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故事线S》 正文 序,来自世界的恶意 人因为有自由所以有权利追求幸福,也因为有自由所以有权利享受快乐。 而没有自由的人,他们一无所有。 “别拖拉,快走!” 一计鞭子抽下来,队伍最后的那个胖孩子的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痕,这一下带走了他的半条命。直接让他晕厥了过去。手上的麻绳仍然拉着他向前,在地上拖出血痕。那满脸横肉的大汉拔刀斩断了绳子,直接把他扔下了旁边的斜坡。 女孩没敢看,只是加快了脚步。 那胖子是村里的孩子王,喜欢欺负她,喜欢拔她的头发。女孩恨过他许久。而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庆幸或者悲哀。 队伍很快,赶路很久了,迷糊中女孩不小心跌倒了,磕破了膝盖,血流了下来。痛哼一声,忍痛站起来,继续走。 天色渐晚,风也有些冷了,前路仍然漫长,远处的山那么高。 女孩只七岁,但她很聪明,也喜欢学习,所以懂得的也比普通孩子多。所以明白,这些人是人口贩子,脚下是横断山脉,凤落山就是它的支脉,它横断了整个大陆,还有,山那边是爱斯国,以及,她会在爱斯国作为一个奴隶活下去。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她想,或许死了更好。 村里的大人们全部被杀死了,这里的大人都是可恶的人口贩子。 夜晚已经到了,大人们开始扎营,孩子们瑟索地挤在一边。他们恐惧地看着那些大人,他们中的许多人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那些人杀死,那是他们一生也忘不了的噩梦,这其中也包括女孩。 他们已经累坏了,但疼痛仍然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女孩隔着其他孩子一定距离——她向来不合群——忍受着全身上下的酸痛。尤其是双脚,走路的时候还好,因为已经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痛苦;而现在停了下来,剧痛就难以忍受。女孩感觉自己的脚已经溃烂,她幻想这溃烂弥散到全身上下,然后就这样死去。 晚餐是一碗稀粥,那奇怪的味道让人不敢想像这是由什么东西制作的。她甚至尝出了一根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发。篝火那边传过来他们的大笑声谈话声,他们或许在庆祝这一次的收获。 的确,他们这次满载而归。 女孩脱下靴子,那是她最喜欢的鞋子,它已经脏得不像样了。然后她很高兴地发现自己的脚没有溃烂,只是脚底板的水泡疼痛不已。但没有办法,这群人口贩子可没有那么好心给孩子们上药,只好又穿上鞋。事实上这鞋帮了女孩许多,没有它或许她走不到现在。 女孩盖上分发给她的绵衣,闻着那上面的臭味。脑子里,爸爸剖开野猪的肚皮时,他专注的样子简直让女孩泪流满面。 女孩沉沉睡去,隐约间听到了几个孩子计划着逃跑。 ············ 南疆小村。被树林包围的村庄迎来了又一天的黄昏。 血色的天空笼罩下的树林没有染上一点光,树稍的小枝在晚风中跳着杂乱的舞蹈,几只棕黑色的小鸟被什么东西惊吓到,朝东边的天空飞去了。西边的落日壮丽甚至辉煌,而东边的视界却狭窄得几乎看不到天。 那是屹立入云的高山,山与山相连没有尽头。那就是横贯整个南疆的凤落山脉。这里是凤落山脉西部的某不知名的小村。 正值春日,盛开的紫色和黄色山花在大山的山顶山腰各处点缀着,因为大过遥远而难以分辨。然而在夕阳的残照下,平时青绿色的大山罩上了神圣的金色光环,紫色和黄色也变成不合时宜的杂色了。 仍然是称得上是美丽的景色。 但是这在小村不显眼处的小屋里的女孩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在她看来,那座看上去遥远的村子旁边的大山不过代表着母亲的教诲中的危险地和村里人的狩猎地。 她摆弄着丑陋但还算干净的布娃娃,因为肚子饿了而无法集中精神。她又盯着那山发了好一会的呆,但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再冷静,钻到室内的阴影里。 “妈妈,什么时候吃饭啊。”她已经饿极了。 妈妈只是摇摇头,于是她知道还是要等爸爸。 她又到门口,盯着那大山望眼欲穿。许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远处,那是爸爸。她跑过去,抱住那人。 “爸爸,你回来了。”她高兴的说。 男人看到女儿这样子也很高兴。 女孩在心里又说: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天已经黑了,小小的烛火把这屋子分割出来,自成一个小小世界。这是她的小世界,烛光和父母的笑容照耀着她小小的幸福。而这一刻格外的短,就好像之前的发呆占去了所有时间。 然后不知怎么了,光就灭了,她忽然不安起来。 ——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她听到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跑到窗户上看,但只见到一片模糊。有人在笑,大声在笑;又有人在哭,大声在哭。 她感到恐惧,于是她大叫起来,哭喊着爸爸妈妈,但没有人回应,漆黑的屋子里就好像没有人。她找了一圈,确实没有人。爸爸妈妈或许出去了,去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出了门,小小的门开着,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恐惧促使她逃走,上一刻还是天堂的小屋这时候包裹着可怖的黑暗。她大叫着逃跑,想要找到爸妈,但没跑几步就摔倒了。她触摸到奇怪的东西,光亮起,有人打着火把,但看不清脸。她终于注意到地上的东西。 红色的血,冰冷的手,苍白而熟悉的脸,伤口撕裂了他的左眼,流出来的脑浆混合着血······那是爸爸! ······终于醒过来,噩梦里的恐惧还残留在身体里。 紧抱住纤弱的双臂,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破晓的晨光暖暖地照过来,营地里又少了几个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总将我们变得不成人形 又一天过去,队伍里没有再少人。 进入了某个山谷,路变得平缓起来,穿过一片林子之后,看到一个小村。十几栋房子和交错的小石路,的确看上去就是一个小村。 队伍里的大人们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表情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暴戾,有几个人进了村就没有出来了。 但女孩并没有力气再去注意那些了,她开始觉得脚不再是自己的了,痛苦让她流出的眼泪已经干过许多遍,但她不敢出声哭泣。队伍的停止让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差点倒下。她坐到地上休息,其他孩子也是如此。几个大人不耐地看着地上的小孩,却也没有做什么。 不一会队伍又在那些大人的指示下前行,又穿过一片密林。这时候是正午,早上的面汤早就消化完了,空空如也的肚子愈加难受,安静的阳光带来的温度仿佛被幽魂吸食了去。踩上厚厚落叶的脚变得软绵绵。女孩忽然间没有了力气,脑子也一片空白,就这样晕了过去。 糟了,她想着,闻着落叶的腐香似乎堕入了死亡。不一会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地方是一片黑暗,肠胃的痛苦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她无力地抬起头,这一下耗尽了她的力气,她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嘶哑的嗓音。 旁边的一个孩子注意到她醒过来,大声喊叫了一声,离开了女孩的视野。一会他又回来了,带来了食物和水,喂给她吃。女孩在黑暗中盯了他许久,吞咽着食物的人仿佛不是她自己。她专注地想着,他到底是谁?许久才想起来,这是村口那户人家的孩子,同她一样是个不合群的孩子。 她瞧见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的由衷喜悦,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女孩转过身不再理会,但她确实心情好了起来,或许唇角带着笑。补充了食物后终于有了力量思考,她抚摸着地面,这不是地面,这是木板,留意了一下四周逼仄的环境,猜想这里大约是在货车里。 一共有七个孩子,外面的光线从隙里射进来一瞬,恍惚间注意到一双空洞而吓人的眼睛。 她换个姿势蜷起,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别人。 决定不再去想任何事情。 但这几天每一次痛苦都在她心底最深处注入一丝水流一般的东西,或许是悲伤或许是愤怒,也或许是可以燃烧的火油。此时很安静,但那心底的东西却汹涌起来,如大海般拍击着她的心脏。 她颤抖起来,想要呐喊,想要哭。 爱斯帝国,大陆唯一的超级帝国,横断山脉以北,一直到寒冷的北地荒原,东至东大洋,西以达安沙漠为界,几乎都是爱斯帝国的疆土。幅员辽阔,物产丰盛的爱斯国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与之相匹配的贵族文化。 雪莲皇城,帝国心腹城市,人们以帝都或皇室雪莲称号称之,明水在此汇入大河,也是富哲的东部平原通往落星走廊的必经之地。这里有它作为帝都的所有必需条件。 贵族当权的爱斯帝国也有着贵族们的秉性,不向外侵略而安心经营着自己的领地,同时蔑视着其他小国。于是作为帝都的雪莲城经过上千年的经营变成了如斯的一个庞然大物。百米高的城墙似隔开了大地,城内的楼房如密密麻麻的蜂窝,从中央大街内行,越接近城中央反而越空旷,房子也越来越大,一直到穿过内城墙,楼阁越发奢华。皇宫便坐落在最中心。 上百万的居民有九成在外城,而外城的人又以西北城区最多。明水和大河的码头集中在这里,每天有许许多多船进入这些码头,又有许许多多船离开。西北城区人口集中,商业发达,从最高档的酒楼到最差劲的旅馆,应有尽有,教堂c法师工会c当铺c妓院,全大陆的建筑都在这找得到。 各种各样的商场集中在西北城区北面,当然,奴隶商场也在这里。 爱斯国是贵族文化的国家,奴隶制是基本国策。 奴隶总是不够用的,好的奴隶也少见。为了贵族佬爷的需求,从国外进口奴隶就是奴隶商人们的不二选择。横断山脉那边虽然远,路也难走,但只要不怕麻烦而且找对了方法就是一个极好的货源。 这天也有一批奴隶穿过横断山脉,乘货船顺明水而来。 船舱里的空间很小,但因为只有一个人的缘故不显狭窄。 她生病了,发烧,脑袋很晕。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发病,最严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但他们不让她死,他们让人照顾她,让她吃药。所以她有时会想,为什么不让我死呢,其实就这样死了也许不错,但每当这样的想法上来,心底的恐惧就会吞没一切,让她醒过来,呻吟着要水。 今天她的状态好多了,她坐起来,从通气的窗口向外看去。 好多人呢。河岸那边的街上,街那边的商店,窗口门口,人挤着人,远远地看起来好像一群蚂蚁,或者更杂乱而可怖的某种生物。喧嚣即使从那么远的地方传过来也足够让她想起充满火光与黑暗的那晚。她觉得头有些晕,也不知是船的缘故还是人的缘故。她重新躺下,失去了力气。 有人来了,给她带来了一套衣服,真是漂亮的衣服。这样颜色的布让她想起五岁时爸爸送给她的凤尾鲜花。 “要到了啊,把这衣服穿上,我可是辛苦照顾你这么久,希望不要让我后悔吧。最近行情不是很好,好货也越来越少了。”那人语气很平淡,冷漠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她站起来,宽松的睡衣拖在地上,麻木又努力地换上了那件衣服,到一旁的镜子前站好。 从小家里没有过镜子,所以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点陌生。鲜红的眼眸有些暗淡但仍如宝石般反着光,淡粉色的头发有股银的质感,此时看起来却有些杂乱,红色鲜花一样的宽大袍服没有穿好,却已经衬得女孩胜过鲜花。就像是位刚刚睡醒的贵族小姐。虽然女孩没有见过什么小姐,但总觉得就应该如此形容。 这就是我吗?她触摸一下镜面,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瞳孔泛起强烈的光彩。真漂亮呢,她想。原来想要寻死的想法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未来的恐惧却忽然撕心裂肺起来。这女孩会变成什么样呢,听他们说我会被卖到花街?花街是什么?那里的人会温柔吗,是的呢,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吧。 “真难办呢。”花枝招展的男子用尖细的声音对旁边的人说道,他拿捏着女孩的脸,无奈又有些喜悦地用笔描画着,又立即用布擦掉。 奴隶制是法律上许可的,于是对奴隶的管理也有许多规定,其中之一就是奴隶必须有奴印,与平民区别开来。但是对于花街来说,在显眼的位置留下丑陋的奴印对店里女奴的魅力有太大的损害。于是便有像这个男子一般的奴印师存在,专门为了设计奴印的工作者。他是有名的奴印师,帝都花街最有人气的红牌女奴有一半经过他的手。 这样的美人胚子实在稀有,而越漂亮奴印设计也越难,而且这是个女孩,随着长大脸总有些许变形。还有这双眼睛,坚强而锐利的眼,随着进入那个地方还会留下多少光泽呢。 “今天就到这吧,让我仔细想两天,女孩先带回去吧,小心照看呢,我呢,总觉得她至少值一百个金币。”他又一次帮女孩擦干净脸,因为重复了很多次,女孩的脸有些泛红。 女孩终于知道花街是个什么地方了,当她问的时候,男子是这么回答的:花街就是女人出卖身体赚钱的地方,当然对于女奴来说是更过分的······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出卖身体是什么意思,身体又该怎么卖,而更过分的又是什么,她仍然什么也不明白。她只是想,那个镜子里的漂亮女孩,绝对不是可以卖的东西。那简直如花一般——她强烈地抗拒着花儿凋谢的可能。现在的女孩感谢着那张镜子,它让她发现,她原来如此深爱着自己。 所以她决定要逃跑。 决定的当晚就行动了,趁大人不注意,溜到房子背后,朝黑暗中跑去。她多希望可以多长一条腿,逃跑的慌乱让她摔了跤,她起身给衣服的下摆打了个结,坚定地跑着,强烈祈愿着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大人们不久就发现了,打着灯或拿着火把在背后寻找着,对女孩来说,那就是乱舞的魔鬼。恐惧让她慌不择路,不一会就被几个人包围了,她绝望地看着不远处的围墙。不认输地换个方向继续逃跑,一个大人的手抓过来,她躲过,又一只手,她弯下身,又躲过,一个大人扑过来,把她扑倒在地。 她感觉到痛,额头的疼痛尖锐得仿佛钻进了脑袋。鲜血的气味,她用没有被控制住的那只手捂住头,哭喊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这一片地区全部被围墙围住了。 而因为这事,她破了相,在额头上留下一道疤。因为这事,她被打骂了多次,一直到那个奴印师用极好的手法把疤痕隐藏起来之后才好了些。但原来送往花街的事也延后了,毕竟额头带有疤痕的女奴已经称不上好货了。但这不会让她高兴,负责她的那个大人说了,要把她贱卖掉。 那天不会遥远,她已经是奴隶商场的展品了。 西北城区北部是商场集中的地方,人流也很高,面前这个装饰普通的石门没有招牌。对于奴隶商场来说,不需要招牌,大大的一个奴字刻印代表了所有。 这店的人气好像并不怎样,一眼只看得到三两个人进出,但这其实很不错了,毕竟奴隶也算得上是贵重品,而且有资格到这里的奴隶商场买卖的奴隶也都品质优良,价格当然也更贵。 一入门,便见栅栏隔开的展品位置有端正的脸上刻了奴印的女仆和戴着镣铐的壮汉,他们似乎被教育得很好,低着头看起来很是顺从。栅栏上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商品的信息:姓名,年龄,特长,以及价格。 “客人,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有人迎了上来,就和普通商场一样。 “我想要一个纯洁的小孩,最好是女孩,”男人说,他又看了一眼作为展品的那些奴隶,补充一句,“和那些不一样,我要新的。” 服务人员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味深长地说: “我明白的客人,正好最近进了好货,您真幸运,请随我来。” 这里是商场最深处,这里的展位大都是空的——奴隶总是供不应求的。但今天,一个展位里多出来一个人。小女孩靠在墙角,显得有些孤单。额头的奴印鲜红,像一颗钮扣别在那里。 女孩听到脚步声,于是她从冗长的等待中醒过来。时间不让她痛苦,只是太长,长到她甚至忘了自己是在等什么。不过这时候她预感到,她的等待大约要有结果了。 “您看,就是她了,放心绝对十成新,连名字都没有取呢。”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女孩颤栗了一下,睡意完全打消。她鼓起勇气抬头,视线聚焦。栅栏外多出来一个陌生人,那是个漂亮的男人,暗蓝色头发稍长,柔和的脸廓和妈妈有点像,不过的确是男人。只不过对于女孩来说,漂亮和美是最基本的形容词了,于是也没有觉得不妥。那双眼睛幽黑而深邃,让她的恐惧平息下来。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所有物?”他蹲下来,平视着她,平静而认真的语气。 女孩有些疑惑,她看着那双眼睛,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她早就明白,奴隶是没得选择的,愿意不愿意都是没有意义。 “你可愿意成为我的所有物,”他重复一遍“这是契约——只要我还需要你,就不会抛弃你,契约成立之时,你的身体,灵魂,都会为我所有。” 女孩站起,靠近了些。 “在灵魂的层次,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我需要你的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她并不明白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那眼睛吸引住了她,于是她认真听着。第一次有人这样看着她,认真地,直透灵魂的目光,真神奇,她觉得这眼睛的确看到了她。她想要摸摸他,于是便伸出了手。 男人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做什么,感受着脸上的触感,等着她的回答。 她似乎摸够了,放下手。她回忆起那日在镜子里面的自己,思绪飘浮,不知为何妈妈的一句话浮现出来:不管是什么,有开始就有结束,而结束,往往意味着新的开始。 女孩钩起嘴角,点了点头。 旁边的招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客人和女奴的互动终于结束也知道生意成了,立刻说道: “客人谢谢,一百金。” ············ 女孩还穿着半个月前那件衣服,她很喜欢这件衣服,爱护得很好。宽大的袍服只是衬得她更加娇小。男人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着。那个方向有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她切实发觉自己心里没有了恐惧。 男人回过头来,阳光正好在他背后,路人仿佛消失不见。 “我叫苍天,苍天·布莱克。你叫什么名字。” 耀眼的夕阳让她迷起眼,听见他的提问,犹豫会儿,回答: “弥赛亚,弥赛亚·伊莎贝尔。” “弥赛亚,我虽然买了你,但暂时还没有想到要你做什么,不过···”他蹲下,仔细打量着弥赛亚,让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咦,有道疤。” 听到他这话,弥赛亚立刻低下头,心里的恐惧让她想要转身逃跑,但她同样害怕眼前的人就这样不要她了。她想起他说过的话:只要还需要你,就不会抛弃你。弥赛亚眼角渗出了泪,正要说什么,却感觉到他的手正抚上自己的额。 “那就这里吧。” 她听到他说,额头传来一阵清凉,然后便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可但凡有一人仍施予善意 一个安静的地方。 并不怎么高的二层小楼被藤蔓缠绕着,院子里的小树小草长得乱七八糟,茂盛得像是荒地,植物们高高兴兴地过着无人干扰的生活。 但这里是住着人的,从小楼到院外有一条小路,不过仍然看得出来走过这条路的人不多。 总之看起来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所以当如歌看到眼前这光景的时候,很是怀疑那人是不是住在这里。虽然的确是她给那人提供的这个居所,但以他的性情随便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可以住下了,而且不会和自己吱一声。 于是她觉得有些后悔,至少得关注一下才对。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苍天!苍天你在吗?”实在懒得穿过那“密林”如歌干脆就在院门外叫喊起来。不过一会后又拍了下脑袋, “我可真是糊涂了,这样叫他是不可能回答的吧。” 于是她走进院子,穿过那小路,到门口处。 那门还是那般老旧,不知哪个旧主人在门上刻了一幅“恶灵退散”的魔法阵文,让她不由觉得好笑——画得那么烂也好意思放在门口。 不过这都和她没有关系。 调整好心情,轻轻推门,很轻松就推开了。门后的样子很平常,楼梯下的架子上摆着书本和红酒,通向后室的门空空打开着,一边窗户外的阳光映在木桌上那纤细的黑色灯芯上。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灰尘铺面人去楼空。她松了口气。 “喂,苍天在吗?在~吗?” 没有人回答。 “不在吗?”她失望了一下,然后兴奋起来,准备调查一下这房子的秘密。 柜子里,放了一些杂物,毫无价值,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书架上的书倒是很多,甚至有几本散发着魔法的气息。 居然什么也没有,真失望。她如此想着出了后门,后院也同样充满了绿色,不过草坪要整齐得多,也没有长出灌木来。最大的那颗树投下来一片树荫,树荫里有个人,是苍天。他躺在那儿,似乎睡着了。 如歌着实被吓了一跳,刚才还在里面翻找了一遍,都是以为他不在,所以她有些做坏事被人发现的羞赧。不过以她的神经,立刻回复过来。 苍天睡得很安稳。都说人睡着后的表情是最真实的,苍天平静如水的样子如果不是闭着眼甚至不让人觉得他是在睡觉,高深莫测一如平时的他。但她知道并不是如此,她大约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所以她知道,这表情绝不是什么高深莫测。他大概只是不在乎自己需要露出什么表情,大概只是,把灵魂放逐到遥远之处,忘记了此世的自己。 这样的他,明明在如此近的地方,却让人觉得如何伸手也触及不到。 大约爱他的人每次看到他如此模样都要伤心一回吧。 如歌如此想着。 不过还好我讨厌这人。 于是她一掌拍在苍天脑袋上,把他拍醒了。 “嗯,如歌?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他坐起,把当做枕头的一本厚书抱到怀中。 “我来看看你,一年不见你的院子都长成森林了。怎样,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有想到怎么去死吗?”她开始聊天。 “也没什么,嗯,我昨天买了一个女孩,”他侧过来头,忽略掉最后一句话“你来的正好,我实在没有养女孩的知识,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买了个女孩!你要她干什么?”这回如歌的真的惊讶了,她如何也想不明白苍天有什么理由需要一个女孩,而且看来是要把她养大。 然道,她忽然想到什么,不过看着苍天如一年前到帝都时毫无改变的眼神。 看来不是呢。 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然道你终于对普通人类感兴趣了?还是对人类女童感兴趣了?”她深吸一口气,作出恐惧的样子,“或者说你是要用她做邪恶的魔法实验!” “理由不会告诉你,但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按我的计算,至少要几年吧,或许更久。——怎样,可以帮帮我吗?” “你这语气还真不像拜托人的样子。我果然讨厌你这家伙。” 如歌在苍天旁边坐下,阳光穿过枝叶,树影婆娑,风吹过来,她的发丝扬起。 “这里真舒服呢,”她抬头望向那边的天空,云朵安静,风儿喧嚣。她似乎忘了刚才的话题,无所谓的提问道: “这一年来,有什么改变吗?” “什么?” “你这家伙···你都在这隐居有一年了,一定想了很多吧。所以我在问你,”她用食指抵住苍天的胸口,“这里,有没有稍微好点。” 苍天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稍稍后仰。 “你的意思我理解了,感谢你的关心。”他靠到树上。 “那之后都过去多久了?心绪的整理早就完了,也不会因为在这度过一年而有什么变化。我一年前也说过,我到帝都是为了学习而不其他任何事情,更不是逃避。 “而且,你又如何,既然问我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必也有回答吧。” “那大约,和你的回答差不多吧。” 她沉默着,开始觉得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就像内心深处的黑箱子,平时关在最深处,便是因为有那么不想打开,却又无法忘却。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现在再想起来,也毫无意义。” 那不对!苍天想道,那些都是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都是忘记了的话便无法原谅的东西! “苍天!” “呃,怎么了?” “你走神了对吧!所以才说,你这家伙!我在问!你买来的那个女孩在哪?!” “在二楼,她还没醒。” “什么名字?” “弥赛亚·伊莎贝尔。” “交给我吧。”她干劲满满地离开了。 “对了,”她又回过头来,笑得有些狡黠。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说完便走进门里消失了。 弥赛亚最近有些混乱,平静生活的破碎和来自世界的恶意让她小小的脑袋应接不暇。不过小孩的恢复力总是让人惊叹的,不管怎样的伤痛都似乎可以很快忘记,转身就可以迎接新的事物。 这时候她在一辆马车里,车厢里的装饰很有特点,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水晶的凳子上的雕纹和车窗口的水晶风铃,听着那动人的声音有些入迷。 如歌在看弥塞亚,对于苍天的一切她都有很大的兴趣,所以苍天为什么会买这个女孩同样是她好奇的事。 这是个弗爱尔的女孩,一头淡粉色头发是标志,长得也不错,而且很聪明。如歌笑着,如果我想要一个女仆的话她大概很不错。但即使如此也不会成为理由,“如果不是必要不会和别人发生联系”,这是苍天曾说过的话。是现在的他改变了吗?还是······ 弥赛亚感觉到了如歌的注视,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她终于有些受不住了,红着脸看向如歌。 “如歌姐姐,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告诉你。” “嗯?” “第一,你现在的身份是苍天的女仆,女仆的必备修养就是明确自己的身份,对主人和与其具有平等地位的人用尊称。记住,使用尊称,要叫大人。”她的神色有些冰冷,让弥赛亚觉得有些可怕。 “第二,你是个弗爱尔人。必须要清楚,弗爱尔人在这个爱斯帝国是地位很低的人群,许多弗爱尔人都是奴隶。你必须坚强起来,否则,会死的哦。” 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弥赛亚缩了缩脖子。尽管如歌说的让她在心底有些违和,但仍然严肃地听着。她很聪明,所以知道,如歌说的都是对的,对的东西就要认真听。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疑惑如歌说的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似乎看懂了女孩的疑惑,如歌暂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第三,苍天可不会照顾人,他连自己也不会照顾,所以你要学会照顾自己,顺便照顾一下他。”说起苍天来她的语气总有些特别,像是埋怨,又像是别的什么。 弥赛亚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没有听进去。如歌看着她的样子,探出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柔声说: “接下来等着你的是最艰难的生活,不只是需要努力,你要竭尽全力。” “不是最艰难的。”弥赛亚忽然出声,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如歌。又重复: “不是最艰难的!” “是吗?你认为被苍天买下是值得庆幸的事?···是的,苍天是特别的,成为他的所有物意味着他会保护你。”她看着女孩绯红的眼眸,有些出神,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弥赛亚笑了,“他会保护你”五个字让她安心,她相信了这话。 “苍天拜托了我,我会照顾你,不过我其实帮助不了你什么,你需要的就是最快速度成长起来,我会让手下的女仆长教你一些必需的知识。但更多的,只能看你自己。” ············· 马车停下,两人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型的建筑。在帝都,巨型的建筑并不少,这也只是其中之一,但建筑的高大与否总有些特别的意义。像眼前这么高的楼,光气势就可以镇住大部分宵小。红木梁和蓝色纹饰,红木厚重,蓝色在这爱斯帝国代表高贵。名字在匾上,三个端正的大字,“今人楼”。 今人楼,意义不明的名字,但不少人都知道这是帝都最高档的首饰卖场。 如歌什么也没说就进了这个地方,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穿着制服的一些工作者对她也很尊敬。弥赛亚有些不安,紧紧跟在后面。 直接到了顶楼,没有人的房间,水晶的吊灯,半透明的墙壁,透进来的阳光。很奇幻的房间,和如歌一般不可思议,弥赛亚如此想着。 “这就是我的房间。”如歌忽然说,“坐吧,等我一下,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便离开了。 弥赛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无所适从。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就连座椅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软,刚坐下的时候那触感简直是惊吓。缩在椅子里,看着对面墙壁,和墙那边的太阳,回想着在马车上如歌说的话。走神。 如歌不久就回来了,她带来了一个精制的盒子。 “给你的礼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饰品,白银的项圈。 “谢谢。”弥赛亚简单地就收下了,她拿起项圈,端详起来。第一眼便想,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东西,然后注意到上面的花纹,红色宝石中的六芒星,以及,背后的月亮形标志和今人楼制品五个小字。她仔细看了一遍,又想要戴上。试了一下却发现戴不上。 弥赛亚疑惑地看向如歌。 “回去让苍天帮你戴上吧,这类项圈就是这样设计的,真正要戴它的人无法自己戴上,也不能自己摘下。 “你知道项圈这种饰品是怎么来的吗? “过去,贵族们为了防止奴隶逃跑,会为奴隶系上项圈然后在上面刻上魔法阵,放入毒药或者炸药,只要有必要,随时可以启动魔法阵。后来奴隶管理法完善后,这样的做法也少见了,项圈也成为象征性的东西。 “项圈贵重与否代表着主人的地位高低。” 如歌弯下腰,摸了一下弥赛亚手中的项圈。 “这会成为你的守护符。” 弥赛亚再看那项圈,再没有原来的兴奋,甚至有些失落。 “大人···苍天大人。”弥赛亚的声音稚气满满,但她尝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坚定些,好让听者可以认真起来。但似乎徒劳了。 苍天躺在他的那张椅子上,看着魔法书,如此投入,似乎天塌下来也打扰不到他。 弥赛亚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但咬咬嘴唇,转身便要离开。苍天却恰好看完了的样子,伸了个懒腰,于是弥赛亚也停下脚步。 她走到苍天面前,把项圈交给他,有些紧张。 “这,这个,请帮我戴上。” “这东西,做的不错。” 弥赛亚没有反应过来时,项圈就已经戴上了。 “这是怎么戴上的?” “上面的法阵,有三条源路,同时输入魔力就可以了。” “听不懂,我不会魔法。” “是吗······”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如歌带弥赛亚回来后又留了一下午,给弥赛亚介绍了未来一段时间的女仆老师。还做了晚餐,那样子,精制的,满满散发出贵族气息的食品弥赛亚是第一次见,只不过摆在那张木桌上实在很违和。 现在如歌已经离去了,安静的小楼更加安静。 黑暗中,灯芯燃烧出明亮的光。 弥赛亚抚摸颈上的项圈,奇异的感受,像是有什么异物进入身体,很是不舒服。 慢慢会习惯的,她想。 “大人,你说,我是奴隶吗?”她终于说去这句话,一个早有定论的事实在苍天买下她后又成为了一个疑问。她不理解苍天那天的契约是什么回事,不明白苍天想要她成为什么,为什么需要她。 “你觉得奴隶是什么?”他又开始看书了。“没有自由,一切以主人的意志为准,如果你指的是那样的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是。你是我的东西,是所有物,也就是说相当于我的一部分,我会尊重你的意志。” “你能说些我听得懂的东西吗?” “啊啊,你好烦,”他忽然合上书,前倾上身,紧紧盯着弥赛亚的眼睛。“好好听着,你就是我的东西,是我的奴隶,好好听话就是了。” “怎么觉得和你刚说的话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好了,该干嘛干嘛去。”他摆摆手,又想要集中到书上。 “那我该干嘛呢?”而弥赛亚却天真地问。 苍天也僵住。 “是啊,我该让你干嘛呢。”他摁住太阳穴,十分困扰的样子。“果然小鬼就是麻烦。” “呵呵···哈哈哈,”弥赛亚忽然笑了出来,大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苍天这样子她忽然发狂般高兴起来,一直笑到肚子痛,到地上打滚。 苍天却更疑惑了,甚至有些后悔选择了这么个奇怪的小鬼。 过了许久,苍天也盯着她看了许久,弥赛亚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脸有些红。 “笑够了?” “笑够了。” “我刚刚想到你要做的事了。” “什么?”好奇的样子。 “如歌给了我一个工作,是做老师,教两个小家伙魔法。——是一个很麻烦的差事,真讨厌啊,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只是两个小孩,随便找个魔法师不就可以了。” 居然自顾自抱怨起来了。 “所以呢!” “哦,所以,反正多一个不多,你就做我的学生吧,兼助手。” 弥赛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他话中的意思,兴奋起来。 “你要教我魔法!”她扑到苍天怀里。 然后发觉不妥,僵住。苍天不知道为什么也什么没做,于是气氛变得尴尬。 “大人,我去楼上了。”她爬起来,飞一般上楼了。 剩下苍天一个人,他的眼中映着烛火。一阵风,烛火招摇,于是他眼中的烛火也招摇,烛火明亮,他眼中的烛火也明亮,而影子更加暗了。沉默了许久,不曾叹息,却不知为什么他的侧脸看起来如此悲伤。 弥赛亚在收拾着如歌送给她的一些东西:普通的衣物,都很实用的样子,只是有几件厚得有些过分了;一些梳妆用品,她原来就只有把疏子,而这里有镜子,还有毛刷;还有一些书,女仆守则本似乎是女仆的笔记本百科书本故事集,都厚厚的样子。 书是贵重品,所以能收到书弥赛亚很高兴,她想着自己认的字还不全,而且爱斯和弗爱尔的字有很多不一样,不知道苍天有没有字典。又想着苍天会成为她的老师,而她甚至有机会学习魔法,又兴奋起来。抱着雪绒枕头笑出了声。 冷静下来,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魔法灯放出幽蓝的光,又疑惑为什么苍天要在烛火下看书。 不过一下又把这问题抛开。 她拿出那张小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制作的镜子,照了起来。 猛然间,她注意到, 自己额头上的奴印, 消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就能笑着活下去 女仆守则第一条:女仆以照顾主人生活为使命。 简单的一句话,却概括了女仆的所有日常生活。《女仆守则》也不知道是什么无聊的人编写的,从第二条到第一百条简单来说就是怎样完美地c妥当地c合适地c全面地照顾好主人的生活,从饮食起居到出行着衣,无所不包。就是对第一条的详细解释。 弥赛亚甚至想着让所有“主人”好好学一学《女仆守则》,这世上就可以不要女仆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 正是早上,天还没完全亮。经过几天的学习,弥赛亚已经从不合格水平上升到半吊子水平了。会因为每次都要苍天带她一起去酒楼或者餐馆吃饭而感到羞愧,也会看着家里的一些杂乱而不顺心。 她正在前往市场的路上,看着手上的女仆笔记计算着该买些什么东西。 弥赛亚已经完全代入了角色,虽然抱怨主人懒惰,却因而觉得自己的存在有必要暗自高兴着。 她入神地看着女仆长前辈留下的详尽的笔记,忽然间撞上了人。 那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低下头来恶狠狠看着跌坐在地的弥赛亚。 “弗爱尔的小鬼,走路不长眼吗?!”他挥起手作势要打。 弥赛亚恐惧地侧过头,等待着接下来的痛苦,脑海里回想起奴隶商人对她的粗暴行径。 “啧!奴隶吗?” 那大汉犹豫了会儿,离开了,弥赛亚逃过一劫,坐在地上深吸着气。她抚摸着脖子上的项圈,回想起如歌曾说过的一句话 ——这会成为你的守护符。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她站起身,努力稳住脚步。 她还有东西要买呢,市场离这不远,买东西不是难事。 “大人,做得怎么样?”弥赛亚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她仍然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买的东西甚至光是食材就拿不起了,还好聪明的她临时雇了一个人帮她。帮她提东西,帮她送回来,当然收的钱也不少。这让她有些心疼,但还好家里不缺钱,一个银币的钱还不算什么。 不过她不能雇人来帮她做饭,结果就是,因为身材和力气的原因,做饭成为了苦战。 但终于还是做完了。 卖像不好看,味道也不怎么样。本来想着这样的东西不能给苍天吃,却被饥饿的苍天的看见,硬要尝尝看。 “也不是不能吃啊。”他一口一口,完全不在乎烧焦了的部分和调料下得如何。 弥赛亚几乎要感动了。 “比起外出觅食,能不出门就可以吃到东西方便多了。虽然味道不怎样,只要可以填饱肚子,补充必要的营养,我已经满足了。” 苍天优雅而迅速的进食样子在弥赛亚看来变得有些欠揍。 “但还是美味的食物吃起来更舒心,弥赛亚,第一次就可以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我期待你以后做的东西。” 弥赛亚通红着脸,害羞地扭捏起来,却又立刻端正身体,微笑保持在脸上。 女仆守则第一百零一条:女仆必需无时无刻不保持风度凛然。而一直到两百条守则,都是在说各种社交场合——从与主人到主人的朋友,从亲族到陌生人,从男爵到国王,从私人到聚会——如何合宜地行动并保持女仆的风度,不给主人丢了面子。 “弥赛亚你怎么了?” 苍天吃过后看着弥赛亚微笑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可笑的东西,而且弥赛亚笑得,怎么说呢,好假。 “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不会吧。” “贵族的女仆在主人面前要时刻保持微笑,《女仆守则》上是这样说的。” “是吗?但是,弥赛亚,你错了。” 弥赛亚瞪大眼。 “我不是贵族,我是魔法师。魔法师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被教条束缚住,紧盯本质的东西。既然你是魔法师的女仆,就也要好好学学魔法师的精神。不然会被我讨厌的,那就不是合格的女仆了。” “那怎么办。” “我可是答应过教你魔法的,等你也成了魔法师,当然就明白法师精神了。是的,就是今天吧,我们去见见我的两个学生,不知道是不是麻烦的性格,有必要的话还要纠正一下······好麻烦啊。” “去哪?” “皇宫。” 皇宫,平民难以想象那是什么地方,弥赛亚也没想到有天会到这种地方来。但经过一个小时的马车,所有的期待都发酵成烦躁。不过,当终于瞧见那大门时,那有些变质的期待仍然让她激动了起来。 沉重的石墙上雕刻着笔直的纹路,悬空的灯,罩着水晶的灯罩,守卫站得笔直,盔甲擦得锃亮。 这是皇宫的一个侧门。 苍天表明身份,有人来迎接。进门后又转了老长一段时间,期间也有不少稀奇的东西,但弥赛亚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许多的房子,许多的路,她简直绕晕了。每每意识到这里是传说中的皇宫,想象着或许会遇见什么大人物,而自己连个半吊子都不是,想象着自己可能的失礼举动,极其不安。 什么人也没有遇见,直接到了一座单独而普通的房子。 也并不那么普通,因为似乎连院里的草木都精心修剪过一般——这里有人生活着。苍天被叫进去,而弥赛亚留在了外头。里面或许就是那什么大人物吧,说不定可能是爱斯的国王。 等得有些久了,弥赛亚便靠在一旁的树上,仰头发呆。 这是颗枫树,深秋时节,树叶满红,那红色很美。 红色在这个国度并不受欢迎,尽管来到爱斯没有几个月,弥赛亚还是有所了解。在这里,冬天是最美的季节,雪是最爱欢迎的事物,人们以蓝色的发质和爱斯的血统为傲。而对于横断山脉以南来的人,那些红发的人,有着深入骨髓的傲慢与偏见。 她挦起自己一缕头发。 那些横断山脉以南来的人,被统称为弗爱尔人。 但这树虽然也是红的,却被种在高贵的皇室所有之地,是因为树和人不同,还是因为这红色落尽之时,冬天会到来? 弥赛亚没有多想。 远处出现一个小孩,冷冷地朝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大约和弥赛亚差不多大,拾起地上的球,跑开了。 课堂开在皇宫东侧的一处书房,书房没有名字,也很简朴。几张书桌,正对一张新添加的讲台,一排书架靠着墙,摆放了许多厚重的书,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看得见扬起的尘埃。但再简朴的书房都不能说是简朴,因为书是贵重物品,越厚的书往往越贵。 有两个小孩,都坐着,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苍天。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想要站起来,女孩无动于衷,都有一头天蓝色的高贵头发。那个男孩,似乎就是刚才弥赛亚看见的小孩。 看他们的样子,苍天有些高兴,也有点不喜,高兴的是似乎两个小鬼都不闹腾,不喜是因为没有受到尊重。 不过苍天并不在乎尊重,麻不麻烦才重要。 他直接开始讲课: “我就是你们魔法课的老师了,我的名字是,苍天·布莱克,是个魔法师。你们呢?” “我是,第十四皇子,明·雪莲。”男孩有些紧张。 “爱斯淋·雪莲。”女孩站起,款款行了个屈膝礼。 “今天是第一节课,只有一个问题:魔法是什么?有谁可以回答?明皇子,你先说。” “魔法就是,就是,冰···是不可思议的力量。”小皇子很不适应现在的氛围,但还是站起回答了。 “那么爱斯淋公主,你说。” “魔法就是魔法师使用咏唱c魔法阵这些手段以精神力量控制四周魔法元素具现出来的力量。”她并没有回答太多,但很精辟,如同教科书里的回答。明王子在一旁看着姐姐一脸崇敬。 “说得好,”苍天称赞。“那弥赛亚你说说,魔法是什么?” “啊?我吗?”侍立一旁的弥赛亚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看了看两个皇储,想着和皇储一同回答大人的问题是不是不好。 “对,就是你。” 弥赛亚没有再犹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魔法···嗯···就是一种美好的东西吧······” 苍天只是笑了笑,这让她摸不清头脑。 苍天又看向坐着的两个学生,站直了,以一种无可辩驳的语气宣布。 “魔法,其实就是愿望······” ············ “老师,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爱斯淋公主在上课的时候就因为这个不知所谓的魔法师的讲课而坐立不安了,她从小到大所接收的关于魔法的教育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但作为一个淑女,良好的家教让她不能在上课中打断讲课。现在终于下课了,她要找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理论。 “所以呢?” “你是错的,所有的魔法书都没有那样的记载。用错误的东西教导我,你简直是误人子弟,这是不可原谅的。尤其对象是一国的皇室子女,你有罪!” “你真是有趣,”苍天听这话高兴地笑了起来,“似乎当你的老师也不见得是件无聊的事。” “我生气了!改天我就让父皇赶走你。”她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你不是要和我理论吗?”等她转回身来,苍天好整以暇地说: “那你说我错在哪里?” “愿望是什么人都有的东西,但魔法的力量只有拥有高贵血脉和智慧的人才可以使用的。我绝不同意你把所有人一概而论,会魔法的人和不会魔法的人是有绝对的差距的。”她气愤地说。 “你没有认真听吗?” “我有听进去。” “那就是你没有想明白了。我知道你并不认同我的观点,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你错在偏执,开始就否认了我的观点,后来的话自然不会以此为前提去思考。但你要明白,我口中的魔法与你所认知的魔法是不同的。对你来说魔法只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但我所谓的魔法,是愿望,是对美好事物的期待,是一种信仰。 “而现在是我在教你,你得按照我说的来思考。”或许是因为女孩的眼神很认真,也或许是一年过去很无聊,今天的苍天多出来很多话。 爱斯淋的脸胀得通红,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是小女孩,还是高傲的皇女,气一上来直接就蛮不讲理: “你,无礼!” 作为高贵的皇储,还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 苍天也懒得和她计较。但他对这学生印象不错,于是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矛盾。女人是很容易记仇的,这是从如歌身上得来的经验,虽然不知道小女孩在这方面如何,但他不想试试。 “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我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大魔导师,是你父皇请来的。在魔法方面虽然说不上入圣,但也是有自己的见解。所以就算不同意我的观点,只作为参考也是很有价值的。” 大魔导师是极其少有而强大的存在,整个爱斯帝国如今也不过几十个。在魔法受到重视的帝国,一个大魔导师直接就拥有相当于一个伯爵的地位。虽然这个地位对于作为公主的爱斯淋也不算什么,但大魔导师的存在也同样意味着实力。而且她的确是个合格的魔法学徒,对于上位的魔法师有着相当的尊敬。 所以她有些惶恐。 “对不起,阁下。”的确是个优秀的公主,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没关系,还是叫我老师吧。” 习惯性地,苍天伸出手,摸头。 爱斯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公主的头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摸的。 苍天也很尴尬。 “咳,那我这就告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同时向往着光明 弥赛亚的女仆老师叫做莎莱是个很有经验的年长女仆,如歌的女仆长。除了有幸去过一次如歌的宅邸,见识了真正贵族的日常环境和仆人的修养,她一直是在苍天的小院里修行。 女仆的老师每日都会来教导她,经常也会帮着做一些家务,偶尔还会做上两道美味的菜式。小院里杂乱的草木慢慢修剪得干净多了。 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着,至少每天去市场的时候学会了刚好只买一天的食物,家政技能水平在稳步上升,识的字也多了不少。 但苍天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写书,女仆长老师也只是例行公务地教她知识,很少谈论其他的东西。至于魔法的学习,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天分的缘故,她连冥想都没有学会,魔法师的元素感知更别说了,就算把手伸进水盆里也只是感觉到冷,所谓的水元素对她根本就是个迷。 而苍天的另外两个学生,明王子把手伸进水盆可以感知到元素,爱斯淋公主已经可以让水变成冰了。 按他们的话来说,这就是高贵血脉的证明。 魔法如此神秘而令人向往,所以就算成绩不是很好,她仍然很期待每周两次的皇宫行。 “法师们对魔法的分类最常见的就是按法术效果和元素来分类,比如冰系c火系c风系之类的,这种分类只是通俗的分类,是以完整的魔法为单位的分类。但这样的分类并不是十分合理,比如这个最常见的念控术。” 说着,苍天拿出一个金属球。不一会,金属球神奇地浮在空中,围着苍天打转。 “单纯的念控,不用元素载体,自然也说不上什么系。所以,研究魔法时,我更喜欢用另一种分类,按照对魔法对象性质的改变和位置的移动分为元素类和念动类,以及不明原理的神秘类魔法,三类。一个最简单的冰弹术就要分两个步骤,元素构筑形成冰弹,然后把它射出去。 “神秘系的魔法往往都是先人的经验魔法,比如精灵魔法用来种田似乎不错,虽然效果很差。传说中的一些魔法如召唤术和空间系魔法,是否存在都有待证明。你们不必多作考虑。 “重要的是元素构筑和念动。元素构筑中最常见的是冰元素构筑和火元素构筑······ “念动力与人的精神力相关,要多做冥想练习······” 这些都是基本的魔法知识,苍天也不至于藏着掖着,虽然他的一些观点甚至教学方法都与帝国主流的魔法师们差距颇大,他也不在意。或许正因如此,两个学生对他也很尊敬,有时爱斯淋公主还会叫人带来一些点心请他品尝。 “这是今天的测验。”苍天拿出几个金属球。 “这是掺了秘银的测验球,里面有不同数目的弹珠,如果能完整地用‘看’到里面有多少颗弹珠,就说明你的感知力达到初级魔法师的级别了。送你们每人一颗。” 弥赛亚也得到了一颗,侍立在门口盯着它死命看,除了表面的雪花图样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由失望,看来我真的没有资质吧。她想。 “老师,我看到了,里面有十颗弹珠!”爱斯淋兴奋道。 “不错,但感知力是和天赋挂钩的,不要骄傲。”苍天又想要伸出手去摸头,但还好反应过来。 明王子也盯着球在那儿看,因为下课了,只是看了一会,就要离开。 “走开!” 因为太过入神,弥赛亚被一把推倒在地上,明王子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走了。忽然一个仆人进来,走得有些急所以没有注意到她,想要跨过去却不小心踩到她腿上,痛得她赶紧爬到一边。 仆人对爱斯淋公主说了什么,便见她急忙跟着仆人出去了。 弥赛亚起来,看到苍天无动于衷地看着书架上的书,觉得有些委屈。 但终于还是没有哭出来。 她也出去了,想要找颗树静静。 走神,在无人的廊道转了许久,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是爱斯淋,还有一名同样拥有着天蓝色头发的高大男子。 “皇兄······” 爱斯淋对着那人撒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弥赛亚下意识躲了起来,远远地偷看。爱斯淋拿出来金属球,有些兴奋地说着什么。廊道没有栏,男子坐在外围,微笑地听着。时值傍晚,阳光暖暖地从那边照过来,爱斯淋在草地上转了一圈,裙裾飞舞,转身扑进男子怀里,笑得愈加开心了。 弥赛亚心里有些复杂,只是更加失落。 回到书房,苍天还在看书。弥赛亚揉揉青肿的小腿,有些想哭: “大人,我们回去吧。” 今天回来得有些晚,等到饭菜做好,天色已经暗了。两个人安静吃着算不上好吃的饭菜,烛火也安静燃烧着。不知怎么的,这安静让弥赛亚格外不开心,让她想起以前和父母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饭菜虽然更加简陋,但比起现在吃的似乎美味无比。 “大人。” “嗯。” “为什么你和如歌大人不一样呢。”她试着找话题。虽然作为女仆这不合规矩,但苍天并不是迂腐的贵族,不把她当奴隶。所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她也不把自己当仆人。 她心说大人整天沉迷于魔法也不好,却又忆起下午爱斯淋与她皇兄在一起,她悄悄躲在一旁偷看那一幕。 “什么不一样。”苍天吃得还是那么快,一下消灭了食物。 “如歌大人也是魔法师但有着那么大的宅邸和许多的仆人,有好多钱。但我们就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大人为什么不去赚钱呢。” “的确是不一样吧。她有那样的需要,所以去赚钱,培养势力,但我不需要,我只要魔法书就可以了。” “魔法师只看书就够了?” “当然不是,不过对我来说,这是最适合的学习魔法的途径。” “大人和其他魔法师不一样?” “嗯,算是吧。魔法师只是通称,这世上有一类魔法师不需要学习天生就是施法者,他们被称作术士。纯粹依靠血脉的力量,按本能去施法,血脉越强就越厉害。仿佛不是他们去控制元素,而是元素响应着他们。” “感觉好厉害。” “不过术士们也被血脉限制,难以使用超出血脉的力量,甚至在魔法知识上对与血脉不合的法术体系也会难以理解。不过即使如此,术士们的血脉力量也是十分强大的。” “难道大人就是术士?” “算是。” “所以呢?” “为了突破血脉的限制,我开始学习各种魔法理论。”苍天又拿出一本魔法书开始阅读。 “所以呢,为什么只看魔法书,找个老师不是更好吗?” 苍天抬起头,看起来有些烦躁,但还是认真地说: “看书就够了。” “······苍天大人真是个糟糕的大人呢。”她小声地说,经过这一轮谈话,她总算有些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和她以前村里的老村长一样是个书呆子,只是老村长是什么书都看,尽管没有几本书,而他看的都是魔法书,大量的魔法书。于是她对未来几乎就没有什么期待了。 书呆子的生活里都是书,书呆子的女仆的生活围绕着书呆子自然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这或许是好事吧,她安慰自己。 或许是看到苍天的无药可救,弥赛亚反而振奋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 弥赛亚盯着杯里的水出神的样子吸引了苍天的注意。 “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呢?”弥赛亚就像没有听到他说话,呢喃着: “为什么我就感觉不到元素呢?果然是血脉的问题吗?” “的确是血脉的问题。” “大人也是这么觉得?王子他们有着高贵的血脉所以是天才,我就是不行的吗?魔法是这样的吗?”弥赛亚很失落地说。 “的确血脉对魔法资质有很大影响,但你这样实在有些蠢了。我可以保证,你的资质绝对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 “只是做法不对而已。拥有爱斯王室血统的王子们有极高的冰系魔法素质是很正常的事,但你又不是他们。不要忘记了,你是一个弗爱尔人,而弗爱尔人的魔法师们大都是火系的, “感知不到水元素也是正常。要看的话,看这个吧,而且,元素感知是人的第六感,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苍天把烛台推到她面前。 烛台是古老的青铜制样,明亮的烛火跳跃着仿佛拥有生命。 “大人是故意的吗?” “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明明早知道的。” “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查觉到。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提醒你。” “明天没有肉···” “什么?” “明天你没有肉吃!” “好过分,钱都是我的。” “但菜是我买的,也是我做的。” 弥赛亚盯着烛光看了半个晚上,就算到了床上闭上了眼,那团烛火也没有熄灭。鹅绒的被子柔软舒适,盯着虚无的黑暗,心里默念: 黑暗中出现一团火,灯一样照亮了房间。 她把手伸进火里。 不是火,原来是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偶尔有些意外也可以接受 “冰风鸟有尖锐修长的喙,有深红的眼睛和七彩的冠,通体冰蓝透明,是雪的精灵。它们夏天飞翔在北地的天空收集食物,到冬天就把头缩进翅膀融进雪里,一直到次年的春天才醒来。 “相传所有的冰风鸟都向往着太阳,在暮年的时候就会南飞追逐阳光。但它们是雪的精灵,所以最终都会化作雪水落入土地。” 修道院前的草坪,少女对女孩讲着冰风鸟的故事。冰风鸟是一种较为常见的魔法生灵,书籍上的记载也比较完全,至少比起传说中的龙族和鬼物来说,这样弱小的魔法生灵可爱得多。 修道院很是简陋,和一般的民房相比,除了大了一点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而这样的修道院在帝都有不少。 帝都只容许冰雪神教的存在,这座修道院同样也隶属冰雪女神。 修道院每年都会收容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经常会有一些善良的信徒来志愿照顾小孩和募捐。 女孩就是一个孤儿,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不解。她问: “冰风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它们不知道靠近太阳会融化吗?” “它们应该是知道的吧,但即使如此,温暖的东西仍然令人向往。或许对它们来说,那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吧。” “我不明白啊,怎么会有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女孩同样是个命苦的孩子,曾经生过几场大病,能活下来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只是视力受到了一些影响。于是喜欢睁大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等你长大了或许就知道了。”她把手放在女孩头上。 “弥赛亚!差不多是时候了,我们回去吧。”又一个少女过来,她身穿皮甲,左臂上却是一块银亮的金属臂甲,附有风铃图样的匕首永远是标配,茶色的短发,左边的鬓发被发卡向上匝起,看起来十分精神的样子。 “安希,你怎么又是这个打扮,又不是去冒险,吓到了孩子们怎么办。” “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我必须时刻准备好!而且孩子们似乎也喜欢我这样子。倒是你,不要老是穿这一身老土的女仆服,学校的制服都比这东西好。” “那没办法啊,我就是女仆嘛。” “那么再见了,小冰风鸟。”她蹲下,对小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再见了,安希姐姐,弥赛亚姐姐。” 时节是深秋,夕阳似火,修道院门口不知名的阔叶树也开始落叶了。枯黄的叶子带着点点杂红,随着阳光一同飘下。一名身穿雪花纹样修女服的人从门口走过来。 弥赛亚左手抵右肘,右手两指扶额,略微躬身,行敬女神礼。 “冰雪女神在上,修女。”修女在爱斯语中同样有着职业名称和口语尊称两层意思,与修女打招呼的时候会这样说。 “冰雪女神在上,弥赛亚小姐,还有安希小姐。” “啊,再见了,修女。”安希还是一样不习惯这种礼节。 这里离学校很近,离西面的商业区较远,是很僻静的地方。在傍晚的时候更是看不到人。安希不停说着学校里一个小有名气的骑士的八卦笑得十分开心。 北风43年,弥赛亚成为了苍天的女仆,如今七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和帝都的生活。开始的三年与苍天的那两个高傲的学生一同学习的初等魔法到最后也没什么用,除了集中注意力可以把自己变成超大号的灯。 按苍天说的,这是因为光系魔法太过稀少,原理又太复杂,难以获得成型的魔法式施放不出完整的魔法,这样的原因。 但她总感觉苍天说这话时就是在挖苦她,不然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是爱斯帝国建立之后由皇室主导成立的,至今有千年的历史。从其中走出来的大魔法师不知凡几,甚至圣者也有两位。其一已经过世,另一位就在那座传说中的法师塔里,同时也是帝都魔法学校的客卿,听说每年还会来帝都一次。 弥赛亚现在就是在这样一所了不起的魔法学校里进修,但遗憾的是,学的不是魔法。 四年前,和那两位皇子女说再见之后,或许是为了更多的魔法书,苍天成为了这所著名学校的一名光荣的讲师。弥赛亚也以随从的身份可以进入其中,但奴隶是没有资格学习魔法的。而且也没必要,弥赛亚想。 不过因为女仆老师莎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使她除了照顾苍天的生活就没有其他事了。这让她一度很闲。之后在如歌的安排下她成为了战士部的一名学员。 大部分魔法师在施放魔法的时候自身是十分脆弱的,在战斗时很不利,于是魔法师们都有带着几个战士随从的习惯。 苍天似乎并没有那样的习惯。问他为什么,他回答:我讨厌战斗,喜欢一个人。 简直和小孩一样任性! 战士部的人甚至比魔法部更多,毕竟大多数人并没有好的魔法资质和足够的金钱支持。而战士部里面女性只占少数,带有项圈的女生更少,带有项圈的红发女生就只有弥赛亚一个了。 所以她很感谢安希,能够成为她的朋友。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安希的微笑一如既往地温暖人心。 “没什么。” “对了,不到一个月就是降雪祭了。这次陪我去吃遍‘帝都一条街’怎么样,那里的北地腌制红枣很美味喔。” “我还不知道······” “好了!就是这里,再见了,我得回去了。”安希并没有在意她的回答,奔跑着飞快离开了。 高大的树木和鲜花,笔直的大道,三三两两的学生,熟悉的景色,她循着熟悉的路前行。有人看了过来,熟悉的鄙夷和冷漠。她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苍天目前的居所是学校分配的小院,居然比之前两人住的那个院子还要好得多。就比如这间书房,两侧的书架上排列着各类书籍,头顶的灯虽然还是每天都要输入魔力的魔法灯,但明显大了许多。巨大的窗户上,不透明的玻璃增加了采光,至少在书房里看书舒适得多。 玻璃这种炼金产品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苍天伏在案头,姿势一如既往,看得久了总觉得他是个雕像。不时在水晶屏上写下两行魔法公式,而之前写下的,随着魔力散去,魔力荧光也慢慢消去,于是水晶屏又恢复洁白。 仿佛只是在做着徒劳无功的事,却天长水远,决心耗去所有时间。 她不是很理解他的执着,有时候他看起来就不像个人类。 “大人,今晚想吃什么?”弥赛亚打开冰箱。 ——冰箱是冰系魔法的一种应用,不过因为魔力的储存还是那么难,每只冰箱都要有魔法师每天注入魔力,只有魔法师才能用得起。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了,弥赛亚这样想,至少不用每天去买菜了。 “我要吃肉,大块的肉。”苍天没有再专心,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扭脖子。 “遗憾的是没有生肉了,有两颗白菜,一个蕃茄,半条鱼,几根爪藤。之前和饭馆的大姐请教了一下鱼汤的做法,我们晚上就吃鱼汤吧,正巧香辛料也不多了。”弥赛亚取出菜,走进了一边的厨房。 不一会厨房里亮起刺眼的光——弥赛亚动用魔力的特效,就算是在使用魔力炉的时候也这么亮! 暮色开始四合,玻璃是朦胧的白黄色,所以看不到窗外的风景,苍天从冰箱里取出瓶子,边喝着什么边在水晶屏上写划。弥赛亚从厨房里走出来,坐在客座上看着苍天写划有些呆楞。 “什么时候可以吃?” “鱼汤要久熬才鲜美,应该要一个小时。” “嗯。”苍天继续他的工作。 “大人。” “嗯?” “您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 “我是指,您没有朋友吗?为什么不去交朋友,正常点的人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大人似乎一直在工作?虽然这样的问题不是我该问的,但如果可以,请大人回答。” “人一个人活不下去是真的,但没有朋友却是可以活着的,所以朋友不是必要的。况且,我不是有朋友吗?比如如歌。” 苍天回头看弥赛亚,她有些紧张,也很认真。 “但有朋友不是更好吗?我记得之前有个大胡子的萨瑟尔先生几次来拜访,还送来了礼物,是个不错的人,为什么大人也那样冷漠呢。” “弥赛亚,不管什么事,不能只看表面。你知道为什么他会来找我吗?我教的一门课有两个学生挂科了,他来是想要我放过他们,不是来找我交朋友的。” “一定有人,您有机会可以成为朋友的,但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是原样。与朋友交心是快乐的,弥赛亚希望大人可以开心。” 苍天一口喝完瓶里的水,猛地在弥赛亚头上摸了摸。 “朋友这种东西,应该宁缺毋滥。”笑着便继续坐到书桌旁。 “你不是也有个朋友,叫安希对吧。如果真是好朋友的话,就好好珍惜。” 弥赛亚回忆起安希的笑容,感受到温暖,于是也笑起来。 “安希是我最好的朋友,大人,那如歌大人呢,对您来说,她也是好朋友吗?”问到这里,弥赛亚才发觉有些不妥,但还是冷静下来,紧张等待回答。 苍天眼神发散,陷入回忆,那眼神暗淡得过头了,仿佛回忆太过艰难,太过遥远。弥赛亚愈发觉得不适,如果有可能她甚至希望时间可以倒转,她选择不问这个问题。仿佛过了很久,苍天重新支起手上的书,用一种暧昧而悠远的语气回答。 “我们一开始可不是朋友,有一段时间还是敌人。 “我和她的哥哥倒是相处的不错,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也成为了敌人,她更恨不得杀了我。后来,她的哥哥死了,这其中也有我的部分原因。我很内疚,她失魂落魄。 “我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慢慢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朋友,至少我是以朋友来定义这关系的。” 苍天并没有看着什么,平静地说着暧昧不清的描述。弥赛亚很高兴可以了解到他的过去,但看着他平静中隐隐带着悲伤的面孔,内心有些抽痛。她决定以后不再问这样的话。 敲门声。 “大人,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 门外是爱斯淋·雪莲,十三皇女殿下。公主的光辉不论在哪里都是不可阻挡的,即使是身着便装,也同样光芒无匹。弥赛亚立刻低头,退到一旁,行礼。 “公主殿下!” 爱斯淋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大步进入,便蹦跳着来到苍天面前。似乎觉得太近了,又后退一步。苍天看到她来很高兴,毕竟也有几年未曾见面了,小女孩也出落成大姑娘了。天蓝色的头发匝成两个辫子,雪花钻石发卡束住了刘海,白色的束腰宫装突出了胸部。并不巨,只能算合格。 “爱斯淋,几年不见,变化真大,你是,学了武技吗?” “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看站姿就可以猜到,简直英气勃发。” “是吗?嘻,是和皇兄学的,普通的行军战技。我这几年的魔法修行也没有落下,有许多不明白的还想要请教老师呢。” “乐意之至。” “还是老师厉害,之后请的那些家伙经常连我的问题都答不上来,简直窝囊。如果老师还愿意做我的导师,我可以出双倍的报酬。” “可不是报酬的问题,你还小的时候我有自信可以给你启蒙,但现在只怕误人子弟,您作为公主,更要谨慎择师。” “您才是最好的老师。” “呵呵,这样的话可不要对别人说。” “我是认真的,老师。” “我理解了,话说,公主殿下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吗?” 爱斯淋似乎这才想起来,拿出来一张请柬,有些害羞地说道: “我想邀请老师参加这次由皇室举办的降雪祭舞会,这也是我的成人礼,当然,我这次同样也是来看望老师的,看到您仍然英俊健康我实在很高兴,希望你一直保持,不要变成那群怪老头。 “您还记得五年前的那次降雪祭吗?我和明两个人从宴会溜出来跑到了您这里······” 爱斯淋兴高采烈地和苍天说着过去的回忆,有些弥赛亚也记得,有些则不知道。许久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在听,只是在发呆而已。她并不讨厌爱斯淋,甚至有些喜欢她,她是个好女孩,好学生,好公主,没有人有道理不喜欢她。 但她并不喜欢我,弥赛亚想。 弥赛亚偷偷地向门外看去,两个侍卫门神一样守在门口,远处天上的乌云密集起来,或许要降雪祭之后才能散去。 “什么?!让我去?”如歌的这话不只让人惊讶,简直惊悚了。要知道,由皇室举办的降雪祭舞会是帝国最高规格的舞会,拥有资格参加的人不是公爵就是伯爵,或者是皇室成员c大学者之类的存在,总之非身份高贵者不得入内。而弥赛亚自认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算不上高贵。 “不行,不行。” “那怎么办呢?苍天你有合适的女伴吗?”这次如歌穿的是丝织的法袍,干净得像是刚制作出来。 “我觉得你就不错,如歌。” “那可不行,我可是有男伴了。所以还是让弥赛亚去吧,反正只是要个凑数的,你其实不是很想去对吧。” “的确,但这是爱斯淋的邀请,我不好拒绝。” “等等,如歌大人,再怎么也不能是我啊。我只是个女仆,而且还是个奴隶。”当如歌开始推荐她的时候弥赛亚就已经觉得荒唐了,居然有人一本正经讨论让一个奴隶去参加贵族舞会。 “就知道你不会有合适女伴,要是我不提你是打算一个人去吗?” “没错。” “你还是这样不守规则。我看还是让弥赛亚去凑个数吧。” “也行。”苍天似乎并不很在意这事。 “就这样决定了!” 弥赛亚一个人在角落委屈着——女仆的意见没有人会在意。 如歌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女人,说过之后第二天莎莱就带着礼服过来了,打算把弥赛亚包装成一个贵族小姐。 弥赛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在七年前在运奴船上的时光,怔然发起呆来。镜子里的女孩换过白色礼服之后变得光华四射,除了脸上小心的神色再看不到女仆的影子。 “女主人的姿态和女仆相差很多,核心是要表现出女主人的落落大方c温文儒雅。在学习女仆守则的时候你已经学习过女主人们作为一个合格的淑女所必要的礼节,但那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主人。现在你要演得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就要把它们刻入你的身体里。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 莎莱的声音如几年前一般标准而毫无起伏,弥赛亚反射般地用平常的站姿。 “不是这样!”教鞭抽到她背上。 于是她回忆起《淑女守则·姿态篇》上的图文注解,挺胸颔首,面带微笑,调整双脚角度c双手位置,于是她看起来显得自信从容——弥赛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神奇,只是换套衣裳换个姿势就可以变得如此不同······ “莎莱,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我只是个女仆······” 啪! “闭嘴!主人的命令,你只需要遵从。” 莎莱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对她来说,主人的话就是道理。这样一丝不苟的老师曾经陪伴过她四年,教会过她许多东西,弥赛亚感谢她。只是也因为她一丝不苟的性格,两人的关系几乎止步于师生关系,平时并不会有多少交流。 对莎莱,弥赛亚最好的回忆就是两人之间的互相送礼的游戏了,最开始由弥赛亚为了改善关系而送出礼物,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回礼。 莎莱定理:送出礼物之后必然在第二天得到回礼。送出的是些小东西,回礼也都是些小玩意,弥赛亚曾经乐此不疲,几乎天天寻找理由,寻找礼物送她,要么是自制小点心,或是百货店淘来的小玩具c衣服。一直到小箱子里积满了用不上的东西,零花钱也没有多少,才慢慢有了收敛。 那真是一段愉快的时光。 啪! “不许走神!” 翌日清晨,深秋的天气日益寒冷,弥赛亚已经换上了冬日式的女仆装。 昨天僵立不动的姿式训练让她痛苦不已,连下马车都这么难受。付过车钱,她逛起街来。 她起得有些太早了,太阳都没有出来,天仍然是黑的。黎明是这座城最是静默的时候。弥赛亚忍受着肌肉酸痛,艰难地迈动着步子,不一会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痛苦,真的不算什么。 于是有了闲心观察熟悉的景物。宽阔的大街由石砖铺就,密集挤占两旁的店面大多还没有开门。卖早点的店倒是已经开了,空气中最浓的是各色早点的鲜香,而不像中午时候——人群的汗臭c皮革的气味c烟味,各色混杂在空气中的气味仿佛有颜色般和交织的人群c杂乱的人声混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将要扭曲人性的油画。 弥赛亚是喜欢这清静的。不过早市仍然热闹,许多家庭的妇人c仆人聚集在此购买一天的鲜蔬肉类。如果再来早些的话,还能见到工人们在大河边上把运货船里的货物卸下来的热闹场景。 虽然弥赛亚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挑几个合心的铺位买了些菜到篮子里,就离开了早市。路上遇见一些熟悉的面孔也不去追究——毕竟在这里生活几年了,擦肩而过的人曾经也同样擦肩而过过也没有什么稀奇。 她今天实在起得有些太早了,也可能是心情不错,于是她半道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再拐上两圈进了一家无人的小店。偏僻的小店店门很小,里面乌漆墨黑c有些怕人。 这清早在这样地方还有小店开业也是奇怪,只见那门口板子上歪字写着:巫婆杂货。 巫婆其实就是年老的巫女,所谓巫女是一类神秘系魔法师,就和故事里一样,喜欢用蜥蜴的舌头c鸟的翅膀c蛙的唾液一类古怪的东西炼制药水。这似乎是巫女的特长,被称作巫术药剂学。当然巫女们也不只会这东西,多数巫女还会涉及占卜c灵魂c诅咒c驱邪等方面。 不过巫女多是短命的,所以巫婆并不多见。 店里的空间逼仄,架子上挤满了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和巫女用材料。弥赛亚很是不明白猫的皮毛和兔子的门牙都有什么用,另一个架子上标注着“让男人龙精虎猛的药”c“让人满脸麻子的药”c“让人上吐下泻的药”等等的瓶瓶罐罐倒是让弥赛亚觉得有可能有人买。 弥赛亚走到最里面的架子边。这架子上都是些平常的小东西,一些饰品些玩具。她从最上面一层拿下来一个小盒子,打开,看里面的怀表,仔细又检查一遍,还把它放在耳边听着响声。这才放心决定要买它。 那巫婆躲在门边的阴影里,身上围着厚厚的毯子,肮脏的长头发把脸全部遮住,如果没有注意,可能都要忽视了她。 “巫婆婆,我要这个。” “三十银币。”低沉的声音。 “可上次来的时候只要二十五银。” “吓吓,现在要三十银了,这样吧,再送你这个。”她拿出一张面具。 弥赛亚自然十分不愉快,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交易。 看着客人离开,巫婆例开了嘴,皱纹也跟着扭曲到一边,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颗头骨,抱在怀里亲吻起来。如果有识货的人就知道,这是一颗稀有的亚龙种的头骨。 弥赛亚看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银白面具,还是有些气愤。她把面具用力掰弯又甩在地上,却发现这东西立刻又恢复了原样。弥赛亚捡起它,看它毫发无损的样子,倒是开始喜欢它了。便把它戴上,发现没有不适感,就越发喜欢了。 粉色的头发被分在一边,上半张脸被面具遮住,倒是有了些神秘感。 一个人从一面的小巷出来,跟在弥赛亚身后。他身材高大,衣着简朴,而且也戴着面具,看不出来是什么人。 正通过岔路,弥赛亚向左,却被后面那人抓住手向右行了去。 弥赛亚受到惊吓,想要挣开,却发现对方力气不小,挣不开来,正要说话。那男人先开了口。 “是走这边。” 目的地并不远,是建筑群里一小片空地。角落里堆积的垃圾并不多,而且很新,还有打扫用具。 这里经常有人来! 聚集在这空地上的人粗看上去已经有了百来号人,多数人穿着简朴,但也有人穿了丝制的长袍,戴了首饰。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戴了面具,尽管各色面具都不一样。 带他来的那个男人一到地方就放开了她,混入到人群里。弥赛亚本想就这样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看到有个男人站上了中央的那座高台,开始大声演讲。而台下的人都似虔诚的信徒聚精会神倾听。 弥赛亚叹了口气,扶正了面具。 倒要听听他会说出些什么。 “兄弟姐妹们,欢迎大家来听我弥瑟的宣讲,自救会感谢大家。 “所有人都知道,贵州佬爷们是惹不起的,他们有自己的领地,有自家的领兵,还能有自家的奴隶和仆人。可是我们都是人,为什么他们就是贵族,而我们就要为他们工作。所有的贵族佬爷都想当然觉得奴隶是他们的财产,仆人是他们的财产,土地是他们的,土地上的人也是他们的,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是人! “但我们不能,不能这样想当然认为,因为我们养出来的牛羊c种出来的庄稼c织出来的衣物c我们工作所得的一切,到最后大部分都要因为各种税务上交给那些贵族,甚至连我们的孩子也会与我们同样的命运! “而贵族的孩子,只因为生在贵族家就天生是贵族。 “我们都是人,这是不公平的! “所以我们至少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 弥赛亚听得发愣,对这闻所未闻的道理很感兴趣,它不像一群受欺负的小孩抱团在一起怨天尤人,也不是空口无凭地说着大话,只是单纯站在弱者的角度询问为什么。其中一些问题弥赛亚甚至可以联想到苍天平时里的一些教导——苍天无所事事时的自言自语。 台上叫弥瑟的人给出的解释是“权力的集中”和“权力的惯性”,虽然有些偏颇,但不失为一个不错的解释。 弥赛亚认真思考,这是一个魔法学徒必备的素质。 忽然,有人把手搭上她的肩。 弥赛亚立刻反应:重心下放,后退一小步,正要使出一个过肩摔。后面那人一个扭身,站到了她的侧前方。弥赛亚松开对方的手,谨慎地后退两步。 “弥赛亚,过分了啊,我只是打个招呼。” “安希?” “认出是我了啊。”安希走过来,从地上捡起弥赛亚的篮子。她戴的是一个小狗的面具,倒是有些喜感。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才是,为什么在这里。” “我,算是误入吧。” “我可是听说自救会的集会后特意过来的哟。” 宣讲已经结束了,台下的人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有人推过来一大桶的粥,开始分发,或许这里有部分人就是为了这早餐来的。 “自救会是什么?” “就和你刚才听到的一样,自称是一群专门为奴隶c仆人c农民c匠人等非贵族说公道话的人。自救会这个组织很有传奇色彩,它大约是一百年前出现在大陆上的。在当时,他们的首脑是一个叫做安德列·唐的吟游诗人和魔法师。刚出现的时候几乎是人人喊打,每年都要死上那么千把人。他们也是了不起,就算这样也发展了起来。 “他们这百年来的努力也不是白费,至少贵族们对下人柔和了许多,而且他们的手段也高明了不少。 “你别看刚才那人站在台上好不威风,但说不定他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替身。”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觉得贵族们会不管他们,毕竟对贵族来说,他们的言论其实很危险。” “是啊,这同样是个问题,自救会在这个秋天就像突然在帝都发展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 “我们走吧。”弥赛亚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已经照亮了屋檐。 安希似乎还有些事,拒绝了同弥赛亚一起离开。 “大人?~” 苍天正坐在台阶上,拿着一个萝卜卖力啃着。这萝卜是冰箱里剩下来的唯一食物。 “弥赛亚你回来了啊”苍天又咬上一口萝卜,“这萝卜可真难吃。” 弥赛亚叹口气,从苍天手中夺过萝卜,进了厨房。把萝卜切丝c加上蕃茄和菜叶,加酥油c香籽c果酱,搅拌一下。一盆新鲜出炉的蔬菜沙拉成型了。 苍天大吃特吃,弥赛亚却开始想“权力的集中”和“权力的惯性”的问题。 弥赛亚看着苍天吃下最后一片菜叶,正要提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放弃了。 苍天一直自命是一个“局外人”,弥赛亚自然也没有立场参与进这问题里。 “大人,真的要我去参加舞会吗?” “已经决定了。” “可我只是个奴隶······” 苍天靠近,在弥赛亚的颈上一抚,项圈被摘了下来。 “现在你不是了。” “大人,我的奴印是去哪儿了?”她抚着额头。 “没有那东西不是更好。” “可是这里原来有道疤,大人用魔法消去的?” “是啊。” “还真是了不起,我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魔法。” “你没有听过的多着呢。” 苍天并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独自去学校的魔法部去上课了。 弥赛亚看着买来的怀表,准备包装一下再送给莎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但意外总是接踵而至 爱斯淋已经在闺房里待了一整个上午,侍女为她换装的手都酸了,一直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今天是凯旋的日子。 全名是“驻枯骨平原第三军”的别称。帝国独占了横断山脉以北的全部土地,除了通过横断山脉,几乎不与其他国家相接,枯骨平原是唯一一个缺口。而且枯骨平原以南是广袤的稀树平原。每年开春,随着草原上动物群的迁徙都有数以万计的蛮子侵犯帝国边疆,一直到秋天开始,动物群迁徙而去时才会结束。 常驻于枯骨平原的军人有二十万余,是帝国最强的军事力量。 听说,只今年开春一仗,就斩敌首一万二千四佰二十一。 边防军部分将军和退伍c调任的士兵们凯旋帝都当然是件大事,所有人都会庆祝他们的归来。 爱斯淋兴奋极了,在镜子前打着旋欣赏自己的身姿。 “退下吧。” 侍女离开。 “苏你进来。” “殿下。” 来人是名女性,白头发c白皮肤c白色的臂甲胸甲,大半个人都是白色的,连眼眸都是灰白色的。双剑挂在两侧,随着身体前进却并没有多少晃动,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苏·莲叶,是她的全名。莲叶家族的姓氏由皇氏赐予,世代都是皇家最忠诚的护卫,非人的力量和异常的外表是莲叶血脉标志性的特征。作为被诅咒的术士家族,难以产生后代致使这一代的莲叶只有苏和她的哥哥,释·莲叶两人。 “苏你说我美吗?” “殿下很美。”仍然没有任何表情,所以听上去这话只像是敷衍。 预料中的回答,爱斯淋并不多在意。 “苏你喜欢你兄长吗?” “喜欢。” 爱斯淋有些无奈,和她聊天总是这样,经常几个字就把对话终结了,也不给人继续提问的余地。不过与她相处这么多年,爱斯淋早有了对策。 “我现在命令你,我的提问,你要交待出所有的思考过程。包括前提c假定c推理和结论,所有的都给我交待清楚。你可明白?” “是的,殿下。”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你的兄长吗?” 苏左手抵着下巴开始了思考,为了证明“她喜欢兄长”这个结论十分苦恼。她是一个强大的武者,不是学者也不是魔法师,思考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部分。 “如果没有释兄,每月就没有人陪我放风了,也没有人给我过生日,受伤之后没有人安慰我···嗯···如果没有释兄,我会与父亲配对,我不喜欢父亲。如果没有释兄,很多东西会变糟糕。所以有释兄在太好了。所以我喜欢释兄。”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似乎对自己能这样思考感到满意。 “那你觉得这是爱情吗?” 苏又开始了思考,这是个更加困难的题目,要不是这几年跟着爱斯淋,在她的要求下学习了很多东西,她不可能能回答出这样难的问题。她蹲下,抱头,又站起来,再转上两圈,终于得到了她自认合理的答案。 “爱情就是恋人之间的感情,恋人是要结婚生小孩的两个人。按照族规,为了保证血脉的纯洁,我和释兄也是要一起生小孩的,所以我觉得这应该可以算是爱情。” 这话完全就是错的了,没有谁规定恋人之间必须有爱情,恋人也不一定就要结婚生小孩,要生小孩的两个人也不一定就是相爱的,不管哪个理由都可以反驳。但看着苏一脸认真的蠢样子,爱斯淋实在懒得说什么。 “那你愿意和你的释兄生小孩吗?” “守卫皇族c延续血脉是莲叶家族世代的使命,也是族规的要求,苏·莲叶是莲叶家族第三十三代长女,这是我的义务。” “假设没有族规,你还愿意和你的释兄生小孩吗?”爱斯淋椅在床上,像是找到了十分有趣的玩具。 “族规是根据血脉而设立的,假设族规不存在,莲叶的血脉也不应该存在,那我和释兄就只是普通人,我也就不会和释兄生小孩了。” “我问的是你是否愿意,假设你是普通人,假设你的感情没有变化。” 苏又蹲到地上去了,一直蹲着许久,终于抬起头来。脸都变得通红,显然是用脑过度了。 “我不知道。”看来这问题已经超出了她脑力的极限。 “你知道什么是生小孩吗?” “释兄会告诉我的,按照宗族的经验,二十岁之前不宜生小孩。” “老师教过我,术士家族为了保证血脉的纯粹和后代的资质而进行的近亲结婚,同样也使他们的身体不健康,早夭是常有的事。到了你们这个程度,引进血脉也不是不可了,毕竟比起纯粹性,延续下去更重要不是吗?如果你的兄长再找个女人呢。” “那是陛下需要考虑的事情。” “假设你的释兄有了个女人,然后不要你了呢,要知道术士家族向来很招人非议的,说不定你兄长就会在意这些非议了。” “释兄承诺过不与我分离,释兄从来没有违背过承诺,所以释兄不会不要我。” 一口一个释兄,加上认真的神色,让爱斯淋再没有打趣她的意思。 还不如给她一个智力题。 爱斯淋去往膳食房,草草吃过中餐,就去迎接她的皇兄了。 边防军的凯旋的确是件大事。要知道凯旋的仪仗是从南门开始,而却是在北面的花园区,想要去看凯旋大典至少要穿过半个帝都,而即使如此,学校里空旷的样子说明很多学生都去观礼了。 半个帝都,天知道他们是不是昨天就启程了。 弥赛亚对着木桩子用力劈上去一剑,木剑被弹回,再劈,又弹回来了。弥赛亚早已掌握了发力的诀窍。力从小腿发生,通过大腿带到后腰,屏住呼吸,依靠身体的韧性带动武器,前斩! 咔。 剑又断了。弥赛亚只得又换一把剑,同时考虑着是否去买一把铁制的训练用剑。但铁剑当然更重,训练也会更苦,除了学校的训练她还有女仆的工作,体力的分配必需考虑。 而且那个野蛮的肌肉教师,只知道吼着“力量,力量!”然后一刀把木桩劈得粉碎,除了发力的技巧和军用基础剑术什么都不教。 而弥赛亚本来就没有多少力量,她的优势在于速度,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短距离的辗转腾挪。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最合适的武器是短匕或者细剑。 她看着手中的木制长剑,有些无奈。 学校可不会让学生选择老师,至少弥赛亚没有这个权利。 她放下木剑,闭上眼,回忆起莎莱教给她的舞步,屈膝,然后跳起舞来。 重心下放,保持水平腾挪的余地。左,右,后退。步伐不能乱,保持平衡,侧旋,姿态调整,躲过敌人的斩击。要心如明镜,预测敌人的攻击路线,计算闪避动作,必要的时候可以跃起加速!! “呀!” 弥赛亚滑倒在地。 “哈哈哈,红毛狗你是在跳舞吗?可真难看。” 在这里,愿意和她说话的人不多,所以即使是难听的讽刺,弥赛亚也不会有多么生气。 “尼娜同学,你怎么没有去观礼呢,你一向热衷这类活动吧。” “关你什么事,我爱去不去。” “那你是来训练的吗?” “是又怎么样。” “那请你加油,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哦,你可是变懒惰了,红毛狗本来就无用,再不努力的话可真的毫无价值了。” “谢谢。” 弥赛亚这些天的确很忙,尤其是莎莱的礼仪课,让她几乎没有时间给苍天做饭。所以对于她人的恶意和善意都可以无视,尽管她很意外尼娜同学会说出鼓励人的话。 她看着手中的漆黑匕首,锋利的刃即使在阳光下也没有反光——这是莎莱给她的回礼。这样一把武器用于防身绰绰有余。 距离舞会已经没有两天了,凯旋归来的军人中应该也有特意来参加这次舞会的。毕竟,说是舞会,除了是两位皇子女的成人礼,也是雪莲皇帝的九十大寿。 双喜临门,当然更加隆重。 弥赛亚捏起一撮自己的头发,粉红色的头发带着银的质感。 忧心忡忡。 舞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冷冽的声音如同凛冬的风,没有人可以忽视。 这里是皇宫的雪莲会堂,会堂可以容纳万人,巨大的冰柱刻上了永固的魔阵,支持着的屋顶是由大片的水晶组成,这种水晶是由高级的魔法师冷凝制备,完全不是一般炼金师们炼制的琉璃可以相比的。厚厚的外墙倒是石制的,上面雕刻着歌颂历代国王功德的壁画,却只画了半圈。 如果从大门口入,刚入门,左右手整个一环的平台都是宾客们饮酒c休息和观看舞蹈的地方。再前行的第二环是向下的阶梯,它让整个会堂看起来像一个坑,但其实墙体是加高过的,大门口前就是一个高高的阶梯。第三环是舞蹈区,可以同时容纳几千人舞蹈,再往内,或者说第三环的内层,是一对对娇美英俊的舞者,他们跳着动作幅度更大也更美的舞蹈。 而在最中央的池子里,爱斯的国花,雪莲,长势正好。 前方半月的平台上,第一皇子佐依德·雪莲正作为掌锤者,将要完成国王陛下威严的冰雕的最后一部分。 四方,百多个炉子里,饱含光元素的光源液蒸发成雾,汇到会堂顶,成为一片发光的云彩,让整个会堂充满光明,宛若仙界。 整个帝国的大人物或者大人物的代表汇集在此,宾客区坐满了人,舞蹈区也有了很多人。 音魔法的笼罩下,所有人都因为优美舒柔的音乐心生温暖,相谈甚欢。 弥赛亚却只感到寒冷。 “你为什么在这里?”爱斯淋是从舞池里直接上来的,见弥赛亚没有反应,又重新问了一遍。 果然是这头发太显眼了吗,弥赛亚无奈。 “公主殿下,我是应主人命令来当他的女伴的。”对于公主,弥赛亚自然没有必要演什么淑女,如实回答才是最好。 “你没有这个资格,弗爱尔人!”爱斯淋本来很美,再加上华贵的礼服,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过没有经过成人礼的公主是没有多少名气的,在座的外地贵族没有几个人认识她。于是他们只是围观着。 “我也向大人这么说过,但遗憾的是没能阻止他的决定。” 弥赛亚的如实回答只让公主殿下更为光火。 “那你应该在来之前就自尽的。 “愚蠢的你一定不明白老师带着一个弗爱尔人来这个舞会会对他的名声有多大的危害。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弗爱尔人,同样也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带着红毛猴子玷污这个盛大的舞会的魔法师。老师的风评已经被你毁于一旦。 “老师超脱世俗并不在意这些,但这不代表你没有罪。 “立刻从这里消失!” 爱斯淋四处寻找,正与不认识的贵族谈论着什么的苍天立刻被她捉到了。爱斯淋才与他说上两句话,就把他托下舞池去了。 真厉害,弥赛亚佩服,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吗?弥赛亚说的话苍天几乎都不会听,毕竟她只是个女仆。 她款款走回到自己的座,从侍者手中接过酒,优雅地独自品尝了起来。要消失也是个技术活,直接跑着离开最是愚蠢,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她。一直到慢慢喝完了手中的酒,才没有再感知到别人的视线。于是她晕忽忽地从外墙上的小门离开了会堂。 弥赛亚并没有醉,她循着月色进了会堂后的花园,坐在围绕着喷泉的石椅上。不远处的雪莲会堂像一个巨大的灯泡一般嵌在大地里,缥缈的乐声悠扬遥远。 她心里很难受,似乎都是空。 她轻念。 于是她手上出现一团光,属于她一个人的光。 注意集中,光团愈发凝实,她举起手中的光,和天上的圆月重合。 她痴痴看着,仿若手握着月亮。 一片阴云过来,又笼上了好不容易出现的月光。于是这片地只余下一轮月,弥赛亚双手捧着,在着暗色的天地,虔诚的样子像是教堂壁画里的天使。 有声音。 有人从一边僻静的小路里出来。借着手里的光看得清楚,那是十四王子殿下。 至于为什么在会在花园里见到明王子,弥赛亚很容易猜到。以他对王子的了解,在贵族舞会的后花园,王子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看他身后那路的暗角里,有女人的身影躲着观望,似害怕见光。 弥赛亚掐灭了光团,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溜走。 “给我站住。”声音蛮大,但有些中气不足。 弥赛亚还没有完全适应礼服长裙,预计提着裙子是跑不过明王子的,于是听话停下,转身见礼。 “殿下。” “弥赛亚,为什么见到本王子要跑啊。” “怎么敢呢,只是觉得苍天大人该是要召唤我了。” “哼,老师他在舞会里玩得开心呢。你就留下来陪本殿下吧。” “可今晚我是大人的女伴,出来久了可不好吧。” “可笑!弗爱尔的女伴!你可真是不知羞耻。” 靠近的王子殿下一巴掌拍过来,被弥赛亚后退躲过了,但这碍事的长裙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打女人自然为贵族不耻,但弗爱尔人不在此列。被十四王子欺负也不是第一次了,弥赛亚有经验,所以知道要么避开,要么只能让他欺负够。 现在只能吸引其他人过来了。 大喊当然不行,不给王子面子只能更惨,于是她又点亮了光。发现那女子还在,而且似是站得累了蹲着在那儿。 光亮了之后,王子的邪笑似乎更近了些,而在王子眼中,跌倒在地的少女眼角晶莹似含泪水,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王子高兴极了,脸都红了起来。 于是宣布: “弥赛亚,成人礼之后我就可以纳妾了,你做我第二个小妾吧。” “为什么是第二个。”弥赛亚脸色苍白。 “第一个已经有人预定了。”大言不惭。 “我这样卑贱的人怎么可以成为您的女人。” 弥赛亚看到暗处那女人跌落在地。怎的一个娇柔的女人,王子你确定不去安慰她吗。 “老子的决定看哪个家伙敢说闲话。”王子的决定就像是斜坡上滚滚而落的巨石,粗暴而无法阻挡。 “可我只是个女仆,这样的事得过问大人。” “哈哈,老师会同意的。” 王子离开后,弥赛亚满心都是绝望,因为她发现自己还真没有资格抗拒一个王子的决定。 弥赛亚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 她想。 会堂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在东面的一角,郁金香大公领地,落星领的贵族圈子,特立独行的苍天纠缠着一个侯爵。 苍天并不认识这人,也没有认识他的打算,只是他们恰好谈到落星山之东的不死狼王的故事。苍天对这类故事很感兴趣,于是他像个孩子一样不停询问着细节。这个侯爵被问得烦不胜烦,但也不好发作。 爱斯淋看着这边的趣事,转身又把弗兰王子,她的皇兄,从一堆女人中托了出来,和他聊了起来。一会又托着弗兰去了舞池。 国王陛下来了,音乐安静了下来。 这个九十岁的老人并没有他的雕像那么威严,相反,他看起来很瘦弱,长长的须发干枯如死去的树的根。他站在高台上,只是让人觉得遥远。 声音也中气不足,在音魔法的放大下也没有多少气势,如同炉火边老猫的哼声。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七十多岁时生出的爱斯淋和明王子。 他先是感谢了在座的贵族的到来,歌颂了一下皇室的权威,顺便提点了边防军的功绩,然后就宣布成人礼的开始。 所有的步骤都一成不变,两个皇子在众人的赞美声中踩着白熊毛皮制成的毯子走上高台。 爱斯淋收到了一株雪莲,娇美的雪莲花是帝国的骄傲,是天下最美的花。 明王子的礼物是头盔和剑,当他身着礼服,戴上头盔,手执宝剑,站在高台上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滑稽。 但没有人笑,反而呼声越发高了。 皇兄和皇姐们,皇长辈们,几位大公,轮番祝福c恭贺。 这是两位皇子的舞台,最不缺少赞美和灯光。 苍天也在遥远处默默祝福,然后从人群中离开了。 宴会的最,两人拜倒在北风王的身前,接受最后的冠礼,戴上仪式金冠。 明王子意气风发,爱斯淋公主却觉得众人的眼光有些刺眼。 一直到所有人安静下来,国王又说话了,还是那样平静而没有力气的声音,完全没有调动台下人情绪的意图。 “今日,我所有的孩子都长大成人。 “明,是我最小的孩子,我最喜欢他。 “我宣布,明·雪莲,是我指定的继承人,他将成为下一任爱斯王!” 弥赛亚正抬头观望天色,阴云密布的夜空只是一片黑,到现在,一片月色也没有看见。 她思考着,该怎么应对那个自大而傲慢的王子。不用多少时间,她就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女仆这类人,只要听主人命令就好了。 所以她其实只是在发呆。 舞会的音乐很好听,这种上等人才懂得欣赏的物事她也只能用好听来形容了。 弥赛亚等着舞会结束。 不用太多回想,这次的舞会经历完美失败了,甚至都没能无事地结束。 “弥赛亚?”苍天偏爱黑色的服装,所以在夜里看不太清楚。 “大人。” 弥赛亚太熟悉苍天的声音。 “今天你可是我的女伴,你可以直接用名字称呼我的。” “你居然还记得这事,我都快以为那个宽脸的贵族才是你的女伴呢。”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么。美丽的小姐,陪我跳支舞吧。” 【不论明王子将来要做什么,我会有怎样的结局,大人总是没有错的,大人给予我的,足够我付出一切去报答。不是吗? 何况,这样的经历毕竟稀少。 所以······】 弥赛亚牵过他的手,伴随远处的乐声两人跳起舞来。 一个月的学习中,这支交际舞是她下过苦功的,莎莱的教导下,规规矩矩一步也不能错。但现在她觉得,再跳得自由些也不错。至少要开心。 有点点星光从地上升起,在空中浮动,如萤火虫在飞舞。 这是她的魔法。 弥赛亚的舞步增大了些,随着一阵回旋,她几乎要飞起。 星光中,她的笑容如月色,很温柔,又有些冷。 “哈哈。” 轻轻地,她笑出声来。 眉间一阵清凉,原来是雪花。 北风50年冬的第一场雪来了。 “大人,你要了我吧。” 苍天找到弥赛亚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看雪。雪并不大,在点点明灭的星光中难以分辨。草地上并没有积雪,两个光做的小人在嬉闹。 弥赛亚就看着这两个小人,身上还盖着毛毯。 “这么冷,早点去睡觉,感冒了可不好。”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进来。”她掀开毯子。 苍天犹豫了会儿,坐到她旁边,合上毯子。 “大人,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苍天很头疼。 “发生什么了?” “舞会上遇上明王子了,他要纳我做妾。我不愿意。”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 “是啊,这样大人你就有充足的理由去拒绝他了。” “我拒绝他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我想了更多。” 弥赛亚手向前一点,地上两个小人长出了翅膀,慢慢飞去了天上。 “大人你知道吗,光魔法很难学的。因为光系魔法很稀少的原因我根本就找不到光系的魔法书,也没有见过其他会光魔法的人,只在魔法百科里有光魔法的记录而已。没有前人的经验自己摸索太过艰难,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魔法。 “大人你看,”弥赛亚的手中又变出一个小人。 “光其实就和黑影一样,只用眼睛去看的话,就只是一片影子,看不出距离,就和画一样。所以呢,我一开始经常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小人变成一根长条样的东西,当弥赛亚把尖端对准苍天时,他才分辨出来,那还是原来的小人。 弥赛亚的声音很小,但这天地太安静,所以仍然听得清晰。 “用眼睛看会有偏差,用精神感知却又看不见,所以形状很难把控。为了达到现在的效果,我可努力了很久。 “你看到那颗草了吗?” 一颗草亮了起来。 “那颗草左边的叶的尖到我的眼睛有十三米四厘七毫,这可是我对着尺子练出来的距离感。” 弥赛亚有些得意。 “光是有颜色的,我尝试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变色的方法。但也有些眉目了。”她说着增加了魔力的输出,于是那小人变得有些泛紫。 “我相信总有一天光魔法不再是一无是处,至少可以做表演不是吗?” 她沉默了会。 “大人从来没有教过我光魔法。” “因为我也不会。”苍天回答。 “我知道,我大概是帝国最优秀的光魔法师了。”弥赛亚自嘲。 “但是啊,大人,你教导其他学生却很用心,虽然看上去都是漫不经心的,但我知道大人你其实用了心的。尤其是那两个学生。所以,我很怀疑,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不重要。” “不,你很重要。” “比明王子重要?” “是的。” “比爱斯淋公主呢?” “应该是的。” 弥赛亚很开心,把头靠在苍天肩上。 这才是她所安心的。苍天不会认为弗爱尔人下贱,也不会觉得王子有多高贵。在他身边,她得以保留自己选择的权利,即便这是由他施予的,本来不属于她的东西。 “谢谢。” “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 “还不行。大人你拒绝明王子或许不需要理由,但我需要啊。可以让大人你理所当然拒绝一个王子同时也让我安心接受的理由。 “果然大人你还是要了我吧。贵族十八成人,平民家的女儿十四就可以嫁人了,我今年正好十四。” “那好吧,过两天我就用这个理由去拒绝明。” “大人你答应了?” “并没有,我没有想要女人,更别说一个十四的小屁孩。” “唉?!···阿秋!”弥赛亚小小地打了个喷嚏。 “好了,现在可以去睡了吧。” “不,大人,机会难得我们再多聊聊吧。” 苍天转过头看她,有些意外。弥赛亚从来很听话,像这样任性的情况很少见。或许心中还有不安吧,苍天想着,默认了她的决定。 “大人你知道吗?我其实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不需要做太多决定,只要照顾大人的起居。有空余的时间学习,有莎莱老师,还可以有安希做朋友,这都是很幸福的事对吧。 “修道院的一个小姐姐上个月回来了一次,因为她有一头红色头发,和我一样是个弗爱尔人的缘故,我们的关系很不错啊。我听人说她在花街工作,你知道的,说这话的人语气很不好。所以啊,我就去问了她。现在想起我真是蠢人一个。 “她说那里的人对她不错,客人也很好。可那只是骗小孩的不是吗? “莎莱老师上次居然一次和我说超过三句话了唉,破天荒的大事,平常除了上课时就不见她说超过三个字的一句话。 “这次的舞会虽然过得不怎么样但也是长见识了,只是没有见到如歌大人呢,也是我想当然了,舞会毕竟那么大。 “······” 苍天并没有认真在听,弥赛亚的声音对他更像是催眠曲,强大的生物钟的作用下他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的困意了。某个时间他发现身边再没有声音了,原来是弥赛亚睡着了。 雪更加大了,因为弥赛亚睡着了,照明用的光屑早已经熄灭。 苍天正要叫醒弥赛亚,回想起《贵族守则·绅士篇》叹口气把弥赛亚抱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平静之后 ——国王陛下宣布让十四皇子继承皇位。 这才是真正影响到这个国家的事,不是和蛮子打仗,更不是王子纳妾的小事。 事情很严重,严重到整个国家有脸面的贵族们都在争论这事。 皇位继承是大事,皇权二字也不是说说而已。自千年前爱斯建国以来,神圣盟约上就规定了皇权的不可侵犯。这权利的影响深入到帝国的方方面面,体现在最表面的就是大公爵们每年的上供,以及驻守在诸位大公领地上,宣誓效忠皇权的。 国防军,这群人在所有大公的心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 他们代表着皇权,是皇者约束大公们当头的一把利剑。 作为一个贵族分封制的国家,爱斯大致被分成了十四块,十三大公各自的领地,和帝都周边所谓。这样的国家能够在千年时光中不至于分崩离析,皇权就是最坚固的纽带。 而我们的皇帝,北风·雪莲陛下,这个瘦弱的老人,没有人能和几位和国王陛下差不多年岁的老家伙更能体会到他的恐怖之处了。 在他治下的五十年,没有战乱,帝国一派和平c富强的景象。 但没有人敢讨论的是,为什么五十年前最喜欢和北风王唱反调的威斯领毛兰大公一族只剩下十几口人了。 而这次,终于,积威数十年的北风王有意退位了。 很多人松了口气。 但也不少人反对国王让十四皇子继任的决定。因为那个王子和他那位一同进行成人礼的同岁姐姐不同,他可是在整个帝国的贵族圈子大有名气。 糟糕的名气。 酒囊饭袋c色中恶魔。 以及更为糟糕的: 不伦者。 传说开始于他十二岁那年的降雪祭舞会,还是小鬼的明王子当众宣布要和大他五岁的皇女结婚。 这一度被传为笑谈。 这毕竟只是小鬼的话,也只被当成了笑话。 但奇怪的是在之后几年里类似的流言并没有停止,有人听说有宫女看见明王子出现在六皇女的卧室,有人听说有人看见两人在花前月下,有人听说有人看见明王子偷看皇女沐浴被罚,更离谱的是有人听说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在床上······ 但也只是流言而已。 决定性的证据是在北风48年夏,明王子十六岁那年,醉酒的王子出现在六皇女的婚礼上······ 这次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 一只痛哭流涕不停哭诉的小屁孩··· 在高唱伟大的爱情。 于是后来明王子又多了一个称号叫做··· 爱的战士。 这故事能让人会心一笑的同时也鄙视一下无法无天的明王子。 但在贵族的圈子,不守规则的明王子在皇族的光环下一度成了最大的恶,所有人声讨的对象。 成人礼上王子的滑稽样子不知让多少人忍的肚子发痛。 但在国王的钦点之下,小丑王子成了皇位继任者,正式名:太子。 所有人噤声,流言一朝消失。 即使是反对的声音,也只是在背后说说。 ············ 贵族虽然是最有权力的人群,这个国家最多的还是平民和奴隶。 这天没有变,那今天最重要的事就只能是降雪祭。 昨天只是降雪前夜,今天才是降雪祭第一天。 中央广场的高大冰雕一夜之间出现,冰雪女神举着权杖望天。站在下面的人们完全看不见她长什么样,只有下巴。 这似乎是例年显示神迹的方法,尽管所有都知道这是魔法的力量,但高大的雕像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带来一碗!”安希放下硕大的碗喊道。 坐在对面的弥赛亚拿着汤勺却连一碗都没有吃完。 这种被称作肥油面汤的糊状食品绝对是邪道啊。不知名的青菜都被熬成了丝,仍然有些筋道的肉末被切地粉碎,浓稠的糊状物里面有红色的或许是某种菜叶c明黄色的或许是鸡蛋c还有黑色的也许是什么种子,都在黄色的面糊里混合得均匀。薄薄的一层油下面似乎包含一种混沌至上的哲学。 绝对是一碗当两碗的大餐啊。 所以弥赛亚只能吃半碗,十分惊讶地看着安希喝下第三大碗。 咚地拍在桌子上。 那一瞬间,弥赛亚瞧见,飞溅出来的那滴黄色距离她的眼睛正好三十厘,预计将要落到她的头上。如果时间可以延长,她希望可以多出来十秒。那样她就可以完美地避开。 但她只是后仰了一下头,然后那滴不详物质落在了她的鼻头。 若无其事地擦掉。 “啊呀!饱了饱了。” “现在呢,还吃什么?我们今天一共吃了十多种东西了,有腌制北地冰枣,羊肉串,糖画,红酒包心,各种糕点。嘿,我发现我今天吃了半辈子的点心了。” “呃,你现在吃的才是中餐啊。吃饱了,我们去看祭天吧。” 冰雪圣典里记载,世界最初始的时候只有一片混沌,只有不息的火焰不停燃烧。 和所有神话一样,冰雪女神是突然出现在这无边迹的混沌中的。 冰雪女神施展神力,于是火种熄灭成灰c压缩成石,火气凝成水珠c落下成雨c汇集成海。 冰雪女神为天地定下规则: 一切皆由混沌始,以秩序终。 然后按这规则投下生命的火种,化作万物生灵。 并规定:生命之终是秩序之源,便是神灵。 人们相信,一年有四季是冰雪女神的旨意,太阳东升西落是冰雪女神的意愿。 冰灾是冰雪女神的怒火,干旱是冰雪女神的失落。 反正女神是没有错的,有错的是罪恶的人们。 我们要感谢冰雪女神,要她息怒,要她对我们有信心。 这就是每年祭天的缘由了。每年的祭文也都是那么个意思。 弥赛亚其实很困,昨天本没有睡好,凌晨又因为和安希的约定早早起来和她颠簸着马车来到了。 安希满世界找东西吃的时候,弥赛亚只是跟着而已。 还好早上没有吃东西,不至于一点也吃不下。 “弥赛亚你今天变漂亮了唉。” 安希拉着弥赛亚跑到一家民房的二楼窗前,收了一杖银币的大妈和善地笑笑就离开了——果然少女的脸面更容易搏取他人的善意。 “只是换了件衣服而已。” “难得啊。” 弥赛亚今天没有穿女仆服,而是白色的绵制大衣,长长的大衣扣上扣子,腰带箍得紧实,让她显得纤细了些,厚厚的围巾让她的脸看起来愈加小了。 安希忽然抱住弥赛亚。 “啊,好暖和。” “别闹。”弥赛亚看大街上的祭天队伍。 仪仗的主持是个神父,走在最前端,蓝色的教袍拖在地上,长长的权杖每一次落在地上都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于是队伍后的所有人也都整齐化一地向前一步。 队伍两侧的冰制盔甲武士的脚步居然发出和金属盔甲一般的声音。 而队伍中间拿着贡品的人,每向前一步都要把贡品举过头顶。 而那些贡品也是冰制的。 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弥赛亚注意着那个举着稻草的人。 他向前走一步,把透明的稻草举高,然后弥赛亚惊悚地瞧见,稻穗在上下招摇。 “弥赛亚你睢我的!” 弥赛亚回过头,只看见她把一个雪球砸到一个冰盔武士的头盔上。 那武士脚步一滑,向前摔倒。 骨牌一般倒下了十多个人。 两边的人群哄然。 安希大笑一声拉着弥赛亚缩到了窗棂下。 弥赛亚只看着她捂着肚子抑制着狂笑,眼泪都要落下来。 安希瞧了过来,然后一个猛扑把弥赛亚扑倒在地。 把弥赛亚也挠到笑出泪来。 祭天的队伍一直到傍晚才到中央广场。 主持开始宣读又臭又长的祭文。 安希早就烦透了,拉着弥赛亚又去吃东西了。 “哇啊!” 一碗肥油面汤下肚,安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果然还是这面汤好吃,有家乡的味道。” “家乡?” “是啊,家乡。” “记得你说这是威斯领的特色美食。” “威斯领就是我的家乡。” “我还记得你叫安希·风铃。” “我是风铃大公的养女,了不起吧,大贵族哟。” “养女吗?” 安希沉默了下来。 “是啊,养女,我本来是威斯领的一个小贵族的女儿,十二年前的一声战争让我成为了孤儿。” “等等,战争?帝国不是没有战争吗?” “大部分人不知道,在十二年前的威斯领,有一场两万人规模的战争,死了很多人。史书上记载的东西从来不是正确的,只是应当正确的东西。 “我可是亲历了那场战争,哦该死,我当时只是个四岁不到的小孩。 “那箭射死了我母亲没有射死我。 “后来我被人救了,也不知是出于善心还是虚伪,但的确拯救了我。但你知道的,小女孩其实就是麻烦,于是他似乎是恰好想起,原来在风铃大公这儿还有一份人情,而我的家族也和风铃一族有些渊源。 “于是我就成了风铃大公的养女。” 她默默舔了一口碗缘。 “我的现在只是一份人情份善意换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太多奢望。 “所以你瞧,降雪祭的第一晚我都没有回去和父亲吃团圆饭。弥赛亚你说我是有多喜欢你。不过你呢,总不见得被我感动到爱上我了吧。” 已经是夜里了,光源灯被挂上每户人家的门前。 所谓华灯初上。 今夜的雪也开始下了。 弥赛亚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这是安希的问题。 “今天大人有事,我不方便跟着。” “降雪初夜,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似不经意间问道。 “如歌大人的邀请。今夜该是有烛光晚餐。” 如歌的宅。 烛光倒是没有,不过与弥赛亚的想象相似。 两个人,一张桌,两杯酒,一处灯火。 叮! 碰杯。 “来,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说吧,有什么事。” “我像那种有事才会找你的人么。” “我讨厌没有事就找我的人。” “可今天是降雪祭啊,是节日啊,值得庆祝的一天啊。作为老朋友了,请你来喝杯酒有什么问题!” “好吧,我陪你喝。” “不过说事倒也真有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帝都来也已经八年了,如果是有什么事要做的话也应该完成了。爱斯毕竟不是你的国,有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吗?” “还没有,看机会吧,不过事倒是快完了。” “还真有事啊。居然连我都没有告诉,神神秘秘的难道是?!” “不要乱想,真的就是学习魔法。” “真的只是学习魔法?!那你为什么不去,那才是魔法师们的圣地不是吗?” “并不是那种魔法,我所研究的,你或许知道,我一直声明,魔法就是愿望。其实也可以解释作干涉的倾向。人类是十分社会化的生物,总会在生存c繁殖c占有c侵害c祝福c渴求,各种愿望之下对他人和世界发生干涉。就像是一个系统,一个复杂的魔阵,一个符文对另一个或多个符文产生影响,再对世界产生影响,最终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 “人类这种生物目前是这种有机系统的最高点,爱斯是大陆最大的帝国,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如歌无语地一口闷了杯酒。 “好吧我明白了,你还真是了不起,但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怎么没有用,这就是真理不是吗,真理是通用的。” “好吧我相信你的说法了。不过你确定不去东方城吗?最近可是有一个叫灵魂之塔的学术流派很有意思哦。 “说是魔力是无穷的,只有人的精神有穷,如果一个人可以在脑海中模拟出万物,他就是神灵。这样的说法。” “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我敢说,他们的脑袋里一个石子为什么存在这样的问题都不知道。” “别和我谈存在。我们今天是来喝酒的。来,干!” 如歌喝得很疯,似乎不在意苍天喝了没有,在那里不停闷着。 所以当然醉了。 “哥哥~” 如歌嗲着声倒在苍天怀里,晕了过去。 苍天无奈,思考了好一阵子。 正要把这女人放好在地上然后去叫下人来,却见她迷糊中睁开了双眼。 她神色变得惊恐,然后把苍天推开。 力气用得有些大了,苍天扑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贴在墙上。 最后晕过去的是苍天。 祭文终于被唱完了,雪也已经在地上铺了有一层。 弥赛亚看着冰制的贡品们在冰雕前化作光芒飞上天空,一时有些怔然。 “在想什么呐。” “我在想,为什么冰魔法也可以发光啊,明明只是冰元素构筑物,为什么在消散的时候会发出光芒。那光元素到底是什么呢,冰元素和光元素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所以元素到底是什么?” “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冰雪女神在上的欢呼如浪潮涌动,漫天随风舞动的星光下,安希的声音有些遥远而不确切。 “我在想啊,这景色可真美。”安希的手钻进弥赛亚的袖口。 “如果可以, “我希望来年还能 “同你一起看这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暴风雪降临 谁都不知道或许在什么时候,你身边的某个人就那么突然死去了。 帝都是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巨大城市,它的繁华可以说是十三大公领,整个帝国的资源撑起来的。 一个金币或许可以在偏远的地方买下一栋房子,但在这里,只够一个普通人吃上不到半年,相当于一个普通贵族半个月的伙食费,一只品相良好的宠物狗的价格。 帝都的房子更是贵得吓人,即使在最乱的西城区,要买下一处普通铺面也是至少上百金币的事,更别说奢华的内城了,没有十万金币你不好意思说要买,而且也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内城区的房子的。 这需要身份,贵族的身份。 还得是有关系的,不普通的贵族。 大公们毫无疑问是有房子的人,而且是最奢华的那几处。 他们还会在大宅子里驻上最精锐的护卫。 魔法师,以及战士。 否则他们是不敢亲自到帝都来的。 要说帝都是属于谁,那当然是皇帝陛下,但要说最奢华的是哪家,就不好说是皇宫了。皇宫最多只能说是最大。 至少在表面上看,最奢华的似乎是红宝石家族的宅邸,没有别家把金子当砖头用。 但在艺术气息上,还是旋音世家独占鳌头。 旋音世家对各种艺术尤其音乐的爱已经上升到信仰的程度了。 他们把整个大宅修成了歌剧院。 然后邀请帝国最好的表演者上台表演,邀请最尊贵的客人一同欣赏。 就连日理万机的国王陛下偶尔放松的时候也会来这里。 所以旋音一族也被誉为最招人喜欢的,最善于交际的,人缘最好的一族。 在位的旋音大公,九九·旋音,是位四十岁的女大公。这位曾经被称为九九公主的美丽女性被称作公主并不是因为具有皇室的血脉,而是因为她一度是整个帝都年轻男性贵族的梦中情人,淑女们的模仿对象,即使到现在,想要一亲芳泽的人也大有人在。 旋音琴一共九十九音,九九是最高,最尖锐的音。 据说九九公主最喜欢的音就是九九。 即使已经四十了,这位女大公一点也看不出年长色衰的迹象。这大约得益于魔法的力量。 历史上,贤圣其人活了有五百年,高明的魔法师们如果不在战斗中死去,往往可以比普通人,包括战士,活得更久。 所以永远不要揣测一个成名法师的年龄。 九九大公便是最顶尖的那一小群。 天资卓越,颜值感人,加上天才魔法师光环。好吧,其实仍然念着她的中年大叔和新一茬的脑残粉并不少。 即使不喜欢,也难以让人讨厌起来。 这点对旋音家族尤其重要。 降雪祭第二日,旋音大公向留在帝都的几位大公发起邀请。私下里的聚会,希望就明王子继任一事,进行深切的讨论。 也的确所有人都来了。 歌剧院最首的大包厢里,十四边的圆桌上只坐了七个人。 十四边的圆桌,国是大厅,那个皇宫里难得才能进去的普通厅房,也有一张相似的。 其实那张才是原版。 这里有件盗版十四边圆桌这事并没有特别的意味,因为国王陛下偶尔过来就是坐在这张桌上,零号位。 因为本来不需要太多观众的缘故,包厢大得很,舒缓的音乐从帘后传过来,也没有盖过争论的声音。 合适的音量。 “我十分不喜欢那个无能的王子,也许你们不知道,前天,我的一个孙女被他调戏了啊。” 红宝石大公抑扬顿挫地数落着明王子。这位老人的身上戴着的黄金和宝石绝对超过一千克。 还好这里的光很柔和,否则不定要造成光污染。 “没人喜欢十四王子,但好好调教一下,总不会犯大错。我相信他会喜欢香水的。” 邻座的月桂大公是个皮肤黢黑的壮老头,用独特的东部方言说着话,身上的香水味弥散到整个大厅。 “可他的确不够优秀,皇权不应该交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二号位的雪绒大公大概是在座唯一一个年轻男性了。一头天蓝色头发和弗兰皇子有些相像。 雪绒一族和皇族最为亲密,联姻是常有是事。 大皇子佐依德就取了这位的姑姑。 “那你觉得谁最合适?” “大皇子最合适。” “雪绒啊,你可真不要脸。大皇子,他也老了吧。” 国王今年九十了,至于大皇子,六十多了。 啪啪。 拍手的声音。 “请听我一句话。”十一号位的旋音女大公永远保持着明媚的笑容。 “无论如何,北风王。”她停顿一下。 “北风爷爷是有要退位的意思了,我们这些年逼迫他指定继承者的事也不少了。太子是谁,我认为应该给他选择的权力。” “哼,立太子是国之本,他都这么老了,本来是应行之事。”红宝石大公的话和宝石一般硬。 “北风不是立了太子吗?立了就好,谁当国王都是一样,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王。还记得历史上那场争王令吗?”月桂大公很是冷静。 “争王令,雪莲十世时国王曾因为皇权继任的事烦恼,因为他的七个子女都很优秀,让他难以抉择。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七个子女划分七块土地,分而治理,想要以此区分出能力先后。 “这就是争王令。然而悲剧的是,战争发生了,混乱中所有可能的皇储都丧生。背后的故事史说不详。 “这之后雪莲十世悲伤郁结而死,而后进入。也被称为。” 菲利普斯大公推推眼镜,用画外音的语气说明。 “我不认为北风王会简单地收回成命,这两天一直锁在宫里没有出来就是他的态度了。而且,我还觉得十四王子作为太子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太聪明的王对我们可不是好事,北风王就是太聪明了。” “月桂大公言之有理。”旋音大公在这时打断。 “讨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先表个态吧,赞同十四皇子为太子的人举手。” 旋音c月桂c菲利普斯。三个人。 “赞同让北风王换个太子的人举手。”不是想让北风王换太子就可换的,但如果只是态度的表决,在座的人也没有什么犹豫的。 红宝石c雪绒。两个人。 “好,大家的态度如今已经明了。红宝石c雪绒,你们还可以试着劝誎一下王。不过,我认为,这两天我们应该去祝贺一下十四皇子。诸位还有什么意见请说。” 一直没有发话的肥硕中年男子举手。 “风铃大公,请说。” “我饿了。” 一直在睡觉的,戴着猫耳发卡的那个女孩,被称作呜喵大公的神奇女性,一醒来就跳到了桌子上。 “呜喵?吃饭了喵!” 皇宫东侧的亭子里,弥赛亚和苍天已经等了有两个小时了。 弥赛亚有些不耐烦。 她本是很有耐性的人,但等的人是那个王子,光想起他,弥赛亚就有些不舒服。 苍天倒是平静,用雪球搓出来一个人偶。 喝,这女孩谁呀,真漂亮。 弥赛亚注意他很久了。 “大人,她是谁?” “我妹妹。” “第一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她死了。” 弥赛亚闭上嘴,看着他认真的神色。 看着雪白的人偶站起来,走上两步。 苍天嘴角泛起陌生的笑容。 很温柔。 很温柔。 莫名地,弥赛亚觉得,有必要让苍天说些话,想些其他东西。 于是她问: “大人觉得明皇子怎么样?” “有些固执c不怎么聪明c好色c自大,不守规矩,但还算听话。总得来说是个好孩子。” “大人你好孩子的标准有点低啊。” “不给我带来麻烦的都是好孩子。” “就我一个人是坏孩子。”弥赛亚有些幽怨,还有些自得。 “不,你也是好孩子。” “可我应该是个麻烦才是。” “但也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什么麻烦?”弥赛亚惊了。 “清扫房子c洗衣服c保养家具,和吃饭的麻烦。”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帮你吃过饭了。” “是做饭。” “那你说你的好孩子明皇子为什么会让他的老师等上两个小时呢。” “我想应该是有重要的客人吧。” 白色的身影无声息飘了过来。 释·莲叶,一身全白的干净男子,长发束起,英姿勃发。 国王最忠诚的护卫,护卫一团的精英,莲叶之血的继承者。自从明成为太子之后,就成为了他的护卫。 苍天分明看见,他刚是从西侧的小路来的。 “随我来吧。” 前往皇子的居所。 意外的,一切都很简单。 甚至都没有看见一个人,这就有些奇怪了。 皇子的书房,十分干净,似乎没怎么用。 苍天一进来就盯上书架了,弥赛亚下意识看向书桌,没有人,一些文书放在上面。 她嗅到一丝奇怪的味道,回过头来,她看到了, 那东西。 心脏,肺,肝脏,大小肠,冻成冰块,显露在外,胸腔c腹腔被剖开,扯开在两旁,钉在墙上。四肢同样被冰钉着,王子头部的神色安静,仿若睡在了墙上。 像是一幅著名的画。 圣典一百三十篇记载,冰雪女神的神使,有神龙血脉的弥耶,不满于冰雪女神的信条,引起了女神的怒火,叛逃到无尽深渊,被深渊的魔物捉住,剖开胸腹,暴露心肺,灵魂不得安息。 冰的缘故,血腥味不浓。 但视觉的冲击太过严重,弥赛亚腿肚子打颤,胃里翻滚着,眼前一切都有些发黑。 她抓住苍天的手臂,支持自己不倒下。 苍天也看见那东西了,眉头皱起。 白色的人进来,神色阴冷,压抑着杀意。 拔出长剑,剑指苍天。 “十步之内,天下所有法师无法逃离,你也不例外。” 苍天举起双手,投降。 释一脚踢向墙壁,出现一个大洞,洞的那边,还有十多具尸体,冻成了冰棍。 王子的尸体被震下墙壁,心脏摔了出来。 原来没有钉上去,只是被冰粘在墙上。 弥赛亚眼前闪现着七年前的回忆: 火烧的村子,尖锐的哭嚎,父亲的脑浆。 晕了下去。 释吼了一声,在斗气的加成下传出去好远。 不久便有人来,带走了苍天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代表死亡 怒火吞没了释·莲叶,即使由于习惯的缘故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他自己知道这大概是生来最愤怒的时刻了。 护卫的使命,被亵渎了。 巨大的耻辱! 不只是他的,更是莲叶之名的耻辱。 莲叶一族饱受世人称赞。 银色闪光,最坚的盾,最利的矛,白色死神,历史上拥有莲叶之名的人获得了许多这样的称号。 释·莲叶还没有称号,还年轻的他并没有多少名声,但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耻辱。 “说!” 他一拳破除了冰壁防御,轰在了苍天的脸上。 好痛啊。 牙都松了。 苍天这样想着,然后被禁魔锁链电得死去活来。 这种禁魔装置使用了稀有的电石,一旦感应到魔力波动就会放电。 而电击会使人思考停滞,使魔力紊乱。 这对魔法师极度危险。 “呃,哈···”苍天很本说不出话来,喘息了很久。 “该说的我都说了。” “可我没有听到我想听的话。” “实话从来不好听。” “还敢嘴硬,继续上刑!”释走出牢房,对旁人吩咐道。 “不要了吧,真的好痛的。”苍天的话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此时已经不成人形。 所以更加惹人生气。 皇宫太大了,他只是去和陛下汇报这两天见过十四皇子的人,这样的小事就花费了半个小时。 而犯人就在这半个小时里杀死了明皇子,还有十几个高级的护卫个与他同级的大骑士。 还给皇子摆了个造型。 就差没有说,这就是艺术。 这就是讽刺,是嘲讽,是对皇室威严的挑衅。 无法容忍! 释的眼睛变得通红。 一拳砸在了墙上,声音很大,裂缝如蛛网散布。 “冷静点,护卫长阁下。这里可是在地下。” 阴暗寒冷的地下室只有一处不发烟的光源灯,这种灯虽然好用,但就是发出的光并不太明亮。 戴面具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仔细观察着台上的尸体。 抚摸c敲击着皇子的内脏。 “说吧,有什么发现。” “王子的内脏完全被冻住了,但外层的皮肉却没有。而且他神色安详,应该是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是在睡梦中被杀死的。 “奇怪的是没有其他外伤,没有流多少血液,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每个国家都有黑暗面,爱斯也不例外。皇帝直属的专门处理不干净事务的被称为的部队,每个人都没有面容c没有名字。 戴面具的人是尸体的专家,代号。 讨人厌的家伙。 “什么意思?”释说。 “这都看不出来吗?说明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是被不知名的手段杀死,然后被钉在墙上,把内脏冻住,再然后剖开胸腹。 “和第二种可能,直接被冰魔法从内部冻杀,再被钉在墙上,再然后剖开胸腹。” “区别?”释问。 “你是白痴吗?还不明白。前者说明犯人可能是会神秘系伤害魔法的巫女c驱灵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还得会冰魔法。后者说明犯人是个强大的冰系法师。顺序可是相当重要的。 “要知道活着的人体是魔阻极高的,活着的魔法师更加,十四皇子怎么也是个低级魔法师,想要直接在他体内施展魔法,出手的人至少是个大魔导师。” “大魔导师么。” 现场几乎没有除了尸体以外的线索,再三检查也没有发现犯人脚印之类的异常,护卫们仿佛是直接倒下,然后凭空移到房子里,只有那个大骑士向前冲了两步,但也仅此而已。 能做到这一切,至少要两个魔法。 苍天正好是一个大魔导师,具有所有的犯罪条件。 “如果能让我进一步检查就会有更多线索了,你觉得怎么样?”面具凑近到尸体脸部,他发出沙哑的笑声,然后用一种渴望的语气说: “王的血脉啊。” “你可以在我不在的时候做,然后我会杀死你!” “别这么认真,阁下。” “如果我们没有找到犯人,所有人都会死,连我也不例外,陛下的愤怒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血液就可以熄灭的。” “怎么会呢,阁下,莲叶家族功勋显赫,您可是名誉公爵。” “呵,这倒是真的。”他自嘲。 莲叶家的功劳和苦劳都不少,而且这一代的莲叶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他不会死,但会失去王的宠信。 后果严重的话,他大概一生只能留在家里生孩子了。 即使他真的很强。 “换班了,我们走吧。” 巡逻的卫兵对同伴说。 “哦走吧。” 路上,叮地一声。 “什么声音?” “我的一个铜子掉了。”于是他蹲下来寻找。 “天都黑了,一个铜子而已,随他去。” “不,一个铜也是钱。” “那我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地上蹲着的人起身,走到一边插在城墙上的灯台下,把一张纸沾在灯台下面。 又过许久,添油的人过来,顺手带走了那片纸。 如歌从地下室上来,把白色大衣褪下,打了个呵欠便要去洗澡。 莎莱走过来,说: “十四皇子死了,苍天被抓。” 如歌沉吟了一下。果断决定: “走,去皇宫。” 皇宫很大,守卫很多,但并不森严,真正森严的是皇宫内宛,国王居住的地方。 所以能进到皇宫的人也不是都要向国王禀报。 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皇族人,皇族带领的人,以及大公。 如歌不在其列,但她也可以直接进去,这项权利来自国王的某个命令。因为她是国王的专属医师,北风王可以活到今天,是她的功劳。 不过到某个小路口,她也要停下等通报。 然后有人带领她进去,一直到那间普通的房子,她见到了北风王。 瘦弱的老人在洗手。 他似乎全身都在抖,像是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下。 巍巍颤颤擦干手,他走到正北的座前,慢慢坐下。 下人为他披上长髦。 “人老了,总会想多活两天,如歌医师,今天的药我已经吃了,还剪了花,身体不错,胃口也好,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晚赶过来。” 如歌行礼。 “我听说十四皇子去世了,令人遗憾,他是个不错的皇子,请您节哀。” 国王沉默了许久。还是那样慢巍巍的老人音。 “我最喜欢十四了,他死了,我很伤心,但我还能撑下去。他死了,我更应该撑下去。” “请节哀。”重复。 “有劳你担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如果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如歌抬起头。 “苍天·布莱克,他是个优秀的法师,是我的好友,我了解他。他不可能做出杀死自己学生的事情。” “十四死了。” “并不是苍天杀死的。” “十四死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我觉得那个人不应该是苍天。明皇子很尊敬他的老师。” “十四似乎想要他的女仆,我也听说过这个人,所以我觉得他今天应该是来拒绝的。” “他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杀死一个皇子。” “十四只是个孩子,我才立他做太子。” 国王并不想和她说话。 如歌呼出一口气,向前一步,直直盯着首座的王。 老人的眼睛很浑浊,有些意外地看着如歌。 “苍天对我很重要,他不能死。”她说。 “十四对我也很重要,而他已经死了。一个老人,为了他死去的最爱的孙子,可以做出许多。” “为了苍天,我也可以做出许多。” “比如呢?咳咳···”老人的咳嗽像是风中残烛的火在摆动。 “陛下,每个人都有些特别的人,对他来说,这些特别的人比什么都重要。陛下,苍天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人。他比其他所有人都要重要···包括您。” 如歌用平静的语气,做着告白。 “何况,您应该知道,他不可能是犯人。” 如歌深深看了老人一眼。 “如果你觉得可以掌握一个国王的性命,那你也离死不远了。”老人的语气变得寒冷。 “怎么会,没有我您仍然可以好好活着,不过我可以保证,您活不到下个冬天。” “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讨到便宜。” “我知道的,您就是这样的王。” “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我只是个医者,我还能做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国王挺直了腰背,然后忽然变得高大起来。 这是一种气质,王霸之气。 如歌的身份的确很特别,在整个魔法师的领域都很特别,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国王当然知道,否则不可能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做他的医师。 ——世有圣者,恩泽天下。 这句话在贤圣之后就被世人普遍传诵,指的就是贤圣。 全名: 贤圣是千年前的人物,经历过第一代雪莲王,伟大的飓风·雪莲(你也可以叫他龙卷风)带军一统天下,建立爱斯帝国的时期,经历过,经历过曾经的弗爱尔帝国的入侵,他毕竟活了有五百年。 但活得久并不是他被传诵的原因。 作为圣人,当有圣举。 除了在魔法领域的成就,他真正被所有人歌颂,甚至崇拜的原因就是:他编撰了《守则》。 不是一个人的守则,也不是一类人的守则,是他喵所有人的守则。 一共三个篇章,共三百多卷,传说原来有五百多卷,但统治者觉得有些人不应该存在这世上,于是封印了一百多卷。 平民c贵族c仆人,三个篇章分别教这三种人怎么做人。 最重要的当然是第一篇章的《贵族守则》,主要原因是因为贵族才有书看。 每个贵族在成年之前都要学习背诵贵族守则,学会礼法c学会骄傲,更重要的,学会矜持和谦虚。 贵族们争论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来一句: 圣人云:······ 或者, 《守则》上有:······ 于是苛税减少了,欺骗减少了,矛盾减少了,战争减少了,世界太平了不少,这个贵族分封的国家可以千年不倒,《守则》居功至伟。 国王在发表什么演讲的时候都先要谢过圣人。 制定律法的时候也要先看看守则上是怎么写的。 总之,贤圣教会了所有人怎么做人。 因他入赘郁金香大公一族,不知多少人喷郁金香的口水,尽管他是在成圣之前入赘的。 贤圣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的那个圣人正宅在做着没有多少人明白的魔法研究。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是,历史上还有第三个魔法师职业的圣人。 叫做齐安·东方,是魔法之城创建者威龙·东方的后人。 而齐安此人被世人所知不因他是魔法师,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圣人。但知道,他是世上最厉害的炼金师,也是个人偶师。人们还知道,他很有钱,有一个宝藏叫齐安的宝藏,没有人知道藏在哪里。 齐安一生不与太多人打交道,他有一个系列的魔法理论只用在他自己的炼金术上。 他做的人偶放在人群中没有人可以认得出来。 他已经死了,他还有些东西留在世上。 他有一个最优秀的人偶, 叫做莎莱。 还有一个优秀的弟子, 叫做如歌。 (回到剧本,国王继续说话。) “我要长生。” 国王说出他的愿望。 如歌睁大眼睛。 “您太贪婪了。” “我不这么觉得。” “我会尽力帮您,陛下。”如歌只能这样说。 即使是她,也无法让人长生。 “另外,把你的手从皇宫里挪出去。”国王继续做着要求。 “不是我的手。” “那是谁给你的消息?” “我不能说。” “好吧,你可以走了。苍天·布莱克可以不死,但我不要再看到他。”国王大概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愿陛下长生。”如歌讽刺一声后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和痛苦 啊啊啊!! 呃啊! 苍天的一条手臂没有了,左手从手肘处,整个被撕了下来,鲜血,肉,骨头。 惨嚎声在地下的甬道中传出去很久,旁边牢里似乎没有了人。 难看的面具就在眼前,他尖锐地笑了一阵,又嘶哑地笑了一阵。 苍天想着。 面具人把某种糊状东西涂在了伤口上,剧痛袭来,苍天发出更大的叫声。 面具人,他对尸体温柔,对活人暴躁。 然后苍天的嗓子破了。 “呃···”停顿一下。 又用嘶哑的声音嚎起来。 面具人很享受这声音, 而苍天发现,惨叫可以让自己好受些。 但惨叫也快没有用了,痛苦已经超过了他忍受的极限。 有什么东西快要出来了。 “啊啊!!” 扭曲的神情安宁下来,眼神变得平静,又变得暴戾。 一股波动散发出去,光环一般,无物可阻,光源灯灭了,面具人死了,十几米外黑色的波动才消失。周边的几个牢里的人彻底无法发出声音。 苍天又哼了一声。 轰! 冰爆发出去,冻住了空气,冻住了一切。 释很快赶过来,看着眼前尖锐的冰柱,脸色愈发阴冷了。 他向前一步,空气波动起来,白色的斗气在剧烈搅动。 剑圣的成名绝技! 不是所有剑圣都叫剑圣,历史上能称作什么剑圣的人有很多,但用称号的人只有一个,他是莲叶的先祖,是飓风·雪莲的老师,千年前的最强者。 冰块被切碎成片,飞散成花。 释很快看到了苍天,他被冻得发颤,也被电得发颤。 被自己冻死的冰魔法师不在少数。 他瞥了一眼死掉的苍蝇,皱了下眉,也不知道是厌恶还是生气。 为了不让苍天就这么死了,释斩开禁魔锁链,把他提了起来。 苍天此时难看极了,脸因为失血而苍白,直的头发被电成了卷毛,还在发烟。 释停下脚步,前面有人挡住了他。 如歌,以及又一个戴面具的人。 弥赛亚也在某个牢房,她只是单纯地被捆了起来。 她晕了很久,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并没有受到折磨,或许是被忽略了。 还亏得她幸运,没有被直接杀死。 她听到了苍天的惨叫声。 大喊了两声大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暗的牢门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她害怕得哭了起来,哭得很大声。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轰地一声传了过来。 止住哭声,弥赛亚虫子一样爬到门口。 可怜兮兮的小脸使劲往外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只这样盯着,期待着什么。 然后的确来人了, 如歌,和不成人形的苍天。 苍天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 因为下了两天的雪,天空清明,空气干净,世界被白色的雪包裹住。一片光明,让人只是看着就心生愉悦。 这里是如歌的闺房,空间很大,暗红的木地板和金色的壁饰很大气,苍天正躺着的大床上还有清淡的余香。 那片墙是整个透明的,于是可以看到墙外的风景。 这里似乎很高,雪中的帝都在清晨的太阳下美丽极了。 有种寂静繁华的味道。 加上这一觉睡得很好,苍天此时的心情还不错。 “大人···” 弥赛亚一看他醒,就立刻哭了起来,虽然抑制住声音,但哽咽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呵,别哭啊,明明今天天气这么好。” “你还笑。”弥赛亚哭得声音都有些变形。 “我还没有死呐,我可不喜欢哭。不要为我伤心。” “哇啊···” 弥赛亚终究是个小女孩,遭逢如此巨大的变故,似乎又幼小了十岁。 “别哭别哭。”最终是苍天在安慰她。 “大人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只是看到死人就晕过去了,明明还说要做您的骑士,还说要保护您的。” 骑士是一类战士,在人们口中和传奇故事中,骑士永远是英勇c忠诚的强大之人,是守护者的代名词,甚至战士的位阶,都用骑士命名。 《骑士守则》上说:如果你的主人要你自杀,那一定是他疯了,但如果他要你牺牲,不要犹豫,奉上你的鲜血c高歌c你的剑c你的生命c所有一切。只要是为了忠诚,便是骑士的荣耀。 成为苍天的骑士,这就是她的梦想,她为此而努力。 “好啊,等到你哪天练出了斗气,你就是我的女仆骑士。” “嗯嗯!”弥赛亚含泪点着头,继续哽咽着。 “可大人你的手。” “是啊,少了只手。” “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又出现破音。 “呃,别哭啊,为什么是你在哭,我都没有哭。” “我不哭。” 弥赛亚把通红的双眼擦干后,真的就憋着小脸不哭了,只是还哽咽得一颤一颤地。 如歌进来了,弥赛亚退了出去。 “你这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如歌调笑。 苍天头发还是卷的,断臂清洗过后又上了新药,全身到处是伤,被绷带包成了棕子。 就一张憔悴的脸没有变形,还是那般面无表情。 “你很高兴?” “是啊···我很高兴···你没有死。” 如歌把长发挑到背后,俯身依偎在苍天肩头。 “你压到我的手了。”断掉的那只。 “这无关紧要不是吗?” “嘶···好吧,无关紧要。” “你呢,高兴吗?关于你还没有死这事。”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记得好痛。” “所以我是白救你了吗?让你死了更好?”如歌疑问。 “不,没有,我还不想死呢。”苍天从被子里抽出没有被压住的右手,放在如歌的肩上,试着要把她推开,遗憾的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谢谢你,救了我。” “这才对,乖~” 如歌抚摸苍天的脸,像是抚摸心爱的宠物的毛那般满脸愉悦。 苍天感受着脸上的冰凉,把视线又转移到窗外,看着一只雪鸥从远处飞来被一个扔上天空的雪球吓得飞到天上去。 这样遥远的风景。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认真欣赏过雪景了。 今年没有,去年没有,好多年没有。 “怎么了?” 苍天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她的笑容有点温柔,有些狡猾,还有些邪恶。 苍天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用认真的语气: “真的,谢谢你了,一直以来。” 如歌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然后她说: “这是应该的。” 这并不是应该的,这么说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 如歌坐了起来,手还留在苍天的脸上,抚摸他的脸颊,抚摸他的嘴唇c他的脖颈。 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那个女孩真的让你改变了许多。” “弥赛亚吗?或许吧。” “你的手没了,要我给你换一只吗?” “不用了,我想我不会喜欢别人的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帝都你是不能呆了。” “是吗,我想去一趟东方城。” “魔法之城吗?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会送你去,但你要小心,虽然北风王答应我不杀你,但他也不会让你好过。即使是在东方城。” “我要求不高,有书看就行。” 如歌盯着他的眼。 “总觉得你是在自暴自弃呢,告诉我这是错觉。” “是错觉。” “多说两句吧。” “好吧。”苍天沉默了会。 “我们的路总是无比漫长,没有尽头,甚至难以找到方向,所以没有人可以理解,但正因如此才可以相互理解。 “我仍在前行。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头没脑的话,但如歌似乎理解了。 “好吧,今天就放过你了。” 明皇子的死讯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帝都。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心生恐惧,还有人真心悲痛。 葬礼立刻就开始了,皇宫西北处,祖先祠堂宗庙一墙相隔之处,是皇子葬礼举行的地方。 用的是太子的规格,除了礼制和随葬品,与普通皇族人没有多大的不同。 中心的那处石砌房屋是古老的式样,用石砖砌就的四方屋子,只有一个门,没有窗子。内里有光源灯,也不亮。 草席铺地,中间一具棺材,没有任何装饰。 在冰雪女神的信仰里,没有天堂,人死之后,肉身归于混沌,化为泥土;灵魂下到冥河,与所有人的c草木的c动物的c山河石头的灵魂,水一般汇合到一起,再回到阿赖耶的怀抱,然后到下一个轮回。 所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随葬品的意思更多是一种念想,是记念品和身份象征。 这个世界没有盗墓贼。 外面的人很多,有很多人来献花,也不管是否真的与皇子相熟,他们大概把来参加葬礼这事当做身份的象征了。 最内的房子是只有真的皇族人才可以进来。 爱斯淋也来了。 她很伤心,虽然这个弟弟一直有些脱线,名声也很不好,但她知道,明皇子是一直很尊敬,甚至有些崇拜她。 然而在内心深处,带有些罪恶感地,她还有些庆幸。 弗兰皇子走在前面,思考着是否要把苍天的事情告诉爱斯淋,然后否决了,因为苍天毕竟没有事,而且,他并不喜欢那个男人。 他留意到爱斯淋没有跟上。 “快进来。” “噢。”爱斯淋应了声,然后跟上。 简单的石室里已经有了三个人,将军模样的大皇子,络腮胡子的四皇子,只有一个背影的十一皇女。 大皇子和四皇子似乎已经完了,点个头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十一皇女跪坐在棺材的边上,似乎有很久了。 弗兰摸着这个石头棺材感慨了一阵了,就要离开。 爱斯淋也准备离开,被弗兰眼神示意留下。 已经结婚的十一皇女在这里伤心,谁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外面传言十一皇女与十四皇子有不伦之举,皇族人都知道是胡说八道,最多是明皇子有些奇怪的念头。 但他们的感情很好倒是真的。 爱斯淋坐到她身边。 “皇姐。”然后一直坐着。 十一皇女很久才止住抽泣。 “小明他娘死得早,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玩球,后来有我陪他玩他才经常笑。后来他再大些,每次学会新的魔法就会来向我报告。他很会逗我开心啊,他说的笑话也不知是哪来的。也经常惹我生气,但我一生气他就会道歉。”十一皇女在回忆的时候神情很温柔。 “还记得我出嫁那天,呵呵,他那傻样,都吓到我了,但我真的很开心呢。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是个好孩子。 “不管是谁害的他, “都要去死!!” 十一皇女仿若历鬼,所有的温柔都化作憎恨。 如歌是个行动派,才傍晚就把满身是伤的苍天和弥赛亚送出了城,渡过大河,被马车拉着向北前进。 赶车的人是莎莱。 弥赛亚把头伸出窗外,夕阳似火,在路边空旷的原野尽头一动不动。 几只白云雀受惊飞起,落到路边的一株白杨树的枯枝上,震落了几点雪。 梦一般的景色。 她回头看车后,那宏伟的城墙仍然在地平线处。 她想起了安希,想起了她的房子和院子,想起了冷漠的学校。 然后缩回了马车。 她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彷徨 帝都外的原野是肥沃的冲击平原。 为了供养在帝都里活动的百万人口,食物多少也是不够的。所以除了从外地通过明水大河两条航道运送过来,在帝都附近的原野里的种植物也是不少的。 主要是各种蔬菜。 而到了冬天,几乎没有可以种植的蔬菜了,还只剩下一些没有收获的白菜什么的,支撑起雪,让平坦的雪地多了几分粗糙。 暮色四合,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正是晚餐的时候。 后面似乎也没有人在追。 马车停了下来,莎莱下车,抚摸一阵喘气的北地矮种马。然后从一旁的菜地里寻来许多菜叶,给它吃。 “就这样拿人家的东西不好吧。” “为了马。”莎莱说。 “味道还行。”苍天从马车上下来活动筋骨,每一脚踩在雪地里,都痛彻心扉。 他的伤口还很新鲜,却一点不在乎的样子,拿起一片菜叶放嘴里嚼了起来。 “大人!给我回去。” “不要。” 弥赛亚无奈,只得由他去。 “书上说蔬菜种植都是要施肥的,你不怕吃到屎吗?” “没有屎味。” “大人你不会吃过屎吧。”弥赛亚惊讶。 “你才吃屎,反正没有奇怪的味道。” 出行的一切都已经让如歌准备好了,弥赛亚身上的白熊皮斗篷就是如歌随手送的。 她十分喜欢,外缘十分蓬松的一轮长毛是她最中意的设计。 而且很保暖。 “吃点东西吧。” 莎莱已经把火生起来了,还架好了炊具,放入干净的雪,融化后就放干粮。 是一种砖头一样的东西,莎莱把它捏碎就放了进去,还添了一些菜叶。然后变成了不知名的糊状食品。 弥赛亚有些无语了,因为她前天才吃过类似的东西。 但还是闭眼睛喝了下去,意外还不错,尤其十分暖和,而且很抵饱。 似乎有些多了啊。 三个人吃过还剩下很多。 莎莱把马儿牵过来,马儿把锅舔了个干净。 苍天靠在马车上,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很放松的样子。 他前行一步,头向左一歪。 铮! 箭扎在了马车上。 “小心了,千万不要撞在墙上。”苍天独自低吟。 两座冰墙从路的两边升起,阻止了后来的箭。 有武士从墙上跳过来,还未下来就被随后的冰柱刺穿。 有个盔甲武士轰开了墙,斗气一冲雪花飞扬阻止了视线,然后他一拐身从另一个角度向苍天突进。莎莱用极快的速度躲过一个阻止她的家伙的剑,然后赶到那人侧面,匕首一探,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他的喉咙。 血溅三尺! 苍天这时候也对着另一个人用了,冰风暴把那人冻僵在原地。 莎莱上前,补刀。 战斗结束得飞快。弥赛亚在听到箭声的时候就矮身向苍天冲过去,但直到战斗结束里才到他身边。 这就是有斗气和没有斗气的差别。 在短时间的遭遇战里,斗气爆发带来的加成是决定性的。而魔法的施展同样快速,而且远距离c大范围。此战中苍天干掉的人有十多个,而莎莱的战果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在苍天的辅助下完成的。 看起来轻松。 实则凶险,苍天的从离开帝都后就一直开着,这才能躲开第一箭。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离开呢。” 莎莱检查完尸体,摇摇头。 “是雇佣兵。” “或许我们应该留下一个活口。”苍天说,他看向一边的雪地里,刚刚的箭就是从那边飞过来的。 “没用,浪费时间。”莎莱这样说。 苍天明白她的意思。 与其花时间审问来期许不知是否正确的情报,不如早点赶路。 这里毕竟没有会审问的人。 弥赛亚默默开始和莎莱收拾东西。 马又开始跑了,因为路上有积雪的原因,颠簸不很大。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危险在身后 ——这已经不是旅游了,是逃亡。 马车里相对温暖,弥赛亚靠在苍天身上,把毯子上拉,掩住半张脸。 “大人,我们为什么不走水路呢?” 大河在下游有一处向北的支流,发自落星山脉的祈星河。按道理,在冬天河没有结冰的时候,坐船从那边走的话要方便得多。 “中央领北面是菲利普斯大公的莱斯领,整个帝国的航运都是菲利普斯大公的天下。 “我可不认识姓菲利普斯的人,谁知道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苍天围上厚厚的围巾,弥赛亚把头发束在身后,然后用斗篷完全遮住,她走路时会低下头,不露出鲜红的眼眸。莎莱倒是原样,穿着冬式的老土女仆服。 在江流城和之后的几座小城里三人就是用这样的装扮进的城,补充物资。 弥赛亚得知那个砖头一样的食物叫做压缩干粮,还是相当贵的一种补给品。 沿着商路一直北上,雪越来越厚了,马儿在江流城之后就有些跑不动了。 然后就换了坐骑——两匹驯鹿,一只雪橇。 轻便得连顶蓬都没有的雪橇简直是一种受罪的工具,每天风吹过来,都让人冻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沿商路一路向北。 一周过去,苍天的伤就愈合得差不多了,弥赛亚十分惊奇,很怀疑苍天到底是不是人皮包着的史莱姆兽。 弥赛亚又一次给苍天换过药之后就在他身上捏着。 “大人你好厉害,你不会还是个大骑士吧。” 不管是斗气还是一般魔法,对伤口的愈合都是没有多少帮助的,只有大骑士级别的优秀体魄可以有这么强的愈合能力。 “不明白吗?是如歌给的药啊。” “哦。”弥赛亚捏到了苍天的断臂,她沉默了。 “不过是少了只手而已,我还有啊。” 说着他用精神力把上个城镇刚买的冰枣从包里移了出来,置在弥赛亚嘴边。 弥赛亚咬下去,她感到有些内疚,尽管她是在为苍天难过,但似乎被安慰的从来是她。 所以她有些恼了,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不为自己的遭遇而不悦。 没心没肺,不爱惜自己! 她哼了一声,到莎莱那儿去了。 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出现,这几天来一直很平静。敌人在第一次袭击失败之后似乎就放弃了,弥赛亚甚至觉得他们的迅速赶路有些多余。 但那是错觉。 弥赛亚想。 时值中午,太阳在南方悬着,散发着难得的温暖。但当进入了这密林,这点温暖也消失了。路很小,雪橇偶尔卡住。 白天袭击可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今天晚上就会到达东方城了。 ,作为魔法师的圣地,权威也只是强大的魔法师。它在菲利普斯的莱斯领和风铃大公的女神领之间。却并不是任何一个大公的领地,它只属于魔法师,即使是创建魔法之城的东方一族也没有所有权。 有着如歌的信物,苍天他们即使不会在那儿受太多欢迎,至少也会保有安全。 所以如果他们的雪橇没有甩掉敌人的话,那接下来就是战斗了,要么是埋伏,要么是硬刚。 密林中,弥赛亚有些紧张,一些故事中往往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事故。她时刻提防着旁边的丛林中跳出来一个大汉c老虎,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她的紧张也白费了。 她只看到一只刨雪的松鼠。 出了密林,又回到原野上。 走了好一阵子后,前方不远处的路上,有两个人在那儿站着。一个矮小的少女,和一个身着钢盔的大汉。 应该是在休息。 “旅人吗?”她问。 “是敌人。”莎莱严阵以待。 “是苍天·布莱克大魔导师吗?”少女招手大喊道。 “是我,你是!”苍天也招手,然后大喊。 “我叫莱娜,我来自东方城,是来迎接你们的!” “那太好了,你怎么不过来!” “人家害羞嘛!”她大声说着这样羞耻的话。 向苍天伸出手,握手的姿势。 “不如你过来怎么样。” 旁边的雪包里,有东西直直射了过来。 莎莱最先反应过来,抓起苍天和弥赛亚就向一边扑倒。留在原处雪橇和驯鹿被切成了两半。 它往往需要特殊的炼金装置才可以施展。 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冰是光滑的c规整的,如镜一般,如盾一般,是支柱,是屏障,是阻碍,也是通道······”苍天的吟唱声响起,地上许多冰壁升起,镜子一般光滑。一些冰柱连接c支撑着它们。 这里太空旷了,被水枪命中,只要一发必定会死或者断肢。 所以需要阻碍。 从地上升起的冰镜就像是冬日的霜,在以万倍的速度凝结,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吃莱娜一发水枪吧!哈哈哈哈!”她从雪地上拿起来被后坐力冲得差点把主人杀掉的那个东西:八边体c银色外壳c黑色幽森的枪口对准了丛立的冰镜 射线切割而过,就像没有阻碍一般。 但当射线透过,又有新的冰柱把切断的冰镜连接。 苍天的吟唱忽然中止。 “跳!”他提醒道。 莎莱提着两人飞身到上面一块冰镜上,滑上两步后又跳到另一个通道。 水的射线从身下划过,又是一片冰屑飞溅。 冰镜的迷宫还在扩张。 “哈哈,呃。”莱娜的笑声停止了。 “弹药用完了呢。”弹药是水,水元素构筑就可以有,但没有添加剂的构筑水是没有威力的。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瓶添加剂,开始上弹药。 迷宫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了。弥赛亚的小脸冻得发青。 “必须靠近。”苍天停下魔法,再继续下去他们都要冻死了。 “怎么做?” “我把迷宫扩过去?” “她们可以后退。” “用雾?” “气温太低。” 看来只能用更大的魔法了。 魔法这种东西是没有固定位阶,圣人的一发冰弹同样可以是对军魔法。没有位阶,只有魔力多少。 大魔法,就是规模更大,使用更多魔力的魔法。 苍天抱紧冻得发颤的弥赛亚,浅浅地吟唱: “世有草木,以冰为棘,世有神树,以冰为干。以冰为根,以冰为干,以冰为技。生长吧,生长···” 最普通的,除了咒文有些不同。 冰做的大树从地上破土而出,发出枝干,极速地生长起来,遮天蔽日! 远处看起来,就像是平地里突兀长出的山。 苍天全力向身下的冰树里注入魔力,构建新的魔力通路c构筑新的冰,一直到足够高,高到水枪射上来也没有多少杀伤。 巨大的树上,有一个冰镜做的迷宫。苍天抱着弥赛亚从里面出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这样的大魔法即使是他也十分吃力。 莱娜仰头看着高大的冰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宝石一般的光芒。 ——这种仿若神迹的伟力···她咧咧嘴。 莱娜啐了一口,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一条冰的枝干从天而降。 她的骑士闪现到她身后,用重剑拍飞。 弥赛亚有些恍惚,一半是冻的,一半是··· 他的大人原来这么厉害! 在大树上,远处的一切都在眼底,遥远处有一片黑,那大概就是此行的目的魔法之城了。弥赛亚紧抱住苍天,从来没有觉得有今天这般温暖。 她一边在发抖,一边心底有个小人在舞蹈着。 “我们接下来怎么下去。”苍天看着莱娜二人走远,然后回头问道。 “我不知道。”莎莱说。 “我也不知道。”苍天傻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施展更多魔法,他只想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遭遇 所谓魔法之城,除了中间那座高塔外,与一般的小城没有多少差别。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确是有很多魔法师的,或许你在路上随便叫住一个人,他都可能在法师公会里有着签证。 魔法师这一类人,广义上泛指所有能使用独特力量的人,人们一般知道的魔法师,只是会吟唱咒文,或者跳个什么舞,然后呼拉甩出一团冰或者一团火的人。 就是冰系和火系魔法师。 大陆上魔法领域真正的主导就是冰系和火系魔法师,在爱斯,就是冰系法师们的天下。 魔法师这个职业的人,即使不寻求真理,对力量也是十分渴求的。除了冥想c魔法模型的记忆和练习,要学习新的魔法要么自己开发,要么向别人学习。而自己想要开发,那必然是要理解许多魔法原理的,这又是大量的知识。知识宝贵,还是要找人学。 所以,魔法师们可以接受一个人冥想和研究,但对与其他法师的交流学习c交换经验也十分愿意的。 这就是魔法之城的存在来由。 东方城,其实就是半个学校。 甚至你可以在这里看到的影子。 这里有宿舍c有食堂c有大图书馆c有魔法交流的学堂,有研究室c还有专门供给上位魔法师向下位魔法师传授经验的教室。 所有人都有两个信仰:冰雪女神c和冰雪女神赐于众生的魔法。 中央那座冰制高塔,就是供奉冰雪女神用的。 自从在法师公会见过那个怪老头,提交了如歌的信物之后,苍天和弥赛亚就留在了魔法之城。 后来才知道,那显眼的怪老头——虽然他举止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弥赛亚就是觉得十分奇怪,就像他只是存在于那里,就是所有一切的中心一般——居然就是现存的唯一法师职业圣人。 毛类·裘尔斯。名的发音有些奇怪。 至于他的传说,弥赛亚知道他是最强大的冰系法师,还知道他杀光了他邪恶的仇家的,全家。 且不说他的仇家是不是邪恶的,这个老头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弥赛亚立刻得出结论。 但与这样大人物的见面也只是那么一次,弥赛亚的结论并没有用处。 因为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算安全了,弥赛亚建议寻一个偏僻一点的居住点。苍天同意了,于是他们的新家就定在了小城的边缘。 莎莱在帮忙收拾好之后就独自离开了,打算趁着深冬未至回到帝都。 弥赛亚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道别。 至于安全问题,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只因为莎莱护卫了苍天一程就冒着和如歌结仇的风险迁怒于她。 弥赛亚正在瞧她的新家的时候,苍天收到了法师公会的文书,他有了一个新的工作,一个叫做抄写员的工作。 弥赛亚测量着厚厚的,比帝都的房子厚了有一倍的的墙,欣喜道: “大人,我们这个冬天不会受冻了。” “哦,那太好了。给你这个,等会去图书馆领书。” “领书?”看着手上苍天的法师签证和一个长长的清单。 “我自己要看的,还有要抄写的。” “工作用的?” “是。” 魔法师绝对不可以缺少的装备,就是书本了。 弥赛亚看着清单上的书名:《冰魔法师快速施法的二百种方法》c《冰元素构筑理论》c《论北地冰熊的行为理论》c《炼金术对魔法的辅助一百实例》c《北地异闻录》······ 弥赛亚可以肯定,《北地异闻录》是苍天自己想要看的书。 图书馆很大,弥赛亚一辈子也没有看过如此之多的书。 在一个神色阴沉的男孩管理员那里登记过后,弥赛亚扎进了书堆里,然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吧清单上的书找齐。还得多亏这里的书排列很有规律。 抱着书回去的路上,她有了闲心观察周围的人。这里是图书馆去往食堂的地方,路过的几个人都穿着流行的蓝白开领法师袍服,因为很冷的缘故,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也有不少人手里拿着书本。 弥赛亚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慨他们好学,而是··· 随后才反应过来也可能是图书馆借的。 弥赛亚踩着被扫干净但还有些残留的雪,听着咯咯的小冰块被踩碎的声音,心情十分愉悦。 然后她站住了。 因为前面有两个人在那儿。 叫莱娜的少女和她的骑士。看来他们真的是东方城里的人。 弥赛亚预计,她要把书抛开再从怀里抽出莎莱给的那把匕首至少要一秒钟,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眼前的人干掉她了。 于是她没有敢动,只是下意识调整到警惕的姿势。 “别紧张,小家伙。”莱娜这样说,尽管她看起来比弥赛亚大不了多少。 她扫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紫黑色的头发似乎吸收了所有的光线,她做出温和的笑容。 这让弥赛亚想起在每个春天帝都里不起眼的角落里,从雪地里钻出来的深黑色玫瑰一样的迎春花;还有坚硬的黑岩c雨天的荆棘···很危险! “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你们。”弥赛亚试着说话。 “哦?我可是记得我说过我住在东方城。” 一瞬间弥赛亚居然有些感动,因为会和她这样正常对话的爱斯人不会超过她全部手指的数。 “你要做什么?” “嘿,这个问题,我要做什么,问得好!就像你抱着书是为了你的主人,是自己的职责一样,我走在这条路上也是我自己的职责决定的。”她抱起双手,用一种严肃认真的语气。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他自己的职责,有的人是种田,有的人是制作各种工具,有的人是为了统治别人。这些人要实现他们的职责都是需要用工具的,所以这世上的三百多(贤圣的守则三百卷)类人中,为别人制作工具的人才是最高贵的不是吗? “种田的人要工具,贵族们也需要文书和笔。工具才是唯一必要的东西。”她向天张开双手,被自己感动了。 “如果有一群人遗落到一个孤岛,他们最需要的绝对不是食物和房屋,是生产和建造用的工具啊······” 弥赛亚僵立很久,有些酸了,周围的路人瞧见莱娜发表演讲,有两个停下来围观,但更多的人平静地转身离去,还见怪不怪地嘀咕或嘲笑两声。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等到莱娜停下似乎在润喉的时候,弥赛亚立刻打断。 她白感动了,这人就没有在和她说话。 “所以啊,这世上最重要的其实是炼金术不是吗?可笑的法师公会每年只给我们这么一点资金······” “还不都是你们自己没有点用,这两年来都没有什么新的成果吧。” 有新的声音加入起来,软糯却又有些嚣张,一个小女孩指天发表中二宣言一样的语气。 “矮冬瓜,又是你,别打扰我的发言。” 矮冬瓜,名副其实,比莱娜更矮小c加上一个冬瓜头。 “发个屁的言,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扰民了吗?知道我走在路上听到你的声音有多难受吗?还有不要叫我矮冬瓜!你个臭鸡毛。”她大概是在说北地的乌鸡的毛是紫黑色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不就是矮冬瓜吗?” “······” 声音听不太清了,因为弥赛亚已经走远。 她还是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个紫黑色头发有一个尖下巴的少女,她完全可以确定就是之前在路上用水枪瞄准他们的人。而现在,这个理应是敌人的家伙,与她相遇,然后似乎完全没有敌意地和她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话。 她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但那个莱娜,为什么? 弥赛亚没有能思考出答案。 所以有些闷闷不乐。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喜欢把每个和苍天一起定居的地方叫做家——发现东方城的建筑总体要比帝都矮上不少。背后的高塔是城里所有人的位标参考,只要背着它走,还没有熟识这座城的弥赛亚也可以摸到城市边缘,然后回到已经记住的地盘。 她加快了脚步,有些担心如果那个莱娜又追上来。 她还需要把这事告诉苍天, 还得做一些防备的措施。 “喂!站住!”非常有辨识度的中二少女音色。 是那个矮冬瓜少女。 “你是?” “我是菲尼丝·东方。”只是提到自己的名字,然后那张圆圆的带着红色婴儿肥的小脸就凑过来,她睁大了眼睛,问道: “你真的是弗爱尔人?” “没有看出来吗?” “当然看出来了,只是第一次见,我很惊奇而已。” “这边没有弗爱尔人吗?” “当然没有,你们可是低贱的人种。”她神色纯洁天真,对着弥赛亚说出这样的话。 弥赛亚讨厌这家伙。 “你这么觉得?” “我才第一次见弗爱尔人,那群人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信。你难道不知道魔法就重在求真吗?连自己都没有见过没有感受过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最多只能是参考而已。” 她说着似乎想要上来摸摸弥赛亚,就像是摸摸珍奇的大熊猫一样。 弥赛亚后退一步躲过,觉得不愉快的同时也认为对话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 “看来你是个魔法师?” “当然,我将来可是要成为世界第一法神的。” “了不起的梦想。”弥赛亚敷衍了一下。 “听说你们弗爱尔人都是会用火系魔法的,可以用来给我看看吗?我很好奇!”她的大眼睛闪烁着某种锃亮通明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灯下的水银。 弥赛亚第一次感受了名为好奇心的压力。 “弗爱尔的火系魔法师才会用火系魔法。” “你不是魔法师吗?” “我是。” “居然有弗爱尔的冰系法师!冰雪女神在上,您已经感化了南边的人吗?!” 弥赛亚无语地说: “我是光系的魔法师。” “光系!!”菲尼丝把眼睛瞪起。 “女神在上,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快给我看看你的魔法!” 弥赛亚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说: “我可以给你看,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快问。”菲尼丝后退一步。 “刚才和你吵架的那个人,叫做莱娜的家伙,全名是?” “你说她吗?叫做莱娜·白莲,是皇族庶出的女儿,虽然没有获得雪莲之名但她家人给了她一部分财产,让她在这儿学习。喝!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居然觉得炼金才是魔法之本,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第二个问题,我和她曾经是敌人,她刚才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做?” “你也是她的敌人吗?那太好了,我也是啊,魔法理念的斗争是没有止境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一定有缘。” “我指的是那种敌人。” “哪种?哦?情敌吗?”她忽然涨红了脸。“那真是···莱娜居然有喜欢的人了!哈哈我抓到她的把柄了。” 弥赛亚这次真的无语了,对话的阻碍在于认知差别,这女孩大概从小生活在温室里没有见过任何危险。 “不,你不要误会,我是说,我之前和她打过一架,刚才遇见她还以为又要打架了呢。”弥赛亚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 “哦!明白了,你早说嘛。” 说着她沉默了一下,似在组织语言,然后严肃而带有针对某部分人的嘲讽说: “你可要记住了,这里是魔法之城,是法师的天下,在这里最大的就是。没有人可以动用对人级别以上的魔法。不论是谁,敢于打乱这里的秩序,就是所有法师的敌人。至于莱娜?哼,除非她想死才会在街上发动魔法。 “不过打架。” 说着她又换成好奇的眼神。 “你们打架了?怎么打的?这里可不管你们打架,只要不用伤人的魔法,就是巡逻队的事情。你刚才就应该上去给她一拳,我一定给你助威。哦对了,她有一个骑士,你应该也带一个骑士的······” “我问完了,你还要看我的魔法吗?” “当然。” 说着弥赛亚身旁出现了一小团光,她控制着光团飞着,把菲尼丝变成一只捉蝴蝶的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一些温暖 魔法师们有神奇的力量,是最顶级的暴力,一个高级的魔法师,可以媲美一个小队的军人,一个魔导师,可以吊打百人队,一个圣人,可以轻易毁灭一座小城。 即使在没有战争的时候,魔法也有着它的用处,由其是炼金术,可以辅助生产,可以制作建材。在魔法之城中央的那座高塔就是冰系魔法的杰作。 但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作用了。 吃的东西还是要有人种,穿的衣服还是得有人织。 尽管魔法师们用力量在世人中奠定了他们的地位,在帝国的北方建立了一座叫东方威龙的名城。 但他们还是得靠着普通人生存下去。 在东方城,或许魔法师很常见,但九成以上的都是不会魔法或者只会一点没有鸟用的小魔术的人。 严格说来弥赛亚也是没有鸟用的魔法师,她的光魔法至今除了照明和加热就没有其他建功。 这个清晨,她用几个面饼和菜汤打发掉了早餐。就去打酱油了。 她已经去过附近的菜市场,食物还是比较齐全的,甚至她惊讶地瞧见了冬天理应不会存在的蔬菜,十分地贵。 但有食物却还没有购制调味料,酱油就是其中一种。这种传统的调料不论是用来做汤还是炒菜都是相当好用的。 打完酱油,买过菜,在回程的路上。 天空被乌云覆盖得密实,弥赛亚觉得很快可能会有暴风雪来到,在那之前,她认为有必要给家里制备一些木炭和柴薪。虽然她用魔法也可以做到一定的加热作用,但效率实在不高。这让她有些怀念在帝都魔法学校的那个特制的魔力炉了。 要知道冰系的法师是无法做到加热这种事情的,也用不了什么魔力炉。 那东西其实是如歌弄来的,据说还是弗爱尔进口。 这条路是向城外的,他们的家本来就靠近城外,所以没有走上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这座城没有城墙,她在第一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是东方城的自信——那一天,领他们进城的那个大头兵这样说道。 弥赛亚看着远方的高塔,思考着这自信到底是什么。她见过苍天的大魔法,所以她很好奇如果在这里来一发的话城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怎样把损失降到最低。 果然还是有座城墙更好,弥赛亚想,即使这里有个圣人,也无法保证进到城里的都是良民。 “啊。” 大概是弥赛亚想得太入神了,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抱着一个大袋的木炭,脸上被木炭划得很黑,衣服也相当脏。因为被撞倒了,袋口破开,木炭散了出来。这地上的雪被扫过一遍后,底层扫不掉的冰层反而让路更加滑了。 男孩想要站起来,却又笨拙地摔倒。 “抱歉。”弥赛亚把男孩扶起,帮他捡地上的木炭。 捡好后,男孩一语不发,就要离开。 弥赛亚注意到他走得有些跛,应该是扭到脚了。 于是她提起男孩的大袋子,因为是木炭,并不十分重。 “带路吧,我送你回去。” 弥赛亚这样对男孩说,就自己一人走在前面。 男孩停了下来。 “怎么了?” “走这边。”男孩的声音有些干涩,有些低沉,并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弥赛亚记忆中欢快的孩子们的形象是在帝都的不知名修道院里,和他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几个小家伙的高声欢笑。 她最喜欢的那个孩子,小冰风鸟,并不在那几个小家伙当中。 她自己也不在。 弥赛亚遇见了一个奇怪的长方建筑,石砌的外墙,屋顶朝南向下倾斜。 像是一个不对称的梯形,并不美观,似乎,也不实用。 “阿妈!”男孩在门外敲了下门。 有人开门。 “瞧你,又把全身弄得那么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灰色的棉衣并不好看,但很干净,她把头发在脑后卷成一个包,露出额头。脸不能说很美,但很干净,皮肤看起来很好,所以说得上漂亮。一个这么大年龄的平民能有这般模样,她应该过得还行,至少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弥赛亚露出善意的微笑。 “你是?” “路上不小心撞倒了这孩子,我来道歉。” 妇人看了看提着大包的弥赛亚。 弥赛亚这几天回到了她女仆的角色,把如歌送她的白熊斗篷收到箱子里,换上了朴素的衣裳。 这对平民大姐是有亲和加成的。 “喔没事,孩子平时就不小心,小伤从来不少。这里冷,你先进来吧。” 弥赛亚进了门,里面有些气闷,但温度高了些。屋顶居然是透光的,不透明,很亮堂;她注意到地上的一片绿色——她居然在屋子里种东西。 “大姐,这些是?”地上的绿色并不是菜市场看到的蔬菜,而是一种其他的草莓一般的草木,不过结的并不是草莓,是一种球形的蓝底白纹的奇异浆果。 “是冰纹果哩!你知道吗?,我这儿种的冰纹果只要一年就可以收获,平常的那些都至少要三年。”大姐很自豪地这样说。 三年生草本植物。 生于北地的蓝色浆果,具有致幻作用,可作麻药c镇痛药。可提取出毒品冰毒,一度在贵族中很受欢迎。稀有物,可卖高价。 有一种很受欢迎的饮品,用少量的冰纹果和酥豆粉为底料,添加一些糖或者牛奶,煮开后就可以得到。 味浓而香,还提神醒脑,在所有上层人士中都十分受欢迎。 这种饮品, 叫做咖啡(手动滑稽)。 “真厉害。”弥赛亚诚心说。 她们一直到空旷的温室中央的平台处。一盘炭火正在燃烧,旁边还有凳子。 “我叫炊娘·雪上,小妹你住哪儿呢,家里还有什么人呐?”她开始和弥赛亚拉家常,明明弥赛亚才十几就叫着小妹,大概是弥赛亚叫她大姐让她高兴了吧。 “我才刚到东方城,现在在胡子街那边住着,家里还有个大人,是我的主人。” “哦,你是女仆吗?难道说,那个大人是法师大人吗?” “是啊,很厉害的法师。——大姐你知道木炭去哪儿弄吗?我想我家可能需要些木炭。” “在这拿些去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 炭火很温暖,把冬天的寒冷几乎都驱散了。弥赛亚这些天被寒风吹得冷了的心脏都随着手上传过来的热量变得温柔。 她享受着和炊娘的每一句对话,来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善意弥足珍贵,第一次有爱斯人不会因为她的头发歧视她或者感到惊奇。 “你知道吗?我有个丈夫去了帝都讨生活,他有个好工作哩,每年都叫人送回家几个金币,就是太忙了,差不多十年没有回家了。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炊饼(指孩子)还小,我一定去帝都讨个说法······” 咚咚。 有人敲门。 炊娘叫弥赛亚在这等等便去见客人了。因为房子里没有阻碍,弥赛亚看见了进来的那个人。 是个有些瘦弱的男法师,他进来,向炊娘打了招呼,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说了些什么,声音不大,弥赛亚听不清。 但炊娘的反应却很大。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 那男子紧紧抓住炊娘的手臂,还在央求着什么。炊娘把她推出门外,失落地回来。 弥赛亚还没有发问炊娘就说了起来。 “威尔原来是个好孩子,炊饼也很喜欢他,以前两个人经常在一块玩。威尔十多年前就到东方城来了,住在不远处的大房子里。 “他还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十二年前吧,我看见他一个人在家门前哭。那时候我就觉得炊饼要有他这么大哭的时候也会成这样。后来我知道,是他爸妈死掉了。可怜的孩子。”说着说着炊娘就哭了起来。 弥赛亚不是很好受,但毕竟是别家的事。 而且,对她来说是很遥远的事。 炊娘带着哭音。 “后来都是我在照顾他。他很听(抽泣)话呢,吃饭也好···睡觉也好比炊饼懂事多了。 “那个时候孩子他爸还没有去帝都,这间温室也没有建起来,家里很穷啊,因为他的事我和丈夫一直在吵架。后来丈夫就去帝都了,其实他是生我的气吧··· “在学魔法的时候,他也很照顾炊饼。炊饼很笨,怎么学都学不好,后来被老师赶出来也是威尔在安慰他。炊饼要有威尔这么懂事就好了。 “他真是个好孩子··· “可是,这样的孩子,(抽泣抽泣) “为什么就要吸毒了呢。冰毒这东西真的不能碰啊······”她终于哭了出来,很大声。 弥赛亚没有办法共鸣,她只是在书上见过冰毒这种冰纹果的提取物。她抱着这个不在意她发色给她提供温暖又愿意照顾别人家孩子的热心女人,安慰。 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做,于是只是抱着。 叫炊饼的小男孩在里间的门口露出头来担心地看着这里,被弥赛亚看了一眼后,胆小地缩了回去。 已经是要吃中餐的时候了,弥赛亚和炊娘告别。 在门口遇见了那个瘦弱的男法师,他看到弥赛亚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的确是个瘦弱的人,因为骨架很大,很高,所以更显瘦弱,宽大的法师袍被风一吹,就像是披在旗杆上一样,向另一边鼓起。黑眼圈很重,几天没有睡觉了一样,嘴唇干裂,头发很长,但很干净。 弥赛亚推测他可能是个有仆人的人,只有有仆人帮忙清洗,头发才可以这么干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冰纹果,重重地咬了一小口下来,享受地在嘴里嚼着。 冰纹果这种奇特的果实在成熟后就会变硬,然后再风干就不会瘪下去,变成黑面包般的黑硬果实。 “炊娘是个好女人。”他说。 “是的,她是个好人。”弥赛亚回答。 “她很容易受骗。” “或许吧。” “所以你不要想骗她,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我不会骗她。” “我也不会。” “你的冰纹果是哪来的,炊娘应该不愿给你的。” 男人用看白痴的眼神。 “我可以别处去买啊。”他把咬了一小口的冰纹果放回怀里,转身离开了。 弥赛亚看了看翻涌的云,提着早上买的菜,和酱油,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许多悲伤 威尔·毛兰。 这是他的名字,他一直使用这个名字。 他一度因此而自豪,但他现在讨厌这个名字了。 毛兰,十三大公之一,威斯领的所有者,很厉害吧。 但现在只剩下几个人了?目前他只见过两个,包括他自己的话就有三个了。 你要振兴家族! 其中一个就住在他的房子里,自从半个月前从不知道哪里出现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这样的话。 “北风王已经快死了,我们没有必要再怕他,这个时候你应该回到威斯领,你的领民在等着你。 “没有人可以违背神圣盟约,北风王也不例外,只要你回去,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公!” 那个自称他叔叔的家伙一直在家里对他这样吼着,每次看到他,威尔就烦躁得要命,有的时候真的想要拿家里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长枪一枪捅死他,好让他闭上那张嗓门奇大的嘴。 毛兰。 呵! 威尔嘲笑一声。 北风王在十二年前干掉了整个威斯领的毛兰族人,包括了威尔的父母。威尔当时就在东方城,他为此悲伤过愤怒过。 但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最后一次见的母亲的笑容已经和炊娘的那张脸重合起来——他已经忘了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而这些十二年来躲在外地逃窜的那些长辈们,居然到现在跑到他这里来叫唤。 没有直接赶出去就是宅心仁厚了。 还有那些死掉的愚蠢族人,和那个当年率领威斯领的军队抵抗国王军的他的爷爷。威尔为他们默哀之后还是难以忍受他们的愚蠢。 按照这些年他从各方面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居然是他的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白痴爷爷想要称王! 想要称王! 一千年都没有其他人在爱斯这片土地上做成功过这样的事,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要造雪莲的反。也许是因为威斯领什么都出产一些所以什么都不缺,也许是明水的隔绝让他觉得威斯领是自成一体的。 谁知道死人是怎么想的。 难怪给了北风王出兵的借口,神圣盟约也不会庇护他们。 威尔能活到今天,已经是神圣盟约的效力最大化的结果了。 虽然毛兰家族差不多被灭了,被北风王洗劫了很多东西,但还是有许多东西留下来。比如他现在住的房子,比如他用不完的钱。 只要神圣盟约还在一天,毛兰就的确会起来,虽然不知道是哪天的事了。 所以他值得投资,值得巴结。 从小以各种名目接近他的人他自己都记不过来了,但真正真心为他好的只有那个和他母亲相似的女人。 他有很多钱,一些放在银行里,一些就在他自己房子里,已经用了不少,但剩下更多。 在这座城里,他也交过一些朋友,但似乎他身边的朋友都只有那个样子。 狐朋狗友。 他倒是不在意,只要能让他开心,什么朋友都无所谓。但是··· 威尔一声嗤笑。 居然有个家伙怂恿他打炊娘的主意。 ——后来那个家伙就再没有出现在东方城。 威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最近他越来越瘦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炊娘。 威尔想着她的事,神色变得温柔。 那个女人就是天真,还真以为他的丈夫还在帝都,还有份好工作。在他六岁的时候就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可能回来了,后来她收到的钱都是他的钱。 威尔后来还动用在城里的关系给她找了个温室种植冰纹果的差事。 冰纹果这种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种的,必须在上位者的掌握之下。 所以炊娘的冰纹果,每年都会有特定的人来收,甚至,少了就是一种罪,会进牢里的。 炊娘也知道这点,但因为威尔的缘故她的标准要低一点,那样即使有小偷偷走了些也没多大关系。 威尔一直没有后悔做些事,炊娘开心后他也会好受许多,那几年他一直就住在她家。 那个蠢女人还以为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似乎要下雪了。 威尔加紧了脚步。 他又想起了冰纹果——这真是个好东西啊。 可以为他带来快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而冰纹果可以给他带来极致的快乐。 冰纹果,他会去炊娘那里要冰纹果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未成熟的冰纹果,只是想要那个女人接受这样的他。可是,他回忆起她的哭声,变得有些烦躁。 他肺腑了一阵子,又继续想其他。 只是冰毒不好搞到,因为必需要瞒着一些人,而且有些小贵。但平时用风干的冰纹果就足够了。 呵呵,他又忍不住从怀里拿出冰纹果,咬上一小口。 这东西不能多吃,多吃会过头。 在嘴里好好品味了一阵后,咽了下去。 然后继续走,愉悦感遗留在他身体里,他仿佛要飞起。 在高塔旁边的一座三层楼的二层,威尔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见到了那个人。 他的魔法老师。 一个谢顶的老男人。 “你让我失望了,威尔。” “怎么了老师?“ “你吸毒了对吗?”老人的话有些沉痛,威尔是个聪明的学生,在魔法师中间,智力就相当于天分,聪明就是天才。 “是的老师。”威尔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追求快乐是他的人生信条之一。 “我这里不欢迎吸毒的学生,你走吧,什么时候戒毒什么时候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冰纹果会让你不清醒,魔法师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思考。” “我感觉我现在十分清醒。” “不,你一点也不清醒!” 威尔失落地离开,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魔法,但受到其他人赞美却是件愉悦的事。 “天才威尔啊,老师和你说了什么?呵呵,你可不要走啊和我说说。” 讨人厌的家伙。 在威尔的身边,也不都是会让开心的人,也有这样不在乎他身份的人。 这人有和他相当的身份,是皇族排名第十的皇子,他总是说要成为一个伟大的将军,懦夫不该在他眼前晃悠。 明明是个大他八岁的成年男人,还说着这样孩子气的话,国王不喜欢他也难怪。 威尔没有理会,径直回家了。 只是心情更加糟糕。 关上房门,把那个自称他叔叔的人的吼声隔离在门外。一声不吭地倒在床上。 他把头钻进被子里,还是无法抑制脑袋里愈加让人烦躁的幻想。 威尔拿出冰纹果,咬上一大口,整整半个。然后兴奋起来,脑袋里的幻想也换成了舒心的回忆。 她说的话总是这么缓慢而柔软,会像是甜腻的糖果,在他的心头融化。然后把他也变得柔软——柔软的人总是快乐的。 威尔穿上大衣,准备出门。 从餐厅里出来的他的叔叔,又开始大骂什么了,该死,和骂声真的没有差别。 威尔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熟悉的路上,很快就到了炊娘的种植房。 白天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在这里。 威尔用自己喜欢的频率敲门,等了会儿,又等了会儿,这时候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候。 她开了门。 “威尔,你来了。”就像她说过无数次的那样,她这样说了。 是记忆中一般的音色。 太好了,威尔想,她还是她。 “让我进去吧。” “嗯。” 威尔看着这里熟悉的景色,脑子里想起了许多东西,比如和炊饼在地里刨土把脸弄花c比如在那里施肥把臭东西溅到了腿上,最后在这儿洗澡c比如炊娘在做饭他打下手。 ——比如,他在这里吃下第一个冰纹果。 还有其他很多。 他有些恍惚,有些晕眩。 “给我一个冰纹果。” 鬼使神差地,他这样说。 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也说这样的话,今天也这样说。 他觉得有些不妥,今天不应该是这样的,今天有些特别——他有些特别。 不应该来这里的,他忽然有些后悔,至少今天不应该来。 但随后,脑海里泛出来的各种繁杂紊乱的东西混乱了他的思想,他开始按本能行动。 “给我一个冰纹果!”他大喊。 “不行,你不能再吸毒了!” 她发出不是那么温柔的声音,似乎触及到了什么,威尔气愤起来。 “我说要就要,你为什么不让我吃!”他越过炊娘要自己去摘。 炊娘拼命抱着阻住他。 “不行就是不行!威尔你别这样。” “所以说为什么不行啊!告诉我啊?” “这些东西要上交的,交不上要罚钱的,你知道的。” “钱?”威尔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 他站住,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开始说话。 “蠢阿姐,你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么···” “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个十年没有回过家的丈夫是因为生你的气? “他早就死啦!” “怎么会?他每年都会托人送钱回家的,巡逻队长也说···” “那都是我的钱!巡逻队长是我让他那么说,还有那间大房子,也是我的房子,没有被亲戚谋了去,都是我在骗你的!” ——他不会骗她。 他这样说过。 他一直在骗她。 现在说出来了,威尔一点不觉得开心,只是有些晕。光从屋顶透过来,他眼里全部是白,还有些痛。 炊娘理解了他说的话,一些过去她遗忘或是忽略的细节被回忆起来。 她失魂落魄。 被其他东西驱使了一样,威尔摘下来两个冰纹果。或许就这样离开也不错,但看到跌坐在地上炊娘。 “我不过想吃冰纹果,有什么不好!” 炊娘被他的吼声惊醒了,她看着威尔。 男子已经长得很高,但近来变得瘦了许多,轻易可以看到骨头,前些年还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白布满血丝,眼袋很深,似乎没有睡好。站得不是很稳,仿佛随时就会倒下来。 炊娘心里重新出现力量,站起来,冲上去,要抢过冰纹果。 “滚开!”他把炊娘推开,撞到墙上。 “冰纹果是好东西啊,让你上天,让你见到冰雪女神······” 他变得有些疯狂,眼角出现泪水。 “阿姐你也尝尝看啊!真的,相信我吧。” “不要···唔···” 他捏开炊娘的嘴,把两个浆果塞进去,捂住她的嘴,用力摁在墙上。 冰纹果是种神奇的东西,每个吃过它的人都是这么说。有人说吃过它后可以见到女神,有人说吃过它后可以飞翔,有人说通过它可以见到死去的家人,有人说吃过它后可以穿越······ 它其实只是含有大量的神经兴奋物质。 少量吃的时候可以提神,中量吃的时候会身体发麻c感官麻痹,大量吃的时候会身体痉挛c心跳加速c脸色潮红c眼睛翻白c兴奋得飞起,如果比大量还大量地吃,那请准备好棺材。 如果是长期进食,身体会越来越有抵抗力,大脑会越来越有依赖性。 未成熟的冰纹果虽然和成熟的还是有差别,但也不大了,而且水分更多。 所以入口即化。 才过不久,炊娘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她全身肌肉紧绷,一只手紧紧握住威尔的手臂。 白皙的肌肤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粗重。 眼睛大睁,眼神没有焦距。 嘴角流出透明物质,牙齿紧咬。 浑身都在发抖。 威尔就这样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开她的衣领,握住她的胸脯,解开她的腰带······ 里间的门一直没有完全关上,有眼睛从里面向外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无助与错误 这几天,除了基础的魔法修习和身体锻炼之外,弥赛亚偶尔会去和炊娘说话。这几乎成为了她固定的娱乐方式,弥赛亚第一次觉得和人聊天是如此令人舒心。虽然差不多一直是炊娘在说,会说她的孩子的朋友,说怎么才可以种出好的冰纹果,说东方城的冬天其实很可怕,说隔壁的阿婆是个多么好的人。 今天她没有打算去,因为已经有人约了她。 那个叫菲尼丝的女孩。 弥赛亚一直对魔法有极大的兴趣,虽然她没有一点冰系的天赋,对于冰元素构筑理论之类的东西都一窍不通。这不防碍她对魔法理论学习的热情。 不过她对冰元素或水元素相关的东西的确不怎么感兴趣,她想知道的 元素是什么,精神又是什么,灵魂是什么,人体魔力运转,元素构筑物的存在假说以及为什么停止魔力输入后会消散这样的问题。 然而书本上关于这些问题都提到不是很多,即使有,也是暧昧不清毫无证据的假说。 苍天说过,魔法这种事物,是把自己的愿望交给神灵,然后神灵帮你把魔法用出来,人类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魔法这种奇迹的。 苍天还说,只有试图去理解,让自己完全相信,让你所认知的与根源相近,与真理相近,才可以把自己的愿望传达给天地,魔法才可以成功。 而要让自己的认知接近根源。 就不要停止发问。 不要忽视矛盾。 不要承认谬误。 不要相信书本。 这都是苍天的原话,他在表达的时候会把一些原来微小的意思擅自夸大,然后弥赛亚体会的时候,容易得出一些似乎自相矛盾的结论。这时候就要她自己掌握一个度,找到两种或多种矛盾的交点,然后得到自己的理解。 这就是悟性。 是苍天一直夸奖她的,她所自豪的东西。 她很难理解为什么苍天要为这些夸奖她,因为如果苍天用更简明的法子教她,她就不必费神去揣摩苍天每句话里的意思了。 即使有些辛苦,她仍然热爱魔法。 所以来到魔法之城,一直期待着可以学习到新的东西。 结果只是多了更多的书看。 这次有菲尼丝的邀请,说要和她交流一下光元素魔法的知识。 她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菲尼丝的魔法工房在地下,在那座高塔之下。 这让她对菲尼丝的身份产生疑问。 菲尼丝·东方,这是她的全名。 容易联想到,东方威龙。 这座城的名字,是取自那个建立这座城的古老贵族,历史上说这人并不是魔法师。 但他的后代却都是魔法的好手,毕竟法师这种人,和术士不一样,是知识培养出来的。 “你有什么成型的光魔法吗?” 即使是简单的冰弹术也是有模型的,要先构筑,再发射。 “不会。” “假定你的光团是光元素构筑,你可以让它们运动,那事实上,你就是个只会冰弹术级别的光弹术的菜鸟嘛。” “大概吧。” “别灰心,光元素毕竟是特别的,和冰是不一样的。” 在大量的光源灯的照耀下,天青色冬瓜头的少女把手对准了模拟盘,开始施放魔法。纤细的右手前伸,左手扶住右手,她很平静,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熟于心,很认真地盯着盘子中心。 一点光嗓音都没有,就仿佛凭空地, 在那里,冰出现了,原本是小小的雪花,再慢慢长大,长出细枝,长出尖刺。 一直到变成一朵对称的冰花。 很优美,弥赛亚想,理所当然c顺理成章,这最普通的魔法有着和圆融的音乐类似的特质。 “冰是水凝结成的,是一种摸得着的东西,但光不一样,光是线,物质放出来的,和热一样的东西。所以啊,你这团东西,并不是光,而是发光的某种东西。” 她说着指向头顶的光源灯。 “就和光源液一样,不停在发光。 “你觉得光是什么?” “光是···” “光是一种射线,就和水枪的射线一样,只是很快很快,而且很小,所以即使是没有孔隙的东西也可以透过。它还可以反射,可以有不同颜色,更重要的,它是有方向的。 “就像阳光总照射大地,烛火总是点亮黑暗,光有源,从源生,向非源直线前行。” “是这样吗?”弥赛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总是把视线盯在光团上,但光并不是那东西,就像火会发光,但光不是火一样。 光是看不见的,我们自以为看到了光,但只是我们的眼睛收到了光线而已。 我们看到的,是发光的东西。 “谢谢你了。”弥赛亚说。 “这都是你想到的?” 菲尼丝把她做出来的冰花放到一桶水里面,冰花浮在那上面,在光下,像是雪莲。 “不是啊,虽然我也有想过,但这些东西其实在五百多年前就有一个叫爱迪的人研究过了。他找到了一个会光魔法的人,用那人做研究,但后来很遗憾地,爱迪停止了研究,因为会光魔法的人死掉了。 “但是好蠢啊。”她用夸张的语气说。 “光,明明无处不在,为什么偏要会光魔法的人才可以去研究。” “那你会研究光吗?”弥赛亚问。 菲尼丝看着冰花化作光芒,然后说: “或许吧,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她把手指点进水里,苍白的手指在幽暗的木桶上更显苍白。她把手掌全部伸进水里,轻轻搅动起来。 那是一只形状很好的手,弥赛亚想,一定是很灵活的手。 然后那只手从桶里出来,甩甩,握住了弥赛亚的手。 感觉到冰冷和湿润,弥赛亚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走吧。” 另一间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明亮的魔力灯。 “来!”她说,“用你的全部,放出最大的魔法!” 然后关上门,把弥赛亚一个人留下。 弥赛亚闭上眼。 如果只是想要发光的话,把自己当做光源就好了。 光爆发出来,弥赛亚的头发在光的照耀下变得泛白,她皮肤变得很亮,全身都很亮。 她变成了光做的人。 然后她停了下来,光也暗淡下来。 “怎么了?”菲尼丝打开透明的门,捂着眼睛进来。 “我不能再继续了。” “为什么?” “我会把自己烧死的。” “果然吗。” 菲尼丝揉掉被刺激出来的眼泪。 “你需要掌握光的方向。”她摸了摸弥赛亚的布衣,感觉有些烫。 “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弥赛亚离开了,她收获了很多,有爱迪的笔记,还有方向。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前行,不是因为没有脚c没有力量,而是因为没有前行的方向。弥赛亚曾经以为光的颜色才是接下来要掌握的,看过爱迪的笔记后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白光不是一种颜色的光,是所有单色光的混合。 她早就应该明白的,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 当她明白后,似乎立刻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真是奇怪,她之前一直注意控制光团的形状,对于白光的本质却忽视不见,而在别人提醒下明白这点之后··· 她手上出现一团光,光凝实成球状的玉。 弥赛亚晃晃脑袋,拿着光球上下摇着。 然后她停下来,嘴角勾起笑容。 球状玉在她手中变成七彩色,流转变幻着像是揉成团的彩虹。 她高兴地用一只手指点进去,光变成红色,然后变成橙色,黄色,绿色···最后变成紫色,再然后,变得没有颜色。 她疑惑了阵子,然后恍然。 天空中乌云变得更加低沉了,已经积了有许多天的云似乎随时会化作暴风雪落下,然后把整座城埋在雪下。 弥赛亚试着把手中的光团化作她的幻想。那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在修道院的一个普通的春天,满脸笑容的修女阿妈俯身打理着总被孩子们弄得一塌糊涂的花园,在阳光斜斜射过洒落的水星时,那只蝴蝶就停在闪耀的水星下面。 那一瞬间看起来就像是蝴蝶在发光一样,美丽极了。 弥赛亚把光团变得扁平,然后幻化出翅膀,下一刻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光团散掉,她失落极了。 旁边的路人惊奇地看见了她的魔法,弥赛亚抿抿嘴,小跑着离开。 在胡子街,这间普通的房子里还没有积下来太多的书,和帝都学校的那间不同。弥赛亚想起那间房子里的东西,不知道她的魔力炉还有冰箱和莎莱的那些小礼物还保留着没有。当时离开得太急了,她现在还留在身上的,只有莎莱送给她的小刀,和一套女仆服而已。 苍天正努力完成着他的工作,即使在用法师之手一心两用地誊写着新的书籍,也无法完成那样大量的工作。 弥赛亚很不服气,她可以感受到交给苍天这工作的人的恶意。 苍天却不生气,还安慰弥赛亚说这同样是学习。 弥赛亚不忍地看了看苍天的断袖,默默把房间再打扫一遍。 来到了院子里,看着天空翻涌的黑云,想起了炊娘。炊娘说温室种植必须要屋顶干净,否则阳光就不能透进来,植物就会生病,所以每次下雪后都需要一次扫除。 而这天色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去看看她吧,也许这雪停下之后,还可以去帮忙呢。 为什么要在下雪前去? 炊娘的种植房离弥赛亚的家并不远,想要去的话,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弥赛亚遇见了阿婆,老人像炊娘说的那般是个好人。阿婆和善地笑着,寒暄说大雪将至要多加衣裳不要着凉,还说要多准备炭火,冻坏了可不好。 北地人似乎都是这般热情或者话多的人,弥赛亚喜欢这个地方的人。 和阿婆告别后,又到了熟悉的门前,那门的把手,光滑油腻看得出用了很久。 弥赛亚正要开门。 他冲了出来,那个男人,似乎叫做威尔对吧。 弥赛亚看向门内,炊娘倒在墙边,衣衫不整,皮肤泛红,脸上还有手掌的印子。她眼神茫然,轻轻颤抖着,就像被冻坏的小兽。弥赛亚盯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心中腾地冒出一团火,就要去追那个男人。 “别去追。”炊娘虚弱地说。 弥赛亚止住,想要进到屋里。 “出去!”炊娘尖锐地喊。 “把门关上!” 弥赛亚不听话。 炊娘像是忽然有了力气,冲过来,把弥赛亚关在外面。 弥赛亚轻轻推了推,有些委屈,有些不知所措。她回头去看那个逃走的男人,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炊娘靠在门上,全身的抖动无法停止。她感觉到有某种能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从心口生发,冲到大脑,冲到胸脯,冲到小腹,冲到腰背,冲到臀部。她全身一阵痉挛,下身某处变得湿润。 她感到羞耻,还有愤怒。 她想要整理一下衣衫,手抖着,勾不住。 想要催吐,拳头紧握,张不开。 炊娘靠在门上,头仰起,眼泪不住流了下来。 弥赛亚在门外,觉得有些害怕,却不知道要怕什么。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转身离开,向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许久。 气喘,好累。 天上飘下了雪。 什么也没有找到。 威尔已经醒了,或许他一直是醒的。 他缩在灌木里,不停吐着,胃已经翻过来,他还在吐。眼泪鼻涕全部止不住,他倒在自己的呕吐物旁。 他从怀里翻出还没有吃完的冰纹果,扔到一边。 看着天上的雪。 笑得悲切。 然后哭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困境与孤独 弥赛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铺天盖地的鹅毛在极速的狂风中吸收掉所有的声音,再遮掩掉今天最后的光线,一些软绵绵的雪花碰撞在窗户上居然打出类似雨点的音色。除了如同蝗虫一般飞舞的大雪,弥赛亚从窗户里带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东西。 这个小小的窗户上透明的水晶也被冰冻得有些花了,弥赛亚呼出一口气然后擦去新凝结上去的冰花,看到了粉红头发的少女。 她嘴唇轻抿着,红色的眼珠中央,似幽深无尽的瞳孔收缩了一丝。 她的视焦集中到镜中自己的额前,很奇怪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她额前的这个位置,曾经有一个疤痕,还有一个奴印,但被苍天用不知名的某种魔法消去了。这种神奇的法术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直到现在还是个神秘。 魔法从来是神秘的东西。 它的施展其实并不需要咒文或者手势之类的东西,如果你可以让自己的本能相信下一刻会有你所渴望的某种奇迹发生而这种奇迹受到了根源的认可的话,它就会出现。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些咒文和手势,其实都是一种辅助的手段。 是一种暗示。 为了让自己相信。 所以苍天也说过,咒文其实并不重要,如果你可以把一个法术模型背诵c练习一千遍,让灵魂也记忆住魔力在哪条的哪条上应该使用多少的量,朝向哪个方向,那你就算喝醉上三大碗北地烈酒也可以轻松施展这个法术。 但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魔法师的人不可能理解一个似乎简单的法术在施展的时候会有多少变量。 所以学会一个法术的标准方法就是:记忆,以及咒文或手势辅助练习。 然后某天你就会忽然发现,当你用虔诚的语言或者手势,以及脑内熟悉的法术模型推衍些关键变量的记忆,向既定的方向或者位置幻想的时候。 魔法就出现了。 那种极度的喜悦,和对彼方帮助你完成这魔法的某种伟大存在的敬仰是每个魔法师对神灵的敬畏来源。 对那彼方的存在,魔法师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是所有奇迹发生之源,是存在与非存在的交叉之处,幻想与现实的交汇之地。 信仰冰雪女神的法师说那就是冰雪女神的本体,而不信仰冰雪女神的法师则觉得那就是世界的真实,是真理存在之所。 所有人都没有去过根源,所有人都不曾怀疑根源的存在。 怀疑根源,就像是怀疑魔法本身一样,是魔法师所不容的。 弥赛亚又担忧地看了看窗外,玻璃已经不透明了。 她缩回到被子里,继续她的冥想。 (请不要认为冥想就是坐着把脑袋放空,冥想是幻想c悟c是推衍c是参惮,就是不是发呆) 弥赛亚不怎么信冰雪女神,因为她如果存在的话,那一定就有一个光明神什么的也同样存在,弥赛亚可是光系法师。 但弥赛亚只听说过在弗爱尔的神话里有太阳神。没有光明神。 魔法师要那样才可以使用出复杂的魔法,但更简单的呢。 在最初时,在刚接触魔法的时候, 把水变冷,让空气发光,是怎么做到的。 弥赛亚回忆起最初的那团光。 她并没有想要光,那时的她,想要的是一团火,和那烛火一般的小小火苗。在那之前,她还想要过冰,想要过水,想要让水变成冰,但都没有一点反应。 就像是··· 像是··· 会这样想,是因为弥赛亚到现在仍然只会用光,不会用火,也不会用水。而看看其他人,有爱斯血脉的都是冰系法师,有弗爱尔血脉的,传说也都是火系法师,而一些隐藏在暗中的血脉家族,假如传说是真实的,也只会特定种类的神秘系魔法。 这很奇妙不是吗?就像是父母高大孩子也高大,父母强壮孩子也强壮一样,就像是,矮人的孩子会打洞c精灵的孩子会爬树一样,生来就当有这种天赋。 果然还是有血脉的缘故吗? 但我为什么有这样的血脉? 弥赛亚回忆自己的身世,他的父亲是一个从小生活在村子的猎人,而母亲,那个美丽的女人,弥赛亚猜测是个贵族的女儿。因为她的姓氏,伊莎贝尔,就是继承自母亲,而父亲没有姓。 不是所有人都有姓氏。 如果这猜想是正确的话,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的故事,如果他们没有死的话,弥赛亚是有可能得知的。 没有死的话··· 七年前的梦魇一直到现在还偶尔在她梦中出现。 哭泣,哀嚎,扭曲的脸。 弥赛亚缩了缩脖子——厚实的墙壁也无法阻挡风雪带来的寒冷。 不论这血脉是怎么来的,这是她的东西,无法改变。 光。 方向。 光一发生它的方向就不会改变,除非使用透镜和镜子,但要用那种东西?去炼金?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也可以去试试。但果然能不用就不用。 完全不明白啊。 还是先回想一遍什么是光吧,省得到时候忘了。 光由光源发生。 光是直线传播。 光有颜色。 由单位魔力输入多少,由小到大,分别是 红c橙c黄c绿c蓝c靛c紫······ 弥赛亚睡着了。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寒风呼啸后,冰雹炸响,随后又是鹅毛漫天,矮小坚实的房屋起到了应有的作用,屋子里仍然是温暖的。 弥赛亚有些担忧,因为炊娘的种植房的屋顶好像很容易碎的样子,要知道昨晚的冰雹大得都把她吵醒了。 于是雪一停,弥赛亚就出了门,新买的厚皮毛靴在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这方天地已经完全被雪统治了,屋顶上厚厚的雪层积着,如云般团团地,边角上垂下的雪已经快要接触到地上的雪。 弥赛亚艰难地走了快有半个小时,才到达被雪覆盖后仿佛变得崭新的熟悉地方。不高的门前的雪已经被清扫了一些,铲到了大路上,于是那里有了一个坑。 因为时间还早,路上和弥赛亚一样一脚深一脚浅走着路的家伙并不多,事实上弥赛亚就没有见到几个。 她正想要去敲门。 一个飞速在雪地里滑行的家伙冲了过来,在弥赛亚身前飘移着转了半圈顺便把地上的雪溅射到她脸上后,停了下来。 她戴着一个防风镜,紫黑的深色头发被束在脑后,在雪白的世界里十分扎眼,白得如雪一般的脸被吹得有些僵,于是当她停下来对弥赛亚露出的一个大大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嘲讽,或者是轻蔑的味道。 “那只粉毛!你知道吗?” 她滑雪杖一撑,悠悠转到弥赛亚侧面。 “暴风雪后的北地才是北地原本的样子,祝你在白色的大地上玩得开心!” 她喊着话,似乎怕弥赛亚听不见。 她踩着滑板的纤瘦身体向左歪,那滑板后面,伴随着大量的光嗓音,喷出来一条水柱。借着水柱的反冲力,莱娜一个360度旋转把雪冲得到处都是,哈哈大笑一声,向她来的方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回去,雪花在她身后被冲得飞起,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线。线里还飘出来星星点点的光。 而在那个方向,还有其他的滑雪选手高举着滑雪杖向这边挥舞着。 弥赛亚抖了抖身上的雪,压抑住气愤,不满地哼了一声。 “弥赛亚?你来了吗?”炊娘居然已经到了房顶上,她推下来的一大片雪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来帮忙!”弥赛亚说。 “那太好了,梯子在那边,你自己上来吧。”她指了指一个方向。 她似乎看起来还不错。 弥赛亚稍微放下心来。 当弥赛亚站在屋顶上,推开雪后朦朦地看见屋子里的绿色,心下有种奇异的感受。觉得这东西,不论是谁发明的,都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雪很快就把房子南边,就是倾斜向下的那边,堆得高到了屋顶上。 “看来我们还得把那边的雪处理一下。”弥赛亚这样说。 “不必。”炊娘笑着,用推耙把雪一直推到雪堆的那边。 “噢炊娘你真聪明。” “哈哈是你没有去想而已。”她红着脸不好意思说。 弥赛亚发现她的脸很容易变红,烤火的时候会变红,笑的时候会变红,不好意思的时候会变红,哭的时候也会变红。 明明没有认识几天,这大姐的表情她就看了个遍。 “好了,完工了,我们去房子里吧,我准备了热咖啡,一起来喝吧。这东西可金贵哩,加糖后,丝滑顺口是我的最爱。” 她直接跳下了屋顶,在平坦的雪地踩出两个大坑,弥赛亚也跟着跳了下去,回到熟悉的种植房里。 还是那般样子。 炊娘端来一套水晶茶具,这种水晶茶具是简单的炼金产物,虽然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她轻轻摇晃了一下水晶壶,倾斜,让咖啡色的水柱流入到透明的小碗里,浓郁的香味随着白色雾气弥散开来。 弥赛亚端起热腾腾的小碗,轻轻喝上一小口,感觉到整个人都要升华了,工作的劳累也消失无踪。 “怎么样!”炊娘看她享受的样子甚至有些惊喜。 “真好喝,尤其是香味,我十分喜欢。” “是吗?那太好了。” 她也开始喝着。 两个人,慢慢地,像是某个神秘的仪式。 当弥赛亚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炊饼也过来偷走了一碗咖啡。 弥赛亚斟酌着用语,怎么问出来那天的事情。 直接问?不行,或许可以问问那个男人的事情。 “炊娘,那天的那个男人,叫威尔的人···” 好吧,似乎怎么问都是不妥的。 炊娘打断了她。 “没事,只是一点口角,他那天反应有些激烈了。” “真的没有?如果他欺负你我帮你打他,我可是要成为骑士的女人。” “真的没事,威尔就像是我孩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那天只是不小心弄倒了我。” “那他道歉了没有?” “这两天都在下雪,过两天他应该会来的。” 弥赛亚可不知道毒品的可怕,不知道冰纹果还有个别称叫做,魔鬼的果实。 于是弥赛亚多说两句之后,就告别回家了。 送走了弥赛亚后,炊娘的笑容就停下了,她看向桌上的咖啡。 一杯,又一杯··· 她的身体里,有东西在说。 炊娘抱着自己,咬着牙,紧紧皱起眉头。 有东西在耳边大喊。 她弯下腰,向那边种着冰纹果的地里, 向着那魔鬼的果实, 伸出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只有逃离! 北地人在冬天的时候能做的事情不多,比如在一张桌上打牌或者下棋,比如在一个火炉边上聊着陈年往事,比如在一个被窝里生孩子。 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更少,弥赛亚却找到了许多。 冥想c锻炼c堆雪人,她还在东方城街区公告栏上看到了清扫雪地和扩建地道的工作,可惜只有当地人可以去。 弥赛亚只是想尝试一下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赚钱。 花苍天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心安理得。 她买了一双臂甲,因为如果发生战斗,可以起到防御作用,她甚至有信心用这臂甲格挡住一个低级骑士的劈砍——如果不用斗气的话。 或许也受到了一点安希的影响也说不定。 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 它们漂亮啊。 这一对精制臂甲真的有很好的装饰效果。加上新购买的皮革劲装和皮手套,不仅灵活保暖,而且更重要的··· 很帅气啊。 至于两个人的活动,请自动忽略掉苍天,在有书的时候,他都是完美的背景板。 在第一场暴风雪后,又陆陆续续下了好几场雪,随后差不多都是晴天,路上的积雪压实在地上,然后变成了冰层。有工人在上面铺上了麦杆,这才可以安心走路。 当然也会看书,但其实,告诉你们,看书学习才是业余活动,正事永远是玩耍啊! 弥赛亚不满地抱起高高的书本走向图书馆。 莱娜这些天似乎一直在炫耀她的滑雪板,每个晴朗的白天都可以看见她在别人家的房顶上跳来跳去。 也不怕魔力用完了。 虽然每次莱娜看见她就会来打招呼,而弥赛亚可没有忘记这个少女的危险。 即使打不过她,也不妨碍弥赛亚给她白眼。 但常常要吃一脸雪。 弥赛亚会去菲尼丝那里学习,每次看见那比她矮上不少的女孩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在演算盘上舞蹈然后把一排刻上数字的冰块推到最下面的时候,就一脸钦佩。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魔法师,苍天绝对是假的。 然而她发的光,还是没有特定方向。 只是可以变出草了,在雪地上,你绝对认不出这是假的··· 在一百米外。 也会去炊娘的种植房。 炊娘最近变得有些瘦了,她说人到冬天,就和北地的狼一样是要变瘦的。弥赛亚觉得可能她是在操威尔的心吧,但那是别人家的家事,弥赛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样的事情。 她也不打算去问苍天,下意识认为苍天也不可能知道。 但除此之外炊娘的精神好像还是不错的,所以弥赛亚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 尽管直觉告诉她有什么问题被忽略了。 在魔法的领域,按照菲尼丝处来的消息,似乎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颠覆件。说是有个叫灵魂之塔的学派掌握了什么确定性的证据,证明了千年来默认的魔力储存论的错误。 简单来说,就是魔力不可能被储存,人体也不能。 那些所谓的魔力储存材料只是一种极慢,而且大量的魔力通路而已。 只是极慢的运动,和储存有着本质的差别。 当菲尼丝大惊小怪地向弥赛亚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弥赛亚也跟着大惊小怪,然后冲动褪去之后。 却只是觉得,哦,是吗? 是这样啊。 这个冬天,很平和啊。 然后三个月的冬天,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威尔要疯了。 他把自己的手臂抓破了,在床边扭动着身体,忽然间像是失去了膈肌一样,陷入了窒息。 他掐住自己的脖子,大张开嘴,眼睛突起,像是在空气里溺水的人。 半分钟后才慢慢缓过来,大喘着气,眼泪c鼻涕c口水。 向着门外爬去。 威尔忽然间这么想,但随后又被疯狂吞没。 “啊哈啊···”喘息着叫喊,嘶哑又有些无力。 威尔已经一个月没有洗澡了,这个时候邋遢得和街边的乞丐有得一比。 他把自己关在这房间里,靠着仆人送来的饭菜存活。上次有个没有眼色的家伙来劝他洗澡,被他把一条腿冻成了冰。然后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只是听着房间里或压抑或惨然的叫喊,默默准备每天的食物。 威尔爬到门边,发现居然打不开他自己锁上的这门。 于是他四周看了看,到了窗户下。 费力把这窗户打开,抖抖腿,从不大的窗户钻了出去。 这里是二楼,威尔摔在没有被人踩过的干净雪地里,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他挣扎了一下,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向前方行去。 这里是他家的后院,有一些树,也许多灌木。 他记得,就是在这里,他丢了不到半个冰纹果。 现在的他太需要那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用一条腿去换。留在房间里的冰纹果已经用完了,或许是由于某种名为自尊的东西,在决定戒掉冰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就没有再购买新的冰纹果,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房间里剩下那几个扔掉。 用完了剩下那些后,他第一次发现没有冰纹果的世界对他有多么残酷。 威尔刨着雪,毒瘾的催动下,很快挖出了一个大坑。 手流出了血,没有在意。 眼里带着狂热,他挖开了最后一点雪。 那里, 有一株枯瘦的草。 威尔把草塞进了嘴里。 威尔的叔叔有一撮性感的小胡子,金属框眼镜也是流行的那一种,削瘦的身形靠在壁炉边的躺椅里,眼底的炉火在微微摇晃,却闪烁着阴寒。他端起矮桌上的热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轻轻放回去,又缓缓躺倒在椅子里,阖上毛毯,眯起眼睛看着那温暖的火焰,露出愉悦的神情。 就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威尔醒过来有好一阵子了,似乎晕过去一遍后,戒断的症状缓解了一些,正盯着炉火发呆。 “威尔醒过来了吗?”中年男人说,并没有从炉火转移视线。 “······” 因为威尔没有反应,他自顾自说了起来。 “饿了吧,我叫下人备了饭菜,你现在就可以去吃。” “······” “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吸毒,”男人撑起身体,看向坐在地上的威尔。“不过也真佩服你的毅力,说戒就戒,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个月。呵,我可是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他又喝一口咖啡。 “冰毒这东西,很早就出现在大陆上了,禁毒令也随之而出,但真正大力推行的还是轮到了北风王。帝都那边已经没有几个人用这东西了,但北地这里还不少人,其他大公领也有许多人。虽然明面上没有人反抗禁毒令,但阳奉阴违,北方的几个大公都种了不少。这座城里不就有许多吗?毕竟是真正赚钱的物事。” “······” “但有一点你或许不知道。”他笑了起来,阴侧侧地,专门的反派笑容。“在威斯领,吸毒的家伙,是没有继承权的。所以现在,这间房子,你的钱,都是我的了。其实我现在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把你赶走了。” 威尔终于有了反应,黏腻的头发在雪水融化后沾在了他布满污垢的脸上,那眼睛红得有些吓人。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呢?现在还有谁听你的话?” “我···”威尔的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像一只虾米蜷缩在地上,呼吸变得紊乱,眼睛翻白。 “睢你自己的样子,多难看啊。毕竟我们叔侄一场,我就可怜可怜你吧。”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冰纹果,扔给了地上的威尔,就像给乞丐扔了一杖铜子一样。 威尔准确地抓住,熟悉地咬了一口,然后复活了。 满足地躺在炉火边的地上,睡了过去。 威尔叔叔喝干了咖啡,看着地上那可怜的家伙,叫下人把食物放在他边上,就离开了。 威尔醒过来后,吃光了准备好的食物,叫来了下人。 “把我清理干净。”像是指着地上的一团脏东西说着这话。 炊娘的种植房,一个月不见似乎并没有变化,几堆雪被炊饼弄成了和记忆里一般模样的雪人。 眼睛用木炭做的,有点歪,鼻子是一根插入的短棍。 “炊娘。”威尔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怀念,有些伤心。 “抱歉,上次的事,我做了那样糟糕的事···” “没事的,威尔,没事,你来了就好,进来吧,你来了就好···” 真好,她还是这样,威尔想着。 不,不对。 威尔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炊娘有些, 太热情了? “好的,炊娘,这一个月来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木炭也足够,冰纹果长得也好。” “那就好。” 两人坐在木椅上,炊娘靠得很近。 “这一个月来,我很担心。”炊娘低声啜泣,牵住威尔的手。 “孩子他爸没了, “要是你也不在, “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炊娘梨花带雨地哭泣,靠得很近。 威尔能看到她的睫毛,能看到她的泪水,看到那双眼睛,有些迷离。 威尔感觉到恶心。 绝不是恶心炊娘,是更自责的,更剧烈的。就像看到有人和尸体恋爱,像是看见母猪站起来跳舞;云朵圈成屎状,柳树结出苹果。 某种强烈的违和感。 揪痛着他的心。 “威尔,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居然在撒娇。 她的脸并不多么漂亮,但永远地,深深吸引着威尔的视线。 “好,我会的。” 威尔说。 炊娘抚摸威尔的脸,就像他小时一样。 炊娘靠得更近,脸有些红,她在害羞。 炊娘捉住他的手,把它放在, 胸脯上。 像是摸到一条蛇般,威尔跳了起来, 逃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和逃离! “我要回威斯领。”威尔这样说。 威尔的叔叔有些惊奇。 “在这深冬?” “是的。” “北地的狼这时候都很饥饿。” “我不怕。” “你想死?” “我会魔法。”威尔并不认为可以打败一群饥饿的北地雪狼。 但是, 威尔叔叔深深看了他一眼,笑得很冷。 “我会为你准备干粮和出行装备,这里有一种很适合雪地的炼金滑雪板,我想这时候没有人愿意陪你去南边的莱斯领。所以请你, “一个人离开。” “我要一些钱。” “多少。” “一百金币。” “作为饯别礼,念你是我侄子,我给你。可是要这么多可没有用,在路上还是累赘。” “我知道。” 威尔当然不是留在路上用的,也不是用来买冰纹果的。 他把这些金币都留给了炊娘。 “我要离开一阵子。”他看见这天色又沉闷起来,似乎又要下雪。 “别走,冬天不能离家!”炊娘又哭了。 “这是我最后的钱了。” 威尔把袋子给了炊娘,她颤抖着接过。 “我叔叔谋了我的房子。”他沉默了一下。 “这次不是骗人,钱也被谋了去。” “我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我不会赚钱。我要回一趟老家,希望那里还有人记得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炊娘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流泪, 抱着沉沉的袋子的手,越来越紧。 迎着风雪,威尔启程离开了。 一个人,一个包,防风镜和滑雪板,像是一个探险家一样。 威尔的叔叔来看他了,似乎在确定他的离开,看着威尔义无反顾沿着被雪埋没的大路扎进了风雪中之后,坐上了回程的雪橇。 这天晚上,威尔在雪地里用冰魔法给自己建了一个小冰屋,躲避着寒冷。 即使如此,他仍然冻得有些睡不着。 他真正担心的,不是北地雪狼。 从怀里拿出捂热的冰纹果,小小舔了一下。 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冰纹果了,那种全身肌肉都不听控制,胃也好胸腹也好都扭曲着抽动的难受是他没有信心忍受的。 风雪声有些遥远,密闭的空间有些闷,威尔在壁上打了两个小洞,外面已经没有光芒了。 黑暗中,威尔感觉到安全。 像是她的怀抱。 弥赛亚观察着莎莱送给她的那把小刀。 粗布缠绕的把手握在手中很有实感,没有多余的装饰,黑色的刀身就像在血液里浸过太久一样,在黑夜中看不清。刀刃很锋利,如果在黑夜的掩护下袭向没有准备的敌人,想来会获得不错的战果。 她又摸出一把相似的刀,至少有七成相似吧,把刀投向了苍天。 “看飞刀!” 她喊道。 等飞刀射进了他的脑袋,苍天才把眼睛从书本上移开,抬起头问道。 “什么?” “大人你可真是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没有啊,我一直开着精神感知呢。”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精神感知需要相当的注意力。 弥赛亚平常最多半小时就累得困倦不堪。 弥赛亚失落起来。 “大人,你在看什么?” 即使工作做不完,苍天也不会用所有的时间去做无尽的工作,而是挤出部分时间看自己想看的书。 苍天抬起封面。 《帝国战争史》 “爱斯历312年,就是710年前,旧弗爱尔帝国又一次入侵爱斯帝国,安达领内红宝石大公的领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一击即溃。弗爱尔军沿着绿宝石绿洲带进入旋音大公的领地,在红石林遇到爱斯军的阻击。 “当时率领爱斯军的是帝国的战争天才,年轻的大骑士启灵·毛兰。红石林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月,弗爱尔的大将却声东击西把威斯领祈天城攻打下来。红石林战场,启灵·毛兰全歼留守的弗爱尔军后。放弃拯救自己的家乡,进军达安沙漠,打下赛城,截断弗爱尔的供给线。 “这时候,其他大公领的调军也已经抵达,在威斯领围困弗爱尔军,花了一年多才杀死了最后一个弗爱尔人。” 苍天的说教模式开启,没有说完就不会停下。 “那时候刚刚才去,爱斯帝国根本没有国力对抗弗爱尔帝国,从祈天城通过明水五天就可以直达帝都。明面上,双方的兵力相差数倍。 “最终却还是爱斯的胜利。” 苍天叹口气。 “这也是旧弗爱尔帝国的最后一战,战争耗尽了弗爱尔的国力,最终旧帝国分崩离析。分裂成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有些奇怪的是,弗爱尔军占领了威斯领一年多,毛兰大公在战争后却还是在他的领地上好好活着。还有,是什么阻止了他们进入帝国的心腹,雪莲城。 “上面都没有写,这些写史书的家伙总喜欢把最关键的事情特地忽略掉。” 弥赛亚静静地听完,这是她的职责,不管苍天在说什么话,她都会乖乖地当一个忠实的听众,把他的每一句话听进去,然后记在心里。 “大人,你觉得呢?”弥赛亚问。 “谁知道呢,背后的东西已经成了尘埃,再大的事情,时间过去这么久,还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呢?晚上吃什么?” “······” 雪已经停下,但风并未止。 像是被白色泡沫粘满了变成棉花糖一样的针叶树被压得弯弯,突然的猛烈阵风一吹,大量的雪滑了下来,于是那树摆脱了雪的束缚,重新立了起来。落下的雪积成一堆,阻止了摇晃着艰难前行的落魄男人的脚步。 他无力跌倒在地,拿出指南针重新确定一下方向,爬起来,绕过雪堆,重新向林子更密的地方行去。 原本很轻的滑雪板被他抱在怀里,变得沉重,让他几乎想要扔下。 他还有魔力。 但是没有用,因为滑雪板也甩不掉它们。 北地雪狼,这种耐性超强,可以在几十上百千米外追踪猎物的强大生灵不仅有锋利的爪牙和很好的群体配合能力,还有一定的冰魔法能力。 威尔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它们直面战斗。 尤其是现在。 他的冰纹果早在几天前就吃完了,该死的戒断症又出现了,他不确定到时候可不可以施展出完整的魔法。但他必需保留一定的魔力。 三天来,他连睡觉都没有,一直在逃离,但身后灌木丛的响动提示他。这些该死的狼还在戏弄他。 威尔装作无力跌倒在雪地上。 他并不知道下一站还有多远,但毫无疑问,除了大致的方向,他已经迷路了,只是在这无尽的雪地里一路向南要多久才可以遇见下一个小城或者村落? 也不知道。 但绝对不能让自己毫无反抗地成为雪狼的食物。 想要吃他的肉。 “大姐你说这冬天还要有多久啊,降雪祭后,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吧。” “小妹你是没有经验,这北地的冬天至少有五个月哩,我们这儿在降雪祭前一个月就开始下雪了,所以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到春天。” 炊娘冲的咖啡绝对是休闲圣品,弥赛亚一有闲暇就会到这儿来品尝。 当然也不是白吃,弥赛亚会送炊娘礼物,比如她正戴着的绿色毛绒围巾。这种产自呜喵大公领地上的羊毛围巾是北地最受欢迎的围巾之一,保暖而且舒适。 “变得好闲呢~” “是吗?我听说法师大人都有做不完的事,法师学徒都有学不完的东西。弥赛亚你不是在学魔法吗?怎么会闲下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该闲下来的时候,人就会闲啊。” “说得也是。” “不过,这里的冰纹果是不是少了些?” “这是···有些也成熟了,收掉了。” “是吗?希望可以买个好价钱呢。” “这倒不用担心,会有专人来收,就是这条街上的巡逻队长。” “······” 弥赛亚回去的路上又见着了阿婆。 阿婆听说是种植冰纹果的老人了,只是家里没有人,没有儿女。但人很好,平时周围的人也很照顾她。 老人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包子,黑色的眼眸精亮,在门前伸展着腰背。 “阿婆。” “是小弥赛亚吗?” “是我。” “在东方城住得还习惯吗?有什么麻烦吗?” “都还好。” “那就好。” “这里冷,阿婆早些进屋吧。” “不,不,人老了,得出来晒晒太阳。动一下。” “那好,我走了。” “等下。我和你说···小炊娘那孩子就是雪做的,不注意就会化掉,以前有什么小事都到我这里来哭诉。现在有你,就不来关照我老婆子了,你要好好看着她。” “我会的,阿婆注意身体。” 诺大的白色大地,有一片雪被染成了红色。 白色的狼和血色的人倒在血浸湿的雪地里,地上的雪被划得缭乱,都是战斗的痕迹。威尔感受着身上的雪狼的体温慢慢消失,艰难地转头,看向那边灌木里还在耐心蹲守的另一条狼。 威尔用冰刺干掉了身上这头狼,但他也被咬下来一快肉,就在腿上,而那条腿快没有知觉了。 另一条狼靠近了些,它张开嘴,一颗冰球飞了过来,砸在了威尔脸上。 看他没有反应,那狼迫不及待冲了上来。 然后被威尔准备多时的冰刺术刺穿了身体。 威尔放下心,正要起身,然后看见了。 一群狼冲了过来。 威尔正要使用冰墙,在寒冷的冬天,只要少量的魔力就可以做到。 但是,胃一阵抽痛,脑子里有什么爆发开来,把一切思考破坏掉,法术模型散去··· 他倒在了地上。 头狼谨慎走了过来,在血上嗅了一下,露出狰狞的獠牙。 他闭上眼,听着狼的呼吸,然后看见了。 炊娘。 他脸色变得狰狞,挣扎着起来,把骨头里的力量也压榨出来,向着那头最大的狼挥出了正义的一拳。 白色巨狼把他的整个拳头咬进了嘴里。 “啊啊!”威尔用另一只手插进了它的眼睛里,血射出来。 其他的狼扑了上来。 “哈哈!!”威尔痛得眼泪出来了,仍然在狂笑着。 当愤怒和痛恨充溢了的灵魂,当热血灌满了整个心脏,开始燃烧。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那是火焰,幽蓝色的火焰似乎从无中生发迅速曼延到所有活物的身上。 威尔看着眼前咬住他手臂的这只狼,在幽蓝的火焰中, 毛发化作灰, 肌肉化作灰, 苍白的骨头还紧咬住他的手。 威尔把狼的头骨掰开,看着自己的血落在了融化的雪水里。 看着狼的骨头上还在燃烧的最后一处火焰。 跌坐在地上。 他忽然对十二年前他爷爷做的蠢事有了其他的猜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那是命运 漫长的冬季同样有结束的一天,再多的雪也会有融化的时候。 纯粹冰冷的白雪虽然是冰雪女神的馈赠,却也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可以消受得起的。漫天的雪覆盖住大地时,天地都是一片安静,当在冬日的夜里,在无尽的白雪中,抬头仰望广阔的遥远星空,你会明白人类是何等渺小。 就像是五百万亿星晨中的一颗在仰望夜空的你的眼中如何不起眼一样,渺小的你对这苍天和大地同样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当你意识到这点, 无边无际的孤寂就像冬日的风吞没你,把你化作无尽之海里飘荡着的孤舟一般。 满目望去都是苍茫的黑或者单一的白。 这种孤寂从来是爱斯的诗人们用大量的诗歌和最恳切的唱音在酒馆里向众人欢笑着吟出,或是在独自一人时候流着泪做梦一般轻喃。 神说这世间一切最终都会秩序井然, 而最秩序的 就是孤寂的死, 当所有人不必仰头望天, 知道自己每天当如何, 不必哭泣 也不需要欢欣。 当我们知道十年后的自己歌唱什么, 知道长大后的配偶长得如何, 那便不必恨, 也不需要爱情。 生命的火种生在混沌, 人心正如与自由, 秩序的力量施加约束, 赞美冰雪女神, 冬之力覆盖大地, 浇灭心头火焰, 赞美冰雪女神··· 撕开信封,取出在边角印有雪莲的纸张,娟秀整齐的熟悉字迹列在上面。 致最爱的苍天: 帝都在这个冬天有些不太平,与天上平稳的雪云不一样,贵族们就和沸腾的水一样翻滚不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北风王就是下面加热的那团火。北风王可能是老糊涂了,为了一个死掉的十四王子,把帝都折腾成这个样子。如果你在这里,就算是平时不关心这样的事,也会觉得荒诞不经。 具体的不多说,概括一下就是,北风王一直在查犯人,那天,就是明皇子死的那天,以及之前两天,见过明皇子的贵族和皇族都受到了牵连。几个大公已经回到各自领地,可以说被赶回去的,而有几个小贵族甚至因为北风王的怒火失去了生命。还活着的八个皇子也受到了不同惩罚——他连自己儿子也不放过。就只十皇子幸运地在那之前避开了,去了东方城。 北风王有些太反常了,虽然他答应了我不对你怎么样,但我觉得他可能有什么其他动作。 你要小心。 东方城那边如何?我想雪该是没有化吧,我这边的雪已经剩下不多了。弥赛亚虽然很会照顾人,但和莎莱一样,不会打扮自己,早知道我就应该亲自教导她了。而且我觉得你的头发应该再短些更好······ (略去三千字) 你的, 如歌·海 苍天细细阅读着,倒不是因为这信有多重要,只是他本来有轻微的阅读癖。 如歌在开春送来的这封信让他有点不详的预感。 这毕竟是北风王的国,北风王要杀一个人甚至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像是那个叫做莱娜的少女,虽然与皇族有关系,但就不可能是北风王亲自派来的。 看来只能在东方城再隐居一阵子。 有人敲门。 弥赛亚此时不在,苍天自己去开门。 门外是个天青色头发的冬瓜头少女,她恭敬地说: “是苍天·布莱克大人吗?我的老师,毛类·裘尔斯邀请您去喝茶,请您在中午之前赶到蓝之塔,当然也可以我现在带您前去。——请问您是要现在就去吗?” “可以。” “那好,请随我来。” 她说着在前面小心走着。因为地上的雪刚化,有些地上的雪水还没有清理干净,这种半融的雪是最容易让人滑倒的。 “不知道布莱克大人是研究哪一领域?” “人类的社会性。” “那真是伟大的命题,看来您已经踏在了成圣的路上了。” “这话怎么说?”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大魔导师与圣人相差如天地,要追求圣道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道字。想要成圣就不能只把眼光放在魔法上,魔法到最高深之处,就需要对这天地至理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冰雪女神为世界定下秩序,那才是魔法的根源。” “看来你的老师很喜欢你。” “是的,我也尊敬我的老师。” “······” “阁下,人类的社会性不应该是女神所规定的吗?” “不,女神规定的只是天地的秩序,和最初的生命火种,人类的所有性质应该都是由这世界,还有人类本身的各种因素决定的。” “这话怎么说?” “就像农人种地c牧人放羊一样,不同的人群,都有各自的生活准则,有各自的信仰。这种理念的不同,以及人类本身的,会导致冲突的发生。这种冲突的最高境界就是战争。战争聚集起众人的意志在少数力量强大的人身上,为了各自的诉求用武器发生的交锋。最后失败者屈从于胜利者的意志,被胜利者夺取利益。 “这种活动最终,一方满足而一方失利,但最终在纯粹力量的交锋下,达到了不同人群的诉求的平衡点。战争结束之后,仍然把控着这个平衡点的,拥有力量的少数人成为两方或者多方诉求的中介者。他们管理着各方的诉求,满足着他们的利益,同时也谋取着更多的利益。 “但这样的交换其实并不公平,就像商品交易一样,中介方可以有更多的选择,而诉求的委托者只有一个选择。于是就像不愁出路的商品可以提价赚取更多一样,中介者们也可以获得更多,而诉求委托者却只能刚好满足自己的生存需要, “于是就变成了,强大的中介者管理着诉求者,用低廉的施予换取全部的服从。 “而一旦发生天灾,或者战争,当诉求者没有能满足中介者的要求,就会失去中介者的保护,失去生存的基础。 “这个时候,他们只能出卖更多的东西,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出卖自己,就成了奴隶。诉求者不停工作,努力生存,他们是平民。中介者用不公平的契约谋取了超出需要的所有,他们是贵族。 “这就是爱斯的社会性。” “这是什么时候的故事?” “在爱斯形成之前就开始,现在也没有结束,将来也会发生的故事。” 在前面的少女停下来,转过身,那密集而修长的睫毛下,大眼睁一眨不眨地看过来。 “苍天阁下,您一定会成为圣人的。” 她肯定地说。 “不,我不会。” 苍天回答。 透明的巨塔中,能够看到外界的天光,许多起眼之处挂着魔力灯,通过冰晶的反射和散射,眼睛的角落总会存在有各种颜色的闪光。 旋转向上的阶梯上,少女闭着眼,睫毛在轻轻颤动。 “我喜欢这个地方,但这光有些耀眼了,所以多数时候,走在这里我都是闭着眼的。” 苍天的精神告诉他少女的感知域已经铺开,虽然在另一个魔法师面前大张开感知域并把对方包裹在内其实是不礼貌的,苍天还是默许了她。 每个人的灵魂都有不同色彩,通过两人重合的感知域处某种神秘的颤动,苍天可以接收到一种平静似水的信息,感受到一种坚定的意志。和弥赛亚的偶尔热烈偶尔锋锐的几乎全无保留不同。 苍天有点喜欢这个女孩了。 她轻声说,在无人而空旷的塔内: “老师告诉我,这塔里住着一个神灵,是冰雪女神的神仆。叫做蓝的神仆居住在这塔里,等待着女神的神使降临,到那天,神使会向我们传达女神的意志。 “我相信老师,也请你相信。所以,在这里,请保持对神灵的敬畏。” 在一扇简单的门前,两人停下。 “尊敬的苍天·布莱克大魔导师,祝您和老师的茶会有一个愉快的开始。我的老师不喜欢弗爱尔人,这次你没有带弥赛亚过来是个正确的选择。那么,再见,您的教诲我会铭记一生。” 她这样说完,回身下楼去了。 苍天看着这门,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对方的感知下了,于是直接开了门,进去了。 毛类·裘尔斯,雪圣,千年最强的冰系法师,这个老人如今已经活了有三百多年了,在北风王爷爷的爷爷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这位就已经是个魔法师了。或许贵族之间还会有许多矛盾和争锋,但魔法师们往往只有一个声音。 这间不算大的房子里有着两面极高的书架,都是水晶制作,上面摆放着各类书籍。在朝向外界的那面墙下有一张红楠木的书桌,细密紧实水腻光滑的表面说明了它是来自月桂大公龙首山的最高级的红楠木家具,桌上的文书和书籍被摆放得十分整齐,老人就坐在旁边那张云雕纹的木制座椅上。 乍看起来,他是个极普通的老人,但走进细看就会发现··· ——他的眉毛是对称的,他的头发是对称的,他的皱纹也是对称的,他全身都是对称的。 这间房子也是对称的,如果细想的话,似乎这座城市也很对称。 老人站起身,捧起一旁的茶壶,添上热水,加一把茶叶,再添热水,动作优雅而流畅,看得出他的茶艺很好。倒掉第一烫的热水之后,慢慢地加入第二次的热水,轻轻摇晃了两下,魔法的作用下,茶水在壶中逆流翻转着。停止弄茶,等待着茶的味道渗入水中。 “齐安是我的学生,”他把茶壶随手放在桌上,“是我最自豪的学生,但他沉迷炼金术,所以死得比我早。我并不伤心,因为这是他的选择,自他宣布另立学派之后我就不干涉他的事情了,他也没有向我要求什么。” 就像一个老人说着年轻时候的故事,苍天作为一个忠实听众,坐在客座——苍天肯定这座是临时搬进来的——的他挺直腰背,努力保持一个贵族的修养。 “后来他死了,这并不意外,一个炼金入圣的法师能活过一百五十岁已经不错了。我并不承认什么炼金入圣,借助外物使用魔法偶尔可以为之,但魔法之本从来是人本身。出乎我的意料,他的炼金术做的真的很不错。但我说过我不会承认炼金术这种邪道,所以一直到死,我们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对此我一直有些内疚。” 老人又随手拿起茶壶,用熟练的手法向客人的茶杯中注入红棕色的茶水,水柱旋转着流下,茶香四溢。 “这是和出产自横断山脉的高天茶齐名的龙首茶,相比高天茶的清淡而余味不止,我更喜欢这种味道浓一点的红茶。” 似乎雪圣也有北地人话多的特质。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苍天右手握住杯沿,断了的左手抵住碗底——庆幸他也看过茶道方面的书——等着茶水稍微变凉。 “齐安的葬礼上,我才知道他有个弟子,就是如歌那孩子。比起她的老师,她要可爱多了,后来她还在这座城里住了一阵子。她的工房,现在是菲尼丝在用。 “所以我相信她, “她向我推荐了你,我才知道了你,” “真是奇怪,”老人的语气很轻松。“八年前你突然出现,没有家族c没有过去。不知从何而来,不知知识传承何处,不知为什么与谁都不发生干系。你的论文我也看过。” 是八年前刚到帝都的时候,苍天为了获得大魔导师的称号在法师公会进行了注册,并在写了两篇关于冰和火本质的相似性的魔法论文投给了法师公会。 “我怀疑你和弗爱尔那边的人有关,但你既然是冰系的大魔导师我也不愿多追究。” 他自己也喝了一口茶。 “但北风王近来给了我许多压力。他是个好王,和他的前几任比起来好得多,尽管有些霸道。” “我不相信你。” 他的语气还是很轻松平常,但眼神很犀利。 “要不是如歌的力保,我已经把你赶出这座城了。 “你需要让我有留下你的理由。” “我该怎么做?”苍天说。 “我会给你一个任务,符合你接近圣级的大魔导师级的任务,本来这是需要我自己去处理的,但正好你在。如果你完成了它,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毕竟,在一百年前北风王的爷爷当权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座塔的守卫者了。” 果然他已经准备好了,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匣子。 “这里是里面的是任务说明和我给你的帮助,你带走。任务随时可以开始,但你必需一个月内出发。” “请给我一个底。”苍天并没有立刻接过。 “是我能做到的任务?” “只是一个调查任务。你不用太担心。” “好的,我接受了。另外,我想要大图书馆最深层的书籍阅读权。” “可以,只要你完成了任务。” 苍天喝完最后一口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再喝干。 “你这茶不错。”他说,即使面前的是圣人,他也不愿使用尊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带来的终止 太阳很温暖,寒风已经不那么冷冽刺骨了,细细感受还能嗅到空气中的水分,那是春天的味道。 如果说冬天就是女神那样让人敬畏的话,春天就如邻家的姑娘亲切可人。 刚融化的雪地里,早春的草已经发芽,它们等待了一整个冬天才把种子里全部的养分化作绿叶向这天地展开。如此惬意,又迫不及待。 而这时候,冰纹果也是要成熟的时候了。 一束束暖色的阳光从屋顶透了下来,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向着那只苍白如新鲜骨头的手追逐而去,落到了整个冬天都没有被雪冻过的鲜绿草叶上。随后像少女羞怯地低头一般,颤抖一下后扭捏地摇晃···成熟得已经有许多枯叶的草失去了它的果实。 那果实蓝得透亮,就像是最纯净的冰做的器物,在表面用最细致的花纹修饰,让再有毅力的人都有咬上一口的愿望。 对,就是那样。 苍白的手把果实放在柔软的唇边。那唇张开,轻轻咬上,再用力,破开有些硬化的果实,透明的汁水从嘴角流下,在下巴尖形成水珠,在斜射的阳光下闪烁着光斑。 有些瘦弱但仍然很干净的女人享受地闭上了眼,嘴角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 炊娘吮吸着不大的浆果,慢慢体味着微酸的汁水的味道,以及浪潮般的兴奋, 她又要湿了。 敲门声,有客人来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把剩下的冰纹果藏在了怀里,去开门了。 是弥赛亚。 过了一个冬天,她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些,身体也长高了点。蕾丝发圈似乎是新买的,头顶处的粉红头发被圈住,整齐向身后流下。 真是漂亮的头发,炊娘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和弥赛亚相处久了之后,更认为别人嘴里的弗爱尔人一点也不值得相信。 她换上了女仆服,白色的前围被换新了,与黑色的里衬配合,加上笔直的站姿,很有端正守礼的味道。长裙的褶子被熨得很整齐——对一个爱美的女人,凌乱的衣装是不能忍受的。 年轻的女仆红唇带着笑,娇美的面庞和血色的眼眸,让她就像白色雪原里盛开的一朵红色雪莲花。她双手交叠,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炊娘阿姐,这些天感谢您的照顾了。” “怎么啦?” “因为大人的工作,我大概这两天就要离开了,这次是来道别的。虽然明天来也行,我还是来了。” “是这样么。”炊娘很失落,又有些担忧,刚出现的恐惧却被涌起的兴奋淹没到更深处。“请进来吧,我想在那之前,我还可以招待你一次咖啡。” “好的。” “坐吧。”炊娘说着就去准备热水了。 弥赛亚一人坐在她固定的座上,无聊地看着地里的冰纹果,发现入眼处只剩下几十个果子了。成熟的冰纹果真的很好看,让人很有食欲,但她知道那是不能吃的,于是别过了头。 “剩下的冰纹果到现在才成熟——它们的成熟期差别可真大。” 炊娘僵了一下,把咖啡洒出来点儿。 “对啊,可烦人了。” 别离总是让人伤心的,明明说着的都是平常的话,弥赛亚怎么也没办法摆脱掉忧心。 炊娘是个极好的人,能遇见她是在东方城最大的收获。 弥赛亚把左手伸到空中,纤细的手指上,一只蓝色的蝴蝶幻化出来,飞到空中翩翩起舞。 然后又一只。 炊娘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捂住嘴,看着在明亮的房子里相伴舞动的两只蝴蝶,感动地流出泪来。 “炊娘,不要伤心,下个冬天,或许更早,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和炊娘道过别之后,弥赛亚又去了不远处的另一家种植房。 阿婆平时都在自家,白天的时候很少会来她的种植房,所以弥赛亚几乎不会到这来。但今天阿婆正好在。 “阿婆,我要走了。就在这两天。” “唉呀,小弥赛亚,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东方城过得不好吗?” “不,这儿很好,有炊娘和阿婆在一切都好,我过得很开心。” “是吗?那就好。”阿婆让弥赛亚进了门。“冰纹果都成熟了,还好你来了,帮老婆子一把吧,这么多冰纹果···我的腰不行了。” “好的,阿婆。” 弥赛亚跟着阿婆,摘冰纹果。每株草都只结了一个或者两个,产量并不多,但一整个房子,也有不少。 一个两个,一直到半个篮子。 弥赛亚问了: “阿婆,你是等着冰纹果全部成熟,然后一起收吗?” “小弥赛亚你说什么胡话,这些冰纹果, “都是今天成熟的啊。” 弥赛亚怔住,她再问: “都是今天成熟的?” “是啊,冰纹果可是很准时的,每年的今天,一月二十三日,都是收获日啊,老婆子我种了这么多年了······” 弥赛亚没有再听老人说话,像是有硬石头卡在了心里,无意识中篮子也落在了地上,两个果子滚落出来,程亮透明,引人食欲。 “抱歉,阿婆,我先离开了。”弥赛亚匆匆说完冲出了阿婆的种植房。 阿婆弯下腰,拾起地上的果子。 “这孩子······” 弥赛亚跑得很快,冲到了炊娘种植房,门还没有关。 因为很突然,进门后,弥赛亚看见了, 炊娘坐在座上,品尝着,半个蓝色的浆果。 “炊娘~”那梗在心头的硬物让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弥赛亚咬着下唇眼神悲切,可怜地像是被抛弃的小孩。 炊娘慌忙把果实塞回怀中,生气地说: “你怎么又回来了?” 弥赛亚环视了一遍绿地,看着没有果实的草,她说: “这些都是你吃掉的?” 炊娘沉默着没有说话,弥赛亚觉得那硬物变得更加尖锐了。 “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行?”炊娘笑了“冰纹果真是个好东西,要不,小妹你也尝尝?” 弥赛亚没有理会炊娘的话,她回忆起来,炊娘说过,她很担心那个吸毒的威尔,因为一个冰纹果,做成冰毒,可以卖几十个金币,一个风干的冰纹果,即使在产地,也要几个金币。那是所有平民负担不起的,可以毁掉一个人的,魔鬼的果实。 而这样说的炊娘,她现在怀里还放着半个没有吃完的冰纹果。 “炊饼其实应该很喜欢魔法的,我几次在高塔那边的教室看到他在偷听···” 弥赛亚向炊娘走去,她觉得,不论是什么困难,即使是冰毒,也是可以克服的。 “你在说什么?” “威尔离开了,但你说过,你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弥赛亚并不知道冰纹果的滋味,但她有坚信的东西,那是她的信仰。 “别说了!” “炊娘你在城北不是还有片麦地吗,那儿出的面粉不是你自豪的吗?” 就像冰雪女神说的:信吾的人,必不使他受魔鬼的害。弥赛亚不信女神,但她从来觉得,有信仰的人,就不必害怕魔鬼。 “叫你别说!” “阿婆已经老了,她说到一到冬天,脚就不灵便,她需要你照顾。” “别说了!!你别过来!!”炊娘大声尖叫,抱着脑袋,身体后仰,脸扭曲着,像是看见比魔鬼还可怕的事物。 弥赛亚走到炊娘跟前,努力笑起来,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炊娘,你要······” 啪! 一个巴掌。 像是有回音,弥赛亚的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手印。 心里的硬物化作的委屈——这辈子还第一次被人打脸——她一边哽咽着流泪,一边跑着离开了。在门前看见同样飞奔的炊饼,弥赛亚追了上去。炊饼在一个小店外的边角蹲着,弥赛亚擦干眼泪,上前要说什么,而炊饼都没敢看她的眼睛就转身钻进了狭窄的小巷,消失了身形。 弥赛亚有些失魂落魄,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红色的手印留在她的脸上,乱了点儿的头发也没有整理,蒙蒙地,脑袋有点空。 炊娘跪坐在地上,头歪着,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无神的眼睛对着自己的右手——刚才就是这只手打了弥赛亚。 心里很是难以置信,有些难过,有些想哭,但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她站起来,又差点摔倒。 又有人来了,是高大的巡逻队长。 炊娘很快意识到,他是来收缴冰纹果的,就和往年一样。 炊娘一直有些怕巡逻队长。这个男人一直穿着冰冷的盔甲,满脸浓密的胡子突显了那双凶狠的眼睛。那把别在腰间的剑曾经杀死过闯进城里的巨狼,那天炊娘也在观看,在别人都在欢呼的时候,只有她因为脚边的血恐惧得差点软倒。 “今天晚上之前把冰纹果交给我!我就在收缴地,还是原来的地方!”他的嗓门很大,吓得炊娘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规定的。”他又补充一句,就离开了。 炊娘当然知道规定,贪墨冰纹果? 因为这个原因进到那个牢里的人还没有活着出来过。 炊娘进了里间,想要泡咖啡喝,但却把凉水加到了咖啡粉里,无神呆立了许久,发现炊饼正抬头看着她。 炊饼眼睛有些红,似乎哭过,他说: “阿妈,威尔哥哥走了,你不要离开了好不好。 “阿妈,我好怕。” 炊娘跪下来抱住炊饼,紧紧地。 “阿妈不走,阿妈一直在这里。” 傍晚的时候——其实也不那么晚,只是北地的傍晚都很早——天已经有些黑了,炊娘靠在门柱上,望着远处的太阳,没有移过眼睛。那太阳并不亮,就在大地的远方。 炊娘什么也没有想,她在挣扎,一只手放在怀里,快要捏烂这半个浆果。 “太好了,”阿婆抱着一大篮子的冰纹果“老婆子我抱不动了,小炊娘你帮我把这些果子给巡逻队长吧。” 一大篮子的蓝色果实,个个饱满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好的,”炊娘说,“你放心,我会把它们上缴的。” 弥赛亚自己偷偷用白布做了一个口罩,掩住了脸上的手掌印,默默地,把行李也收拾好了,因为此行是前往北地荒原,她们将在没有人烟的地方生活可能有半年之久,行李也当然很多。 所以最终捆出来一个大包,还有一个小包。 苍天还是在看书,而弥赛亚在看着他,忽然就不想再收拾了,甚至不想打扫住了几个月已经有些感情的房子,也不想做今天的晚餐。 她走到苍天身后,轻轻抱住他。 “怎么了?”苍天阖上书本。 “大人我们真的要走了吗?”因为口罩的原因,语气有点闷。 “是的,明天就走,或者后天也行。” “那后天吧,我还想做一下,最后的道别。” “好,你的口罩是怎么回事。” “有点感冒了,听说,感冒是随呼吸传染的。” 再没有话语,弥赛亚没有动,把身体的重量施加到苍天的背上,紧紧地抱着他。 等到天黑了,房间也黑了,弥赛亚终于停止了不时的抖动,变得安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和别离 镜子里的她,把头发放下,梳向一边,还是没能遮住脸上的红印。于是便不做遮掩,按平常的样子梳理好头发。 在这城中住了有差不多四个月,虽然与周边的大多数人还是不熟悉,偶尔还会受到不认识的人的冷眼甚至诅咒,但托她一头红色头发的缘故,弥赛亚被很多人知道,因为在这东方城,似乎只有她一个弗爱尔的仆人。 雪圣不喜欢弗爱尔人,这是众人默认的结论。 于是众人也都不会给弥赛亚多少善意,恶意倒是不少。 只有炊娘,还有老好人阿婆,会不在意这样的事,偶尔听到别人背后的糟话还会侧面安慰弥赛亚。即使她并没有被多么在意那些人,但还是为之感到温暖,并感谢着炊娘。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弥赛亚一一回忆着这几个月和炊娘的相处,以及所收获的温柔。 但是, 弥赛亚摸摸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印子上,还有麻辣辣难受传过来。 她低下头,无视周围的的视线。 她回想起昨天的事。 昨天已经道过别了,但似乎什么也没有结束。 相反,她看到了更多。 她不知道炊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冰纹果的,但这东西那么贵还是让一个平民即使倾家荡产也要购买——那一定是拥有强大诱惑力的东西。 那么, 想到这一点,她脚步慢下来,最后站住了,就在宽阔的大街上,几个行人有些惊奇地看了眼弥赛亚,又匆匆行过。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有他们自己应该存在的地方,有归宿,有生活,有工作,有家人儿女。 但是,弥赛亚有什么? 她能做什么? 结论其实很简单,不论面对什么,不论面对谁,这样的结论都可以理所当然地给出来。 弥赛亚仰起头,然后有种类似于贫血的眩晕从大脑中突然涌起,暴躁的火焰一样吞没了一切,最后疼痛一直到眼睛。她眯上眼,忍受这忽然而至的莫名痛处,然后眼角又流出泪。 第一次,明明不是因为内心悲伤或者痛苦,却仍然恰当不突兀。 这便是孤独。 她捂住心口,这儿并不痛,但有种更深沉的 在那遥远的天空上,有只蓝色的冰风鸟向南飞行而去,这种鸟儿在每个春天从雪地里苏醒,与同伴在北地更北处的家园度过暖和的时光,一旦觉得自己快飞不动,就会独自没有目标地南飞。 而当它停下的时候,就是它死的时候。 在那之前,它或许会路过城池的雪地,或许会在某个高大的树上啄食冰粒,补充水分后继续飞行,或许会路过哪个红色头发女孩的视线。 但它永远不会停留, 就像花落入水里 水不停流淌, 就像雪在风中落下 风儿不停徜徉。 噢,神说: 万物有生有灭, 皆有归宿, 不变的是秩序。 赞美冰雪女神··· 门是关着的,锁上了,从外面。 黑色的沉重铁锁,在早春的寒冷时节,比冰更加寒冷。 为什么? 弥赛亚知道炊娘在种植房外还有一处她自己的房屋,但据说那是间很破烂而矮小的房子,所以炊娘一直和炊饼住在这间种植房里。 而弥赛亚也不知道那间房子在哪儿,所以她决定去问问阿婆。 阿婆的家是很古老的石砌房屋,古老的木门有些虫蛀的孔,都是岁月的痕迹,就如同阿婆脸上的皱纹。弥赛亚敲敲门,发现,阿婆也不在家。 都去哪儿了? 有两个女人过来,其中一个拿着木盆,搁在阿婆的门边。看见弥赛亚的时候有些诧异,没有理会,继续了她们的谈话。 声音不是很小,弥赛亚听得很清。 ——真没想到,阿婆也会吃上冰纹果。 ——对啊,明明阿婆她儿子也是因为这个··· ——阿婆是个好人,唉··· ——谁说不是,但毕竟老了,而且,冰纹果这东西··· “你们说什么!”弥赛亚生气地喊出来。 很明显,两个大妈被吓着了。 “你吼什么吼,没教养的红蛮子!” “阿婆她才不会!我明明昨天才见过她。” “别理她,我们走,真讨人厌···”一个大妈说。 “等等,别走,阿婆她怎么了?”弥赛亚抓住一个女人的手臂。 “滚开!别碰我!”她甩开弥赛亚的手。“真脏,该死的红毛蛮子。” “说清楚!” “哼,阿婆吗?吃了冰纹果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抓牢里去了。”另一个女人回答,然后带着还在咒骂不停的那个离开了。 巡逻队长是个不错的人,当弥赛亚找到他的时候,很耐心地说了阿婆的事。 老人没有上缴冰纹果,按照往常的经验,这样的情况大都是吃上冰纹果的缘故,而当问到怎么回事的时候,阿婆并没有回答什么,沉默的样子和平时差别很大。 难以相信,他说,阿婆曾经还招待过他,从落星领调过来之后阿婆一直很照顾他。 巡逻队长的嗓音虽然很吓人,但低下头来难过的样子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弥赛亚被带到了地牢,和巡逻队长道过别,给看守两个银币后进入了地道。 下面很暗,很安静,见到阿婆的时候,她正缩在铁栅栏那边的黑暗里,穿着厚厚的衣服,像个团子一样。 “给你二十分钟。”看守说完就离开了。 “阿婆,是我,弥赛亚。” 老人有了反应,她看过来,因为黑暗的缘故,弥赛亚没能看清楚她的眼睛,也猜测不到她在想什么。 “阿婆,明明不是你,我是知道的···”在昨天,弥赛亚还帮阿婆收过冰纹果,那一个个饱满的果实···弥赛亚还记得阿婆的笑容,那嘴咧开,把皱纹撑开,好丑的样子,但很慈详温暖。 “小弥赛亚啊。” “阿婆你说。” “小弥赛亚你知道就好,”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苍老得像是枯木被风吹动的吱呀声。“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弥赛亚握住铁柱的手收紧,紧得让她都没有知觉,她很生气,那气愤徘徊在胸口,让她更加难过了。 “阿婆我已经老了,没几天可活的,就算在牢里没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但小炊娘不行啊,她还有个孩子。” 阿婆出来了点儿,弥赛亚看见了她平静的样子,和平常总是丑丑地笑着不同,严肃得不像是她。然后像是刚想起来,阿婆又笑了起来,丑丑地。 “只是我很担心啊,冰纹果这东西,碰了有大问题的···而你又要走了···要是威尔还在就好了,不过威尔那孩子也是让人操心啊。还有炊饼,炊饼该怎么办呢,那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老婆子我···” 阿婆搓搓手,然后靠在墙上,缩得更小了。或许是有些冷吧,弥赛亚把准备好的毯子给了老人,她谢了一声把自己包住了。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小炊娘也是可怜,丈夫去了帝都一直没有回来,现在自己还······不说这些了。”她声音很小,更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在外面总是比在这里好,老婆子我没几天好活的了,如果炊娘将来······”她又沉默了下来,转过头看向弥赛亚,认真的盯住她,那瞪大的眼睛,和帝都见过的一个巫婆有些相似。 “弥赛亚你一定,一定不要碰冰纹果这东西。” 弥赛亚蹲下身,紧握的手背暴露出细细的青筋,她带着哭腔: “嗯,嗯!阿婆,弥赛亚答应你,听你的话。” “最后你能来陪老婆子我说话我很欣慰,你就要离开了是吧,不要让这些糟心事影响了你,难过的话哭一场就好。 “这人啊,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有的时候,那些你喜欢的人也会伤害到你,你不要记恨别人,要原谅,因为很多时候他们比你自己还要无助。要做个好人······” 阿婆絮絮叨叨说了很长时间,弥赛亚也一动不动听了好久,一直到看守过来道过别,阿婆还是失神地在那里说着,一个人说着。 “孩子,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很多时候,过上一段时间,再大的事都会过去。但是,有些东西不能忘了。要做个好人······” “阿婆,我走了。” 而老人没有反应,还在说着长长的话。 “要做个好人······” 一直到第二天,弥赛亚还是没能见到炊娘,而这时候,已经是要离开的时候了。 高大的四轮马车由松木制作,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拉车的马是棕色毛发北地矮种,这种马的毛皮相当厚实紧密,和南边的相比要耐寒许多,而且耐力也足够。弥赛亚整整花了二十个金币才买到这马车——居然只和一小袋冰毒差不多的价。 队伍里面除了弥赛亚和苍天,还有两个骑士个猎人c以及一个法师。 看装束就是如此,而具体如何——弥赛亚还没有去和他们打招呼。 她理应是要和未来的几个伙伴们认识一下的,而她只是个女仆,去认识也只是代表苍天。 而且,更重要的,她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东方城的故事没头没脑地结束了,而炊娘······ 弥赛亚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忆那些事。 去往北面的路变得很小,不一会白色的雪覆盖着屋顶的房屋都不见了踪迹,只有那高高的冰塔,过了一整个冬天也没有改变分毫。 弥赛亚早就注意到这塔的奇怪之处了,和一般的房屋被冬天冻得结上厚厚的,一根根尖锐的冰棱不同,那塔的表面干净得和根铁柱一样,只有塔顶积了点儿雪。 现在回忆起来,她似乎说什么话都有些不合适,因为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尤其当她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当她将要离开的时候。 所有的话语也许最终只能是展露同情,不论是感谢,还是承诺,或者是鼓舞,期望,到最后都会成为点燃怒火或者悲伤的燃料。 人的命运是注定的。 人与人无法相互理解。 一个人的心愿传达不到另一个人的心里。 这样的事,不是很常见么。 即使是在故事里,也有很多结局不是喜剧,也不像悲剧,甚至不像结局。只是单纯地,结束了而已。 弥赛亚坐在马车里,脸上戴着口罩,感受着颠簸,靠在壁上,全身都是软的。 她把思绪发散到遥远的天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摆脱缠绕在心口那一团乱麻一般的情绪。 然后,她忽然惊醒,全身紧绷起来,眼神聚焦,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 苍天在这里。 于是她放下心来,而苍天感受到她的视线,问道: “舍不得?” “不,没有,只是···”她犹豫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是有点舍不得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冒险重新开始 冒险者公会。 就和法师公会c骑士公会一样,是历史悠久的,甚至在爱斯建国之前就存在的组织。 在遥远的神话时代,其实也不是那么遥远,是在万年以前,再以前的故事。 那个时候,大陆还不是由人类统治,泰坦还没有被冰雪女神剥夺力量,矮人们还在地洞里打铁,南疆的兽人帝国每年都会狩猎人类,精灵的诗人会在每个地方留下他们的诗歌。 在那个时代,除了兽人,各个智慧种族之间的关系也都还不错,人类的一些小国之间虽然会打来打去,但往往和森林里的c地洞里的c大山上的那些种族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而所有种族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就是自然。 包括大山丛林里的草木荆棘,毒蛇猛兽,以及许许多多的虫子,沼泽c沙漠c冰原c热带雨林,所有的地方都对人不友好。 还有,更直观的,那些强大的魔法生灵。 会魔法的猛兽c强大的亚龙种,以及其他诡异的杀人无形c难以想象的怪异东西,其中有的对其他所有生物都不怎么友好,有的,只是单纯存在就非常糟糕,也有的只是单纯活着,没有什么害处。 到如今,这些东西大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只在最古老的传说中能得到它们存在的证据。 而在那久远时代,它们的确威胁着所有智慧种族的安全和发展。 冒险者公会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当发现某个有威胁的魔法生物,被威胁到的,没有力量的人,带着钱去冒险者公会提出任务,然后有力量的冒险者小队看到任务后出动,消灭不安定因素,获得钱财,以及声誉。 即使到现在,一些冒险者的传奇故事还在被一小部分人传诵,一些著名的传奇还可以在东方城的大图书馆里找到。比如《风之精灵游纪》c《美食家贝爷的神奇冒险》c《索罗菲克骑士传》,之类的长篇故事。 这些传奇故事曾经吸引着许多热血的青年踏上冒险者的不归路,现在也让许多爱幻想的小年轻们神往。 毫无疑问,冒险者公会在那个时代,在人类,也包括其他一些种族中发挥了极其积极的作用,体现了智慧种族们与自然奋斗的不屈和勇敢——伟大的冒险者精神。 但当那样的时代过去之后,关于清除某个魔法生物,或者收集什么药物的任务慢慢变少,而一些其他的任务,比如护卫c暗杀c仇杀c情杀c各种杀,却变得很多。 所谓的冒险者公会变成了一个养着一大群把脑袋别在腰间的不安定分子的集中地,成了一个大型的雇佣者组织。 而这样的组织,绝对会让任何一个统治者头痛。 但因为各种原因,冒险者公会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甚至只看表面显得繁荣昌盛。 历史上有几乎每个爱斯国王都提出过要把冒险者公会从大陆上抹去,但不约而同受到了大公们的反对,最终不了了之。 在东方城的冒险者公会,那个和辉煌的法师公会比起来,完全算得上是简陋的大厅,苍天招募到了一个在北地很有经验的老猎人,和一个高级位阶的守护骑士。至于队伍里的另一个法师和骑士,是被法师公会分派过来协同执行任务的音系法师和她的侍从。 经过在小路里的几天穿行,苍天一行即将到达传说中的朝圣者之路——估计到明天就可以到达。 已经是晚上了,两匹马低头咬着地上的雪,硕大的眼眸里反映着,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篝火在静静燃烧。篝火是老猎人升起来的,他找到了几个石头排在一起,再把边上的雪清理到一边——那雪可真厚——把枯枝放在了那上面,点燃的篝火。 弥赛亚就在一边观察着这个猎人的一举一动,她只能说,这大伯可真是能干。 当这老猎人从一边的林子里提出来两只长毛兔的时候,弥赛亚真的有些佩服他了。 猎人用熟练的手法杀死长毛兔,剥皮,把皮毛放在自己的袋子里,剖开肚子,把内脏清除,再用干净的雪洗过之后,用木棍从后插入,就架在了火上烤了起来。兔子经过一个冬天的挨饿变得很瘦,所有没有多少油,但当调料抹上去之后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是很诱人的。 弥赛亚就在篝火边紧紧盯着他的操作,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怎么,弗爱尔的小姑娘,很想吃?那给你吧,我还有一只呢。” “不,不,老良大伯,我不饿,”弥赛亚连忙拒绝,“我只是在看,大伯你好厉害。” “哈哈,那是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十年前我就在这条路上走了,哪片林子里有兔子或者雪鼠我都知道。”他坐在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石头上,翻动一下手中的木棍。 “弗爱尔的小鬼你不错,讨人开心,这只兔子就当我赏你的。” 他把烤好的兔肉给了弥赛亚,那浓厚的胡须上紫色带着红的大嘴笑着,活像一个小丑,只是眼睛有些太小了,加上大鼻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还有,不要叫我大伯,就显得我很老一样。” 这样想着,接过了兔肉,正要道谢。 苍天的手伸过来,摁在弥赛亚的肩上。弥赛亚不解回过头去。 “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像是给小孩教导一样,只是当着猎人的面说出来有些尴尬。 弥赛亚看向老良,抱歉地笑笑,把兔肉交还给他。 “好吧,看来我要一个人享受两份兔肉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抢走了在冰冷的雪天快要变冷的兔肉,是那个和猎人一同雇佣的叫泰瑟斯的高级骑士。泰瑟斯同样是个老男人,他穿着一套很不错的板甲——这对于一个守护骑士来说是身极品装备。 “老良!既然你觉有多余,那给我好了,你的手艺我可是信得过。” 老良被气得不轻,但他打不过高大的男人,只能闷声处理起另一只兔子。而守护骑士坐在了篝火另一边的雪地上——即使没有石头,坐着的他和坐在石头上的猎人也差不多高——卖力啃了起来。 看篝火被烧得差不多了,弥赛亚也找来一些柴火,添了进去。 苍天就在弥赛亚旁边,吃着干肉,喝着在篝火上煮好的热水。弥赛亚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热水,欣赏起了被晚霞染红的树稍白雪,那远方的蓝色天空和红色的晚霞与冰天雪原一起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没有什么是时间带不走的。 阿婆这样说过,只是几天过去,东方城的一切都成为了需要回忆才能仔细记忆起来的事情。而更遥远过去的帝都的遭遇,如果不是每天还会为苍天的断手伤心,或许这几个月过去,真的就会全部忘记。 “能给我也来一杯水吗?”是那个女法师,她非常怕冷的样子,不仅穿了厚厚的白熊皮大毛衣只把脸从帽子下面露出来,还围上了围巾,把露出来的脸遮住了半张。 她在对苍天说话。 看她凑过来,苍天很有礼貌地在旁边构筑出一个新的座,请她坐下。然后又用冰元素构筑出一个杯子,倒上热水给了这个年轻的女法师。 “谢谢,”少女法师说。 她前俯着坐下,快要把脸凑到火上面,然后盯着手上的蓝色透明杯子看了半晌。 “苍天阁下,看来你是个当之无愧的大魔导师。”她说,意图在夸奖苍天的构筑能力。 “快些喝掉吧,总还是会化的。” “好的阁下。” 她喝上一大口,然后似乎呛到了,咳了两声。 “大人,我的全名是七十一·旋音。用数字来命名是从九九大公开始流行的,估计要等到九十九个音全部用完才会结束。在这一代旋音氏族年轻一代中,我是耳朵最好的人了,音系魔法的天分也最高,也就是平时说的那种天才。 “但我不被同意使用高级的音系魔法,因为比起魔法来说,我的这双耳朵对家族更加宝贵。” 她喝完手里的水,然后把杯子扔进了火里,那透明的杯子立刻化作了光。 “简单来说吧,我只用耳朵就可以听见一千米外的人的悄悄话——那可真是让人疯狂的一件事,要不是学会了音魔法,我想我一定会把自己弄成聋子——而用魔法的话,我可以听到地下千米的地方有地兽在钻动。 “苍天阁下,我想这就是我被选中协同你完成这件任务的原因,听说这任务是由雪圣亲自给出的,那真的我的荣幸。至于任务的内容,你现在可还没有告诉我呢。” 她坐正,挺起头,把帽子摘掉。露出来一头很标准的蓝色头发,有些自然卷,被扎成双马尾,很随意地披在双肩。 “不过现在还早着呢,您就先不用说吧,让我猜一猜。既然要用上我的耳朵,那应该是和探查有关的,记得去年,我的一个姐姐也接受到了去北地荒原的任务,虽然任务被保密了,不过这样就可以猜想一下。需要音系魔法的探查能力,比起其他魔法,音系探查魔法在对地下的探查能力是很突出的;而且阁下你的存在说明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对了,可以回忆一下这几年在北地荒原发生的事。 “北地荒原,圣城以北的不毛之地,那里还能有什么新闻。”她忽然用抱怨的无聊语气说出来这话,“只有那么一个隐秘,就是三年前的那事情,说有人在雪原的一处看见了整个大地在燃烧,大片的雪原被融化蒸发,黑色的大地被烧灼成岩浆——圣城里的那些老不死还说那是无尽深渊里魔鬼的叛逆。 “但那样大片的火海,按照历史来说,应该是吧。” 她沉默了下来,而一边在听她说话的几个人也沉默了下来。在不远处警戒着的,七十一的年轻骑士似乎感受到什么,看了过来。 爆发的是老良。 “开什么玩笑!”他跳了起来,“你们是不要命了吗?去调查龙灾!我不去了,我才不要去送死!” “冷静!”苍天说,“那只是在三年前发生的事,我们不需要面对真龙。况且,老良···” 苍天眼神很冷。 “你想要违反契约?” 老良闭上了嘴。 “那么,苍天阁下,我的猜测是真的对吗?” “是的,我们的确就是去调查那次的,毕竟,那是龙灾,任何与真龙有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更重要的,那次龙灾有些不寻常,真龙的怒火不会针对什么都没有的雪原——雪圣怀疑那里有火之龙的城···” 所有人都有些惊恐。 “所以我们是去调查真龙的巢穴?!”老良的吼声盖过了所有。“那还不如让我赚钱赔你的违约金!” “不是我们,”苍天说,对老良的大惊小怪很不高兴。 “是我,还有七十一小姐,两个人,你们只要保证这一路上不要有太多麻烦就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没有停歇 第二天,当太阳还在天边悬着的时候,苍天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朝圣者之路。 这条一看上去就很不平常的路从南方,就从那太阳底下笔直向北延伸。 苍天的马车,正因为有了这条路的存在才可以在雪不深的路上行走得顺畅,否则短脚的矮种马可不知道怎么和雪狐一样通过‘把脚抬高再向前跨’这样的方式奔跑在雪地上。 然而两匹马儿并没有踩上朝圣者之路,这条高高的大路——对的,它真的很高——并不是马儿可以踏上去的,如果真要它踏上去,那至少也得苍天他们帮忙。 只用眼睛去看的话,与其说这是路,不如说它是座南北向的寒冰城墙。 宽宽的城墙。 即使是在随意一个普通夜晚就可以冻杀人的寒冬,当普通人们缩在有厚厚墙壁的保暖房屋里祈求冰雪女神的宽恕的时候,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惧寒冬,在暴风雪来临时踏上征程,在高高的城墙上一路向北;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惧艰苦,在凛冽寒风和披天的大雪里三步一扣头,亲吻冰做的路,忍受逃离的虔诚向北凝望;也就是这一群人,在他们的朝圣之路上会偶尔停下来休息,然后从路边拾来冰雪为这朝圣之路添砖加瓦。 弥赛亚看着一个把自己裹得像包子一样的家伙背着一袋雪,腰间卷着粗绳被城墙上面的人拉着一缩一缩地向上爬去。 这家伙,弥赛亚刚才凑近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被冻得有些肿,而更肿的嘴则裂开了几条缝,流着血丝。 弥赛亚觉得这些人真的好蠢。 但多亏了这些人,朝圣者这路的“路边”很好走,事实上对他们来说,这“路边”才是真的路。 防滑的马蹄铁扣扣地敲击着地面,马车因为地上不时出现的坚冰而偶尔跳上两下,即使如此,把自己固定在马车顶的老良也没有摔下来,而坐在马车前的两个骑士更是不动如山。 舒服地待在了马车里的只有两个法师和一个女仆。 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因为两个法师的意愿。 苍天倒是无所谓,但七十一似乎很不喜欢两个雇佣者,而作为地位更高的法师,似乎她自己都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两个冒险者就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进入马车。而七十一的随从骑士却是被要求顶着寒冷待在外面的。 看来这个天才法师的脾气不怎么好。 还好少女女仆被认可待在在马车内。 弥赛亚为之松了口气——她可没有斗气可以抵御寒冷。 “安奈尔·不灭红炎,这是天脊山石碑上记载的火之龙王的名,似乎是雌性?”七十一饶有趣味地看着那本书。 黑色皮子的厚书是在那个黑色匣子中和任务说明放在一起的,雪圣所提供的帮助之一,里面记载着龙族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来的痕迹,其中有天脊山石碑的描述。 在横断山脉最高山峰上屹立着的古老石碑,很简单地画了九条飞翔的很有特征的巨龙,又给每条龙标明了名字。然而用的却是早已失传的只在一些史前古董上出现的龙文,考古学家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其中几个名字解译出来。 其中就有燃烧的火龙王。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 “火龙王,又被称作暴躁的火龙王,相比其他真龙,在历史上出现最多的就是它了。爱斯纪元124年,落星领一座已经没有名字的城市被毁灭;爱斯纪元302年,莱斯领的三座城消失在火焰里,其中一座就是现在江流城的前身······最近的一座城是旋音大公的,煌音城···原来煌音城的传说是真的啊。” 她愉悦地说起煌音城的传说,说那城里有个煌音家族的音乐在现在还非常有影响力,但除了用魔法模仿已经没有办法找到使用的乐器和发声规则,还说旋音的音乐也借鉴了那神奇的音乐······ 苍天默默听着。 一直到七十一在座椅上打着拍子,用魔法演奏起来。 音魔法的光噪音和冰魔法的很不同,不是星星点点的光,而是一种极光般的波动,随着节奏震颤着。七十一闭着眼,轻轻微张着小嘴,用颤动的嗓音为音魔法的bg配起音。只有啊依呜噢唉五个音,但··· 那是高亢得如同高原雪山狂风的啸动,又壮阔得如同极北雄伟的冰川在相互倾轧,一会儿落入无底的深渊,却又被金翅的神灵带动到天国··· 这是一首辉耀的赞歌! 弥赛亚抱着苍天的手收紧,感觉到头皮都在发麻,似乎有条河流冲上心头的大坝。 第一次觉得原来音乐可以这般美好。 天地变得安静,马车还在缓缓地行走,连路似乎也为这歌声变得平顺。 沿着朝圣者之路跨过许多大山c更多雪原,一直向北,又是两周过去,就仿佛春天没有来过一样,这大地的冰和雪越来越多了。 队伍也终于遇到了麻烦——马已经走不动了,而下一个补给点还有至少两天的路程。这并不是计算失误,如果是好天气的话,至少可以到下一个地方,瑟拉教堂。 没有错,就是教堂。 在朝圣者之路上,别想有爱斯的村子存在,除了芥末人——那群还没有开化的北地野人——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在这样寒冷的天地下好好地生存。至于这些朝圣者,你可别觉得他们是移民过来的,相反,他们是来送死的。 冰雪神教也是有分歧的,有部分人觉得冰雪女神是存在于现实的,就在北极之处有自己的神殿,而神国也坐落在那里。这群人相信,只要向女神展示自己的虔诚,在朝圣之路上三步一扣首,一亲吻,一直到祈冰城,向女神祈求过后,就可以在死后进入神国。 因为人死后是没有天堂的,所以这是除了成圣的唯一进入神国的途径。 这群人就是祈冰教。 成功的朝圣者都会在祈冰城获得安息。 苍天此行的中转站也是祈冰城,那是人类最北的聚集地,即使那里的人都是疯子。 下一个目标瑟拉教堂,只是一个朝圣者的休息之所,类似的,在这一路上有很多,但瑟拉却是最后一个了。 理论上明天就可以抵达。 如果天气不错的话··· ——暴风雪说下就下,完全不给人任何的准备。 在路边的森林里,苍天做了一栋房子,冰元素构筑的房子必须要持续注入魔力,而暴雪已经下了一整天。 这意味着他一天都没有睡觉了。 苍天擦擦打呵欠流出的眼泪,向弥赛亚打了个招呼,打算小睡一会儿。一小段时间停止魔力输入还是可以的。 苍天这样想着陷入了沉睡。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弥赛亚搅动着大锅里的糊状食物,对一边的老良说。 风从一边吹过来,把火吹得猛烈摇动——这间炊房是专门隔离出来的,否则密闭的房间里会被呛人的烟充满。 弥赛亚用勺子点上一点沾到嘴里,又继续摇起木棍。 “这些还是给马儿准备的,但没有办法了,我们不能饿着,只能饿着马儿了——如果明天雪能停下就好了。” “噢,我可不在意。”老良用那大大的鼻子凑到锅边。“这种食物同样不错,在野外只要不是吃土吃草就是不错的食物了。而且最关键的,还能是热的!” 又一阵雪吹了进来,老良剧烈地抖了抖身体,就像要把自己的头抖下去般。 嘶!! 马的惨叫! “怎么了?我去看看,老良帮我照看一下。”弥赛亚说, 老良答应一声,就拿着木棍搅动起来,大鼻子小眼睛和大嘴唇浓胡子,以及冒泡的糊状物——很容易让人想到故事里经典的恶巫婆。 他给自己盛上一大碗,也不怕烫,就那样美嗞嗞喝上一口,然后继续搅拌起来,像是巫婆给汤里加上蜥蜴的舌头之类奇怪的东西一样,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纸包,在锅上打开,把药全部撒了进去。又继续高兴地摇着木棍。 “是马房的屋顶倒下来了,不过马没有事,看来只能现在叫醒大人了。”弥赛亚无奈说。 “正好食物也弄好了。” 老良看着弥赛亚和苍天喝下糊状物,又看见女法师七十一的随从骑士喝上一口后就端着碗去找七十一了,最后是守护骑士泰瑟斯。 他是最后来的,老良压抑着兴奋看着他端起碗到嘴边。 但这该死的狗熊却又把碗放下,老良眼底的迫切就像看到将要走进陷阱的狼。 “老良你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嘿嘿。” 雄壮男人的话比寒风还要冷,老良屏住了呼吸。 “什么?泰瑟斯你可别开玩笑。” “别装了,”泰瑟斯一只手扣住老良的脖子。“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别以为我会这么简单被你这样的家伙算计。这汤是加了料的对不对。” 老良瞪大眼睛,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脖子上铁紧的大手让他难以呼吸。 然后泰瑟斯放开了手。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我的兄弟!”泰瑟斯笑出声来。风雪的呼啸盖过了他的嗓门。 “但这事可不能没有我的一份,嘿嘿,说吧,我们今晚做些什么?那个高傲的女法师,嘿嘿嘿,她可真漂亮。”泰瑟斯拍了拍老良的背,老良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只是眼里的怨毒怎么也隐藏不住。 这夜来得很早,而弥赛亚的困意似乎也来得那么早,她在苍天的身旁着衣睡了过去。苍天也同样慢慢闭上了眼。 在深深的夜里,黑暗中风雪声的掩盖下,似乎有鬼物在舞动。 一声低沉的爆音,两处冰墙的倒塌声,还有一匹马儿的嘶鸣,那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传过来了。 苍天睁开眼,等了会儿,确信这栋房除了床上的弥赛亚和他自己再没有活人,默默给房子注入魔力,把漏风的大洞补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一路向北 弥赛亚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抚住发晕的脑袋,慢慢坐了起来。 因为脑袋的晕痛实在有些不正常了,她觉得自己或许感冒了。 苍天皱着眉坐在一边。 “怎么了,大人?” “起来看看吧。”苍天语气沉重。 有事情发生了。 弥赛亚走到那间房,是女法师七十一的随从骑士的房间,现在,冰的房屋已经不存在了,这里变成了雪原的一部分。苍天似乎已经把这儿清理过了,所以可以看见··· 年轻的骑士随从被刀子从心口插入,而这里不只是他一个人,另外两个分别是老良和守护骑士泰瑟斯,两人的死状很凄惨,趴在原来是墙壁的地方,头扭翻过来,眼睛鼻子耳朵里都是血冒出来,和血肉一起结成了冰块。 “大人,这刀子是老良的。” 弥赛亚强忍着恶心难受查看起随从骑士的尸体——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打量着整个刀身插进了胸膛的剔骨刀。 这把刀,老良曾经用它剖过兔子,那兔子还差点让弥赛亚吃下去! 弥赛亚捂住嘴,差点忍受不了翻滚的呕吐欲。 “是吗?刀从心口入,干净利落,看来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苍天注意到他的姿势,和另外两个不同,他死的很安详,应该死之前就在睡觉。 而老良和泰瑟斯,这个死状,苍天把老良的身体翻过来,因为成了冰块翻过来后那惊恐色的脸朝向了地面。苍天觉得好受多了,因为老良的脸真的不怎么好看,尤其惊恐着被冻成了冰块。 苍天从随从骑士胸口用力拔下了剔骨刀,在老良胸口用力砍了两下,但成果不大。 他揉揉经过一天一夜的魔力运作而变得胀痛无比的脑袋,把刀子给了弥赛亚。 “切开。”平静地指着地上的老良对弥赛亚说。 弥赛亚挣扎着,但看着苍天下命令时冷漠的神色,颤抖地接过了刀子,来到冰冷的尸体前。 或许没有看到脸是最大的安慰了。从出生开始,弥赛亚就没有杀过比草鱼和鸡更大的生物,即使地上的是尸体,她也恐惧地无法下手。 不如说,正是因为地上的是尸体。 鲜血c火光c悲鸣c哭叫c大笑c父亲的脑浆c眼珠······一幅幅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像是拥挤的虫子,爬着,厮杀着。 呼吸变得急促,眼睛变得通红。 “啊啊!!”弥赛亚疯狂把刀子往老良的腹部砍上去,像是在打草谷···一刀刀把老良砍成了两半。 刀子已经卷了口,被扔在一边,不停喘息着的弥赛亚无神地跪坐在地上。 “没事的,弥赛亚。”苍天抚摸她的头。“没有什么好怕的。” “嗯。”受委屈的女孩的鼻音,弥赛亚哼哼一阵子,哭了出来。 苍天检查起老良的尸体,冰块被砍得有些碎了,泛着白,但还是可以看出,内脏破碎了,出了血。加上流血的七窍,苍天判断出,这该是震荡魔法造成的,还得是强力的魔法,或许是准备多时的陷阱魔法。 震荡魔法,音魔法的一种,采用次声波震荡对敌人造成杀伤,是种伤人无形的强力魔法。 何况,七十一小姐不见了,所以很明显,她就是犯人。 但是··· 苍天看着随从骑士。 “走吧,去看看马。”苍天不顾哭着的弥赛亚,向马房走去。 “好的,大人。”弥赛亚幽怨地说。 马也死了一匹,没有看出外伤,应该是近距离的震荡魔法。 而马车还在。弥赛亚走进去,发现自己的行李还留在这里,一个大包,而小包里装的食物在路上已经差不多用完了。 “大人,行李还在。” “是吗?有些奇怪了。” “有东西!”弥赛亚找着一个精巧的物事。 那是一个小盒子,装饰是旋音大公领地特有的音符纹。 苍天拿着一扭,把盒子放在地上。那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是七十一——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苍天阁下,原谅的我的不辞而别,我很不想去寒冷的北地荒原冒险,我是家族宝贵的财富,为了寻找不知有没有可能的龙王城的踪迹而赌上自己的生命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离开了。 “请相信我的理由······当然不相信也无所谓,因为我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她咳了一声,戏谑地又开始说话了,或许是留声而不用负责的缘故,措辞也变得很坦率,或者说随便。 “事实上我只是被家庭要求了这么做而已,要知道旋音的族规或许比某些其他大公家族来说要松得多,但有些命令也不好违背啊。就我个人而言,其实还是很想要去冒险的,毕竟冒险也是灵感之源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倾心于无尽的雪原为之歌唱······去寻找那传说中的龙城可是所有冒险家一生的追求。 “说起冒险者,阁下,你雇佣的那两个家伙就唯利是图和尔虞我诈两点来看真的就是冒险者的典范了。或许你不知道,您那英俊的头颅可是在冒险者公会悬赏五千金币。咯咯。” 七十一小姐鬼灵精怪地笑了两声。 “我都想要你···的头了。 “对于那两个恶心的家伙来说,你的佣金很明显没有你的头值钱——而他们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死有余辜!至于我的随从骑士,不要疑惑,我也不是什么恶主人,但像这样没有一点警惕心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我的骑士的。 “还有那匹马,它死是因为碍着我的眼了,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最后,给尊敬的大魔导师苍天大人,献上世上最美的歌声。 “《冰天雪原》 “······” 然后响起了奇怪的歌声。 “苍茫的雪呀,无尽的雪,好多的雪啊··· “都是女神的头屑!女神的头屑! “好多人在追呀,不停在追。 “头屑在飞啊,不停在飞。 “雪莲的花呀,小嘴儿在撅。 “大雪山的羊,它咩咩咩! “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是最后的余音,留在了狭小的马车厢里不停回荡,随着咔地一声,盒子停了下来,再没有动静。 弥赛亚被那魔鬼的盒子里传过来的洪荒之力逼得靠在马车内壁,惊恐地看着那没有声息的精制物什,直觉人心不可莫测。 苍天随便一脚把盒子踢出了门外,把马车门(为了防寒,马车是可以有门的)关上,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就躺下了。(不要问棉被是哪里来的,或许你没有看见,苍天其实睁开眼后就一直带着它。) “我累了,睡一觉。”说上一声就闭上了眼。 ——他是真的困了。 弥赛亚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关上的门,蹲了下来,然后把自己也蜷到了被子里。 ——她的头还是有些痛。 “大人,或许我应该去放哨,要是有熊来就不好了。” “别去。”苍天把弥赛亚抱紧了,这才暖和了许多。 在马车外,周边的雪在看不见的手的作用下围了过来,把马车掩住了。 这还是白天,但和夜晚差不多暗。 最终两人还是踏上了朝圣者之路,继续向北,因为他们的食物的确是没有了,即使是最后余下的一点儿,也被七十一小姐带走了。 现在返回的话,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弥赛亚用一个毛线帽子把头发藏住,又给自己罩上如歌给她的那件毛缘斗篷,背着一个大包摇摇晃晃地跟在苍天身后,然后很快适应了光滑的冰面,站直了。 “大人,果然我们还是走下面吧。”弥赛亚说。 这样说是有原因的,路上的大多数人,除了他们两个,都是趴在地上缓缓前行的,弥赛亚只是看着他们就觉得难受,甚至想他们是不是因为在冰面上站不起来。当然她是知道这群人就是这样在显示他们的虔诚。 弥赛亚看到旁边有个人趴在地上没有动静,一动不动,有点像,熟悉的,老良? 弥赛亚意识到后,赶快加紧了脚步。 “没事,他们不会看我们。” 这倒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些人都是看着冰面,或者看着天空,或者什么都没有看,除了休息的时候,不会看其他东西。 在瑟拉教堂,弥赛亚获得了补给,是个在教堂门口卖东西的商人,这些人真的到哪里都存在。弥赛亚用足足五十三个银币才买到了足够两人吃上两天的食物。 “在圣城那边更贵!”商人这样喊着,“我这样便宜买给你明明是我亏了!” “怎么可以这样贵?还能有人买吗?” “当然有人,这些朝圣者本来就是不要钱的家伙,你说,连命都不要了,会要钱?” “还是很奇怪啊,”弥赛亚说,“命不要了,钱可以留给子孙或者朋友啊。” “谁能理解这些家伙,对他们来说,到圣城去比得过所有,如果需要钱的话,当然会砸锅卖铁带上几十个银币或者金币出发。”然后戴着狗皮帽子的商人又高兴了起来。“话说我有个朋友,居然在圣城里和一个老头交易搞到了一份帝都的地契,他可真幸运。 “没有人知道圣城的那些人在到那儿之前是什么人,可能是个平民,也或者是个贵族,但到那儿之后都只剩下两种,将死的人,和我的顾客。哦,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要脸的家伙跪在我面前向我讨饭吃,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去的祈冰城。 “当然,在他们到达那儿之前还是很方便的,只要在教堂里跪上一个小时,就可以吃到免费的饭菜,还有休息的地方。小姐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过祈冰教的人对我们越来越不友好了,更让我难以想象的他们居然组建了自己的商队去祈冰城,哦,那群不要脸的修女和修士,他们还美名其曰为朝圣者铺路。怎么不和原来一样不要钱啊?! “不管怎样,伟大的冰雪女神,哦赞美女神!” 弥赛亚认真地在思考是不是要在教堂里跪上一个小时然后换取免费的食物,毕竟虽然不差钱,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最后也不用弥赛亚多想了,因为苍天拿着法师证明说服了瑟拉教堂的神父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服务。当吃着煮好的热粥时,弥赛亚甚至在想,苍天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才在八年前弄了个大魔导师的称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直到那苍茫 “快要到了!”商人爬出马车,对着后面大吼着。看来,这两天沉默地爬行在坚硬的泥土和冰块上让他快憋坏了。 “嘿!后面的家伙们,听到了没有,我们快到了!出来看看吧!欢迎来到,伟大的,该死的,祈冰城!”商人大呼小叫爬到马车上继续大呼小叫,或许他是在运动一下冰冷僵硬的身体。只是因为车顶表面有些滑,于是他没能站起来,趴着在那儿有些滑稽。 车队后方,弥赛亚从拖车上下来,在地上跺跺有些僵的脚,回过头来,便看见那祈冰城了。 太阳实在越来越暗,即使是正午,也没有多少光亮,于是整个视野,包括满世界的冰块和天上的暗云,都被幽蓝色主宰,就仿若这一方天地是被世界所抛弃了的样子,远离光明,远离生气。 朝圣者之路到这儿就是终结了,慢慢变得宽敞,像是冰面的广场一样,向前延伸一直到那个巨洞中。 遥远处,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或许你就会把祈冰城当做了一座冰山——它实在太高大了。城墙,或许是城墙吧,中央的凸起就像是劈天的利剑直插云宵,像是座尖锐的大山矗立在那儿,而城墙的两边似乎都是这种没有人工雕琢的冰山,只是稍矮上一些。正中间的大洞,就洞穿在那高山之下,让人恐惧那山随时会倒塌而下。 仔细看就发现,两边其实是对称的,明显,这些冰柱都是人制作出来的。 商人和他的护卫们虔诚望向北方,左手抵右肘,右手指扶额,行敬女神礼。 “冰雪女神在上。” 弥赛亚遥远那巨洞,或者说是城门,瞧见那儿并没有几个人通过,稀稀拉拉只有三两个小黑点。别说和帝都,就是和东方城比起来也可以说是人太少,真难以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大一个城门。 而且没有门。 “大人,到了,接下来,我们去找个旅馆吧。” “小姑娘,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在这儿,可没有什么旅馆。”商人听到后这样说。 通过那道长长而空阔的城门甬道,城里面似乎更加暗了。 弥赛亚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不需要旅馆,因为··· 到处都是冰山,而冰山上面有很多洞,就像是矮人的村落——他们会在坚硬的山崖上打洞,然后把里面做成舒适的居所。冰洞也是居所,不过很明显,和目光所及的大量冰洞比起来,祈冰城的人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 弥赛亚挑选了一个比较大的看起来不像是会倒塌的冰山,钻了进去。 黑暗与寒冷有些怕人,弥赛亚紧靠住苍天,但随后,冰洞里似乎有了灯? 并不是灯,走了不久到达的光滑平面处,从脚下的冰层里传过来的光迷眩晃荡,就像是··· 在那下面有一条河流。 光的河流。 弥赛亚回忆起帝国百科里的一种东西,发光的河流。吸收了大量光元素的水分汇集到地下,形成暗河,便形成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地质现象,人们把这种河流叫做··· 光脉。 光源液就是产自光脉周边的矿石中。 作为一个光系法师,弥赛亚对光源液这种充满光元素的物质十分感兴趣,也曾购买过纯净的光源液在杯中玩耍,但直到那光源液化作天花板上的雾气,徒留下一小摄灰烬在杯里,她也没能明白它为什么能发光,而所谓的光元素又到底是什么。 她很疑惑为什么在没有多少光元素的地方瞧见了似乎不应该出现的光脉。 但这不妨碍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喜欢光,所以喜欢这地方。 弥赛亚把大包放在了白石床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冰做的实在太好了——悠然躺了下来,看着头顶变幻的光影,问: “大人,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明天去见个人。” “好的大人,但还早着呢,我可以到处走走吗?” “不要太远。” 弥赛亚向洞的更深处走去,看到一个朝下的阶梯,很高兴的下去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和上层完全相同。于是她又向上走,上行了几次,又转了两圈,前面有一个出口。 黑色的出口。 弥赛亚小心站到边缘,外面已经暗了,但地下有光,通过深厚的冰层照耀着冰山。光影似乎在摇晃,仔细一看却又发现那不过是错觉。仰望天空,冰山向上似乎连接到幽深得要吞没大地的天上。 祈冰城的广场,在广场边的木头装饰的冰室里,苍天和弥赛亚吃到了难得的热食,还真是不便宜,居然要五十银币。弥赛亚虽然不满,但还是一口一口全部吃了下去,在这的人还有不少,多是一些老人,他们大多数看起来很优雅,许是年老的贵族。 苍天到前台问招待的人。 “在祈冰城有个叫约克·雪莲的大魔导师,知道他在哪儿吗?”苍天给了他一个银币。 “就在城墙上,那群法师就喜欢住在那儿。” “你是谁?”一个枯瘦的大眼睛老人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发问。他扭动着凸出的大眼,盯在人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我叫苍天·布莱克,是个魔导师。” “你要见约克?” “是的。” “为什么?” “因为雪圣的任务。” 听到这话,老人眯起了那大眼睛,忽地一口喝掉了杯中的剩酒。 “跟我来吧。” 两人出了门,弥赛亚也急忙吃下最后一口饭,跟了上去。 “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在这待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了,但在祈冰城,还真就没有几个客人,”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就像在没有人的洞穴中行走。“要找约克?还是去年的事?” “或许吧,如果去年的人也是去北地荒原。” “那就是了,那可是无尽深渊里魔鬼的手段!没有人可以和我们这些亲眼见过那场大火的人更加理解。你不知道,就在三年前,即使在祈冰城也可以看见的那场滔天大火,远远地就瞧见那儿红光漫天,你不懂,就在黑夜中的雪原,在大地尽头亮起的红光。就在冰雪女神的眼底下!” 老人有些激动。 “你不懂,那种恐惧,魔鬼就在我们朝拜的北方!” “可那不是龙吗?” “真龙就是最强大的魔鬼,是地狱的君王,我的神也无法杀死他们。” 老人继续念叨着,带着苍天到了城墙内侧的一个洞口。看来这城墙的冰山也是被打了洞的。 三个人在里面转了不久,见到了大魔导师约克。 他是个很平静的男人,真的很平静,即使见到陌生的苍天二人,眼底也没有一丝波澜。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快冰桌上打磨着一根冰棍,专注得直到老人和他打过招呼才反应过来。 “约克,你有客人了,就是这两个。我回房了。”说着老人又念叨着走了。 “约克大师,我是苍天·布莱克···” “别叫我大师,我听圣人(指雪圣)在信上说过你,一个大魔导师,可别这样简单叫别人大师,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贵族,一种是魔法师。但贵族,”他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个嘲弄的笑容。“贵族这种人是生来高贵的,这种高贵只是姓的高贵,是血脉的高贵,是别人赋予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只有魔法师才是真的高贵者,只有根源的力量,才是值得歌颂的。” “约克阁下,关于任务······” “那任务对你这么要紧吗?”他问道。 “并不是。”苍天犹豫了一下,回答。 “那便听我说闲话又如何?老头子我可是半年多没有和外人说过话了。” (永远不要试图揣摩一个魔法师的年龄。) 苍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找到冰凳坐下,弥赛亚也坐到他旁边。 “请讲。”就和学生请教先生说话一样,苍天吐出这个词。 约克看着手里尖锐的冰棍。 “你觉得这座城如何,我说祈冰城。” “这是一座死城。” “你说的死城,它已经存在七百年了,在更久以前,这儿也是有人的,只是没有城。后来有城了,人也没有少。你说它是一座死城,这也是对的,因为到这儿来的朝圣者,没有几个还能活着回去,即使有些人因为信仰不诚而苟且偷生,也没有几个愿意离开。就和刚才带你来的老家伙一样。” “约克阁下你呢?” “我不是朝圣者,也不想死,作为一个魔法师,放弃寻找根源就是罪,这样的家伙不配称为魔法师。”他又开始磨着冰棍,但冰棍没有一点变化。“就像住在这里的其他魔法师,一个个把自己关在冰室里,在忏悔?还是在悲哀?可怜的人。 “这样的死城,在这两年却有十多个朝圣者离开了这里。或许你不明白,从圣城离开的人,会被祈冰教视作叛教者。能够经过朝圣之路到达这里的,无一不是信仰坚定之人,但他们离开了,沿着朝圣者之路返回了爱斯。其中一个朝圣者我还认识,当那个女朝圣者向我赞美女神的时候,我想我的确看到了她眼中的信仰。 “爱斯人不一定都信女神,但所有人都会在降雪祭的时候赞美女神,国王也不例外。或许你不太了解冰雪女神对爱斯人意味着什么。不过你应该要知道,在国王加冕的时候,冰雪神教的大祭司必须在场,那样加冕礼才能算得上完整,才被贵族承认。历史上有几个和神教有冲突的国王加冕,最后史书上都不称他们作王。 “神教对帝国就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现在,就在信仰最为坚定的祈冰城,有几十个朝圣者背弃了他们的信仰,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了在无人的北地荒原的一处火光!” 迅疾,快得没有看见过程,男人把手中的冰棍刺进了墙壁,然后再拿出来的时候,冰棍还是完好的。弥赛亚看着他的举动,惊讶地张开的嘴,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感觉到斗气或者魔法的力量。 “试想一下如果那发生在帝国内境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我知道历史上也有龙灾的记载,只在书面上说龙灾发生了,然后哪一座城就消失了。但是,有没有仔细想过,一座城,几万或者几十万人,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比天灾更强的,绝对的灾难! “爱斯历302年有一场龙灾,爱斯少了三座城,之后又发生了以及弗爱尔的入侵。我不相信这之间没有联系,那种力量···每一次龙灾都会影响整整一代人。” 约克走到苍天跟前,低头看着他。 “所以,这个任务应该是个要紧的任务。” “我想是的。”苍天低头,示意抱歉。 “那这个孩子就是七十一·旋音?”他看着坐在一边的弥赛亚。 弥赛亚感受到他的目光,听他的话,想要站起来说明。 “不是,七十一在路上返程了。”苍天说。 “那你来干什么。”男人有些生气地说。“你可以做到的话,我早就完成了。” “但我毕竟来了,”苍天好整以暇地说。 “就让我瞧瞧传说中的龙灾吧,至于七十一,又不是我叫她回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只有你我 “大人,我们为什么往北?” 弥赛亚给自己穿上了一整套的防寒装备,厚厚的棉袄外还罩着白色的毛缘斗篷,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僵了,运用起魔力,给自己的脚加热了一下。——光照到物体上是可以加热的,光魔法的这个作用让她在北地的路上好走了许多。 “既然到了这儿,就过去看看吧。” “我看大人不是那种喜欢麻烦的人,相反,是最讨厌麻烦的人,既然有借口可以不去,我们不应该立刻返回东方城吗?” “可不能这样,就这样回去的话我应该会被赶出东方城,在那儿还有好多有趣的书没有看呢。” “果然这才是原因吗?” 弥赛亚推推放着行李的滑车,回忆起黑心的商人感觉有些肉痛——这次带在身上的金币全部都用光了。 这种滑车,是冰魔法的一种,只要有模型就可以轻易构筑出来的实用东西,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水柱喷射提供动力。 “不然还能有什么。” “比如被赶出东方城后面对的危险啊,虽然这危险总有些莫名奇妙,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但的确存在吧,不知何处来的敌意。” “不只是敌意,已经有了几次杀手了。” “所以呢,我们是因为这原因,前往没有人的,寒冷的,危险的,进去过的人都几乎没有返回的,北地荒原?虽然大人要去的话我当然会跟着啦,但也不想随随便便死掉。我觉得至少很雇佣一个有经验的人带路,《斯塔其的北地冒险》里的那个人,他是怎么形容的北地荒原?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晚上之后冻掉的是你的鼻子,你的脚趾,或是你的一整只手,还是你的心脏。” “北地的冰川,绝对不只是寒冷这么简单,致命的冰川裂隙c几乎没有记录而且现在仍然存在的魔法生灵。都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 “果然还是找两个人和我们一起去吧。” “没有谁会随便地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就算是祈冰城的朝圣者,我想他们也更愿意死在这个地方。” 眼前的冰川上,数之不尽的起伏小雪堆,在斜射的微弱阳光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苍天已经辨认出来了··· 这些都是人的尸体,他们朝北跪伏在地上,因为被雪覆盖的缘故,分不清什么样,也不知道死时是安详还是痛苦。 只是,他们的确都是死了的。 如此大量的尸体,如此庞大的死亡气息,让人几乎吸不过气来。 弥赛亚走了两步,忽然怔住,用自己的靴子在脚下的冰上踢上两脚,用上一阵光魔法,她终于看清楚了··· 她正踩着一具不知什么时代的尸体。 弥赛亚毛骨悚然,哭丧着脸对苍天说: “难道我们其实是去见冰雪女神?” 北地荒原的确不是盖的,到这儿来也绝不是旅游,弥赛亚跟在苍天身后,视野中除了苍天在前面笔直地走着,就只有幽蓝的大地和天空。 这时候是白天。 但白天只有四小时左右,之后就要转为黑夜,而黑夜与白天的界限并不明显,于是回过神来,原来有一点儿光的天空就变成了没有光的夜空了。 这路自然不是完全平坦的,当走到斜坡上,弥赛亚就必需全力应付腰间绳子的拉力。绳子后面,拖车把一半的重量托付给了绳子,而绳子的拉力就成了弥赛亚的负担。即使有着特制的防滑靴,弥赛亚也必须用行军技巧的辅助——保持踩在可以受力的地方,重心下放,身体前倾。 但主要还是这坡太长了,否则她完全可以先爬上去再把滑车拉上来。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奋斗,她终于看到了这山的顶。 弥赛亚爬了起来,眼前变得空旷,她脚下一松,滑倒了下来。弥赛亚抠住一快冰,决定从怀里拿出刀子把绳子切断——至少得保下命来。 有只手拉住了她,然后她身后出现一个冰墙。 是苍天。 “大人,这车果然我一个人是拉不动了,早该请您帮忙的。” “这就对。”苍天把弥赛亚整个拉到山顶上,两人再合力把不大的车拉上来,冰做的车框框地敲击着冰面,仍然没有坏掉,可真了不起。 苍天把弥赛亚的手套拿了下来,看通红的手并没有受伤,轻轻地说: “别逞强,女仆虽然有服务主人的职责,但并不是车夫。况且你也没有那么大力量。” “嘿嘿,我可是觉得这车不废什么劲,除了上坡以外。” “随你吧。”苍天看向黯淡北方。 从北向南的风并不大,但持续而没有停歇,带着寒冷的冰晶吹出来脚下这座冰丘,冰丘从东到西似乎没有尽头。 他握紧了弥赛亚的手,觉得或许应该再迟些时候来的。这时候,春天才过去一个月多些,至少要一周,北极才可以真正见到阳光。而这黑夜刚结束的时候,恰好是一年最冷的时间。 苍天已经注意到了,弥赛亚不时地在用魔法给自己加热,即使如此也没办法抵御寒冷,把鼻子和嘴全部遮起来的脸罩上挂着冰晶,那鲜红的眼睛虽然仍然有力,但疲惫之色完全看得出来。 至于他自己,即使是有些特殊的这具身体也不怎么经用了。 苍天犹豫了。 “大人,”弥赛亚抱住了苍天,在两人紧靠的身体间隙,有白色炙热的光在这暗色的天地间独自燃烧。 “好冷呢,大人,我们不能停下,别犹豫,在北地荒原,停下来,就离死不远了。” “看来是我的决定有些失误了,或许该晚一个月出发的。” “别这样说,大人,你的决定永远不会错。” “我当然会出错。” “但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回祈冰城然后重新整装出发了。” “为什么?” “大人,我们没有钱了,而祈冰城是没有银行的。” “回去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是啊,但是,大人,我们似乎没有办法回去了。” 暴风雪来了,或许这只是很普通的一场雪,但北地荒原的雪,即使是普通的,也和暴风雪没有区别。寒风可以在十分钟内把一个包成棕子的人变成冰棍。 苍天立刻变出一个冰室,不是那种房子,而是一个冰做的盖子把两人和行李罩住了。冰外面的雪很快把透明的冰室盖住了,唯一的点儿天光也被遮得完全。冰室里亮起弥赛亚的光照魔法,而苍天对着脚下的冰面念诵起新设计的魔法。 “是冰原的虫爪,是沙漠的驼刺木,转动吧,生长吧,向着大地···” 是个矮小的透明物,一条条像是什么植物,但又在运动着,许多碎冰从根处冒出来,很快填满了整个冰室。碎冰就要淹没了两人。 “大人,怎么办啊!好冷!” 很快,矮小透明物的枝条变成一个笼子把两人装了进去,把地上流动的碎冰隔离在外,冰室被顶开,冰魔法的光嗓音中,弥赛亚吹上了两下寒风冻得打了个哆嗦。然后笼子就变成更密了,成了一个球。 弥赛亚看着还在专心施展魔法的苍天,自觉地没有去打扰,只是想着这魔法到底是在定模型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会长出来这个球还是中途改变了模型。 如果是前者,那苍天就是预算到了一切,而如果是后者,要做到这样的事,必需非人的计算力。 不论如何,都是了不起的事。 看着外界不断闪耀着的星光,弥赛亚干脆熄灭了自己的魔法,靠在专心把手抵在脚下的苍天身上,慢慢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身都是一片黑暗。 弥赛亚点燃了光。 这里是地下?弥赛亚看着头顶的那个洞,碎冰凝固之后就把那洞口堵住了,中央的地上也有一堆碎冰,高高的三角形。弥赛亚从脚下拿了一块冰。在光下,透明的冰块很纯净,她把冰快放进了嘴里。 然后冰黏住了她的舌头。 好一会才缓过来。 苍天就躺在她身边,身下是特意留出来的冰床。冰床有些不平坦,弥赛亚摸着一个疙瘩,知道这是苍天太累了没能完全控制做魔法的缘故。而且··· 弥赛亚嗅嗅有些沉闷的空气。 她从大包里拿出被子,盖在了苍天身上。觉得再等会到苍天醒过来再说,这里的空气还够用。 弥赛亚把苍天的帽子拿了下来,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开始梳理起来。 苍天的头发幽蓝色带着黑,眉毛平缓尾端带着尖利,眉头微微皱着,看来魔力运用有些过度了,鼻翼轻动,节奏很慢,呼吸也那么慢,脸颊还是那般,并没有多少棱角,相反很是柔和。 他的嘴唇很干,有些裂了。 弥赛亚食指触到他的唇上的皱皮。 在北地,到处都是冰,但要喝到水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弥赛亚也渴得有些不行,才会吃地上冰冷的冰快。 看着沉睡的苍天,弥赛亚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但最终··· 她捏住苍天的脸,低下头,有些笨拙地吻住了他的唇,手用力,捏开他的嘴,缓缓把融化的雪水渡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没有春 演武场的气氛很热烈,春日的阳光晴朗而不辣人,和煦的风像是情人的手抚过发芽的树枝和青春的面庞。 帝都的春天到了,也是一年开学的时候。安希躲在人群里,她很明确地知道周身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擂台上。汗水和荷尔蒙充满空气,有人挥舞手臂,有人大声吼叫。 台上的高个骑士部学生把另一个人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举起持没有开封的比试用剑的手,显示自己的肌肉。 这举动把气氛带到了,欢呼声经久不衰。 安希有些不想再留在这儿了,但开学后的例行比武是每个学生都必需参加的。她是这儿的学生,虽然她并不以此为荣,但因为一些原因她就是这儿的学生,并且需要一张毕业证明。 “下面是,”裁判高声吼着,盖过了嗓音。“十一班的安希·风铃和二班的弗斯·白莲!” 每次比武之前,人群中的议论也是不少的。 ——是骑士弗斯唉,听说他已经加入了骑士公会。 ——听说他上一届比武拿了第三。 ——他的对手是个女人,是谁。 安希听到自己的名字,重新固定了一下发卡,拿出缎带——这还是弥赛亚送给她的——把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扎起来,做出来一个侧向的小马尾。这是她在每次考核前都要做的事。 但即使如此,她仍然认真不起来。 她走向擂台,又注意到一直到现在才有人意识到她的存在,并把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她并不喜欢别人的视线,所以··· “喂,”对面的男人说话了,他戴着头盔,打开的面甲里是张很有力的脸。“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就你这一身的皮甲,即使是比试用剑,也会很痛的。早些投降吧。” 安希没有说什么,她还在注意着别人的视线,当然台上的这个人也在注意对象中。不过对安希来说,他和台下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在裁判宣布声刚结束,安希向左一个侧身,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再出现的时候,她的剑正抵着弗斯的咽喉。 用的是她熟悉的反手持握,通常这手中握的都是匕首。 而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裁判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高声宣布: “安希·风铃胜!” 人群哔然,有人惊呼。 “是斗气!” 安希快速下了台,离开人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即使现在比试没有结束。 ——她不想参加接下来的考核了,有一场胜利就足够通过。 西北城区的流星广场,在这里游荡的人不少,有的是来喝酒的,有的是来的,有的是路过,有的是单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其中就有冒险者们,大部分的冒险者都是无家可归的,而一旦有钱,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费场。而且他们也可以顺便等上两个任务,或者是城卫们雇佣他们去下水道清扫疏通,或者是哪家贵族小姐的猫儿不见了,也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需要调查什么的,但也有可能,是去杀哪个人。冒险者公会就在这儿有个分会,在里面的工作的人有不少。 杀人的任务是不会出现在工会里的任务榜的,但所有冒险者都知道,在明面上的任务榜之后还有一个记录着悬赏信息的榜单。那榜单比外面那张长很多,而且给钱也更加慷慨。 想要知道榜单的内容,雪莉酒馆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雪莉酒馆原来不是叫做雪莉酒馆,换了个主人后就成了雪莉酒馆,主人的名字就是雪莉。这并没有影响到酒馆的生意,只要有酒,有肉,晚上有舞女或者说书唱诗的人,冒险者们就会毫不犹豫扔上两个银币然后吼上两嗓子。 当然不扔银币吼上两嗓子的人也有。 “酒,酒!快来酒!” 醉倒的红脸男人被托在地上,仍然神志不清地吼着。长发垂下来把半边脸遮住了的高瘦男人一只手托着这家伙出了门,好一会才回来。因为快晚上了,而酒馆里还没有上灯,门口的光成了背景。他的一只手整理着肥大的围巾,那手木棍一样,好似没有一点肌肉。很让人奇怪他为什么有力量托着一个人出去。 “毛绒,你给那喝酒不给钱的家伙什么样的惩罚了?”独自坐在前台的安希喝下一杯麦酒,打上一个嗝,很随便地用袖子擦干了嘴角。 男人只是笑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真是无趣,也不知道干什么叫这样一个名字,毛绒!”安希夸张地喊上一声,“你怎么不叫毛线呢,看你这样子。” 她用手托住歪着的脑袋,眼睛眯起来。这让她看起来精神许多,但熏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她已经有些醉了。 评估了好一阵子,一直到男人回到了前台,拿出来两瓶酒在兑,她才又开始说话。 “你应该叫铁石的,或者,”她的眼睛眯得更小了,但看起来也更加精神,缝里似乎有光射出来,“应该叫藏锋。” 男人停顿一下,把兑好的酒水给了安希。 “又是这酒,好吧我承认你兑得刚好,合我的胃口,但今天我要喝烈点的酒。”把水晶酒杯砸在了桌上,不满地哼哼着。“最好给我加点北地来的烧酒!” 他无奈地擦干了飞溅到脸上的酒沫,但也没有听她的话给她加兑烧酒。 “别当我是小孩。”安希生气地说。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打趴下!” 毛绒看着在座的许多客人,那些或肮脏或破烂的家伙们说话总是那么大声,也有坐在边角位置的干净点儿的人,也是毫无顾及地大声说话。这天黑得正好还能看见坐自己对面的人什么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声音反而比平时更大了。 有一桌在谈论着流星街的妞,嘴里都是脏字和大笑,有一桌在说一个叫山水的冒险者的事情,靠墙的那一桌的人在悄声谈论着屠夫帮销声匿迹的诡事,还有一桌在说他们的任务。 男人的耳朵很好,这些东西都听得清楚。 但不高兴的是居然没有一桌人要点酒或点菜。不那样的话就没有办法应付这少女了。 或许是有人感受到了他的烦恼,酒馆的灯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魔力灯,用最简单的手法画上了的魔法阵纹,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勾勒。源应该是来自二层楼——有人在那儿注入了魔力。 穿着一件蓝色上衣和连衣裤,戴了个茶色草织风帽留了一小撮卷须的吟游诗人进到中央空出来的小台上了,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深红的布鲁弦音琴,先拉上一小段明快又清亮的调子,吸引了酒馆里的人的注意,也吸引了安希的注意。 毛绒松了口气。 吟游诗人满意地看了看把视线集中过来的众人,举起的弓轻轻放在了弦上,拉起轻柔又有点曲折的调子,高音和低音间杂着,虽然还是能听出旋律的,但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唱音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来自菲扬领的巴德斯基~为您带来~索罗菲克骑士传~三十三回~” 唱着,他又换了个很有节奏的音调,唱起了索罗菲克的故事。 安希听了一小段,又继续喝她的酒。 “安希,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学校的课呢。” 过来的是雪莉,酒馆主人看起来很年轻,一头淡蓝色的长卷发,法师的袍服领子开得不小。安希就看着她露出来的半个胸部和中央的深沟,确认了就是雪莉之后,抬头看了看这年龄不小的姐姐带着笑意的眉眼,又喝上一口酒。 “我过来喝酒。” “怎么,遇见烦心事了。” “倒不是,我这儿很平安,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提起的事,所以我才来喝酒。” “你可以去修行啊,和我不一样,妹妹你这样年纪的人要修行可是轻松得多。” “修行?太闲了当然也会做。”说着她举起食指。食指上出现了一小团扭曲,那是斗气。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天才。” “或许吧,我就是天才啊!”她又吼了一声,然后喝光了杯里的酒,把空杯砸在桌上,手中一杖金币弹着飞向了雪莉。 “这是?”雪莉接过金币,有些疑惑。安希喝的酒自然没有一杖金币的价。 “情报啊,情报,雪莉姐你又糊涂了,我哪次过来不是要情报的。” “哦,是这样,那你想要知道什么?” “屠夫帮的事,他们杀猪砍人过得好好的,听说曾经把猪肉卖到过皇宫里去,我可不相信这些人会突然没有货源或者不想杀生洗手回家了。” “屠夫帮里有人得罪了内城区的贵人,然后就是这个下场了。” “具体的呢,是谁干了什么?得罪了什么贵人?为什么会连累整个屠夫帮?我都要知道。” “这个给你。”雪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知道会有人要屠夫帮的情报,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是我亲自调查的。” 安希收下,又喊道: “再来怀酒!” “看来你真是来喝酒的。” “对啊。”安希倔强地看着阻止毛绒给她酒的雪莉。 “我这里有北地来的一些情报,可以免费告诉你哦。”雪莉慵懒地背靠在台上,用诱惑的语气说着,眼睛斜乜着低头不语的安希。 “我都知道,不用你跟我说!” 安希在她胸部抓了一把,迅速逃出了酒馆。 后面传来雪莉的漫骂声。 她的心情好了点。 夜晚的星空璀璨,圆月正满,银光撒上了流星广场的石砖,阴暗的角落里有人的眼光,安希也没有在意,跳上两下加速向前奔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没有谁是主角 报春花在雪将融时盛开,小小的,纯黑色的玫瑰直挺挺从白雪中钻出来,雪慢慢融化,报春花也露出它细长的茎干。即使它的花朵很小,但对于长得过头的茎来说还是太重。于是风一吹,它便折断了。 爱斯淋扶住斗篷,弯下腰拾起黑色的小花,仔细看了看它金黄的花蕊,又放在鼻尖轻嗅了会儿。 并没有香味。 “你知道为什么报春花开这么早吗?” “因为只有白雪的世界太单调了?”爱斯淋看向来人。 如歌轻笑着走了过来,还是那件不厚的法师袍。定制的法师袍用银线锈着水纹,开领束腰的款式很少见。双手从口袋里出来,相互握住。 “殿下你可真有诗意,然而不是。” “因为来自深渊的物种抗拒着冬日?” 有些人相信报春花是邪恶的魔鬼之花,魔鬼会从花蕊中偷看,心怀恶念的坏人会闻到它的芳香。 “也不是,深渊是没有这种花的。” “那是什么?” “它们的蕊很敏感,一旦触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不能授粉结种,而那是花儿的存在意义。” “看来它们很脆弱。”爱斯淋把黑色的花扔在了雪地里。 “不,它们很坚强,在早春撑破雪被迎接寒风是需要勇气的。” “那么就是愚蠢。” “对啊,大多数都是聪明的,但总有些家伙愚不可及。”如歌迟到地给爱斯淋微微鞠躬,问道: “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爱斯淋向一边侍立着的苏示意。苏点头,退下了。 公主把兜帽摘了下来,向一边的阳光底下走了过去。那儿的雪已经融化,土地有些湿,新鲜的草叶十分干净,凝着朝晨的露珠。小巧精制的布鞋踩了上去,下陷了些许,弹起的水珠沾在了白色的丝织袜子上,浸出一小片灰。 她歪过头,侧视着斜后方的如歌。眼眦c眼白c蓝色眼珠,在阳光下都看得分明。 “如歌医师,听说你是老师的友人。” “苍天?对的,我们是老友。” “那你一定知道他从哪儿来。” “没错我知道。” “告诉我。” “殿下应该直接去问你的老师。” 爱斯淋扭过身来,直直盯着阴影里的如歌,眼神很冷。但如歌仍然只是笑着。沉默待续了会儿,如歌才继续说: “你既然不知道,那么就是苍天不想说。他不想说,我当然也不会说。” “你爱他?” “怎么会!我可讨厌他的。”如歌笑出声来,丝毫没有顾及。 爱斯琳皱着眉继续问: “老师他在北地过得怎么样——你应该有消息的。” “最近一阵子他过得可不怎么样,而且好一阵子没有收不到消息了。” “为什么?” “他去了极北荒原,去调查。” 爱斯淋的瞳孔猛地收缩,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小小的餐厅正中,不大的餐桌上摆放着许多食物,中央餐盘里的沙琪玛块在吊灯下流着糖浆尤其诱人。一把叉子迅速叉住一小快,拉出一条长丝然后进入张大的嘴里。贝齿嚼出咔咔响声,咽下去后,还粘着食物残渣的小舌头出来舔干净嘴角的糖浆,却又留下一片沙琪玛的碎末。 一只带着皱纹和老年斑的手也叉下来一快沙琪玛,而另一只苍老的手端着盘子迅速接过。老人拿起刀子,切下来一快,然后放入嘴中。 慢条斯理地嚼了许久,才吞了下去。老人,或者说老婆婆,又开始了她的教训: “安希!你看你,哪里像个贵族淑女了,餐桌的礼仪难道还没有学会?别弄得满脸都是脏东西!” “丽莎,我当然学过礼仪,我的礼仪课可都及格了。”说话让安希喷出来一点面包末,于是她喝口汤,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丽莎奶奶!称呼!” “丽莎奶奶,可是我才不喜欢那套,吃东西就该大口吃才爽快。”说着她又喝下一大口汤。 “爽快?”丽莎瞪大了她的那双眼睛。“淑女就应该时刻保持优雅,而不是为了什么爽快!” “可是这里只有我和你,优雅做给谁看?父亲不在实在太好了,没有人跟我抢东西吃。”她又叉住一快肉排,咬了下去。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觉得自己可以随时表演成一个优雅的淑女?” “当然。”说着她拿起餐巾擦干净嘴,坐端正了,用刀子切下来一小块肉,轻轻咬下,慢慢嚼着,再吞了下去。 “你看!我做到了。”安希举起她的叉子。 “安希你做得很好,值得鼓励。”丽莎咯咯笑了起来。 安希狐疑地盯着她,把咬在肉排上的牙松了开来。 “你想做什么?” “明天你要去皇宫的雪莲教堂,然后成为一名实习修女。那是个难得的名额,不知道多少贵族少女想要去那儿进修,我敢保证,从那里出来后你就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了。相信到那里,你在礼仪课上学的东西会帮上大忙。” “为什么?” “为什么?那可是个好机会,有了名额你当然得去,这简直是去往神国的天马不是吗?” “丽莎!别和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不喜欢被骗。” “丽,莎,奶,奶。”老人哼了一声。 安希嘟起嘴。 “丽莎奶奶,请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雪莲教堂。” 丽莎招牌式地笑笑。 “这是陛下对我的要求,他知道我很喜欢你。在和我提起这个要求的时候,他还说起皇宫的一个巡逻卫兵。” “巡逻卫兵?” “风铃草,那个老家伙抓住了一个,就在皇宫。” 风铃草,风铃花的草。 这是风铃一族的族训。 有根,才能存活,才能生长,才能开花,风铃家族的根就是无处不在的风铃草。风铃花可以通过风得知遥远处的讯息,风铃一族的耳朵就是风铃草。 “看来惹陛下生气了。”丽莎瞪了瞪眼,无奈地说。 “看来是的,不过为什么是我?我的妹妹,雪伊她更符合要求吧。”安希毕竟只是个养女,留在帝都的姓风铃的人,沙琪玛·风铃大公的亲女儿,雪伊·风铃,明显更有资格去做一个人质。 “她也会陪你去。”丽莎安希的头发。“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要保护好她。” “我会的。”安希保证。 “不过我以为她可不需要我保护,她有那么多朋友,瞧。”安希指了指雪伊的座。“今天的晚餐都是在朋友家吃的,我认为她的朋友会保护她的。” “雪莲教堂可没有她的朋友,只有你。” 丽莎站起,从后面的架子上拿来原本不在那儿的盒子,给了安希。 “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吗?”长方的盒子用深红的木制成,上面雕着风铃和常青藤。 安希注意到隐秘的魔法阵纹路,延伸到盒子里面。这是一个保密用的法阵,关键的部分隐在了盒子里面,只有事先知道密码才可以打开。 她抬起头,看见丽莎奶奶微笑着点点头。 平复下有些波动的心,食指抵在风铃花上,闭上眼,用熟记的波动输入着斗气(斗气和魔力在本质上是相同的)。 咔嚓一声,盒子打开了。 安希拿出里面的卷轴,问道: “这是什么?”她打开卷轴。 “你记住,然后放回里面。” 安希郑重地打开卷轴,卷轴用的纸很细腻,上面的每根线条都很清晰。 是皇宫的地图,但不只是表面的地图,包括地道,以及不为人知的暗道。 安希提起这该死的修女长裙,继续向前快步走着。这简朴的修女服除了宽松舒适就没有其他优点,不美观,而且阻碍运动。如果发生战斗安希第一要做的必然是把这裙子裁了,否则指不定就被它绊倒了。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目标。 但还是走得飞快,就和她高兴时候的步伐一般,她生气的时候也喜欢快步走路。 这只是刚来雪莲教堂的第一天,寡居于此的皇族贵妇人的冷眼虽然让人难受,却也比不过这身衣服,更加让她不适的是没有随身的武器,以及妹妹雪伊不知所谓的兴奋劲儿。 好在,这地方虽然不友好,也不至于有危险。 她在熟悉附近的地形,这也是独自离开的原因之一。 冒失的女孩一路向着最高的建筑走过去,那应该就是教堂,在路上遇见了几个卫兵,没有被阻挡,她也没有问路。 老修女要带她去的祈祷室自然不在这边,但一个初来乍到的迷路女孩向着最高的建筑走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于是她躲在石柱子后面,悄悄摸进了高大的尖顶石头房子,谨慎地没有发出脚步声,很快到了空阔的内堂,蓝色透明屋顶的光经过镜面的反射照亮了神像,照亮了整个厅堂。一整片雪花布满了地板,正北的席位上,一名天蓝色的少女正跪在神像前祈祷。 安希认出了那是七皇女。去年的雪莲舞会她也在场。 转过身,她就要离开。 她可不想和公主有什么交集,尤其在她祈祷的时候。 脚步声。 教堂被设计成封闭三环式,轻微的声音可以转播到每个角落。安希下意识蹲下,躲藏起来。背靠着石栏很不愉快地偷听了起来。 “找到你了,爱斯淋。”沉稳的男声。 来者是个贵族男性,天青色的华服,金色锁链装饰的佩剑上嵌着红宝石。他打扮得体,衣着华丽,身姿笔挺,每一步迈出都带着确信无疑的自信。一直竖着的眉头在看到爱斯淋的时候平缓了些。 “皇兄,真少见你来这里。”爱斯淋站起身来,抬头看面无表情的神像。 “你也不常来这里,这次为什么来?” “祈祷。”爱斯淋转过身,握住弗兰皇子的手,笔直地注视他的眼睛,瞳孔深邃得分辨不出有无波动。 “为了老师,他可能有危险,我无法帮助他,至少为他祈祷。” “冰雪女神从来不会回应任何人的祈祷。”弗兰把另一只手放在爱斯淋的头上,阻挡住她的视线。 “但神的信徒还是在祈祷明天,圣人说,祈祷不为把愿望托付给神,我们祈愿只为了明白自己想要的,确信自己的愿望。” “所以你想要苍天·布莱克,那个杀害你弟弟的凶手回来?” 爱斯淋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看着弗兰,用毋容置疑的语气说: “他不是!” 安希蹲得有些累了,坐在了地上,背靠石制围栏,很无聊地分析着这些个人的关系。安希与弥赛亚相熟,自然知道苍天,甚至她一开始与弥赛亚认识的原因就是稀有而强大的大魔导师苍天的缘故。十四皇子的疑案虽然被保密,但贵族圈里也有不少的风言风语。 七皇子说苍天是凶手,这倒是有些令人吃惊。 难怪弥赛亚会匆匆离开,都没有和她道别。 弗兰眯着眼盯了爱斯淋会儿,看她没有半分动摇,笑了起来。 “我相信你,他不是。” 爱斯淋松了口气,触摸皇兄手上的老茧,又打量了他一身的华贵服饰,再看了看纯粹是个装饰品的佩剑,瞪大了眼,铃声般笑出声来。笑了好一会儿,也不在意眼前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好,笑得腰都弯了下来,靠在了弗兰的手臂上。 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哈哈,呃,不行,我喘不过气了,哈哈···” 弗兰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宴会是朋友专门邀请我的,自然不能不去,至于这身衣服,参加宴会穿成这样应该是合适的不是吗?” “合适,当然合适,而且出人意料地很好看。但是啊,皇兄,边防军第三将军阁下,我记得你在我成人礼那天都没有穿成今天这样,尤其这把剑,哈哈,皇兄你知道你现在就像是话本里的王子吗?到底是什么宴会得让你打扮成这样。” “是相亲。” 爱斯淋的笑声止住了,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那可是第一次听说,皇兄可是帝都贵族姐妹们的理想对象,何况今年皇兄也三十了,就算父皇对我们没有多少要求,在这个年纪没有结婚的皇族人也是少见的。那么,有看上的女人吗?” “有几个吧。” “几个,呢,皇兄还是没能忘记那个叫雪琳的女人吗?”爱斯淋别有深意地斜视着弗兰。 雪琳,从弗兰的嘴里听说,是一个边防军女官,他一度深爱的女人。 后来,她死了。 “嗯,是的呢,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忘记。” 爱斯淋回到神像前,跪坐在蒲草织的席位上,闭上眼,双手交握。 不一会,又起身,和弗兰一起离开。 “你又祈祷了什么?” “希望有一个优秀的皇嫂,嘻,不说这个,你说如果老师平安回来了还带回了龙灾的消息,会怎么样?” “龙灾的消息,没有人可以忽视。父皇应该会召见他吧。” “那样父皇会原谅老师吗?” “不知道。” 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祈祷室,或者说祈祷室群。一间间矮小的石室并排着形成一个个院落,在最东的小院,安希找到了雪伊,她的妹妹。 少女正无聊地坐在石床上,看着简单得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苦修者的居所般的房间,怔然发着呆。 察觉到安希的回归,欣喜地说: “阿姐,你可回来了,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挺好的啊。” “可我已经想要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冰天雪原 冰天雪原,平坦一片,在漫天遥远却清晰的星光与舞动如裙摆的极光照耀下白得朦胧。天空美得惊人,大地却没有光明,几乎看不清在漫步着的少女。 这片地不那么冷,站在这儿虽然还是比帝都最冷的冬天更冷,但比之前的暴风雪来临时好得多。苍天他们已经走了有太久了,几乎都忘记了时间,食物虽然带得足够,没有加热几乎无法咽下去,而洗漱更是不方便。要不是因为魔法的力量,两人已经成为这冰原里的又两只鬼了。 苍天正拿着简要的地图分辨着这儿是何处,疑惑地没有在地图找到任何标志。 这里有些太平坦了,他都没有踩到硌脚的硬物,也没有望见雪原上有凸起,这在冰原上有些奇怪——按经验来说。 即使刚来过一场暴风雪,脚下也不该是这个触感。 他查找着约克·雪莲给的地图。 不过也不太奇怪,因为这地图做的太过简单,只有几个冰山和地形的标记,要他看懂就已经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时候是晨间。 几天前,他们就没有见过太阳了,弥赛亚看天空的极光,那美丽的神国天梯,幻想着那上面的神灵,他们或许正注视着地上的人。 弥赛亚在雪地上踩着舞步旋转一圈,回首问苍天: “大人,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 “我只知道已经不远了。” “要找找吗?” “找找吧,应该就在这附近。” “找什么呢。” “除了雪和石头。特别的东西。” “我找到了光。”弥赛亚望着那边的天空,轻轻哼了两声调子。 第一次见极光,她高兴极了,于是没有点灯,只在暗夜中痴望着那律动的光。 “光吗?”苍天也抬头,并没有觉得特别。 “你可以省些魔力了。” “大人你真无趣,不觉得很美吗?” “是很美。” “对啊,像是首歌,大人,”弥赛亚笑了起来,那笑容即使在寒冷与微光下也温暖人心。“请允许我为您跳支舞吧,这些天赶路一定闷坏了。” 事实上闷坏的不是苍天,而是她自己。一望无际,一成不变的冰天雪原,要是一个人在这儿,她一定会轻易死去。 因为寒冷,也因为寂寞。 有苍天在实在太好了,或者说无法想象苍天不在的情况。 弥赛亚把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斗篷并没有除去,她催动魔法,变出两把光的扇子握在手中,周围也出现星光,黑夜独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 因为衣服很厚的缘故,她没有选择动作太大的舞步。 斜向上缓缓举起朦胧的扇子,扇子后影子般尾随着朦胧的光带。 暗色干净的天地于是有了光。 弥赛亚闭着眼,神色平静,睫毛颤动着,呼吸均匀。微微张开嘴,她开始唱歌,声音清亮,直透人心。 “干枯枝桠哗哗, “大红玫瑰开花。 “飞起一群乌鸦。 “忽见长河流, “快快追上他···” 弥赛亚上前一步,微风中斗篷边缘的白毛抖动着扫过她的脸颊,在光扇的照耀下,白色的斗篷似也发光。光扇上的花朵绽放,慢慢撤开的扇后,鲜红的眸子闪着高光。她微笑着吟唱: “他的梦馨香,他的情远长。 “恐惧是鲜美的汤,勇气是烈酒醇香··· “不要怕,不要怕, “快快追上他··· “······” 一把扇子遮住了唇,另一把在旋转的舞步中化为星光。 弥赛亚停下舞步,把光扇下放,又缓缓地举高在侧,慢慢睁开了眼。 苍天从她开始唱就有些怔然,直到她完毕才回过神来。 地图已经落在了地上,苍天抓住自己的刘海,掩盖了波动的眼神。 “唱得很好,”他说 “是谁教你的?” “莎莱老师!”听到苍天的夸奖,弥赛亚高兴极了,她又旋上一圈,让照明的星光都一起舞动。“很难得她会教我歌儿,我学得可认真了!” 弥赛亚忽然有些明白狗儿们高兴的时候为什么会撒欢了,她现在就想要跳上两圈,踩着步子她又退了两步,离苍天更加远了。于是连说话都要喊出来,但她觉得把力气都喊出来也无所谓。 “大人,你喜欢吗?我以后经常跳给你看!” “那你知道你唱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噬心魔,一种食人心的鬼物!” “呀怎么会!”弥赛亚震惊了一下,才说: “大人你骗人!” 苍天摇摇头,拾起地上的图,又回身拉起拖车,再回过头时, 却发现, 弥赛亚不见了。 一只北地白熊鬼影般冲上来。 不见了光,不见了声音。 好冷。 不同的世界。 没有重力没有方向没有温度,却很沉重,光影在游动,像是梦境。 呛了一口水,气管的痛苦让弥赛亚清醒过来。她把浸水的斗篷摘了下来,看向上方的冰洞。 弥赛亚向上游动了两下,水灌入厚棉衣之后阻力太大。 眼角的光影游过。 光影? 那河豚样,人那么大的发光鱼迅速游了过来,轻轻撞击了弥赛亚。的确应该是轻轻的,但仍然把弥赛亚撞得翻了好几个身,气泡浮动着逃上去了,有衣服里的空气,也有肺里的。 又一只鱼轻轻撞了一下她。弥赛亚的脑袋开始有些晕了,她想要取出自己的匕首,却又一只鱼撞了过来。 弥赛亚的视线离开冰洞传下来的白光,抱成一团。又一只鱼过来。 强烈的白光从她身上发生,猛地闪动了一下,那些怪鱼被吓到,慌忙摆动尾巴逃离了。弥赛亚仰望头顶律动着的光,向着那方向挣扎着游动两下。 一阵黑洞般的晕眩扩张开来,吞噬了视界中的一切。 她伸出手,大睁的眼仍然盯着上方。 黑暗吞噬了一切。 苍天并不是专长于战斗的法师,也不喜欢携带魔导器具,平常住在人类聚居地也不常遇到需要魔法进行战斗的情况。但是···苍天把地图放入荷包,冷着眼看那北地白熊狞着牙奔跑过来。咒语都没有念,只是踏出一步。 冰笋从白熊的四周迅速生长起来,然后爆发!海浪一样拍击向中央的动物,咬住了它! 吼叫声戛然而止,天地又重归于寂静。 风急了起来。 弥赛亚消失的地方有个冰洞,平静的水在寒风的吹拂下已经结了一小层冰。很明显,弥赛亚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天边的鱼肚白开始出现,一片平坦的冰面变亮了些。这明显就是一处湖。 咬牙。 手掌破开冰面,感知下探,魔力输注,元素构筑! 在黑暗的水下,不可视的冰的锁链形成,随着法师感知的扩张,下沉,下沉···触到了什么东西。有温度,是了!苍天用力拉了一把···有点太沉。 周围形成支架,随着冰的凝结声,支架上形成齿轮,齿轮转动绞动着冰索,冰索再次收紧。明明只是一会儿,时间却似乎拉得很长,苍天的手印在支架上,疯狂注入着魔力。随着破水声,弥赛亚被拉了上来。 那的确是弥赛亚,湿透了的粉色的头发遇上寒冷空气已经开始凝结,眼睛紧闭,下巴和嘴唇都冻得青紫。 苍天上前抱住她,比冰还寒冷的人就像是尸体,很容易激起人的恐惧。苍天有些慌了,抱着弥赛亚着冲向行李。 弥赛亚头发上的冰碎成冰屑掉落下来,只是身上的衣服仍然如盔甲般坚硬。苍天把行李包打开,把弥赛亚放下,开始解她的腰带。苍天用力扯着,但很明显,只有一只手的他不擅长于此。 身后小山包一样的冰笋堆慢慢被破开,咔嚓咔嚓,白熊的头出来了。它发出愤怒的吼叫。 苍天冷笑了一声,掌中凝出一片浮空的冰轮,念力的作用下飞速转动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轻轻划过,便割开了腰带。 弥赛亚的身体在的作用下浮了起来,好几层的棉衣如绽放的花苞一样自动打开。 苍天转过身,面向那只白熊。单纯看着,就好像不是在看着生灵,而是寻常冰雪。空袖的结轻轻晃动了一下。 冰轮飞射而出! 死亡。 那不是痛苦的事物,只是一切都回归于无,不会有空间,不会有时间,唯一可怕的只有失去。 女孩用自己宝贝的琉璃瓶装了一只发光的事物回来了,对着室内忙活着做菜的女人说: “看我抓到了什么?” 女人回过头,看不清什么样子,但笑容传达到了,她张开嘴说了什么,没有声音,但意思传达到了。 “是啊,妈妈,你瞧!” 瓶里的萤火虫一闪一闪放着光,虽然微小,但在黑暗的夜里同样醒目。 那女人蹲了下来,嘴巴动了动。 “不要,我抓住了它,它就是我的!” 女孩逃到一边盯着瓶里的小东西说着它听不懂的话。女孩把它的闪光当做回应了。 第二天,女孩给了它一些蔬菜,萤火虫趴在叶上发光。女孩向它说着它听不懂的话。 第三天,萤火虫似乎不喜欢蔬菜了,趴在角落里发光。女孩又向它说着话。 第四天,萤火虫在发光。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的时候,萤火虫不发光了,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女孩哭泣着问女人,萤火虫是不是病了?女人温和地擦干女孩的眼泪,张嘴说了什么,没有声音。 河边的小路上,女孩哭泣着手捧萤火虫说着它听不懂的话,为它送行。 “你要活得开心···” 把萤火虫放在了草叶上。它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微微闪烁了一下,飞到黑夜中消失不见了。 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在草丛里飞舞,它们都很漂亮,还愿意和她亲近,甚至有一只还落到她的肩上——但这不是她的萤火虫。 女孩在河边的草丛待了很久,正要回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琉璃瓶里有只小东西,借着月光她看清了··· 那是一只萤火虫,是她的萤火虫! 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瓶子笑容灿烂。 “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女孩轻轻摇动了一下瓶子,瓶子里的萤火虫就像砂粒一样,翻滚了一下,不动了。 萤火虫死了。 女孩为它哭了好久。 爸爸抓到一只大野猪,村里的大人们都来帮忙杀猪。众人吆喝着,像是在过节日,也的确是节日。 野猪叫得很大声,因为它知道它要死了。 天真的女孩看着大野猪被绑住的可怜样子对爸爸说: “它好可怜,我们不杀它了好不好。” 爸爸头也不回。 开始杀猪了,女孩缩在了妈妈怀里,听着猪的哭喊也哭了出来,很大声。 女人问她: “因为它要死了。” “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哭。” 女人把女孩的手放进野猪的胸腔,让女孩触摸到它的心脏。血红色充斥了视野,鲜血的温暖和心脏的搏动震颤着她的灵魂。女孩疯狂挣扎起来。 心脏的跳动变慢c渐渐停止,鲜血不一会也变得冰凉。 只是血腥味一如既往。 好冷 弥赛亚深吸一口气,剧烈咳嗽起来。寒风逆转,发丝都进了嘴里。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或许是梦里来的血腥味。 “你醒了?”苍天的声音有些沙哑。 被睡袋包裹住c绳子固定在苍天背上的弥赛亚睁开眼,看到那天边血红的阳光,清醒了些许。 “大人?我···” “你现在发烧了,别说话,保持体力。” “我还活着?” “很明显,是的。” “我快死了。”又一阵剧痛在脑子里炸开,弥赛亚紧咬住下唇忍住不呻吟出来。更糟糕的是,除了头痛,背部已经没有触感了,这是冻僵的症状。只是仍然可以感受到苍天身体的温度。 用来加热的魔法,把魔力换成热量,即使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好。 弥赛亚被包裹成一团在苍天背上,一闪一闪地萤火虫一样发着光。眼睛无力地睁着,小脸紧贴着苍天。 “大人,我觉得我快不行了。我要是现在睡过去,会不会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不否定这个可能性。” “如果我死了,大人会为了伤心吗?” “” “大人你知道吗,萤火虫只有一个夏天的生命,它们在夏夜里飞舞,只为寻找另一半。它们相伴的日子很短,那之后就要死了。即使如此,一直到它们死之前,每个晚上,都会发光。一闪一闪地, “一闪,一闪地。 “我就像那只萤火虫,今天,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大人你知道吗,我真的” 声音渐渐小了,终于消失。弥赛亚沉睡了过去。 又一阵夹带着冰屑的寒风打在二人身上,苍天紧了紧绳子,加快了脚步。 前方一无所有。 循着还没有被风雪吹走的脚印,镜头回拉。 那片冰洞里又冒出来一条怪鱼。怪鱼喷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持续了好一会儿。 而在冰洞的旁边,血色的冰晶,花一样绽开在平坦的湖面,恣意而且狂乱。在花的正中,冰熊的胸腔打开着,像朝天空大张的狰狞凶兽的嘴。凝结的心脏上,一缕粉红带银的发丝沾在上面。 旁边两只白色的可爱小熊呜呜地悲鸣,舔舐着地上的血块。 它们活不到下个冬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时光 滴答c滴答。 洞穴深处的热气随风出了洞口,遇上冷气凝成水珠沿着冰棱流下。 冰棱挂满了洞口,成了帘,把洞口几乎堵住了。所以洞穴里很暗,几乎看不到光,除了滴水声,就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洞穴里被加工过了。 洞口处有还剩下点儿火星的石头篝火,篝火的烟气带着松香,内里有张石床似乎有些年头了,壁上还有些莫名线条。 呼吸声就是从床上传出来的。 弥塞亚再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到了黄泉——据说通往阿赖耶的道路一片漆黑。但稍微清醒点就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亡,她敏锐的感知有些模糊了,但还是听到了滴水的声音,看到了洞穴里的微光。只是呼吸有些不畅,不知道是不是嗅觉受损的缘故,鼻尖总是有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或许是错觉。 身体仍然虚弱,头痛提醒她,她的状态不是很好。 她挣扎着要起来,但没有用,她病得不轻。 看来只有躺着了。 羞愧几乎让她要哭出来了。 于是她闭目,耐心等待苍天的归来。 并没有觉得恐惧,甚至有点安心。盖在身上的棉被和动物皮毛很温暖,恍神间她回想起炊娘的咖啡和炭火,就是这般温暖。 即使这方圆十里都天寒地冻c没有人烟,但只要苍天在,她不觉得有必要不安。 啪c啪啪。 几片冰棱被打断,掉在了地上。 进来的人是苍天,他把一捆带着霜花的柴薪放在石头篝火边,去除围巾后,露出带有些疲惫的脸。因为长久时间没有打理,看起来有些邋遢。 他径直走到石床边,坐了下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痛,身体很虚,感知没有问题,思考也是。休息一下应该可以回复。” “那就好。” 苍天从一边行李包里取出了一瓶绿色的药水。这种特制的感冒药并不贵,也就几个银币的样子,却是冒险者必备的物事。只是里面结了一小块冰,到现在也没有溶化。 药效应该没有影响。 他把药水放在了床边。 “一会把这个喝了。我去准备食物和水。” “嗯。” 长年的默契让两人之间的交流变得简短有效。 生火,清洗简易炊具,煮水,放入肉干和少量调料。一个一个步骤缓慢进行着,篝火在便捷式铁锅下安静燃烧着,火映出来苍天的影子在洞穴顶上摇曳着。一晃一晃的,明明什么意义也没有,却让她出神了好久。 自从出了帝都之后,冒险的生活总归很有些不同,她却并不多么排斥。因为真正重要的事物从来没有改变——她一直和苍天在一起。 不过多少有些感概,关于炊娘,关于安希。 弥赛亚很清楚自己对苍天的依赖,不只是生存所必需的,更关乎信仰。她也有自己独自的空间,但更多的——她就像是长在树上的枝叶,没有供给,就没有明天。 汤汁沸腾了许久,沉默持续着,任由时间随滴水声静静流淌。 苍天端着汤放到床边,把勺子伸到她嘴角。肉香有些陌生,热气几乎把她的眼泪熏出来。在这极北之地,能吃到热食还真是幸福的一件事。 于是她张开嘴,接受了苍天的喂食。 难得的经历,从来只是她照顾苍天,被苍天照顾的情况少得可怜,这样被喂食还是第一次。只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不知道苍天是加了什么东西,普通的肉汤居然煮出酸味来了,就算肉干变质也不会是这个味道。 但浪费食物是自绝生路的做法,这汤再难喝也是难得的食物。 ——她们的食物不多了。 她看向小了一半的行李包。 “大人,您也吃点东西吧。” “嗯。”苍天没有废话,直接喝了一大口,很舒心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继续喂她。 “大人,这附近可以找到食物吗?” “附近有个森林,冬眠的动物已经苏醒。” “那就好。对了,这里是哪儿?” “一处火山。” “北地居然也有火山。” “别说话了,你的药还没有吃。” “大人你多久没睡了?” “你两天没有醒,所以我两天没有睡了。” “我说我怎么这么饿。” “但不能吃太多。” 喝过热汤,弥赛亚的困意又上来了。她的头疼很剧烈,让她无法思考太多事情,但也没有促使她清醒,反而在强迫她睡眠。喝汤一般把味道稀奇的苦涩药水一口一口喝下去之后,她又陷入了沉睡。 眉头仍然皱着,呼吸却平和了许多。 苍天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用触碰了她的灵魂波动,知道她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一睡不醒,放下了心。 他两天没有睡眠了,寻找到这个地方花费了他太多精神。 他想要睡觉了。 于是他钻到弥赛亚身边,衣服都没有脱,闭上眼就睡了下去。 外界已是天明,太阳悬在天边,似乎永远是黄昏,或是清晨。 北风温和了许多,寒冷一如既往。 北地的春天到了。 火山孤独地从白色的大地上长出来,冒出的热气使景色都有些扭曲——这是座活火山。 火山的腰上长了一边森林,白色的雪覆盖在上面,阳光照得久了,融化了些许。一阵强风过,树一抖动,大片的雪从树上落了下来。 山是孤独的,山上的树林也是孤独的。 白色延伸到天边,却只有这一处山,只有这一片林。 于是即使这山不高,站在上面也能极目远眺。 弥赛亚就看着天边锯齿一样的地平线,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不知不觉,她也成了一个小冒险家了。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她到这苦寒之地做什么。 这地方, 根本没有人住。 看得久了,眼泪都流了下来,只觉得眼睛痛死了。 “别看了,小心雪盲症。” 苍天的头从水里冒出来,他打理着长长了不少的头发。 这处温泉是山上十几眼温泉中大小和温度最合适于洗浴的,风景也好,至少视野足够好。包裹着热水的花岗岩是带杂色的黑,空气中的硫磺味道十分清晰,水的质地也不错,绝对是个合格的温泉了。 但有一个问题, 她是第一次泡温泉, 是第一次和主人一起泡温泉。 因为不是在家,没有浴衣。所以她缩在角落,赤身,与苍天坦诚相见,羞怯至极。 好吧,因为这是苍天大人的要求···这只是借口,鬼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一起洗澡! “哦。”弥赛亚应了句,闭上眼,就把下巴和嘴浸到了水里,呼着气泡听咕噜的声音,分散注意力。 还是有些效果的。 弥赛亚稍微冷静了些,开始发起话题,开解只存在于她自己心里的尴尬。 “我们离开帝都已经有半年了吧。” “半年有余。” “还回去吗?我有点想安希了。” “会回去的,如果这次的任务成功完成,其他事也就不用担心。” “可是我们能做到吗?我也知道什么是龙灾,都说真龙是天灾,真是这样吗?” “对人类来说,这话并没有错。” “那我们不是来找死的吧。” “我还不想死呢,要死也不会带你一起死。”苍天悠悠地说。 “那至少大人你得告诉我,这龙,该怎么找啊。” 弥赛亚的疑惑一直存在,只是出于对苍天的信任,一直未开口提过。但真如历史与志异书上所写的,真龙便是灾祸,一发怒就是千里之内生灵断绝,那他们到这北地来真就是找死的行径了。 何况他们还不一定找得到龙的行宫。 承受不起龙的怒火, 找寻不到龙的踪迹。 她不觉得留在这严寒的北地是个明智的决定。 甚至到这鬼地方来就是错误,只可惜来的路上没有回头。 “要是七十一小姐还在就好了。”弥赛亚情绪有些低落。 “是啊,她在的话会方便许多。” 苍天已经把那张简单的地图整个记忆到脑子里了。那片冰冻住的湖泊并没有出现在地图上,他之前调查过,湖底的岩石都有溶化过后的痕迹,像是花岗岩,色泽又有些不对。以他的见识,已经可以想象出三年前龙灾发生时,那片地上的泥土化为流岩,再被高温蒸发的场景。 必然有一条真龙在天空跳着灭世的舞蹈,那舞蹈无比的美丽,又无比的危险,见过它的人一定都死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真龙会在这无人之地怒火涛天。 是被谁挑衅了? 是失去了什么? 那湖泊就是那场三年前的发生的地方,大地被灼穿,雪水溶化,化作湖泊,一直到三年后,湖里的水也没有完全冻结。 只是, 那湖里··· “弥赛亚,那湖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湖?” “就是你掉下去的那湖。” 弥赛亚回忆起水底的黑暗与冰冷,那死亡的味道,痛苦的窒息···全身几乎失去了力量,脚下一滑,掉在了温泉里。 水把她包裹住了。 无法呼吸,黑暗袭来,赤白色的奇怪的鱼冲了过来,撞击她的胸脯,肺里的空气被挤了出来。她喝下去好大一口水,喝到胃里,也灌到肺里。弥赛亚明明在温暖的泉水里,却感知到直袭灵魂的寒冷。她惊慌地向上伸出手,就像之前在水底中一样。 向那洞口的光。 弥赛亚的手被抓住了,同时她又双腿一蹬,要逃离这该死的幻觉。 结果就是,弥赛亚的头撞上了来救助她的苍天的下巴,把他撞得躺在了岩石上,而她也扑到他身上。由于恐惧还没有褪去,弥赛亚猴子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弥赛亚的脸一下红透了,肌肤相亲的感受让她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苍天扶了扶下巴,然后搂住失措的弥赛亚。 非常平静地问道: “那下面有什么?” 弥赛亚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了,但也因为这样,幻觉带来的恐惧消失了。 “下面有鱼。” “鱼?长什么样?” 弥赛亚又开始回忆湖底那短暂而痛苦的瞬间,那些把她逼入绝境的怪鱼。 雾气蒸腾,眼中除了苍天有些削瘦的身躯,就是漂浮着她头发的水波。 她有些害羞,也感到安心。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手,凝出一团光,那光的身形变幻,成了一条鱼的形态。她努力回忆着,她手上的鱼也越发凝实,细微处可以看到,怪鱼赤白的身体像是赤条条的尸体,身上的白鳞不是鱼的鳞片,更像是蛇鳞,臃肿的脸很平,类似于人的脸,只是没有鼻子。那脸上的眼眸,更像是蛇的眼睛,只是瞳孔有些大。 精细之处甚至可以看到每一片鳞上突起的刚毛。 这真是了不起,居然可以复原到这个程度。 足见这鱼在弥赛亚的心里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弥赛亚睁开眼,却被她自己的魔法给吓到了。 她的魔法又精进了,不知道为什么,晕了两天之后她幻化的能力又提高了不少。 苍天则陷入了沉思。 这条鱼有着明显的龙种的特征,应该是某种亚龙种。被龙血污染的变异种才会呈现这般怪异的模样。 ——这是重要的线索。 可以确定,真龙行宫就在这附近。 龙灾是火之龙灾,这附近只有一座火山,若地下真的有真龙行宫,那或许就在他们下面。 他们还有时间,探险也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至少得先把食物的问题解决掉,要是完成了任务,却被饿死了,那就好笑了。 苍天抬起头。太阳虽然就在天边,天空正中却可以看见星星。 据说有占星师可以依据星象测定命运,国运c人运,朴一件事的吉凶。苍天并不相信那种伪魔法,但在面对无法把握的事情的时候,内心的不安让他期望着有依据的预知。 然而只有失望。 沉默持续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自然无所畏惧,但弥赛亚··· 她的身体有些瘫软了,苍天收回注意,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身体完全挂在他身上,就要滑要水里去。苍天用力一托,让她紧靠在自己身上。 沉默中,苍天看到,她的脸还带着笑容。 头发的香气并不陌生,肌肤接触带来了点点异样感受。这唤起了他一起久远的回忆——怀中的人有点像另一个人。 他压抑住异样的情绪,用断手扶住弥赛亚,另一只手在她的额前一扶。 弥赛亚的额前出现一连串变幻的魔纹,简约中带着精巧,复杂中又有秩序,一瞬间后收束在一起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像是只飞翔的鸟儿,又如同王冠。 魔力涌动,异变把空气中的雾气都驱散了。 弥赛亚的眉头皱起。 苍天的手中多了一本魔法书,光做的魔法书,封面就是那神秘的图案。 这个图案有它独有的意义。在久远的过去,人类还未出现时,大陆的上强盛的龙族文明体系中,这种语言的名字叫做多雷语,或者就叫龙语。封面上的这图案的意思在龙语中只有一个,但用人类的语言却有很多解释。比如:世间,王国,智慧生物统合体。 在三本根源之魔导书中,这本是离根源最远的一本,但其中包含的,也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知识。 不可以理解,却可以接受。 不论是哪个智慧生物,只要阅读了这本书,如果没有疯掉,那总会有所收获,至少做一国之主,统御人心的智慧不会缺少。 苍天得到这本书有十年了,也看了有十年。 其实正常来说,看这书不需要十年,但苍天抵制着书上控制他自动阅读的魔法式,一段一段看下来,却是花去了十年。 他有些失望,因为书中的知识并不是他真正需要的,但根源之魔导书中记载的是举世稀有的知识,是天道的一部分,花十年来品味也是值得的。 只是,当最后一页看完,魔法书再不稳定,化作光散于天地的时候, 苍天心中的失落却浓得像是这充满天地的苍白。 弥赛亚像是开始做梦了,轻笑了一声,抱紧了苍天。 这让苍天回过了神,他看着怀里的人。 最初他买弥赛亚只是为了让她做根源之书的载体,而到了现在,七年的相处,即使以他的冷淡,他们之间也有了些不同的东西。 他又扶了一下她,感受到, 嗯, 弥赛亚的胸发育了不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遥远 苍天手上的冰刺飞射而出,钻到厚实的雪层中,只留下一个孔。他高抬起腿,向前一步,脚又深深陷入雪地里。 对于高位魔法师来说,捕猎实在是没有技术含量的一件事——只要用法师感知查明猎物的位置,然后放出冰箭,一具动物尸骸就到手了。如果控制力量,还可以活捉。 在雪地里步行反而花去了更多的精力。 苍天从雪地里掏出来一只温热的松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片树林里的动物也就这个程度了。 或者过两天还得去雪原上狩猎。 弥赛亚没有捕猎技能,远远吊在后面,逗弄着新寻得的宠物。 那是只奇怪的生物,身躯像是只白色的猫,却有着松鼠一样的大尾巴,兔子一样的红眼睛,两只耳朵里伸出来的触手像是小扇子。 身体轻得和空气一般。 弥赛亚第一眼见到它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动物,而是某种魔法生灵。 一般来说这种生灵都不会接近人类,而这只不知叫什么的生物却不排斥弥赛亚的接触,甚至有些亲近。 弥赛亚隐隐从它身上感知到光元素的力量,或许这就是原因也说不定。 弥赛亚从荷包里取出一条肉干,喂给了这不知名的生物。它警惕地接近,开始进食,而弥赛亚趁机捉住了它,把它抱在了怀里。 q地一声,这生物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没有动弹了。 尽管这地方滴水成冰,怀中的生物却是温热的,简直是冬日里最优良的手炉,不用多少食物,不用加热和魔力,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取暖。 这是弥赛亚谋求它的最大的原因。 弥赛亚跑着跟上了苍天,继续她毫不费力的捕猎之旅。 两人走走停停,沿树林绕这火山半圈。弥赛亚躲过树上落下来的一片雪,向前一跳,收获了更广阔的视野。 侧方传过来的阳光并不刺眼,一直是那样半死半活的状态。山上温泉水形成的溪流从这里滑下陡坡,飞速钻进白色的湖泊里,消失在视野尽头。 从未听闻过的鸟鸣声在这无人的白色荒原奏响。 啾~啾··· 此起彼伏,没有开始,也没有尽头。 弥赛亚茫然四顾,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就在那冰原上,无数蓝色的鸟儿从白色的大地上忽地钻出来。 似乎刚才的鸣号就是信号。 倏忽间白色的荒原变成了蓝色,无数的冰风鸟伸展着翅膀,引颈高歌。 高昂的啼鸣蕴含着生命的力量,让这些天弥赛亚对北地荒原的印象一瞬间被颠覆。 真是难得的壮阔景色,北地的冒险者手记上的记录居然是真的,在这极北的荒凉之地也会有生命的高歌。 “好多冰风鸟!”弥赛亚小心跳到坡顶的大石头上,高呼起来,兴奋地把手中的白色生物举过头顶。 苍天遇着这景色,也是瞳孔一阵收缩,却是沉默了下来。 他靠在大石头上,有些走神。 冰风鸟之歌,是与极光并列的北地荒原七绝景之一,赶着最寒冷的早春来到北地作死的冒险者们大多是为了听一听这三天都不会断绝的歌唱会。 说起来苍天曾经也是这些作死冒险者中的一位,只不过这对那时的他来说还真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旅游。 那时候身边相互取暖的人是谁? 他想起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一年冰风鸟的休眠地不是这里,比如那时候冰风鸟的歌唱更加整齐··· 他从地上取了一点雪,魔力作用下,雪变成了柱状的冰,一些冰屑碎裂开从孔里跳出来。 他做出来一只笛子。 他一吹,尖锐的笛声震动起来,很有节奏地一声接着一声。 啾!啾! 比那些鸟儿叫的响亮地多,也清脆地多。 神奇的现象出现了,随着笛子的响声,坡上的,坡下的,树丛里的,湖泊上的,相互嬉戏或是独自跺步的,振翅待飞或是左顾右盼的,慢慢地,所有的冰风鸟都开始跟随着笛子的声音一同合唱。 一开始还只是一只两只稀稀落落, 不一会儿,所有冰风鸟都在同一时间抬起来它们修长的脖颈,同一时间张开尖尖的鸟喙。 于是天地间就只有一道啼鸣。 如同凤鸣的高昂歌声,是在向世界宣告它们的苏醒,像是在说: 世界你好! 我们醒来了! 弥赛亚震惊地看着一言不发的苍天,就像看着一只大号的冰风鸟儿。 苍天无视了她的惊讶,只是把手中的笛子交给了她,一个人带着猎物回去了。 冰风鸟之歌并没有间断。 却因为少了笛声的引领,略微有些乱了。 弥赛亚像是接收了什么重大的使命,端坐在覆盖了冰的滑不溜揪的大石头上,接着苍天带起来的节奏吹起笛子来。 啾啾的,一声一声的,富有感情的,单调节拍,就这样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直到弥赛亚吹得面红耳赤,腮帮子都痛了起来,冰魔法加固的笛子都变了声调,这才意犹未尽地收起笛子,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揉了揉冻红的脸,踏上了回程的路。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成为一个冰风鸟歌唱家的愉悦感却还是满足了她这些天的寂寞。 至少不会再觉得到北地来完全是浪费时间。 冰风鸟如记载所说有着七彩的冠和尖锐的喙,通体蓝色,看起来就是一种美丽的鸟儿。然而事实上,作为最普通的魔法生灵,它们是灵体种,就是由元素构成的生物体。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它们都有些透明。虽然听觉和视觉上和鸟儿类似,但简单一个比方,比如你打死一只冰风鸟,想要吃它的肉,那是不可能的,冰风鸟是没有肉的。 就算杀死它们,死亡的过程也就是和灵力构筑体的消散一样而已,最多因为灵的致密度不同消散时间长短不同,特效强度不一。 这是灵体的特性,但没有亲眼见证过,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虽然它的确看起来的确有些透明,从冰雪里钻出来走过去也没有产生痕迹,好似就是凭空出现在白色大地上。 忽然就绽放出色彩,忽然就开始歌唱。 这种忽然带来的震撼到现在也没有散去,尤其当太阳转到另一边,想要睡觉的时候,冰风鸟那一刻不停的高昂歌喉就更震撼了。真好奇昨晚大人是怎么在噪声中也可以睡得安详了,虽然最后我还是睡了一小会的。 我恨死冰风鸟了。 所以今天我决定来杀一只冰风鸟试试,尽管因为数量太多我有些怕。但没关系,大人说我尽管去干,如果杀了一只,今晚就加餐。 好吧我虽然不理解冰风鸟死了也没有肉怎么可以加餐的,还是斗气盎然地出来了。 现在我周围都是冰风鸟,它们比寻常的鸟儿迟钝多了,一直到我靠近到两米以内才会飞开。我围起丘比(我打算就这么叫它了,它现在是我的宠物兼围脖)开始更细致的观察。 我发现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鸟,尤其是姿势,一点儿都不像。 不知道你见没有见过芭蕾舞,和鸟儿不管频率如何都是一步一跺的行走姿势不一样,它们每一步都和芭蕾舞的跳跃舞姿一样,先是一只脚着地,跳起来一段,再另一只脚着地,期间还有可能会转上半圈一圈的。 每一步都在飘。 一般都是两只成对在一起的,其中一只的翅膀会更有光泽,翅的根部有一片飞羽和镜子一样可以反光。我猜那是鉴别公母的重要特征,尽管我不知道哪方是公,哪方是母。 我盯准了一只尾巴上有白色杂毛的冰风鸟,狠狠地把它的伴侣赶走,开始追它。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冰风鸟虽然迟钝,但跑起来却飞快。 一步一飘,还带打旋的。 我和这只杂鸡在鸟群中飞快奔走,引得一只又一只冰风鸟的惊叫,连大合唱也有些乱了。 我有些气愤,但并不气馁,运用起行军技,把全身力气调用起来,向前方加速。 就这是个时候,我离那杂鸡最近的时候,它脚步一蹬,翅膀啪啪两下,往右边飞去了。我下也想要拐弯,脚下一滑,在冰面上滑出去好远。丘比十分帅气地旋身落在一边,轻快地走上两步停了下来。 凉风灌进来滑倒的痛苦更深了。 我再也不相信它了。 不是只合格的围脖。 我才不会气馁呢。 我已经知道自已硬来是抓不住冰风鸟的,但作为拥有智慧的人类种,对这些脑仁大不过指甲的杂鸡,我有太多方法可以用! 对手是灵体,陷阱法排除。 我准备把自已隐蔽起来。只要能接近到冰风鸟一米以内我就有信心可以抓住它! 于是我回去取了白熊皮,往身上一罩··· 隐身之术! 你看不见我了,冰风鸟也看不见我了,于是我盯着一只黑色杂毛冰风鸟,小心地接近它。 我匍匐前进,小心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直到两米的警戒线。 我突破了! 嘿嘿,也不是做不到嘛。 那只黑毛杂鸡却一个45度歪头,脚下一蹬,非常骚气地平移到三米之外。 我不气馁,继续跟进,它却又一次非常骚气地一蹬腿一歪头远离了。 于是我很聪明地换了一个目标,以为多次尝试就可以成功。 然而经过多次尝试之后,事实证明,这白熊皮一点隐蔽效果都没有! 气急败坏的我哇哇叫两声就躺下了,感受着寒风,把伟大的丘比兽围得更紧实了。 感谢伟大的丘比兽! 隐蔽?让人看不到我? 看到别人是通过眼睛接收到光,那作为光魔法师的我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用光魔法达到隐身的效果。真不愧是聪明的弥赛亚,这真是个好点子。 一切都要感谢丘比! 丘比把头埋进尾巴里,丘地一声后不动了。 休息够了后,弥赛亚看到视野边界的地平线处出现了一些黑色小点,仔细分辨后发现那原来是人类。 弥赛亚把白熊皮披在头上,警惕等着他们过来,准备分辨一下是什么人。 这荒原北地,如果有冒险者的友人,是很好的一件事,大家可以分享物资,交流一些旅途中的趣事,都是让人开心的事;而如果是冒险者的敌人,那带来的可能是灾难。弥赛亚比谁都明白,这贫瘠的雪原上,食物和保暖物等物资是多么重要。 之前湖底丢失的白斗篷,一直到现在她还想念着。 她把整个身体都缩到皮毛里,只露出一条缝。 鲜红的眼眸盯着那群人。 他们缓缓靠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我们孤立于世界之外 这是一群很奇怪的人,至少弥赛亚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 一共有十三个人,都被皮毛包裹得严实,弥赛亚注意到了领头的老者浓密的胡须,还有所有人隐藏在头罩下的深紫色卷毛。眼眶突出,脸型很宽,和爱斯人种c弗爱尔人种都不一样。 最突出的区别是他们的身材都不是很高,最高的那个也不过弥赛亚的胸口这么高。 而明显,他们不是小孩。 弥赛亚的心沉了下去。北地野人的学术名称叫做基尔摩亚人,是常年居住在北地以北的北地荒原的唯一人种。人种特征差别过大,外貌c语言c习俗的差异,以及极度排外的特性,让这个极北之地的人类种并没有受到爱斯官方的认可。 尤其在北地冒险者记事中有提到,他们有食人的习俗,还会对外来者施加暴力。 弥赛亚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小心地跟随在后,看着那领头的老者带着所有人拿起工具凿穿了火山侧崖的一处冰壁。 那里露出来深不眼底的洞口。 像是通往地底的深井,吞噬着天边原本不多的光明。 弥赛亚并没有跟那些人一起进去,回去向苍天报告了有客人来的事情。 “我们应该跟进去看看!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面一定会有和我们的任务相关的东西,他们会给我们指引!那群基尔摩亚人千里迢迢到这鬼地方来,不是为了狩猎,那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很有可能和龙灾有关。而且,作为对北地荒原最熟悉的人,他们很可能会知道三年前龙灾的消息。大人我们走吧,还等什么?”弥赛亚像是个发现了大秘密的女孩。 苍天只是缓缓喝了一口手里的汤,然后推给了弥赛亚。 弥赛亚又冷又渴,由于兴奋把身体的抗议忽视掉了。喝下一口热汤,顿时感觉精神好多了,冷静了不少。 “那我们走吧。”苍天没有做多余准备,他并不相信这偏僻之地还会有什么高手,自信可以应对这一切。 他们住的山洞在山腰,而基尔摩亚人进的山洞在山底,一来一回半个小时过去了。 再次来到山底的洞口处,那些身材矮小的少数人种早就不见了踪迹。 弥赛亚有些懊恼。 不过,她刚进入洞口没有多久,就有了新的发现。 洞内的风很小,才不一会她就嗅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火油味。那些基尔摩亚人可不是弥赛亚,他们不会光魔法,进入到这黑暗的洞穴里面当然需要火把。 燃烧的动物油脂的味道很好识别而且很顽固,跟着这味道,弥赛亚有信心可以追上那些北地野人。 她一手举着光,一边带领着苍天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幽深,安静得可以听见她自已的心跳。手中白色的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地上并没有明确的路,一块块碎石随意挨在一起,周边的熔岩也是很随意地支撑着岩石顶壁,看不见头的未知岔路几乎到处都是。要不是空气中并未散去的气味提醒着她,不准就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直到在石头角落里看见一只冻住的雪地鼠,弥赛亚才真的确信自已是跟在那些人身后。 随后又看见几只雪地鼠,还有石壁上的不明意义的图案,都说明着什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种安静的氛围让弥赛亚的精神高度集中,只要接近了他们,她甚至确定自已可以先一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时间过去很久,久得有点异常了,他们一直在向下,这一路过来,至少走了四千米。 按照她的感觉,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在地下百米的地方。 这意味着什么她暂时还没有多想。 弥赛亚此时很享受她带领着苍天前进的过程,这让她有些自豪。 她总算还是有点用的。 丘比也跟上来了,它的动作是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要是不去注意,很容易会忽略它的存在。 呀唬! 一声咋呼从远处的幽深中传过来,吓了弥赛亚一跳,她赶紧把手中的光熄灭了,低伏下身,静静倾听着。 呀唬!呀~ 两声更响亮的声音响起,弥赛亚稍微放松一点。她和苍天并没有被发现,不过这声音··· 弥赛亚又使出光亮术,带着苍天又前进一段距离,忽然就看见那些人了。 为了不被发现,弥赛亚立刻熄灭了光。 视野很开阔,在这地底,开阔的视野就意味着巨大的空间。弥赛亚终于见着被加工过的物事了:一段阶梯从左侧方向下一直沿伸到地下的广场,巨大的圆形石柱有九根,环形分布支撑着高高的壁顶,那顶上似乎有什么十分规整的图案,但因为基尔摩亚人的火把的光不强,看不清楚。在正对面,一处平整的石壁成了巨大的墙,上面的图案也很大,像是一扇门,门上有一朵九瓣的莲花。 那莲花深红,像是火焰在燃烧,十分诡异——盯着它看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团静静燃烧的炉火,只不过因为体量差别太大,自已就成为了那炉火边被烧烤的蚂蚁。 弥赛亚不敢多看。 那些基尔摩亚人已经把头罩斗篷什么的都取了下来,露出深紫色的脏乱卷发。围在那大门的图案的正下方,跳着并不符合弥赛亚审美的舞蹈,时不时咋呼一声。 吼声叠加在一起,显得格外响亮。 弥赛亚都要担心他们的声音震得头顶的石头落下来。 呀吼!呀! 他们都很专注,所以弥赛亚不担心被发现了,只借着熹微的弱亮,和苍天一起躲在柱子的阴影里缓慢接近他们。并没有走阶梯。 弥赛亚分出部分精力注意他们的舞蹈。 有几个人在地上爬行可能是在模仿什么动物,最高的那个矮子高高举起一只铁锤挥舞起来,领头的老者嘴里不停念叨着模糊的音节,抚住了跪对着石壁的那个小家伙的头顶。石壁上两人高的青铜面具铁齿铜牙,眼睛是闭着的,却给人它在看着一切的错觉。 老者回过身,举起瓶子一洒,泼出来的水都带着光。 那是未提取的光源液。 光的雾溢出来,舞蹈者顿时像是踩在云中。 kuuulieeeee! 单纯的吼声似乎变调了,舞蹈也瞬间加快了节奏,进入了。那拿铁锤的矮子吼得最响,他成为了舞蹈的核心,其他人都围着他张牙舞爪,像是在搏斗,又像是在赞美。中间那矮子通红着脸,扯开衣袍,露出坚实的肌肉。 他对者那青铜面具一声大吼。 kuulieeaiiiixiaaaa! 众人也跟着吼。 kuulieeaiiiiyaaaa! 猛地跪倒在地,又一阵高喊 kuuliee······ 弥赛亚已经摸到柱子后面了。 “大人,他们在喊什么?” “我不知道,有点像古矮人语。” “那个面具是什么?” “那是炎神的眷兽,噬血的刚铁,重泽。据说是只猫,喜欢鲜血和心脏。信仰炎神的人主要有横断山脉的古矮人部落和弗爱尔的部分地区。《北地异闻录》上说基尔摩亚人是矮人的后裔,这很可能是真的。” “你对这个祭礼有什么了解?” “他们最主要的祭品应该是血液,和心脏。” “那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要是被当做祭品材料就不好了。” “嗯。” 弥赛亚继续看着,并没有冰雪女神祭祀神官长长的祭文,那老者接过一把刀,很平常地把刀捅进了跪着的那个小家伙的后背。 实在太突然,弥赛亚都没能反应过来。 “啊!不要!” 弥赛亚冲了出来,很愤怒,这些人居然把小孩当做祭品!她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小家伙,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角色如此。 鲜血从那个小小的平台流下,刺激着弥赛亚的神经。 不速之客的到来同样让跪在地上祭祀的人愤怒,打断他们祭祀是对他们的不敬,是对他们神的不敬。 那个掌锤者跳起,往弥赛亚奔跑而来,挥锤砸向弥赛亚。弥赛亚一个侧身躲过,脚步一移,同时拿住挥舞过来的拳头,借力发出肘击。却没能击中喉咙,只是把他的下巴打歪了。脚下一绊,这矮子倒在地上。 但弥赛亚的对手可不只一个人。 一群人冲了过来,各自都拿着武器。 弥赛亚重心下放,等待着,呼吸都有些不稳,但她并不慌乱。 许多冰球飞了过来,威力不大,却也砸得他们人仰马翻。他们愤怒地吼着听不懂的音节,又几个人爬了起来。 脸盆大的飞轮划过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线。 他们被吓到了,又吼了两声,却是没有冲过来了。 苍天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弥赛亚身前,手中的飞轮还在飞速转动。 基尔摩亚人的首领,那个老头,走了出来,还没有说什么就先鞠了个躬。 与秩序的爱斯王国不同,在北地荒原,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力,面子就等于实力。不会像那些借女神和王国之名才高贵的贵族,越是荒蛮之地,人越是有自知之明。因为做不到自知就很容易会死。 “你们···想要什么?”老者的爱斯通用语说得并不怎么好,带着十分粗重的口音。 “你们!”说话的是弥赛亚,她很不喜欢看着别人死亡,尤其当做无意义的祭品。 冰雪神教的教义贯穿爱斯文化,所有人都知道神是不需要祭品的,我们的祭祀只为感恩,只为祈褔。生命只属于我们自已,属于爱我们的人。弥赛亚很想告诉他们这些。 但是,弥赛亚不是牧师,这不是她的义务,而且语言的不通让她的愤怒无从发泄。 她又一脚把刚爬起的掌锤者踢倒在地。 “我不允许你们亵渎生命!”弥赛亚柳眉倒竖,几乎是吼着把这话说出来的。 那老者听到这话,直直看了她一眼,又瞥过苍天手中的飞轮,用他那磕磕巴巴的爱斯语解释道。 “那孩子···病了,活不过···今年,我们让他···回归···炎···温暖。” 苍天回过头看弥赛亚说: “这应该是葬礼,那孩子不只是祭品。” 弥赛亚还是不能理解: “有病不知道治吗?” “不知道。”这次老头倒是回复得很快,他紧抿着嘴唇。 “我们···不知道治病。” 弥赛亚忽然就沉默下来,她看着脚下的壮汉。他应该在他们部落里有一定地位,弥赛亚注意到他身上的穿着。那是兽皮织在一起的衣服,针脚很粗放。这样的衣服,风可以透进去。在这寒冷的北地荒原,这样的衣服不会有太多保暖效果。事实上,普通人穿这东西,在北地荒原是活不了一天的。 她忽然有些伤心。 “我们走吧,大人。” 两人离开地下广场,上了阶梯。 弥赛亚回身,看到那小孩化作了火焰,在平台上稳稳燃烧。他们的舞蹈又继续了,掌锤者把几块暗红的石块放在了平台上,举起铁锤奋力砸了下去。 锵! 锵!锵!一下又一下。 那老者向这边看过来一眼,随即又继续举行仪式。 高呼: kuulieeaiiiyaaaa······ 在这空阔的地下空洞里回响不停,仿佛带有某种神秘力量, 于黑暗中,如浪潮涌动,轮转不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不需同情 冰风鸟的歌声连绵不绝,没有止歇,像是某种巨大存在的呼吸c或者大海的浪涛,一次又一次,推进着时间。冰风鸟在两天前才开始出现,这时候却像是一直在这里。 听着这高昂而富有节奏的悠扬歌声,弥赛亚也不会再觉得不适。 冰原上又起风了,冰空气倒了灌进来。 弥赛亚觉得有些冷,但她并不在意,反而细心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冰风鸟的歌,感受着冷风吹过身体,感受着自已变得缓慢的呼吸,心里越发平静。 很冷静,也很清醒。 她只是在发呆,或者说好听点,是在冥想。 把一个女仆在这样环境下可以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她就进入了这个状态。 弥赛亚仍然闷闷不乐,脑子里回想着地下祭台上那孩子的鲜血,沿着斜面流下,一股一股。她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过,却因为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基尔摩亚人······ 是因为慈悲? 她是苍天的女仆,虽然她自觉性很好,工作也一直负责完成,但苍天却从来没有把她当女仆应对。对于弥赛亚,他从来不会有更多的要求,甚至还会教导她各种知识。这些知识如此繁复,而且立足于理智,按苍天说,就是魔法师的视角。 因为这样,她总会下意识按苍天教导的方式去思考,会忘记她本身的身份。 弥赛亚挦起一小撮头发,放在鼻尖,随着呼吸,头发微动,痒痒地。 这个小习惯伴随着她很久了,一想到自已是弗爱尔人,她就会注意起自已的发色。 弗爱尔人,这些年,由于她的刻意关注,了解也越发深刻。爱斯帝国民众间很少会提到那个横断山脉以南的人种,即使提到,也是用要么厌恶,要么愤恨的口吻说着完全不可信的传言。不过从这些传言中也可以推出来一些事实。 比如弗爱尔人亵渎尸体的手段——火葬,比如弗爱尔人邪恶的信仰——火焰。 而在爱斯国内的弗爱尔人,不只是刻板的偏见,有律法言:弗爱尔人不得有爱斯民籍。 没有民籍,不能参加行会,不能注册冒险者,不能找工作,也不能买房子;没有民权。 爱斯国不欢迎弗爱尔人,而爱斯人更不会欢迎你。 当有红头发的家伙出现在城区,除非是在籍的奴隶,否则被混混们敲诈也没有人管,被警务官盯上还可能被带走,稍微有点不合适举动就会被领主大人随便一个由头发配到矿山,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被人找茬。 弥赛亚对这些很了解。 说起来她还救过一次受欺负的弗爱尔姐姐,虽然都不怎么见面,但孤儿园的记忆中,那个姐姐拖着杂物与她说起一个弗爱尔人的处事原则就该是忍让的画面,怎么也无法褪去颜色。 她没有资本去慈悲。 看到有类似境地的基尔摩亚人,也不应该是去怜悯,没有资格去怜悯。 弥赛亚忽然有些生气了。 弥赛亚浑身一阵剧烈的抖动,止不住满身的寒意。 飞奔到床上,钻进被子下,一直到暖和了才冒出头来。 弥赛亚决定去看看那些这会儿还待在山下的基尔摩亚人,去看看他们那不怎么样的舞蹈,听听那老头说结巴的搞笑语调。 更重要的,去问一问他们有没有食物。 食物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不拿来分享呢。 借着苍天的威风,她准备去剥削一番那些可怜人。 弥赛亚收拾一下自已乱成一团的头发,从行李包里拿出小镜子,试着做出来一个凶恶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 拿起匕首,准备去征服! 但是出乎弥赛亚的预料,她还没有去找事呢,他们的人居然就找上门来了。看着洞口那怯弱的身影,弥赛亚实在想象不出来她是怎么在雪原上活下来的。 “你来做什么,说好了,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 真是可怜的家伙,长这么丑一定很难过吧。 女人居然也会长胡子,这张脸不忍直视。 “给米···” 长了一小撮卷须的基尔摩亚女人举着一块大肉用怯懦的语气说。 爱斯语?不对,那她这结巴的样子,这个词连念都没有念好。 “是给你!” “给米···” “给你,跟我念,给你。” “给米···” 弥赛亚拿出匕首,在她眼前一晃,威吓到: “再念不好我就杀了你!给你!” “给你。” 弥赛亚松了一口气,要是还念不出来就真的杀了她?别开玩笑了。 “等着。”弥赛亚指了指地面,示意她别动。 从行李包里属于她自已的那一部分中取出一件她不怎么喜欢的毛衣,很不舍地蹭了蹭,跑到洞口。很大方地把这毛衣交给了又矮又丑的基尔摩亚女人。 心里想着也难怪爱斯不会接受她们。 “以后再生小孩一定要照顾好他,不要病死了。而且你们那葬礼也太过分了吧,哪有直接把人杀死的,以后一定要多学点东西,如果雪原上有金子一定要捡起来可以去祈冰城换好东西···” 弥赛亚知道她什么也听不懂,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说给她听,只是她自已想说而已。 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不能做。 单纯只是矫情而已。 弥赛亚忽然又生气起来,赶走了这闷女人,提着那大肉就进到洞里去了。 这么大一块肉,够吃好一段时间了。 大人回来的话该会高兴吧。 墙上的划痕一排一排,很有规律,但不像是什么文字,只是计数的划痕而已。 这不是弥赛亚刻上去的,她的记忆很好记数自然不成问题,也不会是苍天。 看这划痕有些年头,可能就是那些基尔摩亚人的杰作。 包括这石床。 才不管这些。 四月二十六日,基尔摩亚人消失在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火山,走的时候并没有和弥赛亚两人打过招呼。 只是这一天弥赛亚下山的时候没有再见到他们了。 默默地来,默默又离开。 感觉就和,我们一样。 苍天到底还是得到关于任务的信息了,就是从那些基尔摩亚人那里。根本不必要交流,第一天看到他们祭祀的场地的时候,苍天就明白龙宫的所在地了。 炎神名为安奈尔·不灭红炎,太阳的化身,火焰的主宰者,世界的创造者,等等,在炎神的神话中,它就是至高神。同时,真龙也是炎神的化身,代表着安奈尔的怒火。 就是说··· 苍天和弥赛亚又一次来到地下,那处大门虽然只是纹样,却同样意味着通道。 真龙是智慧者,也是强大者,要真有行宫,有这么大一道门也是正常的。 苍天坐在面具前的平台上,思索着真门到底在哪个地方。台上的鲜血早已没有踪迹,就像那小孩不是死在上面。 弥赛亚已经转过一圈回来了。 “大人,我看过了,这周围没有其他通路。” “嗯。” 他没有说话,把手放在了面具獠牙之前。 然而失望了,它没有咬过来。 苍天很糟心,他不喜欢痛,所以也不喜欢流血,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不流点血是没有办法。 于是他把断臂的结打开,凝出冰刀,忍痛在断臂上划出一道口子,让鲜血流到平台上。 “大人!”弥赛亚惊呼。 那不知道是石头还是玉的小台接触到鲜血之后,不一会疯一般亮了起来,火焰腾起来两个人那么高,而且,还没有停下,一直在上涨。 苍天退开,弥赛亚立刻取出绷带给他包扎。 热浪翻滚,深红的火看起来不像是火。两道火焰互相交缠,旋转笔直向上。 呼呼地蔓到最高处,与壁顶接触,刹时间,整个空洞都亮了起来。上面的魔法阵纹复杂得像是一片繁复的花园,运转间的光噪声直刺人眼。 越来越亮。 弥赛亚抓紧了苍天,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光中消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不必理解 雪莲皇城,爱斯国都,三百万人居住的特大城市。 中部的内城居住着大部分高官显贵,房子也是该怎么奢华怎么奢华。当然,除了好看,实用方面也是考虑在内的。但所谓的实用,对于一个贵族来说,就是指能够提供自已享受的场所。所以,当旋音公爵的旋音宅变成了最高档最高雅最高大上的歌剧院旋音馆的时候,不要觉得惊讶。 即能体现自已的高雅又可以歉取钱财,更关键的,如果有身份的人经常来做客,附上一张贵宾卡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和朋友游玩的时候去内城哪处公爵伯爵家的店,说我有这家的贵宾卡,今天我请客! 哦哪多爽,倍有面子! 花钱要这样花才爽快! 风铃大公的传音阁提供了最优秀的邮差,在那儿你可以在一周内收到住在魔法之城的好友的信件;雪绒大公家的是一处安静的历史博物馆,去那儿可以看到爱斯建国以来所有上百位皇帝的肖像;郁金香公爵则是直接开了一家商场,好看的衣服c高档的日常用品c化妆品甚至包括食物,卖的东西很多很全,充分体现了郁金香家族的商人本色;红宝石大公的宝石城则是贵族女士们的最爱;菲利普斯大公的那处空阔的码头背靠金风湖,直接连到了大河,提供游水服务,同时出售高级海产比如珊瑚;呜喵大公那里是个马场,据说他们的草皮都是直接从呜喵大草原移植过来的。 这里举的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家族在内城区的产业,也只有大公有资格做代表了。 当然皇家也有资格,但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什么优秀的产业,皇家做的事只有两个,收甲税,还有收乙税。 皇家超然的地位决定了他们并不合适开店。 因为那样的话必然所有人都要给脸面,那样就不美了。 每天上门签到?还是听你的话不要来或是隔三差五来捐钱?当面子的因素超过对店面本身的需求之后,店面的存在意义也就没有了。 不是好事,反而伤了和气。 总之,贵族们的生活比平民的生活丰富多了,有钱又有闲的人,当他们愿意去丰富一下精神生活的时候,往往比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挣生活的苦民们强悍多了。 他们都不需要自已动手,用一下自已的名头,稍微给点钱,平民们都乐意帮你的忙。 不用一个金币的月收入。 一旦参与了进去,以后吹起来都可以说“我可是曾经给某某爵爷建过房子的人!” 脸上有光,工作都好找了。 这就是平民,他们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内城西区,流风箭馆,响应贵族间的潮流,风雷伯爵把祖上传下来的宅祇改成了箭馆,同时请了威斯领的射雕手来坐镇,一些箭术高超的猎人来做教练,一时也吸引了不少身份高贵的贵族子弟进来。 雪莉侧过身体站好,把箭搭上弦,左手举弓过头,右手开始拉弦,随着弓身下放,弓弦张满。 标准的射箭姿势,白色宽松的武道服加上马尾,神色严肃,眼神犀利。 雪莉瞄准五号靶位,随着手指一松,箭离弦而出,咚地一声。 命中了,红心! 四号靶位! “好!这位小姐箭法高超!在下风大·莫比斯,请问小姐芳名?”这年轻贵族利落的短发和笑容都看起来阳光,定制武道服在胸前纹有两只金蛇,可能是某个家族的徽记。 当然,雪莉不认得。 如果她当真箭法高超,这句夸赞她受下来也没事,只是,她脸皮并不如她想象那般厚。雪莉哼了一声,没有理会这年轻贵族的搭讪,回休息室去了。 叫风大的贵族也没有恼,只是回到后面两个友人的圈子里。 “大风,看人都不理你。” “去诶,你都没有敢上去。” “胸那么大一看就是你的菜,兄弟我让着你呢。嘿嘿。”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莫比斯家的名头也不让她在意,好歹我们家也是个伯爵家。” “毕竟这里是帝都,说不定哪个不起眼的小子就是公爵的儿子。我们可不是里尔那蠢货。” “呵呵你说的也是,不过那小姐还真面生,不会是皇家的人吧。” “那倒不会,算了,不说,我们继续比箭,输了的请酒。” 雪莉靠着墙喝上一杯水,看那几个干净又“娇嫩”的贵族子弟挥洒着汗水,时不时说说笑笑,几次看到这边也只是善意地微笑。 雪莉是第二次到流风箭馆,箭术差得完全不用看c对此也没有兴趣的她本是不可能到这地方来的。 她之所以在这,是有原因的。 那个叫什么风大的人又过来了,说实在的,她不讨厌长这个样子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贵族“很生”。 “小姐,我那几个朋友的箭法实在不怎样,刚才看到你箭术高超,一时惊为天人。在下在箭术一道还是颇有信心的,欲邀请你比箭。如果你赢了···” 雪莉都没有听他说下去,摆摆手又回休息室了,这次她换过衣服直奔内阁。 她实在受不了这“贵族气”。 受不了到差点骂出声来。 她其实本来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本该成为那样的人。当然不是指男人,是说“贵族气”的少女。 会和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同龄人成为闺蜜,每天参加茶会或者其他什么活动,如果有点自强心还可能当一个魔法少女或者斗气少女什么的,然后在成长到一定年龄时在长辈的要求下和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家伙成家··· 当然,这只是贵族少女一贯的生活轨迹。 一贯就是一般,一般可以理解为统计学的大概率事件。这种大概率事件在秩序为名的各种因素下成为了似乎不可抗拒的命运,以个人之力即使牺牲生命也难以违背。 雪莉的确从这命运里逃脱出来了,然而却不是因为她对些多么抗拒c做过多少斗争。 而是因为一些外部因素,以及一些偶然。 对于她,所谓的外部因素,自然是她家族的一些事物。 她的父亲c母亲c佣人c教父等等,包括她自已,过去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他们既定的生活轨迹上,偶尔有些偏差也没有大错。但这些偏差集中到她身上,加上偶然的齿轮交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结果就是她被排除到这个家族之外。 她也抵触着过去的一切。 不过,贵族血脉的约束力还真不是她可以完全抗拒的。 所以她到这里来了。 听到这里——虽然我用了暧昧的笔法——你应该明白了。经营这家箭馆的风雷伯爵,和雪莉,有着血缘关系。而雪莉酒馆的女老板到这内城区来,也是为了和她那个父亲见面。 至于为什么要见面,有什么事需要差不多断绝关系的父女两人见面。 这是雪莉还不知道的。 说起风雷伯爵,伯爵称号并不是来自姓氏,因为他姓“白莲”。白莲这个姓和其他姓不同,不是祖宗传下来的,因为他们的祖宗姓“雪莲”。雪莲姓氏只有皇室直系可以用,对于他们这些旁家,脱离直系血脉两代到三代就必须改变姓氏。 简单来说,我是皇帝的儿子,我姓雪莲,我没有当上皇帝,但我还是雪莲,我儿子也可以姓雪莲,我孙子也可以,但我的曾孙如果还姓雪莲的话,就要小心家业不保了。 这是宗室的规矩,是记录在案而且由皇家保证实施的。 这规矩当然不是哪个圣人灵感一闪写出来,然后那些贵族子弟慕名争相学习的结果。 同样是上千年历史直系旁系的斗争得出来的血的教训,是有传统的。 但这个规矩却在保证贵族权利集中于直系的同时缓解了与旁系的冲突,对权势的延续也有大用。 雪莉家是在四百多年前从皇家分裂出来的贵族,虽然还留着白莲的名,和皇家的关系却是并没有多亲密,基本和一般贵族没有两样。 风雷这个称号也是来自第一代风雷伯爵的风雷神锤的称号而已。 话题回转··· 雪莉来到内阁,巡视的侍卫打过招呼也能认出她来。 毕竟是父亲,她还是有些紧张的,跟着仆人上楼也没有注意周围。上了楼,打起精神来才发现,父亲的品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变化了。 虽然还是很少有装饰品,但正面那色彩饱和的夕阳画作却给了雪莉别样的感触。 跟着仆人,又进了内室,门帘卷起,就看见那人。 他还是那样,短发精练,脸上严肃得如同寒冰,眼神有力不减当年,整个人的气质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坐得那样端正。仆人在一边也不敢抬头,小心翼翼把茶水递到桌上。 只是令雪莉惊讶的是,旁边还有客人。 那是个不好形容的男人,看衣着像是个法师,却没有什么身份标志,脸上的笑容和春风一般,很自信的样子,自从她进来后就一直看着她。眼睛里却没有透露出更多信息,很干净的眼眸,不知道是真的干净,还是装的干净。 雪莉不怎么情愿见到父亲,所以连带着这人,也不喜欢。 “父亲。” 雪莉坐了下来,用的还是,这是很不习惯的姿势——她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已当贵族了。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说话。 “雪莉,我的女儿,这是厄齐尔·雪莲,你未来的丈夫,今天先认识一下。” “父亲,好久不见,你要说的就是这话?” 雪莉怒从心起,差点转身就走人。 “你是我女儿,这个年龄,早该成婚了。厄齐尔皇孙身份高贵,完全配得上你。” 雪莉看着风雷伯爵不容置疑的神色,像是在命令仆人,说着理所当然的事。那眼睛平静地盯着她,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下来。 旁边的男人也是神色平静,看来早就商量好这事了。 就像两个商人谈论好货物价钱,却不会问货物愿不愿意。 雪莉咬着牙。 “我已经有男人了!不劳烦你费心!” “你指谁?那个随从?。”作为父亲,最基本的信息还是掌握着的。 “他不是随从!” “那是什么?一个姓氏都没有的平民,算是什么?” “哼,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做主!” “你是雪莉一白莲,我的女儿。” “我不是你女儿!” 雪莉气愤地把茶杯扔到地上,从窗户一跳落下了楼。 内城区的街道很宽,几辆马车飞奔而过,行人很少。 雪莉一个人走在路上,显得很寂寞。 她看着这地方,很不适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不用犹豫 如果发生的一切都是宿命,那我现在所感触到的,也该是宿命的一部分吧。 但我不会承认的,不是因为跳避, 仅仅是, 如果承认了的话,我将失去我拥有的一切。 热血c疯狂c愤怒c歇斯底里。 想要吼出来,那样或许会更好受一些。 但这样不行,理智告诉我,吼出来的话,情况会更糟······ 我蹲下来,紧紧抱住双臂,牙齿紧咬,好像这样就可以真的忍受住一般。 夜晚的星光照不亮阴暗的小巷,绻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 “你,没有事吧,需要帮助吗?”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声音很好听,是个女人。 低沉的吼声并不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鲜红的眼眸在光源灯照顾下像是两盏通红的灯。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女人被吓住了,腿打着摆子,屏住呼吸缓慢后退。 然而已经迟了。 地上的人没有丝毫预兆地爆发,攻击迅捷无比,没有迟疑。 深黑色的爪子从女人的背后贯穿而出,鲜血从爪子上流下,从身体里流出。 生命在逝去,没有疑问,像是命运。 痛苦只有一瞬,意识就已经失去,连尖叫都来不及。 地上的它并没有满足,而是把另一只爪子捅进胸口,贯穿而过,向两边分开··· 内脏与鲜血如雨一般落下,失去支撑的尸块像是装了沙子的布袋一样落在地上。 空气中残留着它的呼吸,沉寂的呼吸,是满足的节奏。 只有这般壮烈的死亡和毫不留情的撕裂可以满足它。 只有当生命变成肉块,心脏输送的流动变成污秽鲜血的过程,可以浇灭那种冲动。 风声一动,阴影中只剩下谋杀现场。 雪莉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正亮起。 一般她不会起来这么早,只是昨天的事情实在太过糟心,让她一回来就钻床里面去了。 早睡了,当然可以早起。 只有睡眠可以忘却一切,而不是醉酒。 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醉。 空气中还是有些许的酒气,在酒馆二楼,这酒气代表着有客人已经喝上酒了。 雪莉已经习惯自家酒馆的气味。 只是, 是哪个家伙这么早来买醉? 不知道早上喝酒伤身吗? 更重要的是,酒馆这么早还没有开门呢。 雪莉赶紧起床,穿好衣服就赶到一楼,借着窗户的光,看清了扒酒桌上的那人。 “哼。”轻轻的鼻音和勾起的嘴角。 是毛绒,很颓废地倒在酒桌上,那件围巾已经取了下来,就放在一边,酒壶倒在地上,洒了一地的酒。斜斜的阳光从流星广场的另一边照进来,把他的脸照亮了。苍白的脸色并不是醉酒导致,而是本来的颜色。 他的睫毛很长,因为阳光的直射而不适地抖动着。 是了,就是这张脸。 当初就是因为这脸而给他的同情心。 至于现在··· 雪莉把他扶起来——虽然看起来很瘦,但比看起来重得多——往后门走了去。 敲门声。 有客人来?这么早? 雪莉暂时放下这包袱,去打开了酒馆的大门。 门外站着的是她的小弟,毛二。 这个毛发稀疏的大眼睛的小弟很听话,深受雪莉的信任。 “大姐头,有新情报···” “进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酒馆的生意暂时就交给你了!” “哦!”被交待了重任的毛二兴奋地应了一声。 雪莉也不管他,小弟虽然不一定做得很好,但也不会犯大错。 抬着毛绒就进了后门,上了楼后,把他放在二楼的床上,擦过他脸上的虚汗,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 毛绒是不常喝醉的,所以喝醉的样子很难得看到,雪莉看着他的睡颜,继续给他擦脸。 他皱起眉头,缓慢睁开了眼。 “头疼···” 雪莉为他按起了摩,食指揉动着太阳穴,温柔地哼着轻缓的调子。 毛绒神色舒展开来,又闭上眼。 看来他还没有完全好过来。 “你怎么了,一个人醉成那样?” “我很难受,昨天想起了死去的列格,还有安克斯他们···” “那你也应该叫我一起喝酒的,两个人喝总比一个人喝好,不会觉得那么寂寞。”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酒,而且你昨晚已经睡了。” “是吗,我明白了。”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醉酒不好的劝诫,对于列格他们,雪莉的记忆比毛绒要深过太多,所以痛苦也要深过太多。 但是时间过去,生活还是要继续,毛绒更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像这般没有理由地一个人喝醉——他有的时候就像是个小孩。 她拿起毛绒的衣服,看到袖子处的线头已经开了。 针脚是她为他缝的,对于自已的技术,雪莉还是有信心的。 所以,是他不小心了。 这个痕迹,是被人扯开的?还是袖口小了被涨开的? 不会是被胀开的,毕竟毛绒手臂瘦得像根柴。 但也不用太在意。 “那你好好睡一觉,有机会的话,我们去内城区逛逛,我们现在也算有些小钱了。” “嗯。” 毛绒听话闭上了眼,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沉默中,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 等她走了以后,他又默默地睁开了眼。 怔然发着呆。 他的确难受了,却不是因为想起了列格他们。 对他来说,雪莉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相处不久的那几个人,对他只是那一段记忆的背景。 他所难过的,是现在所拥有的幻境一般的生活, 美丽,易碎, 仿若水晶。 雪莉擦着头发,满不在意地看着台上忙碌的毛二。 “调酒器在你左手边。” “哦。” “别想着调什么酒了,你可做不到,有人来了就给他两杯麦酒,就说今天的麦酒打半折。” “知道了大姐!” “对了,你说有新的情报,是什么?” 雪莉酒馆有个业务就是贩卖情报,说起来她这里还是风铃草的半正式据点,虽然只收集西北城区的一些没有大用的情报,却能赚上不少钱。尤其在不怎么太平的时候。 “连续碎尸事件,又有新的受害者了,就在昨天晚上,帽儿街,是汤圆面馆老板的女儿。报告已经让狗子写好了。大姐给你···” 这纸上记录了案件详情,警务局对应状态。 雪莉并没有多看。 “做的好,今天你卖出的麦酒就当赏钱了。”雪莉说着,按照平常的习惯奖赏小弟。 毛二自然高兴答应下来。 雪莉轻轻放下自已手,搭在酒桌上,侧过头,看着门外,神色有些迷茫,一瞬间又回复原样,似乎是错觉,然而那眉头间的忧愁似乎一直都在。 帽儿街在西北城区的东北方位,排号第六,离流星广场两条街远。 碎尸案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了,现场都是一样惨烈,不需要多少观察就可以判断出凶手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同一只兽,同一只怪物。 厄齐尔现在烦躁的很。 对于一个警务局长来说,这样的事件同样也是很难搞定。 警务局长的任务在于维持冶安,平常的工作对象也就是混混和黑帮或者不守规则的冒险者什么的。犯罪者抓起来后罚钱或者罚坐牢也就足够了。 即使遇见对应不了的人,也有相应的应对策略。 以他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如果是有权势有身份的人,只要把得罪贵人的不识时务的家伙好好处罚一下,让贵人满意就足够了;如果是大骑士或者是魔法师,按照犯的事和身份从属选择拉拢或者排除。 不管怎样做,只要最后把事情和成一团,能有意见的人没有了意见,有意见的人都不敢有意见,那就算是处理好了。 但这次不同,像这种杀人狂的事件要么很好处理,要么根本没有苗头。 厄齐尔深吸了一口烟斗,提起一点精神。 巷子里除了他还有人在工作着,是个看起来很猥琐的中年大叔,脸上的皱纹不多,突显了他那双眼睛,就像是鱼的白眼,一但被盯上就有种被凉而黏腻的史莱姆粘上了的错觉。 加上仿佛被动扯开的奇异笑容,那脸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厄齐尔也不喜欢那家伙。 “看出什么来没有?” “可能超出我之前的预料了,本来还以为只是白银级的魔兽,看这样子,至少是黄金级才有这样爆发力。哈哈!这可好玩了,说不定是稀有种。我看到了新的收藏!” 他指着地上的小坑,深深的爪子痕迹留在里面。 小巷的地面是石头铺就,如果这痕迹不是故意留下的,那这个脚迹,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跳到二十米的高空。 只有大骑士才可以随意做到这个程度。 “我明白了,管枙。” “在,大人有何吩咐?”说话的是他的副官。 是个很端正的中年警务,制服一丝不苟地紧紧贴在身上,面目也十分端正,一付正人君子很有威严的派象。 “三件事:第一,向总部提出西北城区宵禁的申请,不管回应怎样先报告给我;第二,把事件的悬赏金提高十倍,冒险者小队等级要求提升到白银,这方面的事情统筹好;第三,立刻,注意是立刻叫那群高傲的法师大人到这儿来探查一下凶手的信息,叫他们带上最新的魔力识别器。 “呼。”烟气成柱。 “请问还有什么其他说明?” “没有了···等下,有什么著名的冒险者接受了悬赏吗?” “贝德!” “到!”正在巷口戒备的年轻警务急步进来。 “局长大人,贝德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详细情况由他向您说明。贝德!” “了解!现在正式接受连续碎尸案件悬赏的冒险者小队中,白银级的有五个小队,黄金级只有琪露微尔的小队,独自冒险者若干名,其中名气比较大的有腾龙和迈次。现在部分冒险者居住在我们安排的旅馆,但也有不少人没有听从安排自行执行任务。” “嘁,所以才说这些冒险者呵!贝德!有哪个冒险者的踪迹在掌握中的,我想要见见他们。” “大人!”说话的是副官的管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做出妥善安排,决不会让他们以无礼的姿态出现在大人您的面前。” “管枙你啊,就是人太死板。作为我的骑士,你的忠义值得表扬,但是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职务!你现在是帝都第四警务分局局长的副官,工作时间应该以工作优先。那么就不应该对我的决定抱有异议! “还是说你认为把那些冒险者先洗干净了,然后换上一身符合礼节的衣服,再带到我的面前,就可以让我听到我想要的情报?我可不是那么傲慢的人。” “不,大人,我只是不想他们的无礼冒犯到您。” “安心吧,如果这都忍受不了,我还谈什么···呃。” “怎么了大人?” “什么也没有!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安排就不用了,就让我见识一下 “没有浮于表面的伪装, “没有出于自卑的恭维, “所谓真正的冒险者啊!” 厄齐尔心中想的,正是名为雪莉·白莲的冒险者。资料里显示的,曾经活跃在落星领东部黄金级冒险者小队的队长。年仅二十岁,在五年时间成立小队并把队伍等级提升到黄金,在诸多影响不小的事件扮演重要角色。现在已经解散了小队,经营着流星广场的一家酒馆。 ——当然都是调查得来的消息。 据说她在落星领的冒险者圈子中还小有名气。 身在帝都这个伯爵多如狗,将军满地走的地方,这号人物也只是泯然众人,对他来说更是不需要记忆的普通人。 但现在不同了。 那个女人,可是他的女人! 本来也不过是普通的政治婚姻,自从看到她在风雷伯爵面前丝毫不惧的愤怒,对他的毫不留情的无视,和那句“你不是我父亲”的咆哮中饱含的叛逆,加上最后尤其精彩的跳窗而逃。 他已经对那名名为雪莉的女子有了深深的好奇,说是着迷也不为过。 毕竟在帝都,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那般暴风一样的女子。 他倒是想直接过去表白的,但作为一个花丛老手的经验告诉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很明显地知道自已身上有多少“贵族气”,而这正是大部分冒险者都很抵触的东西。 厄齐尔·雪莲,富有才能的第三皇子之子,高贵的王的血脉保有者之一,帝都第四警务分局局长,轻咬了一下烟斗,勾起了嘴角,正跃跃欲试地谋划着自已的泡妞大计。 “那我走了,管枙,这里就交给你了。贝德!跟上!” “好的。” 刚出巷口,就看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神情悲痛地走了过来,行了个礼一语不发擦肩而过,和巷口的警卫说了什么,进了巷子里。 “那是谁?” “是受害人的父亲,有一个面馆在附近。受害人的那个惨状···殡仪馆到明天也无法完全修复。失去了女儿,他一定十分伤心,到这来也是想再看看现场吧。”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现在还没有贵族被杀害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要只是平民的话还可以婉转,但如果涉及到贵族,那一个失职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 “算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交给管枙比我自已去做还来的放心,我们走吧,你说说,哪里可以见到你说的那几个有名的冒险者?” “她们进了内城区,而赛巴琉斯行踪不明,现在可以确定位置的只有龙腾。” “在哪儿?” “雪莉酒馆。” “哦?那可真是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一往直前 两条街的距离,不过十几分钟。 这个广场是西北城区人口流动中心,当了四年局长的厄齐尔不知道雪莉酒馆是因为这家酒馆是新开的,毕竟他可有段时间是流星广场附近花街的常客,和警务局的小弟去酒馆喝酒也不是没有过。 那时候在这地方的酒馆叫什么名字来着,随意吧,忘了也就忘了。 厄齐尔去流星广场的警务局换了件普通的警服,带着贝德就进了这间看起来很普通的酒馆。 空气中的酒味似乎间杂着汗味和其他什么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要见到婚约对象的缘故,他这时候对这些不重要的事莫名敏感了起来。不论是空气中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气味也好,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人也好,包括前台那个丑陋的大眼睛男人。 厄齐尔稳步走到前台,这一身警服在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其他几个客人也注意到他了,把声音都低了下去。 毛二也看到进来的客人了,下意识就想逃跑,但意识到自已的处境还是壮着胆谄媚笑道: “警官大人您想要什么酒,今天的麦酒半折哦。” “给我来杯最贵的酒。” “最贵的吗?贵的酒,贵的···” “怎么了?”这躲躲闪闪的眼睛让他有在审问犯人的错觉。 “没什么!只是···本店最有特色的就是麦酒了,如果您是第一次,来不喝麦酒实在可惜,它可是莱斯领最新鲜的小麦用最纯正的手法花上不多不少正好半年的时间酿制,然后今年直接运过来的第一批。我推荐本店的麦酒!”毛二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厄齐尔狐疑地看着这双大眼睛。 “好吧,就让我尝尝吧,麦酒。来两份麦酒。” “客人稍等。” 毛二忙不迭拿出两个橡木酒杯,打开酒桶上的龙头。淡黄的浆液流了出来,很快添满了酒杯。毛二虽然心中忐忑,还是献宝一样交给了两位客人。 毛二也不是一点底也没有,他平时就最喜欢雪莉酒馆的麦酒了。 厄齐尔随意坐着,轻呡了一口,很快皱起了眉头。这劣制的麦酒不仅感觉不到本该是酒的灵魂的醇香,更是有着木桶的气味,再加上这个色泽——真他妈像一泡尿。 “这样难喝的东西也敢献给本警务,你这家伙是不想活了吗?” 厄齐尔故意大声吼出来,明显吓了毛二一跳。酒店里的其他客人也注意到这边,大部分都因为他的警务服而选择偷偷关注,只有趴在靠窗位的那个男人和靠近楼梯的那桌人还注目着这里。 “您息怒,息怒···” 毛二双手交握半躬着身体请求饶恕,脑袋一动,就说道: “警官大人,这麦酒是冒险者的标配,大家都是一边大口喝着麦酒,一边大口吃肉” “冒险者标配吗?” 厄齐尔将信将疑地猛灌了一口,贝德也跟着喝了一口。 精神一振,他觉得自已明白过来了。把酒当水喝,忽略掉劣酒本身的品质,大口灌下去能体会到的只有吞咽的爽快和酒水入腹的饱胀感。 他又多喝了几口,尽管味蕾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还是把一整杯都灌到肚子里。 这真是难得的体验,每一口都可以感觉到肚子在胀大所以这才是品味粗劣的冒险者的偏好?不是品尝酒,而是追求“喝酒”这个过程本身产生的“我确实在喝酒”的感受,因为只有这样可以体会到“自已确实活着”的实感! 厄齐尔陶醉在自已的臆想中无法自拔,连带着看毛二也顺眼了一些。 “再来一杯。” “好咧!” 毛二松了一口气,继续挤着笑脸。 厄齐尔端着自已的酒杯就坐到了靠窗的那个酒桌。趴着的男人狰狞地笑着,胆子小点的人绝对不敢靠近。 但不是厄齐尔吹,他浑身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大了,他可是泡过公爵女人的男人,就这点小场面··· “嘿嘿!你就是龙腾?少见的名字呢。用龙这个字眼,可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 “为什么要讨人喜欢,我觉得能让人恐惧才好。” “一看你就是没有朋友的人。”他把手上的酒杯送到龙腾的面前,自已接过贝德的酒杯喝了起来。 “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 他酒桌下的腿已经绷紧,双手也撑着酒桌。这个姿势,就像将要袭击猎物的凶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啊!等等,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他说着摊开了双手,说明自已并无恶意。 “那给我滚一边去,该死的警务。” 厄齐尔有些高兴了,冒险者果然和他们贵族不一样,讨厌虚与委蛇和客套吗?既然如此··· “不不,别这么生分嘛,怎么说我也是好意来通知你任务最新情报的,要是不听的话,今晚的狩猎可能会吃大亏哦。” 龙腾的眼神十分凶狠,就像是满腔怒火的野兽,盯着入侵他领地的人,加上右眼角的刀疤,倒和厄齐尔心目中的冒险者十分符合。龙腾终于坐了下来,右手摸着那把奇怪的反曲刃的大刀,微微笑着,眼睛大睁着像要裂开。 “那我倒要好好听听。” “根据最新的凶杀现场的线索,作案的家伙是黄金级以上的怪物,利爪,和非常快的速度,受害者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我们已经禁止白银级以下的冒险者接受悬赏,对已经接受悬赏的低级冒险者也作出了补偿。” “你在小看我?”这家伙的凶猛真不像装出来的。 不过,干嘛一定要表现出这个样子。 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这吡牙的猎狗是在示威? 这然道是与贵族间礼仪类似的东西,就像谁表现地更有风度更有品味就有面子,冒险者也是看起来更危险的人更会受到尊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还不够危险呢。 “哈哈怎么会,我只是觉得阁下在今晚的狩猎活动中安分地扮演好自已的角色,不要一不小心就丢了自已的小命。” 厄齐尔取出烟斗,很随意地伸到一边,贝德立刻会意帮他点燃(用的是名为打火机的炼金器)。 “哦,呵呵,在问我到底该担当什么角色之前,你先告诉我,你他妈是什么人!” “就一个小小警务。” “是吗,那我就试试吧。” 说着他站起,直接一个直冲拳攻击了过来,斗气带着空气都扭曲了,不过刹那就到厄齐尔的面前。 “大人!”贝德惊呼,却看见那拳头被厄齐尔以单手接住,再无法前进分毫。 旁边的人看着这里,有个家伙还叫起了好。 “哼,有这个实力还敢说自已是个普通警务?” “竟敢!···” 厄齐尔举起右手打断贝德的话。 “还真是大胆的举动,都已经判断出我身份不凡,还敢对我做出这样不敬的举动,你就不担心我接下来仗势欺人,叫人来拘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做的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让我好好地,慢慢地,甚至不需要太废力地,致你于死地!” “我想你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可没有得罪过你这样的人,而且,会到这酒馆里喝麦酒的家伙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人性命。会那样做的只会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倒是不蠢。” “蠢蛋冒险者容易死。” “但你给的这一拳,我还是还给你吧!”厄齐尔手中的酒杯刹那间冻成了冰,旋转着飞向龙腾的脸。 龙腾后退一步,右手很自然地接过酒杯,就像是从空中摘下果子那般自然。 “嗯,还不错。” 然后马上变了神色——酒杯上的寒意出乎他的意料! 他调动斗气,震碎了酒杯中的寒气,喝了一口重新变回液体的酒浆。 “凉酒味道不错,这酒我请了!兄弟功夫高超,小弟自愧不如。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他脸上的凶狠变成了熟络朋友之间的笑容,就像是春风一般温暖。 就像刚才的黑帮老大一样的龙腾都是假的,这个好大哥一样的家伙才是叫做龙腾的人。 “哈哈,龙腾兄不敢,小弟厄齐尔,也就刚刚高阶骑士而已。怎么当得上功夫高超这四个字。” “我到达高阶已经三年,却也不是厄齐尔兄弟的对手,这寒冰斗气果然威力惊人。” “不过是早些年运气好有高人指教···” 边上的人见两人已经不打了,也都坐了下来。 厄齐尔倒是很想继续这非常有新意的有趣聊天,但刚好看见有人过来了,正是他此次的目标之一。 是雪莉,她是感知到有魔力波动而过来的。 有人在她的酒馆里动武,那作为老板的她当然要过来瞧瞧。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讨厌的男人了,他穿着警务服,不知道和在说些什么。 这是很令她惊讶的情况,因为这个男人绝对是个贵族。贵族和冒险者之间,除了雇佣关系一般就是主仆关系了,像这样把酒言欢···她还是第一次见。 看到没有人打起来,加上那里有个讨厌的家伙。 雪莉亲自上了前台,开始调酒。 说实在的,她的调酒技艺并不怎样,也就最平常的混合和摇匀,不过她倒是可以很好地配比各种酒料,所以调出来的东西也可以喝得下去。 不过她不喝酒,此时也没有人点酒,所以她在调的, 是果汁。 混合果汁是她唯一喜欢的饮料了。 厄齐尔连和龙腾的会话都忘记了,专心看着雪莉在调酒。 今天雪莉的着装还是开领的法师袍服,她好像很喜欢这件衣服,不过也的确很适合她,尤其适合她的身材。随着调酒器的摇晃,雪莉胸前那一对巨物震颤着,波涛汹涌,勾人心魂。 吸引了不少在场汉子的眼光,当然也包括厄齐尔的。 以厄齐尔的眼光来看,那胸···至少有钻石级别,要打90分。 “嘿老兄。”龙腾凑了过来。 厄齐尔很熟悉他脸上的表情,平时他带自已小弟去花街的时候,小弟的表情就是这样。 “这女人不错吧。”龙腾悄声说着。 “是不错,嘿嘿,比花街的强多了。” “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动歪脑筋,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 “此话怎讲。” “平常站在那儿的男人,今天虽然不在,可是很可怕的,虽然没有称号,但以我看,不会比你弱。” “高阶以上吗?” “至少高阶。” “那又怎么样,今天不是不在吗,况且,就算在我也不怕,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厄齐尔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 说实在的,这样的会话对他来说真有点困难,平常都有小弟代劳,亲自说话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又贵族式地端着酒杯了——一只手握把,另一只垫着杯底。 他一口气喝干杯里的麦酒,意气勃发踏步到雪莉身前。 “哦!” 后面的观众都开始喝彩。 “美丽的小姐,来杯酒吧。” “你要什么?” “就这个怎样?” “这可不便宜,你确定?”雪莉不怀好意地笑着,倒是觉得这男人不像初见时那么讨厌了。 “确定。” “好的。”雪莉把浓稠的不明液体倒入水晶杯里,拉出来一条长长的丝。 杯中的不明液体好一会才水平。 厄齐尔不失风度地端起水晶杯,轻嗅了一下。酸味还有什么其他不明味道。 “看这卖相有点像慕斯领的龟胶酒啊,不知道味道···”厄齐尔轻轻喝了一小口。 “还真是够酸爽的。”厄齐尔的脸皱成一团。 “哈哈,这评价很正当,酸爽!”雪莉给自已也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这一杯东西是用各种专门调酒用的浓缩果汁配制而成,又酸又甜,再加上浓缩。每喝上一口都会切实感觉到自已的味蕾受到摧残。 正是雪莉喜欢的味道··· 厄齐尔看着她平静地喝下去一杯,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贵族的礼节,女士都喝了,怎么能不奉陪? 厄齐尔双手端起这小小的水晶杯,喝苦药一样闭着眼睛一口闷了,同时感叹自已具有高雅品味的可以分辨上百种红酒的舌头从今天起就只能用来说话了。 “还要来一杯吗?” “还是算了吧,雪莉小姐的品味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欣赏的。” 雪莉又给自已倒了一杯,用冰魔法冷却了一下。 她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对她来说,刚才的笑容只是一个女老板对客人的笑容,而现在,是雪莉对厄齐尔·雪莲的真实表情。 “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皇孙阁下离开吧,然后,再也不要到我的酒馆里来,这里不欢迎你。” 就像有根冰刺贯穿心脏,厄齐尔被雪莉冷冷的眼神震慑住了。 哦,那是多么无情的一双眼。她的眼角有些上翘,是贵族间崇尚的桃花眼,拥有这双眼的人生来高傲,加上斜20度抬起的头,那冰蓝的眼眸就像屠夫在看低贱而弱小的绵羊一样。 厄齐尔对自已追女人的本事很有自信——注意是追女人,不是玩女人,玩女人有钱有身份就足够,追女人可是要用心去感受,要用经验去积累,是要在许多贵妇人的后花园去锻炼,在她们正主的威胁下逃生,才能成就的一项特殊技能。 即使如此,厄齐尔仍然对雪莉感受到棘手,主要是开局太糟糕,加上对雪莉的不熟悉。 不过这时候,最优选项是··· “但我的正事还没完呢,我到这儿来即不是为了和那边的谈话,也不是喝什么酒——啊哈当然能喝到雪莉小姐亲手调制的美酒也是在下的光荣——但我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还是向你解释。” “解释?你对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对吧。” “别这么说,昨天令尊才对你说明了我们的婚约。” “别跟我提这回事,我不是他女儿,我们之间也没有婚约!如果你是来找事的,我也不会客气!”雪莲酒杯里的冷气呼地喷涌而出。 “其实我就是来向你解释这件事,说是解释,不如说是说明。这个婚约我本人也不是很赞同,它是由令尊和家父决定的,我的意见也好,你的意见也好,都无法干涉他们的决定。”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绝对不承认这该死的婚约。” “问题就在这里,你我是否承认无法改变他们的态度,令尊和家父都是这样的人。说实在的,按我对我父亲的了解,这个婚约最后一定会成为现实···” “你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冷静一下行不,我不是来吵架的,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不是第三皇子皇室支系的态度,而是我个人的,厄齐尔·雪莲的态度。” 雪莉把冰冷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我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想强迫你什么,我只是因为无法违背父辈的意志才会和你接触,才会想要和你认识···” “别把自已当做受害者,你就敢说这屁事没有你的责任。” “我承认,正巧作为一个未婚贵族男性的我正巧被人和你配对,还真有我的原因···但根本上还是因为你是风雷伯爵的女儿不是吗?在这个前提下,就算不是我,总有一天你也会被安排和其他家族的联姻。就这样来看,你还是幸运的,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相当优秀的男人。” “哦,是这样?”蔑视中··· “别小看人,我怎么也是号称,我想做的事,还没有不成功的。”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到这个酒馆来,解释婚约的事,消除我的恶意,是何用意?” “刚才也说了不是吗,我无法反抗父辈的意志,既然无法反抗,好只好接受了。雪莉小姐,请收下我的小小礼物。” 厄齐尔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盒子,在雪莉面前打开。 是一杖宝石胸针,上面有魔力的波动——是个魔具。其他人也明显注意到这里了,四下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知道,最低等的魔具也要二十金币以上的价格,而这种首饰类的魔具,更是十倍以上。 雪莉咧咧嘴——这小东西就值她半年的收入了。贵族还真是财大气粗。 “我可没有见面就收人礼物的习惯,更别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了。” “这是我的陪罪礼,也是见面礼,特意为雪莉小姐准备的小玩意,请务必收下。” 雪莉看着低着头两手捧着盒子上举的厄齐尔,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又开始喝她的果汁了。 “你可以走了。” “雪莉你不喜欢?” 雪莉皱起了眉头。 “别直呼我的名。” “是我唐突了。”他收回了小盒子。 “今天要说的话也都说了,礼物虽然没有送出去意思也传达到了,雪莉小姐,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这就离开。对了,昨天雪莉小姐跳窗的身姿真是帅气无比,在下完全被你的魅力迷住了。” “闭嘴!”雪莉有些窘迫,昨天她情急之下的逃离是她人生的污点,这家伙居然还敢提出来。 “那再见了,雪莉~” “你!别忘记了,我可是有男人了。” “是吗?我隔天还会再来的。” 厄齐尔和龙腾招手道别,贝德立即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前方是命运 爱情如火焰, 火焰是邪恶的, 所以爱情是邪恶的。 来杀死我吧,不要犹豫, 用你最爱的剑刺穿我吧。 就像平时祈愿, 就像祝福。 毫不留情撕碎, 竭尽全力嚎哭。 爱斯淋轻声念诵着诗歌,全身心投入,体会诗中的感情。也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享乐,才能让这无聊的生活有些许不同。 她是皇女,高贵的出生让她在衣食无忧的同时无法拥有自由。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去过一次魔法之城东方威龙,就没有离开过帝都。更多的时候,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这个幼时总认为无边无际的地方现在看来也就这么一点儿大,如果没有这儿的书,说不定她早就疯了。 爱情。 这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物,也是她从不奢求的东西。 婚姻。 这对皇室的子女来说不过是成长到一定年龄之后的义务罢了,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而且说到婚姻,她现在已经十八岁成年了,这个义务的履行时间也接近了。因为父皇对子女的婚姻问题好像看得不是太紧,再推上几年也是可以的。但终究是有那一天不是吗?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有个称心的丈夫——现实点考虑的话。 “请求你,一如既往 “请求你,如初见纯粹 “只愿你如那不枯的树 “如那不息的雨···” 爱斯淋旋转着舞步,唱着流浪者的诗歌,鬓角的发辫飞扬。 看着天上的几朵云彩,久违地感受到心情舒畅。 这里是她的小院,一边的小楼就是她的闺房。 园里的花朵正是盛开的时候,涂漆的铁制坐椅上那男人,不是弗兰又是谁? 他的胡茬又长出来了,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开心,即使坐得颓废,神色没有光彩,表情像是生吃了苦瓜,那英俊的脸庞还是有种别样的魅力。 弗兰皇子是爱斯淋唯一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这是他们之间格外亲密的原因。 爱斯淋甚至可以轻易承认,她的皇兄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 “皇兄我唱得怎样?” “好极了,我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都是你自已找罪受,有必要参加那些没有意义的聚会吗?如果你带回来什么朋友还别说,到现在,别说女人,连个狐朋狗友都没有带到我面前来,你绝对是去浪费时间对吧。” “我当然有朋友的,但我干嘛要带给你看。” “让我看看合不合适做皇兄的友人,要知道可以交心的友人是很重要的,著名的冒险者索罗菲克就是因为有一帮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才可以打败恶龙,破灭敌国,迎娶公主,成就传世名声。” “可以别举这么个例子吗?你好歹是雪莲公主,不要拿冒险者说事。” “没办法嘛,最近刚好看到这本书,不是我说,写得真够精彩的。都让快我觉得索罗菲克出名的原因不在于他的传奇经历而在于那本骑士传的作者了。” “哦哦。” “干嘛,就这么看不起冒险者?” “倒不是,在边防军行军过程中,我也见识过他们的厉害,我还发布过悬赏呢。” “那为什么?” “我可不是冒险者,把索罗菲克和我比,本身就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的,在我看来,皇兄每次离开,都是一场新的冒险。” “嗯。”弗兰揉了揉爱斯淋的头发。“你这说法,好像只有你这里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哦。父皇眼里只有国家,母亲眼里只有娘家,从小只有皇兄你看着我,皇兄就是我的归宿,我当然也是皇兄的归宿。” “我的公主殿下,这是我的光荣。不过不要总是用这样的说法,就像情话一样···” “就是情话哦,皇兄不愿意?”爱斯淋狡黠地笑着,那双眼就像跃动的小鹿的眼一样,眼睛上瞄直盯着他。 这时候弗兰甚至错觉到有什么类似于强大敌人的气场一样的东西冲击了过来,让他呼吸都慢了一拍。 “当然愿意了。但遗憾的是,我已经有合意的女人了,说不定下个月就要订婚。” “怎么回事我都没有听说!” “就是这次聚会上决定的。” “既然这样,你怎么还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 “谁说这样就一定会高兴了?” “难道对方是个丑女!” “没有的事,她还算漂亮吧。” “或者是个冰雪正教的信徒!” 冰雪正教,自称是正教并把自已从主流分裂出来的教派,与正统的教派的信仰差别在于偏激于的邪恶解释,认为爱就是恶,只有绝对的理智才是真正的纯粹的信仰。 信仰冰雪正教的人都是性冷淡,到极处甚至自已的生命都可以轻易放弃。 “就是个普通的贵族女人!你看了的话绝对会失望的那种。没有任何特色,才艺普通,相貌普通,身份也普通。正巧可以做我的对象,却也不会配不上我。差不多就那样。” “那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正好’吧。” “正好呢,选择婚姻对象怎么可以这样随便,皇兄你有选择的余地就应该慎重才是。” “有什么好慎重的呢。”弗兰的脸色很随意,语气低沉 “不是她的话,是谁都随便吧。” 沉默忽然降临,没有丝毫预兆。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们之间的对话气氛都会急剧突变。弗兰是在悲哀,因为他的爱在触及不到的地方,而爱斯淋也同样内心复杂。既有为弗兰的伤心,也有愤怒——她的皇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擅自和她不认识的女人恋爱,然后那个女人还擅自死了。 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却忽然间把她的皇兄改变得她都有些不认识。 本来还以为只是几年的分离,却是更远的距离。 爱斯淋感觉很糟糕。 不只是这样,更残酷的,是时间。 现在她的皇兄要订婚了,将来她也会有婚约,过去的过去得飞快,未来的也来得迅捷。 她能做到的只有珍惜现在。 爱斯淋有些疑惑,但还是忠实于自已的想法,伸手就抱住了正在伤心的弗兰。 “没事的皇兄,更好的事物不会降临,但生活也不会更坏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你啊,总是这样人小鬼大,但是,谢谢了。”弗兰也只有在爱斯淋这里会如此软弱了。 爱斯淋天蓝的头发搭在弗兰的肩上,她嗅着皇兄的发——那是叫人安心味道。 只有在这片刻,她的内心是饱满的。 只有在这时候,她真的不想妥协。 她忽然回想起与苍天老师的初见。皇室子女,魔法的修习也是重要的。不过以现在的她看来,苍天·布莱克教导给她的,并不是传统的魔法,更像是其他的,更神奇的东西。 爱斯淋把双手放在弗兰肩头,做好了觉悟。 “皇兄,和我讲讲她的故事吧,那个女人,雪淋对吧。我想要知道她的故事,皇兄这么爱她,想来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 “是呢,是个很优秀的女人。”弗兰别过脸。 “但我不想说她的事,对任何人我都不想谈论她的事。” “就算是我?” “尤其是你。” 爱斯淋的头低了下来,刘海落下把眼睛遮住了,双手的力愈发大了,像是要把弗兰的肩膀抓伤。 但仍然无法发泄她的心中的怒气。 “你去死!” 她用力一推把弗兰连带着椅子一并推倒,跑着回自已的小楼里了。 弗兰不在意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很无奈的说: “看样子是真的让她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爱斯淋的话,没有问题吧。” 也离开了。 “笨蛋皇兄!”爱斯锤打着自已的被子,把全身的力气都投入到这无意义的运动中,顺便还骂上两句不顺眼的家伙,倒像是真把这被子当做弗兰在打了。 然后倒了下来,侧过脸看着满柜的书发呆。 除了床头摆的几本冒险者传记,那书架上的书都是些大部头,是她拖了父皇的关系才可以弄到的珍贵书籍。包括宫廷魔法师团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法师界变革录》,以及由父皇发起c著名史学家史蒂芬主编的《爱斯帝国正史全集》,还有几本颇有影响力的野史,当然也包括对每个贵族的相当重要的贵族谱系录,另外还有《地理录》和《爱斯志异全集》这样的书。 其中单是正史全集就占了差不多半个柜子。 爱斯淋每次看着这个柜子都有非同一般的感受,像是满足,又像是冲动,或者是渴望? 透过这些书籍,她能看到很多东西,都是这皇宫不曾给予过她的,更加大量的c杂乱却又系统的某种存在。最近,她发现自已可以通过书籍以外的东西看到那巨大的存在了。 说不定那就是老师形容的魔法阵。 确实很吸引人呢,但她同样也明白着,人类的自由是有限的,身为公主的她早就有了自已的既定命运。 她正做着迎接这命运的准备。 爱斯淋又看着书桌旁的大椅子。 弗兰坐在椅子上,她坐在弗兰腿上,两个人看同一本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无法拒绝 “嘿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厄齐尔甩了甩自已的头发,优雅地c或者说骚气地把前额的头发又挦了一遍,展现出自已独有的帅气身姿和发型。 在雪莉那里受拙并不会打击到他的信心,厄齐尔立刻就开始转战下个目标了。 流星广场警务分局里居然有个难得一见的女性警务,背影十分窈窕,刚一见到他就毫不迟疑出手了。他的自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已经预见到结局了! “我是厄齐尔,初次见面这是小小礼物···” 他顺手就从腰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自已都没有注意是什么东西。 “哦!厄齐尔警务这怎么好意思呢。”伸手就夺过了他手上的宝石发卡。 厄齐尔也看见她的正脸了。 那真是,不好形容的一张脸。我只能用厄齐尔的表现来让你猜猜这位女警长什么样了。 ——厄齐尔挦着头发的手在这瞬间直接卡住了,他整个人都卡住了,嘴角的笑容有些变形,凝固在那里,眼神都变得苍白,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给吓傻了。 嘴角的烟斗落在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一分钟后他才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样后退了好几步,刚刚被摸过的递出礼物的手在腿上擦了又擦。 “厄齐尔警务,你看我好看吗?”她戴上了宝石发卡。 嗯,除非她戴上面具,否则还真不好回答。 “那可真是,非常的···” 厄齐尔都不知道应该摆出来什么样的表情。 终于摆脱了那个异常的女人,厄齐尔回到自已的办公室——本来不是他的,但也就一句话的事。 因为今天才有的新办公室,这里的东西也都不是他的,墙角摆着的石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柜子上的东西也都收走了,那个大沙发是刚刚才搬进来的,虽然有些旧,但也将就着可以用。 厄齐尔深深吸了口烟,摆摆手叫正在收拾东西的几个人离开。 管枙正在待命,他的任务看来已经有结果。 还真不愧是他。 “现在这里就是我的临时办公室了,这个事件没有解决,这里就是警务中心!” “了解!” “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宵禁的许可已经下来了,另外总部要求我们尽快找到凶手,说这个恶件已经影响到我们警务的威信了。” “那群老家伙就知道说风凉话,要如果我不是皇室子弟,早被他们趁机处罚降职换上他们的人了吧。就知道玩弄权势的无能者!这种情况就让我和几个冒险者来做?好想要两个黄金级的···(指高战斗力的战士和法师组成的隶属于警务总局的执行部队)” “白银级以下的冒险者已经警告过不要参与本次事件了,但还没有更高级的冒险者接受悬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哪来的那么多高级的冒险者。” “法师协会已经派出一个小队的人来支援。” “他们的人能有多少战斗力?那群就知道躲在法师塔里研究魔法的家伙连有点战斗经验的普通人都敌不过,我只要他们的魔力侦测器!” “他们提供了普通型魔力侦测器九个,大型魔力侦测器一个,勉强可以覆盖四个街区。但法师塔巨型侦测器的使用申请被驳回了。” “好吧这也在意料之中,现在就把这些魔力侦测器安排下去。地图!” 管枙立刻把西北城区的羊皮地图展开。 “五次事件发生地点都集中在流星广场附近,只有一起发生在码头区。魔力探测器就安排在···第二街区,第四街区和第五街区吧,大型的那个安排到第九街区。” “请恕无礼···为什么是第九街区?如果以事件发生地来选择侦测区域的话,第七街区才是最合理的···” “因为第九街区靠近内城区!” 厄齐尔的神色变得很冷,管枙也立刻反应过来,低头。 “属下明白了。” “就这样安排吧,对了,把小队安排在第九街区。昨天的案件,那些法师看过了吗?” “看过了。” “他们怎么说?” 管枙把一份文件交给厄齐尔。 “说是非常奇怪的魔力,像是斗气又比斗气更爆裂,就像是火焰···” “火焰吗?教堂里的那些老头一定会对这事很感兴趣,把这份报告誊写一份给他们送过去。不要加工,直接原样送过去就行。” “了解了。” “管枙,狩猎活动需要有人主持,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当然是大人您。” “我可是要运筹帷幄的,现场指挥那么危险的事我才不会去做。” “那我推荐贝德。” “为什么?” “他的话,可以很好和冒险者沟通,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事件看来少不了冒险者的帮助。” “明白了,就他吧。不过一个问题,平民出身的他会被其他警务认可吗?尤其是我们副局长的直系。这次的功劳他们也一定想争一争。连敌人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辨明,到底是功劳还是坑都不明白的情况下,他们也是会争吧。 “争不过我也会去和其他人争,也就这点出息了。” “我会看着点的。” “也不要干涉太多了,我可不喜欢麻烦。” “属下知道了。” “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管枙还想说什么,但看主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了。” “那就退下吧。” “是!” 厄齐尔又深吸了一口烟,给自已倒了一杯热水,加上点茶叶。坐在皮革沙发上慢慢品尝了起来。好吧果然随便弄出来的茶也没有什么好喝的。 他心情烦闷极了。 厄齐尔的神色狰狞至极。 手中的茶杯都在颤抖,似在恐惧随时可能把它摔坏的男人。 他全身疯狂抖动了一下,发型都给抖乱了,却没有把茶水抖出来。他用魔法稍稍冷却了茶水就一口灌了下去。然后优雅地整理起头发,看着阳光满满的窗台,认为这里该有一两个花朵盆栽。 “小哥,要来两个大青枣吗?酸甜可口哦。” “新鲜的蔬菜!” “叶鱼味增料!最正统的叶鱼味增料!” “味增料!大叔这真是叶鱼味增料吗?你不会骗我吧!”贝德的工作仍然在进行中,但也无法影响到他对叶鱼味增的热爱。 要知道叶鱼味增料这东西,简直就是生活水平一般的平民阶层的福音,只要有这东西,就算是再无味再寡淡的稀粥,甚至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放的白水,只要加上一小勺的叶鱼味增,只要一小勺,就可以变成至高无上的美味! “怎么会骗你,这个香味,这个色泽,又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假冒。” “哦!大叔你说得对,毫无疑问,这就是最正统的叶鱼味增!给我来一罐,说说这要多少钱?” “99个铜币,只要99个铜币!” “别开玩笑了大叔,这都抵得上我三天的伙食费了。” “怎么,就是这个价格,你难道不知道叶鱼多难捕捉吗?要处理好一条叶鱼把它的味道全部浓缩到味增中又需要多么优秀的酿制技巧!” “但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呢。”以贝德对叶鱼味增的热爱,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有叶鱼味增可以卖?所以这人要么是新来的,要么就是骗子。 “看来小哥对这一带很熟悉啊,没有搞错!我们大志牌叶鱼味增就是从慕斯领上帝都来扩展业务的,我们的目标是:把大志牌叶鱼味增料卖遍爱斯,让所有爱斯人都知道,大志牌叶鱼味增料是最好的味增料!” “哦!大叔的志向让吾等敬佩,为了叶鱼味增料!我买了!” 贝德毫不犹豫掏出来一枚银币。 贝德打开叶鱼味增料的盖子,轻嗅了一口,享受地迷起了眼。 这个味道,没有错,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极致美味,这种识别度超高的鲜香···比肉的鲜味更浓厚,比酱的醇厚更空灵··· 这就是爱啊。 “这个月我有口服了!” 贝德小心翼翼把味增料的罐子放进随身的小包。 然后跳起,前进。 年轻的警务僵硬在原地,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 “糟糕,我的任务!” “贝德!这是你的任务书!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把消息通知给那些冒险者!” “了解!” 记忆中管枙的语气很严肃,而自已的回答也很大声。 毕竟不受重视的他被正式授予任务还是第一次。 看过任务书之后他明白自已要做的可不只是通知冒险者,更是要组织人手进行整个狩猎活动。第一感觉就是相当不妙,因为他的资质不够,能力也不足够。要组织人手,首要的就是人缘,虽然在平民警务中间他的声望不错,但贵族子弟都看他不顺眼。 于是他想当然地把大部分任务都交给了平时就相互看不顺眼的贵族子弟的领导者弗尔马斯·冯,并大力夸赞了一番那个要面子的高傲者,甚至把任务书都给了他,说这任务绝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主导完成的。 这样才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不过那个傻子,任务书上写的是贝德·薄荷,不是姓冯的。 能有个轻松的差事还是多亏那个走路都要挺胸抬头的蠢蛋。 贝德几乎被四周拥挤的人群绕晕了。 “这位大哥,你有看到过一个弗爱尔的大姐吗?和普通的弗爱尔人不一样,非常帅气的弗爱尔人···” “哪里会有什么帅气的弗爱尔人,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想看看。” “你好,请问有看到一个弗爱尔的女人吗?她大约这么高,穿了一身皮甲。” “没有看见。” 贝德来到码头交易区巡查站,出示了证明,询问同样的问题,但也没有收到有用的回答。 继续寻找中··· 琪露薇尔,以及她的也叫的小队,是非常有名的冒险者小队。但这有名主要的不是体现在她们的实力,而是在于她们的弗爱尔的队长。这在许多人看来都十分异常的情况使她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关注。一个弗爱尔人带领的小队是怎么可以达到黄金级的?这在许多人,不管是冒险者还是其他人看来,都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是异常呢。 怎么可能。 最初他也是这么想的,但在见识过那个人的实力之后,贝德的想法也改变了。 “请问你有见过一个帅气的弗爱尔女人吗?” 是的,她,琪露薇尔,真的是很帅气的女人。 如火焰一般热烈,与太阳一般耀眼。 贝德是冰雪女神的浅信者,所以不会觉得火焰是邪恶的,而认为火焰是秩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火焰的形容是正面的,是他能想到的最为合适的形容。 “各位居民,市政局发布了宵禁令,今晚的夜市将取消,请各位居民注意,城区今晚将进入宵禁状态!重复一遍,城区今晚将进入宵禁状态······” 贝德又确认一下时间,发现如果还找不到,任务差不多也就失败了。 “该死,到底在哪儿啊?按巡逻队的说法的确在码头交易区,但这里这么大。不过按道理她们应该是很显眼的啊。” “贝德,解开它。” 糯糯的,非常平静的沙哑声音。 贝德回过头。 是个女孩,浅紫的发色和圆圆的小脸,那双眼睛很无辜地朝向这边。贝德一看过去,她立刻低下头。要不是之前叫了他的名,他都要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在叫他。 她双手举着花绳,高高地举进来。 贝德明白过来,这是叫他来解呢。 解花绳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是个非常有传统的小游戏,加上没有什么成本,在贝德他们平民的童年中占有着重要地位。 所以贝德当然会解,况且她给的题也不难。 贝德的左右手一同穿插进去,然后一拉,一个新的形状出现了。 “你的姐姐们呢?” 贝德当然认识这个女孩,不就是琪露薇尔总是牵着的那个小妹妹吗?虽然冒险者带着小孩很不合适,但考虑到的特殊性,贝德也可以理解。养育孩子可是不简单的事,这让贝德更加佩服琪露薇尔了。 只是不知道这女孩是谁的孩子,莫不是捡来的吧。 倒也有可能。 贝德在暗自思索着。 “我不知道哇。解着解着她们就不见了。” 女孩的手指修长,解起花绳来毫不费力,倒像是花绳在配合着她一般。 “是吗你是在哪里和她们分开的。” “我不知道哇。解着解着她们就不见了。”重复一遍。 “你不担心吗?” “琉璃的话会找到我的。” 又出现一个新的名字,贝德没有印象,但应该也是的成员。 “哦,那你知道她大约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你?我找琪露薇尔有事。” “解开它。” 贝德看着这个已经成了蛛网形状的花绳,无奈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解。” “这样解的哦。”她右手忽然往后一缩,转瞬间插入到“蛛网”中,另一只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很准确地插入进去。 然后一拉。 又是一个新的图案。 “这一招叫‘秋风扫落叶’!” 她忽然情绪高涨起来,眼睛都瞪了起来,嘴巴张成一个正三角形。 “竟然一个人也可以!好厉害!” 贝德鼓掌。 “你这家伙,不错呢。我的名字叫做碧蒂。” “那么碧蒂,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你的姐姐们呢?” “来了。” 女孩伸出花绳指向路的另一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陌生者的偏见 来的人有三个,都是女人,目的明确地向这边走来。贝德认识其中两个,分别是琪露薇尔和她的妹妹安洁莉尔。两个人都戴着兜帽,把头发全部包裹住了。这时贝德才想起这对弗爱尔姐妹为了避免麻烦,在平时都有遮住红头发的习惯。 也难怪他的寻人措施没有点用。 把头发这个明显的特征隐去之后,如果不是接触过真正的弗爱尔人,普通人根本分辨不了血统差别。 在前方带路的那个黑色短发紧身衣服女人,以他的眼光来看,是柔韧性很强的战士,有可能职业就是盗贼。随着接近,贝德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特别——那眼睛,像是猫的眼睛。 “琉璃,你来了。”碧蒂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你好,我是贝德。” “你好,我是琉璃,感谢你照顾碧蒂。” “唉,这不是贝德吗?” 琪露薇尔靠近打量起贝德。 少年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羞赧,眼睛里更多的是真诚,警务服整理得一丝不苟。他抬头看着明显高过一头的琪露薇尔。 “你好,琪露薇尔大人。” “大人,呢,也只有你会这样叫我了,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警务局的安排来了,的守备区域是第九街区,还请你们六点之前赶到任务区域。” “由你带路吗?” “嗯。” “那么过来吧。” 琪露薇尔带着众人去了马行。 在这个以马车为主要交通公具的时代,马行是提供马的市场,当然寄存一下马车也是可以的。 琪露薇尔首先带着安洁莉尔上了这驾看上去不便宜的马车,随后叫做琉璃的女人把碧蒂抱了上去。琉璃伸手示意让贝德先上马车,等贝德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这除了他都是女人的车厢,琉璃也跨了上去。 随手给了照顾马车的小厮一点小费,拿起马鞭啪地打在了马的后臀上。 马车缓缓前行,车厢有点颠簸,但也是正常现象。 贝德双手手指纠缠着,忍受着屁股下传过来的震动感——他不习惯坐马车——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碧蒂。 “解开它。” 她凑过来,把花绳伸到他面前。 身为小孩的她天然拥有不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的权利,于是能和她玩花绳的贝德就是亲切的好人了。 正当他要开始与女孩玩花绳时,琪露薇尔却一把勾过他的肩膀并调笑到。 “怎么了?这么紧张,该不会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碰过女人吧,处男?” “别看我这样,我还挺受欢迎的——在警务学校。” “别逞强了,看你这样子就是属于‘明明有机会但没有把握住’的类型,怎么样,姐姐我可是最喜欢你这样的小鬼了,要不要试试,今晚可以住我那里哟。” “别开玩笑了,还是说任务的事吧。”贝德正色道。 “解开它。” 顺手解开了。 “好吧,有什么新情况吗?” “敌人应该还是只有一只,但实力评估提升到至少黄金级。” “说清楚点到底是黄金级,还是黄金级以上?” “因为只发生了五次案件,它也只出现了五次,对手都是普通人,每次都是一击结束,根本没有更多线索。不过以我看黄金级以上的可能很大。还请认真应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警务局的应对是不是太松懈了?” “不过警务局的松散原因,虽然详情不知道,我猜测是还有的活动导致的,最近经常听到他们的传闻···” “我可是先说好了,如果我判断敌人实力超过我们的应对范畴,我们会立刻撤退的。” “那是当然,安全优先。” “解开它。” 顺手解开了。 “那么除了我们冒险者,你们警务局的人呢?” “主力是三个白银级,这次和你们一起行动的是我率领的小队···” “没看出来你还是白银级的队长!” 虽然隶属于警务局,但与冒险者小队差不了太多,甚至大部分警务局特别行动队都在冒险者公会有着注册,而警务局对特别行动小队的等级评定也是和冒险者公会等级评定直接挂钩。 本质上来讲,警务局特别行动队制度正是皇室和贵族对爱斯统治能力提升c统治界限扩大的一种体现。是一种比较温和的取缔“冒险者”这一类不可或缺但又异常危险的一类人的存在的手段,算是业务竞争的一种吧。 随带一提,这个制度也是由北风王提出并推行的,到现在也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说了不要小看我了,怎么样我也是的优秀毕业生,要是这个程度都没有的话,会给我的同学们丢脸的。” “既然是你的小队,那不如给我介绍一下?毕竟之后的行动说不定要配合···” “那我看还是算了吧。”贝德苦笑。“虽然我是队长,但几个贵族的队员并不怎么服我,如果让你们见面,他们可能会对你无礼。” 贝德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因为我是弗爱尔人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塞南的据说又开始了,弗爱尔和爱斯的仇恨也是历史悠久——真亏得他们可以打这么久,战争很好玩吗?” “呃···”贝德对战争其实并不了解。 “算了,不管怎样任务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应对那个怪兽?” “呃···”贝德沉默。 “不会吧,面对一个至少黄金级的存在你居然什么计划都没有?你是打算去送死吗?” “也不是什么想法都没有···”贝德心虚地眨眼。 “没有详细的计划也是同样···你真是,队长失格呢。” “主要是敌人正体不明,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计划。” 贝德摸着头。 “解开它。” 碧蒂纤细的小手又伸了过来,看到她无辜的表情贝德就不忍心拒绝。 但是头痛了啊,这个可不好解。 “在和我谈话过程中你还敢发呆,你是真的想让自已的队员送死吗?”琪露薇尔给了贝德的脑袋一拳。 “是的!琪露薇尔大人!”贝德拿出在警务学校面对教官时的气势。 安洁莉尔在另一边偷偷的笑,让贝德有点尴尬。 仔细看的话安洁莉尔大人也是很美丽的人。比起琪露薇尔大人要年轻的面庞,眉间略显柔弱的气质,加上优雅举止带来的淡淡神秘感——实在让人心动。 贝德又发呆了。 “你给我仔细听了!” “好的!” “按照你们警务提供的情报来看敌人有这样几个特征:迅捷c嗜血c利爪和强力。这样的怪物是最难对付的几种之一,但也不是无从下手。不知道你见识过没有诡影森林的暗影猎豹,它们总是躲藏在黑暗中,在你松懈的时候突然出现咬断你的脖子。但只要知道它的行踪,做好准备,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可能杀死它” 这样的知识是贝德在警务学校以及实习过程中都没有接触过的,但贝德能理解它的重要。 于是贝德认真听讲。 无聊的碧蒂则和安洁莉尔玩起了花绳,她从自已的小腰包里抽出来更长的线,三下五除二织出来一个更复杂的图案,让安洁莉尔解。 安洁莉尔数着上面的洞。 一个两个。 一个两个。 琪露薇尔的讲课声很平缓,很有条理,很难让人相信她不过是一个冒险者。但也正因为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才对这方面的知识如此熟悉。 贝德不时应着,偶尔还提出问题。 他看得出来,琪露薇尔是认真在指导他。 琪露薇尔的声音有点沙哑,也很大气,随着马车车轮压过石砖的声音在车厢里流过。 “到了!”琉璃的声音。 马车停下来。 这里是教堂之前,很是宽阔,两处喷泉还在播散着水汽。高达几十米的拱门矗立在路的尽头,阶梯上行,两侧几十根石柱高高地支撑着顶上的石梁,站立在门前,看不到顶上还有什么其他东西。 不免会感受到自已的渺小——因这门仿佛是给巨人使用的。 目光转移到门内。 光源灯的照耀下一片富丽堂皇,却因为在视野极处,显得神秘而无法接进。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该是住在那样的地方吧。 不自觉就会产生如此的错觉。 因为宵禁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只有几辆马车匆匆驶过。 琪露薇尔下来之后就问贝德: “喂喂!今晚我们要呆的地方不会就是这里吧。我和教堂里的人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一定会先给我一个冰弹再和我说话!” “不用担心,我不会这样安排的,琪露薇尔你们就在这里或者附近就行。” “那我们接下来?” “两位法师在教堂里,他们把魔力侦测器安排在教堂,借用女神的力量,侦测范围可以扩大一些。我先去查看一下情况,你们做好准备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出现。” “好吧。” 贝德整理一下仪容,踏着步子走向那道门,跟着门口等候的修女进入了教堂。 “我们也开始吧。”琪露薇尔抬头看了看已经四合的暮色。 “碧蒂,拜托你了。” “知道了。”碧蒂答应着,从马车里提了一个小箱子出来,向街另一边的巷子里去了。 琉璃也跟了上去。 于是这广场上只剩下琪露薇尔和安洁莉尔姐妹两个。 “姐姐。”安洁莉尔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柔和,轻轻地,春风一般拂过。“看来你挺中意这小子。” “我喜欢他的眼神,没有鄙视,没有排斥,真诚以及火热,你不觉得有趣吗?明明是个爱斯人,却看得起我们,明明是个警务却能和冒险者打成一片。你也不讨厌他对吧。” “是啊。” “所以我愿意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这小子一看就很嫩,总有一天要吃大亏的。” 琪露薇尔咧开嘴,很爽朗地笑了笑。 “那么真话呢。”安洁莉尔问。 “那当然是因为提升他的实力也有利于我们啊,如果真的遭遇到敌人,他要是连炮灰的作用都发挥不出来,那我们就有危险了。” “嘻嘻,姐姐还真是···” 夕阳满满落下,橘黄的天色如燃烧的火焰。 嗒嗒,马蹄声由远而近。 来的人是两个警务,和贝德不同,他们的警务服上有不少的装饰品,蓝色丝带和金链子之类的,加上腰间镶嵌了宝石的配剑,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是愿意装饰自已的有钱人。 即是说,贵族。 两匹东北呜喵血统的高头大马狠狠地打着响鼻,似乎也蔑视着挡在身前的驽马。 “哦哟,这就是的两位小姐吗?实在是漂亮,和我家的弗爱尔奴隶相比,你们的质量高很多啊。” 琪露薇尔的眼神变了,虽然经常可以听到这种嘲笑和挑衅,但这家伙的嘴不是一般的毒。贵族这种生物,果然是以践踏别人尊严为乐的吗? “她们可是冒险者,冯,和奴隶不一样,人家可是靠实力吃饭的。”后面那人说。 “哦,那让我看看,弗爱尔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谈实力。”这个笑起来十分猖狂的贵族从马上跳了下来。“说起来我虽然干过弗爱尔奴隶,但弗爱尔的冒险者是什么滋味却没有尝过呢!嘿嘿”有些变态地笑着,抽出剑来就砍了过来。 琪露薇尔很容易就闪了过去。 这人成功激起了她的怒火——这样不懂事的贵族,在帝都也不多见。 “你想死吗?” “姐姐!”安洁莉尔把正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懂事贵族的琪露薇尔拉回到身后,准备缓解一下局面。“这个任务···” 但话才刚开始就结束了,对面的人根本没有停下攻击,剑筋一转斜劈向安洁莉尔。 这是一种通过超高手速拍飞敌人武器的绝技。 只见,慢镜头下。安洁莉尔白皙的右手伸到锃亮锋锐的剑刃侧面,紧紧贴住。剑刃仍然在前进,但剑筋已经偏斜。剑身在安洁莉尔手掌的带领下划出一道弧形,劈在了地上,劈出一个洞来。 安洁莉尔心中凛然,也认真了起来,但也不敢在教堂门口伤害爱斯的贵族。 如果那样做了,绝对第二天她们就会变成通缉犯。 而这里是爱斯帝都! 状况十分不利。 不过安洁莉尔对这种不利状况也算习惯了, 这种时候,当以退为进。 “停下!我们可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 “当然我们不是在打架!”这个疯子贵族笑得更开心了,安洁莉尔甚至看到他的眼珠都兴奋地颤抖着。“我是在玩儿啊!” 男人又是几剑劈了过来,完全是拿剑在当刀使,每一剑都用出了全力。 安洁莉尔连脚步都没有动,手掌在空中和剑刃跳舞,舞出一片片花瓣。但心里却已经开始烦躁了,出门遇见疯子和夏天遇见蚊子一样都是相当讨厌的事情。蚊子的话还可以拍死,但这个疯子连拍死都不可以。 “姐姐,我们撤退吧。” “这就想走了?这怎么行,我还没有尽兴呢,吃我一招!” 又是一剑劈了过来。 安洁莉尔的手抓向那把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剑,斗气在特殊的律动下直涌向她的手掌,把手掌变成了金色,就等着剑刃落入虎口。 嘿! 他在冷笑。 并不只是单纯的斗气加速。随着剑柄的一颗宝石一闪而逝,剑脊原本不可见的纹路显现,剑的速度增加了不止一截。 安洁莉尔变抓为拍,但还是慢了。 她后退一步,小臂上被划出来一道口子。 “也不过如此嘛,黄金级···” “混蛋!” 琪露薇尔的怒气已经无法抑制,她身后的空气一阵晃动,以肉眼都无法跟上的速度忽然冲刺到那男人的面前。 琪露薇尔抓住他的脖子,巨力直接把这个男人小鸡一样提起,然后往大地拍下去! “姐姐!不要!” 这一下要是拍实了,男人的脑袋就要不保了。 嘣。 还是拍了下去,拍到了地上。 脑袋没有碎,甚至地砖都没有破,就像是轻轻把男人放在了地上。 琪露薇尔收回了手,谨慎地看向教堂的方向。地上的男人有点懵逼,他也没有想到琪露薇尔下手这么重,抚着自已的脖子,捡起自已的武器,后退了好几步。 琪露薇尔最后的确留手了,但也不至于一点伤都没有造成。 这个手感··· ——可以利用风或者空气中的元素之力达到类似于结界的效果,可以减缓敌人行动和消弱敌人攻击。 琪露薇尔感受到了空气的阻力,而且是可以对她的力量产生干扰的阻力。 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教堂的大门处,内里堂皇的光下,一个人的黑影出现在那里,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踩下阶梯。 “大家,在教堂前的冲突是对女神的不敬,因为是第一次原谅你们。克莱斯·冯,还有杰克诺尔夫·阿道尔夫,你们的队长贝德在等你们,现在立刻去见他。” “请稍等一下,让我···” “我说是立刻!在女神面前的不敬我已经原谅你们了,还想犯第二次吗?” “是的,我知道了。”克莱斯·冯,也就是刚才在发疯的男人,回头狠狠瞪了琪露薇尔一眼。“给我等着瞧!” 然后又对那个叫杰克什么的说: “这次打赌是我赢了,弗爱尔的女人都是小辣椒!看我说的没有错吧,瞧瞧,瞧瞧,豹子一样凶的女人。” “差点你就被这豹子咬死了。” “这不是没有咬死吗?我可是赢了的人,给我点面子···”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教堂。 听到他们对话的琪露薇尔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瞪着还留下的神官。 这个男人长了胡子,看上去像个四十岁的普通人,穿着一件有四格蓝纹的袍服,笑容很谦和,和刚才对两个贵族子弟发怒的时候完全两个样。 “我代两个信者向你道歉,。我们判断这次你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种恶魔,请两位小心应对。要不要到教堂里来呢,今晚的话,我可以把你们当客人招待。” “我拒绝。” ,真是奇怪的称呼。 “好的,今晚请小心。” 说完转身又回去了,和来时一样,慢慢的,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般。 终于所有人都走了,琪露薇尔松了口气,握住安洁莉尔的手,查看她的伤口。 伤口不是很深,皎白的手臂皮肤上,红色的肉向两边拉开,笔直的伤口里渗出来鲜血。 琪露莉尔拉着妹妹上马车,从大箱子里翻出来急救包,取出伤药,把白色粉末倒在了安洁莉尔的伤口上,然后包上绷带。 她很熟练地完成这一切。 沉默, 只有牙齿紧咬着。 “安洁莉尔···”她正要说什么。 安洁莉尔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我知道的,姐姐,没有关系的,姐姐。” 琪露薇尔复杂而痛苦地看着妹妹,却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 安洁莉尔靠在车厢壁,感叹道: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贝德那么拒绝把他的队员介绍给你了,那样的家伙,真亏他受得了。” “任务继续吧。” 琪露薇尔背起搁在角落的大剑,牵过安洁莉尔的手下了马车。 天边的星空把夜晚的爱斯照亮了些许,但还是很昏暗的样子。 栓好马车后,琪露薇尔从腰包里取出一小瓶光源液,借着奶白的光向碧蒂离开的方向走去。 虽然做了很多准备, 然而, 这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不期而至的挑战 随着夏天的逼近,北界的气温逐渐上升。 五月二日,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冷空气回流。 阴沉的天幕笼罩在雪莲城上空,高大的法师塔矗立在内城区西部,避雷针像一把剑指向天空。进塔的几个法师学徒都面带崇敬地行敬女神领,感谢着女神以及魔法,同时注目着高塔之顶。期望有一天可以爬到高塔的上层,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 当然,他们的梦想实在不切实际。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世界的真正的神秘并不是这等凡人可以接触到的,当然也包括住在这高塔最上层的那个大胡子老头。 和底层的人相比,活了差不多两百年的老头所了解的要多的多,也稍微瞧见了某个巨大存在的冰山一角,但离真正了解那个存在的正体,还差了差不多一万年。 这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现在正端坐在床上,并进入了深层冥想的老头,所窥视的对象,是他们名为的存在。 越是高深的法师,越能理解魔法这种奇迹的伟大,以及不可思议。基本有点天赋的魔法学徒都可以在几个月内学会施放基本的魔法比如冰弹术之类的,但即使达到魔导师级别,“一个小小冰弹术到底是怎么成功施放的?”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无法解答。 他们能回答的只有,在魔法施放的时候,空气中的冰元素会按照法师脑中构建的冰弹模型而结合成冰球,然后在法师的魔力作用下向前方推进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 但更加根本的: 元素为什么会响应法师的呼唤? 元素是怎么按法师脑中的模型构筑成冰弹? 以及更加根本的: 什么是魔力? 什么是元素? 这样是问题,在这个世界除了几位超出历史的长生者c既定命运的选定者和丘比之外,没有人可以回答。 元素为什么会响应法师的呼唤?这当然是因为女神把权能分给了人类,使人类受这个世界的偏爱。而元素可以理解法师脑中构建的模型,当然也是因为神无处不在,神力无处不在的缘故。 ——神学家完全可以接受这样的回答,并在这些回答的基础上高歌女神的伟大,闲着没事干的时候编织出无数的神话来作为“女神存在”的佐证。这也是冰雪女神巨大神国和与之为敌的无尽深渊的存在缘由。 如此神的信者就可以安心布道天下,等什么时候有超出他们理解的现象出现再考虑是要改善一下自已的神话,还是消去这邪恶的异常。 神的信者会这么做。 但法师不会。 他们决不会满足这样的回答,满足于用神来解释一切,因为这样就无法说明为什么元素可以按他们的脑内模型形成一个冰弹,却不会按照他们的脑洞变成一个美女。神既然可以完成第一步的话,后面的许多步也可以一并完成不是吗? 魔法师一直在怀疑。 怀疑着一切。 追寻着真理。 为了寻求世界的真相,为了明晰魔法的来由,为了抵达存在之根源,他们整年整年地冥想。 冥想c看书c写书。 冥想c看书··· 冥想··· 缺乏实践精神的他们在追寻真理的途中十分艰难地···走着歪路。 但是一切都在今天不同了! 顶层的大胡子老头··· 抱歉介绍迟了,现在开始介绍。这位大胡子老头,现年187岁,职业是大魔导师,是宫廷法师团首席,北风王的顾问老师,这座法师塔的主持者,其名为,弗兰克林·阿道尔夫。 大胡子老头在今天有了重大发现! 从深层冥想中惊醒,他一边紧抓住感知到的信息不放,一边从身边的杂物堆里翻出来一支笔,再翻出来一支笔,又一支笔, 再翻出来一只···袜子。 再翻出来一只···。 终于翻出来了一张纸! 他立刻在上面记录了起来,记录··· “啊!!” 他居然忘记了!! 那种神启一样的感受,不是哪个人的精神波动,而是魔网本身传出的信息。 魔网本身的信息啊··· 魔网就是法师给上面“为什么元素会按照法师脑中模型构筑冰弹”这个问题的主流解释。 魔网论者相信,在人脑以外(法师并不相信你“想”出来一个冰弹就可以达到冰弹构筑的全部前提,即脑内的“模型”并不能达成魔法施放的全部条件)有着真正的形成魔法的模型,这些模型记录在名为魔网的巨大魔力体中。 这个魔力体,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存在于世界各处的弥散魔力,即是魔网。 魔网论者相信,魔网是神的一部分,或者是神在世上布置的神力体现,它记录着所有魔法的模型,并在人类施法的时候提供助力。 人类脑中简单的模型只是“开关”,而储存在魔网中的真正的模型才是达成魔法这个奇迹的真正力量。 其实他们的想法也没有错,理论总体上也是正确的(我指的正确就是说符合作者的设定),但也有一点说不上是细微还是致命的偏差··· 嘛,总之你能理解魔网在法师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就可以。 对于他们来说,魔网本身就是魔法的根源所在,是他们要追寻的真理所在。 法师塔之所以建这么高也是因为,只有在高空或者深层的地底,魔网的波动才不会被生物或者自然变化干扰,才会显示出它本身的样子。 这对探寻魔网秘密的法师来说由其重要。 也难怪弗兰克林,也就是大胡子老头,在接收到魔网本身的传过来的信息时,会这么激动了。这信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神启! 如果他是教堂里那帮神神叨叨的神父,现在一定就跪倒在地感谢女神的关注了。 但现在一切都搞砸了!这一切都怪··· 他呆怔瞪着那一团自已的未洗衣物加纸笔书籍加其他东西尤其那个明显是女人穿的——那是他的某个女性小辈送来的礼物——的杂物堆,倍受打击地倒在了床上。 的确不是个好天气,但也没有下雨,闷热的天气凉爽了不少。 虽然错过了外出踏青的最好时机,也算是抓住了春天最后的尾巴。 现在是,苏·莲叶的放风时间。 作为爱斯淋的守护骑士,以及皇室卫队的小队长,苏每个月只有一天的放风时间,还是爱斯淋公主特许给她的。 说“放风”这个别有新意的词还是她和兄长释·莲叶在莲叶道场父亲的强力压迫的童年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贵记忆。那时候,为了继承千年来莲叶的先祖们留下来的高超技艺,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各种非人道的训练下过活。虽然凭此获得了血脉之力,但也让她的童年十分单调。 而在除了木剑抽在身上的痛苦和肢体几乎崩溃的疲惫之外,正午饭后的十几分钟偷来的放风时间的愉悦就是童年生活唯一的点缀了。 每到正午就餐时间,讲求礼节的父亲c母亲和大伯三人会在正厅一起进食,而她和释兄就会假借练习的名目叫仆人把食物送到道场来。 然后二人一起在道场后的小院子里玩耍。 与其说是一起玩耍,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自已一个人玩的开心,而她的释兄则是坐在围墙上给她放风。她会逗弄小院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兔子,会掏鸟窝,高兴了还会跳起来和鸟儿一起玩,但每当释兄提醒她了,两人就会一起回到道场,装作认真训练的样子。 每次父辈们有事外出,只有他们两人在家的时候,就可以玩上好几个小时——虽然最后还是要被释兄叫回去训练。 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传言说他们莲叶一族的先祖,疾风·莲叶,的本命剑在他逝世后就埋在那个小院子里。 因为这个传言,她最后把那个小院子差不多挖穿了,甚至有几天疲惫地倒在床上后也想着多挖两个坑。 最后有心人终于成功,让她给挖出来一把剑来。 那是她的第一把剑,是释兄央求父亲给她的第一把剑。 剑不是宝剑,只是一把新出炉的单手剑而已,质量还算不错。 那把剑被她取名作,而不是星光。 ——因她最后还是察觉到了。 她还没有迟钝到认为自已把院子挖得千疮百孔还不会被家长发现,更没有无知到分别不出新出炉的武器和古董武器的区别。 她仍然记得在她揭穿释兄的把戏的时候,他脸上夸张的惊愕和随后宠溺的笑容。 “在想什么呢?笑成这样。” “没什么。”苏收起自已的笑容,拉过释的手就朝自家的剑馆去了。 莲叶一族作为,名声可以说爱斯境内无人不知。 仅仅凭着名声就可以把武馆开到边境去,但因为叫莲叶的人就那么几个,也就忠于王室之心和剑士的荣耀不敢忘记,至于其他东西,不管是钱财还是名利,对他们都是浮云。 所以根本无心经营什么剑馆。 甚至这唯一的一家莲叶名下的剑馆,也是在陛下的要求下建立的,说是要发扬什么剑士精神。 连苏都不知道这所谓的剑士精神是什么东西。 不过毕竟是自家名下,休息时间过来看看也是当然的。 到了地方,只见那高大的剑馆上用巨大的牌子和飘逸的正体字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大字,装饰也是一点都不简朴,除了各种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镀金魔法阵纹,门的设计也是很高大上的样子,边角的装饰也很用心。 看到这建筑,苏倒是没有觉得不对,懒散的释却是一下就精神起来了。 这一点也不谦虚的大门实在让第一次到这儿来的他有点尴尬。 尽管他以家族为荣,但由于自已的实力在家族也只倒数第二,看着那“天下第一”才会觉得有点心虚。 “释兄,跟上!” 道场内部的空间很大,装饰着高高的水晶灯和剑圣的画像,一边墙壁上是莲叶的族徽——交叉的双剑。 道场里的人很多,都是些慕名而来的贵族子弟和战士,穿上武道服认真训练的人很少,倒是转来转去的人很多。大概是因为旁边就是剑圣记念馆,参观完后到这儿来看看的人也包括在里面。 让这道场一点也不像释心目中的道场。 踏步而来的兄妹二人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银白的头发,银白的眼眸,加上双剑,如此明显的特征让众人很快分辨出来,来人就是当代莲叶兄妹。剑圣一族后裔,天才剑士。 莲叶家族的声望像光环一样笼罩了两人,前面的人自动分开道路,私下里谈论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那就是这一代的吗?看起来也就那样嘛。” “白色的人,血脉诅咒是真的···” “男的就是释·莲叶对吧,十四皇子就是因为他···” 哼! 释冷冷地朝人群瞥了一眼。 明皇子的事直到现在仍然是他心头的伤口,但也不喜欢这帮一无所知的人谈论。 二人上了石制的大擂台,准备练练手。虽然在家里也可以,但毕竟到了道场,不挥挥剑实在说不过去。 苏就是这么想的。 “释兄!来!” 她的情绪很高,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一截,拔出来双剑,摆好架式,准备全力以赴。而与之相反,释的神情就很懒散,眼神平稳,但没有工作状态的那种力道。 释只拔出一把剑,在身前旋转一圈,插在了地上。 “请指教!”苏行了个礼。 “请指教。”释微笑了一下。 因为幼时的经历,两个人的话都不多,立刻就开打了。 苏身体前俯,极速冲锋到释的身前,正面进攻! 只见,她的右手撩剑随着冲锋达到最快速划向释。释左手拔出地上的剑,正好把苏的撩剑格开。 苏脚步一折,借着反震之力递出左手剑,剑上光华一闪,速度加快一筹,却被早有预料的释刚好躲开。 苏微微一笑,剑上白光再闪,剑势右折。释一个后仰,终于是躲开了。 苏脚下一绊,想要打断释的身法,却被踢开。释借机后退。 苏右手剑突刺。释左手剑换右手剑,贴上苏的剑,将剑势引开。 苏斗气加速回旋斩。释贴身打断。 台上看起来像是苏追着释在打,但每次苏的攻击都被释轻易化解。 剑与剑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肢体碰撞的沉闷声也偶尔出现,二人招式绚丽,同样也狠辣,招招要人性命,全然不像切磋。 台下的围观者目不暇接地看着台上的争斗,呼吸都急促起来。那种刀尖上跳舞的拼斗,有着摄人心魂的魅力,从头到尾抓住了每个人的注意。在这样高强度的切磋下,最先支持不住的是底下的几位体虚的看官。他们头晕目眩c呼吸急促地倒在地上,被人抬到医务室去了。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切磋,但实际上,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切磋。看结果就知道两个人打了这个久,除了发型有点乱,衣服都没有划破。 这种和撕杀类似的切磋需要的不只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还有对速度和斗气使用的刻意压制。事实上到现在,除了本身的体质c普通剑技c偶尔的斗气辅助加速和斗气辅助偏折,两人就没有使用过更高级的技法。 苏又是一剑劈了过去,被释格开。 这一格挡比之前更有力,苏并不在意,脚步一折,借着反震力送出另一把剑。 在苏看不到的地方,释左手中的银币灌注了斗气,咻地打中了苏的右膝! 因为这样一下干扰,挥出的剑比原定的轨迹偏了十几厘! 释十分轻松就躲过,然后一脚踹中了她的腹部。 “呃啊。” 苏一直翻滚到擂台边缘,刚一停下她就站稳了脚跟,但已经迟了。 释的剑已经抵住她的喉咙。 苏站好了,收回双剑,擦干嘴角被踹出来的酸水。 “我输了。” “你松懈了。”释指出她的败因。 很明显,在公主身边的工作实在太过轻松,都耽误了她的修炼。 “抱歉。” “回家再教训你!” “不回家。”她的意思是放风时间还没有结束,毕竟今天一整天都是休息时间,这才刚出来没有多久,怎么可以就这样回家? “那好。” 释也同意。 正当两人决定好待会继续逛街的时候,有个不识趣的人站上了擂台。 是个刀疤男。而且不是一般的刀疤男。 刀疤男也是分级别的,不同的程度的刀疤说明了不同的问题,普通的刀疤说明这个人经历过轻伤,更深的刀疤则说明经历过重伤。像这个人一样脸上有一道把整个头分成两半的刀疤的人,必然是经历过死境。 这个高大男人身上的袍服很破旧颓唐,裸露的胸口也有好几道疤。 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但释并没有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没有人知道这男人是谁。 他醉酒了般一步一步晃了过来,站到擂台另一边,身形下放,右手握住了左腰的武士刀。 这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发生惊人变化。如果说前一刻他还只是个混混一样的醉酒大汉,这一刻他就成了拉开弦并瞄准好的神弩! “我是迈次,向阁下发起决斗!” 台下一片哗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丘比章 吡吡吡···镜头闪动。 咔咔咔···镜头一帧帧变慢。 咔。 最终,自称迈次的人保持高喝和蓄势待发的模样静止在那里,另一边的释和苏也保持着警惕的样子一动不动。 台下的众人们表情要丰富得多。 穿着武道服的人大部分围成一个小圈,神情激动地看着无名又失礼的挑战者,恨不得上去把他赶下来。而其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倒是更高兴可以看到这样的局面,看戏一样和周围地人说着什么,只是因为开了口却没有动作显得有些诡异。 风声止了,太阳的光都变得苍白。 世界失去了颜色。 “这个时候诸位就可以发挥脑洞了,比如说有个高位的魔法师对这里用了时间静止的魔法,或者传说中的冰雪女神出现了,也有可能是谁的脑袋出现异常,或者是世界发生崩塌之类的。脑洞才是快乐之源——有想象力的人可以从一个梗中获得源源不断的乐趣,可以从毫无特色的情节中脑补出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而没有想象力的人,不如去看电影呢···” “但是遗憾!” 一张白色的圆脸出现镜头前,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嵌在了上面,兔唇般的嘴向上勾起,很高兴地说道: “是本丘比兽!伟大的理性之兽!公正之主的代言者!你可以叫我丘比,也可以叫我qb。” 丘比舔舔爪子。 “这个形象是抄自某魔法少女麻都咖中的邪恶反派——说是抄袭就不好听了,这是致敬,致敬懂吗——是代表绝对理性以及为宇宙而牺牲他人的典型···这样说自已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开玩笑的···作为理性之兽的我是没有羞耻这种感情的。 “我现在出现在此的唯一理由,就是向你们传达真实。是的,真实,理性就意味着直面虚伪,揭穿一切谎言。当然对于人类的你们来说,真实不一定就容易接受。 “但我还是要说,谁叫我是服务于你们的呢。本丘比兽作为虚构的存在却仍然服务于你们的理由,也是因为理性的设定。你看,这个小说是自称公正之主的家伙创造的,而只有取悦你们,这本小说才有它的价值,那我作为小说中的虚构存在,自然也要以取悦你们为第一任务。 “然而遗憾的是,本理性之兽并没有感情,无法体会什么是愉快,也无法得知怎样才可以让你们开心。我查阅人类资料后得知,以取悦他人为主要任务的职业,称为小丑。用滑稽的举动调动观众的情绪,夸张的表演吸引观众的注意。 “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也许不错,但是尝试过之后我发现自已并没有这方面的天份,别说让别人笑了,让自已笑都做不到。你有想象过在我这张脸上用油彩画上笑脸吗?我简单的c可爱的脸上,画上丑陋的c夸张的笑脸。会有什么可笑的呢,和给布娃娃画上的笑脸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我开始寻找其他的方法,想啊想啊。 “然后寻找到的,就是我现在用的方法! “向你们传达真实··· “真实这东西,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聊的c违背期待的甚至是丑恶的东西,但那是在你们身处其中的情况下。人类总是有逃避真实的习性,在与他人交流的过程中避重就轻c在评定自已的时候只着眼与好的一面c在作出计划的时候总是盲目自信,扩大自已的能力,或者更为恶劣的逃避交流c逃避自省c逃避期待。总之人类都倾向于逃避难以接受的事物的本能。” 丘比四十五度抬头。 “但我也不是来和你们谈论人类的劣根性的,我要说的是,既然你们无法接受与自身相关的真实,那么与自身无关的真实,就是这个小说的真实,我想对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伤害。而在这个前提下,真实这东西其实本身就有它的魅力。只有真实,而不是按照你们的期待或者我本身的期待而诞生的东西才是符合真理的。“ 丘比四十五度侧脸。 “当认知被打破,原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受到怀疑c权威被颠覆或者有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的时候,就会‘哦竟然如此’c‘这可真了不起’和‘还有这样的操作’地感叹。人类就会感受到愉快——这是我这些年对人类感情模型的推论之一。能在这种时候用上是我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和你们啰嗦了这一通,主要目的除了水字数,就是‘向你们传达真实’这个‘正事’了。” 丘比缓慢四十五度侧脸加抬头。 “就算是水字数,能看到伟大丘比兽的侧脸也是你们的光荣···好吧,我感受到某种异时空的怨念,再说下去可能不妙。” 丘比正经脸。 “真实其一:这只是本小说。你们当然是知道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只是本小说,其中记录的东西在过去c现在包括未来都未曾也不会发生。 “真实其二:关于‘你们’。这个‘你们’,就是我的对话对象,就是指正在或‘将正在’阅读的读者们。在我说出这点的同时,你们应该可以理解,本丘比知道并理解你们的存在。这是丘比在本书中的设定之一。 “真实其三:本书中的角色并非直接向你们服务,直接向你们服务的人只有本丘比。本书中的角色只是符合小说世界观的被创造者而已,不要忘记他们只是虚构角色,只是与设定相符的形象而已。在公正之主的笔下,这样的角色一抓一大把。 “真实其四:关于本丘比。我可不是现在突然就出现的东西,要知道我的设定是这样的‘在穿越亿兆光年之后我竟然发现了一个被魔力覆盖的星球,“这样的星球中一定有维持宇宙可持续发展的方法”这样想的我开始监视这颗星球,却被某自称公正之主的人抓了苦力’。虽然我们在很久以前就有各种关于神明的假设,但知道自已不过是虚构存在的时候,还是很失望啊。 “我的作用如下: “一c向作品传达你们的意志。比如可以投票让本丘比兽吐弥赛亚口水什么的,也可以让本丘比兽想办法与某人契约让她(或者他)成为魔法少女。请严格按照格式当赞数达到一定程度(由公正之主的个人独断决定有效指标),丘比就会接到任务并对故事线发生干涉。(虽然没有谁看这小说的目前,这设定没有什么卵用。) “二c卖萌,一 ̄ ̄一。 “三c水字数。” 丘比二十度低头。 “真实其五:故事线说明。角色数很明显有点多了,不知道你们数没有数现在有几个名字出现过反正我是没有数,每个角色都是严格按照世界观设定的。出于展示世界观和充分展现剧情的目的才写那么多人,现在看来是有点驾驭不住了,主要是作者精力不够。 “所以为了弥补这种故事线分散导致的不适感,由丘比我来解说一遍。顺便中场休息,水一水字数。” 丘比站到了苏的肩膀上,摇了摇尾巴。 “故事是按照时间线进行的,目前时间是,北风51年5月2日上午10点整。本卷的主角苍天和弥赛亚去了北极寻找真龙,现在已经进入了秘境,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写。靠近北地荒原的祈冰城还是一如往常平和的样子,因为时节是春天,沿朝圣者之路前往那儿的商队和朝圣者都多了起来。再南方,女神领和莱斯领的交界之处,魔法之城东方威龙一如往常的平和,菲尼丝似乎获得了天才魔法少女的称号,还有弥赛亚的朋友炊娘似乎又发作了。再往南的江流城,略过。再南经过没有领主的梅斯领, “就是帝都雪莲城了,这里当然要比其他地方热闹的多,于是相继推出了秩序侧的法师c骑士和治安官,以及混乱侧的冒险者c魔兽和将推出的地下组织。他们的联动想必可以让你们更多一点地了解一下雪莲城,当然因为脑洞不足可能会有些地方照顾不到也请谅解。不论怎么样,角色一下多了起来,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过来(好吧我承认就是字数有点少)。还有皇宫里的安希和爱斯淋,莲叶兄妹等等,都有她们自已的生活,我会尽量好好描写他们的内心世界的。(有点太贪心了吧)。 “再南一点的威斯领,空了好多年的毛兰大公位置终于等来了它的继承人——威尔。他正准备北上帝都和北风王会面,期待可以获得认可。 “而再南就是横断山脉了,山的那边是弗爱尔人的天下,这一卷不会给他们一点位置。” 丘比转过身,就留下一个屁股,非常干脆地道。 “好了,丘比时间到此为止,我还要回到弥赛亚那里去,拜拜。” 晃晃尾巴,跳下了擂台。 时间又开始流动。 台下的人的声音也终于发出来了。 穿着武道服的几个人很生气地喊着“无礼之人滚下来”之类的话,而更多的只抱有看好戏心态的贵族或者有点闲钱难得来参观的平民,都对此不抱有异议。 骑士之间或者战士之间的决斗和挑战都是他们生活难得的调剂品,这样的热闹,谁会想要错过? 何况台上之人可是有名的天下第一剑,已经见识过其实力的看客们更加期待接下来的战斗了。 于是能让这热闹更热闹的人就受到了欢迎。 有人评点着释和苏的实力,有人猜测着刀疤男人的身份,知道这个称号的人则立刻把刀疤男的事迹吹了出来。 “这个男人可了不得,他可是黄金级的冒险者,据说不论怎么样的战斗都不会死,一刀可以砍死一百个人,所以有人叫他百人斩。他杀人无数,别说平民了,幕斯领的一个子爵也被他砍了。” “砍子爵,一刀一百个人?别开玩笑了,真有那样的事他还敢到雪莲城来,找死吗?帝都的赏金猎人先不说,警务局的人就不会放过他。不过那一身的刀疤还真是耸人听闻···” “你说谁会赢?” 台下的喧哗和台上的寂静成了两个极端。 因为被挡住道路而不高兴的释一言不发,蹙眉看向了苏。苏和释对视了一会也没有说什么,显然她也没有主意。敢于挑战拥有莲叶之名的人历史上几乎没有成功的案例,到现在,有这个胆子的人也没有机会见到释他们。 苏就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这次出来放风能碰到这种事是意料之外。 兄妹自然不惧任何挑战,但也不会随便接受。 “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我拒绝你的挑战。”给出回复的是释。 “如果这样的话,就恕我无礼了。” “哦?想要硬来?谁给你的勇气?当然如果你有拼上性命的觉悟的话就别说。” “我名为迈次,现在的我,除了这把刀外别无他物,那么为了这把刀拼上性命也无不可。那么,这不是挑战,这是决斗。如果我赢了的话,就收下天下第一剑客的名誉!” 迈次身体前躬,保持着虎狼扑击之势,他全身的斗气肆无忌惮地散发,让空气都变得有些滞涩。尤其在他身边的一小圈,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杀气之浓烈前所未见,甚至都能看到刀光和鲜血的幻觉。 迈次的右脚缓缓后挪,在石头地砖上磨出深深印痕。 铮地一声,刀未出,地上已经有了刀痕。 释散漫的双眼终于完全凝聚到他的身上,手握着配剑在身前旋上一圈,然后插在地上。 他笑了。 久违有了点斗志。 “虽然打败我你也不会是天下第一剑客,但名声会涨很多倒是真的。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挑战莲叶之名,在你死之前,姑且问一下,你是和我有仇,或者和我的家族有仇?” “没有,我一个月前才到帝都。” “那么,挑战我的原因?” 释很轻松地向男人走去,每一步都和地面贴得紧密,甚至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嘿嘿,我作为儿子c丈夫c兄长c弟子,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只有遗憾;作为复仇者c杀人狂c忏悔者,也做了很多!现在,这个时候,我只想做一个单纯的剑士,攀登一下顶峰! “别人都说你是天下第一剑士,就是说打倒你就可以了对吧。” “你想得太容易,但这的确是证明你实力的方法。也就是说,你的理由是剑道吗?” “对啊!” “莲叶一族的血脉剑术以速度与多变出名,配合精练的身法,达到剑术的顶峰靠的是把每一丝斗气都用到极致。像你这样‘霸气侧露’的剑法,不说很容易被人看穿,单是浪费的斗气就足够我杀你一次了。” “我的一刀流可不在乎浪费,只要能发出最强的一刀,就算把我的生命拼上也在所不惜!阁下小心了!” “真的战斗我也不想接你说的一刀,以已之短攻敌之长是愚蠢的行经。但是···杂碎!!” 释的眼睛忽地大睁开来,青筋暴露! “掂量一下自已的斤两!凭你那把破刀!凭你那条烂命!哪里来的资格站在我面前!” 释直接冲进了迈次斗气凝固住的小圈子里。 迈次例开嘴。 释的脚面踩到地上,震起一点灰尘。 迈次的刀光一闪,猛地抽出,直接超越了音速,在空气中发出爆鸣! 划过释的身影, 腰斩! 全力一斩之后,迈次的空门大开,立刻后跳。 他确定自已斩中东西了! 这样轻易就赢了? 释的身影被腰斩后晃动了一下,却又立刻加速到迈次的身前。那苍白的眼睛没有一点灵光,就像是死者的眼,或者是···看着死人的眼。 释的剑捅进了迈次的腹部,从后背贯穿而出。 迈次吐血。 释从容地把剑拔出。 迈次再吐血,跌倒在地。 释握剑一甩,把剑上的血迹甩干,插回到剑鞘里,转身,帅气逼人。 台下哄动起来,穿武道服的几个人和其他几位女性都尖叫了起来。气氛一度达到,除了迈次,所有人都满足了,莲叶又一次证明了自已最强之名,而台下的观众也多了一个足够聊上两天的话题。 释低头看一眼流血不止的迈次。 “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的一刀有资格挡我一瞬间,但把所有机会压在一击上,可不是真正强大的剑士所为。” 然后释的眼睛陡然大睁。 地上的迈次居然又站起来了,尽管很艰难,很缓慢,先是手撑在地上,挺起胸背,再是腿脚支持起身体缓缓站起,最后抬起头来。他爬起来花了一分多钟,释也看了有那么久。 释很确定刚才刺中了要害。 虽然这样猜想,但也不打算再补上一剑,因为迈次很识趣地认输了。 “我输了,呵呵,果然不愧是最强。” “再见。”释和苏下了擂台,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了道场。 迈次也晃悠悠走到擂台边上,然后滚了下去,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他扶着墙站起,慢慢离开了。 其他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这个男人,以为他是要找个好地方治伤,或者死亡。看他满肚子血迹的样子,躲得远远的,但也有两个人跟了上去。 迈次进了一个小巷,立时倒在了地上。 虽然一直用手堵着伤口,但失血的症状还是开始出现,更加糟糕的是残留在身体里的莲叶的斗气。 这斗气非常诡异,他活了一百多年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斗气,刚开始在伤口处,一会儿又在心口,这时候又突然“变”到了脑袋里,让他的脑袋有点晕眩。 就是“变”,没有过程,直接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脑袋里的斗气又变走了,这回到了心口和左腰。 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迈次翻了个身,却看到了不速之客。 是两个普通男人,在这内城区估计也就是谁家的仆人或者雇员。 其中一个说: “这家伙全身都是破烂,就这把刀有点用,不知道可以卖多少钱。” 另一个说: “他好像还没有死呢。” “管他呢,不管死没死,东西我们拿了去卖就行,别啰嗦,快动手。” “好的!” 虚弱的迈次猛地睁开了眼,抓住了伸向他的武士刀的那只手,用力一甩,把这个人甩开了。 “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趁别人睡觉的时候偷东西可不好。你们现在走我可以把这事当做没发生过。” 那个被甩开的人生气地说: “你受了重伤,还有胆子用这样的语气和我们说话,哼!不想吃苦头的话乖乖把武器交出来!” “这年头的反派都是这样的家伙吗?”虚弱的迈次握着武器慢慢站了起来,低声嘀咕着。 “大哥,他,他起来了。” “有什么好怕的,没有看到他肚子还在流血吗?上!” 经历过又一番明显没有技术含量的战斗的迈次更加虚弱了,靠在墙上,呼呼地喘着气,忍受着伤口传来的火辣辣的痛痒感受。只见在他的伤口上,蠕动着的血色的虫让伤口慢慢愈合了。 “啊啊!”迈次低声呻吟了一下,结束了漫长的自愈过程。 他走出了小巷,向着西北城区前行。今天的经历已经满足了他,和释的战斗多少让他有了新的体悟,决定直接回旅馆的迈次又忽然想先喝杯酒了。但内城区的酒实在太贵,在雪莲城住了有一个月已经把钱都差不多花光了的迈次认为有必要在警务那里要点钱了。任务都已经进行了这么久,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该是有的吧。 钱啊。 呃。 脑袋有点晕的迈次被莲叶的斗气冲击得差点又倒在地上。 不服气的迈次回忆起释躲开他居合斩的那一刻,他摸着自已的下巴。 尽管不甘心,毫无头绪的迈次也只能放弃动用他不聪明的脑袋,继续走路。 估算了大约要走到下午去的迈次又叹了口气,加快了速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释的任命书 “释兄!”苏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释。 释并非没有受伤,迈次,那个人最强的一刀的确是砍中了的。 嘴角流下鲜血的释有些后悔擂台上的自大,如果不是强行突破迈次的领域,他也不会受伤。 看到苏担心的目光,释重新站了起来,安慰道: “没有事,不过,今天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 忍耐着痛苦的释轻抚了一下腰间,那里是迈次砍中的地方,奇怪的是,并没有伤口。 只有痛苦是切实的。 之前躲开迈次居合斩的那一招,叫做是剑圣成名绝技的前置技能,能在一定时间内把自已的身体虚化,进入传说中的,躲开攻击。但要达到这个效果需要调用全身的斗气,在那一瞬间聚合并达成的斗气变化,而且虚闪的持续时间很短,所以预判十分重要。 他会受伤的理由,就是预判错了那刀的速度。 迈次的出刀速度超过了他的预料,使他在进入虚境的过程中被攻击到了,虽然没有打断,却伤到了他。 释把自家道场供奉的那把雪白剑鞘的剑抛向席地而坐的苏。 苏接过飞来的剑,双手捧起,慢慢放在大腿上。长发随风在背后飘动,苏端正自已的坐姿,担心地问道: “释兄,真的没问题?” 一脸淡然的释轻轻拔出自已的剑,跪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 慢慢抬起头的释眼神凝视着苏,看到了同样凝视过来的她的眼神。因为是兄妹,两人的神色格外相似,眉宇和唇角c银白的眼眸,包括锋锐c坚定而强大的气质都有七分相似。 最终,就和从小无数次的结果相同,释败下阵来。 三十度角侧过头的释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的确有一点事,不过按预计七天内可以自行痊愈。” “是吗?”苏松了口气。 又回过头来的释眼神更加认真了。 “现在来说你的问题,方才的切磋中想必你自已也发现了,你的实力有所退步。” “是的。” “看来侍奉公主殿下让你提升实力的热情冷却了不少,怎么,公主殿下身边那么轻松吗?” “是的。” “轻松也不能松懈!吾等莲叶必须时刻保持强者之态!” “了解。” 咬了咬牙的释看见苏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无奈收回了外放的斗气,放弃了装父亲的策略。看来自已这个好哥哥的印象已经在苏的心目中完全固定下来了,这样想着的释又叹了口气,把剑支在了一边。 “过来!” “好的。”苏听话靠近到释的身前坐了下来。 “苏,还记得我们一族血脉功法的要义吗?” “当然。”有些僵硬坐着的苏眨了眨眼。“星闪c神速,无序c随心。” “是的,我们一族的血脉让我们的斗气与虚境相连。我们的斗气只要聚合在一起就会发生的斗气变化,使这部分斗气进入到虚境当中,并在身体中其他位置出现。过程中不会有延迟,也难以预测。莲叶功法就是基于此而建立的,控制身体中的斗气,在需要的位置聚合,,并在需要的地方出现。一旦加强斗气与身体关键,星闪的过程就可以让肢体加速。这就是星闪和神速。 “至于无序和随心,就是动用星闪加速的强大要决,也是你必须达到的任务。血脉给了我们控制的能力,但身体却束缚了我们对它的理解。无序,就是不要让你的身体束缚。要时刻记住,有无限的可能。我们的力量不需要依托身体,也不需要按照招式,只要你想,这把剑就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这就是无序和随心。” 释一只手举剑横在身侧,剑落了下来,却又像空间移动一样出现在斜上方,以更快的速度劈下,然后又瞬间移动···刀光越来越快,在释的身侧形成一片刀幕。 满眼崇拜的苏抓紧了手中的剑,她把剑拔了出来,也学着释横举在身侧,让剑落了下来。 但在第一次使用星闪的时候就把剑甩了出去,插在了天花板上。 疑惑的苏收回自已的手,看着自已的掌心,失落地一语不发。 “别着急,我刚才是让整只手和剑都进入到虚境,才可以达到瞬移的效果。你还没有学会虚闪,当然也做不到。” “怎么做?”委屈的苏轻声问道。 “只要把莲叶功法练好,完全掌握的力量,虚闪是水到渠成的事。今天我就把我平常训练星闪的方法教给你。” 释把剑放到地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 苏听话。 “闭上眼,感受自已的斗气!” 苏闭上眼,让内心平静下来,进入到日常训练中的那种奇异状态,她看到了自已的身体。人形中星光在明灭,似乎有一种神奇的规律,但又好像只是随机。 “我们的斗气发生需要聚合,但少量随机的聚合也可以发生,所以,没有受到控制的情况下星闪就会像天空中的星星的闪烁一般,数量很多也很小。首先,有意识地控制自已的斗气,聚合起来。来,这里来一团。”释在苏的锁骨交界处点了一下。 苏的视界中,一团星光聚合起来,在喉下之处聚集。 “由我们的意识聚合起来的星光被称作明星,而那些自动聚合的星光是暗心,能同时控制的明星的数量与控制力成正比。苏的话,可以控制两团。这里再来一团。”释在苏的小腹处摁了一下。 “好的。” “这训练是通过在身体各个部位发动,让你的身体熟悉的同时提升对它的掌控。第二步,分别进行,到这里和这里。” “好的。” “按照顺序第三步分别是这里和这里。” “呀。”通红着脸的苏惊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见释的手正摁着她平坦的左胸。 “怎么了?” “不···”苏的脸更红了,声音也小了很多。 释了然,又摁了摁。 “苏你发育了呢,以前我还一直担心···” 苏猛地后退了两步,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上。 释还是一脸平和的样子。 “忍忍吧,接下来是第四步。” “好。”咬着下唇的苏缓缓站了起来,脚步有点战栗。 “第四步是这里和这里。” “嗯。” “第五步是这儿和这儿。” “然后第七步是这里···”释的魔爪伸向的苏的股间。 “呀!!” 啪! 苏给了释一巴掌后逃也似的走了。 释摸了摸自已的脸,无奈的说: “这样过激的反应···明明我很认真在讲···到底怎么回事。” 相比较普通的家族,莲叶家族在教育方面十分纯粹,纯粹到除了浅显的礼法和一个剑士必备的关于武器c剑技以及与各类敌人对战的方法和莲叶的家族历史这些知识之外,就只有对国王的忠诚的潜移默化。 一些普通人所必备的常识和价值观,他们都有些欠缺,比如金钱的作用,比如,男女有别。 所以,按莲叶家族的教育方针来说,这个“教导”事件中,释是一点错误都没有的。 反倒是苏抵抗了释的好意才算是犯错。 一向对苏宽容的释倒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他只是有点纳闷苏的反应,并有点疑惑她在爱斯淋那里到底接触了什么样的东西;反倒是逃走的苏在害羞之余内心过意不去,所以又打算回去好好道个歉。 就在冷静下来的苏准备回到道场的时候,有仆人来报,说有客人到来。 释根本不懂作为一个贵族怎样妥当接待客人,怎样按照客人身份用不同规格的接待场面,他只是允许那人进来,自已就在道场里很他。 这一举动基本就说明了莲叶家族在帝都贵族圈里微妙地位的原因。 贵族之间,最讲究的,就是礼节,在什么样的情况(宴客c参加宴会c交涉c介绍等等)面对什么身份的人(贵族等级高低c辈分高低,法师或者女神信徒)应该用什么样的礼仪,这是每个贵族都必需要学习的一门课程,加上爱斯国各个地方的礼仪还有不同,帝都的礼仪官可以说是非常受尊敬的一类人。 说是礼节,其实本质上,还是贵族好面子c自傲的特征体现。因为贵族总以为自已高人一等,需要把自已和其他低贱人种区分开来,从站立坐行,到吃饭穿衣的各个方面,他们都十分努力地用所谓的礼仪规范把自已和其他人区分开来;而且在相互之间交流的过程中,还分“对上位者”的尊敬礼节和“对下位者”的谦逊礼节。 甚至还用一些特殊的方式表示自已的情绪。比如说,慷慨激昂的语气和特意而又不夸张的吹捧以及谦逊又不过分的比如低头躬身的姿势来表示自已的热情和尊敬,又比如,在与人说话的故意用手帕遮脸并轻笑这样略微失礼的方式表明轻蔑。 等等。 总之,这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礼仪在贵族们的刻意追捧下成了每个贵族从小就要花费大量精力去学习,并在交际圈子里通行的,辨别一个人是否有“涵养”的关键着眼点。 前文也提到过莲叶家族的教育方针,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后代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所以每个莲叶家族的人都是一幅不通言行,不懂礼仪的呆样。虽然男性贵族之间,“骑士之礼”也是主流的礼节,但莲叶家族···也算不上是骑士家族。他们都是剑士,会骑马是为了战斗,会持剑也是为了战斗,他们是天生的战斗家族。 所以说不定哪个男性贵族把手套摘下来扔在某个莲叶的面前请求决斗,也不会收到反馈。 总之,因为以上原因,莲叶家族就是上流贵族中的异类,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被上流贵族所承认。虽然因为莲叶一族耀眼的战绩没有人敢直接进谏驳斥莲叶不配做贵族,但贵族圈子里不论私下还是明里,对莲叶的态度都是排斥。 对他们来说,莲叶就是“四肢发达的猴子”。 我说了这么多, 就是想提出,平日里基本没有人会来拜访莲叶宅邸。 除非你是来挑战的,否则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让你在贵族间的声望降低。 所以这次的客人是什么家伙释的心里也没有低,他也不在意。 他就在道场候着到来的客人。 因为如果客人是来挑战的,正好这里是道场。 而事实上,这个可能性比来人是单纯的拜访者的可能性大得多——按照释的经验来说。 苏就坐在释身旁,两个人一动不动。 释闭目养神,苏则因为刚才的事还有点发呆。 没有茶水,也没有欢迎,甚至客人在仆人带领下进来的时候,释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来的人步伐平稳,两只手布满皱纹,都有老茧,加上腰间的用老的剑,看起来是用剑的老手。一头白发,看上去是个老人,但因为脸上的面具,看不清到低老到什么程度。 穿着简单随意,看上去也不是讨厌的贵族。 没错,释也讨厌那帮贵族,只能说厌恶是相互的,在担任十四皇子骑士一职的时候,他可是受到过不少人包括十四皇子本人的冷眼和嘲弄,所以释也喜欢不来贵族。 进来的神秘人看了看道场内部,说话了。 “熟悉的地方。”发音像是被虫蛀过一样,虽然能听懂,但一点也不好听,让心里都起了疙瘩。 “阁下是谁?” “我曾经和你父亲有过一战,就是在这里,你父亲不错,青出于蓝。不知道你的实力有没有达到他的程度。” “我认为还没有···请回答我的问题,阁下是谁?我不认为家仆会让一个戴面具的可疑人物进到这里。” “别着急,我人老了,怀念起事情来就会很投入···记得当时的战斗把那面墙弄塌了。” “再问一遍,阁下是谁?没事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还真是不懂得尊敬老人的家伙,算了。”没有一点装饰的苍白面具上,两个深幽的洞对准了仍然没有站起来意思的释,“我是来自中的“ 他掏出来一份文件。 “这是陛下给你的任命书,陛下交待,我们的人足够,不少你一个,你有拒绝的权力。它就交给你了,明天我再来,到时给我答复。这是我给你的忠告:没有相应的觉悟,不要在上面写上你自已的名字。” “我收下了。” “那么再见。” 看来老人也是个干脆的人,东西已经送到后就直接离开了。 释看着手中的任命书,心潮起伏。 因为十四皇子暗杀一事,他的职位被夺,同时从皇室卫队中剔除,这半年来只得待在家中,除了锻炼就无所事事。 此时,怀才不遇的释因为失职而冷却的心又热了起来。 释抓着任命书的手有点紧。 他看向道场外的天色,仍然阴沉得像是藏着大量雨水的棉,稍稍挤挤说不定就是倾盆大雨。 但这起伏的风却忽然轻松惬意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受那天上的黑云影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雪莉拒绝厄齐尔的好意 挂着“雪莉酒馆”的木头板子被钉在门的一边,那上面被小心地刻了一个小小的眼睛图案,那是雪莉给特意加上去的,是她叫老朋友尼克给刻上去的。图案乍看上去也就那样,一个小小眼睛被三圈水波一样的纹路包围着,仔细看上去这眼睛在水波的干扰下有点朦胧,错觉下会认为自已真的在和什么东西在对视。 但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意这么个装饰性的图案。 老朋友杰克有一个很长又难记的名字,所以一起冒险的时候大家都叫他杰克,雪莉也是这样。但作为队长,她专门去记过他的全名,杰克哈尼尔顿·克里斯汀。克里斯汀是个东部子爵的姓氏,而他是那个家族的私生子,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在外干着盗贼的行当。这年头以犯法偷东西或者盗墓为生的盗贼已经不那么吃得开,有一次被某个小贵族手下追杀的时候让雪莉救下,并成为她的冒险者小队一员。 小队在落星山脉诡影森林里遇上了终结···说到底也是常有的事,以冒险为生者为冒险而死,死在冒险途中是冒险者再正常不过的死法了。 最后从那片森林里出来的只有雪莉和毛绒。 而杰克,因为当时有其他任务而没有与他们在一起。 经历过那次事件之后雪莉就把小队解散了,于是也和杰克分道扬镳。后来在雪莉酒馆开业的时候居然又碰见了他,雪莉便请求他在木板上刻一个图案。而当问起这图案有什么意义的时候,雪莉神秘地说,这可是幸运的图案,说, 神可以通过这眼睛看到你。 杰克也只是一笑而过,没过两天就重新踏上他没有尽头的旅程。 至于毛绒,你就当他是雪莉的大腿挂件吧,作为一个没有遇见雪莉之前记忆的人,他除了偶尔会犯犯神经,就是一个文静的好打手而已。不过他对雪莉着实有点依赖,这倒是让母性大发的雪莉放不下这家伙。加上之前一些独特的经历,两个人虽然没有正式表明心意,却已经有那么一层默契。 之前雪莉在风雷伯爵面前表明“自已有男人了”,的那个男人,的确就是指毛绒没有错。 这个时候正是正午,到酒馆里来吃饭的人并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个,比如说新建帮派的几个混混,叫做厄齐尔的明明有工作却闲着无事来喝酒的警务和他的小弟贝德,还有两个雪莉也认不出来的坐得端正的奇怪家伙。 最近雪莲城也热闹了不少,或许是夏天快到了的缘故,不管是洞里的老鼠还是吃老鼠的猫,都活跃了起来。 当然这和雪莉都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几个小弟不给她找麻烦,这工作实在轻松的很。 然而想什么事不发生,往往它偏偏就会发生。 “你就是雪莉大姐吗?” 新近组的小混混头子,故意在脸上纹了一只没有什么用的老虎的年轻人,扯着很不寻常的难听嗓子说。不过很明显他没有真正问话的意思,下一句话就表明了来意。 “你的小弟,就是那个长得特别丑家伙,叫做毛二对吧,竟然敢碰我们老大的女人。他是你的手下没有错吧。”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当然是捆起来了!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们面子,以后你就别想见到他了。” 雪莉只是个开酒馆的,而不是帮派头头,养着几个小弟也只是为了收集这附近一带的情报而已。所以特意挑了些聪明又不敢惹事,贪心又没有什么野心的小人物。其中毛二她尤其了解,那就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听话又不会太勤奋的小子,说他不小心闯祸了倒是有可能,但碰女人··· 冷冷看了这个咧着牙齿的混混一眼,雪莉很平静地说。 “你最好把他放了。” “哈哈这就看你怎么做了。” 顺带一提,今天的厄齐尔和贝德没有穿警务服,可能是觉得警务服和酒馆的氛围有点不符。 也正因为这样,厄齐尔才可以看到这样一场好戏。 看到雪莉脸上愠怒的厄齐尔倒是没有立刻起来,在这种时候,要把英雄救美的效果最大化当然要等到合适时机··· 正巧这个时候雪莉瞪了他一眼。 就是这个时候! 厄齐尔站起来,重新挦了一下原本就没有乱的头发,准备展现一下自已的骑士风度。 却有意外来客打搅了这好事。 “用这样的表情对待女人可不好。” 吱~ 高大的男人稍微低了下头,推开木隔门进来了(酒馆的门不大,两米高,外城区的建筑总体上就不大,雪莉酒馆还算不错的)。黑沉的天色让酒馆里昏暗无比,只有把瞳孔张到最大才可以看得清人。这个男人一站在门口,内里的光一下消失了一半,这让大部分人都瞧了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挡了光,让人都不好夹菜了。 这一眼就足够了,那是个很高的人,不好惹的样子,所以没有人直接喊话让他滚蛋。衣服很宽松所以面积大,遮光的理由也明白了。 这男人缓步走到新近组混混头目的面前。 在混混的眼中,就是一团巨大的人形黑暗靠了过来,压迫得他呼吸都慢了不少,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你是什么家伙!” “我?我名为迈次,迈次。欺负女人可不行,男人啊,就应该对女人宽容,我不是说必须要绅士,但必须要宽容。”他把混混头目挤开,自已靠到了前台雪莉的面前,“宽容啊,就是表情要温和,给钱要大方,像你这样是不行的。” “你这家伙!” “嗯?” 混混头目从迈次斜过来的眼睛里看到了刀光,他看到那刀光迅速砍了过来,把他砍成两半!全身发抖的混混头目感觉到脸上传来痛苦,他伸手一摸,手上都是血! “啊!!”吓傻了的混混头目连自已的同伙也顾不上,逃跑了。其他小混混当然也跟了上去。 木隔门啪地一声打开,又吱地回到原位。 听到这声音,雪莉很不悦,心想又要修理隔门了。 “来一杯麦酒,美丽的小姐。” 迈次对有点走神的雪莉说。 “哦好的。”雪莉回答着,取出一个橡木酒杯。 “迈次大哥!哦!没有想到可以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贝德站到厄齐尔身前,和迈次打招呼。 “这样的地方才可以见面嘛。”端起雪莉递过来的麦酒,迈次笑道。 “说得对!”贝德天然而真诚的笑脸让上午才被打败过一次而心情低落的迈次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贝德这真诚的笑脸似乎一直都在他的脸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要么是真的乐观,要么是装的乐观。 贝德幸运地属于前者。 虽然父亲早逝,家里穷得每天吃饭就是当头大事,却在幼年时幸运地被一个中年警务看中了资质,送去帝都警务学校就读,在学校里又幸运地遇见了一票亲切的同学和师姐,经历过青春喜剧踏入社会之后最初的工作对象又是琪露微尔这一众冒险者。 除了没有金手指,这看起来就是主角的命了。 他乐呵呵地让开身体,向迈次介绍身后被打搅英雄救美而皱着眉的厄齐尔。 “这是我的长官,狩猎行动的负责人,厄齐尔警务。” 然后又对厄齐尔说: “这是黄金级冒险者迈次,人们都说,没有人可以挡住他的一刀。“ “幸会,幸会,警官大人。”先出声的是迈次,他把酒放到桌上,过来握住厄齐尔的手,低头看着这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站姿也端正得像个仪仗上的骑士的便衣警务,用自以为爽朗的笑容哈哈了起来。 “能在这里看到您真是光荣啊···”说着让人尴尬的恭维话,他似乎自已也觉得不舒服,就直接说明自已的用意“说实在的,帝都的东西都要钱对我这样的人太不友好了。” 他挠挠头。 “一个月来,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喝完这杯酒如果还没有钱,今晚就要住大街了。你看,能不能预支一点我的报酬,当然任务我会努力完成的!” “当然,今天的酒我请了,预支的报酬就去警务处领取吧。第二街区的守备就看你的了。”厄齐尔用力抽出自已的手,绕过眼前的男人,走到雪莉身前。 “刚才新近组的喽啰们说的,你小弟的事,我会帮忙的,毕竟保护平民安全这也是我们警务的职责之一。” “他可不是什么平民,只是个没有户籍的流浪者而已,按你们的做法,应该要把他抓起来然后发配到外地的领地当一个农奴或者矿工最后劳作到死···那还是算了吧,我认为比起警务,他更乐意被沉到明水底。” “呃。”语气一顿的厄齐尔有点愤懑。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啊,所以才希望你离我远点。” “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厄齐尔终于是有生气了,毕竟连自已的善意都被拒绝的话,他还真就有些不明白了···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警官大人。”迈次用调笑的语气说“追女人不可能着急,急是急不来的。哈再来一杯!” 他把喝干的酒杯放到雪莉面前。 “你懂什么!”因为在酒馆里而放开了点的厄齐尔不在意形象地吼道。 “我怎么就不懂了。” 活了一百多年的迈次用教训后辈的语气: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以前接触的女人一定都是贵族小姐之类的,用你的脑子想想,那些女人和眼前这位怎么会一样。” “你的意思是。” “冒险者中女人很少,像这位一样有名有天分的冒险者更是稀有。我们之间流传着一句话,‘不要惹女人c小孩和老人的冒险者’,看起来弱小的人仍然可以在江湖(觉得用冒险者圈子或者混沌侧都不合适,嘛,意思到了就行)混,就说明弱小的表面下隐藏着更多的强大。冒险者的女人啊,都是些不服从命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拿起武器,进入到这个人命如草荠的世界中。 “你明白吗?” 略有深意地看了身旁的小子一眼,迈次继续喝他的酒,同时觉得没有人吵的环境最合适喝酒了。 “原来如此。”厄齐尔顿悟了,简直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受。 心潮起伏的厄齐尔感激地看了一眼迈次,坐回到自已的桌上,思绪飘飞,决定要重新修改自已的泡妞准则。 听完迈次这一席话的雪莉不愉快地说: “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讨人厌的家伙。” “哈哈很多人这么说,但也有很多人说我是个好家伙!你不觉得在这里放一个凳子会更好吗?坐在这里喝酒才舒服。”两米高有余的他站在这儿,除非坐上去,否则前台也无法给他支撑。 “要喝酒随便找张酒桌,别站在这儿,我这里不提供与客人聊天的服务。” “那我请你喝酒总行吧,那边那位警务会买单的。” “你脸皮够厚。”无话可说的雪莉反而笑了出来。 “那好,我就给自已点一杯。”说着她开始调起了混合果汁,那种神秘而酸爽的饮料。 看着雪莉调酒的迈次一边从身旁酒桌取来一只凳子垫到屁股底下,一边问道: “你确定这是在调酒?” “谁说我这里只有酒了?”因为厄齐尔没有再来打扰而轻松了许多的雪莉得意地晃着调酒器。“要来一杯吗?” 她把很快就调好的混合果汁倒入水晶杯。 看着那奇怪的粘稠液体,迈次吞了口唾沫,回答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可真是遗憾,我调的果汁,天下只此一份哦。” “哈,我还是喜欢麦酒,又便宜又好喝,这麦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梅斯领的麦酒!” “猜对了。” “刚才的事,你不是有个小弟需要帮忙吗?而且你也听我说了,我需要钱,既然不想要欠那边警务小子的人情,不如给我钱怎么样,打人的事我最擅长。”迈次眨了眨眼,小声对雪莉这么说。 “那倒不必了,打手我自家就有,这件事他应该快要解决了吧。” “哦,这样看来倒是我们多事了。”迈次挠头,离开了前台。“来点小菜,再来两斤肉!”他坐在厄齐尔那一桌,对雪莉喊道。 “好的。”有点烦躁的雪莉还是走到侧门,向后厨吩咐客人的要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