是来这边和一个外国歌手合作的, 工作时间结束马上赶到这个地方, 还给别墅的房东打听了好几遍, 对方差点没报警。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海滩也没多少人, 刚才聚了一圈,也有一两个能认出薛凌的。 但薛凌火急火燎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想被打扰, 只是拍了个照, 传到了微博。 一张是她朝沈鹊挥手的样子, 第二张是她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样子。 吉他上有个红色气球,现在还在因为吉他主人的动作而晃动, 远远看去,红色的爱心颠簸着, 不知道颠簸了谁的心。 别墅门关着。 薛凌就坐在台阶上等着。 刚才离得远是为了让沈鹊看到她, 现在反正人没跑, 她在这里蹲着肯定能蹲的到。 这种待遇有点像薛凌的粉丝在昕照蹲她的样子。 沈鹊有点无语, 就是故意让她看到的,她的红色气球绑在门口的绿色信箱上,楼上的人低头一眼就能看到。 哭笑不得。 沈鹊站在窗边,盯着那个气球。 握着的手机叮的一声,是微博的推送。 实时推送来着—— <<<<薛凌现身某海滩,对一个神秘女人弹唱,疑似 又是个噱头标题。 沈鹊点进去一看,图的确是真的,原p一底下的评论热闹得很—— “我哭不出来:凌凌不是去跟天后合作了么,怎么在这个地方!气球很显眼!看到有人说那个女人是沈鹊,说起来很久没看到她俩一起出现了,也没提到” “冰淇淋红茶了解一下:薛凌才治疗回来多久,哪来这么多分手传闻,人家好着呢,谁说恋爱的人不能玩重新追求这种套路啊!” “白桃乌龙专场:只有我一个人查了查那篇蓝色的小别墅的租金了吗流泪了,有钱真好,我想被富婆包养沈鹊姐姐原本就是白富美,现在自主品牌这么火,更有钱了呢!” “麻辣香锅不要辣谢谢:我真的很想听小薛的现场啊啊啊啊她开不开演唱会啊!什么时候出完整版啊!这个拍照的小姐姐居然也不录视频呜呜呜。” “上火好难受:我实名请求薛凌直播,她真的不能学学她的某孔姓b一ss吗,三天两头发糖,薛凌!我警告你,你再不发自拍就完惹!” 薛凌坐在台阶上悠然自得给气球绳打了个蝴蝶结,她来这边又叫小夏买了张卡,这会儿按出倒背如流的号码,打了出去。 沈鹊的看得起劲,一个未知号码打过来手滑就给接了。 那边很讶异地啊了一声,“居然接了?” 沈鹊嗯了一声,失策也没办法了。 “沈鹊。” 薛凌的声音沈鹊很久没听到了,这种传到耳边的,打电话的声音。 不是听歌的那种和别人听到的如出一辙的音频。 “干什么。” 沈鹊的口吻有点冷。 薛凌笑了一声,“开个门好不好。” “不好。” 这边是夏天,沈鹊一点也不担心薛凌会冻着。 “蚊子很多诶。” “你活该被咬。” “是是是。” 薛凌唉了一声,传到沈鹊的耳里,酥酥麻麻的。 “今天月亮好圆,我们终于看到同一个月亮了。” “一直是同一个。” 沈鹊抬眼看了看月亮。 很圆,挂在夜空,月光落在海面上,一片银光。 “不是啊,和你,在一个地方,看到的才是一样的。” 薛凌舔了舔嘴唇,站起来按了按门铃。 “给我一个敲开你门的机会好吗?” “你已经敲了。” 沈鹊淡淡地说,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抓住的动作,拢住,又松开。 “也已经敲开了。” 薛凌又按了一下门铃。 “我觉得没有。” “薛凌。” “嗯?” “是你一直不给我一个敲门的机会。” 沈鹊低低地笑了一声,她的音色和她的脸一样,有点靡,薛凌很喜欢她嘴唇半开吐气的模样。 “是你已经敲开了我的门却不肯给我机会让我进去你的世界。” 沈鹊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么?” “我明白。” 薛凌的手掌按在门上,“可是沈鹊,你不能全盘否定我。” “我喜欢你,在乎你,舍不得你,想对你好,想保护你。” “但你的保护,是把我推开,自己去死?” “我” 薛凌知道这个话题躲不开,她低了低头,“我去死,总比你去死好。” “你觉得是我的话,会这么做?” 薛凌没说话。 “是我的话,宁愿一起死,也不愿意独活的。” 薛凌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个字来说。 沈鹊的那种难受直白地表达了出来,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对不起。” 她说。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沈鹊说,“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这么对我说。” “你就应该理直气壮地和我说话,我们永远平等地面对对方,”沈鹊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指甲涂了深红,点了几颗细钻,看上去衬得她的皮肤越白,“薛凌,我不会要求你爱我,我就是希望你永远对我坦白,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好。” 薛凌转身解开了挂在邮筒上的红色爱心气球,她站在沈鹊能看到的地方,抬头看着对方。 “那我们分手了吗?” 沈鹊看着站在楼下勾着一个气球的女人。 薛凌个挺高,还是瘦瘦的,头发长了不少,一张脸还是很小。 穿着一件白色体恤,没有印花,塞了半截进破洞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帆布鞋。 像个学生。 她们的学生时代有过短暂的交集,分别多年后再次遇见,对沈鹊来说,是一段不可避免的失控。 对薛凌呢? 这段时间的梦境足够让沈鹊拼凑出了那些前尘。 兜兜转转的重逢,也不能用一见钟情来解释。 挣脱不掉的宿命的轮转,认定了一个人,是一辈子,是生生世世。 无论爱不爱。 而是你站在这里,看着我就足够了。 毕竟梦境里的那只鸟也是这么想的。 傻里傻气,很容易满足。 感情太复杂了,丝丝缕缕缠绕,企图分得清楚太难,挑个一小撮都会伤筋动骨,倒不如任其发展,看多年之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来。 但又有点不甘心。 沈鹊把窗户推得更开,她扑在窗台上,“你爱我吗?” 薛凌有点愕然。 她摇摇头,手指抓紧了那根线,反问:“你呢?” “不爱。” 沈鹊大声地说。 海风很大,很凉快,吹得一边的树都沙沙的。 薛凌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她听到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反而笑了,有点轻松。 “那我可以永远喜欢你吗?” 她冲沈鹊喊。 “永远是多远?” “没有期限的远。” 薛凌看着沈鹊。 探身出来的女人看上去比她之前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瘦了很多。 其实对她来说,最后一次见面,不是很遥远。 但谢如苍告诉她都将近三个月了。 三个月很长,沈鹊肯定是那天就知道了吧,老郭说的,谢如苍也提过。 薛凌自己走的时候没留下只言片语,她本来是打算写个便笺,但想想也算了。 太多话要说,概括不了,那就不说。 要恨,就恨吧。 但沈鹊压根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她现在看上去沾染了太多生活的烦闷,也还是带着天性的恣意,改不了骨子里的那点不顾忌。 她的生气来得快气得也快,只不过是踮脚着“我要生气”而已。 薛凌太了解她,但也因为对方的这点脾气而心疼。 她宁愿她骂她,指着鼻子骂,打她,埋怨她,说一大堆她的不好。 但沈鹊也没有。 薛凌回京之后也去看了蓝丽蓉,对方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事儿,笑眯眯地说:“她去玩啦,小薛出院了啊,那就好,省得她絮絮叨叨说怕你醒不过来可麻烦了之类的。” 薛凌有点想哭。 她怎么这么好。 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和别人给的不一样。 所以她发那么多邮件,只想让沈鹊知道她没有要丢下她。 她家小鸟没什么安全感,薛凌反省了很久,觉得是她自己混账过头,欠的债太多。 现在还完了。 她有余生,沈鹊也有。 两个人的余生,足够容纳那点进退两难的感情,足够让喜欢再发酵发酵。 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这辈子,她的眼里也只有这么个人。 一想起就心情愉悦,看到的时候恨不得冲过去。 如果她现在有超能力,一蹦三尺高的那种,早就上去抱住沈鹊狂亲了。 沈鹊砰地关了窗户。 薛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不够。 她兀自站了一会,看了一会儿了,想着还是转身再坐一会儿吧,反正还有时间。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跑出来一个身影。 薛凌下意识地转身,就被一个人扑了满怀。 沈鹊抱着她,她的头发披散着,每个卷曲都像是她本人的柔软心思。 “你要去哪?” 薛凌笑了笑,松开拉着气球绳的手,抱着这个散发着香气的女人—— “我哪儿也不去,只想和你在一起。” “分分秒秒,岁岁年年。” 气球慢慢地上升,下方的两个人还在拥抱,影子被月光拉长,像是千万年前的某个月下,有人提酒上山,用乍听是一时兴起的口吻说—— “要不你和我走?” “去哪儿?” 半天想不起来怎么形容,反倒是那只小鸟大胆地跳到了她的肩头,“这里吗?” “也算是吧。” “可恶,你太狡猾了,就等着我下楼是吗?” 沈鹊抬眼看着薛凌说。 “没有啊,”薛凌诚恳地摇头,“我打算坐一会儿的。” “我还以为你又开始装可怜。” “哪有。” “沈鹊。” “嗯?” “我们分手了吗?” “你觉得呢?” 薛凌低头。 被沈鹊弹了一下脑门—— “我反正已经提出建议了。“ “那分手吧。” 她被沈鹊踩了一脚。 薛凌笑了一声,“然后直接结婚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番外一 此为防盗章  “试什么?” 沈鹊下意识地问, 抬眼的时候正好撞进薛凌的眼里。屋檐下的陈旧灯泡实在发不出什么透亮的光芒, 而就这么点微弱的光,都能淬进她的眼里,让乍看的人觉得呼吸一滞。 她懂了。 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 明明刚才还想着都快死了实在没什么性质, 现在又因为成年人心照不宣的试探而裂开了一条缝。 沈鹊上次好好谈恋爱还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剩下的都是空窗期。 她乍看像个被滋润很好的玫瑰,实际恨不得连花瓣都是带刺的,眼光高的很,一般人她还看不上。 而且技术这种东西, 也是很讲究的。 至今为止碰到过的床伴都没什么值得赞赏的, 一想起来还觉得扫兴。 年纪轻的不知轻重, 嘴巴说得很好听特别照顾人问舒不舒服, 其实只知道蛮干,年纪大的吧,光顾着考虑技巧,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差不多大的, 还有想着结婚的。 她这种命不久矣的人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情。 日子一长,沈鹊在自己的圈子里几乎成了一朵毒玫瑰,不是高岭之花那种可望不可即,而是生怕事后被诋毁到失去信心的自尊心重创。 美人是美,可惜办事的时候自己兴奋对方在身下冷笑就没什么意思了。 沈鹊沉思几秒, 最后说:“不试。” 薛凌本来就是开玩笑, 不过她这种老不正经的状态是私底下的常态, 她的粉丝是屁都不知道,只有熟人才能明白这人到底有多坏。 沈鹊顶多算个网上查资料的后来者,哪能知道薛凌的套路。 “哦?为什么?” 薛凌站在沈鹊面前,她一只手拎着那把还没卷好的折伞,勾着嘴唇,笑意满满地看着沈鹊。 灯下看美人,雪肤红唇,看起来很好吃。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种每天都睡不着觉的状态,谁能有兴致和性致搞一搞哦。 “我觉得你不行。” 沈鹊也不是没和女人试过,背包客路上匆匆忙忙,也会碰上几个有意思的,玩的开了,也来过几次。 最开始是猎奇,到后来又意兴阑珊,只不过因为有过,看待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薛凌笑出了声。 沈鹊这么严肃的说出这句话挺有趣的。 “我哪里不行了?” 是个男人的话都气死了吧。 薛凌想了想沈鹊如果对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场面肯定很 被一个漂亮女人质疑能力这种事,实在太不光彩了。 沈鹊听了,那双细长的眉毛皱起,露出一副不怎么好意思,但还是没办法不说的表情—— “你看你这瘦得跟杆似的。” 估计也没什么力气,活下下一秒就要成仙了。 她说得还挺委婉,没想到薛凌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懒洋洋地抬眼,扫了扫她的胸脯,又落在她的腹部,又往下。 这个人的眼神太有神,沈鹊甚至想捂一捂。 “瘦怎么了,”薛凌冲沈鹊眨眨眼,“我的舌头很厉害的。” 还夸张地舔了舔嘴唇。 开黄腔吗?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开黄腔不好吧? “小薛哎呀,”郭算命打开门一出来就瞧见俩女人正四目相对,气氛不言而喻,“不不不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俩贴得很近,沈鹊下意识地转头,结果被薛凌舔了个正着。 薛凌倒是后退一步,相当自然地说:“怎么了老郭?” “沈小姐说的那个五钥的东西我挺有兴趣的,我到时候联系上师父就问问,要是真有线索,我再联系你。” “你打电话和我说不就得了?” “手机搁那充电呢,想着你肯定没走远。” 算命瞎子的瞄了一眼一边站着的沈鹊,他驼着背,这个动作被他做得猥琐无比,沈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那到时候再联系。” “我要找我师父的话我这几天就不上班了,”男人唉了一声,“小薛你要是有生意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 “哎这话可不应该和我说。” 薛凌耸耸肩,她拎着雨伞指了指拿着小镜子照着的沈鹊,“沈小姐有的是钱,你查的是她家的事儿,她会给的。” 沈鹊其实还没从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个坑货的悲惨事实里走出来,又被薛凌舌头这么一扫,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这会儿有点自暴自弃,嗯了一声。 “我说吧,沈小姐有的是钱。” 薛凌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有消息你再联系我。” 说完她打算转身走,郭峻突然叹了口气,说:“小薛啊,你等一下。” “怎么了?” 算命瞎子其实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霜承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 薛凌知道的也是一星半点,别人告诉她,她就听一点,但从来不多问。 “当年我和你说的,贵人的事儿,没错的。”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像含着什么似的,“老郭我虽然学艺不精,现在大家相信也不过是图个乐子,但这个我还是不会说谎的。” “行,知道了。” 薛凌点头,“谢了,等祁从心回来,叫她请你吃饭。” “怎么她请客?” 老郭愣了。 “她介绍你给我的啊,这不是一条龙服务么,这些餐补也应该她出。” “你还一套套的” 天又下起了雨,算命瞎子利落地回屋了。 薛凌看了看天,“怎么又下雨” 沈鹊手贴着额头,等着薛凌撑伞走过来,抱怨了句:“怎么这么冷还下雨,倒还不如下雪。” “下雪太难得了,”薛凌一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地说:“除非潋湖结冰。” “结冰了肯定下雪,你这不是白讲么。” 撑着伞的是薛凌,但沈鹊也不没敢和她离得很近,刚才对方舌头划过脸颊的触感还在,她现在还觉得那股怪异感很难消去,又忍不住瞥了对方一眼。 “结冰是条件,”薛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那个没头没尾的“试一试”又揭过了。 “不知道。” 沈鹊看了看前方,又是一条漆黑的巷子,路灯灯光下细细的雨丝,空气中都泛着湿冷的意味。 “反正也是第一次来霜承,就当来玩了。” 巷子很窄,她不得不离得薛凌近一点。 对方脸色苍白,病态盘踞在上,整个人却没让人觉得有一点病气缠身的晦气,就是气质里自带的颓充斥周身,更显得有那么一点温润。 可惜组合在一起又挺锋利。 “沈小姐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为什么薛凌又恢复了这样的称呼,沈鹊觉得有点怪,“你直接叫我名字就成。小姐来小姐去的很难听。” “我在杭州长大的,后来去了北京,最近几年去过不少地方,但霜承还是第一次来。” “真的?” “有什么假的。” 沈鹊觉得有点奇怪。 “我就是随口一问,”雨下大了,薛凌把伞往沈鹊那边倾了倾,“这两天天气不好,晴天的潋湖会更漂亮。” “你住哪里,要不打车自己过去吧。” “好。” 巷子走到头,居然不是之前那条让人觉得阴森森的路了,反倒敞亮得很,像是商业街。 沈鹊觉得很神奇,转头问薛凌,“你换了一条路?” 薛凌一手打着伞,一边盖上帽子,打了个哈欠,语气都泛着浓重的困意,“拐了个弯,好玩吗” 挺好玩的,就是巷子太窄了。 沈鹊拿出手机准备滴滴,看薛凌那副困意冲天的样子,说:“是我打扰了,不过也谢谢你。” 她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像是要跟薛凌握一握的样子。 “真是老土,”薛凌看沈鹊站到一家店外,她自己站在台阶下,伞柄靠着肩,习惯性地转了一圈,伸出食指挠了挠沈鹊白嫩的掌心,“是很打扰,那微信号给我吧,反正你都是我的贵人了。” 薛凌递出手机。 沈鹊扫了一下,弹出来的资料相当简明扼要,xx00。 ???? 沈鹊看了薛凌一眼。 薛凌收回手机,很淡定地解释了一下,“是0不是一,谢谢。” 沈鹊倒是觉得不怪她自己,毕竟扫一眼确实会看称xx一一。 她想:还说我老土,自己更老土。 还黄。 “你一个人来的?” 沈鹊手机上显示有司机接了单,看了眼还离得很远,薛凌撑着伞站在台阶下,看上去打算车来了再走。 “嗯。” “男朋友没陪你来?” “没男朋友。” “女朋友没陪你来?” “没女朋友。” “要不要我陪你?” “没嗯?” 沈鹊差点咬到舌头,抬眼就看到薛凌戴着口罩露出的的一双笑眼,眼里映着灯火和她,让人觉得有点难以抵挡。 “陪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表面看还是那副美艳御姐的模样。 薛凌一手插在外套兜里,站姿特别松散。这条街不是商业街,但人也不少,她的外形出众,即便是路人都会看她几眼,沈鹊好看是好看,但得在人少的场合才能对比出她的精致,丢在人堆里话,还是薛凌会比较惹眼。 “陪你逛霜承。” 薛凌直言不讳,“我不是说了吗,和你一起我看到的东西会少。” 贵人是这个意思么? 沈鹊也听见了那时候算命瞎子和薛凌说的话。 贵人这个词也挺老土,一般出现在签词释义里,比如命里有贵人相助之类的。那她算哪门子贵人,能帮薛凌重登巅峰,变成不过气歌手吗? 不存在的。 我可没这么多钱投资给一个病怏怏的人。 我还得活命呢。 不过活命这个愿望实在是有些美好,要找的东西遥遥无期并且毫无线索,想到这里,沈鹊面上又是一副哀愁的模样。 “不要啊,那我走了。” 薛凌看沈鹊迟迟没有反应,打算走了。 晚上这么一出,摆明了沈鹊其实没找错人,起码算命老郭还告诉了她点要怎么找的方法,至于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沈鹊总有一种找薛凌没错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番外二 此为防盗章  拿着碘酒涂着手上破口牙印的薛凌抬眼看了看, 目光落到沈鹊有些尴尬的面容上, 半开玩笑地说:“谁让你打扮地这么花枝招展的,这下吓着人家小朋友了吧?” 话是这么说,她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却冷着一张脸。 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怎么就突然地发善心拯救走失儿童了。 况且这个小孩看上去也不是儿童了,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聋子, 看上去也不像是被人丢了的,还有点像离家出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昨天的举动,还有点匪夷所思。 当时跟鬼迷心窍了似的。 不过这丫头也没好到哪里去,也鬼迷心窍地跟上来了。 她这几年流年不利,走哪哪倒霉, 靠这家店养活自己, 剩下的就是写歌赚点外快。自己唱是一唱就眼前血红, 当然是开不了口, 但写个谱曲搞个和声还是没问题的。 但这个圈子呢,过气了就翻脸不认人的很多,曲子好不好跟名气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赚钱也不是很轻松。 但被贴上过气的标签了, 偶尔出门还是会被认出来,什么uc头条,震惊什么瞎几把玩意。 这就很尴尬了。 过一年是一流年,晦气得不得了,玩游戏玩几把输几把, 思来想去, 还是跟那场车祸有关。 活像把这几年的运气都还到前几年了, 大起大落,也没什么滋味。 “吓着了?” 沈鹊看了一眼薛凌,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不认同这个观点。 她自认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不怎么招小孩喜欢,但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尤西真把活交给了一个店员,转身弯腰问躲在自己边上的女孩。 小姑娘个儿估计就一米五左右,长得也显小,一双眼睛大是大,就是没神,对上的时候还让人觉得有点阴森。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可能是薛凌的卫衣,薛凌本来就喜欢穿大一号的衣服,套在这种小身板上更显小,外套估计是烘干了,不过羊羔绒翻领有点脏。 “戴安” “戴安?” 尤西真重复了一遍,发现这姑娘的声音没刚才开口那么难听了,“是叫戴安吗?” “戴安安。” “安安啊,”尤西真把她的头发理了理,“你家在哪里?” “别问了,问不出的,”薛凌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把棉签一丢,“她是听不见,但不是脑子不好,只是不想告诉你,直接送到警察局得了。” 薛凌的表情有点冷,很明显的那种冷。 和沈鹊昨天见到她那种不想搭理都不一样,她隐隐感觉到薛凌似乎在生气。 生什么气啊?不是你自己捡回来的么? 她心想,但没说出来。 “小薛,你去吧。” 尤西真看了看店里的忙碌,“我走不开的。” 薛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穿得很单薄,裤子还是一件破洞牛仔裤,弯着膝盖的时候还可以透过膝盖看到她紧绷的皮肉。 “那我去。” “你也多出去走走,别闷在这边。” 尤西真对薛凌说话的口气总带着点长辈的感觉,沈鹊总觉得尤西真很排斥去警局,“你和沈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沈小姐要是不介意,就陪小薛去一趟吧?” 尤西真对沈鹊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昨天那一句赤裸裸的“她把我给上了”以至于看这俩人总带点戏谑。 沈鹊:“” 我其实不是很想去,而且您别这么看我,跟看媳妇似的是怎么回事 “她会陪我去的,”薛凌站起来,走出这扇门,把那个叫戴安安的小姑娘拉起来,走到沈鹊面前,“对吧小喜?” 戴安安被薛凌拽着胳膊,挣扎不得,最后只能躲到薛凌身后,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不想看到沈鹊的气息。 “小喜?谁是小喜啊?你给我解释解释!” 沈鹊一头雾水,看着薛凌嘴角的那一抹坏笑,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你啊,小喜鹊。” 薛凌一只手拽着戴安安,一手揽过沈鹊的肩,往后门走去。 “别乱取外号啊,你对我尊重一点。” “不过你一点也不小,那就大喜鹊吧?” “你眼神往哪看呢。” “看你好看。” 雨停了。 后门出去就是小吃街,沈鹊坚决抵抗薛凌给她取的外号,以至于走路都差点失去了那个调调。 薛凌刚才出去的时候从后门挂钩上拿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那片阴影罩住了她的神情,沈鹊都看不清她是一副什么模样。 而一边被拉着的戴安安迷茫地看着这两个人,语速太快,她都读不出来。 不过她的抵抗很明显,显然是能走慢就走慢,路上还磨磨蹭蹭的,薛凌干脆又给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出租车里都是糖炒栗子味,立志保持身材的沈小姐不为所动,反倒是薛凌和戴安安一起嗑了起来。 霜承的出租车司机都挺能唠,一路上一直企图跟后座三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客人聊天,可惜一个是聋子,一个忙着磕栗子,一个浓妆艳抹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 沈鹊住的酒店是霜承市难得的五星,市中心。不过她发现霜承市总共就那么点大,地铁也只有两条,出租车绕到郊区景点也不用多久,打车也不废什么钱,可以说是一个节奏挺慢的城市了。 不过没想到派出所没有想象中的清闲。 这么乌泱泱的一片人真是让人望而生畏。 薛凌去前台接待那里报了名字,做了登记就打算把这个叫戴安安的小鬼扔到这里了。 吃着糖炒栗子的小孩估计发现了自己挣扎无效,也可能是被薛凌帮她剥了半袋感动了,坐在一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吭的,沈鹊看了都有一种怪可怜的感觉。 “您好,您现在还不能走。” 前台登记的小年轻喊住薛凌,薛凌没听见,正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发什么消息,反而是沈鹊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刚才那位没有填联系方式,而且我们这边需要查一下最近几天的失踪人口报案,您要是方便的话,就留一下,留一位就好,”说话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青年,估计才大学毕业的样子,“额今天实在有点忙,”她看了眼大厅里骂骂咧咧的中年人,“不好意思啊,要我倒杯水给您吗?” 潋湖区是霜承的市中心,区派出所还是年年评优的热门。薛凌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这种盛况,她有点不耐烦,本来是想把这小鬼扔到这里就走的,现在还走不了,更烦了。 她截胡了那个前台给沈鹊的水,喝了一口,问沈鹊:“你急吗?” “急什么?” 薛凌喝了一口水,嘴唇泛着水光,看着沈鹊,“并不是说带你出去玩么,估计等会又很晚了。” 沈鹊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新的一杯水,润了润,“没什么区别了,反正你也可以睡那么晚的。” 她的声线是天生的绵绵之音,含着水稍微朦胧一点。薛凌对声音一向很敏感,这么嘈杂的场合,她居然被沈鹊这样的声线给撩拨了一下,心头发痒。 以至于对沈鹊话里的嘲讽无动于衷。 “那晚上我请你吃最贵的。” 她仰头喝光了纸杯里的水,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她左耳上还是那三个小圆环,泠泠的,头发被帽子压着,扎着的小撮马尾贴着脖颈,参差不齐,居然透漏着几分杂草丛生的活力。 很矛盾。 “好啊,能被薛薛邀请,我要发微博炫耀一下。” 沈鹊坐到薛凌身边,她今天穿了一双短靴,走过来坐下的时候裙角翩跹,伴随着一股香气,咬字的时候加了重音,还有点想扳回一局的意思。 薛薛是薛凌的部分粉丝对她的称呼,还有一些是薛凌凌。沈鹊实在是叫不出口,虽然叠字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以前恋爱时调情你来我往,什么话都说的出,不知道为什么到薛凌这边就有点卡壳,对自己格外的失望。 薛凌被这么故意地称呼砸到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沈鹊看。 再沈鹊即将被看得毛骨悚然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到她们面前,是个女人。 挺学生气的,穿着一件长款羽绒衣,都到小腿肚了,里面是一件阔腿裤,长得倒是很普通,眼圈泛红。 沈鹊刚进门的时候见过她,她被一群中年男人围着,在争论什么,现在眼圈还是泛红的。 现在那帮人好像都坐下了,是什么人来了,被带过去谈话了。 “你是薛凌吗?” 棕色头发的姑娘低头看着戴着鸭舌帽的人。 薛凌转着手里的纸杯,她的手指修长,转个纸杯都让人侧目。 薛凌像是没听到似的,沈鹊觉得有点尴尬,又觉得当明星还挺不容易的,过气了在派出所都会被人出来,是她她也不耐烦。 “你是薛郎彦的孙女吗?” 舒绵换了个称呼。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因为期待,或者是凝视,又有眼泪掉下来。 薛凌伸出手,掌心的纸杯接住了她的眼泪。 她抬眼,看着舒绵,点了点头:“我是。” “那个,打扰了,我真的很急,您会‘做丧’么?我想请您多少钱我都都愿意出的,我外婆” 坐在一边的沈鹊听得云里雾里的,薛凌看了看这个还在不停掉眼泪的女人,摇了摇头,在沈鹊以为薛大歌星会残忍拒绝的时候,对方居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出多少钱?” ???? 搞什么,你的气节呢,你不是还瞧不起我有钱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舒绵也愣了,她本来以为薛凌摇头是拒绝,没想到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笑了一下,抹了抹眼泪,正想说话,一边有人冲她喊:“小舒!过来一下!” 是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穿着警服,因为长得还真的不错,沈鹊还多看了几眼。 舒绵跟了过去,那个男人还在看这边,不知道辨认出了什么,还挥了挥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番外三【靳阅X潭艺清】 此为防盗章 霜承的地形有点奇怪,说它是水城呢, 又有点过, 但偏偏那么多的支流流窜在城区里, 寂夜里水声潺潺,相互融合, 似乎那倒影着万家灯火的水面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明明刚才还走在挤得可怕的地方, 经过了阴森森的一条街, 再出来,居然又有点空旷。 没雨了。 薛凌收了伞, 拎着伞柄边走边拉下口罩。 她其实很想大笑, 因为沈鹊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得忍着,这样不是很厚道。 女人挽着她的手, 大概因为是同性的关系少了几分警惕, 胸口随着步伐而蹭在薛凌的手臂上。 薛凌侧眼一眼, 觉得有点可惜。 穿得太厚了, 失策失策。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沈鹊脸上逡巡了一会儿, 最后拎着雨伞指了指其中一户亮着灯的房子,“那有个算命瞎子, 挺厉害的。前年我同学介绍我来他这里, 我这里,才好了一点。” 薛凌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亮着灯的房子看上去就而是来平房, 门口还堆了不少杂物。薛凌估计是嫌脏, 也没用敲的, 直接用伞柄捅了捅, 咚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伞上的水珠落在地上,显得四周十分空旷。 娇生惯养到大虽然做了几年背包客阅历还算不错的沈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地方。 还有这么邋遢的人。 她松开了挽着薛凌的手,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开门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也不是,不知道几岁的男人,灰扑扑的。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墨镜,沈鹊刚才听薛凌说是个瞎子,不免理解了一点,没想到下一刻据说是算命瞎子的瞎子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 哪里是个瞎子,看上去眼睛好使得很! 沈鹊:“” “哦,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问点事情。” “给多少钱?” “你说个数。” “一百块吧,我正好想买个小太阳,今年冬天太冷了。” “喏。” 沈鹊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交易。 屋里和屋主人一样邋遢,地上都没个能踩的,沈鹊看着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陈设,没能跟“算命”两个字搭上关系。 她小声地问薛凌:“他算命的?” 薛凌看沈鹊站着,一副“这个凳子太脏我都下不去屁股”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腿,戏谑地说:“坐我这里?” 她坐在一支小板凳上,一双大长腿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安放困难。沈鹊鄙夷地打量了那一双没什么肉的腿,觉得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可能会断,别过脸,说:“我站着就好。” 算命瞎子正在看沈鹊的卷轴。 薛凌的介绍是这位是个高人。 放在以前,沈鹊肯定觉得是个江湖骗子,这年头混口饭吃的演技都比真演员还牛逼,神神叨叨各种术语,一不小心就要被骗得晕头转向了。 不过这个小破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合伙骗她的可能性也不是很高,毕竟薛凌一大明星,即便现在不唱歌了,也不会没钱。 而这个瞎子冲他刚才那个一百块的开价就能让人觉得这个人在这方面没什么心思。 安全。 当然安全了。 沈鹊思来想去,正想问点事情,余光却察觉到薛凌正在看她。 这么点时间,她们走在一起薛凌的看她多少次沈鹊觉得自己已经数不过来了。 本来是想忽略的,沈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没工作四处玩也有不少人想她示爱。调情有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可是在得知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连性也是。 “我说你,”沈鹊环着手,低头看着薛凌,“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薛凌很诚实地回答。 漂亮的人很多,这种感觉在薛凌还没混娱乐圈的时候就体会到了。后来比赛赶通告的那些日子,见到的人分两种,千篇一律的好看,和岁月沉淀的好看。 前者网上一抓一大把,后者就少了。 她二十岁录过有一期综艺,遇见过一个演员,就是后一种的好看,让人念念不忘的那种。 沈鹊的好看介于这两种之间,明明是一张明艳过头的脸皮,涂了个杀气满脸的妆,挑个眉毛都让人都觉得艳光逼人,加上宽大外套都遮不住的身材,举手投足都是勾引。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的,偏偏沈鹊眉宇里还流淌着几分懵懂。 这就很稀奇了。 都快三十的岁数了,哪来的懵懂,真是奇怪。 还是一阵一阵的,就这么点时间,薛凌就察觉到了。 “你嘴还挺甜。” 沈鹊理所当然地应下了这份赞美,余光里的邋遢男人还在翻箱倒柜,不知道要找什么,她抬着下巴嗳了一声,问薛凌,“他不瞎,你为什么要叫他瞎子?而且也不” “不像个算命的?”薛凌接过她的话,“他天桥底下贴膜的。” “啊?” 沈鹊惊了,天桥底下不是看相的和贴膜还有卖些小玩意的,一算命的为什么去抢贴膜的活儿。 “他有这个爱好,而且听说以前因为看手相摸人家姑娘手太久去局子里坐过。” 薛凌讲的声音不低,那边研究卷轴的郭瞎子呲了呲牙,嘿了一声,“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去跟警察同志聊天的。” 还挺好面子。 薛凌笑了笑,耸了耸肩,压低了声,“我朋友说他是学艺不精。” 沈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声控,毕竟以前谈的对象也有声音难听的,不过声音不是硬件,活好就成。但薛凌这么一开嗓,压低之后跟猫挠似的,让她觉得有点痒。 “哦” “至于瞎呢,他结了三次婚,三次都被骗得倾家荡产,瞎说的是他看人不行。” “那他还算命先生呢?” 沈鹊也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 她依旧不肯坐下,似乎要离这边脏不溜秋的墙远一点,但为了不让郭瞎子听见,弯了弯腰,这样让薛凌听到些。 她这么一弯腰,胸前的风景倒是被薛凌看了个精光。 薛凌毫不遮掩地欣赏了一番,“算得了别人算不了自己可能更有说服力,大概这就是大师?” 她的眼神□□裸的,沈鹊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的薛凌也有,虽然可能贫瘠一点,于是自然地又缩了回去。 “郭大师”在一边听俩女人嘀咕了自己一大堆八卦,最后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扫开桌上一溜儿贴膜工具,对着一本不知道从那个旮旯角掏出来的破烂书和卷轴放在了一起。 “你自己看得懂上面的字?” 他的墨镜挂在鼻梁上,露出的一双眼倒是一点也不显老,“说你呢!” “我看不懂,别人翻译给我听的。” “翻译出什么玩意了?” “你看出什么东西了?” 沈鹊反问,薛凌坐在一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东西。 “眼的钥啥什么具体方位要什么沈家子弟凭浮莱之匣找找回来?” 郭瞎子拧着眉头,墨镜上都是指纹,看得沈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正我能看懂的就是这些字,唉这都多少年了,没想还真有这种蝌蚪字,反正我是记不清楚了,你哪来的这东西?” 他指了指桌上看上去跟假冒伪劣产品似的卷轴,上面的“玄机密卷”四个字和里面的字体完全不是一个体系。他还是小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文字,不过那个时候以为以后能靠这个混口饭吃,没想到还不如天桥底下贴膜。 “买的,”沈鹊没想到这个邋遢男人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份东西是她从黑市里由人牵头找到的人手里辗转买到的。 现代社会,相信科学,这些东西被分门别类钻进了其他学科里,变成了古文字研究,跑进了历史系,七弯八绕从自己父亲给她的遗产里找到线索,三年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 拿到这卷东西和“检仪”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可以接近真相了,但又好像不是。 可能是假的。 “这东西,太假了。” 果然。 郭瞎子托着铜块,瘪着嘴,“里面还装了电池,你这误打误撞找到薛凌,也挺有趣。” 薛凌看着屏幕上自己跳一跳又蹦出了十米远,摇了摇头,“所以老郭,你当年说我二十六会碰到贵人,就是这位了吧?” “贵人?” “是挺贵的。”薛凌轻笑一声。 “你现在还成天见自己四分五裂呢,”郭瞎子把卷轴和电子铜块递给的沈鹊,职业习惯地拿起薛凌的手机,端详了一下对方裂了的屏,“连钢化膜都四分五裂了” 薛凌把手机递给郭瞎子,“那倒没有,嗑安眠药会好一点。” “不磕睡不着,几宿没睡就眼底青黑,估计瞎了就彻底解脱了。” 薛凌说得轻巧,沈鹊看着她那张血色全无的脸,总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的活力都给了那对眼睛似的,眼底青黑,偏偏双眼熠熠。 “那就问问你的贵人呗。” 郭瞎子不愧是天桥底下贴膜vp,速度够快,而且毫无气泡,看得沈鹊都有点心动。 “不看手相就知道了?郭半仙?” 薛凌站了起来,拿起自己跟新的一样的手机,扫了一下郭瞎子贴膜台上的支付宝红包,扫完之后问:“多少钱?” “六十六吧,友情价。” “哦。” 沈鹊再次被这俩人的交易惊到了,她被凭空贴了一个贵人的标签,还得知了自己可能被人骗了几十万的真相,一时之间气上心头,用力掰了掰那号称古代杰作的“检仪”,结果此等杰作经不起她突然的粗暴,竟然真的在她手上一分为二,里面的电池掉在地上,吧嗒一声。 伴随着郭瞎子那边“支付宝到账六十六元”的机械声音,薛凌转过身来,瞧见的就是女人阴沉的脸色。 真美啊。 如果哭出来,就更美了。 薛凌不由得想到自己十二岁那年小区对楼的那个少女。 估计比她大个三四岁,撑死十六岁,她的房间正好对着对方的房间,她家这栋楼高个一层,这个角度得天独厚,总能不经意地看到一点别的东西。 那时候还不懂香艳,就是莫名其妙被吸引。 那个女孩年纪不大,身材倒是发育得挺好,夏天的时候在房间里总是穿着吊带不穿内衣,下身一条内裤,总是在打电话,习惯性地会拿手摸胸。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到现在薛凌总是习惯性地把别人的身材和那个身材对比。 这样的身材很多,但是吸引她的太少。 不愿意将就,那就等着吧。 没想到还真碰上一个,脸好身材好她还喜欢的。 “六十万呢。” 薛凌跟郭瞎子挥了挥手,经过沈鹊的时候贱兮兮地补了一句。 沈鹊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她又推翻了之前觉得薛凌可怜的印象,现在恨不得狠狠地用高跟鞋踩对方几脚。 鼻青脸肿的可能会顺眼一点。 只开源的富婆是长久不了的。 她出门的时候砰地一摔,差点没被落一身灰,外面空荡荡的,薛凌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鹊有点无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