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攻》 正文 第1章 起因 二月春寒,这清晨更是寒意渗人,伙计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收拾摊子,这个驿站建在通往关外的官道上,在七八月份到时有不少商队往来,驿站提供些茶水吃食,生意倒还不错,可一到冬季天冷了下来,大雪封道,野兽也缺食儿,便没有人再走这条道了。 “这才二月,雪还没化干净,有谁能来啊?”伙计边抱怨着边拿半湿的抹布在桌上擦拭,一道湿印划过就结成了薄薄的冰碴。 伙计见状更是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二郎腿一翘,偷得浮生半日闲。 坐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条沉寂了一个冬天的驿道上再次响起了马蹄声,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踏着刚融的雪飞快驰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蓝衣少年,眉目清隽,伏在马上的身材看得出颀长劲瘦,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骏马少年,踏雪而来,还真如同一幅画一般。 还不等伙计再有什么感叹,那匹红枣马便转眼就到了近前,少年拉了拉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发出一声悠远的嘶鸣,少年拍拍马鬃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马后,眼皮一抬扫到伙计脸上,就看见那本来紧抿着的薄唇绽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使得那原本带几分冷峻的脸登时明艳起来,伙计怔愣了半晌,直到那少年开口招呼他,才赶紧上前牵了马,询问要什么吃食。 “带它去吃点好草料,这一路辛苦它了。”少年拍拍马颈,递给伙计一块碎银:“还有你这有什么干粮,肉干什么方便带的吃食,现成的有多些拿多些,我都要了。” 伙计刚应下准备去拿,少年又唤了一声道:“麻烦快些,我着急赶路。”顿了顿又说:“大概再一盏茶的时间。” “吃食到快,都是现成的,但这马”伙计犹疑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少年言简意赅的道,说完又转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面上有一丝焦急。 “好好,那您在这稍等片刻!”伙计连拉着马下去了,看那少年的样子,像是个江湖人,年纪轻轻的可别是惹了什么仇家。 少年,也就是易邪,此时在驿站搭的茶棚内,大马金刀的坐在长凳上,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个随时都能站起来就跑的姿势,易邪手搭在桌上,红黑的桌面更衬得他肤色苍白,修长的手指轻缓的敲着桌面,时不时抬头看向道路远方。 这驿站还是太慢了,易邪心想道。 可他不得不停下来,一来红叶已经连着奔波了两日没有进食了,二来是他自己的干粮也快尽了。 连续两日的马上疾驰,他虽也有些吃不消,可如今脚踏在实地上,却让他更为焦躁。只怪这该死的菅蝶,怎么说两人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一路上追的这么紧,还真是想要带他回去成那门子亲不成? 说起这劳什子的亲事,还要追溯到易邪的出生。 易邪父亲叫易留行,是有武林第一正派之名的云逍派掌门的大徒弟,也是下一任的掌门人,而易邪的另一个父亲没错是父亲,易邪初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惊诧,怀胎十月将自己生出的竟然是个男人。不过,说是男人也不准确,在这里,能生育的男人叫做双儿,除了能与女子一般生育还有身体较常人弱些外,与男子没什么不同。 易邪的另一个爹就是双儿,名叫尹恩仇,是黄泉门门主的小儿子。黄泉门,听着就不像是名门正派,也确实不是什么正道,可要说他们作了哪些大奸大恶却也是说不出来的。加上这黄泉门远居在关外苦寒之地,不问世事,黄泉门门主尹忌池更是和云逍派掌门肖一佩并称武林第一高手,也就鲜有人去找他们麻烦触这个霉头。 所以两个人这一正一邪的结合在当时也是轰轰烈烈震动整个武林,披荆斩棘不知道闯了多少关才修成正果,而就是这么不畏世俗眼光的两个人,他们的儿子易邪,却突然被告知他还有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说到底也是一笔烂账,易邪的外公尹忌池除了他的双儿爹以外还有一个大儿子,也就是易邪的舅舅,这个舅舅早些年离开黄泉门去外办事的时候音讯全无,而他最后一封家书报的地点就是云逍派山脚下一处客栈。好好的儿子突然没了,尹忌池又是伤心又是震怒,去云逍派闹了好几场,跟云逍派的掌门肖一佩打了不知道多少场,难分胜负,可到最后易邪的舅舅的事情也没个苗头,本来就是发泄自己失子的痛苦,尹忌池也没有证据说是云逍派的人下的手,最后只能黯然的回到黄泉门。 中年失子,尹忌池的状态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尹恩仇眼看着大哥没了音讯,爹也日复一日借酒消愁,一急之下,索性自己找上了云逍派的门口,这就遇到了他儿子的另一个爹——易留行。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就不细说了,结果就是两人挣命要在一起,已经在云逍派丢了一个儿子的尹忌池哪里能同意,当时就要出关毙了这个云逍派的登徒浪子,肖一佩一听尹忌池这老东西又找上门来,又是出关跟他战了个三百回合,到最后才弄明白这回是因为自己的大徒弟拐了人家的小儿子,这次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是自己理亏,肖一佩连忙稳住尹忌池,又把自己徒弟找来,先私下里把易留行一顿训斥。 “这尹忌池的儿子你都敢招惹,你是不是还嫌他找咱们云逍派麻烦找的不够勤?” “再说这尹忌池是个浑玩意儿,他儿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肖一佩把易留行劈头盖脸一顿骂,易留行心想完了,连师父也不支持我们,该想咬牙表一下自己‘非他不娶’的决心,就听肖一佩让他赶紧准备一下去黄泉门下聘,易留行当场就愣住了。 “这尹忌池的儿子再不好也是个双儿,人跟你闹这么一出儿,哪还有什么清白了?不嫁你还能嫁谁,你可不能学那等负心人给我云逍派丢脸!”肖一佩如是说。 之后又在老丈人那里过五关斩六将,易留行才终于抱得美人归,但是把人接走那一天,尹忌池却发话了,你们要成亲可以,以后孩子的名得我起,孩子的武功得我来教。 自己哥哥失踪没了音讯,自己作为父亲剩下的唯一儿子如今也要离开他了,尹恩仇心里自是愧疚,当时就答应了。 于是易邪从小到大,每逢过年就去外公那里呆上小半年再回家,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双儿,纵使是江湖儿女,易邪从小也很难有出门的机会,对他来说,每次去外公家,那就是给他放的长假,今年也不例外。 易邪在家过完三十就兴冲冲的奔向外公家,但这次不同往年,每年他两个爹都要表示一下依依不舍,这回他出发时都没来送他,他牵了大侠爹的汗血宝马走大侠爹都没管,易邪偷着乐还来不及也没多想。结果等到了外公家,没待两天,外公就说我给你介绍一人,随后就拉了易邪的表哥出来,易邪还纳闷,这不就是我表哥,尹司凝么?他舅舅的养子,舅舅失踪以后就由外公养大,外公拿他当亲孙子似的,每年易邪都能见到他。 顶着易邪纳闷的目光,尹忌池咳嗽了两声,给易邪下了一剂猛药。 “这也是你将来的相公,你们从小定了娃娃亲的!” 易邪宛若晴天霹雳,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看着外公大有‘你们合计合计就把日子定了’的意思,还有他那没有丝毫异议的蠢萌表哥,易邪顿感绝望,他连夜就从黄泉门跑了出来,本还想回云逍派跟两爹确认一下有没有这事,但又转念想起自己出发前他们俩诡异的举动,搞不好是早就知道这事的,说不定他一回去连嫁妆都备好了,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易邪这么一寻思就冷汗直冒,不行,他爹爹是一直对外公心有愧疚,可也不能拿自己作抵押啊!而且他今年才十七,虽说在古代,这岁数已经够了,他爹怀他的时候也不过十九,但是但是总之必须反抗。 先离家出走一下表示决心! 易邪跑了还没多远,他外公就派了门中的护法来追他,菅蝶比易邪大几岁,也算是看着易邪长大的,就因为如此,易邪才知道他的本事,一身轻功不说独步天下,也是少有人能与其并肩,更有一手‘寻香识踪’的本领,易邪身上不知道被他下了什么香,菅蝶一路就跟附身之蛆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明明他都已经很仔细的检查过了,衣服也早就换了身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一盏茶的功夫就过了,伙计忙从里面出来,抱了一包袱的东西递给易邪。 “客官您清点清点?” “不必了,我的马呢?”易邪站起身道。 “还在马圈里呢,我这就给您牵来?”伙计一指后面马圈的位置,说着就要动身。 “不用了。”易邪心头突然有一股不安感,自己快步朝马圈走去,红叶一见他就嘶鸣起来,易邪连忙上前摘了绳子,翻身上马,红叶一获自由嘶叫一声就跃出了马圈,易邪双腿一夹,骑着红叶就朝官道另一边疾驰而去。 “诶,客官慢走啊!”伙计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刚才风吹起了少年颈旁的碎发,他才发现那里有个鲜红色的印记,那不笑就面容冷峻的少年竟然是个双儿。 “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双儿。”伙计嘀咕道,要不怎么能这么鲜衣怒马,闯荡江湖,还学武功?要知道一般人家双儿过得可苦,比女子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什么双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丝冷气。 伙计吓了一跳,一回头见一个紫衣男子站在身后,大冷天的穿的衣服就薄薄一层,身上穿戴着奇怪的银饰,伙计本想骂,但这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不知道怎么无声无息的就站在他身后了,明明刚才大道上一个人都没,往后看了看,男子身后也没有马,他迟疑的招呼道:“客客官,要来点什么?” 菅蝶缓缓从衣衫里拿出一锭银子,道:“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双儿?” 伙计咽了口吐沫,把手往身上粗布衣服上蹭了蹭,忙接过那银子:“对对,刚来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挺着急的!” “往哪边走了?”菅蝶轻言慢语地问道。 “那边,顺着官道,刚走没多一会儿!”伙计指了指易邪走的方向。 伙计刚想再说那双儿的马挺快的,要不要在驿站牵一匹去追,就见那紫衣男子脚尖一点就腾空而起,几下就没了踪影。 “我的老天啊”伙计目瞪口呆的望向天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秘辛 “真是撞了邪了。”易邪看着眼前树上刻着记号的树干,苦笑一声。 为了躲菅蝶,他跑了没多久的官道就调转马头另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一开始还好,这小道虽窄,但也看得出有人行走过,不是被荒废掉的路。可他越往深处走这道两旁的树就越发多了起来,加上四周的低矮灌木总是动不动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弄得易邪心惊胆战,总怀疑是菅蝶追上来了,便驱使着红叶跑得更快,结果却是没一会儿就彻底迷了路,在这不知名的荒山里一直兜圈子。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易邪不禁急躁起来,怕黑倒是其次,更令他担忧的是这山中的野兽,凭他那半吊子的功夫,若是遇到什么猛虎黑熊之类的,今天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且也说不准还有比野兽更渗人的东西易邪猛地打了个冷颤,登时紧张地望了望身后,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马鬃。 身下的红叶发出抗议的嘶鸣,易邪连忙放了手,安慰地捋顺红叶的鬃毛的同时偷偷摸摸地对红叶低声道:“嘘!你小声点!”说着就翻身下马,把红叶拴在了一旁,自己背靠着树坐了下来。 毕竟继续在山里兜圈子也没有意义,不如节省些体力,等天亮了再寻寻出路易邪这么寻思着,突然开始有些期望菅蝶找到他了,虽然他还是不想嫁人,但如果小命都没难保了的话,那他要这自由还有什么卵用,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死得更快一些吗? 易邪在树下缩成一团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就已过了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山中上空一直响彻着沉闷的风声,偶尔还传来几声凄凉地狼嚎。 易邪隔一会儿就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顺便望望四周的动静。这山中倒不是全黑的,有些不知名地发光的小虫子一直围绕在林间,而在这一团团冷光之间一道闪烁的暖光便格外明显,易邪注意它很久了,他感觉那像是个火把,但却不敢轻易过去确认,毕竟那忽明忽暗的光芒,总让易邪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深更半夜,荒山野岭,举着火把四处逛的一般不是疯子就是 红叶似乎也看见了那光芒,不安的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 易邪身子震了一下,一点声响在空寂的林中都显得分外清晰,易邪隐约觉得那光芒好像近了些。 易邪这回彻底坐不住了,他解开栓红叶的绳子,红叶以为易邪要骑上它,微微低下了头颅,但易邪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红叶的头,悄声道:“嘘,在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易邪在心里念叨着,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不如过去一探究竟。安抚好红叶,易邪循着那光芒找过去,那持火把的‘人’看来刚才只是稍微靠近了他们一下,这会儿又突然离得远了,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隐没在林中看不见了,可见那人脚程很快,而且定是个会武的,还对这山中很熟悉,易邪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竟然已经走出了那个圈子,周围的景色明显不一样了。 可是跟刚才自己离开的地方分明没有隔多远这里难不成是有什么阵法?易邪百思不得其解,真是要命啊!他最搞不懂的就是这种玄学了。 不一会儿,易邪感觉那人停下了,火把骤然亮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易邪一急,连忙快走两步跟上去,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模糊的人声,易邪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呼喊,想想还是屏住气息,悄悄凑上前去。 “子!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掐死你!” 易邪一惊,这话听起来像是起了什么争端啊?难不成是仇杀?而且听这老者的声音中气很足,应该还是个内力浑厚的,易邪顿时紧张起来,他不会摊事了吧? 另一个人并没有出声,易邪只听见有锁链滑动的声音,然后就是那老头的一声闷哼后的猛烈咳嗽。 “畜生!畜生!”老头咳嗽完了以后继续叫骂:“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为什么没掐死你,你这欺上瞒下的东西!我好恨啊!” “哼。”一声冷笑传来,应该是那拿火把的,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老东西,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 老头听了这话仿佛更激动了,锁链挣动的声音哗啦作响:“孽畜啊!邱锐之!你这个孽畜!你你竟真的要置我于死地,我可是寒江阁的阁主!你!” 声音戛然而止,想来是那年轻男人动了手,过了一会儿只能听见那老头的喘气声,易邪心中却掀起波澜,这老头居然是寒江阁的阁主! 寒江阁,是与云逍派齐名的武林正道门派,不过易邪似乎听他大侠爹说过,寒江阁早两年阁主就换人了,是老阁主的儿子,易邪本对这些江湖事不感兴趣,也记不住这些人名,但如今听这老头一喊他倒是记起来了,不就是邱锐之么!那这老头不就是寒江阁的老阁主邱世炎?所以他只是撞上了什么名门秘辛?家庭伦理剧? “不错。”过了半晌,那疑似邱锐之的男子又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仿佛在说什么不能再轻松的事情:“你确是寒江阁的阁主,不过是上代阁主了。” “你这些年烦劳于阁中事物,早就力有不逮,深感疲倦重病缠身,怀恨而逝。”他缓缓着说着,仿佛在细细咀嚼品味着这几个词,停了一下,好像突然忍不住一般呵呵笑了两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笑着道:“而我呢,作为你唯一的儿子,继承父志,继承这寒江阁,成为新一代的阁主” 邱世炎再一次有了动静,他从喉间拼命发出‘嗬嗬’的声音,邱锐之啧了一声,好像极为厌恶,不知用脚踩住了哪里,直到邱世炎又没了声息,他才接着道:“你不知道吧,父亲,我其实早就在两年前就坐上阁主之位了,还留着你不过是满足我一些小小的兴趣罢了。”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幼稚。”邱锐之又笑了起来。“总是放不下自己那点点报复心呢是吧?” 邱世炎没有反应,邱锐之好像又不满自己的问题没有回答,易邪听见重物被拽起的声音,恐怕是邱锐之将自己老爹提了起来。 “你知道吗?现在阁中长老和弟子有多庆幸我的上位,总是夸赞我,让我有点羞愧呢” 邱锐之那如同青涩少年在父亲面前炫耀自己的语气在易邪听来变态极了,本着离这种疯子远点的想法,他不禁默默向后移了两步。 “看来他们是早觉得你老糊涂了,恩?”邱锐之最后一句的语调嘲讽至极,邱世炎终于有了反应,他开始大力挣扎起来。 易邪听到他又开始咒骂:“唔孽子畜不会放过额你!!” “真是够了。”安静的听完邱世炎的咒骂,邱锐之语气冰冷道,就仿佛亲身参与的一场闹剧已再无什么可玩弄的,陡然变得索然无味,而他,也将为这荒唐可笑的一切做个了断。 易邪瞬间屏住了呼吸,他本以为邱锐之要放一招大的,可没想他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声音,邱世炎就没了声息。 这该不会是该不会真的易邪手脚发麻,心也狂跳起来,他甚至感觉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几乎要被邱锐之听见了。 怎么办,赶紧跑?不行不行,一动万一被邱锐之发现怎么办?要死了!为什么偏偏让他听到这种事,被发现的话还让他有命活么?真是流年不利,早知这样不如留在外公家跟便宜表哥成亲算了,都是自己作的啊!易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邱锐之在结果完邱世炎后,好像也不打算收尸,站在原地没了声音,不知在干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更让易邪近乎崩溃,就好像有一把悬在头顶的尖刀,随时都会取走他性命,易邪紧张地唇齿发麻,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邱锐之开始缓缓走动的声音,好像是往远处去了。 太好了!易邪捂着嘴巴,快速的往回跑,不管怎么样!赶紧跑回去,骑上红叶就跑,红叶可是汗血宝马,除了菅蝶的轻功,少有人能追上它,他就不信邱锐之这么赶巧就是那少有的人中的几个。 这么一会儿,易邪的心思转了百转,他快速而无声的穿过一片片草丛,离邱锐之走的地方已经跑出几百米远,他才敢松开捂着嘴的手,大口呼吸起来。 刚想抬头寻红叶的位置,易邪就觉得一阵凉风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心霎时如坠深渊,紧接着一股大力猛击中他的腹部,易邪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撞到旁边的树干上。 易邪当时就觉得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来不及站起来看清是谁下的手,实际上也不用看是谁,易邪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奇怪的哨子,不远处响起一声嘶鸣,然后是马蹄声渐行渐远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邱锐之皱眉,但也没去追,他弯下身单手就把分量不轻的易邪提了起来,易邪连忙忍着身上撕裂般的剧痛,抓住他的手试图挣开,可那几根手指却如同钢筋一般,易邪用尽全力也难以撼动。 “不过无所谓了。”邱锐之像是自言自语地淡漠道,随后手上加重了力道。 “不”易邪把口中骂娘的话咽回去,拼命挣脱着邱锐之的手道:“咳咳你知道我是谁么?” “什么?”邱锐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眉眼都弯了一下,易邪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生的极英俊,面目硬朗,但轮廓深邃,好似有西域的血统。 “我叫易邪!”易邪见他动作缓了缓,连忙自报家门道:“我爹是云逍派掌门的大弟子易留行,我想你该识得他!你若是杀了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 果然,邱锐之闻言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不过马上就笑道:“没关系,你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的。”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谁,竟然说的有几分温柔。 “不不!”易邪生怕他一个冲动就送他去见邱世炎,赶紧大喊:“刚才我的那声口哨已叫我的马疾奔回去了!我爹娘要是见了红叶却不见我,一定知道我出了事!还有黄泉门的左护法菅蝶你知道么?我从黄泉门偷跑出来的,他在我身上下了寻踪香一路追着我,我在哪他都能找到我!你身上现在想必也蹭上那香了,就算我死了我爹娘也能找到你给我报仇!” “还有我外公,还有我师公!”易邪色厉内荏地补充道。 邱锐之的脸色这才变了,他其实是知道易邪这个人的,与他不同,这个双儿生下来就是颗受人追捧的明珠,且父母长辈皆不是好惹的角色,如果他说的那寻踪香是真的那么 邱锐之松开了手。 易邪捂着肚子跪坐下来,邱锐之那一下本就给他打出了内伤,刚才不要命的那一通喊,更让他伤势加重了,这回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邱锐之冷眼看着他,脑中闪过了好几个念头,最终还是收起了杀意,他这二十五年,步步为营才到今天,决不能因为一点小冲动就给毁了,所以这小孩不能死,但同样,也不能离开他身边。 可这小子把他那点秘密听了个全,他云霄山上那一家还都是嫉恶如仇的,放他回去不等于自置死地?那他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东西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所以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想通之后,邱锐之扛起早就昏过去的易邪,往山下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毒 易邪醒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屋里点着不少烛火,倒也明亮,易邪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还有胸口传来微微的钝痛,伤势看来是被处理过了。易邪缓缓坐起身,这里明显不是他在云逍派的家,邱锐之也不可能把他送回去,那这里是哪呢? 肚子不适时的响了起来,易邪这才感觉到饿,算起来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对了,他装干粮的包裹不对!他的东西,还有他的衣服 易邪这才发觉,他的衣服不是原来那件了,想来是自己跟邱锐之说自己身上带着寻踪香,他才给换了,就是不知他是亲自动的手还是咳咳,不能怪他想得多,毕竟在这里,他是个双儿,难免多注意一些。 想到这一层,易邪就发现自己身上非常清爽。是的,他之前在马上奔波那么久,早就弄了一身的灰,怎么可能这么干净?该不会是邱锐之顺便给他洗了个澡?不不,不可能,他好歹也是一阁之主,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肯定是丫鬟 正想着,门就被打开了,邱锐之从外面进来,带进一股冷气,易邪向床里缩了缩,没想到邱锐之顺势就坐在了他让出的床边,笑着道: “你还蛮听话,没有到处乱跑。” 这种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易邪沉默,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跟这种口蜜腹剑,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人打交道了,而且以他凡事怕麻烦的性格,更是懒得揣测别人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伤还痛吗?”邱锐之说着伸手要摸易邪的肚子。 易邪吓得连忙往里躲,他可是真怕了邱锐之,能面不改色杀死自己亲爹的人他可不敢让他近身,这人虽然脸上是笑着,可说不准是想给他一刀子呢? 邱锐之看他的动作一愣,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差点忘了,你是双儿,是我逾越了。” 易邪看他说到这里,顺口就问:“我的衣服” “怎么了,是我给你换的。”邱锐之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随意道:“你原来那身沾了尘土,我给扔了。” 易邪一窒:“那我身上” “你身上也脏的很。”邱锐之摇摇头,一副宠溺的样子看着易邪:“我帮你洗干净了,是不是舒服多了,恩?” 易邪睁大眼睛,居然真的是这邱锐之到底什么意思,就算他不在意,但是邱锐之一个成年男子总该知道避嫌一说吧?自己可是双儿啊,在这个封建的年代,一个双儿被人看光了是什么概念? 邱锐之一点都没觉得,见易邪这副模样还笑了起来,易邪以为他要说自己是说笑的,结果邱锐之突然把他揽到怀里,柔声道:“乖,不要怕我。” 易邪感觉他胸口又有一口血要涌上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易邪推开他,到没有用多大力气,邱锐之也顺势放开了他。 邱锐之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易邪抬头和那双锋利的眼睛对视着,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弱弱的移开视线,嘴上却故作强硬道:“你该不是想玩什么情情爱爱的把戏吧,我劝你别白费功夫,我可不是傻子。” “真的不行吗?”邱锐之闻言似乎考虑了一下,认真的问道:“不能爱上我吗?” “不能永远的为我保守秘密吗”他说一句就凑近易邪脸一步,微冷的气息都撒在易邪脸上。 “不能!”易邪猛地向后躲开他,叫道。 这个邱锐之是不是有精神病?还是他以为自己那么好骗,居然还想引诱他? “好吧。”邱锐之收回探出的身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漠起来:“看来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和你一样?”易邪反唇相讥道,送自己老爹去西天见佛祖的儿子更不‘听话’吧 邱锐之的目光缓缓扫过来,带着摄人的凌厉。 糟了,易邪暗骂自己不懂忍耐,怎么能刺激精神病呢? 但是邱锐之并没有发作,他站起身缓缓脱下来外袍,然后吹熄了蜡烛,在易邪惊恐的目光中倒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易邪目瞪口呆道,他已经完全无法理解邱锐之的思想了。 “睡觉。”邱锐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却准确的抓住了易邪的目光:“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你怕黑?”易邪几乎要被气得笑起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放心你一个人睡?” 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关心的话,但易邪准确的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邱锐之多半是担心他半夜跑了或者怕他以其他方式告密,所以才要守着他睡。 不过邱锐之是真的多虑了,作为一个不信玄学的唯物主义者,易邪身上既没有传信的烟火,也没有什么能报信的虫子,而且他一身让邱锐之扒了个干净,哪还剩什么东西。 易邪在一片黑暗中瞪着邱锐之,后者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易邪看着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以这个男人手段之狠毒,他怕是不小心伸手碰一下这个人的头发,都会被弄成残废。 呆坐了半天,易邪才感觉涌上一丝困意,干脆也不多想了,左右现在是逃不出邱锐之的手掌心了,那又何必为难自己呢?于是也一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易邪醒的时候邱锐之已经不在了,不知道邱锐之给他用了什么神药,他感觉伤势好像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起身在床边的水盆里洗了把脸,慢吞吞的拿毛巾擦干净,然后走到门前,犹疑了一下,他还是推开了门。 居然没有锁,易邪惊讶,他走到外面,发现这是个还算挺大的院子,除了他睡的那间房,东西边还各有两座厢房,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一样,易邪径直走到大门前推了推,发现大门从外面落了锁,易邪抬头看了看,这墙也算挺高,但还是拦不住他的,邱锐之应该知道他会武功,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信心自己不会跑还是有信心把他抓回来? 易邪内心做着挣扎,到底要不要逃,如果真的被邱锐之抓回来,他会怎么对待自己?要不要冒这个险呢? 但老天爷好像没有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易邪听着门外开锁的声响,下一秒邱锐之就开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易邪首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邱锐之却是对他站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冷冷的笑了一声:“想逃吗?” “不想。”易邪道。 邱锐之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为什么要逃?我还等着我爹找上门呢!”易邪对邱锐之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样子万分不爽,学了一下他的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那时怎么说?” “呵。”邱锐之嗤了一声,走过去‘温柔’的摸摸易邪的头,然后缓缓将手移到他的后颈上:“你在威胁我?你的命还拿捏在我手里,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嚣张?恩?” “好心劝你而已。”易邪没有躲开,强忍着一声的鸡皮疙瘩还击道:“我一个双儿,你这么关着我,我怕等我家里人找来的时候以为你非礼于我,你还不要百口莫辩?到时候你爹的事还没捅出去,你又要背一个登徒子的罪名了。” “那不正好。”邱锐之一点也没被唬住,平静道:“那你也坏了名声,以后也就只能跟着我了,我还求之不得。” 嗨呀!易邪心里这个气,还说不过他了。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咳,邱锐之,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不是什么守不住秘密的人,你要是放我走,我一定守口如瓶,你的事我肯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到时候你还继续做你的阁主,我也回了家,我爹娘也不会再找你麻烦,咱们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多好!” “我不是不信。”邱锐之不为所动,像游魂一样飘过他身边。 “我只是觉得,把‘秘密’时刻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好,不是吗?”邱锐之脚步不停地径直走进了屋内,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易邪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听出他的话外音,忍不住道:“你还想关我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我家里人迟早会找来的!” “所以我这不是再想办法吗?”邱锐之回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道:“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办法。” 易邪哑然,邱锐之这变态的样子简直让他不寒而栗,他真是一刻都跟他待不下去了,但是偏偏自己还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无法逃脱。 接下来的日子,邱锐之隔一阵就带他换个地方住,而且每晚都要守着他睡,易邪也发现了一个规律,邱锐之每天早上醒的特别早,天没亮就走了,然后在清晨的时候回来,这其中一两个时辰不知道干嘛去了,但易邪肯定他绝对不是去晨练,也不是买早点。 因为天杀的邱锐之每天早晨都饿着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吃过才回来的,但每次都看着不是很精神。 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邱锐之在易邪眼里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每天早晨看着一脸虚弱的邱锐之从外面回来,易邪都恶意的想他是不是做什么‘伤身体’的事而肾虚了。易邪也不是没试过在这段时间逃跑,但一旦过了清晨邱锐之归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会被抓回去,也不知道邱锐之怎么找到的他。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邱锐之频繁换地方起了作用,菅蝶竟然也一直没有音讯了,虽然自己那些话是骗邱锐之的,红叶虽然有灵性,但是还没到能替他报信的程度,易邪那时顶多是想让红叶晃骗一下邱锐之罢了。易邪这些日子也想清楚了,菅蝶那香有可能是下在红叶身上的,如今红叶跟他分开了,只盼着菅蝶找到红叶的时候能想到他是遇险了,而不是以为自己为了躲他故意拿红叶当障眼法金蝉脱壳了。 他两爹那边他是不想了,他每年这时候都要在外公家住上小半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着来找自己。 易邪越想越觉得无望,他跟着邱锐之已经快两个月了,不说每天面对着这个精神病,就是每天关在屋里都要憋疯他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他要成为邱锐之的病友。如此发着愁,易邪一夜难眠,而在他旁边的邱锐之倒是睡得倒是香甜,更让易邪气不打一处来。 翻来覆去折腾到快凌晨,易邪才勉强有了点睡意,刚合上眼皮,身旁的邱锐之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易邪吓得差点叫出声,试想在你半梦半醒之际睡在你旁边的人突然起尸一样坐起来,而且面无血色表情麻木,你怕不怕? 易邪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邱锐之,心想难道他每天那么早起都是梦游?易邪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不说叫醒梦游的人那个人会疯吗? 还没等易邪想明白,邱锐之脸色就狰狞了一下,好像在忍着什么痛苦,易邪看他这样也不像梦游,刚想说点什么,邱锐之就猛地朝他扑过来,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一念之差 卧槽!虽然我想吓疯你,但只是想想还没实施呢,为什么就要杀我啊?邱锐之还他妈会读心吗?那我错了好不好? 易邪拼命用眼神传达‘我错了’的意识,邱锐之双眼充血,紧咬着牙根,突然放开了他,易邪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扑通’一声,邱锐之一个翻身摔倒了床下,他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一般,在地上拼命的抽搐,喘不上气一样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易邪稍微顺过气来,就看见这一幕,受了惊吓。 这是怎么回事?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吧! 易邪也下了床,站在邱锐之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易邪看见邱锐之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自己,里面闪现出复杂的神色阴狠痛苦还有哀求?看来邱锐之是有意识的,只是身体上的痛苦让他说不出话来吗? 邱锐之这个样子倒像是中了什么慢性的□□,难道他每天出去都是因为毒发了而故意躲着自己,怕自己趁他毒发弄死他?怪不得他一醒过来就要掐自己,大概是察觉到今天的毒忍不了了,所以想先掐死自己可是又怎么会停手 易邪看着邱锐之疼的打滚的样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并不觉得快意,他自认是没有什么虐待倾向的,如今看着邱锐之这样子他只觉得可怖。 这时候要逃跑的话,邱锐之毒性过了就又会把他抓回来,那样的话,除非杀了他。 易邪踌躇了,虽然他生在这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世界,但是手上却从来没有人命,也从没见过别人死在他面前,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习惯了平安喜乐的人,死亡c阴谋c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阴暗的东西都离他太远,远到当这一切发生在他眼前时,他都有不真切感,就像他从不深思考邱锐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对他而言是个简单的坏人角色,就仅此而已,他从没想过邱锐之身上到底有多少阴暗面,也从未真正对他产生过恨,所以他也从未考虑过要杀了这个人。 恨到必须欲先杀之而后快,这种强烈的情感离他太遥远了,是他从未有过甚至可能也永远不会有的情感。 在邱锐之阴狠的目光下,易邪有些茫然的坐回到了床上,愣愣的看着邱锐之在地上翻滚,邱锐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来不及考虑更多,更强烈的痛楚就淹没了他,他突然有所预感,今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撑过去了。 没想到那老东西临死还对他动这种手脚,他偏偏还不敢回阁中去医治,这毒是那老东西下的,谁知道阁中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联想到老东西的身上从而怀疑到他?而且他好端端地怎么会被下毒,这同样也无法解释,本想撑一阵子,他这些天觉得那毒越发的猛烈,实在拖不下去,他才往秋河镇走,他早就知道虞骨离开寒江阁后去秋河镇开一家医馆,虞骨难得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一个人,而且医术了得,找他去毒最为合适。 可如今已经到了秋河镇,却因为这几日他感觉到跟着他们的那人追的越来越紧了,他怕他去毒的时候易邪被那人救走就糟了,因而就拖了两日,可没想到,就是今日毒发,而且来的如此猛烈,怕是撑不过去了。 难道就要这么死掉吗?喉咙传来一阵咕噜声,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 易邪一下子回了神,邱锐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毒发一阵子就能撑过去的样子,易邪小心翼翼的接近邱锐之,这时候邱锐之的眼神早已经涣散了,再不像刚才那般凶狠的盯着他,易邪突然敏锐的感觉到 邱锐之要死了。 怎么办?按说邱锐之死了应该更好不是么,毒也不是他下的,自己拍拍屁股,安心走人不就好了。 邱锐之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易邪对着脑海中那个事不关己的自己大骂,怎么没关系,一个人死在他面前还叫没关系?而且邱锐之现在的样子可不太好看,面色狰狞,肤色青白口吐鲜血,如果邱锐之真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他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而且这段时间邱锐之一直睡在他身边,邱锐之要是真升天了那以后不会也跟着他,睡在他身边吧? 易邪这么想着就打了个寒颤,但又马上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易邪!你就是他妈的心软,看不得人死在你面前! 抽完自己,易邪就赶紧蹲下来,扶起已经‘平静’下来的邱锐之,开始抽他嘴巴子:“喂!邱锐之,醒醒!不能死啊!” 邱锐之没有反应。 易邪下手又重了一些,打的啪啪直响,易邪在心中指天画地,老天爷我可没有借机报仇的意思,你千万不要报应在我头上啊,不要让邱锐之跟着我睡啊! “快醒醒,邱锐之!我带你去看大夫!你要撑住啊!想想你爹!你才刚送他下去多久啊自己现在就要过去陪他了?你脸不觉得疼吗!啊?快醒醒!” 邱锐之哇的一口全吐在了易邪身上,易邪赶紧闭嘴,这还是别刺激他了。易邪蹲下背起已经瘫了的邱锐之,费好大劲才把他固定在背上,因为邱锐之身高的缘故,几乎整个小腿都在地上拖着,易邪管不了那么多了,拖着邱锐之就往外跑,邱锐之好像稍微清醒了一些,抓着易邪的肩头,气若游丝地道:“去虞骨” “吃鱼骨?”易邪纳闷,都什么时候了邱锐之还想着吃,难道这就是人死前回光返照的遗愿?可为啥是吃鱼骨?邱锐之居然还是个隐藏很深的吃货吗? 邱锐之又晕了过去。 没空乱想了,拖着吐了自己一身血的邱锐之,易邪跑到大街上挨户敲门,他不知道到哪找大夫,只能用这个办法。 大半夜的,人一开门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拖着具‘尸体’,是个活人都要吓破胆了,没等他说完就尖叫着把门关上了,还有的差点追出来打他,等他终于问到医馆位置,在医馆门口等待人来开门时候,易邪有一瞬间甚至觉得邱锐之已经死了,他站在那扇门外,感受着邱锐之已经逐渐冰冷的体温,竟然从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好像有些想哭。 虞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一个小美人站在他门前无声的流着泪,然后才看见身后背着的是他的好兄弟,邱锐之。 之后每当虞骨想起这一幕,都要感叹一下,幸亏秋河镇就他这么一个医馆,找起来不麻烦,要不邱锐之以后哪来的命消受美人恩。 进了医馆后,虞骨就开始在邱锐之的‘尸体’前忙前忙后的,一时顾不上易邪,易邪看着他们好像认识的样子,就自己找个地方一下子瘫坐下来,刚才萦绕在心头的恐惧还没有消散,易邪擦了擦眼泪,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虞骨地道:“他死了吗?” “什么?”虞骨忙的脚打后脑勺,只能抽空安慰一句:“没事,有我在死不了。” 没有听到回话,虞骨也没在意,他说完自己就忘了,邱锐之的情况十分危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扛过的这么些天,搁一般人早就死了,他还能挺着。不过邱锐之从小就变态异于常人,虞骨也见怪不怪了,到底是祸害遗千年,邱锐之就是命不该绝。 等虞骨为邱锐之解完了毒,才想起还有一个小美人在旁边呢,回头一看,易邪早就倚着墙睡着了,虞骨把他抱到床上,心里咂舌,这小美人跟邱锐之到底是什么关系?以为人死了把他给伤心的(其实是吓的)难道是小情人? 邱锐之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虞骨大惊。 于是等邱锐之醒来,就看到虞骨一脸长舌妇一般的表情看着自己。 邱锐之一皱眉,迅速的坐了起来,大概是起的太猛,带起一阵咳嗽。 “恢复得不错啊,不愧是身体底子好,刚给你解完毒就生龙活虎的了。”虞骨调笑道。 邱锐之没有理他,扫了一眼房内,问道:“带我来的那个双儿呢?” “在里屋睡着呢,你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我看人家跟着你也吃了不少苦,身体也虚着呢。”虞骨昨天顺道为易邪也诊了一下脉所以知道,半真半假地责备道:“你居然苛待人家,亏人家还为你哭的梨花带雨。” 听到虞骨添油加醋的说易邪是如何一身血污,一路哭的惹人生怜地把自己背到这里来时,邱锐之难得面色扭曲。 他其实昨晚在进医馆之前还是有意识的,自然也听到了易邪呼喊他的那些胡话,忍不住面色抽了抽,脸上好像有几分疼痛?这才想起易邪不知道昨晚抽了他多少巴掌,要说这里面没有公报私仇的成分邱锐之是不信的,但是他却诡异的升起一丝微笑。 虞骨最看不得他这样笑,连忙一个毛巾扔过来:“快擦擦你的脸,全是血,我可不是伺候你的,身上自己收拾干净。” 邱锐之这才发现他穿的还是昨晚那一身,沾满了尘土和鲜血,顿时黑了脸色,跟虞骨打了半天机锋,才要了一桶热水净身沐浴。 这医馆小的很,虞骨没兴趣看邱锐之洗澡,索性跑到外面煮药去了,邱锐之泡在浴桶里,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昨天那一遭是抗不过去了,是老天看他作孽这些年也够了,要收回这条命,可没曾想居然 世上真的有如此该怎么说?天真愚蠢吗?或要让一般人的说法来说是善良,以德报怨?邱锐之突然笑了,他活这二十五年,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每日每夜都在暗处舔抵着腐烂的伤口,品尝着仇恨带给他的滋味。 他从未见过一丝光明,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充满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每个人表面道貌岸然背后那副丑恶的嘴脸都是那样令人作呕——当然,他自己也是一样,但就是这样的坏境,却偏偏让他如鱼得水,邱锐之有时候就想,也许他就是天生的恶人,是见不得光的,哪怕是微弱如烛火的光明也不会眷顾他一丝 所以是我真的命不该绝,大难不死,这该死的老天施恩一样赐给他了一点光芒吗? 里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邱锐之听见那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然后里屋的帘子被掀开。 易邪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模糊的画面,愣了三秒,才突然面上一红,放下帘子,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的妈呀,要长针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下下之策 易邪听到外面哗啦的水声,心想大概是邱锐之从浴桶里起来了,又隔了一会儿,听见些细小的动静,猜想邱锐之应该是穿好衣服了,这才慢吞吞的往外走了出去。 易邪掀开帘子一出来就看见邱锐之穿着一身朴素的黑布衣裳,看样子料子就不是很好,大概是这医馆大夫给他找的衣服。易邪心说真的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邱锐之穿上这身粗布衣服一下子亲民了许多,少了几分危险感,看着竟然还有些温顺。 但邱锐之一开口就破坏了这种错觉,从易邪出来开始,邱锐之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见易邪望着他,邱锐之勾了勾唇角道:“喜欢我这么穿么?” 易邪早就对他的厚脸皮无奈了,道:“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问这话,你是不是忘了昨天你在我面前吐血吐得像条死狗?” “有这么糟吗?”邱锐之露出委屈的表情,用撒娇的语气道。 易邪听得汗毛倒竖,邱锐之这又是怎么了?他上次用这种语气还是刚开始想骗他的那时候,被他拆穿后就一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邱锐之良心发现了? 邱锐之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一般,突然凑近易邪道:“你知道吗?最近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你猜猜是谁呢?” 易邪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邱锐之见他这样顿时不高兴了,冷下脸:“怎么?这么想离开我?” 邱锐之精神病怎么又犯了,易邪心里大骂,嘴上也不服的道:“我当然想离开你,我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了,怎么?如今我家里人也找来了,你也该把我放了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你别想走。”邱锐之打断他,眯着眼睛道。 易邪一下跳起来,指着他:“邱锐之!你不要恩将仇报啊!你是不是忘了昨晚谁把你救了?” “我记得啊,是虞骨。”邱锐之轻描淡写的说道。 鱼骨?原来那大夫就是鱼骨!他俩果然认识,这下可是掉贼窝里了还有该死的邱锐之,果然不认账,他应该想到的!邱锐之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好啊,那我就在这等着,菅蝶迟早会找过来的。”易邪道。 “他的确快找过来了。”邱锐之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易邪直觉邱锐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邱锐之这法子对他来说肯定不“两全其美”! 果然,邱锐之顿了顿,露出一个看似美好的笑容,道:“我要你嫁给我。” 易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邱锐之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邱锐之,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要是嫁给他的话,他就不用杀人灭口就可以一辈子监视着他了,不过自己就可怜了,可能要在邱锐之的后院一辈子慢慢老死了不,说不准哪天邱锐之还让他提前“病逝”了呢! “你当我傻的?我要是嫁给你,那才是真一辈子都拿捏在你手上了,以后还不任你搓扁揉圆?”易邪没有拍案而起,他已经跟邱锐之生够气了,在邱锐之面前展现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是给邱锐之提供乐趣。 邱锐之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竟觉得十分满意,但口上还是威胁道:“那你还是觉得去死更能替我保守秘密?” “你敢?”易邪强撑着道:“现在我死了,第一个受怀疑的人就是你!” “那有怎么样?我就将你杀了如何,易留行是云逍派下一代的掌门人,他一出手就是代表着云逍派,他到时必会带着云逍派站到寒江阁的对立面,杀子之仇定是不死不休,想必到时会引起正道武林的一场腥风血雨吧?那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场景你看不到了,真是可惜”邱锐之摇了摇头,但嘴角的笑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屠杀非常感兴趣。 “你你怎么能这样?”易邪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邱锐之的意思就好像这场腥风血雨都是他引起的,他不嫁给邱锐之就是他的错! 邱锐之是什么人,也只能怪易邪的心思太容易被看穿,邱锐之一抬眼就知道易邪在想什么,他已经彻底摸清楚了易邪的死穴,天真又善良心软的小孩,他不怕易邪不就范,继续加一把火道:“到时那死去的人命就都要算到你的头上,毕竟明明是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免除的灾祸不是吗?” “才不是呢!”易邪混乱,邱锐之真的会这么做吗?不,就算邱锐之不想这样,就想要他说的,自己要死了,爹怎么会善罢甘休?邱锐之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到时候肯定会闹出一场大事! “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邱锐之沉下眼,走到易邪面前,轻抚上他修长的脖颈,叹息道:“让我送你上路” 易邪睁大眼,他感觉到邱锐之那微凉的大手箍在他脖子上,他最清楚那只手的力道,只需要一下,他就所以眼下先不管以后江湖上会如何,再不妥协的话自己的小命可就先要走一步了! “不要!”易邪连忙喊道,抓住邱锐之的手:“我答应你!” 邱锐之笑了起来,眉眼都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易邪却感觉如坠冰窖,怎么办,难道以后一辈子都要跟着邱锐之过了吗?不容他多想,邱锐之就又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弯下腰,低头在易邪唇角印下一吻。 易邪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弹跳出老远,擦拭着嘴角对邱锐之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都是我将来的妻子了,还这么害羞么?”邱锐之宠溺的看着易邪,张开双臂,道:“过来,让我抱抱。” 易邪纹丝不动。 邱锐之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还是维持着那个动作,语带威胁的道:“我说过来,邪儿。” 易邪被他那声邪儿吓得一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慢腾腾地挪过去,邱锐之将他揽在怀里,温柔一笑,低头亲吻着他的发顶。 易邪身体僵硬的不得了,但也不敢再忤逆邱锐之的意思,只能强撑着。 还好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邱锐之就被虞骨叫出去了,邱锐之走之前又亲了亲易邪,好像哄小孩一般对易邪道:“邪儿乖,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易邪连连点头,恨不得赶快送走这个瘟神,邱锐之似乎极其喜欢这个样子的易邪,又揽过他亲了亲,才走了出去。 到外面的院子里,就看虞骨守着一个烧开的药壶扇着风,虞骨是阁中长老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当亲生子一样被那长老带大,虞骨也继承了那长老的衣钵,有了一身过人的医术,一直和他也十分合得来。,但这都不是邱锐之能对他另眼相待的原因。 邱世炎老了脾气就格外的不好,疑心又重,在阁中慢慢就失了人心,但越是这样,邱世炎就越在乎他手中那点权利,杀鸡儆猴就是他首先想到的,抚养虞骨长大的那位长老就是他巩固权力的第一个牺牲品,正因为如此,有了相同的仇恨对象,虞骨和邱锐之才越走越近,最后合谋了一出‘篡位’的大戏。 现下虞骨见他来了,手上的活也没停下,只是问道:“山上的那个人,你还留着呢吗?” 邱锐之登上阁主之位后,虞骨就自请离开了寒江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古来有之。虞骨是个聪明人,邱世炎的死他也有一份功劳,邱锐之不怕他说出去,所以留在阁中以便监视就没了必要,相反,他留在阁中更成了一种威胁,邱锐之现在不对他起疑心,但以邱锐之的性子,难保以后不会发难,不如自己主动离开那个权力的漩涡,图个清静。 “邱世炎?“邱锐之冷笑。“早就送他下地狱了。” 虞骨一皱眉,谨慎看向屋里面,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 邱锐之知道他是怕有些不该听的让易邪听了去,摆手道:“没事,他都知道。” 虞骨一惊,这件事只有他和邱锐之知道,再没有第三个人,他知道是因为他是共犯,邱锐之何时能如此信任一个人了?难不成真是情之所至,人也转了性? 虞骨没问易邪是如何知道的,只是提醒邱锐之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捅出去你就身败名裂了,那孩子真的信得过?” “是我们会身败名裂。”邱锐之加了一句,对虞骨的疑问也不过多解释,直接道:“但是他已经答应嫁给我。” “那就好。”虞骨放下心,嫁给邱锐之的话,这人就是邱锐之的了,时时看管着,也不怕他泄密。 “不过”邱锐之话锋一转:“他的身份有点棘手。” “怎么?难不成他是皇帝的儿子?”虞骨调笑道。 “在这个武林的话也差不多了,他是易留行的儿子。”邱锐之道。 虞骨一下子站起来,惊道:“那不就是江湖上把头那几个人物的都跟他沾亲带故的?行啊你,邱锐之,你这是把人家的眼珠子给拐走了!” 邱锐之微微提了下嘴角,道:“所以事情才有些麻烦,我和他没有三茶六礼,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他家人不知道他和我的事,这几日我感觉总有人跟着,大约就是那黄泉门的左护法,我担心他被家人直接带走,才耽误了时日,没找你解毒。”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苦情戏,既然如此,直接去云逍派下聘不就得了?”虞骨奇道:“以你如今寒江阁阁主的身份也娶得了这颗明珠了。” “哪有那么容易。”邱锐之转头望着屋里,低声道:“邪儿不是很听话,大约是年纪小爱玩,不肯和我成亲,刚才我在屋内给他好一顿哄才让他答应嫁我,我怕他家人找来,他又临时闹出什么变故。” 真是好一出颠倒黑白,要是易邪站在这里,他肯定要给邱锐之鼓掌了,厉害了我的未婚夫。 “嘿嘿!”虞骨突然坏笑两声,锤了邱锐之一下道:“这你算是问对人了。” “我有一招,叫生米煮成熟饭,你懂什么意思吗?”虞骨奸诈的笑道,他能跟邱锐之玩到一起去,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出的净是损招。 但邱锐之不觉得,他反倒觉得虞骨这招很不错,至少,他很想尝试。 “邪儿性子烈,他若是不肯”邱锐之话说一半,未尽之言虞骨不能再懂了。 虞骨从身上不知道掏出什么塞到邱锐之手里,凑近他低声道:“附耳过来,这个东西,我教你怎么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谋事在人 是夜。 易邪窝在被子里,防备着坐在床边的邱锐之,拍了拍床铺道:“你干嘛,我先说好,这床只能睡一个人啊!” “那我们就挤挤。”说着,邱锐之展颜一笑,就要脱衣服。 “挤什么”易邪伸出手一下抵在邱锐之的胸口,阻止他再靠近:“挤个屁啊!” 邱锐之闻言抬头,睁大眼做无辜状:“娘子怎么能这么粗~鲁?” “”易邪无语,把邱锐之往外推:“你眼睛瞎了,这床这么小,哪还有你的地方?” “我把邪儿抱在怀里不就好了?” “不好,我嫌热。”易邪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睡地上么?这样咱俩还在一屋,我肯定跑不了。” “你早晚要做我的妻子,这时候还害羞什么,恩?”邱锐之抓~住他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将他抱进怀里,在他耳边吹气道:“所以,邪儿,今晚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易邪身子一抖,连忙用手捂住耳朵,他挣不脱邱锐之,这时候只能就着这姿势抬头看他,怀疑道:“邱锐之你该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不可以吗。”邱锐之被拆穿也不脸红,反而理所当然道:“既然要做我的妻子,这种事不就是早晚的问题?” 易邪可算知道邱锐之打的什么算盘了,生米煮成熟饭?邱锐之也未免太卑鄙无耻了些!易邪闭了闭眼,掌中运足了十成力,趁邱锐之不备朝他胸口击去。 易邪一直是一副天真的富家公子的模样,邱锐之都要忘了他父母皆是武林上数得上号的高手,易邪本身也是会武功的。 所以易邪突然来这一手邱锐之竟有些措不及防,虽然及时运功,但总算还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掌,喉咙一甜,放开了对易邪的钳制。 易邪趁此机会迅速跳下床,二话不说就要往外面跑,刚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动静,转眼邱锐之就追了上来,易邪只感觉肩膀一痛,就被邱锐之钳住右臂按在门板上。 邱锐之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咬着他的耳朵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会咬人的,恩?” “你放开我!”易邪疼的直咬牙。 邱锐之又故意把他胳膊往后掰了掰,换来易邪一声痛呼,才道:“不跑了?” “要不是你想图谋不轨,我怎么会跑!”易邪咬牙切齿的道。 “这么不想跟我共赴鱼~水之欢?” “我脑子坏了才会想!”易邪大骂。 邱锐之眯起眼睛,手上又加了力道。 “不要!”易邪痛的大喊,感觉邱锐之放缓了力道,放软了口气道:“我都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又何必这么着急我现在还不想” “可是为夫不放心啊。”邱锐之的嘴唇贴着易邪的耳廓,暧昧不清的道:“我们要成亲,总要让你回去见下父母不是?你不先成为我的人我怎么能安心放你走?” 易邪不信他说的,因为邱锐之浑身都散发着情~欲的气息,湿热的舌头探向他的耳内,模拟着抽~插的动作,易邪心中涌上一股绝望,他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你先放开我”易邪软软地道。 邱锐之松开了他的胳膊,随即就变换了姿势打横抱起他,低头在易邪唇上一吻:“好,我们去床~上。” 走到床边,邱锐之将易邪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也跨上床,将易邪整个人都包在身下,压了上去。 邱锐之抱着易邪倒在床上,似乎在感受高/潮的余韵。易邪却好像失神一样,双眼失去了焦点,在邱锐之吻了吻他的发顶后,昏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威逼利诱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不可描述部分去微博找,电脑网页版晋江点进我专栏可以看见微博。 第二日,虞骨见到邱锐之从房中~出来,便是一副揶揄的模样。 “昨晚闹得够狠啊!”虞骨坏笑:“爽到了吗?” 他这小小医馆除了看诊的厅堂,就只有两间小屋,隔音也不是很好,昨晚邱锐之两人闹得凶的时候,他可都听得清楚。 “那个东西,会模糊人的神志吗?”邱锐之没理他一脸揶揄的表情,开口问道。 “不会的。”虞骨知道他担心什么,解释道:“那就是个助兴的东西,发作时情yu来的自然,完事之后也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且只对第一个要他的男人有效,他不会猜到是被下了手脚的。”虞骨道。 “而且”虞骨顿了顿,挤眉弄眼地道:“不取出来的话保准他忘不了你” 邱锐之闻言低低一笑,将那瓷瓶塞回到虞骨手上,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咦?我今天在门外贴了告示说不开张了,该不会是” 虞骨和邱锐之对视一眼。 “你先躲起来,我去开门。”虞骨用唇语跟邱锐之比划道。 邱锐之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反正诱/奸人家孩子的又不是我,虞骨无所谓的想着,跟邱锐之走到了门口。 “是谁啊?今天不看诊!”虞骨隔着门喊道。 一个温润的嗓音慢条斯理的回答道:“我不看诊,我是来找人的。” 虞骨看了一眼邱锐之,邱锐之眼神示意他开门。 “找什么人啊!”虞骨一边嚷嚷着,一边把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紫衣男子,长相甚是俊美,面上表情却淡淡的,虞骨一开门他的眼神先从虞骨身上停留还不到一秒,就直直的看向邱锐之。 “阁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十六七年纪的双儿?”菅蝶看着邱锐之问道。 “我还不知道阁下是?”邱锐之不紧不慢的,反而问起了菅蝶。 菅蝶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木令牌,缓缓道:“在下是黄泉门的左护法,我要找的双儿是我们门主的外孙,易邪。” 菅蝶自报完家门,将令牌收了回去,浅色的瞳孔还是淡淡的看着邱锐之:“我想,邱阁主应该知道。” 邱锐之还是不答菅蝶的问题,闻言一挑眉:“哦?你认识我?” “菅蝶经常代门主出门办事,曾在临海的盐帮见过邱阁主一面。”菅蝶也不急,耐心的应付着邱锐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那时邱阁主还是寒江阁的一个普通弟子。” 这句话说出来像是挑衅,但菅蝶的表情还是平平淡淡的,让人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邱锐之却不准备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他话锋一转,道:“如你所见,我闲来无事外出云游,偶然路过这里拜访旧友,这些时日行踪都飘忽不定,菅护法如何这么肯定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呢?” “易邪被我看着长大,他身上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就算没有了寻踪香也是一样。” 菅蝶这话里有话,好像在指责是他把易邪身上的香味弄掉了,虽然确实如此。他那天带易邪回来就检查了他身上却有寻踪香,这种香一般人察觉不到也洗不掉,所以他特意寻了无极草放到浴桶里,才去除了易邪身上的香味。 “话已至此,邱阁主是不是应该把易邪交出来了?”菅蝶道。 “交出来?”邱锐之突然笑了笑:“菅护法这话未免太难听,好像是我绑架了邪儿一般。” 菅蝶听到‘邪儿’两字,眼睛一跳,难得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邱阁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邪儿他与我情深意笃,早就私定终身,不愿与你离开。”邱锐之道。 菅蝶一听这话马上就想到了门主给易邪安排的那门‘婚事’,易邪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难道是这寒江阁阁主是易邪为了逃避婚事而找的挡箭牌? 要是这样就太胡闹了!菅蝶一时也没空责怪邱锐之言语的孟浪,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有些焦急的神色道:“门主年纪大了有些小孩心性,给易邪安排的婚事二公子夫妻两个都不知道,怎么能算得数?门主差我来寻易邪时已经说了易邪不愿就作罢,双儿清誉有多重要不用我说,邱阁主不要开这种玩笑!” 没想到随竟然诈出这种内情,怪不得易邪深更半夜跑到那深山老林中但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看样菅蝶把他当成替易邪挡婚的挡箭牌了。 哼,挡箭牌?他可是易邪真正的男人! 想到这,邱锐之笑了笑,让开身子让菅蝶进来,道:“这种事情我怎会拿来开玩笑?” 还不等菅蝶再反驳,邱锐之就又道:“邪儿还没起身,菅护法不如在这候上一会儿,我要询问一下邪儿的意思,看他肯不肯跟你走才可以,如何?” 菅蝶迟疑着点点头,走进院中,看着那小小的屋子,也不知里面有几个房间,易邪实在是太不知防备了,怎么能就这么跟一个成年男子住的如此之近? 但实在是因为邱锐之怎么说也是一阁之主,寒江阁也是武林正派,就算言语失格,怎么也不会做出越矩的事来。所以菅蝶怎么也想不到,易邪的身子早就被眼前的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占了。 在邱锐之走进屋里的那一刻易邪就醒了,虽然他很想这么一直睡下去,但现实却是不能逃避的。 “邪儿身体可还觉得好受?”邱锐之走过来,坐在床边很自然的搂过她。 易邪身体一僵,狠狠将邱锐之一把推开,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声音早已经嘶哑,咳嗽了两声,才低低的道:“滚!” 邱锐之笑容没了,眯起眼睛道:“邪儿这是何意?” “你这个强/jian犯!”易邪揉着嗓子,骂道。 “强/jian?”邱锐之冷冷地道:“邪儿这话从何说起?你是忘了昨夜你如何对我张开大/腿,哀求着我让我ca一/你了?” !!易邪呼吸一窒,他自然是记得的,他并没有被迷失意识,昨夜的画面他清清楚楚的都记得,他是如何将双/腿夹紧邱锐之的腰身,怎么求他用力,怎么叫出那些y言浪/语 “不是我”易邪想分辩,却不知道怎么说,如果真要算起来的话,昨晚那种情况,让任意一个人来评断的话,都只能说是合奸。 “你还真是无情,恩?”邱锐之一只手抓~住他的下巴抬起,道:“昨夜还在与我抵死缠/绵,今天转眼就不认账了?是我伺候的你不够舒服吗?” “你不要再说了!”易邪打断他。 邱锐之不依不饶,抓紧他的下巴凑近他道:“为什么不让我说,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男人,恩?” “不是!”易邪大吼道。 邱锐之眼神一厉,一把将易邪推到压在身下,威胁道:“告诉我,是不是!” “不是!”易邪抵住他的胸膛,咬牙死撑着道。 下/身一凉,邱锐之将他的亵裤褪/下,两指猛然探进那处,再次问道:“现在回答我,我是不是!” 易邪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微微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邱锐之又加了一根手指,在里面缓缓抽/动着,那处已经清洗过,如今正在微微抽/搐,又缓缓分泌/出些水来。 “说话。”邱锐之又一次逼问道。 “是。”易邪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大声些。”邱锐之手指依然在内转动着,命令道:“告诉我,我是谁?” “邱锐之” 邱锐之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手指一勾,骤然撑大了内部,易邪一惊,连忙叫道:“别!” “现在好好回答我,我是谁?”邱锐之问道。 “是我的男人”易邪小声呐呐道。 邱锐之手指在易邪体内转了个圈,才抽了出来。 易邪不知是屈辱还是疼的红了眼眶,泪水在里面打转,看着好让人心疼。 “好了。”邱锐之亲~亲易邪的额头,安慰道:“早些服软不就好了?非要吃些苦头才肯听话” 易邪不答,他怕一张口自己又要惹怒邱锐之,引来一番羞辱,不如沉默。 邱锐之却格外喜欢他这般乖巧的模样,揽在怀里好一番亲热,才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邪儿,你外公家的左护法找来了,你想见见吗?”邱锐之对着易邪耳边吹气,用引诱的口气道。 易邪虽然刚受完刺激,但脑子还清醒,听邱锐之这么说第一反应是惊喜,刚要说想见,就察觉到邱锐之的语气。 虽然好似一副商量的口吻,但易邪知道,只要自己一点头,邱锐之立马就会翻脸。 “我”说不想见也不可能,易邪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邱锐之,询问道:“我能见吗?” 邱锐之开心的笑了起来,看来对他的小娘子一些小小的调/jia一是必须的,看,这不就听话了许多吗? “当然可以。”邱锐之摸了摸易邪的头,缓缓说道:“我甚至可以让你跟他回去” 易邪并没有太早的就高兴起来,安静的等着邱锐之的下文。 “但是,你回去之后,要马上跟你父母说我们的婚事。”邱锐之道,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你要告诉他们,你有多爱我,一天都离不开我,你要一辈子都与我在一起我会先回寒江阁准备好聘礼,择个日子就去上门提亲,而你就要让你父母明白,你非我不嫁,懂了吗?” 易邪的心思活泛起来,只要回了云逍派,天高皇帝远,邱锐之又如何管得了他? 刚想点头答应,邱锐之就贴近他的脸,鼻尖对着鼻尖道:“邪儿,你千万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的女人,你一辈子都将属于我,如果我得不到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知道了吗?” 易邪心底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也不是女人!你这个杀千刀的无耻下/流的小人!但嘴上还是软软地应道:“恩,我知道了。” “真乖。”邱锐之摸/摸~他的头,替他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勾起一个他特有的微笑道:“现在,让夫君带你去见你的娘家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步步紧逼 坐在去往云霄山的马车上,易邪心里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跟邱锐之呆在一起的这两个月简直像一个无法逃脱的梦魇,他甚至害怕下一秒就惊醒过来,看见邱锐之那张邪恶的脸。 “阿邪,怎么了?”一边的菅蝶见他神情恍惚,关切的问道。 “啊”易邪没精神的应了一声:“没什么” 菅蝶闻言皱了皱眉,嘴张了两下,他一路都在忍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地道:“都走出这么远了,你一路都郁郁寡欢,难不成是还在想那邱锐之?并非我多嘴,你与他不过相识两月,对他有多少了解,怎么就敢托付终生?” “还有二公子脾气最是不好,又格外疼惜你,那邱锐之若真是上门来求亲,想必二公子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岂止是不给好脸色易邪闻言叹气,要是爹爹知道邱锐之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大概会冲上去一剑劈了邱锐之吧。 想起临走时,邱锐之对菅蝶说的‘邪儿就先交于菅护法了,我明日就启程回寒江阁准备聘礼,择日必前往云逍派登门拜访易前辈夫妻。’ “那个蝶啊”易邪犹犹豫豫道:“那个,我和邱锐之的事你能不能先不要跟我爹爹说。” “不行。”菅蝶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二公子?而且就算我不说,过几日那邱锐之上门来,二公子还是要知道。” “唉”易邪不说话了,往后面一靠,又是叹气,他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办,这一切都太乱了,本来他只要回到云逍派,一辈子都不说出邱锐之的秘密,那两个人就永远相安无事,但偏偏不知那邱锐之是真的安不下心还是对他起了色心,竟然做出那种事而且非要娶他不可,他如果这时候对菅蝶说自己是被邱锐之强迫的,那以菅蝶的个性,必要刨根问底问个清楚,说不准自己失了身和是如何认识邱锐之的缘由都要被问出来,菅蝶说不定还会找到那座山,若是找到蛛丝马迹到时候各种各样的罪名堆在一起,邱锐之不脱了他那层道貌岸然的皮囊变身大反派闹个腥风血雨才怪 明明都不是我的错,但是真要到了武林风雨飘摇的那一天我会不会心怀愧疚?我知道本来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只要我 菅蝶见他面色愁苦,以为他在为自己和邱锐之的婚事苦恼,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不甚了解感情之事,可直觉让他觉得的邱锐之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他这些年替门主走访大江南北,见过不少名门正派的人物,他们大多数都是表面一身正气,实则迂腐不堪,守着陈旧的规矩不知变通,违背他们的规矩的人便是邪门歪道,要喊打喊杀;还有一些醉心武学,对凡尘俗世不感兴趣,人也显得无情冷漠;而还有一部分则是真的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但这种人却多半活不长,也混不到在一派中掌权掌事的位置,就如易邪的父亲易留行这般的,即是真正的侠之大者又世故圆滑且是下一代掌门接班人的,少之又少。 而邱锐之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虽没有给他如一些人一般道貌岸然的感觉,但也说不上是好,可感觉这人骨子里是邪佞的,想让人敬而远之,绝非可托付的良人。 可见易邪一副离了邱锐之就百般思念,郁郁寡欢,听到会被父母反对就如此愁苦的样子,他就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于是这在马车上一连几日两人都没在说起过这个话题,直到马车停到了云霄山脚下,菅蝶看着一下子就如临大敌的易邪,叹了口气道:“如此吧我先不与二公子他们说邱锐之的事情,但你想好之后一定要与二公子和易大侠说个明白,这样好吗?” “好好!”易邪激动地连连点头,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易邪想道。 “太谢谢你了,菅蝶!”易邪张开双臂想抱菅蝶一下,却被他迅速躲开。 菅蝶无奈,易邪从小就这样,虽说双儿不比女子那样处处拘谨,但总还是要注意一些。 “你躲什么?咱们小时候不是总在一起玩闹吗,我那时掉进泥坑里衣服全脏了,怕大人责骂,还是你给我脱下来洗干净的,现在抱一下能怎么了?”易邪嘴上埋怨道,可也不究根问底,边说着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迈步朝山上走去。 “这怎么能比,你那时才五岁,现在已经长大了。”菅蝶跟在他后面说道。 “是啊,真快。”易邪一听他说长大了三个字,又想起和邱锐之的那荒唐的一晚,脸色一冷,声音也低沉下来。 菅蝶只当他还是念着邱锐之,况且易邪自小不笑就面容冷淡,这点是随了二公子,他早也见怪不怪了,也未答话,两人一路走上山,快到了山顶,就见到云逍派古朴的山门屹立在上前,再往里看,重重楼宇都影影绰绰的隐在山雾之间,脚下青石铺就的山道延展至远处雾中,两旁迎客的松柏枝叶上还挂着点点寒霜。大约是瞧见有人上来,山门处有两个身着深蓝衣服的弟子迎了过来,还未等菅蝶开口,其中一个弟子就道:“咦?这不是小易师弟吗?怎么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弟子诧异道。 “师兄!”易邪见人就笑,脸上那点冷色早就没了,然后指着菅蝶道:“外公门中有点事情,我就先回来了,这位是黄泉门的左护法,他一路送我回来的。” “原来如此,那赶紧上去吧,大师兄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那弟子回道。 “恩。”易邪带着菅蝶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跑去,易邪的家就在云逍派内,菅蝶也是第一次进到云逍派内,派中建筑并不多,但都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大约是因为还是清晨,只有几个零散的弟子在练武场中晨练,见到易邪都笑呵呵的唤声小师弟。 易邪一一笑着答应,穿过此处,景色一变,一片紫竹簇拥着一处房屋,那院落内站着一个青年听见声响,回过身,俊美的容貌中带着几分清冷,凌厉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看见易邪,眼神一亮,脸上顿时换了颜色,带着清浅的笑意。 “爹爹!”易邪跑过去,菅蝶也随之上去,俯首作揖叫了一声:“二公子。” 尹恩仇点点头,菅蝶自小长在黄泉门,他也是极熟悉的,可他性子一向冷淡,不爱多言,更不喜互相寒暄,还好菅蝶也是如此,见两人父子团聚就默默退到一边,不上前打扰。 尹恩仇颇慈爱的摸了摸易邪的头,问道:“这次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尹忌池见易邪跑了,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没有把这事告诉自己小儿子,就差菅蝶去追易邪,但尹忌池也没多寻思,易邪武功也不差,单独跑出去他也不是很担心,毕竟易邪小的时候在他这也是一直散养着的。所以尹恩仇到现在都不知道易邪离家出走这一茬。 “呃爹爹”易邪想起这个乌龙就觉得冤枉死了,要不是外公吓他,他怎么会跑出去碰到邱锐之这个冤家。 “外公他说我和表哥有门娃娃亲,我一听就吓了一跳,这就跑回来了”易邪没敢提邱锐之的事,他现在就像一只感到危险的鸵鸟,只能自欺欺人的把头埋在沙子里,能躲一时是一时。 “什么娃娃亲?”尹恩仇果然不知道,皱眉道:“你外公肯定在骗你,我和你爹从来没给你定过什么亲事。” 菅蝶这时候上前一步道:“二公子,是这样,门主年纪大了,想这几年就将黄泉门传给少门主,但一想到少门主还没成家,阿邪也到了岁数,就想着亲上加亲,让阿邪和少门主共结连理其实也只是门主一时的想法,阿邪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的。” 尹恩仇听得无奈,他爹人老了老了就总爱琢磨些事情,想一出是一出。 尹恩仇摇摇头:“爹真是邪儿以后想跟谁在一起还是要看他自己喜欢才行,我也是不会干涉的。” 菅蝶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易邪知道一定会告诉他这就叫‘立了个打脸fg’。 “既然如此,二公子,我已将阿邪送回,门主还在等着我的信,就先告辞了。” “好。”尹恩仇点了点头。 菅蝶离开后,尹恩仇将易邪拉至房中,对他说道:“尹司凝那小子我见过,你外公总拿他当个宝似的,夸他是个学武好料子,可在我看来不过尔尔,不及你舅舅当年万一,配你更是差得远。” 爹爹你这么说你侄子真的好吗,虽然他也一直觉得尹司凝性子沉闷,没什么主见,但武功是学的真好,哪有他爹爹说的那么糟? “我知道了,我也没想过要嫁给他啊,是外公说的。”易邪说道。 “那就好。”尹恩仇道:“我尹恩仇的儿子怎么也得是个惊才风逸c出类拔萃的人物才配得上。” 不是说要我自己喜欢才行么,这会儿怎么加上条件了?惊才风逸c出类拔萃邱锐之好歹也是寒江阁的阁主,武功自不用说也还年纪轻轻,应该也称得上? 易邪纠结着,要不要趁着这个话题的势头提一下邱锐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能望了望四周岔开话题道:“爹怎么不在?又下山办事去了吗?” “没有,一大早就去前堂了,左右又是有什么派中事务缠身了?”尹恩仇语气不屑道,显然对每天绕着云逍派转的易留行很不满。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易留行就从外面进来,纵使已年近四十,易留行仍旧面容俊朗,更有着一双桃花眼,看面貌还真想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到尹恩仇这话无奈的走过来苦笑道:“我可是去商量你儿子的终身大事了,这难道还是什么派中事务?” 易邪闻言心头一跳,尹恩仇那边也疑惑道:“什么终身大事?你可是也听说我爹闹得那事了?话说前头,我可看不上尹司凝那小子!” “什么尹司凝?跟爹又有什么关系?”易留行也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把脸转向易邪,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倒是我还不知道咱们儿子跟寒江阁的阁主有了这种渊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上门提亲 易邪心道一声完了,邱锐之这个催命的果然一刻都不肯放过他,自己前脚刚到他后脚就上门来了,是怕自己乱说什么吗? 尹恩仇听到寒江阁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阴沉地问道:“什么寒江阁,到底怎么回事?” 易留行看了一眼易邪,直到把易邪看的浑身汗毛倒竖,才道:“还不是今天早上,我听闻寒江阁阁主前来拜访,就去前堂接待,谁知道” “呵”易留行仿佛被气笑了一般:“你猜怎么?一说起来,人家居然是来提亲的!” “提亲?跟邪儿?无缘无故,他怎么会认识邪儿还上门来提亲?”尹恩仇道。 “这就要问咱们的好儿子了!”易留行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易邪,故意拖长声音道:“我可是听人家说,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啊,早就私定终身了,啊?” “有这回事?!”尹恩仇转头盯着易邪,面如寒霜。 易邪只能硬着头皮,怯怯道:“额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到底是不是!”尹恩仇质问道。 邱锐之果然是我命中的劫数!易邪心里一叹,咬咬牙道:“是!” “你不是从你外公家里回来的?怎么认识的这个寒江阁的他叫什么?”尹恩仇气急,偏头问易留行。 易留行刚要说话,易邪就默默地答道:“叫邱锐之。” “我没问你!”尹恩仇怒斥道。 “好了好了。”易留行出来充当和事佬,搂着尹恩仇的肩拍了拍,劝慰道:“气大伤身啊恩仇,听听邪儿怎么说孩子大了,总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 尹恩仇不语,易留行眼神示意易邪有什么赶紧说。 易邪脑子一紧张什么也想不出来,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就是从外公家里出来,遇到了差(他),然后然后我们就呃两情相悦了。” 易邪一瞬间产生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说什么的疑问。 “”易留行见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打圆场道:“那邱锐之现在还在前殿候着,我听说邪儿回来了就想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真有这个事情,那么” “什么那么?”尹恩仇听着他话锋不对,挑眉道:“你还真想把邪儿嫁给姓邱的不成?别忘了,我才是把邪儿生出来的人,邪儿要嫁给谁,总还得过了我的意思才行!那邱锐之我去会会他。” 说完就往外走,易留行也连忙跟上道:“诶!夫人慢点走,可不要一上去就跟人家打架啊!” 只留易邪在原地踌躇了半晌,也一咬牙一跺脚跟了上去。 等易邪跑到前堂,尹恩仇和易留行已经到了一会儿了,里面已经有说话声传来,易邪才听了一句就一急,赶紧跑了进去,进去一看,人还不少,除了邱锐之和他两爹还有他明裕师叔和几个侍客的弟子。 易邪一跑进来,顿时整个堂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属邱锐之的目光最为炽~热,易邪注意到邱锐之与和他奔波的灰头土脸的那几个月大不一样。此时的邱锐之可称得上是器宇不凡,高挑颀长的身材,一身玄色衣袍绣着流云的暗纹,整张脸也不见了易邪最熟悉他的那种阴戾之色,反之高鼻深目,唇若抹朱,鼻若悬胆,未语先笑,好一副仪表堂堂c英俊潇洒的人模狗样! 但易邪却不自觉的红了脸。 本来那夜之后,易邪的身体再没有过什么奇怪的反应,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易邪松了口气可这会儿一见到邱锐之,他不知怎么了,身体里泛起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格外期盼着邱锐之的触碰,没错,只有邱锐之,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让他好受 尹恩仇看见自家儿子一跑进来就紧盯着邱锐之,还面带羞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站在那干嘛呢?还不快过来!” 易邪这才惊觉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传来热烫的温度,他心中迷惑不解,同时也被身体这种反应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他对天发誓,他对邱锐之绝对没有一丝好感,可这不妙的反应是怎么回事?身体记住了邱锐之的味道?我的天,易邪光是心里闪过这句话都觉得反胃。 是你吗?这不争气的身体!被邱锐之那个y魔玷污过后你就堕落了吗!易邪的灵魂狠狠唾弃着自己的。 那边尹恩仇见他愣在原地又催了一声,易邪连忙反应过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经过邱锐之的时候偷瞥了他一眼,就见邱锐之对他莞尔一笑,那眼睛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易邪赶紧低头站到尹恩仇身后,忍不住面色扭曲。 “事情就是如此,还望两位前辈成全。”邱锐之也收回了目光,拱手对尹恩仇和易留行恭敬的道。 “话虽如此。”易留行咳嗽两声,看了看尹恩仇的脸色,对邱锐之道:“邱阁主和易邪还是相识的太短了,就凭这些时日怎么就能断定彼此是能相守一生的人呢?此事还是希望邱阁主回去多多考虑再来说也不迟。”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邱锐之却仿佛没有听出来,还是继续道:“我正是考虑清楚了才会来上门提亲,易前辈,我很确信邪儿就是我要的那个人,我相信邪儿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不是吗?” 最后一句他看向易邪,接触到邱锐之的目光易邪就浑身一抖,刚才还在心里诅咒邱锐之的他这会儿就认怂地点头道:“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闭嘴!”尹恩仇怒道。 “呵呵。”就听一声笑,易邪的师叔明裕从旁边站起来和稀泥道:“师嫂不要着急嘛,年轻人就总是爱一时冲动,你和师兄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易留行一听不乐意了,怎么,说我和你嫂子那是一时冲动?顿时重点跑偏,虎着脸对明裕道:“别瞎说,我和你师嫂当年那可是同生死共患难,怎么能相提并论?” “你又在胡乱说些什么?”尹恩仇听他这种时候还在插科打诨,就一阵头疼,还有他那个师弟,一天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就知道凑热闹,肖一佩这时候也好巧不巧的闭关了,云逍派就没有一个正经靠谱的人吗? “两位前辈当年的事迹我也是有所耳闻。”邱锐之这时候插~进来道:“既然如此,两位前辈当年也尝过被父母长辈阻拦的痛苦和艰辛,应该也最能明白这种感觉,我和邪儿确是情投意合,我如今是无父无母没人疼惜可难道两位前辈如此疼惜邪儿,还想让邪儿受你们当年之苦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把邪儿嫁给你就是不疼惜他,还不如你无父无母的吗?”尹恩仇厉声道。 “恩仇!”易留行忙一拉尹恩仇,斥人没有父母,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邱锐之并没有恼火,面对指责只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之色说道:“我只是心疼邪儿” “邱阁主,你可不要怪我师嫂性子急,寒江阁远在北方,从前就与我们云逍派极少有来往,而你这一来就要把我师兄夫妻俩宠了十多年的宝贝娶走,他们怎么能放得下心?况且你只说你与易邪两~情~相~悦,但是又是如何相遇相知,这些我们可都不清楚啊”明裕出来打圆场道。 邱锐之刚要开口,易留行打断他,道:“邪儿,你说。” 总算让他开口了!易邪思索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 “我从外公家跑出来,在荒郊野外的我也不认识路,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个武功高强的疯子二话不说就要杀我”他这明显是在影射邱锐之,易邪边说边瞥了眼邱锐之,邱锐之微笑地看着他,他别开脸目不斜视地继续说。 “多亏了邱大哥路过,将那疯子毙于掌下才救了我一命,要不是有邱大哥的话我就见不到爹还有爹爹了”啊呸!易邪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邱大哥这个称呼安到邱锐之身上简直就是狼披羊皮,他的牙都要酸倒了。 尹恩仇听得直皱眉,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怎么听着你像说评书?荒郊野外这么巧就让你遇到了你的邱大哥?还是寒江阁的阁主?”尹恩仇道。 易邪听他爹爹学他的话顿时牙更酸了,心说我也不想这么巧,可造化弄人啊心里叹了口气,易邪面上却表现的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可能就是缘分吧让我遇上了邱大哥。” 尹恩仇还要再说。 易留行却突然拦住他,暗地里向他递了个眼色,转身对邱锐之道:“我在这里先谢过邱阁主对易邪的救命之恩,只是有一事不明,说出来还望邱阁主不要介怀。” “易前辈但说无妨。”邱锐之道。 易留行点点头,用低沉的口气问道:“我想知道,邱阁主既然救了易邪,为何没将他送回云逍派?” 易邪刚要插嘴,易留行就打断他。 “易邪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虽然有些小性子,但绝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邱阁主就算有恩在前对易邪而言也是个陌生男人,易邪是个双儿,不可能自请留宿在邱阁主家中。” 邱锐之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确实这一点很难解释,就算易邪不懂,那他作为一个成年男子还是名门正派又怎么会将一个双儿带回自己家中,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如果我说是我对邪儿一见钟情,寻个借口才将他留下呢?”邱锐之反问道。 易留行眯了眯眼,道:“那就请恕我直言,邱阁主此举太过轻浮,我很难信任邱阁主的人品,更不可能将儿子交给你。” 易邪突然觉得事情有转机,如果大侠爹能这么打发了邱锐之,让他知难而退,那就太好了!邱锐之没了跟他单独见面的机会,就再也不能威胁他,那以后只要自己不说出他弑父的秘密,两人以后不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易邪还是太小看了邱锐之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邱锐之突然朝这边看过来,眼中带有的情绪让易邪心头一跳。 不等易邪品味完那个眼神的含义,邱锐之就已经把目光移开,看着眼前的易留行,突然道: “就算我已经和邪儿有了夫妻之实,前辈也不能同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夜袭 “就算我已经和邪儿有了夫妻之实,前辈也不能同意吗?” 邱锐之这个混蛋!跟他玩这手!而且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此话一出,满座俱惊,这回就算是易留行也惊怒的看向易邪,易留行向来脾气都很好,这点易邪是随了他,所以易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他爹对他这副表情。 但很快易留行就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转头看向邱锐之,强压着怒火:“邱阁主慎言!易邪一个双儿可承受不起这种流言蜚语!” 邱锐之没有回答他,直直的看向易邪,问道:“邪儿,我说的是假话吗?" “这我爹爹”易邪求助的看向尹恩仇,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已经被一个男人那个了易邪还是做不到。 尹恩仇一看易邪这副模样就知道邱锐之说的是真的了,气得一时竟不知对谁发火的好。 易留行却突然下了逐客令,毫不留情地道:“邱阁主太过言行无状,云逍派接待不起你这样的客人,来人,送客!” 几个还在怔忡中的弟子顿时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摆出送客的架势。 邱锐之笑笑,对着易留行一拱手:“今天晚辈就告辞了,改日必在登门拜访。” 邱锐之倒是挥一挥衣袖,走的轻快,留下易邪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今夜,易邪的家中可谓是风起云涌,乌云罩顶。易邪耷/拉着脑袋站在房中间接受尹恩仇的训斥。 “我养了你这十七年算是白养了,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将自己托付了出去,你可知那邱锐之是什么人!你才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家里有几口人,田里有几亩地吗!” “他家里不种地。”易邪诚实的回答道。 邱锐之的爹早就被他亲手结果了,听那天邱世炎话里的意思,邱锐之的娘也早死了,他就是邱世炎唯一的儿子。 “他家应该就剩他一个了” 多好,嫁过去都不用伺候公婆了,易邪苦中作乐的想。 “你还跟我顶嘴!”尹恩仇一瞪眼。 “你也别骂他了。”易留行摇摇头:“我们那时候不也是这样,你不也听不进去你爹的话吗?” 易邪立马附和的点点头。 “你点什么头!”尹恩仇气道:“那怎么能一样?我和你爹那时候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都没什么心思,而那邱锐之比你大了整整八岁,你可知这其中差距?他究竟是图你年轻美好还是图你别的什么你可知道?” 易邪不说话了,但脸上委屈的表情还在。 尹恩仇看他冥顽不化的样子,真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把邱锐之那个登徒子给碎尸万段了一了百了,想到这他就更是生气,对着易邪道:“不是我要阻拦你的婚事,只是你找谁不好,哪怕是个没身份的贩夫走卒?我从没和你说过这件事,那邱锐之的父亲,邱世炎,我当年” “恩仇!”易留行突然插嘴,把尹恩仇拽到怀里,对易邪挥挥手道:“行了,邪儿,你先回去睡吧,都折腾一天你也累了。” 易邪如蒙大赦,立马跑了出去。 易邪刚一走,尹恩仇就甩开易留行的手,问道:“你拦着我/干什么?” “你刚才要说什么?”易留行问他。 “当然是告诉他,邱锐之的爹邱世炎当年被我废了左臂。”尹恩仇面露/阴狠地道:“而且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杀了那个败类,还要顺便去将他一家都绝户了,哪里还有今天这些事!” 易留行头疼:“那你有没有想过邪儿听了这话的反应?他现在一心扑在那个邱锐之身上,爱他爱的要死,要是知道咱们与邱家有这等恩怨,他会怎么想?邪儿从来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他指不准就会想邱锐之是因他父亲当年之仇而故意玩弄他!” “难道不是这样?”尹恩仇反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但是邪儿一旦如此想,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你没见他那么护着那个邱锐之,见到他就移不开眼,把他爱到骨子里去了?” “那要怎么办!”尹恩仇烦躁的走来走去:“当年听你的劝放过邱世炎果然是错的,如今邱世炎的儿子就来祸害咱们的儿子了!” 易留行一听也是发愁,心里也窝着火道:“我哪知道邱世炎生个儿子这么好本事竟哄得邪儿与他” 尹恩仇狠狠一拍桌子:“定是被那邱锐之哄骗了!邪儿有分寸得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两人还未成亲,那邱锐之就如此急色,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是爹熊熊一窝!”尹恩仇咬牙切齿道。 “可邪儿已跟他行了周公之礼,是不可能再嫁给别人的了。”易留行道。 “不嫁就不嫁,我还缺钱不能养他一辈子不成?” “那也要邪儿肯留在家里他对邱锐之” 尹恩仇越听越不对劲:“你怎么处处和我对着干?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是不是就想让邪儿嫁给那邱锐之?” 还不等易留行解释,尹恩仇就倏然大怒起来:“易留行!当年你拦着我杀邱世炎那个败类就是为了你那个什么狗屁的江湖安宁!如今你难道还想为了平息什么劳什子的武林风/波而牺牲你儿子吗!” “我怎么会!”易留行马上站起来,试图抱住尹恩仇,尹恩仇却挣脱开不让他靠近。 “你脑袋里就只有你那些侠义公道!邪儿在外面受了这等欺负,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易留行,我真是瞎了眼才唔!” 剩下的话语全被易留行用嘴堵在了喉咙里,尹恩仇一开始还挣扎,后来也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易留行感觉到他气息慢慢平复下来,放开了他的唇,一手把他揽在怀里,柔声劝道:“别气了,恩仇我知道你不喜欢邱世炎,连带对他儿子也没好感,但是那总归是咱们上一代的恩怨,邱锐之知不知道这回事还是一说呢,邱世炎一向爱惜羽毛,怎会对旁人说当年之事?他如今都已经身死了,那些恩怨也就随着埋进黄土去了,再说,邪儿也长大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双儿到他这个年纪早就嫁出去了,以前是咱们护着他,不想让他太早嫁人。但如今他也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又何必拦着呢?邪儿是个懂事的,他未必不知道我们的苦心,但他总有他自己的想法” 尹恩仇咬了咬唇:“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那邱锐之!” “确实无媒无聘他就对邪儿做出那等事,太过孟浪了。”易留行想起今早邱锐之在前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出这种事易邪怕是也嫁不了别人了,大概那邱锐之想要的就是这样。 “你看他在堂中时的那副样子!表面上恭敬,实际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轻狂得很!”尹恩仇道。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有恃无恐,看来他是笃定邪儿肯定会嫁给他。”易留行皱眉:“这个邱锐之,大概是个攻于心计又肆无忌惮的人,但他看邪儿那喜爱的眼神不像是作假,总之,真要把邪儿嫁给他,总要好好考验一番才行。” “”尹恩仇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靠在易留行怀里:“我舍不得邪儿他自小就总是离开我们跟着我爹学武,如今一晃眼就长这么大却还要嫁人” “好了好了。”易留行拍拍他,小声地在他耳边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该”声音越来越小,渐渐隐入这夜色之中。 另一边房中,易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想今天刚见到邱锐之时身体那种反应。 似乎邱锐之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慢慢消散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对邱锐之产生反应呢?总不会是只因那一晚他就对邱锐之 淫/靡的画面闪过脑子,易邪连连甩头,他上一世生下来心脏就有问题,没活过十五岁就死了,对情/事从未体验过也因身体问题从不去了解,自/渎这种伤身的事更不会做,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转世投胎的问题,他虽还记得前世一些生活片段,但父母亲朋的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不过这样也好,这让他很快的就投入到了自己的新生之中。 因为上一世就缠/绵病榻,易邪对外界接触甚少,到了这一世,也被父母外公他们保护的很好,平安喜乐的长大,虽然因为是双儿的缘故,有些时候要遵守很多规矩,行动也不是很自由,但易邪也从不觉得这是负累,对于父母赐给他的这具健康的身躯,他再感激不过,加上他向来心宽的很,生活算是一直过得无忧无虑。 所以邱锐之这种像是一条黑暗中滋生出来的毒蛇,浑身上下布满了阴谋c淫/欲c狡猾c残忍是他两辈子的见识加起来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简直就如同上天看不惯他如今平静幸福的生活而降下的劫难。 为什么偏偏是我上一世已受够了病痛的折磨,如今就要换一种方式让他品尝痛苦吗?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前世,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坏事吗? “凭什么!!”易邪被自己的想象气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指着天花板大喊:“老子不服!” 一声轻笑突然从背后响起,易邪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竟然是邱锐之!老天的惩罚这么快就到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易邪刚问完就看见邱锐之身后那吹来阵阵凉风的窗户,只能改口道:“你怎么找到我房间在哪的?” “嘘!”邱锐之好像变/态一样缓缓走到易邪面前悄声说道:“我是闻着邪儿的味道过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郎藏诡心 “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易邪后退,万分嫌恶地看着邱锐之:“我好像对你有点过敏。” “是吗?是邪儿身体哪处痒吗,要不要夫君为你止痒?”邱锐之故意做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道。 易邪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强/奸,他听不得邱锐之这些荤话,拿起桌上的茶盅就向邱锐之飞过去,茶盅上运了力道,带着风就朝邱锐之脸上飞去,但到了邱锐之面前却像遇见了一层壁障,竟在空中滞留了一会儿,随即就被震得粉碎。 易邪震惊,虽然他知道那茶盅根本伤不了邱锐之,但不用动手,仅凭内力就能做到凭空制住某样东西将其击碎,一来说明了这个人内力极深厚,达到了外放即有如实体一般;二来则是对内力的控制极为精细,堪称出神入化;能做到这两点的,易邪也就知道他外公和他师公,而这两人可是并称武功天下第一啊 易邪虽然知道邱锐之武功很高,但却不知道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显然,刚才那一幕就是做给自己看的,要不然挥开一个正面飞过来的茶盅,哪用得着如此小题大做。 邱锐之看了眼地上已经化为齑粉的茶盅,抬头冷静的对易邪道:“邪儿真是不听话,不吓吓你总是觉得我好欺负,恩?” 我从来没觉得你好欺负啊!易邪心里大叫,眼看邱锐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浑身一激灵赶紧冲到门口,作势要喊:“你赶紧出去啊不然我叫我爹过来了!” 邱锐之笑着摇摇头,在易邪刚要开口叫喊的时候,倏然冲到他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腰捂上他的嘴,将他压在门边,低低的说道:“邪儿叫吧,你将你父亲叫来,我就在这里上了你,让他好好看看他的儿子怎么在我身下放/荡的,好不好?” 说完,就放开了捂着易邪嘴的手。 易邪没有叫,他颇有些害怕的看着邱锐之,道:“你不会又要这里可是我家” “又要什么?”邱锐之歪着头明知故问。 易邪一顿,从刚才开始身体内那股微微的燥热这会儿似乎更加难耐了,他低下头不看邱锐之,偷偷呼了几口气,语气勉强恢复平静道:“你先放开我再说话。” 邱锐之自然是不会放开易邪,他看见易邪低下头,散落的黑发也跟着垂下来,后颈露出那个独属于双儿的红色印记,邱锐之突然低下头上去/舔/了一口。 易邪浑身一震,受不了一样开始挣脱邱锐之的怀抱。 当然,如同每次挣扎一样,都是徒劳的,邱锐之将他抱得更紧。 “邪儿怕什么?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差这一点吗?” 易邪忍着忿恨道:“是啊,你已经拥有我了!你该安心了吧,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那就不要再戏耍我了,快放开!” “不,我的目的还没有达到。”邱锐之突然松开他,转身慢慢的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看来你没有说服你的父母啊,邪儿。”邱锐之眼中酝酿着不明的情绪。 但一听这话,易邪暂时忘了邱锐之对他的各种逼/迫,心头涌上一股对猪队友的愤恨,指着他鼻子说道:“你好意思说我?我还要问你呢,跑得比兔子都快,我才刚到家你那边就登门拜访了,我哪来的功夫说服我两个爹?” “”邱锐之卸了劲,竟然一时也无语了,本来他回到寒江阁是要好好准备几日再上路的,但是他左想右想就怕易邪回到云逍派就天高任鸟飞了,他不怕易邪飞出他的手掌心,但他怕没几天易邪就把他忘个干净,所以才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云逍派,谁知道易邪也刚到呢。 其实邱锐之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有千万般手段保证易邪最终会落在他的手里,以后易邪一辈子都是他的,可就是那么几天他突然觉得忍受不了,非要见上那小东西一面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今晚也是一样,偷偷潜进云逍派是件很危险的事,但他还是做了。 “还有今早。”易邪难得把邱锐之说哑巴了,赶紧添一把火道:“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就说出那种话!” 易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倒是无所谓了,可你想没想过你现在是到我家求亲,你要真喜欢我,怎么会不顾我的名声?我爹爹们难道是傻/子想不通这一点吗?你是不是猪脑子?平时那点聪明是不是都用到下面去了?那块充/血太多,脑袋供血不够用了是不是?” 易邪越骂越来劲,他不管邱锐之看向他那危险的神色,反正骂出来自己浑身得劲。 “说完了吗?”邱锐之站起来问道。 “说完了。”易邪戒备着看着邱锐之,慢吞吞地绕了一圈转到桌子后面隔着邱锐之,道:“你这是要干嘛?不接受批评你也别来硬的啊” “不,我接受邪儿的批评。”邱锐之粲然一笑道:“我要认错,所以就让邪儿看看我那儿到底充没充/血,好让邪儿更好‘罚罚我’不是吗?” 说完就开始解腰带。 易邪头皮一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抓/住邱锐之解腰带的手,急道:“不用不用了,我不看!你赶紧穿好衣服。” 邱锐之一下子反握住他的手包在手中揉/捏,腰带本就解了一半,没有手提着一下子松了开来,衣襟敞开,胸膛露了出来。 易邪:“” 邱锐之丝毫都不觉得害臊,坐在床/上双手各拉住易邪的两只手,微微一拽就将易邪拉到他两腿之间,抬头做一个索吻的动作:“邪儿,亲/亲我,亲/亲我就放开。” “呃”易邪对邱锐之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动不动就撒娇的样子就蛋疼,看着他那张充满雄性气息的脸上做出无辜的表情就更下不去嘴。 邱锐之手指不老实地揉/捏着易邪的的手掌,别看邱锐之好似一副多年养尊处优出来的样子,一双手却十分的粗糙,手心里布满了粗粝的厚茧,磨得易邪手背痒痒的。 “邪儿”邱锐之催促道。 “好好!”易邪不耐烦地应道:“那,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难得邱锐之这次没有跟他抬杠,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 易邪快速的在邱锐之脸上印下一吻。 邱锐之睁开眼睛,抬头对易邪笑着,易邪以为他又要挑毛病让自己亲他的嘴,可邱锐之只是微笑着把易邪抱进了怀里,易邪拼命直着身子跟邱锐之保持距离,邱锐之也没有在意,把头埋进易邪的肩窝,闷声道:“邪儿,我好欢喜。” 邱锐之一说话,热气就喷洒在易邪的锁骨上,激的易邪浑身一颤,邱锐之察觉到易邪的反应低低一笑,抬起头道:“邪儿马上就要嫁给我了,开心吗?” 易邪心里说我劝你不要开心的太早,我会不会嫁给你现在还是两说呢。 嘴上却怂道:“还好吧,一般开心。” “是吗?”邱锐之按住易邪的后脑,用前额抵住他的前额,眼睛紧盯着他道:“最好如此,邪儿,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之间就相安无事了吗?你父母若不答应将你嫁给我。我就是强抢也要把你带走,那就说不准要大闹一场,介时如果伤了谁的性命,还望娘子不要介怀。” 易邪控制不住的瞳孔一缩,眼中的恐慌尽数落在邱锐之眼中。 邱锐之呵呵一笑放开易邪,易邪起身轻轻往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地对着邱锐之说道:“你敢吗?这是云霄山顶上,我父母师公尽在,你也不怕把小命留在这?” 邱锐之却突然笑了起来,坐在易邪的床/上衣衫不整的笑的前仰后合。 “你疯了?”易邪忍不住道。 “呵呵不不是。”邱锐之半天才揉着眼睛含笑说道:“没想到邪儿这么不相信为夫我的本事?我或许不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云逍派,但把你掳走再顺便杀几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哦对了。”邱锐之脸上还残留着爽朗的笑意道:“邪儿有什么玩得好的师兄师弟吗?报上名讳来,为夫先送他们上路。” 易邪呆住了,他确实忘了,邱锐之的武功最起码也是可以和自己外公和师公一战的水平,做到他口中说的那些,也许真的不难。 “当然,邪儿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说服你父母把你嫁给我,到时候我恭敬的拜别两位泰山,风风光光的把你接到山下不是更好吗?” “”易邪沉默。 邱锐之还要继续说,易邪这时却突然开口道:“你说错了。” “邪儿说什么?”邱锐之眯起眼睛。 “你说错了,你要娶我要行足六礼。”易邪缓缓说道:“先要延请媒人作媒,上门提亲,既然我们是‘两情/相悦’,那问名和纳吉这两礼也就省了,你再将聘礼送上门请先生算得良辰吉日,再等到那日赴云霄山亲迎我入轿与你回寒江阁才算礼成。” 邱锐之越听笑容越大,他声音充满愉悦的道:“哦?这么说邪儿答应嫁我了?” “我不是早就答应了吗?”易邪面无表情道。 邱锐之又笑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腰带,边系便走到易邪身边,俯身道:“好了,邪儿莫气,我刚才也不过是和邪儿开个玩笑。” “邪儿嫁给了我,那云逍派就是我的亲家,我必以礼相待,恩?” “你最好言出必行!”易邪盯着他。 “当然,我的小娘子!”邱锐之低头吻上易邪的唇。 易邪不闪不避,待邱锐之意犹未尽的抬起头,他走过邱锐之脱了外衣坐到床/上,抬手一指窗外:“那现在,我要睡了,你也该走了吧?” “或者,你要留下我也不介意。” 邱锐之眼睛猛地一亮。 “那你就睡地上。”易邪接着说道:“成婚之前不能同房。” 邱锐之笑容一僵,随即讪讪道:“好吧我今晚就回去,不过再邪儿说服你父母之前,我都会待在山脚下,那么邪儿打算何时和你父母去说?” “三日。”易邪道:“三日之后我给你消息。” “好,那邪儿今晚就好好休息,为夫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邱锐之翻身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邱锐之走后,易邪愣楞的看着那窗外轻轻晃动的竹叶,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咬了咬嘴唇,自言自语道: “妈的,也不给我关窗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同心之蛊 邱锐之就住在云逍派山脚下的一处别院内。 邱锐之睡觉一向不安稳,每到鸡鸣之前都必睁开眼,再无睡意,所以这会儿天不过蒙蒙亮他就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手上的招式越发凌厉,他心中却想着昨夜易邪面对他时的羞/态(脑补)。 他是早尝过情/事滋味的,但那时纵使年少急色,发泄之后却觉得也就那样,这种让多数男人沉溺之中的床笫之事不过尔尔,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杀几个人来得爽快。但在那日/他碰过易邪的身子后就大不一样了,他脑海中常常闪过那夜易邪在他身下的动人姿态,回想起在易邪体内纵情驰骋的销/魂滋味,竟让他口干舌燥,气血翻涌起来。 每次见到易邪,他都忍不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最肮脏最阴暗最卑鄙下/流的一面,再逼着易邪不得不向这样的他低头,让他接受已经从根里烂透了的恶心的自己的一切每当易邪因为他的威胁而不得不屈于他的身下,露出乖巧的神情,他都觉得自己即将化身为最贪婪的恶鬼,将易邪抱在怀里吞吃殆尽。 如此想着,邱锐之手中招式不停,干净利落的剑法之中蕴藏着恐怖的杀意,明明剑气锋芒毕露,隐隐还能听到破空之声,但却未伤到这院中一草一木,除了邱锐之周身一小块区域的空气风起云涌,其他地方皆是风平浪静,连灰尘都不曾掀起一粒,像是自成两个世界。 最后一个剑出惊鸿,邱锐之转身收剑,嘴角勾起笑容,朗声道:“岳父大人特此前来,怎么也不招唤一声,小婿此处寒酸,我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衣袂纷飞,易留行像一片羽毛一般无声无息的落在邱锐之身后,冷声道:“我可担不起这一声岳父大人,邪儿还未嫁与邱阁主,还请自重。” “难道这不是早晚的事吗?”邱锐之转过身面向易留行,微笑道:“邪儿爱煞了我,我亦如此,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你如此肯定?”易留行诮笑道。 “当然,若是真有的话,我也会将那阻碍扫除殆尽。”邱锐之面不改色道:“邪儿他,必须成为我的妻子。” “哼!”易留行眼神锐利的看向邱锐之,不悦道:“你还真是把嚣张的本事学了个全,是有恃无恐吗,笃定邪儿非你不嫁,所以今日跟我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是嚣张还是真的有这个本事,易前辈应该清楚得很吧!”邱锐之低头把/玩着剑锋,抬眼向易留行道。 “呵!你倒真是韬光养晦,先前一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突然就在两年前坐上了阁主之位,江湖上都传你武功平平,只因是阁主之子才能上/位,可如今看来,你可真是比你爹要强上百倍,这等年纪就有了如此惊人的武功,古往今来,怕是没有再能比过你的了?”易留行语气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但脸上却是一片冰冷之色。 “不敢当,前辈谬赞了,我不过是比寻常人要更勤奋一点呵呵。”邱锐之脸上可丝毫没有‘不敢当’这种神态,反而写满了‘我就是如此出色’的狂妄。 易留行也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被邱锐之的厚颜无耻气得,他反问道:“所以你觉得凭你的绝世武功,你就能娶得我儿子了?” “我并非此意。”邱锐之脸色认真起来,毫不退让地道:“只是父母生养之恩虽大于天,但儿女却总有自己的人生,更别提还有出嫁从夫这一说了。如您所说,我是个嚣张跋扈的人,这一点骗不过易前辈夫妻二人,我也懒得伪装了,我想你们绝对不会喜欢我的性情,也不希望邪儿嫁给我,那倒不如把话敞开了说,我就是必须要娶到邪儿,不然不会离开云逍派。” “你还真是把话敞开了说。”易留行道:“我的确是对你丁点好感都没有,我也不知邪儿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但是我尊重邪儿的意愿,他要是倾心于你,我也不会横加阻拦。” “只不过,我要知道,你是否是真心喜爱邪儿的。”易留行郑重道。 邱锐之没有高兴的太早,他沉下眉眼,低声问道:“我想我光是用嘴把对邪儿的爱说破天去您也不会信?” 易留行不理会他的挑衅,直言问道:“你可知你父亲邱世炎当年与我夫妻二人的恩怨?” 这回倒真是把邱锐之问的一愣,他脱口而出道:“什么恩怨?” 易留行仔细看他的表情,那疑惑的神情不似作假,才缓缓说道:“我夫妻二人年少时同游江湖,路遇一男子大喊救命,一问之下才知是邱世炎手下一弟子犯了事情,闹出了人命,他为求面上的正义,不处理那弟子,反倒把罪状推到那告状人身上。邱世炎势大,官府也向来不管这种江湖仇杀,那人也是拼了命才逃了出来,还不等我和恩仇查明此时真假,邱世炎就追了上来,他嘴上说这男子颠倒黑白,如果我们不信可以跟他走一趟他自有证据辨明真/相,可我二人刚应下,卸了防备,他就偷袭伤了我,因为恩仇是双儿他没多在意,却不想反/中了恩仇暗器上抹的毒,那毒甚是凶猛,若不是我念在他好歹是寒江阁的阁主,让恩仇给了他解药并让他回去处置了那弟子把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恐怕不只是废了左臂那么简单。” “恩仇如今一直怪我那时阻拦他”易留行暗色的眸子突然闪出一缕危险的光芒:“因为那时他本想杀了邱世炎再去杀了他全家,以绝后患的” 邱锐之已经完全呆住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这难道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原来杀掉邱世炎这个目标很久以前就有人想做了邱锐之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然后越来越大,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易留行没有易邪那般大惊小怪,见邱锐之抽风也只是脸色沉静的在一旁看着。 邱锐之笑够了,才一收嘴角道:“原来易前辈是担心我是为报当年父仇,而故意接近邪儿吗?” “那样的话,易前辈大可不必担心,且不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就算我邱锐之真有什么非报不可的血仇,也断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刀剑底下见真章才合我的口味。” “口说无凭,你现在是不在意,等以后日子久了,你对邪儿的热情褪去,任何事情都能成为你苛待邪儿的借口。”易留行道。 邱锐之听出他话里有话,挑眉道:“那易前辈是要我怎样才能证明我对邪儿的忠心不渝?” “我只有两个要求。”易留行道:“第一,我要你发誓此生仅此邪儿一人,永不纳妾并立下字据为证。” “可以。”邱锐之安静的等着他说下文,他知道那第二个要求肯定不会简单了。 易留行见他答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两个透明蝉翼状的梭形物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其中隐隐有银色的纹路流动。 “这个东西,邱阁主可认得?” “这是”邱锐之皱眉,他不认得那东西,但感觉像是一种蛊。 “这东西叫做子母同心符。”易留行轻轻用手指捏住其中一个,邱锐之清楚的看到那一动不动的东西似是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下,而那银色纹路好像是那透明虫子的五脏六腑。“发誓人吞下子符再发誓,日后若违背誓言虽不会致死,却要受那烈火噬心之苦,同样,若是吞了子符的人对吞了母符的人起了异心或要伤害他,痛楚也会发作。此符的效用我没有一点隐瞒,赌上易某的性命发誓,邱阁主不用担心这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子母同心符,叫的好听,不过是蛊虫罢了,邱锐之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他给易邪下的蛊这么快就要报应在自己身上了,虽然易留行说得好听,不背叛就不会发作,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要真是吞下去 易留行今日来此一遭,他就是算好了有八成把握让这邱锐之知难而退,这子母蛊的效用他没有作假,但他就是打赌邱锐之定是多疑的性子,不敢吞这子蛊。眼见着邱锐之犹疑起来,易留行也展颜一笑,作势收起那蛊虫,说道:“邱阁主若是心有疑虑,就” “等等。”邱锐之突然抓/住他的手,拿过那子蛊,回以同样的笑容道:“易前辈多想了,我自然是信得过易前辈的人品的,再说我对邪儿情深一往,别说只是焚心之痛,就是这真是见血封喉的□□,我也受得!” 说罢,就将那子蛊吞了下去。 “我邱锐之在此对天地发誓,此生必护得易邪周全,免他惊,免他苦,免他颠沛流离,免他无枝可依,今生今世只得易邪一人足矣,永不会纳妾,若有违誓言,天地为鉴,必将不得好死!” 易留行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邱锐之,看来是真的对邪儿 “如何?”邱锐之发完誓,看向易留行道:“易前辈哦不,现在总该能叫得一声岳父大人,是否能答应我和邪儿的婚事了?” 易留行沉吟的一会儿,道:“既然你已吞下那子符并立下誓言,我也没什么可不信你的了,不过,你要娶邪儿,必须三茶六礼,礼数都到了才行!” “有岳父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邱锐之恭敬的对易留行一作揖道:“晚辈今日就启程回去准备,请媒人上门提亲,再算好良辰吉日,再登门拜访之日就是我迎娶邪儿之时!” 易留行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他虽然还是不喜邱锐之,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了办法,只能敷衍的对邱锐之挥挥手告辞,就要离开。 “易前辈等等。”邱锐之突然开口道。 易留行转过头看向他。 “易前辈。”邱锐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其实家父离世的那天,我也小酌了两杯” 易留行眼皮一跳,望向邱锐之的眼神中却看不出更多的情绪,也不知是否真的听懂了这句话,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大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明日何其多 等易邪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易留行早就从邱锐之那里回来,易邪还不知道天已经变了,起身洗漱的时候还在想,虽然答应了邱锐之三天搞定,但要怎么跟两个爹说他们才能同意呢。 走到外面的时候,易邪遮了遮眼,今天的阳光好像分外的好,但易邪的心情却不那么轻松,他从小就是个给父母省心的孩子,让他和两爹对着干实在是苦了他了。 易邪一步当做三步走的缓缓磨蹭到前厅,就见尹恩仇正坐在那里不疾不徐的喝着茶。 易邪脑袋刚冒个头又缩了回去,尹恩仇却眼尖的一眼就发现了,他放下茶杯,说道:“别躲躲藏藏得了,赶紧出来吧。” “爹爹。”易邪走出来,叫道。 尹恩仇一摸耳朵,皱眉道:“你这从小一有什么事要求我,这叫爹爹的声音都变了,每次一听你这么叫,我脑袋就疼。” “那我给爹爹揉揉穴位。”易邪狗腿的跑上前去。 尹恩仇一手拦住他,眼皮都不抬的道:“别无事献殷勤了,你不就为了邱锐之的事才来的吗?” “是啊爹爹。”易邪酝酿了一下感情,把刚才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脱口而出道:“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我知道你和爹都看不上他,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么个人了,以后过的好坏与否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望爹爹你们能够成全。” “你是不是学的戏文里的词?”尹恩仇毫不留情的道:“你这剧本可搞错了,这一段是那富家女要嫁给个穷小子跟她爹娘来的这么一段,你是哪门子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呃我就是这么个意思,词儿都不重要。”易邪道:“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想嫁给邱锐之的决心。” “不是邱大哥吗?”尹恩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易邪:“” “行了。”尹恩仇也不再逗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你爹今早起来就去见邱锐之了,他回来之后跟我说了一番,如今我们两人都已经同意你和邱锐之的婚事了。” 这么快!?还不等他发力,邱锐之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他爹了? “谢谢爹爹!”易邪赶紧一副欣喜的样子。 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不然他哭丧着脸倒让他爹爹担心。 “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会答应吗?”尹恩仇道。 “为什么?”易邪从善如流的问道。 尹恩仇撇了撇易邪乖巧的表情,慢吞吞的把那子母同心符的母符拿了出来,对他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委,才道:“就是这样,你把这母符吞了,也省的我们担心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还是玄学好啊!易邪如获至宝的将那母符接过来,但刚到手里就觉得那触感有点不对劲。 “诶?”易邪感觉那透明的果冻似得东西好像在他手心动了动,他仔细凑到眼前一细看,顿时头皮发麻。 “爹爹”易邪面如菜色的道:“这是个虫子吧?” “不是。”尹恩仇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就是道符,不过是样子看着奇怪了些,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一闭眼赶紧吞下去不就得了?” 如果真能制住邱锐之,吃虫子又算什么?就算是翔翔的话还是要考虑考虑反正他爹总不会害他就是了! 易邪一闭眼,就把那虫子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感觉喉咙处缓缓滑下一个冰凉黏/腻的物体,易邪脸色一黑,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一大口。 “哪有那么夸张。”尹恩仇摇头叹道:“你们老易家的人就是能邪乎。” 易邪心中腹诽,我身上有什么毛病你就说我随了老易家的人,我哪方面要是灵光了你就说是随了你。 易邪半天才把那种恶心的感觉缓下去,问道:“爹呢?他去哪了?” “他要嫁儿子了,心情不好,去外面溜达去了。”尹恩仇慢条斯理地押了一口茶道。 易邪想问那您怎么这么淡定,之前不是反对的比谁都欢吗?现在看见即将出嫁的儿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但是易邪还是识趣的没有说出口,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了 “那邱邱锐之呢?”易邪磕巴了半天也没能把‘大哥’两个字说出口。 “当然是回去准备日子去了。”尹恩仇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净问一些废话?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易邪顿时收紧嘴巴,默默地看了他爹爹一眼,转身可怜巴巴的走出去了。 好悲惨,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可是他还没出嫁,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尹恩仇抬头看向小儿子垂头耷拉脑的背影,将手中的茶盅缓缓放下,青碧的茶水泛起一道涟漪,尹恩仇出神的看着,半晌才默默叹了口气。 易邪走出前厅,恰好遇到明裕迎面走来。 “师叔。”易邪这会儿实在不想见到云逍派的其他人,尤其是明裕师叔,要知道那天邱锐之在前堂突然公布两人的关系,明裕也在场,而且明裕师叔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知道现在云逍派上下是不是都知道了。 “诶?小邪啊!怎么这副表情啊?”明裕看见他就眼神一亮,往他身后探了探脖子,笑道:“我知道了,刚从你爹爹那出来吧,又训斥你了?” 跟明裕说话根本无需多言,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戏唱的下去,这不,易邪还没回话,他就拍着易邪的肩膀道:“不要这么沮丧嘛你爹爹也是为你好,你这才出去多久就带个男人回来说要成亲,搁谁家父母心里能得劲啊?” 这话怎么说的我好像去外面偷了个人回来呢?而且什么叫‘才出去多久’?易邪才是真的心里不得劲,看来他爹爹以前跟大侠爹吵架的时候说‘你们云逍派哪有几个正经的人物?尤其是那个明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真不是空穴来风啊,也不知道明裕有这张嘴他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易邪也很想请教一下,但他张了张嘴,想想这话还是太毒了,他又不能训斥长辈,真是憋屈死了,好气啊。 憋了半天,易邪还是气不过:“我爹爹已经答应我的婚事了,师叔没事还是多练练武功吧,省的闲下来老多管闲事!” 明裕一愣,还没说啥,易邪就一眨眼跑出老远,他叫都叫不回来,只能笑着摇摇头:“这小子” 易邪向来是‘帅不过三秒’,他话刚说完就怂了,跑出老远后,见明裕没跟着追上来,易邪抬头望了望云霄山苍茫的天空,突然想起来邱锐之和他早就见阎王的老爹的对话,颇具感慨的叹了一句: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幼稚,总是放不下自己那点点报复心呢” 恩这话说出来确实有一点反派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表面淡定实际内心有点小激动的快/感呢 易邪念完心中就有点窃喜,说出来觉得羞耻,他一直觉得邱锐之那段话有点小帅呢可惜是个变/态啊 但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嫁给了邱锐之,也不代表他以后生活里就都是邱锐之了,邱锐之也不会总天天围着他转吧,到时候要怎么个活法还是要看自己,就算天天关在家里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吃有喝能半年都不出屋的人,而且有了那个子母同心符,他也不担心邱锐之什么时候弄死他了,就是怕邱锐之那个色中饿鬼 易邪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就算他嫁给邱锐之后对他说‘你看我都嫁给你了,以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该放心了,咱们以后就相敬如宾好不好?’ 邱锐之这个败类一定会说:是啊,既然娘子都是我的人了,那我们不是更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卧/了个/槽,想想就好气啊,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邱锐之那张可憎的脸,脸上写满了猥琐,搓/着手向他扑过来。(脑补)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易邪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虽然虽然那种事确实挺舒服?但是他还是不想和邱锐之做,尤其是邱锐之满嘴的荤话,更让他觉得厌恶。邱锐之好歹也是个大家公子吧?就算不能七步成诗,笑谈风雅,怎么也不能出口成脏吧?难道就是因为他爹从小义务教育没有做好,才导致邱锐之叛逆期的时候长歪了,然后一路歪到杀爹的路上再也不回来? 话说回来,邱世炎死的时候他也在场,不会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他的运气才会这么差?易邪打了一个哆嗦,他就是这样,脑袋转得太快,导致想的东西就多,每次就自己吓到自己。 易邪连忙甩了甩头,清空杂念。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于是易邪嘴中念念有词,背着手朝山下走去,把什么邱锐之,什么成亲的通通抛在脑后,偷得浮生半日闲 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就交给我明天的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迎亲 要不说这日子就是不抗念叨,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就算易邪再怎么珍惜在家中的每分每秒,邱锐之前来迎娶他的日子还是到了。 一向都是青云苍松为颜色基调的云霄山,如今也是张灯结彩,正红色的绸缎悬挂在白玉色的山门之上,倒也相映成趣。 一脚踏上花轿,身着嫁衣的易邪吸了口气,转头对一路送他的易留行和尹恩仇道:“就到这吧,父亲,还有爹爹。” 这种场面向来都是伤感的,易邪也不想多说什么徒增两人的感伤,要不在这花轿前哭成一团再走的话,等他到邱锐之面前就会忍不住更加怨恨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他自小就经常离开父母,这句话说了不下千遍,但这种时候说出来竟然也喉咙一哽。 易邪咽了咽口水,把那份突然涌上的酸涩逼了回去。他知道这次与以往离家不同,不光是世人眼中的出嫁从夫,从此远家。 还有他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父母亲朋皆以为他是得偿所愿c无怨无悔,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以后漫漫人生路上都要有一个暗藏诡心的‘夫君’作伴了。 易留行从旁边媒人手中接过盖头递给易邪,面色严肃道:“你要知道,不管以后过得如何,这个人都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有怨言。” 不要再一遍一遍提醒他,他嫁的这个人究竟有多糟糕了 “我知道。”但易邪还是郑重地对他爹点了点头,虽然这段婚事他从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就充满了怨言,但是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 “你说什么呢!”但尹恩仇这边一听就怒了。“难道邪儿以后受了欺负你还不想管?” “别听他的,以后那邱锐之要是欺负你,你就回家来,爹爹养你一辈子!断不用在那里受气!”尹恩仇道。 说完,眼睛还一斜易留行。 易留行刚才面对易邪的严父气势顿时消散,低头撇向一边,小声嘟囔:“这孩子都是让你惯出来的,要不怎么能” 尹恩仇没理他,只是眼神略带悲伤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易邪以为他还要嘱咐什么,但尹恩仇只是跟他道了一声保重。 “爹爹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这话也算是说给自己吧,易邪心中叹气。 明裕也从后面凑过来,走到花轿前,面露伤感刚要开口对易邪说些什么,易邪就一把蒙起盖头,转身入轿了。 “起轿~!”那媒人一吆喝,四周抬轿子的脚一发力,轿子就被四平八稳的抬了起来,同时也跟着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眼见着那花轿渐行渐远,明裕还愣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对旁边目送花轿走远的易留行道:“诶,师兄,这小邪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啊?”易留行收回目光,看向明裕:“你说什么?奥邪儿能对你有什么意见” “那他刚才怎么” 还没说完,尹恩仇在旁边就一皱眉:“行了,人送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忙活到现在还没吃口东西。” “好好好”易留行立马凑上前去,柔声道:“夫人也累了,回去就歇着,为夫给你下面条啊” “吃什么面条,这两天你就总做” 声音渐渐远去,留下明裕一人空站在原地,唉这没媳妇的人就是没人疼啊 易邪坐在花轿里,蒙在盖头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虽然抬轿的都是邱锐之差来的,是有些武功底子手也稳的人,但毕竟是下山的路,一节节台阶还是免不了颠簸,易邪今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里一股一股的往上反酸水。 要老命了下山的路有这么长吗?你们不能走快一点吗?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换马拉轿子,非要折磨古代的劳动人民呢? 几次易邪都觉得他要吐了,却都只是涌上一股气,不过也让易邪好受了很多,这么反复着,终于熬到了山脚下。 易邪感觉轿子停了下来,前面似乎有什么人在喧闹着,但他脑袋一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清,直到有一个声音似乎离轿子越来越近,似乎挺着急的说着什么,易邪才勉强听出来一些。 “诶,姑爷这还没到你不能要等!”似乎是那媒人的声音。 看来邱锐之已经来了,但他不应该舒舒服服在马上坐着,再对两旁祝贺的人拱拱手不就完了,媒人好像在阻止他什么,难道是邱锐之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媒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轿子里那个总是一脸寒霜,人家新嫁娘走路都含羞带怯,就他大马金刀,但老实的往轿子里一坐以后也没他什么事,也就不用头疼了。可到了山下,这新郎迎亲的队伍就在山脚下等着,本来见面说两句吉利话,这队伍就能继续走了,可这姑爷 说实话,娶亲,她见过急的,但是就没见过这么急的。他们到达山下时,这新郎官就已经是一脸的不耐了,一见那花轿就从马上翻身下来,大步流星两步并一步的就往花轿那边走,媒人一看这是要掀帘子啊!这哪行?这还没到夫家呢,可不合规矩! 连忙冲上前去阻拦,但那高鼻深目的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的就径直走了过去,媒人被他走路带起的风拌的一个趔趄,等稳住身子的时候,那边已经把帘子掀开了。 邱锐之一撩起帘子就看见轿子里的人一身红底缎绣金纹,宽袖窄腰,盖头垂到胸际,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就是那随意放在膝上的双手,修长有劲,在大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邱锐之眯了眯眼,抬手就把那盖头掀了开来,就见易邪那张高冷的脸上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 “?”易邪对着他面露疑惑,略带茫然的眼神破坏了那股冷酷的错觉,易邪问道:“已经到寒江阁了吗?” “没有。”邱锐之细细观察着易邪脸上的表情,似乎颇觉有趣。 “那你掀我的盖头干嘛?而且这时候你不能进来!”易邪见邱锐之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皱眉道:“你到底懂不懂?” “不懂,我是第一次。”邱锐之道。 废话,你还想结多少次?易邪心道,这就是你犯蠢的借口? 邱锐之感觉到易邪目光中带有鄙视,他嗤笑一声道:“怎么?我还不能验验货吗?不亲眼看一看,谁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邱锐之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救了,易邪叹气,他简直多疑到一个无法理喻的程度,甚至没看过狗血古代剧他的脑洞也能开这么大,易邪真是服了。 “那你现在看过了?快把盖头还给我!” 易邪一把扯过那盖头,邱锐之松了盖头却反手抓住他的腕子。 “跟我出去。” “干嘛,我得坐在轿子里,你会不会迎亲啊?你赶紧回去骑你的马吧!”易邪试图甩脱邱锐之的手。 “跟我一起骑马。”邱锐之不放手:“你待在这轿子里快吐了吧?跟我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吐了?”易邪问道。 “哪来那么多问题?跟我出去!”邱锐之不耐,手上的力度大了起来,要直接将易邪拖出去。 “我不!”易邪顿时一个千斤坠,蹲坐在地上道:“我就喜欢在轿子里!”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在轿子里晕死,他也不要和邱锐之郎情妾意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接受众人的围观。 易邪这一声喊得有点大,外面的人都偷偷往这边瞅,邱锐之一咬牙,手上一发狠,直接把易邪拽到怀里,从轿子里打横抱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喧哗声,有跟着起哄的也有指指点点的,邱锐之脸色不红不白,对周围的一切好像没看见一样,抱着易邪就回到了自己的马旁边,先把他放了上去,自己也翻身上马,把易邪抱在怀里,下令队伍继续走,只留媒人跟在后面黑了脸色。 易邪在这期间已经手忙脚乱的把盖头盖上了,倒不是他守规矩,只是游街什么的这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还是把脸蒙上,自我安慰一下吧 邱锐之也没阻止他,他也不喜欢别人看见易邪的脸,毕竟易邪是他娶的妻子,怎么好叫人随便乱看? 他根本没想到易邪要是老实待在轿子里,别说脸了,就是一块衣角也谁都看不见。可我行我素如邱锐之怎么会考虑到这些,他就是想抱着易邪又如何?还是那个道理,易邪是他娶的妻子,他想怎么把他娶回家都是他的自由。 把易邪抱在怀里的邱锐之心情又好了起来,没了刚才对易邪一副讨债鬼的不耐烦样,唇边又勾起了他招牌似得笑容,微微低头在易邪耳边道: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洞房了,邪儿期不期待?” “你哪只眼睛能看出我期待?”易邪用平静的声音道,就知道邱锐之这个y魔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腌臜事,他已经听得烦了。 “那就太可惜了夫君我可是期待的很” 邱锐之低头隔着盖头贴上他的脸,易邪隐隐感受到从布料那边传来的温度,身体好像突然软了下来,他不自觉的向后靠在邱锐之怀里,一种强烈的属于雄性的气息包围着他,易邪突然感觉他仿佛醉了,从身体里泛起一股热度,就好像有烈酒在他体内发酵了一样。 “恩”易邪身体泛着羞人的反应,内心却极其烦躁,他用手拄着邱锐之的腿试图直起身子。 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又易邪勉强从邱锐之怀里直起身子,眼睛在盖头里努力睁了睁,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邱锐之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抓住易邪放在他腿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易邪听到上方传来邱锐之那可恨的笑声。 “邪儿居然如此动情吗?发出这样的声音,真是让人受不了。” “邪儿的下面是又湿透了么?那里总是不听话呢明明这里还是大街上。”邱锐之还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还是说邪儿就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那夫君要不要现在就好好疼爱你一番,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洞房,我在想是不是要跳过比较好被锁怕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洞房花烛 易邪听不下去了,他一肘打在邱锐之胸膛上,忍无可忍地压低声音吼道:“你说够了没有?到底在大街上就发/情的是谁?你说出这种话就不害臊吗!” 邱锐之在马上避无可避,强挨了这一下竟然也不恼,闷哼一声笑道:“娘子莫气,我只是怕娘子路上无聊,而寻些乐子给娘子罢了。” “你明明是在寻我的乐子!”易邪咬牙切齿道。 “那也是邪儿的身子愿意配合我”说着手就不老实的朝易邪腿中间摸去。 易邪狠狠扯开他的手,一把掀起盖头,也不顾周围有多少人看着,大吼一声:“邱锐之!你再这样我就不奉陪了!这亲你随便找个人陪你来成吧!”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迎亲的队伍因为易邪这一声冲天怒吼而停了下来,吹吹打打的戏班也一下宁静下来面面相觑,就连邱锐之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撩来撩去,还真把人给弄急眼了。 不过以他的脸皮之厚,是断不会觉得丢脸的,只见他在众人注视下,下马把盖头捡了起来,温柔的递给易邪,一副伏低做小的面孔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碰你就成了吧?快把盖头盖上,叫人笑话。” 周围人恍然大悟,奥~原来是新郎官手脚不老实啊!怪不得呢!要说这双儿也是个气性大的,虽说是这新郎官的不对,但这男人以后就是他的夫君了,怎么能这么顶撞呢?看来娶个有钱有势人家的双儿也不是什么好事,看这脾气,现在就敢当街训斥夫君,娶回家不更得翻了天了? 易邪听着四周的议论脸一阵红一阵白,邱锐之真是不要他那张脸了,这种话当街就说了出来。不过也是如一盆凉水浇熄了他那股心头之火,冷静下来他才察觉到邱锐之温柔的眼神中暗藏的冷意,眼皮一跳,僵硬的接过了盖头重新盖在头上。 邱锐之看他听话了,眼底的不悦才缓缓退去,翻身上马,对周围一拱手道:“是我孟浪惹娘子生气了,诸位见谅。” 这话在一堆汉子中间又引起了许多调笑声,迎亲队又慢慢动了起来,很快刚才的寂静就又重新淹没在一片喧闹声中。 邱锐之面含微笑的坐在马上,嘴中却吐出与之表情不符的冰冷话语: “看来你是真的欠教训了。” 邱锐之说完这句后,直到两日后迎亲队伍到了寒江阁,这期间也没再和易邪说过一句话。 寒江阁与云逍派离得远得很,这些日子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过来都累得够呛,但邱锐之也没说开口让人家歇歇,只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背上,面上对着人带笑,但易邪看出他眼睛里都是冷的,这些人累死累活他都不关心,可易邪看不过去也没办法,谁让他现在也自身难保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易邪下了马又回到轿子里来了个掀盖头的过场,之后又和邱锐之牵着大红绸入了大堂拜了天地,期间邱锐之也和他再无一句话,然后易邪就被人引去洞房等着了。 易邪估摸着他是要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清算了。他心中揣揣的坐在铺了红被的床上,别的人都是因为新婚之夜娇羞才忐忑,而他是因为邱锐之即将到来的‘教训’才忐忑,他如今只能盼着来的宾客都是劝酒小能手,最好是让邱锐之喝的不能人道,进屋倒头就睡就好了。 在洞房里听不清外面喧闹的声音,只有偶尔丫鬟从外面长廊穿过的脚步声,每每都让易邪心头一跳,他神经紧张的盯着红烛上跳动的火光,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爬上了中天,易邪早就撑不住了,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一不留神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易邪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邱锐之可能真不会来了,那就太好了 半梦半醒之中,易邪突然感觉一阵冷意,刚想用被子裹紧自己,心头却一个激灵。 这不是我的房间!对了!我嫁给邱锐之了,现在是在洞房! 易邪猛地坐起来,头狠狠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本来起的就猛的易邪被撞的七荤八素,他抬头一看就是邱锐之那张阴鸷的脸。 邱锐之面色沉静,眼看易邪醒了,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下一扔,语气平静的问道:“醒了?” 易邪一看他扔在地下的东西,不就是他穿的嫁衣吗!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被邱锐之脱得□□! 易邪反射性的想找东西遮住自己,但被子和枕头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易邪手足无措的翻找着四周,邱锐之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一个面容冷傲的少年不着寸缕的在他面前慌乱的扭动着身体,那清秀挺拔的身躯在大红色床被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诱人,尤其是他早已品尝过这具身体的味道,他知道那劲瘦的腰身摸上去是怎样一种感觉,他知道怎么让那胸前淡色的两点变得鲜红欲滴,他知道那张冷清的脸在情动之下又是怎样一种颜色 易邪很快就不动了,因为他察觉到邱锐之那表面沉静的眸子中暗藏着风暴,他现在感到无比的危险还有窘迫,尤其是他自己浑身赤/裸,而邱锐之则衣冠整齐,纵使邱锐之什么动作也没有,他也感觉到这样的自己在他眼里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何反抗和挣扎都是那么可笑。 易邪受不了那目光,他想俯身去捡那掉在床下的衣物,邱锐之却突然动了。 邱锐之看着易邪身下一塌糊涂的一片,他恶意的想着,若是天天如此下去的话,易邪恐怕要为他不停地生孩子了。 但不过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邱锐之又不悦起来,让一群小鬼分散易邪的注意力,他一点也不想。 这孩子,最好还是一个也不要有,就算不小心有了,那也眼中闪过一丝乖戾。呵,邱锐之自嘲的一笑,他曾以为他没有一处和邱世炎那个老东西相似,但现在看来,他们倒真的是亲生父子,这种肮脏残酷的念头倒是一模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他不会像邱世炎那个老东西一样做一个丢了妻子的鳏夫,他会一辈子都将易邪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绝不会让他逃脱。 想罢,他用自己的衣服包裹起易邪,唤人传热水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无名之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和谐见微博:悬刀xd 第二天易邪醒过来就浑身酸痛,顶着两个黑眼圈,迷糊中一抬眼就见邱锐之正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床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一副事后的样子,就差点根烟直接升仙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没道理他都这么虚了,邱锐之还这么精神抖擞,易邪目光呆滞地想着。 “你是妖精吗?”易邪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问道。 邱锐之回头:“?” “你是不是把我的精气吸走了?”易邪突然大怒,一巴掌打到邱锐之脑袋上。 邱锐之纵使武功独步天下,事事算无遗策,他也想不到昨晚在他身下软软求饶的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脑袋来一下子。 还不等邱锐之寻思过味来,易邪又一爪子照他脸上拍过去。 这回邱锐之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易邪的手,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就听易邪怒吼一声: “糊你熊脸!”然后就贴着床上翻滚起来。 期间还在被子里发出“嗬嗬”的谜之声音。 跟一个早起睡毛楞的人差点认真起来的我是白/痴吗?邱锐之一瞬间如此想到。 看着依然在床/上折腾的的不亦乐乎的易邪,邱锐之疑惑,他跟易邪在一起睡了不少次(单纯的睡),怎么不知道易邪还有这毛病? 但他马上就想通了因为以前每次他都在易邪没起之前就离开房间了啊! 床/上的易邪已经跟被子干到一起去了,邱锐之看着他像疯狗一样对着被子一通乱咬,除了风中凌/乱之外,内心还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还挺可爱的? 邱锐之揉了揉脸,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居然挂上了谜之微笑。 “邪儿。”见易邪突然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了,邱锐之担心他又睡过去,开口道:“穿衣服了,邪儿,这个点该用早膳了。” “邪儿?”邱锐之见他没动静,上前抓住被子一角,刚要掀开—— “我杀了你这个部落猪——”易邪突然跳出来扑到他身上。 好在邱锐之早有准备,身子立得稳稳的,没被易邪扑倒在地砸个半死。 因为身高关系,易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邱锐之身上,因为快要掉下去他还往上攀了攀,双臂搂住邱锐之的脖子,双/腿盘着邱锐之的腰,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这个姿势倒也不错,邱锐之不适时宜的想。如果此时他的那根在易邪身体里的话,想必会进的更深吧。 一直在抽风状态的易邪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直起身子。 邱锐之像抱小孩一样托着他的屁/股,以免他掉下去。 易邪却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两手搭着邱锐之的肩膀,努力和他撑开距离道:“你干嘛?大早上就发/情!” “明明是邪儿抱着我不放开。”邱锐之实话实说道。 但易邪岂会信邱锐之的胡言乱语?对他瞥了一个‘老子信了你的邪’的眼神,从邱锐之身上跳了下来。 易邪一下地就与邱锐之拉开了距离,戒备的看着邱锐之,眼见他没有动作,后退两步,扑回到床/上,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个脑袋开口问邱锐之。 “我的衣服呢?”易邪问。 “本来在床头,现在我也不知道了。”邱锐之早起那会儿把要换的衣服搁在了易邪枕边,可没想到易邪一醒了就闹床气,整张床/上被他滚的比昨夜的战况还要惨烈,衣服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易邪闻言又钻到了被子里,邱锐之看着那坨鼓起的大包起起落落,在里面折腾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邱锐之期间一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被子突然从里面被一把掀开,易邪憋得满脸通红的冒了出来,再一看身上,已然是穿戴整齐了,一袭藏蓝深衣,外罩一层月白色羽纱面鹤氅,趁着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庞更显得飘然如仙,不染凡尘一般。 但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易邪翻身下床那呼哧带喘的声音打破了,易邪把着床头站了起来,眼前一片黑雾,他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邱锐之上前扶住他,顺便用手捋顺他凌乱披散着的长发,柔声说道:“让夫君替邪儿束发,可好?” 邱锐之的任何提议,易邪都反射性想要拒绝,但话到了嘴边,易邪终于过了下脑子。 让邱锐之伺候他也没什么不好啊!而且要是拒绝邱锐之,没准他又要玻璃心的折腾自己了。 “好啊。”感觉自己不晕了,易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任由邱锐之磋磨他。 一不小心易邪又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迷糊中感觉还有人在弄他的头发,易邪奇怪。邱锐之还没给他梳好头吗? 睁开眼睛,就看见墨色的发丝如水流般穿过邱锐之的手指,邱锐之正一脸淡定的手中拿着那一缕发丝反复梳着,而他的头发除了都被梳的又直又顺以外,跟他睡过去前没什么差别。 易邪没有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邱锐之还在反复梳他的头发。 没关系我不着急易邪心里默念道。 又过了一会儿 易邪有些坐不住了,他饿了,他一直沉睡的胃终于苏醒,对他发起了抗议。 怎么办?跟邱锐之直说嘛?会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打击他的劳动积极性啊!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邱锐之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跟他翻脸啊 呃不行了我好像要饿晕过去了 易邪盯着铜镜里的邱锐之,终于面色复杂的开口: “之之。”易邪是真饿晕了,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邱锐之抬头,易邪仿佛看见了他脑袋上的问号。 太好了!他没听懂。 “咳,那个锐”易邪本想跟邱锐之套套近乎,但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只能道:“邱锐之啊你是不是不会束发?” 易邪说完,就一阵后悔,怎么办?这么打邱锐之的脸是不是不好?可我真的好饿 “是啊。”邱锐之答道。 你怎么能回答得这么干脆?易邪气愤:“那你还装什么样子说要给我束发啊!” “”邱锐之透过镜子无辜的看着他:“因为今日好歹是邪儿做我妻子的第一天,邪儿昨夜伺候夫君也是辛苦了,我才想为邪儿做些什么,唉” “我以为邪儿会拒绝的”邱锐之颇遗憾的摇摇头。 所以你是根本就没想为我真正做些什么了易邪无语。 他还能说什么,他早该知道 是啊,是啊,他早该发现的!易邪突然察觉到,邱锐之自己平时都是散发,除了迎亲那日,邱锐之好像从来都没戴冠束发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有西域血统的缘故,胡人似乎都是不束发的。 但是邱锐之明明生在中原,按理来说从小耳渲目染也该束发,而且邱锐之已经二十五了,男子二十行冠礼,就算邱锐之本身特立独行,他好歹也是个武林世家的大公子,就没有人管束他吗? 易邪的肚子哀鸣一声,让他的思绪回炉。识破了邱锐之整的景,易邪不客气的从他手里夺过梳子,三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 弄好自己之后,易邪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邱锐之身后,对着那椅子一指:“你坐下。” 邱锐之没动,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易邪看不懂,但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开心的神色,但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抹笑容挂在脸上:“邪儿可是要为夫君束发?那夫君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易邪捧起一把他的头发,边为他绾发,边故意沉了嗓子道:“我可不是伺候你啊,只是你这样我实在看不过去,以前你想怎么样也就算了,现在你好歹也是我的脸面。” 邱锐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易邪只专注着头发没有注意到邱锐之的神色。 易邪手指灵巧的在发间飞动着,他只把邱锐之上方的头发束了起来,剩下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垂在背后,他想邱锐之可能是不喜戴冠,这梳妆台上根本没有发冠,易邪只能捡了条白玉发带给邱锐之扎上。 现在总算是看着顺眼多了 但像是怕邱锐之误会什么,易邪临了还画蛇添足道:“毕竟只有乞丐或疯子才会披头散发的。” 谁知就是这一句,却让邱锐之倏然变了脸色。 他还是那般惫懒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却噙上了一抹冷笑,在易邪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突然震碎了后面桌子上的酒壶。 炸裂声从易邪身后响起,但他没有回头,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邱锐之身上,易邪对邱锐之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小火苗,他倒要看看,邱锐之到底又要作甚么妖。 我伺候你梳头绾发,你竟然还给我脸色看? “你看不起我。”这是一个肯定句,邱锐之眼神几乎要凝成冰扎在易邪脸上。 “你疯了?”易邪头一次面对邱锐之的怒火没有软下去,对于邱锐之突然抽风一样的行为他也是受够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伤到了邱锐之那颗敏感的玻璃心,他以同样锋利的眼神回瞪着邱锐之。 “住口!”邱锐之猛然站起来,他比易邪要高整整高出一个头,沉重的阴影打在易邪脸上,似乎那张自己平素里见了就心头火热的脸此时也变得面目可憎一般,一如那些他以为他早已遗忘,实际一直铭记在心的丑恶嘴脸。 邱锐之面色扭曲的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看不起我能怎么样?我是个疯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嫁给我,嫁给你口中那个最让你厌恶的人,日日夜夜用你的身子伺候我,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焚心之痛 他早就知道邱锐之就是这么一个卑鄙下流的人,他嫁过来之前担心的就是邱锐之突然翻脸,果然,这就来了。 “你想侮辱我就直说,不必在那寻什么借口!”话虽说得硬气,在邱锐之站起来时,易邪还是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侮辱?你也太小看我邱锐之了!”邱锐之不怒反笑:“这点小打小闹你都受不了的话,那我以后调教你的百般手段还不叫你发疯?恩?” 易邪心里一颤,他是真的恐惧,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枕边人是条阴险残忍的毒蛇,远离了显赫的家世,褪去那层光环,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不知道以后要受到邱锐之怎么样的对待,也不知邱锐之口中的百般手段是什么,但一定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恐怖。 他内心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又消失殆尽了,他不敢再顶撞邱锐之,却也不想就这么服软,只能咬着嘴唇低下头。 “怎么,你怕了?”邱锐之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步步紧逼地道:“呵,邪儿,你一向胆小,还在我面前强撑什么,我是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天!是你绝对不能忤逆的存在,你这辈子都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知道吗!” “邱锐之!你欺人太甚!”易邪听不下去了,他红了眼,把泪水强逼回去,抬头恨恨道。“你有病!你这个疯子!我现在就要走,你有能耐就杀了我!” 说完,易邪就转头朝外面走,但还不到两步,就被邱锐之一把拉住,只见他面色阴冷,额前青筋暴突,恶狠狠道: “你当我不敢?但是杀了你就太可惜了,我只需要打断你的手脚,再戳瞎你的双眼,就能让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话落,手中就现出两根银针,朝易邪面上刺去。 “!!”易邪紧闭双眼,没想到邱锐之如此狠毒,说做就做他从今日开始就要做一个废人了吗? 但只听银针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声闷哼,易邪睁开眼,就见邱锐之跪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捂着心口处。 对了他差点忘了,子母同心符!邱锐之要伤他的话就会受烈火焚心之痛! 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看着邱锐之痛的大汗淋漓的模样,易邪除了解气以外还莫名的感到一丝不舒服。 似乎那痛楚会因易邪心情变化一般,易邪感到解气的同时,邱锐之的反应更大了,他骤然拿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地,四周响起接连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竟是房间内的摆放的瓶瓶罐罐全被震碎了,再看邱锐之,已经开始满地打滚。 这一幕场景好熟悉啊易邪抿嘴,这不就是那次邱锐之在秋河镇毒发的场景吗?现在想想,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要不邱锐之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在今天如此作践他? 那现在自己又要如何呢?爹爹之前告诉过他的,只要他开口原谅邱锐之,子蛊就不会发作了,反之的话其实这里邱锐之还是被易留行摆了一道,这蛊确实不能置人于死地,但是发作的时候,痛楚会随母蛊寄主的心情而变化,若是母蛊寄主不开口原谅,那这么一直疼下去也会把人活活疼死。 “”冷眼看了一会儿邱锐之的挣扎,易邪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邱锐之,你现在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易邪啊易邪你还是心太软,邱锐之这种人值得原谅吗?你从认识他以来,他对你做了多少腌臜事?你也明知道这个人的残忍无道,放过他就是折磨你自己!还要继续同情他吗? 可是易邪望着邱锐之痛苦的翻滚,虽然那痛楚他不能感同身受,但想必也是极疼的,他从小看人受苦,心底就有一种不安感,眼见邱锐之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如此痛苦,易邪除了刚开始的痛快,剩余的都是一种茫然无措了 更何况邱锐之今日为何突然发疯?怕是因为自己为他束发后说的那句‘毕竟只有乞丐或疯子才会披头散发的。’也不知邱锐之为何反应如此之大,难道自己说的话真的过分了吗?毕竟有些话自己说出口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人因为不同的经历听到耳朵里造成的效果又不一样,也许这就是邱锐之的痛处?如果这样 邱锐之听到易邪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显然他要比易邪有骨气的多,宁愿继续做一条咸鱼在地上翻滚,也不向敌对势力低头。 “邱锐之,我问你。”易邪小心翼翼的道:“你你是不是因为我说只有疯子才披头散发的所以才生气了?” 似乎因为易邪心态变化,附加在邱锐之身上的痛楚轻了许多,让他有了喘息的空档,脑子也重新转了起来。 虽然易邪问的简单,但邱锐之听到这句话心头涌上的滋味却难以言说,他已经差不多快要忘了这种感觉了苦涩。没错,邱锐之感到一阵苦涩,就是那种三九寒天只着一身薄衣就被母亲责令站在过膝的白雪之中,被路过的阁中师姐慰问了一句就想要流泪的那种苦涩。 他刚才是真的想要弄残易邪的,他说得对,就是因为那句话,勾起了他对曾经最低贱的那段日子的回忆,勾起了他隐藏地极深的自卑。可如若这话是换个人来说,他绝对不会如此敏感易怒,但是易邪。 易邪,是他认为这阴暗冰冷的无可救药的人生中唯一让他感觉最像光明的存在,如同飞蛾扑火,让他不计代价的朝那点微弱的火光撞去,如果连这点光芒他都要失去,如果这个人也如此蔑视他 他决不允许!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侮辱他c恐吓他,看着他向自己低头,重新露出乖巧听话的表情为此,他可以用尽各种手段。 可是询问他是因为什么生气?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笑,为什么哭,为什么生气这种每个人与生俱来就能获得的来自父母无私的关怀,他却从没有过,就算在他逐渐长大之后的人生也从没有过这样的人。 所有人,都是被利益,恩情,仇恨,阴谋,人情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栓连在一起的,就连易邪,不也是在他各种逼迫之下才委身于他的。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要问他这种话!! “邱锐之!!”易邪惊呼一声,因为他简直不能相信,邱锐之邱锐之是哭了吗? 易邪蹲下身,手伸向邱锐之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替他擦下了眼泪。 “邱锐之我原谅你了。”易邪缓缓说道。毕竟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犯规了,仿佛一下子成了受害的那一方,而且邱锐之竟然会哭?他竟然也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般 难道真的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易邪不免有了这样的错觉。 易邪说完这句话后,邱锐之浑身就卸了劲,一头扎进在了易邪怀里。 易邪习惯性的顺了顺邱锐之的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突然僵住,想收回手,邱锐之却突然从他怀里坐起来,抓住了那只手。 他该不会是想算后账?易邪惊恐的看着邱锐之。 谁知邱锐之却低头在易邪手心亲了亲,抬头眸子深深地望着易邪,道:“邪儿,是我错了。” “我不该对你发火,我只是”邱锐之垂下眼,满含痛苦的道:“我只是因为邪儿的话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那对我来说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曾经就是邪儿口中那种低贱的人,我怕,我真的怕邪儿像过去那些人那样看我,我感到害怕所以才会生气,邪儿,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邱锐之不堪回首的过去他的意思是说他以前被人那样骂过吗?再想想邱锐之究竟是为什么要杀他爹,易邪产生了一些极悲惨的联想。 说不定邱锐之也是个可怜人 “我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易邪别扭道:“其实你只要不再对我那么凶,动不动就胁迫我,我们还是能和平相处的” “而且,最好你也不要再对我做那那种事,就最好了!”易邪趁机加了一句道。 “对不起,邪儿,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情之所至而已。”邱锐之苦笑道。 情之所至?话说从刚才你小子的话头就不对劲,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你是说你喜欢我吗?”易邪满脸不信地问道。 邱锐之却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问:“邪儿,竟然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 易邪:“” “邪儿”邱锐之眼见易邪的怀疑之色,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讥嘲道:“也难怪邪儿的心不在我身上,又怎么会多考虑我的事情?” “邪儿大概只觉得我是因为想要你保守住秘密才娶你的?”邱锐之紧追着易邪开始躲闪的眼神,道:“我一开始确是如此想的,但是这份想法早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变了味道,我是太想要得到你,才用了这个荤招,如今你不信我,我也是咎由自取。” “但是,邪儿,你能从现在起给我一个机会吗?”邱锐之认真道:“我想做你真正的夫君,让你爱我c重我c心甘情愿的对我不离不弃,好吗?” 邱锐之贴近易邪,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眼睛亮如星辰,直射进易邪心底,易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又不对劲了起来,突然心如擂鼓,跳个不停。 “可可以。”易邪红了脸,结巴道。 邱锐之闻言对他粲然一笑,像小孩一样抱住易邪的腰,头扎进他怀里道:“邪儿,我好欢喜。” “呃恩。”易邪却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还沉浸在刚才邱锐之那一笑之中,那一笑让他感觉似黑暗中的一丛妖艳的不知名的野花,明知暗藏危险还是想让人前去一探究竟 所以他没注意到,邱锐之在他怀里绽放出一个更加诡谲的笑容,充满了阴晦的意味。 傻邪儿真是好骗。 你就这样一点一点对我卸下心防吧可能一开始会慢一些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心中对我存有一丝怜惜,我总有办法把他扩大十倍百倍,让你最后对我死心塌地。 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要对付你是有着百般方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攻这种人呢,有错是不会改的,只会变本加厉,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辣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流年怀雪 那天后来,因为这么一番折腾,房里早就是一片狼藉,两人出去用早膳时,唤了丫鬟前来收拾,虽然进来的丫鬟低眉顺眼,目不斜视,但易邪还是感觉他和邱锐之的吵闹指定让她们听见了,因为为了方便伺候,这些丫鬟一早就守在门外,就等着人传唤,屋里那么大的动静能听不见吗? 说来,易邪虽然也算有个显赫家世,从小到大却从未用过别人伺候。云逍派和寒江阁不一样,是正经的江湖门派,掌门之位也是能者上位,而不是世袭,自然也不会像大户人家那样养什么丫鬟。 而像寒江阁这样,阁主之位世代传承,其实更类似于武林世家,而非江湖门派,这一点倒是和他外公的黄泉门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黄泉门中连一个女门人都没有,更别提丫鬟了,他从小便是被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带大的。 虽然易邪从未用过丫鬟,也很少有与女孩相处的机会,但在他的想象里,丫鬟,就该是十五六的如花的年纪,扎两个双平髻,说起话来脆生生的,笑起来如银铃般活泼可人的紧。可寒江阁这些丫鬟 虽说个个也长相不差,皆是清丽之姿,可就是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明明年纪跟他相仿,却活像几十岁的老人,眼底毫无光亮,如一潭死水,但做起事来却极为麻利脆落。而且易邪看出来,这些丫鬟明显都很畏惧邱锐之,连与他对视都不敢。 今日是他嫁入邱家的第三天,按说三天回门,他今天早上起来本想跟邱锐之提一提这件事,可邱锐之一大早就不在卧房了,问了丫鬟邱锐之去向也只会说“不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到了邱锐之的命令,这些丫鬟跟他说话都小心的紧,除了必要的一些回答,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更不会和他闲聊了。 易邪在房中用过午膳之后,邱锐之还没回来,易邪却已经坐不住了,他一站起来,守在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来询问他怎么了。 “我要出去逛逛。”这两天邱锐之都跟他腻在房里,本想着邱锐之跟他那一番掏心挖肺的悔过应该不会再强迫他做那事了可他还是料不到邱锐之这个没脸没皮的,只说从没答应过他这个,便磨着他又在床上荒淫了一整天所以一直也没机会出去看看。 “你们该不会要拦我?”易邪狐疑道。 “不敢。”领头的那丫鬟道:“只是阁主吩咐要守着夫人,夫人要到哪里散步?奴婢陪着夫人去。” 其他几个丫鬟也都点头称是。 出去走走还带着一拨人,易邪还从未有个这阵仗,不过见她们坚持,易邪也不好说什么,若不让她们跟,没准之后她们还会受到邱锐之的责罚,索性就道:“好吧,你们想跟就跟着吧。” 六月北方的天正好,艳阳高照,却又没有大暑的酷热,偶尔几丝凉风拂面,让人心情一下开阔起来。 他和邱锐之住的这处主宅,院落风景极好,几树桃花错落有致的开在院子里,走过那一地落英,往前是一处精致小巧的拱桥,连着一处凉亭立在池中间,顺着青石砖铺成的小道看过去,是一道月洞,隐隐透过那月洞能看见山水朦胧的影子。 啧啧,易邪咂舌,邱家这排场够大了,光主宅就占了这么大面积,那还有别院和其他地方呢!果然这世家就是和云逍派那清苦潜修的地方不一样啊 好不容易绕出了主宅,易邪就琢磨着邱锐之可能是在阁中,寒江阁。顾名思义,是一处楼阁,和邱宅是分开的,易邪进门时只隔着盖头远远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不小的建筑,除了那高耸的楼阁,四周似乎还有一些簇拥着的厢楼。 怪不得这寒江阁虽然与外公的黄泉门一样远居在北方苦寒之地,却要声名远扬的多,就凭这些楼阁,怎么也是当地地标性建筑了吧。 易邪想让丫鬟带路,他去寒江阁中寻一寻邱锐之,可却被丫鬟慌忙阻止了。 “夫人留步!阁主不喜后宅女眷踏入阁中重地,夫人夫人还是跟奴婢们回去吧。”那丫鬟慌张道。 “可我也不是女眷啊?”易邪郁闷。 “但但您也是阁主的妻室,还是要守阁主的规矩才是”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么说是让他遵守三从四德了?真不愧是邱锐之手底下的丫鬟,这思想也是如出一辙 “那你们就在这等着,我自己去寻他好不好?”易邪无奈道:“若是邱锐之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扛着就好了。” 丫鬟听他直呼邱锐之的姓名,更是惊恐,一脸‘夫人你怎能对阁主如此不敬’的表情。 易邪感到一阵气闷,真是有火发不出啊,当下也不理会她,自己抬脚往楼阁方向走去。丫鬟们都急忙跟上,她们不敢强拦易邪,只能在紧跟在他身旁用言语劝阻。 正和这些邱锐之派下来摧残他的夫权主义者纠缠着,突然从前面传来一声娇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易邪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朝他们方向走来,身着素白色的锦衣,外罩鹅黄缎绣羽氅,腰间一条绣金腰带更勒出一个窈窕身段,再看那女子面容清丽,双目犹如一泓清泉泛着清澈,让人不由生出一丝好感。 那女子走过来,轻轻低斥道:“在这里吵闹什么,这里是阁中重地,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丫鬟们皆低头唤了一声“荣小姐”。 只有易邪呆杵在原地。 那女子微微蹙眉,但也是显得极为清雅,难让人心生龌龊,她问道:“你是何人?可是阁中弟子?我好像从未见过” 还未等易邪自报家门,就有人先替他回答了。 “他就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易邪。”邱锐之颇为严肃的声音传来,他从那女子过来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人好似是前后脚,邱锐之走过来后就搂住了易邪的肩膀,登时换了一副嘴脸,对易邪用那种易邪听惯了的低沉带笑的嗓音道: “邪儿,这是荣怀雪荣师姐,邪儿也与我一般叫师姐就好。” 他说这话时贴的极近,易邪尴尬的捂了捂耳朵,对那女子展颜笑道:“荣师姐好。” “原来你就是易邪。”荣怀雪依旧用柔柔的嗓音道:“能让锐之用一生相护,你也是好福气。” 易邪虽知道这都是场面话,但心里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是他太敏感了还是怎样?整个寒江阁的人都是邱锐之的苏粉吗? “我也这么觉得。”易邪违心的道,不管怎么样,还是顺着她们来吧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逆了人家的话头,说不准以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呢。 邱锐之却不肯配合他,在一旁拆他的台,故作惊讶道:“邪儿什么时候嘴这般甜了?莫不是在哄你夫君我?” 怎么就你戏多啊易邪干笑道:“我哪有” 荣怀雪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在一旁矜持的笑了笑,继而转头对邱锐之,脸上却缓缓现出一丝忧伤来,但还是含着笑。 “看来锐之是真的喜爱这位易邪公子。”荣怀雪道:“如此,我也能放下心了。” 邱锐之淡淡一笑:“让师姐操心了,是我的不对。” “没什么。”荣怀雪摇摇头,额前垂下几缕轻柔的发丝,道:“你能放下执念,娶妻安家,我也很高兴。” 邱锐之笑而不语,荣怀雪见状也只是对他回了一个柔美的c略带怜惜的笑容,就转身告辞了。 易邪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 荣怀雪走远后,邱锐之变本加厉的改为搂住易邪的腰,把他带到怀里,问道:“邪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丫鬟们全在一旁低下头,充当人肉背景。 “是啊。”易邪还在琢磨着荣怀雪的话,闻言才想起自己的来这里目的,道:“我想着,我嫁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俗话说三天回门” “邪儿是想家了?”邱锐之问道。 “想!”易邪脱口而出,转而又看了看邱锐之脸色,硬生生的绕了弯道:“还是不想呢看你的吧” 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这么没有骨气!易邪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邱锐之发出愉悦的笑声,看来这样的易邪确是让他‘龙颜大悦’。不过这链子勒的太紧引起反抗就不好了,总还是要适当的放松一下 “这回门自然是要回的,不然不是缺了礼数?只不过”邱锐之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道:“这是邀我前去参加如梦山庄大小姐婚宴的请柬,要去云逍派的话,正好会路过如梦山庄的地界,我们就顺便去凑凑热闹,再出发去云逍派,邪儿说好不好?” “呃。”易邪不情不愿的扭捏道:“这请你了又没请我,要不你自己去参加,我先回家去看我父母,等你参加完了正好来接我呗” “大约是这请柬发出的时候,邪儿还没有与我成亲,所以漏写了。”邱锐之解释道。 然后就挑起一抹不明的笑容道:“还有,邪儿说‘回家’可是说错了,这里才是邪儿你的家,那边只是邪儿的父母家,邪儿明白吗?” 他果然还是无法对邱锐之产生好感啊易邪委屈的点了点头。 邱锐之露出满意的神色,继续道:“还有那婚宴,邪儿必须要与我一同出席。”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摆出一副询问我意见的民主架势来啊? “我知道了。”易邪口不对心道。 “真乖。”邱锐之半俯下身,亲了亲易邪的嘴道:“让夫君赏你一个~” 易邪悲哀的发现他似乎已经不那么抗拒邱锐之的亲近了,甚至还有点喜欢?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易邪问道。 “今日。”邱锐之揽着易邪往回走,道:“我叫人备好车马,下午我们就出发。” “为什么下午走?现在不能走吗?” 邱锐之的咸猪手在易邪腰间揉捏了一把,笑眯眯的道:“当然是因为邪儿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午后小睡一会儿比较好,恩?” 我看你就是想去床上占我便宜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玩生化玩到满脑子丧尸,写文的时候总跳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陈年往事 这回易邪可是误会了他的亲亲夫君,两人回到卧房还真的只是纯睡觉,不过睡着的只有易邪自己,邱锐之像哄小孩一样把易邪哄得迷迷糊糊睡着以后,就自己出去了。 易邪醒过来的时候房中无人,再一看天色,已经差不多未时了。 我的天,易邪揉了揉太阳穴,邱锐之哼歌的声音简直有魔性,他听了一会儿本来不困都被他弄得睁不开眼皮了。 易邪起身,穿好外衣,刚提上靴子,就听门口传来两声叩门声。 “夫人可歇息好了?”一严肃男声传来:“府外车马已经备好了,阁主命属下在此等候夫人起身。” 所以这人刚才是听见他起身的动静才敲门的么?耳力是不是太好了点? 易邪最后整了整衣领,推门出去就看见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守在门口,面容平凡却隐隐有肃杀之意,一身黑衣,下摆处有暗金绣纹,在光线照射下勉强能认出那是个草书的‘雪’字。 “你是?”易邪开口问他。 “属下是寒江阁玄衣侍卫首领。”那男子躬身答道:“名叫大雪。” 大大c大雪?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不太符合你威猛的气质和身份啊 易邪咬住嘴唇,以防自己笑出声,憋了一会儿道:“好吧大c大雪,带我去找你们阁主吧。” 大雪抬头奇怪的看了易邪一眼,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走在易邪前面为他引路。 走到半路,易邪还是忍不住,他对着前面脊背挺得笔直,走路虎虎生风的侍卫头子问道:“大大雪?你的名字是你们阁主给起的么?” “是。”大雪回道,随即又问:“夫人何出此言?” “哦,没事。”易邪抹了抹自己的嘴,掩饰住笑意道:“大大雪恩,我觉得挺好听得,呵呵。” 侍卫头子的表情又古怪了些。 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他大大雪?他为何觉得夫人的语气有些轻佻?夫人难不成是在调戏他吗?这这太不成体统了!难怪阁主嘱咐他不要与夫人多言语,夫人竟然如此不守!呃一点双儿家的矜持也没有难不成他嫁给阁主之前,也是这般对其他男子说话不知轻重吗?所以阁主才会 唉,阁主实在对夫人太过容忍了,这样下去,这新夫人岂不是要欺到阁主头上?看来有机会定要对阁主劝谏一番,夫人年纪还小现在管束还来得及,万不能再对夫人如此骄纵下去了。 易邪若是能听到这位脑补过头的侍卫首领的心声,定要大呼冤枉。邱锐之已经对我管束够严的了,你千万不要再进谗言了啊! 然而易邪听不到,此刻他心里只是好笑的想着,邱锐之那种阴狠奸诈的人,给侍卫起的名字竟然朴实当中带着一丝可爱,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很好,他对邱锐之的感觉上升了一点,不是负数了。 “哦对了。”易邪突然又想起一事,他问大雪:“荣怀雪是你们阁主什么人?” 虽然已知她是邱锐之的师姐,易邪后来再琢磨她那时说的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两人那笑谈之间(脑补),弥漫着一股‘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味道,荣怀雪的话更是颇有‘看到你放下我,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的女神感,当然这都是易邪自己的猜测,所以他现在想套套话。 “荣小姐是阁主的师姐,同时也是老阁主生前最受宠爱的弟子。”大雪答道。 “哦”易邪点头,说了和没说一样,但这也不妨他意淫邱锐之曾经苦追女神最后惨遭拒绝的美好画面。 大雪却又是沉思,夫人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吃醋?他曾听闻阁主年幼多坎坷,而荣小姐那时帮过阁主几把,阁主对她心存几分好感,所以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阁主和老阁主不和,也对他留下的势力多方打压,但都对曾经作为老阁主的宠爱弟子的荣怀雪有几分尊重。但大雪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打阁主十四岁就跟着阁主了,在他看来,荣怀雪那些不过都是些小恩小惠罢了,只有阁主心善知感恩,才一直记着。要知道,在阁主登上阁主之位前,荣怀雪虽是阁中少有的对阁主态度不错的,但可远不如现在一般常常嘘寒问暖c关怀备至。 在阁主上任以前,他一直以为阁主心悦这荣怀雪,等阁主登上那个位子后,说不得就要娶她,可谁知,阁主上任以后反而像是对荣怀雪失了兴趣,就算荣怀雪对他频频示好也毫无所动,然后谁知道前一阵外出一趟,回来却突然宣布要娶云逍派掌门继任人的儿子。 也不知夫人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不过这般善妒可不好啊,还是要和阁主劝谏一个 两人各怀心思的走到了邱府之外,门口已经停着一队车马,易邪愣了一下,邱锐之居然还准备了不少礼物,是给那如梦山庄的贺礼吗?看那一箱箱东西邱锐之刚才就是去准备这些了? 寒江阁究竟做什么生意的?这么有钱? “阁主,夫人已经到了。”大雪上前对手拿一卷丝绢跟身旁人正确认着什么的邱锐之禀告道。 邱锐之回过头,没有多余的寻觅,目光就准确的打在了易邪身上,勾起一抹笑,将手中的丝绢递给一旁的人嘱咐了声什么,自己朝这边走了过来。 “邪儿睡得可好?”邱锐之上来就摸他的头。 “我根本就不想睡好不好?”易邪翻了个白眼,但怕邱锐之又玻璃心,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这准备这么多东西都要给那如梦山庄做贺礼吗?如梦山庄这么大派头?” “邪儿说笑了。”邱锐之道:“那如梦山庄哪值得我做这种阵仗,这些礼都是送给两位泰山的。” 易邪恍然大悟状,心道你小子还挺识相,可又觉得不对劲:“诶?那咱们不是先去如梦山庄吗?那贺礼你准备了吗?” 谁知邱锐之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人去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还送什么贺礼?” 一般不都是反过来,人可以不去,份子钱必须到吗?易邪默默地想。邱锐之真是舔着他那张大脸了。 “这样不好吧”易邪觉得不妥,邱锐之可以不要他那张脸,但是他不能不要啊! “邪儿有所不知,这如梦山庄以前第四任庄主林芷琴在的时候还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在白道上也称得一声第一庄,可她死了之后,这如梦山庄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同在北方立足,她们想过的舒服还是要看我脸色。” 瞧你小人得志那样儿,易邪在心里撇撇嘴,啧啧两声,面上摆出一副‘年轻人,我是为你好’的架势,摇头道:“那你也不能空手去啊!面上的功夫你总得做做吧?要不你拉着这么多东西到人家家门口了,人家刚说‘嘿~来就来还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啊~’你上来一句,‘哦这不是给你们的’,这样多让人没面子” “邪儿想多了,快到如梦山庄的时候我会让押送礼物的车马队走另一条路先我们一步去云逍派的。”邱锐之见他故作老成把那两句话学的惟妙惟肖的可爱样子,心痒痒的,上手就掐了一把他的脸蛋,那柔滑的手感更让邱锐之心情愉悦,他微抬着下巴道:“再说,要什么面子?我都说了,我邱锐之就是最大的面子,这如梦山庄现在的庄主林从霜,这个老女人攻于心计,以前想把小儿子嫁给我,被我借口拖过去后没少在我身边安插人,当我不知道?没与她翻脸已是我最大的退让了,还要给她做什么场子?” 易邪不高兴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斜了邱锐之一眼道:“那你这么厉害干脆就翻脸得了,还跟人家虚与委蛇什么?” 嘁,还不是对人家心有忌惮?你说如梦山庄跟你同在北方仰你鼻息过日子,但人家又何尝不是猛虎酣睡在侧?就你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这个”邱锐之目光变得深沉,声音低了下来,似如自言自语般道:“寒江阁却是要比如梦山庄厉害不知多少,但这阁里也有不少胳膊肘向外拐,与我异心之人啊” 邱锐之沉着脸,林家和邱家是多年的世交,挺早以前还有过姻亲关系,所以在如梦山庄日渐没落后林从霜又起了这个心思,当时他刚上任,这个位子做得还不稳,林从霜上下又关系打点的不错,让阁中许多长老也支持两家结姻亲,他不好明面拒绝,只能借口那双儿年纪小,拖了两年,所以那时也算定了个口头婚约,可是他如今娶了邪儿算是打了林从霜的脸。 他会迎娶邪儿的事早就放出去了,所以林从霜没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还只给他一人发了请柬,也没写可携妻眷同来,可见是故意为之,恐怕那婚宴上说不得要跟他好好论论这事儿 “要我说,要不然就别去”易邪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打断了邱锐之的思绪。 “那怎么行?总要看看人家这是耍的什么花枪不是?” 易邪一脸不明白的样子,邱锐之却突然把他抱小孩一样抱到了马车上,易邪脸一红,钻进了马车里。 易邪在马车里听到外面有人跟邱锐之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听邱锐之道一句‘起步’,随后也钻进来了,这马车宽敞得很,邱锐之偏偏要和他挨坐在一起,跟没骨头一样。 感觉到马车缓缓起步,易邪趁机往旁边挪了一点,故意不看邱锐之而是目视前方道:“我说,咱俩非得跟两个面饼似的贴在一起吗?” 一到两人独处的时候,邱锐之的‘玻璃心娇蛮幼稚少女’综合征又犯了,故意拖着嗓子撒娇道。“夫君想跟邪儿亲近嘛~” 啊,我的耳朵,我就听不得你这个动静!易邪心中的小人捂头尖叫。 必须跟邱锐之好好谈谈了,他将脸转向邱锐之,脸色严肃正经道:“你不许这样了,你再这样我就给你扣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心爱》这首歌,03年版的倚天屠龙记片头曲,特别喜欢里面那句‘伤她心我是万万不能,我愿意在她手掌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20章 过刚者易折 邱锐之好奇:“什么扣分?” “就是我对你的好感分。”虽然说出来很羞耻,但还是要和邱锐之讲明白啊啊!易邪强忍尴尬道:“那个加分呢就会提高我对你的好感,扣分就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目前我对你的感觉是普通,你得再接再厉啦!”其实易邪想说是‘厌恶’的,但是他怕邱锐之怼他。 “哦~~”邱锐之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涎着脸靠近易邪道:“那邪儿告诉我,怎么才能‘加分’呢?” “首先。”易邪推开他的脸,义正言辞道:“不许再撒娇。” “邪儿好不讲道理。”邱锐之摆出一副忧伤的嘴脸,向小媳妇一样控诉的望着易邪道:“昨夜还抱着我叫着‘夫君,你快些’,今日转头就不认人了,这般训斥我” 易邪差点跳起来,他指着不要脸的邱锐之道:“还有!就是不准对我口花花的!不然把分扣光!” 一说邱锐之更来劲了,浑身都是戏,缠着易邪说些荤嗑,什么不是昨天你抓我背的时候啦,什么娘子别气,今晚好好疼你之类的,偏偏他还一副受气包子的样子,对着易邪做出我见犹怜的模样。 你一点都不我见犹怜好吗,你看看你,得有一米九大傻个儿了吧!易邪被邱锐之气得抱着膝盖紧缩在马车角落里,任凭邱锐之怎么哄都不从那犄角旮旯里出来。 虽然他本就不是高冷的人,但因为长了一张冷峻的脸还是挺能唬人的,不笑的时候像一场认真的雪,笑的时候就如初冬暖阳,可自从遇到邱锐之他就频频失态,少有淡定的时候了,邱锐之这禽兽根本就是以戏弄他为乐趣! 易邪在心里恶狠狠的给邱锐之扣了九十九分,还有一分给他留着过年。 那边邱锐之还在哄着他,但那样子怎么看都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泼皮纨绔,凑到易邪身边揽住他道:“邪儿气性也太大了些,夫君认错了还不行吗?来,乖乖让夫君抱抱。” 说完,就试图‘打开’缩成一团的易邪。 但是易邪手脚一点都不放松,邱锐之怕用大力伤了他,只能作罢。 “”邱锐之这才感到一阵棘手,这照他一贯的性子,这时候是该翻脸的,但他前两天刚跟易邪弄了一番‘肺腑之言’认错悔过,这会儿若是再犯他那股浑劲,之前那番可怜可就白装了。 忍住自己的脾气,邱锐之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邪儿要怎么才肯原谅夫君呢?” ‘你给我跪下磕一个’这句话升到易邪喉咙口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了,这要是说出来,邱锐之还不得弄死他,易邪想了半天,往马车外头一指,说道:“那你上外头去。” “外头没有多余的马让我骑了,难道邪儿舍得我用腿走路吗?”邱锐之坐得稳稳的,一点也没有想挪地方的意思。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是吗?”易邪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刚才在外面看有不少马匹呢。” “那都是侍卫骑的”邱锐之说着好像怕易邪不信一样,掀开帘子唤道:“大雪!” 前面大雪骑着马速度慢了下来,与马车平齐,恭敬问道:“阁主有何吩咐?” “此次玄衣卫来了多少人?”邱锐之问道。 “回阁主,来了十二人。”大雪答道。 “可都骑着马?” 大雪虽然奇怪阁主为什么问这种问题,但还是瞬间回答道:“都骑着。” “好了,你下去吧。”邱锐之满意的点点头。 大雪满腹疑问的重新回到队伍里。 马车里,邱锐之放下帘子转过身对易邪一笑,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易邪早就知道邱锐之肯定不会出去,反正他横竖都有理,易邪懒得和他计较,早就从角落里出来,坐回到了座位上。 邱锐之立马像狗皮膏药一样跟他黏在了一起,易邪鼻子里出气,也忍了,他算看出来,自己越是恼羞成怒,邱锐之越是喜欢逗弄他,这种让人深恶痛绝的贱兮兮的样子易邪从小就深有印象,那就是明裕师叔,不过不同的是,明裕师叔见着谁都爱逗(zui)弄(jian)一番,而邱锐之只有对他是这幅泼皮赖脸的样子。 刚才对侍卫说话也是,他一旦用那副低沉稳重的腔调说话,恐怕就是胡说八道一番也有人觉得里面带着道理。 说起侍卫,易邪听见刚才大雪说来了十二个玄衣卫,也不知这玄衣卫究竟有多少个,不会各个都是邱锐之取得名字吧,话说回来,大雪就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邪儿在想什么?”邱锐之见易邪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心底隐隐不悦道。 “哦,我在想大雪”易邪脱口而出,突然察觉邱锐之略微不善的目光,赶紧接着道:“大雪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吗?” 虽然邱锐之表情平平淡淡,但易邪跟他呆的久了,也熟悉他一些脾性了,所以他知道,邱锐之不知怎么又不高兴了。 “是我起的,这名字怎么了,邪儿不喜欢吗?”邱锐之声音含着笑,可眼神却不那么柔和。 “没什么,我觉得挺好听的。”易邪觉得这个话题不妙,没准又是邱锐之什么童年阴影c沉年之痛,赶紧换了个话题道:“我觉得带雪字的名字都挺好,像你师姐的名字荣怀雪就很有诗意,呵呵。” 得,一巴掌拍到了马蹄子上,邱锐之这回把不高兴完全写在了脸上。 “邪儿这么觉得?”邱锐之冷笑:“那你觉得我这个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这要怎么回答?要说的话只有两种答案,一是说这师姐不好,二是说这师姐好,那邱锐之是想听哪一种? “我觉得”易邪斟酌着道:“荣师姐气质高雅,待人温和,是个善解人意的——” 易邪瞟了一眼邱锐之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改口一拍大腿道:“但是!” “总让人觉得隔着那么一层什么,交不了心,而且我觉得听她说话也很累”这倒是易邪的心里话,荣怀雪确实很容易给人温柔大方的印象,可易邪最是对人的态度敏感,他能感觉到荣怀雪不喜欢他,甚至还有些把他不放在眼里,所以易邪才对她说的那几句话格外在意。 “气质高雅,待人温和?那当然!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人披在外的那层遮羞布”邱锐之大手抚上易邪的脸,再顺着那美好的轮廓滑落在他修长的颈子上轻轻抚摸着。 邱锐之扣住易邪的后颈接近他的脸:“世人都是一样的,揭开那层故作善良的外皮,里面都是肮脏的脓水,在这世上清清白白c问心无愧的人根本不存在。” “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吧。”易邪觉得邱锐之的思想太偏激了,他道:“的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能一辈子不犯错的人确实没有,但是大部分都是安安分分又庸庸碌碌的活在这世上,手上既无人命也没做过大恶,路遇举手之劳也能帮衬一把,像你说的每个人都那么肮脏的话,这世间又哪有什么落脚之处了?” “邪儿说的是,只不过邪儿说的那些人,多是些劳苦百姓,既无身份也无手段,但凡他们有了一点权势地位”邱锐之道:“你信不信他们作的恶要更大更多更让人难以想象?” “艳阳之下必有阴霾,清水之底也尽是污秽,越是被抬在道义顶端的人物,他背后的龌龊就越多,真正的英雄侠士只能活在传颂之中,因为他们早就”邱锐之喉咙里发出愉悦的笑声:“以身殉道了。” 易邪虽然觉得邱锐之的歪理也不是没有根据,权势名声也确实是使人膨胀的东西,江湖上的所谓正道各大派也有不少也早就忘记初时祖宗开宗立派的时候定下的规矩,代代消磨下来只徒留一颗争名逐利的心,往往不分辨是非对错,只要行为稍不随他意,就将人定为邪教。就算是讲究和光同尘的云逍派,也在日渐臃肿庞大中腐化,有时候一个家族或门派的衰落往往都从内部开始。 但易邪却也不想和邱锐之说这些来附和他的阴谋之论,邱锐之本就有点中二的意思,这样下去邱锐之不是越长越歪? 易邪抱着点化邱锐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胸怀道:“可就算是这种人,他们一开始未必就是抱着功利之心的,很多人初入江湖时一腔热血能化碧涛,惩恶扬善,仗剑天涯,再杀死那个你口中站在道义顶端实则道貌岸然的人后,他就被推到了道义的顶端,慢慢变成了他曾深恶痛绝的那个人,屠龙的人最终也会变成恶龙但也并非就此结局,总有心怀侠义的人会再次踏上征程,周而复始,却永不会断绝希望,江湖不就是这样吗?” “而且每个人就算是恶人也有他自己的故事,你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他成为这样的人,你只是看到了片面的东西,所以在知道事情全貌之前,也没必要完全否定这个人。” 邱锐之头一次听易邪长篇大论说这么多正经话,在他印象里,易邪从来都是一派不通世事的模样,脱口而出总是一些胡言稚语,性子也是又软又天真,他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掌控在手心。 可易邪这番话说出却让邱锐之觉得他以往倒是小看了易邪,在那副软弱的外表之下竟也蕴藏着坚韧和信念邱锐之想到每每面对他的强势而屈服下来的易邪,却好似从未真正对他产生畏惧,无论遭受了他怎样的侮辱还是威胁,第二天都会如同未发生过一样,生龙活虎起来不过这也是他为之倾倒的原因之一。再回头想想,从与他初见易邪所付诸到易邪身上这些事,换个同龄的少年就算不变得郁郁寡欢如今也该是对他畏首畏尾c绝不敢有二话的,易邪除却因为胆小而顺从他之外,却和他初见时没什么变化 邱锐之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也就是说无论恐吓还是身体上的占有都是无法真正征服他的吗?所谓的善柔者不败? 邱锐之转而就挂上一丝调侃的笑意:“那在邪儿看来,我杀死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存在着什么故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被一声二踢脚惊醒,第二更,给大家拜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如梦庄主 易邪一听他说起这个,差点原地窜起来去捂他的嘴,但转念一想,不对,邱锐之自己都不急我急个屁啊,好像是我杀了我爹似的。 但易邪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这我怎么知道,还是说你要跟我分享一下你杀爹的心路历程?”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易邪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邱锐之觉得万分可爱,他也压着嗓子低低笑道:“只是我这人是个记仇的,就这么丁点的小事做我杀他的理由就已经足矣了。” 易邪本就没指望邱锐之跟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什么天道不公,邱锐之就是这样恶到骨子里也傲到骨子里的人,他绝不会向他人吐露他的什么委屈和痛苦,正相反,他更愿意把委屈和痛苦附加在别人身上。 “所以邪儿一定要乖乖的”邱锐之最后意义不明的微笑道。 呵,这世上你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有我这么乖的了,易邪自嘲的想道,他没有什么别的长处,恐怕就是这逆来顺受要较常人做的更好些了。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马车又接着行驶了几日,遇到能歇脚的地方就呆一夜再走,易邪从前都是云逍派和黄泉门两点一线,还从未去过这么多地方,邱锐之见他坐不住还陪他逛了几回集市,两人期间又有一些小小口角就暂且不提。 就这般不急不慢的走了五日,才终于到了如梦山庄的地界,邱锐之叫多数玄衣侍卫跟着车马队转道云逍派先行一步,以便路遇什么劫匪,而两人这边只留下四个侍卫跟随着。 两队人马就这么分道扬镳,他们也得以轻车简从的上路,没再走多久就到了如梦山庄大门口。 马车一停在门口,就有人上来询问,大雪将请柬递给那管事的后,几人就被恭敬的迎了进去。 这一进门,就确实看出这如梦山庄不管旧时如何,如今却是的确不如寒江阁了,庄内虽然也是雕梁画栋c富丽堂皇,但似乎比起寒江阁还总差了那么点精致,就好像开到荼靡的花朵,已经开始显露衰落的气息。 两人被引至花厅,侍卫留在门外候着,一踏进门槛就见一身着华服的半老妇人坐在木梳背椅上,见到两人才缓缓起身,态度虽不热络却也没有过分疏离,得体的微笑挂在脸上,但威严却没有减少半分,目光只打在邱锐之脸上,待两人进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邱阁主能赏我薄面,大驾光临,还真是让老身受宠若惊啊。” 话是好话,可怎么就听着这般刺耳?按说这如梦山庄就算不如寒江阁,可这林从霜怎么也是长辈,犯不着对邱锐之纡尊降贵,说这话明摆着就是心怀不满,故意刺人的。易邪瞥了眼邱锐之,心道,怎么样?我让你别来你偏来,看看人家上来就给你个明夸暗讽,我看你怎么接话? 邱锐之却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拱手笑道:“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还请前辈勿要责怪。” 所以这话你就这么应下了?你好歹说句‘不敢不敢’客气一下啊!易邪心累,真不想站在邱锐之旁边,让旁人觉得他们俩是一家的。 “无妨。”林从霜一挥衣袖,道:“邱阁主能来已经是给老身好大的脸面了,又怎会责怪?” 说完,示意邱锐之上座,自己也重新回到椅子上,邱锐之拉着易邪坐了下来,听了这话似是欣慰道:“前辈不责怪就好,本应了前辈的请柬该是早些来的,但是内人身体不适,所以才在路上多歇息了阵子。” 易邪转头无语的盯着邱锐之,怎么这都能扯到我身上来,明明是我说快点赶路,你非要拉我去逛集,我想早点回去你还给我脸色看,现在反倒让我背锅,你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哦?”林从霜好像刚看到易邪一样,说道:“这就是邱阁主新娶的妻子?” “见过林庄主。”见林从霜看过来,易邪只能恭敬道。 林从霜笑着点点头,一副慈爱的样子:“的确是个可人的,听说还是易大侠家的爱子,却是要比我那不肖犬子要出类拔萃的多了。” 唉,不娶你儿子的是邱锐之,为什么要针对我,易邪心中叹气,面上也只能干笑。 “前辈说笑了。”邱锐之道。“令郎很好,只是与我没有缘分罢了。” “这话老身还望你跟我那不肖子当面说清的好。”林从霜道。 “前辈这是何意?”邱锐之挑眉道。 林从霜呷了一口茶,摇头笑道:“两年前那一遭,邱阁主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未放在心上,可我这儿子却是个痴心的,这两年苦苦守候却等来了邱阁主另娶的消息,终日怏怏不乐,已到了弱冠之年仍不肯嫁人,让老身很是担忧啊。” 邱锐之点点头,挂上一副忧心的表情道:“没曾想我无心之言竟给令郎带来如此伤害,前辈放心,我定会与林公子说清楚,让他放下心结。” 易邪在他身边如坐针毡,这林从霜摆明了是来找茬的,邱锐之偏偏还不接招,各种装傻,人家那话哪是让他解释清楚以绝念想?人家分明是想让他为说过的话负责啊! 易邪感觉心里不舒服,虽然他嫁给邱锐之并非情愿,但是事实是他现在已经是邱锐之的正妻了,林从霜当着他的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敢发誓林从霜绝不会是让邱锐之纳他儿子当妾,那就是让他赶紧退位让贤,给他儿子腾地方吗?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拿捏吗,各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易邪郁卒,但他也不是事事都要争个上风的人,既然林从霜看不起他,他也没必要陪着笑脸了,干脆往后在椅背上一靠,懒散的用手臂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邱锐之他们两个互打机锋。 林从霜见易邪动作,当下皱了皱眉头,这双儿一看就是个骄纵的,长辈还在上面坐着就如此懒散,当真没有教养。虽是易留行的儿子,但这根骨看着也没好到哪去,天资平平又不懂规矩真是比不得她的轩儿半分。 邱锐之也注意到了易邪的动作,凑到他耳边问道:“邪儿是觉得无聊还是乏了?” 邱锐之的声音不大不小,林从霜刚好能够听见,朝这边看过来,易邪心里暗骂邱锐之又给他拉仇恨,这叫他怎么答?无聊还是累了不都是一个意思,说什么都是不给林从霜面子,毕竟长辈在这坐着接待你,你却要先告退了? 虽然知道邱锐之这是自己不想再待下去,拿他当借口。可易邪也实在不想在这听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干脆从善如流的做出一副柔弱的样子道: “许是前几日受的风寒还未好全,这会儿又有些头痛”说完,易邪顿了一下,抬头对林从霜道:“林庄主无需在意,继续说事就好,我这点小病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 林从霜还没说什么,这边邱锐之就先吹胡子瞪眼的了,那样子就好像易邪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急道:“你本就身体孱弱,在家时没病时尚且还要靠药养着,这会儿又怎么能硬撑?” 卧槽,你这比我能邪乎多了啊!邱锐之还真敢瞎胡掰,撒谎都不用打个腹稿的! 林从霜见状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关心道:“怎么身体如此不好吗?竟需要靠药吊着?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还是不要强撑的为好,我让下人带你们去厢房歇息吧。” “多谢前辈了,那晚辈就先行告退。”邱锐之说完就满目心疼的去扶易邪。 易邪却挡了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虚弱’的对林从霜笑笑道:“林庄主,这怎么好意思,首次见面就如此失态” 林从霜却摆摆手,打断了他道:“你身体不好我不会怪罪的,快下去休息吧” 说完又自顾自的叹了一声道:“老身以为你作为易大侠的儿子,别的不说身体总该是康健的唉,不说了,也是个可怜见的” 这你也能黑到我爹身上?你这得罪人的功力也太高了吧?看来这如梦山庄败落也不是没有原因,这林从霜到底是只针对自己还是真的不会做人? 易邪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却直接被邱锐之打横抱起,对林从霜再道了个见谅,就抱着易邪跟下人往厢房走了。 如梦山庄的丫鬟要比寒江阁的活泼的多,至少被邱锐之抱着走的一路上易邪就看到不少频频对他们偷看然后又低头痴笑的,可是易邪却无暇欣赏了,他这时候反倒觉得寒江阁那些低眉顺眼c目不斜视的丫鬟要更好些。 来到了为两人准备的厢房,引路的下人退了下去,关上门,邱锐之将易邪放到床上,抱着臂居高临下的看着易邪。 笑道:“邪儿现在是越发的听话了,这就是人常说的夫唱妇随吗?” 易邪转了转脖子,他可没有邱锐之脸皮那么厚,颇无奈道:“你就不能收敛点吗?你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啊?我这面色红润,走路带风的还孱弱?你怎么说出口的?而且你处处不给人家面子,你就不怕人家偷摸往你饭菜里吐口水吗?” “什么?”邱锐之却噗嗤一乐,好像被易邪逗笑了:“邪儿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要觉得不可能啊!”易邪信誓旦旦的道:“你看这个庄主从头到尾说过一句舒心话吗?明显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的!” “邪儿对林从霜意见这么大啊”邱锐之意味深长的道。 “当然。”易邪一拍床沿就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道:“她明显就看不上我,我不对她意见大才怪!” “哦?是因为这样?”见易邪又挂起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邱锐之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揶揄道:“我以为邪儿是吃醋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林双儿 易邪一脸‘你有病吧’,瞪他一眼道:“她一半老妇人,我吃哪门子的醋?” 还是说你跟她有一腿?易邪心里坏笑着补了一句。 “她是徐娘半老,但是他儿子可是风华正茂啊”邱锐之缓缓在易邪身边绕了一圈,凑近他耳边道。 “啥意思?”易邪不小心口音都带出来了,他上下打量着邱锐之道:“你想坐拥齐人之福?” 邱锐之笑了起来,道:“我若是想娶那林玉轩早在两年前就娶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你到底和她家是怎么回事?”易邪问道,当然,他只是出于好奇的普通询问,而非质问。 “既然娘子发问了,那就容为夫辩解一番了。”邱锐之却摆出一副招供的架势道:“也不过是曾经寒江阁和如梦山庄就有过姻亲关系,如今如梦势微,就更想攀上颗大树了,我那时刚登上阁主之位,面对世交所求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推辞说那双儿年纪太小,要再等两年,不过这话其实就是婉拒,我不相信这林从霜不懂。” 确实,这借口实在是太烂,也就邱锐之想得出来,易邪好奇问道:“那,那个双儿当时多大岁数?” “大概”邱锐之着实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十?” 卧槽,那岂不是比自己现在还要大?也就是说,邱锐之当年嫌弃人家小,结果现在却娶了个年纪更小的,这确实有点过分 “你说你”易邪嫌弃的摇摇头:“造孽啊!” “那邪儿说不得要陪我一起背这债孽了。”邱锐之过去把易邪箍在自己双臂中,下巴抵着易邪的脑袋道:“因为我和邪儿的缘分是天注定的,没人能破坏,所以我才娶不了别人啊。” 易邪头往上一顶,撞了撞邱锐之的下巴,道:“你别瞎说啊,再真把你干的事报应在我身上,我多冤啊!” “邪儿怎么能这么说?”邱锐之下巴抵在易邪发顶上说话,弄得易邪不停地扑棱脑袋,邱锐之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声音,笑道:“我们是夫妻,自然是要共患难,我若哪日真糟了天谴,邪儿自然也要陪我一起上路的,不是吗?” 你怎么能用这么愉悦的声音说出让我陪你下地狱的话?易邪立马抗议道:“凭啥啊!咱俩那婚书上也没写让我给你殉葬啊!” “怎么能叫殉葬?”邱锐之好心情的道:“邪儿没听过夫妻要生同衾,死同穴吗?” 易邪接话接的可快:“那你听没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我告诉你,我这人胆小,一般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邱锐之捏住易邪的下巴,板着脸半真半假的吓唬他道:“邪儿又跟我顶嘴了,这样可不行,邪儿要听夫君的话,知道吗?” 邱锐之这么说的话,一般就是最后通牒了,易邪再跟他怼下去,他就是要来真的了。 邱锐之松了一只手,易邪就趁机从邱锐之怀里跳出来,高举着双手道:“行行行,你是大爷,你说的都对,你活着我陪你睡觉,你死了我陪你殉情,行了吧!” 邱锐之笑了笑,但没等他再说什么,门口就传来声响,两人同时噤声。 静了一会儿,又传来三声叩响。 “邱阁主,我是林玉轩,我能进来说话吗?” 林玉轩?就是林从霜那个想嫁给邱锐之的小儿子?逼婚上门了?易邪看向邱锐之,发现邱锐之也在看他。 “看我/干什么?你开门啊。”易邪道。 “还不是怕娘子吃醋。”邱锐之挤眉弄眼道,转身去开门了。 打开门就见一眉目如画的白衣公子站在外面,见到邱锐之眼神一亮,更是平添几分风采。 “邱阁主”林玉轩笑着唤道,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见到心上人不懂掩饰心思的天真少年。 邱锐之对外大部分时候还是正常的,他点点头,面对林玉轩眼中的光亮完全视而不见的平静问道:“林公子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事情。”林玉轩态度丝毫不扭捏,仿佛对作为一个双儿单独来敲一个有夫之夫房门的行为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微微歪着头对邱锐之笑道:“不过这样站在门口好像不太好,邱阁主要不要请我进去喝杯茶?” 邱锐之身体纹丝不动,道:“内人身体不适还在里面休息,恐怕不太方便,有什么话林公子可改日再说。” 这道逐客令下的可真是快,连在门口说的机会都给人家省了。要是寻常人定会觉得十分没面子,但林玉轩没有,他眨眨眼顺嘴就道:“如此,我更应该进去看看了,邱阁主两人远来是客,邱夫人身体不适,我作为如梦山庄二少爷怎么也得探望一下不是?” 邱锐之有些不耐了,他从来都是个脾气不好的,平常能跟人客套两句已是不易,其中还少不了还要加几句不中听的,这会儿哪有耐心烦儿听林玉轩在这里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道:“内人喜欢清净,不似林公子性子这般健谈,想来你们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林公子请回吧。” 这话里是责备林玉轩话多的,林玉轩自然察觉到了,咬了咬牙,抬头倔强道:“邱阁主!我其实并不是来看令夫人的,说出来也许惹你生厌,也得罪了令夫人” 林玉轩娓娓道来:“但我自从两年前那一见,就再也没能忘了邱阁主,可我自知样貌平平,也无什么过人之处,令夫人却有显赫家世,外人也都传说是倾城之姿,邱阁主会想反悔与我的婚约也是理所应当,我也该放下心中执念,衷心祝福邱阁主才是” 邱锐之安静听到这动了动嘴角:“那就感谢林公子的祝福了。” 易邪一直在屋内听着,听到邱锐之这么说差点笑出声,邱锐之实在太不给人面子了,不过如此的话,能彻底绝了林玉轩的念想也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许因为和邱锐之成了亲,就算对他没有爱情,易邪也不禁对邱锐之生出一些领地意识,所以还没亲眼见过林玉轩,易邪就是对他不喜的。 林玉轩闻言一怔,然后苦笑:“邱阁主就如此厌恶我吗” “没有的事,林公子不用妄自菲薄。”邱锐之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林玉轩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邱锐之,那样子似乎仰慕他已久:“我知道邱阁主对我根本无意,也从来未曾想过娶我,如今更是有了与你琴瑟和鸣的妻子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想要嫁给邱阁主,侍奉在你左右,邱阁主你愿意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明白不过了,意思就是当不了你的妻,那就是做妾我也要嫁给你。 易邪挺佩服这林玉轩的。他从来很难理解把自身的快乐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为那人的一颦一笑举一动而欢喜忧愁的这种感情,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更加逍遥快活,却偏偏要将全部心神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只要那人一丁点的冷淡,都能让你黯然憔悴,这样究竟有什么意思?人之所以开始一段感情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从中获得快乐,来取/悦自己吗? 对易邪来说,爱情则可有可无,有了无非就是锦上添花,没有更加自由自在,但让他以之为生活重心是绝对做不到的。 不过易邪也同时觉得,像林玉轩这样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也十分有胆量,至少——比他要有胆量多了。 易邪不过只走神了一会儿,邱锐之那边就好像已经结束了,不知道他跟林玉轩说了什么,易邪回过神的时候人都走了。 邱锐之刚要关门,易邪的脑袋就从他身后钻出来探向门外。 “邪儿这么着急?怕我被抢走么?” 易邪没理他,不死心的再往外看了看,确定人走没影了,才遗憾的对邱锐之摇头道:“我只是好奇他长什么样而已。” 邱锐之托起下巴仿佛品味道:“恩,算有几分特别,比起一般柔柔弱弱的双儿来要多点英气,听说他习武天资不错,在江湖上这个年纪里的也算小有名气,恩?” “奥——”易邪了悟似的大大点头,然后一脸谦虚的摆手道:“那这我可比不了,我从小就天资愚钝,学了十多年武也就半吊子,唉~跟人家差远啦!” 邱锐之笑笑:“没关系,为夫不嫌弃。” “邪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夫君早就知道” 这叫什么话?邱锐之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易邪压下心头那股火,回以微笑道:“对,就你是实心儿的,你是天下第一,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我嫁给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其实易邪还想说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一统江湖啊,但是又怕邱锐之当真,他这么委曲求全其中一个原因不就是怕邱锐之搞事情吗?也不知邱锐之的武功究竟是跟谁学的,但无论他师从何处,易邪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易邪口中天赋奇高的那种人。 易邪这几句话把邱锐之说得浑身舒坦,什么反讽,他才听不懂,一把将易邪抱起来压在床/上一阵亲热,直弄得易邪衣衫不整c浑身发软才放开。 易邪撑起身子,脸红着气喘吁吁地道:“你可不要乱来啊,这是在别人家做客呢而且后天就是那林家大小姐的婚宴了。” 到时候我要是起不来床的话,丢脸的可不是我,因为我也出不去,看不着人家脸色。 邱锐之凑过去吻他的嘴角,低喃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夫君岂是那般急色的人” 易邪心道这天下就没有比你更急色的了,但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邱锐之重新按回到床上,刚整理好的衣衫又被扯开,邱锐之的舌头刚触碰到他的牙齿,易邪就不自觉的松开了牙关,让邱锐之长驱/直入,缠住他的唇舌纠缠允/吸。 易邪感觉浑身如同泡在温水里,感到舒适的同时心中也警铃大作,他越来越习惯于邱锐之的亲近了,也与他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和邱锐之的对话太过亲密自然,仿佛如同真正的新婚夫妇,但是他又不知如何与其拉开距离,毕竟他本就是顺其自然而已 邱锐之的吻越来越深入,手脚也不老实起来,一只手钻进易邪两腿/间抚/弄着,自己那滚烫的东西也在易邪大腿上磨蹭着,易邪徒劳的去抓邱锐之作乱的手,有气无力道:“你不是说不做吗?” “我几时说不做了?”邱锐之反抓住易邪的两只手,解了腰带绑在床头,咬着易邪耳朵道:“我只是说有分寸不会累到你的” 说完,也不等易邪抗议,就将手指插/进易邪口中玩弄着他的舌头,另一边用膝盖顶开易邪双/腿,扶着那忍耐已久的阳/物顶/进那销/魂之处。 又是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刚刚出院,我会尽力更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野心难灭 烛火摇曳,暖色的光芒打在林玉轩平静的脸上,他微卷起袖子,执笔描摹着一幅山水画,身后未传来脚步的声音,画上却覆上一层暗影。 林玉轩蘸了蘸墨汁,没有抬头道:“你挡住我的光了。” 身后传来笑声,只听一个颇沙哑的声音道:“林公子这是情场失意,只能寄情山水吗?” 林玉轩听了这话也未恼,只是放下笔,转过身面对来人。 这人身形颀长,但略显瘦削,面上戴着一个笑脸的狐狸面具,微露出皮肤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气。 林玉轩下意识的皱皱眉,这个人是他在外面捡回来的,本来带回了的时候都快断气了,庄内大夫也说是留不住了,他本来准备好要下葬,谁知这人反而一天天好转起来,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左右不过是在山庄内多养一张嘴的差别,可是哪知这人身份竟如此麻烦 “你最近还是不要待在山庄内的好。”林玉轩开口道。 “为何?”那人吃吃笑道:“林公子怕被人发现藏了个男子在家中吗?” “别装傻。”林玉轩道:“你是从云逍派里叛逃出来的,而给你下追杀令的人的儿子就在这里,你是想自己找死吗?” “哦原来林公子是说我那小师弟吗?”那人道:“那林公子大可放心,易小师弟心思单纯的紧,远没有他两个父亲那么难对付” “心思单纯?”林玉轩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道:“怎么个单纯法?他若知道你在云逍派犯下的事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那人又笑了起来,面上覆着的狐狸面具也跟着颤抖起来。 “林公子很好奇我这个小师弟啊” “我自然好奇。”林玉轩丝毫没有窘迫的神色,平静道:“我想知道能获得那个人宠爱的双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狐面男不回答,反而问道:“林公子认为我这个小师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林玉轩的目光移到那副山水画上,拂过那未干的墨迹缓缓道:“当年他拒绝我母亲结亲的理由是我年纪太小,可如今他娶的这个,比我当年还要小上两岁” 他嘴角似泛出一丝嘲讽又像是苦笑:“换做谁能够甘心?我以为是这双儿有什么过人之处,远远超于我,可我去查了这个双儿,武功平庸,资质平平,只不过比起一般人家的双儿身体要好些罢了;也并非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能闻香解语;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容貌极好我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是易留行和尹恩仇的儿子,身上顶着诸多光环,才让那个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吗?” 林玉轩是真的不甘心,双儿因为天生体质原因,少有几个能学武的,身体康健就已经很是不错了,而他却是那万中挑一的身为双儿却根骨奇佳的,他自小勤奋,一身武功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在江湖上有了声名。母亲更是自他年幼就请名师教导他琴棋书画,他自认和他那大姐相比,除了并非女儿身而不能继承如梦山庄外,没有哪一样不比她强。 可就因为他的出生他是个双儿,所以不能继承庄主之位。 这是祖辈传下的规矩,他不能违背,只能认命,可两年前母亲带他去参加寒江阁新阁主的继任仪式,本来母亲说要将他嫁给这个他未曾谋面,继任之前也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与他姐姐一样仅仅靠血脉继承了阁主之位的男人时,他是万分不愿的。只是转念一想,虽然他不能继承如梦山庄,但嫁给寒江阁阁主的话,也能算寒江阁的另一主人,又碍于父母之命,才勉强答应。可真见到了邱锐之,他就忘了之前种种不悦,当然,并非是因为邱锐之容貌有多过人,而是他发现,这个男人,非常强大! 大概是因为刚刚继任,林玉轩那时随母亲入席后,发现寒江阁底下有众多人不服,都梗着脖子杵在原地并不落座,而邱锐之就在座上气定神闲的放出内力强压众人下座,他那时所感受到的深厚内力,远超他平生所见任何一人,包括他的母亲,他的师父! 林玉轩那时本来麻木的心就登时火热起来,能成为寒江阁的另一主人,且未来的夫君也并非草包而是如此强大的男人,这对怀才不得志的他来说无疑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邱锐之会娶他的事,他从没怀疑过,纵使邱锐之以那样可笑的理由拒绝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有自信,放眼望去,再没有哪家的双儿或者女儿比他更优秀,更配得上邱锐之了,他虽不能继承庄主之位,但也是堂堂庄主之子,又天资过人,如梦山庄和寒江阁更是多年世交。双儿本因为生育原因寻常人家都少有娶双儿做妻子的,但是他却从及笄以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无不是江湖名家,所以在他看来,就算寒江阁如今的地位稍在如梦山庄之上,但以自己的身份和资质嫁给邱锐之实在是再门当户对不过了。 可他最终等来的却是邱锐之另娶的消息,而他娶的双儿,易邪,除了家世和容貌之外与他差了不知有多远。他那时的心情,就如同他年少成名想一展宏图时被告知只有他那平庸的姐姐才能继承山庄的时候无比相似,不甘c怨恨还有怒火,即便他不想如此,却依旧被这些思绪所纠缠而夜不能寐。 与不能继承山庄的失望不甘还要不同的是,庄主传女不传男是历代定下的规矩,他无力改变,即使不甘心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可邱锐之却是可以去争去抢的‘东西’,尤其是这件东西还在一个在他看来全然不如自己的人手中,怎能不让他觊觎? 而且自从见过邱锐之后,再见到那些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什么少侠或世家之子他都觉得索然无味,见识过了鸿鹄,再看那好斗的燕雀就入不得眼了。对于母亲给他另寻的几门亲事,他通通看不上。 邱锐之,不知不觉,竟成了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狐面男见他入神,大约是觉得世道不公,的确,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林家二公子着实是个惊才艳羡的,只是有时候男人挑媳妇的眼光可并非是按着武功才艺来的 “在林公子看来我这小师弟是太过平庸,配不上你的心上人”狐面男道:“可我相信在云逍派中,那些弟子势必觉得小师弟颜如舜华,性子也讨人喜爱,嫁给个大他八岁的什么阁主才是真真委屈了呢” “哦?”林玉轩挑眉:“他在你们云逍派这么众星捧月吗?” “我已经不是云逍派的了。”狐面男提醒道。“而且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我就不是。” 林玉轩这才正视他,他知道这个男人无缘无故不会跟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什么意思?”林玉轩警惕的看着他,不能怪他如此防备着这个男人,因为他知道这人之所以会被逐出云逍派,还被下了追杀令,就是因为练了一种传说能控人心的邪法。 “没什么”狐面男的手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只与那病弱身体极不相符的锐利而狭长的眼睛,盯着林玉轩道:“不知林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做笔交易,我可以让小师弟消失在” “我不愿意。”林玉轩马上打断他。 并非是林玉轩心思纯善,他不在乎易邪会如何,但是易邪不能在如梦山庄的地界里如何了,而且就算要出事也最好是纯意外,绝不能和他扯上关系。他从外面捡回来个半死不活的人并不是什么秘密,若狐面男闯出什么祸端,就算不是受自己指使,也难免牵连到他自己,更何况真做什么交易?世上哪有真不透风的墙? 而且他并不认为易邪消失了邱锐之的心意就会转变,有时候死人更能抓住一个人的心,反而是易邪活着他才有办法慢慢消磨掉邱锐之对其的宠爱。 所以这狐面男想拖他下水,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 林玉轩淡淡一笑:“就算真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不是交易而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我救了你的命,我差遣你也不为过,不是吗?” 狐面男重新把面具戴好,沉沉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出:“呵那也是自然,那我就等待着有为林公子效犬马之劳的那一天吧。” 说完,就要离开。 林玉轩喊住他:“等等。” 狐面男脚步一顿,就听林玉轩道:“我姐姐后日大婚,介时人多眼杂,你这两天还是去外面躲躲” “不劳林公子费心了”那狐面男气息似有不稳,说到后面有些气若游丝,话音一落就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易邪脸上,他没什么精神的在床上委顿着,倒也不是累着了,只是每次和邱锐之折腾完他都觉得身体懒洋洋的,就好像吃饱了犯困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邱锐之难得的没有在早起之后就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而是隔着扇屏风在那红木桌上铺了纸张,手执着笔写着什么。 整个房间里一时只有邱锐之偶尔轻敲桌面,还有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 “唉——”易邪躺在床上翻过身百无聊赖的长叹一声,也没见邱锐之有什么反应,要照往常邱锐之肯定要过来虚情假意几句,再在他身上摸两把,可是这会儿却一动不动,易邪在床上隔着屏风只能看见邱锐之一个侧身,不知是否因为看不真切,他莫名的觉得邱锐之拿着笔写字的样子好像如临大敌。 易邪又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朝邱锐之走过去。 谁知刚听到他下床的动静,易邪还未走到邱锐之跟前,就听纸张被团起的‘沙拉沙拉’的响声,等易邪走到邱锐之面前,正看到他将那些纸握在手中震成碎渣。 易邪:“” 这是干什么?难道邱锐之还有比杀爹更可怕更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得理不饶人 “邪儿睡醒了?”邱锐之放下笔抬头笑问道,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易邪仍然察觉到邱锐之有那么一小点慌乱,因为 “我不是早就睡醒了,早膳还是咱们一起吃的”易邪无语。 “是吗?”邱锐之随口一答也仿佛心不在焉,顿了几秒才终于找到正常的说话语调道:“还不是邪儿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我以为你又睡过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锅,易邪撇嘴道:“我倒是想出门,但你没发话我哪敢动弹啊?” “你从早上就开始奋笔疾书到现在,你写什么还没写完?”易邪看向桌上那唯一剩下的信纸,见邱锐之没有反应,就伸手拿了过来。 一到手,易邪就发现这是一封来自云逍派的信件,下面落着一道青色三足鸟印,代表是要加急的信件。 “早上大雪交给我的,送礼的队伍已经到了云逍派,这信是他们在那边传过来的。”邱锐之不急不慢解释道:“我刚才正在回信。”但却并没有解释为何没把信拿给易邪看。 易邪匆匆扫了一眼,因为信很长,前面绝大部分是玄衣卫像邱锐之报告的一些事情,用了很多暗词,易邪也看不懂,他只扫到最后,上面说云逍派发生了叛乱,伤了很多人,为首的叛乱弟子逃跑了,信似乎很急,没详细说云逍派出事的状况,只说派中现在事务繁忙,叫易邪先不要回来了,在外要小心,让邱锐之保护好他。 “怎么会这样”易邪读到‘伤了很多人’的时候,心头就是一跳,放下信,茫然无措的看着邱锐之。 邱锐之从易邪手中拿过那封信,顺势拉着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柔声道:“邪儿不必担心,我听闻好像是那罪魁祸首会什么控人之术,操纵了不少同门弟子才会有那么多伤者,不过好在岳父出手及时,重伤了那个控人的,所以并没有人丢掉性命。” 这话自然是掺了假的,既是叛乱又有争斗哪有不丢几条人命的?邱锐之也不清楚当时状况,只不过随口胡诌安慰易邪罢了。 “真的吗?”易邪读完信手脚就发凉,这会儿更是急着问邱锐之。“不然我们先去云逍派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想亲眼回去看看,好不好?” 邱锐之将易邪的手包在自己手里,耐心较平时竟不是一般的好,依旧温柔的劝慰道:“邪儿听话,云逍派现在必定有很多事要忙,我们现在回去也只能是添乱而已,没看信中也是要我们不要去了吗?邪儿不要太紧张了,我敢向你发誓云逍派绝无死者,邪儿莫要担心了” 听到邱锐之发誓,易邪就紧盯着他,因为子母蛊的缘故,邱锐之如果敢这么说,而且疼痛也没有发作,说的应该是真的了易邪稍稍松口气,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回去云逍派的好时机,只能心里盼望受伤的人伤得不要太重就好了。 邱锐之也同时松了一口气,他心里讽刺的笑了笑,他对于确实不知道的事情发誓,也不算违背誓言,看来这子蛊也并非万能的,以后有不少空子可钻了。 他对于云逍派发生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更加恶意的希望云逍派出的事越大越好,最好就此覆灭,让易邪失了这个靠山,从此以后只能依附着他过活 这种画面简直只是想象一下都觉得美好,邱锐之抱着怀中的易邪,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脑中却意/淫着让易邪家破人亡,无依无靠的场景。 易邪稍缓过来一点,就想到邱锐之刚才的反常举动,他本来是懒得计较邱锐之各种奇怪的行为的,但是刚刚书信涉及云逍派,那邱锐之毁掉自己回信的行为就很可疑,易邪就不得不发问了。 “你刚才再写回信?”易邪犹疑着问道。 邱锐之停下了动作,道:“是啊,邪儿怎么了?” 易邪不想平白无故惹怒邱锐之,但他斟酌了半天,觉得怎么问都不妥,干脆直接道:“那c那我过来的时候你干嘛把信毁了?“ 邱锐之猜到易邪会问这个,而这个恰恰是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他真有什么阴谋而心虚,仅仅是因为是因为 沉默了一会儿,邱锐之依旧是不想在易邪面前露这个怯,他想要避而不答最好的办法就是沉下脸色。 果然,易邪一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改口道:“我也不是非要知道那什么,咱们出去逛逛吧!” 说完就赶紧从邱锐之腿上站起来,看样子恨不能立马生了翅膀飞出这个房间。 “好。”邱锐之也站起来,抓住试图远离他的易邪的手,道:“正好邪儿之前不也说闷了,还责怪我冷落了你,夫君就带你出去好好逛逛。” 看邱锐之又重新对他和颜悦色起来,易邪才放下心,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太没有骨气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悲哀,邱锐之与他争吵那次说的话一点都没错,邱锐之就是拿捏到了他的弱点,轻易地就把他控制在股掌之间。 ‘你看不起我能怎么样?我是个疯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嫁给我,嫁给你口中那个最让你厌恶的人,日日夜夜用你的身子伺候我,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 易邪始终记着这句话,不只是因为邱锐之给他的侮辱,还是因为邱锐之说中了一部分,他就是这么胆小,压根拿不出一点对抗邱锐之的勇气,哪怕有那么一时之勇,邱锐之也有办法将其消耗殆尽。 与易邪恨透了这点不同,邱锐之就喜欢易邪对他逆来顺受的模样,可自从那次在马车上的谈话后,邱锐之就没有那么享受易邪表面的顺从了,他不喜欢易邪身体服从着他,但思绪却像小鸟一样到处自由的扑棱翅膀,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可眼下并不是调/教的好时机,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让易邪从心里服从他,爱上他,直到再也无法离开他。 邱锐之勾起笑容,替易邪将碎发拢到耳后,道:“这有一家月满楼,听闻那的螃蟹倒是一绝,邪儿想去尝尝吗?” 易邪点点头,邱锐之破费,不去白不去,正好他也饿了。 一出门就能看见为婚礼四处筹备的下人们在庭院中来回穿梭,张灯结彩,见到两人也是匆匆低头行礼,忙的脚打后脑勺。 如梦山庄也挺大,易邪走出来才觉得有些腿酸,但他也不想让邱锐之知道,要不然邱锐之肯定在大街上就要抱着他走,那样就太丢人了。 易邪只能偷偷地拽着邱锐之的衣服,像吊死鬼一样把重量都托在邱锐之身上,邱锐之自然察觉到了,但易邪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当回事,他只当是易邪怕人多跟丢了,任由易邪拽着他衣袖走路。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很多,除了吆喝和叫卖声,还有不少人在高谈阔论些什么,易邪瞄了几眼,都是些江湖人,听他们话中只言片语,好像也是为了如梦山庄大小姐的婚宴而来的。 正四处打量着,邱锐之却突然把他拉到身前,护在怀里,易邪正纳闷,就见邱锐之抬手一挥,一道气劲就在地上劈开,气劲在地上扬起一道灰尘,人群中突然有一处喧闹起来,周围的人轰然散开,露出一个瘦削男子在地上唉唉叫着打滚。 围观的人里钻出两个大汉来似乎是那瘦削男子的同伴,其中一个去扶那瘦削男子,另一个长相端正的站出来指着邱锐之怒道:“你这人有病不成?为何突然出手伤我兄弟!” 邱锐之语气森冷:“你问问他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那瘦削男子刚被人扶起来,听见邱锐之这么说,本来惨白着一张脸又涨红了,旁边扶着他的那个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这就要说刚才他们几个人本来刚从酒楼里出来,酒劲有些上头,而邱锐之本就身材高大,长相也似异域人,就不免让人多瞧几眼,这一瞧之下自然就看见了坠在邱锐之身后的易邪,虽然在易邪自己看来,邱锐之就如同是拉雪橇的狗,但在别人眼里他就是‘柔弱’而‘小鸟依人’的靠在邱锐之身上。 扶人的那个见瘦削男子眼睛都看直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开口笑道:“这双儿,长得还真是俊俏的紧。” “是啊”那瘦削男子附和道,然后露出点猥琐的笑:“不过你看他那男人如此高大,也不知他那小身板受不受得住” 随即就是一些更不堪入耳的荤话,他没有刻意收敛声音,但在这闹市之中,这声音也是隔几步就听不真切,那两人明明离他有几丈远,谁知这男的耳力这么好,而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惹的。 那端正男子方才走在前面,没听见两个同伴的对话,但如今一看他二人脸色,再看看那打人男子身旁的双儿,一下就明白了,他那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喝了酒嘴上没个把门的,有说下/流话的色心但没做下/流事的贼胆,这肯定是又嘴贱了。 “呃这位兄台,我这兄弟喝多了酒嘴就不老实,要是说了什么得罪你的,我现在就让他赔礼道歉!” 说完端正男子忙对两人使眼色,那瘦削男子虽然不情愿,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惹着了一个硬点子,眼前这男子无论武功还是通身气派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刚才受了一掌他酒也清醒多了,也知是自己的不对,只能低下头作揖赔罪。 易邪还在一旁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邱锐之则是全程都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人家赔罪的话说完了,周围看热闹的也要散了,那三人也要告辞的时候,邱锐之却突然发难了。 “慢着。”邱锐之开口道。 两人扶着那瘦削男子转过身,满脸写着不明白。邱锐之接着冷笑道:“我几时说过你们可以走了?” 端正男子皱眉:“我兄弟不是赔完罪了,你还想要怎样?” 邱锐之这是要搞事情啊!易邪可是马上就感觉到了,他连忙拽了拽邱锐之的衣袖,意思就是算了吧,可邱锐之压根没鸟他。 “这也算赔罪?”邱锐之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把通体黑色的飞刀,在手中转了个圈然后指向那瘦削男子道:“用这个,把你舌头割下来,这赔罪我就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叙旧 瘦削男子顿时脸色惨白,他的同伴也又惊又怒的大骂道:“我兄弟不过是油嘴滑舌了几句,又未曾真的辱你妻子,你竟然就要割他舌头,你心肠也太过狠毒了!就不怕遭天谴吗!” 易邪也大惊失色,邱锐之怎么犯病都没个征兆的?他连忙去抢邱锐之手里的飞刀,谁知邱锐之轻易就避开了他,再一动作,竟然已是到了那瘦削男子近前! 他两个同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邱锐之震开,砸在道两旁的摊子上,人群慌乱的四处散开,邱锐之点了那瘦削男子穴位,迫使他伸出舌头,一手拽起他的头发让他扬起头,就要手起刀落—— “叮”一声脆响,邱锐之手中的飞刀被打掉,一道红色身影随即飞至而来,邱锐之一脚踢开那瘦削男子,与那红衣人交上了手。 还不等两人打上一回合,易邪就突然惊呼道:“叶涵枫!” 两人听见动静几乎同时停手,红衣人惊讶的朝易邪望过来:“阿邪?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如梦山庄的少庄主大婚,我来参加”这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易邪眨眨眼,目光移向邱锐之,想向叶涵枫解释道:“他是——” 不等易邪把话说完,叶涵枫就一摆手:“这些话等会再说吧。” 然后转头对邱锐之怒目而视道:“你这人心肠实在太过歹毒,那刀上分明是淬了毒的,这一刀下去不光舌头下来命也要不保,最差也要烧了喉咙,不知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阁下用如此狠手?” “没什么。”邱锐之掸了掸衣上的灰尘,淡然自若道:“他嘴上不干净惹了我,我不过是替他治治嘴贱的毛病。” “就算他言语不净,但阁下就因一些口舌之争就要取人性命,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吧。”叶涵枫说着就挡在那瘦削男子身前,使了个眼色让三人赶紧离开。 瘦削男子死里逃生被两个同伴架起来就落荒而逃了,邱锐之瞥了一眼,身形微动就要再追,叶涵枫瞬间摆出阻拦的架势,眼看着又是一场恶战一触即发,易邪马上扑上去死死抱住邱锐之,嘴上连喊道:“大哥,你别追了!放人家一条生路吧!” 邱锐之一愣,他轻轻拽了一下易邪抱住他腰的手,易邪立马搂的更紧,邱锐之无奈道:“邪儿,我不追了,你放开我。” “真的吗?”易邪狐疑道。 “真的,你不让我追我就不追了。”邱锐之道:“夫君听邪儿的。” 易邪这才脸一红,放开了邱锐之。光天化日,邱锐之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一旁的叶涵枫却傻眼了,他指着邱锐之,目瞪口呆的问易邪:“他他是?” 易邪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介绍道:“他是寒江阁的阁主邱锐之。”说完又在邱锐之目光无声的催促下加了一句:“是我的夫君。” 叶涵枫脸上的震惊简直一言难尽,看易邪两人的目光就像看见了狼和兔子睡在一窝里面,半晌才道:“我倒是听说了你成亲的事情,也知道你嫁了寒江阁的阁主,但就是不知” 不知这个阁主竟然是这种蛇蝎心肠c行事狠辣之人他真的是名门正派吗?易师叔怎么能把你嫁给这种人? 但大庭广众,叶涵枫也不好把这些问出口,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易邪简直不敢和他那‘满含心痛’的眼神对视。 相反,邱锐之却适应良好,一点也没有刚才那股邪气冲天的劲,瞬间一派正道人士的做派,就如同非常普通的寒暄一样,微笑着问易邪:“邪儿,这位公子你不给夫君介绍一下吗?” 易邪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眼脸更黑的叶涵枫道:“呃这位是我的师姐,云逍派门下弟子,叶涵枫。” 这回邱锐之不云淡风轻了,他略有些疑色道:“这位是师姐吗?” 叶涵枫已经回过神来了,她闻言不客气的一拱手道:“在下叶涵枫,刚才对邱阁主多有得罪了,不过邱阁主的行事手段也确实难以让人苟同。” 邱锐之又仔细瞧了瞧,这个叶涵枫怎么看都像一个面容清隽c昂藏七尺的男子,居然是个女人? 但邱锐之也没有过多追问,他只当没听见叶涵枫最后一句话,回礼道:“不知者无罪,叶姑娘也不必在意,权当是一场误会好了。” 邱锐之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易邪听不下去了,他是习惯了,可叶涵枫估计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奇葩,易邪害怕继续说下去,他们还得打起来,赶紧出来打岔道: “这里也不是叙旧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再唠吧!” 说着,易邪就要过去拉叶涵枫,邱锐之却突然搂住他的腰,将他捞了回来,揉着他的脑袋宠溺道:“邪儿要跑哪去,夫君在这呢,恩?” 然后抬起头春风满面的对干杵在对面的叶涵枫道:“我让手下在月满楼订了雅间,本是想让邪儿尝尝鲜,既然这么巧遇上了叶姑娘,不知可否赏脸前去一叙?” 叶涵枫沉吟了片刻,她依旧对邱锐之刚才的行为耿耿于怀,而且这个邱锐之好像句句话里都带着刺,但她也不想让易邪左右为难,干脆顺水推舟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就这么结伴去了月满楼,上楼落座的时候易邪本想跟叶涵枫坐在一起,但用他的头发丝想想都知道他要这么做,邱锐之肯定要甩脸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易邪还是老实的坐在了邱锐之旁边。 几人刚坐下,易邪就迫不及待对叶涵枫发问:“涵枫,你怎么会来这?云逍派中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叶涵枫本还在对刚才那事介怀,她对这邱锐之观感实在不好,可又碍于易邪面子不好发作,她这些年一直在外云游,得知易邪成亲都没能赶回去,只听说易师叔夫妻俩本是不同意的,是阿邪倾心这人,决意要嫁他这才没了办法。 在她看来,阿邪虽然年纪小想事情也简单,但心思纯善也聪明,怎么会看上这种人?他难道看不出这邱锐之绝非善茬吗? 正想旁敲侧击易邪的想法,却听见易邪这般发问,顿时忘了刚才脑子里转的事,脸色严肃道: “我听说了,这两日我途经如梦山庄地界,收到了派中传的书信,信中说了事情经过之外且让我留意追查那叛徒的下落,如若发现,可以就地处决,清理门户。” “所以涵枫你也没有回云逍派,不知派中究竟是何状况吗”易邪颇失落道。 叶涵枫没想到易邪是关注这个,楞了一下,因为她刚收到书信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尽快找寻那叛徒下落,倒是没想回去云逍派看看 她看易邪担心,于是劝道:“云霄山上有易师叔主持大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你就放下心吧。” “恩,我知道。”易邪点点头,他其实是更关心的是有没有人伤亡,但是叶涵枫从小就这样,相比细枝末节,她更在意的是顾全大局,也从不会有什么小儿女的心思,说她巾帼不让须眉,易邪都觉得不够准确,叶涵枫分明就该是个男人,还该是个嫉恶如仇,仗剑江湖的大侠客。所以易邪对她那声‘师姐’怎么也叫不出口,所以叶涵枫明明比他大了七岁,至今他还是直呼其名。 好在叶涵枫也不在意,她也不喜在这方面多纠结,她从十二岁起就不适宜穿女装了,因为总被人误认是少年穿错了衣服,遭人耻笑,干脆就一直穿男装,全身上下更是一件首饰也没,所以邱锐之才无法相信这是个女人。 叶涵枫又劝慰了易邪几句,却都不在点上,旁边的邱锐之这会儿却好像懂礼的很,安静的扮演一个妻子在与‘娘家姐妹’说体己话时默默陪局儿的,在一旁不发一言,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多老实。 易邪也注意到了,他巴不得邱锐之不插嘴,因为邱锐之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而且他对邱锐之刚才那副心狠手毒的模样还有些后怕,一想到他还要和这样阴晴不定c喜怒无常的人过一辈子,他就更加头痛,听着叶涵枫劝慰自己,易邪也不想在这么多烦心事里挣扎了,不然总有一天逼疯自己,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易邪摆摆手,叹了口气仿佛愁绪满怀的望着叶涵枫道:“话说回来还不知涵枫你找到如意郎君没有” 此话一出,叶涵枫脸色就迅速变了变,最后麻木的抬了抬眼角,道:“你每次见我不提这个你就不舒服是吧?” “我只是替叶师叔着急啊。”易邪道:“你看我这比你小了七岁我爹都急着把我嫁出去,可想而知叶师叔得急成什么样?” 说起说话不中听这点,易邪不愧和邱锐之能结成夫妻,只不过邱锐之的话是真的暗箭伤人且不分是谁,而易邪是只对熟人才爱嘴贫两句。 “是吗?”叶涵枫夸张的向后一靠,抱起臂膀打量着易邪:“不是你自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吗?” 易邪噎住,为什么他这点事被传的人尽皆知?叶涵枫你不是这些年一直都没回过云逍派吗?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喜怒无常 “一派胡言!你这都听谁说的!”易邪拍桌道。 “这还用听谁说吗,好歹是两大派之间的姻亲,这么大的热闹自是传的人尽皆知了。”叶涵枫一脸煞有介事道。“都说你对邱阁主一见钟情,哭着喊着要嫁给人家。” 靠!易邪锤了锤胸口,差点一口老血梗上来憋死,他目光幽幽的转向还在神游物外的邱锐之,无声的传达着控诉。 邱锐之没有看他,但好像接受到了那强烈的怨念,突然开口道:“那叶姑娘所听的传言恐怕有误,邪儿与我是两情相悦,是我主动登门求娶的,并非是邪儿一厢情愿。” 这个解释听着还顺耳点,邱锐之要是能加一句‘娶了邪儿是我八百辈子修来的福份’就更好了。 “听见没有。”易邪又拍了两下桌子,痛心疾首的对叶涵枫道:“要我说,你们这些人不要听风就是雨,听些江湖传言,就凭空污人清白” “你才是听风就是雨。”叶涵枫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过胡掰了一通逗逗你,你还当真了?哪里有什么江湖传言,我都是听我爹给我传的家书里还有派中师弟们送来的书信中说的。” 所以说,他这点事就在云逍派里传不完了是吗?你们究竟是多没有正事,平时在派中自己人传传话就算了,连叶涵枫这种常年在外务工人员也要传达到,还有叶师叔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开始爱唠家长里短了?易邪无语,他跟叶涵枫贫几句嘴还好,但总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易邪只能怏怏道。 叶涵枫讪笑了一下道:“我好歹也是这一代的大弟子,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师弟们自然要给我通个信,还有这也还不是我爹着急了,想拿你的婚事来敲打我呢” 易邪又复而对叶涵枫起了怜悯,叶涵枫年纪不过二十四,但在这古代,这岁数一般早就成亲,孩子说不定都会扎马步了,像邱锐之一个男人还被他爹爹嫌弃年龄大了,更何况叶涵枫一个一个呃女子了。 易邪觉得他得对叶涵枫提点建议了,最起码咱把衣服先换过来不是?刚要开口,小二就托着盘子开门上菜了。 易邪一时无话,待一桌子菜都上齐了,小二站在跟前报了半天菜名,才揉揉嗓子告退出去后,易邪才开始露出心疼的表情,这这么多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啊,邱锐之败不败家啊? 花的不是自家钱,叶涵枫这态度明显就不一样,慢条斯理的就拿起盘中炸的红酥的螃蟹就轻车熟路的剥起壳来。 易邪看得啧啧两声,道:“要不说你怎么嫁不出去呢,螃蟹剥的这么好。” “这跟螃蟹剥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叶涵枫奇怪的看他一眼:“我这是前些年在临海那边呆久了,总吃这东西练出来的。” “当然有关系了!”易邪说着就把自己那盘螃蟹推到邱锐之面前,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邱锐之:“” 易邪眼睛又瞪大了一点。 邱锐之:“?” 易邪无奈,邱锐之这个不开窍的,他只能明着说了:“人家不会剥螃蟹嘛~!” 这语气不光易邪自己,叶涵枫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他。 但邱锐之却恍然大悟,接过那碟螃蟹就开起工来。 易邪冲着他满意的点点头,孺子还是可教啊,然后转过头来对璎珞说道:“你看!就是这么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才有人疼,只有不会剥螃蟹的姑娘才能找到夫君,要不然什么事你自己都干了,要夫君还干嘛呢?坐在旁边当摆件啊?” 被贬为‘摆件’的人还在旁边埋头与螃蟹斗争。 “是吗”叶涵枫眼神转向易邪身边的邱锐之,挑眉问道:“那如果他要找的夫君也不会剥螃蟹呢?” “这不是会不会剥螃蟹的问题,我是要说”易邪一边解释一边顺着叶涵枫的目光转过头去,发现邱锐之面前的盘子上乱七八糟的摆着一些红红白白的东西,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什么呕吐物,再定睛一看,易邪才发现那上面是碎成渣的蟹壳和成泥状的蟹肉堆在一起的混合体。 “我他!”易邪目瞪口呆,低头看看那坨屎一样的物体,再抬头看看邱锐之平静无波的脸道:“你不会剥螃蟹你早说啊!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是你让我剥的么?”邱锐之还有理了,他理直气壮地道:“娘子的要求为夫怎么能拒绝?就算是不会剥总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你这是暴殄天物,你逛过菜市场吗?知道现在螃蟹都多贵吗?”易邪的小肚鸡肠爆发了,虽然钱不是他赚的,这螃蟹也是邱锐之买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对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进行谴责! “邪儿是心疼这盘螃蟹吗?”说着,邱锐之掀帘走出去对楼下忙着的小二招招手,喊道:“小二!再上一盘螃蟹!” 易邪阻止不及时,那边小二已经应下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出去说不要了,只能手柱在桌面上掩面作扶额状。 叶涵枫已经在一旁笑出了声,邱锐之还浑然不觉的回到易邪身边,柔声道:“待为夫多练习几次,兴许就能为邪儿剥好这螃蟹了。” 易邪这一听还得了,合着他再要一盘是要继续‘和稀泥’,于是等那盘螃蟹上来之后,他连忙从小二手里接过来,挡住邱锐之的手道:“不用你了!我给你剥好不好?” 邱锐之一愣,然后笑道:“好啊,那夫君就麻烦邪儿了。” 唉!易邪叹口气,也不知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邱锐之的,到底还是伺候他的命,不过他应该想到的,邱锐之一个连头发都不会梳的人怎么可能会剥螃蟹这种技术活呢? 易邪不知道的是,虽然他自己觉得邱锐之烦人的要死,但他和邱锐之平时的相处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对新婚燕尔c爱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看着易邪气急败坏的样子,叶涵枫嘴角还带着笑意,眼底的某些东西却是沉了下来。她本想找个两人独处的机会好好告诫一下易邪,这邱锐之绝非良善之辈。可如今看着两人相处自如c嬉笑怒骂的模样这话看来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在这一桌之上,她已经俨然成了外人,易邪若是真一门心思扑在这邱锐之身上,她就算再怎么说这人不好,易邪想来也是听不进去的。 想到这,叶涵枫心里有些惆怅,她是很喜欢这个小师弟的,就算两人已多年不见,可也没有半点生分的感觉。所以骤然听闻易邪嫁人,又听说那人是易邪自己喜欢的,她本是替他欣喜的,可如今真见了面,叶涵枫又生出些娘家人的心思来,看这邱锐之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更何况这人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可终究这还是易邪自己选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易邪想来也是不想让他人置喙的。 他也并非是孩子了啊叶涵枫用手帕不紧不慢的擦了手,站起来对邱锐之拱手道:“今日就多谢邱阁主款待了,在下还有事缠身,就先行一步了。” 邱锐之微笑着点点头:“叶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易邪连忙站起来:“这么快就走啊,那明天如梦山庄婚宴你来吗?” 叶涵枫摇头一笑:“我又没收到请柬,不请自去恐怕不好吧” 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叶涵枫正了正神色,对易邪道:“对了,你最近日子小心些,我听闻这一带闹什么怪人,常有双儿被掳了去,就再无音讯了” 邱锐之这时接话道:“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听那传言说的太过离奇,说那怪人长了一张狐狸脸,被他掠走的双儿,最后发现时都是失血过多而死。” “你什么时候有耳闻的?我怎么不知道?”易邪迷惑道。 “自是下面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多半是些无聊的,我想邪儿也不会爱听” 叶涵枫打断两人的夫妻小话,严肃道:“传言也并非都是夸张的,而且失血过多而死只是委婉的说法,我曾见过遇害双儿的尸体,他的下身几乎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死状极为凄惨。” “叶姑娘尽管放心就是,我会让邪儿时刻在我视线之内,绝不会让他有一丁点危险的。”邱锐之道。 话说的好听,但叶涵枫见他神色间并不当回事,略带冷意道:“邱阁主真能做到你所说的就好,如若阿邪真受到了什么伤害,我绝不会饶过你!!” 邱锐之眯了眯眼,很久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了,为了易邪,易留行和尹恩仇的冷言冷语他都可以忍,可这叶涵枫又算是什么东西,云逍派个个都要拿他当贼防吗? 眼看着邱锐之神色不对,易邪马上跳出来,横在两人面前道:“没事没事,涵枫你就放心吧,就算他看管不来我,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于是易邪从叶涵枫脸上看到了怜悯和恨铁不成钢的悲痛。 易邪:“” 叶涵枫不高兴,邱锐之听了这话更不高兴,他冷淡的横了易邪一眼,然后看向叶涵枫,他本是不屑对一个外人做什么承诺的,可易邪刚才那话简直是在打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脸,他只能冷冰冰的对叶涵枫道:“叶姑娘放心,易邪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我就提头来见你,如何?” 叶涵枫冷哼一声,抱拳道:“那邱阁主就铭记自己这句话吧!”说罢,对易邪一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易邪战战兢兢的愣在原地。怎么办?邱锐之是不是不高兴了?他刚才好像直呼我的全名了啊 易邪不敢回头看邱锐之,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就算他话里有质疑邱锐之能力的意思,他也是无心的啊!而且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邱锐之肯定没有那么心胸狭窄 “砰”一声巨响,易邪听到坚硬木头断裂的声音,然后是盘子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响,易邪回过头就见那酒楼价格不菲的花梨木桌面已经碎成两半,一桌酒菜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邱锐之好似十月寒冰一般立在那里,与之相反的是一双黑眸好像燃着不一样的生气,死死盯着易邪。 没错邱锐之的确没有那么心胸狭窄,他是心胸狭窄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想更两章,但每天都只能码出一章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求而不得 这么大的声响自是惊动了不少人,楼下大堂中顿时停了喧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楼上瞅,掌柜和伙计也匆匆忙忙赶上楼,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下了。 掌柜知道这里面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带着伙计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雅间里面,易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吓过了头,这会儿内心竟然毫无波澜,邱锐之瞪他,他也瞪着邱锐之,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邱锐之盯着易邪的眼睛黑的可怕,他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没想到邱锐之会有这么一问,易邪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说别的,单把这句话拎出来看,就好像是易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样,但实际上还不是邱锐之自己哪根筋又搭不对可抽风?他是不是小时候缺钙,现在脾气才这么暴躁啊? 可这种推断易邪只能憋在肚子里,眼前还是跟邱锐之服个软的比较好,但要怎么说呢?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是我的优乐美吗? 脑中只有这种陈年老梗的易邪对自己绝望了,可眼看邱锐之越来越不耐烦,他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支支吾吾的道:“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的天,我在说些什么 果然,邱锐之眼中怒火瞬间突破天际,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气势汹汹的朝易邪走过来。 易邪内心的平静瞬间碎成渣渣,在他眼中邱锐之走过来的样子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更是吓的也不管会不会惹怒邱锐之,转身就跑,结果慌不择路,刚迈开腿就被地上的桌子残骸绊了个狗啃屎。 我想外公一定不愿意承认他教过我武功易邪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想到更多,易邪就感觉自己被拽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你想去哪?” 邱锐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刺的易邪脊背发麻,易邪试图挣开邱锐之抓着他的手,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很轻松就挣脱了,易邪连忙找到一个障碍物躲在后面,才敢和邱锐之对视。 “我我想回家。”这的确是易邪发自内心的想法,他后悔了,可以说他从踏上花轿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他那时候多想跟两个爹坦白一切,然后躲在他们身后逃避即将到来的风浪,可他终究还是不能就那么心安理得的逃避一切,放任别人去送死。 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想未来会怎样,更不能后悔,哪怕在心里过一下这个念头都不行。因为他害怕自己那点不坚定的决心被打破,到了寒江阁之后,他就更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些,因为他更害怕一旦后悔两个字在他心里清楚明白的映出来之后,他就无法再心平气和的面对邱锐之,再无勇气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从而陷入无休止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呵呵”邱锐之冷笑起来,那声音听了让人浑身发毛,他自是不用想都知道,易邪口中的家定不是邱府,他的笑容大了起来,那其中满含的恶意更是让易邪不寒而栗。 “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邱锐之像在阐述一个绝不会更改的事实。“等如梦山庄这里的事一结,我们就回寒江阁,而你,就给我老实的待在那一方宅院之内,乖乖的守在我身边,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你做梦!”易邪手指抑制不住的发抖,他只能握紧拳头,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别想让我跟你回去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要回家,我要回云逍派!!” “回家??”邱锐之如同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半天才揉着笑出的眼泪,脸色倏然变冷,嗤道:“你已经嫁给我,做了我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家?只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至于云逍派”邱锐之黑色的眼珠死气沉沉的盯着某点,像是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要拔了这颗碍事的钉子,让你再没有家人c朋友可以依靠,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你不能这样!”易邪一时间竟忘了对邱锐之的恐惧,他冲到邱锐之面前,怒视着他:“邱锐之!我到底哪句话惹了你,你要如此发疯?还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邱锐之突然扣住易邪的后脑,俯身贴近他的脸道:“你怎么惹了我?你自己都不知道吗?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嗯?为什么说那种话?我是可有可无的吗?我不值得你依靠吗?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啊!”易邪一把推开他忍无可忍地吼道。 “当初你要娶我不就是为了让我保守秘密吗!我会嫁给你也是你用云逍派众人性命逼/迫的不是吗?现在我嫁给了你也保守了秘密,你又要对付云逍派不是本末倒置吗!!我倒要问你是为什么!!” 邱锐之一时怔忡。 是啊,他想让易邪怎么样?他和易邪的婚姻始于一个阴谋,他娶易邪的初衷不过是将他置于眼底方便监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想要怎么样不不,不对。 不是这样,他是想要抓住什么的那如同暖阳般的光芒还有从未体会过的关怀,他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他想要的温暖,不是要一场交易,不要他屈于威势对自己逆来顺受,他想要易邪爱他没错,就是这个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爱! 即使这个想法从来都存在着,但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强烈,让他突然一刻也等不下去,忘了那些来日方长的计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甚至带着些祈求看向易邪,急切的发问。 “邪儿,你告诉我。”他上前死死抓住易邪的肩膀,力度大的让易邪频频皱眉。 “你告诉我吧,邪儿你爱我吗?” 邱锐之眼中的亮光太过骇人,易邪甚至难以与其对视,他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他并非傻子,如若只为监视他,邱锐之大可在娶了他之后把他扔在个院子里,派人看着他,让他踏不出那里一步,任由他自生自灭。而根本用不着日日守着他痴缠,各种诱哄着自己爱上他。 可这样的邱锐之更让他害怕,他宁愿邱锐之不理会他,也不想让邱锐之如同一个贪婪渴求着自己血液的恶鬼一样纠缠着他的身体,让他害怕某一天放松了警惕就会被拖入那黑暗的深渊里。 就算现在看来邱锐之好像是卑微的祈求着他的爱,可如果邱锐之爱人的方式就是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那易邪绝对无法接受,易邪难以想象他若是对这样的邱锐之上了心,被他彻底制在手中,会是怎样悲惨的场景,现在至少他的心还是自由的。 易邪不肯说话,更加刺激了邱锐之,他转瞬就褪去了刚才那副可怜的样子,骤然狰狞起来。他将易邪推到墙边,毫无怜惜的撕扯开他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邱锐之眸色一暗如果易邪不能让他心里满足,那他就只能从他的身体上获得些许慰藉了。 可还未动手,邱锐之就突然感到一阵如烈火灼烧的疼痛爬上他的四肢百骸。 “呃!”邱锐之闷/哼一声,放开易邪,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他明明没有违背这蛊的规则,为何会他猛然抬头看向易邪。 易邪也不好受,他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强行催动母蛊的代价也是他元气大伤,他实在不想再在邱锐之身下委屈承欢,可邱锐之做这种事并不算伤害他,子蛊无法发动,他只能试着催动母蛊,没想到居然成了。 可他的滋味也不好受,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从喉咙到胸口都泛着一股干涸烧灼感,易邪撑着墙向外走了两步,却突然被邱锐之抓住脚踝。 “你要去哪?”邱锐之恶狠狠的问道。 易邪没有回答他,仍试着往前走。 可邱锐之却不肯放开他,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明明已经痛的冷汗直冒,却仍不肯放手。 “放开我。”易邪无力道。 “不”邱锐之的表情变得万分可怜,他哀哀的看着易邪,嘴上断断续续道:“邪儿求你了,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易邪眼看着邱锐之的表情变化,他也是佩服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肯定了邱锐之绝对是精神有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邱锐之如今的病态,但他现在实在是累了,没有精力再和邱锐之耗下去。 他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邱锐之握住他脚踝的手指,眼看着邱锐之的神色变得凶狠再变得痛苦到绝望,易邪没有再说一句,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易邪走到门外,果不其然,大雪和另一个玄衣卫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都万分紧张的戒备着,好像怕他逃走一样。 想来在屋里的对话他们肯定也都听见了,但没有邱锐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进去,看着对他如临大敌的两个侍卫,易邪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打算逃走。 他早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你们阁主身体不适,你们先找个地方让他歇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易邪有气无力道,强行催动蛊虫和蛊虫自行发作并不一样,并不需要他亲口原谅,易邪说完就穿过两人往前走。 大雪却出手拦住他:“夫人要去哪里,没有阁主的命令,夫人还是不要擅自行动。” 易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想回去歇息一下,不会逃走,你还不如先去照顾一下你们阁主更好,不是吗” 大雪闻言敛了一下目光,对旁边的玄衣卫使了个眼色,那玄衣卫立刻对易邪行礼道:“属下寒露,夫人若要回去歇息,还望让属下一路跟随护送!” 真不愧是邱锐之的侍卫,一个个都这么滴水不漏易邪也不想与他们置气,就当是默认了,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身后寒露立马如影随形的跟上。 大雪则转身进了雅间,一进门他就看见跪在一片狼藉里的阁主,连忙上前想要将其扶起。 邱锐之却挡了他的手,他这会儿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剧烈,但他仍觉得心口不舒服,那是一种不同于蛊虫发作的疼痛。 “邪儿呢?”邱锐之问道。 “回阁主。”大雪担忧的看着自家阁主,答道:“夫人说乏了要回去歇息,一路有寒露跟随,阁主请放心。” “放心?”邱锐之缓缓转头看向他:“我要怎么才能放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还可以叫《蛇精病的饲养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风雨之前 易邪回到房中那会儿已经太阳落山了,庭院中不复出门前那种忙碌热闹,只有希希两两几个下人来回穿梭着,大红灯笼也已经挂上,连着大红的绸缎装点着整个游廊。 易邪隔着窗棂能看见那灯笼发出的微微暖光,与他常年生活的地方相差甚远的色调,却意外的让他想起他出嫁那日,红灯笼挂在云霄山的青松上那并不相称的场景。 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易邪从窗边走开,回到里间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喉咙内的烧灼感已经缓解了许多,他揉揉眼睛,褪下外衫,躺在床上。 易邪本以为他要很久才能睡过去,可没想到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前迷迷糊糊的祈祷着第二天迟些到来,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邱锐之 易邪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恍惚间更是听到外间传来声响,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厢房有两个房间,易邪睡的这个是里间,外间是用来给下人住的,方便能随时听主人传唤。但显然下人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响,都把里间的人吵醒了,既然不是下人,那答案就很明显——邱锐之。 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全黑了,易邪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上,睡意全没了,支棱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邱锐之为什么不进来?怕吵醒自己?不可能,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吵醒了。那是为什么?他害怕见我,有愧于我吗?这更不可能了,邱锐之估计自己委屈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他自己有错? 易邪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着外间的动静,可邱锐之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易邪拧了拧眉,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想着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要面对邱锐之,他一咬牙大着胆子猛地把房门推开,大踏步的走进去,结果目光一扫心脏差点骤停。 邱锐之根本没睡,阴沉沉的坐在外间的床上,易邪一进来,他的目光就直直射在易邪身上。 易邪倒吸一口气,本来已经做好的斗争准备在邱锐之的注视下瞬间瓦解了,他缓了两口气,开口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那个你怎么不进去睡” 说完易邪就想抽自己大嘴巴,他怎么就这么怂,活该被邱锐之折腾的心力交瘁! 可谁知邱锐之一反常态的没有搭理他,冷淡的看了易邪一眼,就翻身躺在床上不再理会他。 易邪:“” 邱锐之这是要闹哪一出啊?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和自己分房睡?呵呵呵易邪心中冷笑,他求之不得好吗! 可为什么邱锐之的态度这么让他火大,明明是他喜怒无常,无理取闹,可眼下却搞得好似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易邪有心想把邱锐之薅起来问个清楚,可终究还是没那个胆子,傻站了一会儿,见邱锐之仍没有反应,易邪就磨磨蹭蹭的往回走,期间一直一步三回头,他怕邱锐之突然变脸暴起再跟他算账,可一直到了里间门口,邱锐之都是安安静静的,易邪松了口气,连忙把门带上。 门被轻轻关上,躺在床上的邱锐之骤然睁开双眼,冰冷而麻木的注视着空荡的天花板。 深夜。 除了邱锐之,月过中天这会儿还有一个不能入眠的人——叶涵枫。 白天那会儿出了月满楼,她就觉得有人跟着她,可一直找寻不到踪迹,到了夜里,她回到客栈,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倒是消失了,可萦绕在心中的那股不安感却是一直没有散去。 行走江湖多年的警醒让她无法安然入睡,这会儿也只是和衣躺在床上,耳目皆警觉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划过空气的声响,叶涵枫纵身跃起,几根银针钉在床头之上,针尖处泛着乌黑的光芒。 她一抬头,就见窗前闪过一道人影,抓起佩剑,叶涵枫就飞身跃出窗口,追了上去。 这人轻功一般,而且身上似乎带着伤,好几次都差点被叶涵枫追上,只凭着身法鬼魅堪堪躲了过去,直追到了郊外一处树林之中,叶涵枫拔剑出鞘,一声锵鸣,那人回身抽出短刀挡了一下,叶涵枫手上一发力,剑风一扫,那人就短刀脱手,向后连退多步,才稳住身形。 只不过一交手,叶涵枫就瞬间知道了这人是谁,但再仔细一看,那人脸上竟带着一张狐狸面具,叶涵枫瞬间联想到这附近关于怪人的传言。 她登时厉声道:“你段风流!祸乱云逍派还不够,你竟还伤了那么多无辜双儿的性命,你是真的泯灭的良知,成了禽兽不成?” “呵呵”段风流虚弱的咳了两声:“师姐这话听起来倒是带着几分心痛” “你修炼邪法,伤及同门”叶涵枫沉下眼睛,再睁开时带着幽寒的光芒:“你已叛出云逍派,你我师兄弟情分也就到此,我今日便要斩你首级,清理门户!” “师姐还是那么正义凛然”段风流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妖冶的脸,整个人好似生气全无,唯有眼睛亮得骇人。“可是今日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叶涵枫剑指段风流,冷笑:“就凭你?” “我知道师姐是云逍派这代弟子中武功最强的,更是行走江湖多年,剑下不知多少亡魂,手上沾了多少恶人的血”段风流道:“师姐的剑不是比武的剑,而是杀人的剑” 叶涵枫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那不知师姐有没有听过多年前江湖上歆血剑的名号” 话音刚落,叶涵枫就觉一阵疾风呼啸至自己面前,额前碎发飘动,眼见一点寒芒直冲面门,叶涵枫脚尖一点,急急后退,来不及等身形稳固,她就抬剑一挡,正好听到刀剑交错的铿锵声响,心下大惊,这人好快的速度! 叶涵枫运起全部心神与来人交手,不知来往了多少回合,叶涵枫渐渐熟悉了这人的路数,同时也心中生疑,这人好像手下全无章法,仅凭速度与内力疯狂劈砍,如同疯子一般。 正在疑惑之时,忽听一声响指,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顿时停止,那人飞至段风流身边,叶涵枫这才看清楚,那人衣履褴衫,披头散发,并非是如同疯子,根本就是个疯子,更骇人的是,叶涵枫发现,他的脸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好似血肉都融化了,而那融化后的模样正是如同一张狐狸的脸! 叶涵枫瞬间明白,震惊之下喃喃道:“他才是那” “师姐对我这新找的奴仆很感兴趣吗?”段风流颇为自得的笑起来,那粗哑的笑声实在与他那张妖艳的脸不相符,他缓缓道:“我虽然武功平平,远比不上师姐但是,我也根本用不上自己动手,你看,总有这听话的奴仆供我驱使不是吗?” 叶涵枫握紧手中的剑,她这才想起,段风流那修炼的歪门邪道的功法不就是所谓的什么《驭心决》吗?之前他在云逍派中也是控制了不少同门师兄弟,最后被易师叔发现,还妄图控制易师叔,只不过他那邪术还远达不到能控制易师叔这样级别的人物,最后被重伤,仓皇逃下山。 那如今这情况,这疯子也是被段风流控制了?他刚刚口中所说歆血剑 看出叶涵枫的疑惑,段风流吃吃一笑:“师姐看不出他是谁吗?这也难怪,毕竟那般惊才艳羡的人物变成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谁又能相信他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歆血剑呢?” 歆血剑歆血剑!叶涵枫猛地睁大眼睛,歆血剑郁飞舟!十年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郁飞舟! 郁飞舟此人年少成名,父母也皆是名贯武林的侠士,他一手剑法使的出神入化,初入江湖便对一些名门剑客下战书,一路挑战下去,连战多年,未尝一败,剑一出鞘,必要见血才回,久而久之便有歆血剑的名号传了下来。 不过他后来却在风头最劲之时退隐江湖,原因是因为娶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双儿,要陪在家中照顾他,叶涵枫那时年少还被父亲带着去参加了郁飞舟与那双儿的婚宴,她还依稀记得在婚宴上那郁飞舟一眼看去就知是个极其冷傲的人物,但面对那盖着红盖头的双儿却露出了仿佛融化寒冰的微笑。 不过世事弄人,叶涵枫后来听她爹说,郁飞舟家中起火,父母皆被烧死,那双儿也死了,只有郁飞舟不知去向。叶涵枫还奇怪,郁飞舟父母皆是武林高手,怎么会被轻易烧死,后来她又听了一些传言才知道,火是那双儿放的,那双儿家其实与郁飞舟家有世仇,父母皆死于郁飞舟父母之手,那双儿在晚饭中下了药,一家人自然没有防备吃了下了药的菜睡死过去,便在睡梦中被烈火烧死了,那双儿也没有逃走,最后众人找寻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他和郁飞舟父母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尸体,但却唯独没有郁飞舟的。 当时江湖上风言风语的什么话都有,这些恩怨情仇最是引人注目,叶涵枫当年行走各地总能听见关于郁飞舟的各种传言,这些年却渐渐听不到了,如今郁飞舟这个名字提起来大概都没多少人能记得,就连叶涵枫自己听到段风流口中的歆血剑也是愣了半天才想到郁飞舟。 江湖就是如此,任你当初再怎么叱咤风云,多年之后也不过是别人口中的谈资,还不一定是传颂你的武功和侠义,而是你儿女情长那点事儿,旧人去了,总有一代代新人涌出,创下或悲或喜,或引人称赞,或遭人唾骂的传说。 叶涵枫不知怎么,看着眼前模样骇人的郁飞舟竟无端惆怅起来,与易邪不同,叶涵枫平常并非爱心软c优柔寡断之人,所以这时突如其来的心神不宁就万分奇怪了。 叶涵枫惊觉不对,可悲哀的情绪去如同泄江之洪冲刷着她的情绪,脑中闪过大片大片的空白,整个人如同置身浓雾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和不真切起来。 段风流放下唇边的笛子,走到撑着剑跪坐在地的叶涵枫面前,轻声道:“师姐,跟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虐攻的呼声好高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风雨欲来 今日便是那如梦山庄少庄主大婚的日子,因为新郎是入赘的,所以婚宴也是办在女方家中,易邪呆坐在屋里,听着外面吹打喧闹的声音。 从昨天晚上起,邱锐之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更准确的说,易邪连他一面都没见着,连早饭都是山庄里的下人送来的,邱锐之一脸都没露,这种状态让易邪觉得两人好像回到了最初见面的那时候,邱锐之把他关在小院里,天天早出晚归鲜少搭理他,一天三顿饭有时候都不给全,只不过易邪那时候好歹能见到邱锐之,现在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易邪甚至发现平时总守着他的侍卫也不见了,易邪心里嘀咕,这邱锐之要真是开窍了想要两个人各过各的那自然再好不过,就怕邱锐之憋着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照眼下的情况,易邪猜以邱锐之的小心眼,八成不会带他出去参加晚上的酒席了,他也乐得清闲,反正他也不喜欢林家的人,至于外人要怎么八卦两人,他也不在意,反正出去抛头露面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又不是他。 确实让易邪猜中了,到了晚上,新郎游街的队伍回来,拜过堂之后,新娘送进了洞房,新郎则开始挨桌依次敬酒,邱锐之稳稳坐在椅子上,慢悠悠一杯一杯的喝着眼前的酒,眼神空洞,任谁凑上前客套都一概不理。 大雪站在一旁有些受不住,他俯身小心的问道:“阁主,不用请夫人过来吗?” 邱锐之拿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头也不抬,眉梢轻挑冷笑道:“叫他来?他肯给我这个面子吗?” 易邪若在这里肯定会大呼冤枉,邱锐之这是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啊!他什么时候不给邱锐之面子了?他就是太给邱锐之面子了才会让邱锐之蹬鼻子上脸! 大雪低头不语,邱锐之眼神却突然茫然起来,他盯着杯中的酒,若是易邪在这里他能想象出易邪尴尬的坐在他旁边,小声的叫他不要冷脸对别人的那副可爱模样。 这样的想象比杯中的烈酒更能让他心头火热,他简直巴不得时时刻刻将易邪放在自己眼前,看他在自己注视下的各种生动反应,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暗暗苦恼,小心翼翼的琢磨着自己的脸色,因为自己的亲近举动而害羞窘迫 可这一切又在想起易邪那无论如何都不肯回应他的求问,在他苦苦挽留下仍一根根掰开他手指决绝离开的模样而变得冰冷起来。 他不想再看见易邪,或者说,他不想看见眼中对他没有丝毫爱意的易邪。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林玉轩举着酒杯来敬邱锐之,邱锐之仍然木着一张脸不理人,林玉轩也不觉得下不来台,自己仰头饮尽了杯中酒,对着邱锐之粲然一笑,然后问道:“邱阁主怎么独自一人,不见夫人陪同呢?我今日本来还想一睹夫人容貌” 邱锐之这才像回过神一般看他,声音毫无起伏道:“内人身体不适,不能陪我出席。” 林玉轩担忧道:“夫人似乎从来的那天起身体就一直不适,我听闻夫人本就身体孱弱,不宜远行,邱阁主这两日可有请大夫看过?” “他不用看大夫。”邱锐之脸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他这病就是不能见人,只要他日日乖乖待在屋里,慢慢就会好了” 林玉轩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邱锐之却已经转过头去,自饮自酌起来,林玉轩见状嘴中有些苦涩,竟然只有谈到他妻子才能让他开口说两句吗 纵使不甘心,他也只能识趣的离开了,可刚走开没两步,他就感觉脚下窜起一股麻意,身体竟一时间不能动弹,刚觉惊疑之时,就听宴席中一阵喧闹惊叫,紧接着他就感觉肩膀被一道大力抓的生疼,整个人都被带着飞起。 事发突然,在座宾客一时反应不及,竟眼看着林玉轩被人掳走,那人带着林玉轩飞远之后一道声音隔空传来: “若想让他活命,叫邱阁主独身前来——” 邱锐之这才有了点反应,他皱起眉头看向听到动静赶出来的林从霜,林从霜也看着他,眼中尽是惊骇与恳求,她开口道:“邱阁主” 邱锐之自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根本不想管这种闲事,可那人明显是冲他而来,这林家公子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他于情于理也总要出手管一下,不然落了人的话柄。 纵使心思转了几转,实际和林从霜眼神接触不过片刻,邱锐之就已经站了起来,事不宜迟,再晚就没了那人的踪影,他运起轻功向那方向追了过去。 留下一众宾客一片哗然,有眼睛快的看到了那掳走林玉轩人的脸,他心有余悸道:“我好像看到那人长了张狐狸脸” “狐狸脸?那不就是最近闹得凶的那怪人,专门掳了双儿去奸污的那个” “啊!那这林公子不是” 林从霜越听脸色越不好,叫她在这里干等根本无法安心,干脆不顾属下阻拦,硬是朝那方向也追了上去,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自认侠义心肠的也有好事的见状也纷纷跟去,一时间整个酒席散了大半。 林玉轩全身麻木不能动弹,他被那人带到一处山洞就突然放下,林玉轩看那人转过身一张可怖的狐狸脸,心头就是一跳,这人大概就是最近传的邪乎的那怪人了 林玉轩试图让手脚动起来,却完全提不起劲,眼看着那怪人看他的眼神,双目赤红,活像是见了什么仇人,心下正绝望之时,忽听一声沙哑的轻笑。 林玉轩顿时一激灵,他挣扎着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他心中猜测的那个人。 “段风流!”林玉轩咬牙切齿道:“你搞什么名堂?” “不要急啊,林公子。”段风流道:“我只不过是送你一场造化。” “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放开我!”林玉轩瞬间想明白了,自己突然身体麻木大概是这段风流早就给他下了毒,他真是瞎了眼救了这种人,不知这亡命之徒要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帮你得到你求而不得的东西。”段风流说着就去解他衣带,林玉轩无力阻止,只能看着他一件一件将自己身上衣物除去。 林玉轩以为他要轻薄于自己,却没想到段风流脱光他的衣服就退到一边,对他笑道:“接下来,就是林公子你自己要唱的戏了” 说罢,就带着那怪人一齐退去,转瞬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与此同时,林玉轩听到洞口有脚步声传来。 他顿时慌了起来,他此时一件衣服也没穿,怎么能让旁人看到,紧张羞愤之际,那人已经走到他近前,他听到一声略感诧异的冷问:“林公子?” 竟然是邱锐之!林玉轩明白了段风流口中的造化是什么意思,可他却一点都不想让这副狼狈的样子被邱锐之看见,他本该用更完美更优秀的姿态吸引到这个人的目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上,被这人冷冷注视! 邱锐之很不高兴,他追过来之后那人就没了踪影,只留这林家公子赤/裸着身体躺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给他下好的圈套。 可眼下这林玉轩没穿衣服也不能动弹,他众目睽睽之下前来追人,空手而归简直是打自己的脸,但他总不能就这么把他带出去,只能不悦的脱下外袍包住林玉轩将他打横抱起。 林玉轩心头狂跳,他一向恪守礼规,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感受着那冰冷的衣料触及皮肤的温度,还有这个人微微起伏的胸膛,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也没那么糟糕。 邱锐之却没有他那么多心思,他目不斜视的抱着林玉轩往外走,不知为何心下总觉得不安定,扰的他心烦意乱,他如今只想快点将林玉轩送回,解决掉这棘手的麻烦。 可刚一踏出这山洞,就见林从霜一脸急切的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邱锐之顿觉不好,竟然跟来了这么多人,他最是知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围观的人总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今天怕是非要折腾出些事端来。 如此想着,邱锐之心底的烦躁更胜,他突然万分的想见易邪,好像只有看到他才能安抚住自己内心的狂躁不安。 果然,那些人一见林玉轩裹着邱锐之的衣服被他抱出来,那一眼瞧过去就知下面是一丝/不挂的,顿时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林从霜担心儿子安危,一时还没注意那么多,只急着问道:“邱阁主,我儿这是怎么了?” 邱锐之不语,倒是林玉轩有些脸红耳赤道:“娘我只是身体暂时不能动弹,没有大碍的” 邱锐之这时才开口,面无表情道:“既然林公子无碍,林庄主就赶紧把带人回去好好安置吧。” 林从霜刚听了林玉轩的话才放下心,却又听邱锐之话中满含不悦,就连称呼都从‘前辈’变成了‘林庄主’,她这才仔细审视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小儿子竟是披着邱锐之的衣物,小腿还在外面裸/露着,可见里面是一丝/不挂的,她登时就意识到了什么,再听四周人的低语,她几乎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邱阁主能解释一下,为何我儿裹着你的衣衫吗?”林从霜神色愤然道。 邱锐之岂是好相与的?他本来还能给这林从霜几分薄面,这会儿却完全不客气起来,嘲讽道:“他被那贼人脱得精光扔在地上,我不用外衣裹着他出来难道你叫我直接把他赤身裸/体的拎出来叫人参观吗?” 邱锐之这番话说的极为露骨,林玉轩被他抱在怀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怜意,仿佛自己不过是一个什么不值钱的物件,他脸色羞红,恨不能钻到地底去,奈何却无法动弹。 林从霜更是气愤:“邱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没有看了我儿的身子吗?” “怎么?”邱锐之知道林从霜心中所想之事,他直接了当道:“难不成看了他的身子我就要娶他?那千金难求一夜的花魁被我看了身子也未曾叫我娶她,你这儿子这么金贵?” 作者有话要说:  垂死病中惊坐起,奋笔疾书第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黑云压城 林从霜气得发抖,她没想到邱锐之说起狠话来这么不讲情面,竟拿她儿子与那青楼女子比较,简直没有教养至极!林玉轩更是苍白了一张脸,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不用林从霜痛骂邱锐之,这跟来凑热闹的人中就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 “邱阁主也太过分了些吧!林公子清白无辜的双儿怎么就被你拿做与那青楼女子作比?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一人站出来道。 随即就有人附和道:“没错!而且邱阁主确实看了人家双儿的身子,怎么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啊” “我听闻寒江阁和如梦山庄不是早有婚约吗”一人小声疑问道。“这就履行婚约娶了人家呗,何苦恶言伤人呢”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一旁的人告诉他:“邱阁主早就在半月之前成亲了,娶的是易大侠之子” “啊,那这岂不是悔婚” 林从霜听着众人的言论,一改刚才的气愤之色,眼神中露出些哀伤来,面对众人,悲怆的道:“各位还请听老身一言,本来家事不外扬,可我今日实在是忍不住这份屈辱,替我儿委屈” “两年前,邱阁主曾亲口答应要娶我儿,只不过碍于我儿年纪尚小,要再等两年,可也算定下了口头之约,我儿也一直守身如玉等着邱阁主。谁知等了两年却等到邱阁主另娶的消息,而邱阁主娶的那双儿甚至比我儿当年还要小两岁!” “我儿痴心等候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也早过了嫁娶的最好年纪,这等事搁在谁家身上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我本不想追究,可现如今邱阁主看了我儿身子,这等事就算是我儿清白之身恐怕也说不清了,又哪会有人上门求娶呢?” “我只想求一公道,邱阁主竟然出此恶言侮辱我儿老身今日不讨个说法,真叫人觉得我如梦山庄好欺负了!” 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是铿锵有力,让人悲从中来,冷眼看着林从霜这番做戏,众人也都群情激愤,个个摩拳擦掌的要声讨自己,邱锐之却反而心如止水,等着周围人如同观音在世,站在高处将他一番狂风骤雨的批判指责过后,他才缓缓开口平静地道: “那照林庄主的意思,是要我如何做呢?” 林从霜没想到邱锐之会这么快就服软,她冷哼一声道:“你已娶了正妻,再要我儿嫁给你做妾受那等委屈,我自是万万舍不得的” 邱锐之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心中却燃起怒火,若是这老不死的叫她休了易邪娶她儿子,他就当场撕烂她那张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老嘴。 林玉轩仍旧紧咬着嘴唇,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将他的婚事剖白了放到众人面前,他自是觉得十分丢脸,也觉得如此逼迫邱锐之是个昏招,但是眼下也没有他插嘴的余地,而且他心中也有一丝渴望,如若真能嫁给邱锐之,日后他总有办法可以挽回他的心意让他忘记此时被逼迫的屈辱不是吗 林从霜却话锋一转道:“可我儿的清白之身已被你看了去,也只能嫁与你了,只是委屈我儿竟要做妾” 邱锐之却立马打断她,高声道:“林庄主此言差矣,话既说到这个份上,我邱锐之也不是推诿责任之人,林公子既是林庄主爱子,也是如玉般的人物,怎可委屈做妾?” “要我说,就是平妻也可做得。”邱锐之道。 林从霜略微讶异的看着邱锐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如同转了性,竟然还做下这等承诺,林玉轩也很惊讶,但他更多的是欣喜,他如此说就表明他也不是完全的厌恶自己的不是吗 林从霜虽疑惑,不过邱锐之这么说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就道:“邱阁主若不是哄骗老身,那邱阁主此番决断老身自然是满意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邱锐之笃定的答道。“在场的各位都可为见证。” 林从霜这才放下心来,众人见状也都平息下来,开始向两方道喜,林从霜也重新在脸上挂起来矜持的笑容应对。 邱锐之看着他们这场闹剧,心中生起讥讽。你们这道贺可是太早了些,邱锐之满怀恶念的想道,我是答应了林从霜娶她儿子,甚至可让他做平妻,就是怕他没有那个命活到我娶他那一天,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林从霜还能让他娶一具尸体不成? 林庄主,是你执意要向我讨个说法,那我就给你个了断就是怕你到时承受不起。 易邪在房中自己一个人玩的正欢,就听前院传来一阵骚动声,但婚礼总是喧闹的,易邪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隔了一会儿声音渐小,外面走廊处却传来下人惊慌奔走的声音,易邪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汇,听到邱锐之的名字时,心中有些在意,他刚想起身出去问问,窗户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初夏夜的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易邪定睛一看,竟是叶涵枫。 易邪惊讶:“涵枫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这么不走寻常路 叶涵枫面色有些僵硬,她盯着易邪:“我来带你走。” “啊?”易邪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带我走?突然间你这是怎么了?” “邱锐之不是好人。”叶涵枫的语气也很生硬,她平板的叙述着:“阿邪你跟他必定会受委屈,我来带你离开。” 虽然易邪心里万分认同叶涵枫的话,但他不能真的这么跟着她一走了之,那等邱锐之回来还不要翻了天? “唉”易邪摆摆手:“也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别瞎想啊,我现在挺好的,你别担心了。” 叶涵枫却不为所动,她甚至上来抓住易邪的手,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易邪被她拉的一趔趄,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边往回抽着自己的手,边问道:“涵枫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晚上睡毛楞了?” 叶涵枫仍板着一张脸,重复道:“邱锐之不是好人,你会受委屈,我带你离开。” 叶涵枫这是魔怔了吗,那她是对邱锐之有多大的意见啊!这怨念简直比他来的还强。感觉到叶涵枫情况不对,易邪更不可能和她走了,可嘴上还是违心的劝着:“我没事,我不委屈,邱锐之其实挺好的,涵枫你就放心吧” 叶涵枫这回不重复了,她死抓着易邪的手,一脸木然道:“不行,你得跟我走,邱锐之马上就要娶别人了” “啥?”易邪拗不过她,慢慢被她拉着走出了房间,他挣不开叶涵枫本就焦急,一听这话更是纳闷:“邱锐之要娶谁啊?” 叶涵枫不答,脚步却不停,转眼就拽着易邪走到了山庄后门,一路上偶尔撞见路过的下人,都是一脸惊疑。 寒江阁主的妻子被另一个陌生‘男子’拉着手走,易邪甚至都能猜到他们再想什么,完了完了,不知不觉给邱锐之戴了个绿帽子,邱锐之本来就因为昨天那事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话要传到邱锐之耳朵里,那还有完没完了?还不得活剥了他啊? 易邪连忙对叶涵枫喊道:“诶诶,涵枫,你先放开我,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叶涵枫闻言转过头,似乎在考虑着易邪话中真假。易邪立马表态道:“我绝对没骗你,真的,我跟你走。” 易邪如今只是觉得叶涵枫偏执了些,到没往别处想,叶涵枫怎么也不会害他的,他就先跟叶涵枫走一趟,等她清醒点再跟她好好说说 叶涵枫放开了他,易邪揉了揉手腕,对叶涵枫展颜一笑,但叶涵枫仍旧板着一张脸,转身走在前面,易邪讨了个没趣,只能安静的跟在叶涵枫身后。 就这么走出了如梦山庄,易邪跟在叶涵枫身后不知走了多久,他累了想要停下,却被叶涵枫拽着用轻功赶路,他一路问叶涵枫要去哪,叶涵枫也只是反复重复之前那几句话,让易邪越来越不安,叶涵枫的反应太不对劲了简直就像就像 被催眠了一样?易邪突然惊醒,被催眠?对啊!叶涵枫样子太反常了,就跟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难不成是真的被下了什么邪术吗? 此时易邪已经被叶涵枫带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易邪瞅着眼前的不毛之地,几颗苍凉的枯树,身后是一处狭长的断崖,易邪探头往下望了望,只能看见缥缈的雾气,看不见底。 易邪胆子小,还最擅长自己吓自己,他不怕黑,但是他怕什么鬼上身这种玄乎的东西,他看着叶涵枫的背影,哆哆嗦嗦的问道:“涵枫你还是涵枫吗?” 叶涵枫缓缓转过身,易邪吓得少女般的尖叫了一嗓子,却发现叶涵枫还是叶涵枫,没有突然变成鬼脸或者突然变身。 但她仍旧是一脸木然,易邪心有余悸的想上前去摸摸她,可却听身后传来一连串的笑声,又把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哈哈哈哈”那声音好像很开心的笑着:“小师弟还是那么可爱” 易邪听着声音耳熟,他转过身,看着来人,脱口而出叫道:“你是段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邱锐之对易邪:你不想嫁我却又不肯去死,这让我很为难啊。 邱锐之对林玉轩:你想嫁我却又不肯去死,这让我很为难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入局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易邪绝对不相信段风流出现在这里是要跟他喝茶叙旧的,联想到叶涵枫的不正常,易邪瞬间就明白了。 “涵枫是你动的手脚?”易邪刚说出口,又霎时想起云逍派传信的内容。 叛徒控人之术重伤逃走 易邪难以置信,他跟段风流关系虽不说顶好,可在云逍派也算是朝夕相处过,那个长相漂亮说话温柔的师兄竟然就是将云逍派闹得天翻地覆之人,而他现在又控制了涵枫,还把自己骗到了这里! 段风流见他神色惶然,就知他已想通一切,半真半假的埋怨道:“小师弟许久不见师兄,上来就是这副表情吗?要知道小师弟的父亲易师叔那一掌给我留下的伤,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所以”易邪摆出戒备的架势:“你这是想要报仇?” “哈哈哈哈”段风流又大笑,笑过之后那张妖艳的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小师弟还真是玲珑心思,一猜就中。” 易邪流了一身冷汗,他一点都不想听段风流这么夸他 “我本来是那么想的,父债子偿,让小师弟也好好感同身受一下我的痛苦”段风流歪了歪脑袋,眨眨眼道:“但我现在改了主意你猜猜是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觉得我可爱吧?”易邪讥讽道。 “哼,真是牙尖嘴利。”段风流脸色不悦,但继而又像想起了什么,重新愉悦起来。 “罢了,虽然很想拔了你的舌头,但这出好戏若没有观赏的人便也没了意义”段风流故弄玄虚道:“小师弟猜猜,我想请的观戏的是什么人呢?” 易邪看了看叶涵枫,她还是一脸木然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段风流说的人应该不会是她,大侠爹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还有谁呢?总不会是邱锐之吧? 段风流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嘴角向上动了动道:“是小师弟的夫君哦” 竟然还真让我给猜中了!只是段风流恐怕不知两人昨天闹翻了,邱锐之还跟他玩起了冷战,一反常态看都不看他,大有要把他打入冷宫的意思。所以易邪表情复杂的对段风流道:“你确定你真的请的来他?我可告诉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们俩之间没什么感情,你要是想欣赏什么夫妻患难情深的戏码恐怕找错对象了!” 段风流笑着摇摇头:“我这局已经设好了,棋子也摆下了,他会不会来就要看小师弟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不是”易邪就纳闷了:“你若对我爹心怀怨恨,只冲着我来就好,干嘛非要扯上旁人呢?” 而且段风流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绝不是邱锐之的对手,引邱锐之过来等同于自寻死路,难不成是因为他不知道邱锐之的真正武功吗? 这也很有可能,估计整个江湖上知道邱锐之武功究竟有多高的人也屈指可数吧不过就算如此,段风流是不是也太托大了?邱锐之好歹也是一阁之主,想想武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还是说,易邪看了看叶涵枫,段风流是想让涵枫和邱锐之动手? 这样就麻烦了涵枫武功虽高,但也高不过邱锐之,邱锐之那个人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肯定不会对涵枫手下留情 “小师弟的夫君怎么会是旁人?”段风流道:“小师弟对自己的夫君这般不上心,可要小心日后被人抢了去” “师兄既然这么担心我,不如就放我回去让我跟我夫君团聚交流交流感情?” “不必那么麻烦。”段风流悠然道:“小师弟马上就能和你夫君团聚——” 他走到易邪近前道:“小师弟的大婚我没能参加,不过想来现在为邱阁主补上一份大礼,他也不会怪罪的。” 易邪隐约觉得不对,段风流好像就是冲着邱锐之去的,可两人之前既不相识也无仇怨,段风流究竟所图什么呢? 不过眼瞧着段风流离他越来越近,也没工夫考虑这些了,易邪暗暗攥紧了袖口的短匕,心想,我斗不过猛禽,我还干不过你这只小家雀了? 段风流又走近了些许,易邪突然身形微动,抬臂一刺,手中短匕直取段风流喉咙要害。 段风流拧身向旁闪避,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刀锋划过段风流的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缓缓渗出血珠。 段风流手指拂过自己的脸颊,眼看着指腹上沾染的鲜血,他神色狰狞,骤然转头看向叶涵枫,来不及说什么,易邪就又攻了过来。 段风流本身武力本就不是很强,加上易留行给他留下的重伤还未愈,此时更是力有不逮,他一边抵挡着易邪的攻击,一边频频看向叶涵枫,面带恼怒之色。 易邪自然注意到了,他心中一动,段风流应该是想让叶涵枫来对付自己,但他却驱使不动叶涵枫,也就是说,他的控人之术并没有那么无懈可击,或许他可以试着唤醒涵枫。 这个念头刚闪过,段风流脸上就突然浮现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易邪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劲风就划过脸旁,他被一掌击飞出去,短匕也被打脱手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脊背狠狠地在沙地上蹭出老远,易邪忍着痛抬头看突然出现在段风流身前的人,一眼就让他心惊肉跳。 狐狸脸不,好像是被火烧成那样子的,易邪惊疑不定,这人难道就是叶涵枫之前叫他小心的怪人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这麻烦事都赶到一块了? 那狐脸男见到易邪似乎格外激动,他跑到易邪跟前,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含含混混一句也听不清。易邪见他冲过来,拖着身子急急的往回退了退,可这个举动似乎更加刺激了那狐脸男,只见他赤红着双眼,就要上前来抓易邪。 易邪联想到叶涵枫所说被这狐脸男祸害过的双儿尸体的惨样,吓得脸一白,却听段风流一声喝止,那狐脸男虽停了动作,可手脚却止不住的抽搐着,好像极力克制着什么,眼睛还是盯着易邪,那里面流露出的渴望还有疯狂让易邪心头一颤。 这狐脸男看起来并不想听从段风流的命令,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活吃了自己,根本不想停下来。易邪突然思索了起来,被段风流控制的人难道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只是无法违抗段风流的命令?可叶涵枫好像能抗住段风流的驱使,这是因人体质而异,还是受控的程度深浅不同? 他不知段风流此刻也在疑惑,这郁飞舟虽然见到每个双儿都如同见到了仇人一般,但这次见到易邪却格外激动,他甚至能隐隐感知到郁飞舟那强烈的情绪,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太过强烈的念头也许会让受控者脱离他的掌控。 虽然意志坚强的人他能通过暗示那人将其本就存有的心思放大来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可一旦驱使对方做他不愿做而且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时,就有可能根本无法驱动他就如同叶涵枫。 不过没关系了郁飞舟既然已经回来,就说明事情已经做好了,那人马上就会到了,他舔了舔嘴唇,到时候无论是郁飞舟还是叶涵枫,受不受他控制都没有关系了,他只要这一把能成功,他就能获得一个最强大的奴仆来供他驱使,他知道这是极冒险的行为,因为他在云逍派时试图控制易留行就是以惨败收场,而邱锐之的武功在他观察之下并不输于易留行,但这也是他临时起意设了这个局的原因。 但是与易留行不同,邱锐之看起来并不像个情绪稳定之人,而且小师弟还在自己的手中,他就是要赌一赌,他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师弟魅力究竟有没有那么大,能让他的夫君为他心神不宁,情绪大乱呢? 回到如梦山庄后,林玉轩被下人簇拥着连忙带下去歇息,而林从霜想与邱锐之细谈这两家嫁娶之事,却被邱锐之托口身体劳累拒绝了,林从霜见他脸色不渝,也知刚才那番逼迫让他心里不高兴,也就没有坚持,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邱锐之当了那么多人面说要娶自己儿子,她就不信他还能给她弄出什么花样来。 待林从霜走后,邱锐之才彻底的阴郁着一张脸,四个玄衣卫刚才也跟在邱锐之身后追了过去,自然目睹了自家阁主被逼婚的全程,此时个个面面相觑,最后大雪站出来问道:“阁主,你真要娶这林家公子吗?” 虽然夫人不是很守规矩,也对阁主不够尊重,但比起这林家公子来却要好上太多,如此大胆强逼男人娶他,这种双儿怎么要得?而且这样貌也远不如夫人招人咳咳,他只是替阁主如此想 “娶他?”邱锐之冷冷道:“我已有了妻子还要娶谁?” 大雪低声应是,邱锐之话说完一扫四人,阴沉道:“你们没人守着他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易邪,寒露见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他,顿时暗暗叫苦。本来阁主也没有命令让他们留人守着夫人,还是几人商量着这恐怕不能缺人,最后留下他‘看守’夫人。 只是易邪一直非常老实,乖巧的待在房里一步不迈,寒露又听到前庭骚乱,见阁主孤身涉险,就立马跟过去了。此刻看邱锐之目光扫过来,寒露只能道:“回阁主,本是属下守着夫人,但属下听闻林家公子被人掳走,阁主孤身前去,担心阁主安危,这才” “行了!”邱锐之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他现在没空听他们在这里跟他找理由,他现在只想见到易邪,将他抱在怀里,来安抚他心中的越来越盛的焦躁不安。 他没有理噤若寒蝉的玄衣卫,径直走向西厢房,可他等他匆匆推开房门,想见到那张只不过一日没见就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时,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窗户大开,微风阵阵吹进屋内。 跟在后面的寒露大惊,额头冷汗直冒,登时跪下:“阁主恕罪,是属下失职!” 邱锐之没有空理会他,他将钉在床柱上的信纸拿下,展开一读,顿时瞳孔一缩,这白纸之上的字迹竟是用血写成,整张纸上斑斑澜澜还沾了不少血迹。 邱锐之不敢去想这血是谁的,他闭了闭眼,信中说了地点,叫他‘务必’独身前来,这要求不就跟掳走林玉轩那会儿是一样的?只不过他那时并不在意而现在却不能 邱锐之握紧手中的信纸,掳走林玉轩和掳走易邪的定是同一伙人,看来这是早就为他设好的局,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拿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不能不去钻这个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情之一物 易邪试图站起身子,可他稍一动弹,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只能满身冷汗的跪在地上,等疼痛稍减,他抬眼注意了一下四周更是心惊,那狐面男这一掌竟给他打到了那断崖上! 虽然这位置离那悬崖边上还差不少距离,可易邪还是心有余悸,差点他就被送去见阎王了也不对,再没有解决掉段风流之前,他还是随时有可能会被送去见阎王。 那狐面男还站在自己身旁仿佛狐狸盯着兔子一般盯着自己,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更让易邪心惊胆战,若是这狐面男只想辱他身体倒还能忍受,就怕他来个先奸后杀,自己就要如叶涵枫讲的那些受害的双儿一般下场凄惨了 段风流像是瞧出易邪的害怕来,在一旁道:“怎么?小师弟如此害怕?是怕被这疯子玷污了清白,夫君不会再要你了吗?” 要不是现在形势不利于我,我定要骂的你舌头都伸不直,哭着回家找你老娘,易邪咬牙切齿的想着。 见易邪不语,段风流眯起双眼,不怀好意的接着道:“小师弟不该如此害怕才对啊,眼前这个虽谈不上是什么熟人,但小师弟也应见过才是。” 易邪面色生疑的看向他,不知段风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段风流笑道:“也怪不得小师弟不认得,从大名鼎鼎的歆血剑郁飞舟再到面目骇人的杀人疯子,这落差也却是够大的” 郁飞舟?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小时候他爹带他去参加婚宴,那新郎官就叫郁飞舟,那大概是他十岁左右的事了,之所以还有些印象是因为后来好像听谁说:‘郁家半夜失火,一家人都死在了大火之中。’ ——尹恩仇对拿着几根爆竹到处点火的易邪道。 “郁飞舟他不是家中失火,死在大火里了吗?”易邪忍不住多看了那狐面男几眼,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易邪模糊印象中那个高傲男子的影子,而狐面男听见自己名字也没有丝毫反应。 段风流嗤笑一声:“死了?他若是真死在那火中倒好,也不用知晓那令他肝胆俱裂的残忍事实。” “什么意思?”易邪察觉到‘郁飞舟’不安的动了动,顿时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站起来离他远些。 段风流对易邪的举动毫不在意,讲述道:“郁飞舟当年娶的双儿是他父母年轻时所杀的恶人之子,长大后为报父母之仇,故意接近郁飞舟,潜心研究他喜好,贴身照顾他起居,事事都依他顺他,终得郁飞舟的怜爱,但就在两人修成正果,成婚几年后,那双儿却突然一把火将郁家烧了个干净,自己也死在这场烈火之中,据说仵作验那尸体时,说那双儿已有了三月身孕” “至于郁飞舟,在那场大火中毁了容貌,虽没有死但却疯了” 易邪听的心惊肉跳,他总觉得自己离那些恩怨仇杀甚远,邱锐之亲手弑父他已觉得有够骇人听闻,但想不到那双儿所做之事更是狠绝,在仇恨驱使下,人当真是比恶鬼还要可怕,不但要啖其仇人血肉,还要将自身也焚烧殆尽 这么看来,邱锐之虽然心术不端,可也没到那种丧心病狂的程度,易邪决定此番若能活着回去的话,他要对邱锐之好一些,免得哪天邱锐之在沉默中变态,再将他活撕了。 许是听到旧事触发了郁飞舟心头的恨意,他呼吸骤然粗重起来,嘴中念叨着如同呓语般的句子,易邪听不懂,但感觉像是什么怨毒的诅咒一样,易邪捂着胸口,缓缓后退。 “小师弟要去哪里?”段风流仿佛无奈道:“郁大侠这般痛苦,小师弟一向心善怎么忍心就这么看下去?难道不去安慰安慰吗?” “当然是用你的身体安慰”段风流话锋骤然一转,催动郁飞舟冲向易邪。 看来这世界上不知邱锐之一人是衣冠禽兽啊!但邱锐之固然是条咬人的狗,那脖子上也好歹是套着个绳的,可段风流确实个彻头彻尾的脱了缰的疯狗! 郁飞舟捂着脑袋,突然狂吼一声就冲向易邪,易邪吓得顾不得疼痛,匆忙闪避。 虽然郁飞舟确实可怜,但是你也不能因为你家破人亡,就搞得别人家妻离子散啊!易邪堪堪躲了两下,终究因为带着伤又是在断崖之上避无可避,被郁飞舟一个冲撞压在地上,身上无一处不痛,几乎要呕出血来。 郁飞舟紧紧按着易邪,喘着粗气,被火烧的狰狞的脸凑近他,易邪鼻腔充斥着郁飞舟身上传来的血腥之气,看来今日恐怕是逃不脱这番羞辱了。易邪咬牙闭眼,可谁知半晌过后,落在脸上的触感却是再轻柔不过的抚摸,易邪睁开眼,郁飞舟那可怖的面容上早就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一双眼却仍旧能流淌出情绪,易邪眼见着那其中不再是仇恨与疯狂,而是如暴雨后的平静无波的湖面一般,透着澄澈与清明。 “安儿”易邪听见郁飞舟喃喃道。 安儿大概是他那妻子的名字?易邪突然想起邱锐之也总叫他邪儿,而这本来是只有他父母才这么唤的小名,是极亲密的称呼郁飞舟的妻子害他家破人亡形似鬼怪,也致他疯癫,可如今唤醒他让他重新神智清明的也是他的妻子,或者说,是郁飞舟对他妻子的痴念。所谓情之一物,竟如此轻易将人拉入两个极端吗易邪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情绪,他更不知道郁飞舟到底对他妻子是爱是恨,他嘴中苦涩轻轻开口道:“我不是你的安儿” “我知道”没想到郁飞舟竟能回应他,易邪看见郁飞舟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流露出的情绪不知是凄凉还是喜悦。“我知道但你一嗔一怒一颦一笑,皆似吾妻十六年岁初嫁于我时的音容相貌” “你”易邪惊讶,郁飞舟这是清醒了? 段风流在一旁冷眼看着,有这一次清醒往后就会有第二次,此番过后郁飞舟看来是留不得了,他刚想催动心法再度掌控郁飞舟,突然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一人影急速踏来,身形瞬间就掠至郁飞舟面前,那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闪避,郁飞舟只刚来得及抬头,一道掌风就直冲面门,转眼他就被那如铁钩般的手罩住头颅狠狠甩了出去,撞到一截枯木上,霎时呕出一口鲜血。 邱锐之!易邪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邱锐之如此高兴,看着面露厉色的邱锐之,易邪恨不得扑到他身上亲上几口,才能化解他此刻心中的喜悦。 可他此时身上疼痛难忍,更别提走动,邱锐之却向他走过来,伸出手唤道:“邪儿” 毫无疑问,此刻,他平常避之不及的邱锐之的怀抱却意味着安全,易邪心中不是滋味,没想到邱锐之竟然也有成为他的避风港的一天,刚想去拉他的手,但两人指尖刚一碰触就被一道寒芒硬生生隔断。 竟然是郁飞舟!他举着剑正对邱锐之,显然又重归于疯狂,口中还不断涌着鲜血,却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对邱锐之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而邱锐之只用一把短刀和他对峙,一时间两人也是难分上下。 可不多时,郁飞舟就落了下风,在邱锐之从容不迫的攻势下越来越狼狈不堪,锵然一声,剑被打脱出手,斜飞着在空中打了个圈插在地上。 邱锐之一手扼住郁飞舟喉咙,单手就将他提了起来,易邪心头一紧,大约是郁飞舟那短暂且是最后的清明总让他觉得不忍,他脱口喊出:“邱锐之!别!” 可是喊完易邪就后悔了,死亡对郁飞舟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而且邱锐之听他叫喊瞬间就分神朝他望过来,于是易邪分明的看见郁飞舟抓住邱锐之扼住他喉咙的手,闪着光的两枚银针就这么□□邱锐之的手腕。 邱锐之顿时松开了他,那只手卸了力一般垂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邱锐之拔掉那两枚银针,换另一只手在郁飞舟胸前猛击一掌,郁飞舟的胸骨顿时如同利剑穿过他自己的脊背,血肉淋漓的露在外面。 似是难解心头之恨,邱锐之一脚将郁飞舟的尸体踢下断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银针留下的细小伤口,略微皱了皱眉,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了易邪身上,他向易邪走过去,伸开双臂:“邪儿,过来” 易邪被刚才的一幕,激的腹部一阵恶心翻涌,反射性的后退了两步,等觉得不对想要走向邱锐之时,一时被他遗忘的段风流动了起来,他来到易邪身后两指扣住他的喉咙,将他制在怀中。 易邪看向邱锐之,虽然邱锐之离他比较远,但怎么也该比段风流的速度快才对啊,怎么会易邪觉察出邱锐之的不对,他表情隐忍的站在不远处,身体仿佛抵抗着什么一般微微颤抖。 段风流这时扬声道:“我劝邱阁主不要再强行试图运功,这截功散的毒性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越是催动内力,体内气息就越是紊乱,在你四肢百骸中行走乱窜,搞不好就会走火入魔,邱阁主不会也想做个疯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坠落 那银针上果然是带毒的!不过想也知道银针这种暗器若是不抹毒,也就起个针灸的作用。易邪心中默念‘邱锐之,我对不起你’,毕竟若不是他那一喊,邱锐之也不会分神,而且说到底,这整件事都是云逍派的内乱,和邱锐之没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不来的 见易邪低着头,段风流抬起他的下巴玩味道:“小师弟怎么不抬头看看你的夫君呢?他可是为了你才落到如此境地小师弟之前还与我说你们之间毫无感情,邱阁主根本不会为你前来,是在晃骗我吗?” 段风流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易邪顿觉不妙,果然,他一抬头就看见邱锐之眼中怒火熊熊的看着他。 段风流还在火上浇油:“或者说,其实是邱阁主有情,但小师弟无意?小师弟才刚认识郁飞舟多久,就好像比起自己夫君更关心他似的,若不是你喊那一声,邱阁主也不会中这毒了是不是?” 易邪心中暗骂段风流颠倒是非,那照你这么说,你不驱使郁飞舟使那银针,邱锐之也不会中毒,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邱锐之现在万分的不好受,他刚才强行催动内力,已是致经脉紊乱,而段风流的话更是让他怒急攻心,气血翻涌,太阳穴传来阵阵胀痛。 可他根本顾不及身体上的不适,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全是关于易邪,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千种万种让自己痴迷不已的一切最后都化成那摆在他眼前,强按着他的头让他认清的事实: 他不爱我。 易邪并不爱他,所以在面对来自他的压迫时总能云淡风轻,所以在他的欺辱过后总是很快就生龙活虎。因为易邪根本不爱他,所以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真正的伤害到他。 头痛欲裂。 邱锐之感觉似有万种声音在他脑中窃窃私语,却偏偏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恶毒的c不怀好意的c高声辱骂的眼前泛起一阵白雾,在那片雾中,隐隐绰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邱锐之看着她转过身,那是一个西域女子,身体隐在雾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张极美的脸清晰无比,但是却挂着怨毒与嫌恶。 邱锐之突然感觉非常冷,像是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中那种冷,他看着自己伸出手,袖口缓缓滴着水滴,对着那女子用细若蚊声的声音道:“娘我好冷”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吗!”女子脸上写满了痛恨:“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与那人之间的种种,你知道这让我多恶心吗?” 女子越说越激动,最后尖叫起来:“够了!够了!不要让我成为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母亲了!你赶紧给我滚!!滚!!” 雾越来越浓,最后连女子尖叫着向他扔来的硬物都湮没在雾中。好冷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叫我来到这个世上,你以为你以为我就想要变成如今这样,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我自己吗! “放开我。”眼前浮现出易邪决绝的脸庞,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的触感还残留着,眼前是一片狼藉。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哀求你不要离开,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也不想这样不是我想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为什么?! 不能走,不许走,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强烈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脑海,浓雾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的身躯,瞬间贪嗔痴怨仿佛所有念头都变成一片空白—— “邱锐之!邱锐之!”易邪狠狠摇晃着他,要是邱锐之也中了招,那今天他们就彻底栽在这里了。 段风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肩膀渗出一丝血迹,看着易邪脸上露出阴冷:“小师弟竟然也知暗箭伤人,易师叔没教给你他的侠义之道吗?” 易邪没空理段风流,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只可惜的是他的暗器上抹的只是麻痹人身体的毒,而且时效颇短,让段风流这么快就站起来了,若是以后还有机会,他定要在暗器上抹上见血封喉的剧毒,去他/妈的侠义之道! 段风流那诡异的笛声一断,易邪就见邱锐之眼中顿时清明了许多,只是还残留着几分迷茫,易邪毫不犹豫的抽了他一个耳光,叫道:“邱锐之!你快醒醒!” 耳光果然是管用的,就在易邪想抽第二个的时候,邱锐之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易邪惊喜:“你清醒了吗!?” 邱锐之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将他揽在怀中,低声如同呓语道:“邪儿没有什么能分开你我” “什么?”易邪不解,邱锐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是脑子还不清醒吗? 段风流身上的麻痹已经全然好了,他俯身捡起那玉笛,邪笑道:“小师弟,你就算把他唤醒了又怎样,如今他一用不了功力,二是他心神已乱,终究还是要受我掌控,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易邪心下苦涩,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就让他这么坐以待毙看着邱锐之受人所控,他也办不到说来这一切也都是云逍派的仇怨,段风流一开始也是只想报复他,邱锐之只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 邱锐之却对段风流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像非常满足的怀抱着易邪,摸着他的头慢声道:“所以邪儿,无论哪里,你都愿意跟我去的对吗?” 易邪听邱锐之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邱锐之这有点要犯病的意思啊? 果然,易邪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下一刻,就天旋地转,身体置于空中,疯狂下落。 邱邱邱邱邱邱锐之竟然带着他跳崖了!!! 耳旁是呼啸的狂风,易邪想惨叫都发不出声音,脸色惨白死死拽住邱锐之。易邪突然想起两人前两天还有过关于夫妻共患难的对话,邱锐之果然言出必行,说过要让易邪陪他一起上路,如今就真的拽上他一起跳崖了。 可谁知邱锐之喘着粗气,在空中和易邪调换了位置,抱着易邪让他在自己上方,吻了一下易邪惨白的脸,轻声说了句什么,但易邪耳边全是轰鸣的风声,根本听不清。只看见他从怀中掏出绳镖,等易邪察觉出邱锐之的意图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绳镖射出,易邪瞬间闭眼紧紧抓住邱锐之。易邪清楚,且不说邱锐之中了那段风流的截功之毒,强行催动内力极有可能致经脉逆行,走火入魔。就是在如此高速下落的情况下,人的臂膀根本不可能承受绳镖这么大的拉力。 果然,在绳镖穿透石壁在上面划出一路火花的同时两人的下落速度虽然开始下降,但易邪也清楚听见邱锐之身上传来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即便如此,他却仍然没有松开手,可绳镖依然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不停下滑。 易邪受不了了,既然死局已定,又何必让邱锐之受这种苦?他开口道:“你这样有什么用!早晚都是死,不如死的轻松点,放手吧” 易邪现在倒是宁愿邱锐之拿他垫背,也好过现在这般。 邱锐之也不知听没听到易邪的话,他紧咬着牙关,脸上冷汗直冒。他如今体内真气乱窜,左臂被拉伤的几乎失去知觉,多番痛苦之下,根本说不话来,只是不停的催动内力,试图强行将绳镖嵌进石壁深处。 越接近崖底,雾气就越浓厚,易邪甚至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湿气,死亡从未如此临近过,易邪此时心中反而没了恐惧,脑中一片空白,恍惚中仿佛听到瀑布的轰鸣之声,紧接着身体重重砸入水面,失去了知觉。 易邪再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顿时全身上下都如同被雷打过一通般传来疼痛。 竟然会痛我还没有死,那眼前为什么这么黑,我瞎了吗? 刚这么想着,就听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一团昏暗的烛火光芒悬在半空之中缓缓飘过来。 “啊!”易邪立马尖叫了起来,这这难道他还是到了阴曹地府吗!! “哎呀!”突然传来一声嫌弃似的轻叹,那烛火缓缓在空中一顿,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整个屋内都明亮了不少,易邪这才看清那烛火是被一个看起来年过五十的老人持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老人在桌上滴了滴蜡油,把那蜡烛插在桌上,才看向易邪道:“醒了?看起来精神头儿还挺足的一个大小伙子叫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呃”易邪也很尴尬,他也不想,可是谁让他从生下来胆子就小啊 不过眼下这情况,是这大爷救了他们吗对了!他们!还有邱锐之呢?易邪连忙在这石炕上四处摸了摸,没有! 邱锐之人呢? 易邪连忙急着问道:“大爷,跟我一起掉下来的还有个大个儿呢,他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邱锐之:为什么会这样呢?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还已经娶到了他,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易邪:打死白学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突然插入的番外 纯属胡扯,与正文无关的脑洞番外,想象一下易邪的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易邪将游戏的声音调小了一些,他放下手柄,站起来在空旷的房中茫然的扫了一圈。 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看了眼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五,保姆就算落了什么东西也不会这个时间回来取。 父母?那就更不可能了,易邪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在去年,大年三十那天,没过初二两人就又离开了。 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只有宽大的液晶屏上传来的游戏的背景音乐的声音,主角停在一面碎裂的镜子前,从中反复流淌出的是小提琴版德彪西《月光》的旋律。 明明安详宁静的音乐,却总让易邪想象到一座孤立在荒野中的茅草屋,推开那破旧不堪的木门,冲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脏兮兮的油灯在桌上发着昏暗的光芒,坐在吱嘎作响的摇椅上的,是一个死去多时的老者。 易邪面无表情的关掉了游戏,整个别墅内顿时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于是易邪也在瞬间捕捉到了一丝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刚想回头,却被捂住了嘴巴,腰间也抵上了一个冰冷的硬物,耳边传来一个略带喘息的男声:“还想要你的小命的话,就不要乱喊,听懂了吗?” 易邪点点头。 那人松开了他,易邪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捂着左下腹,那里正不停地流着血,洇湿了衣料。 外国人?易邪抓错重点的歪头想到。 “喂,小鬼。”男人倚着沙发倒了下来,举着枪隔空对易邪脑袋点了两下,道:“你家里有没有止血的药?” 易邪点点头。 “去拿来,不要玩什么花样,不然直接爆了你的头”男人眯着眼睛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虚弱,但也极为危险。 易邪光着脚在木质地板上蹬蹬蹬的跑起来,上了二楼,不一会儿又蹬蹬蹬的跑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 男人看着易邪颇费力的将那药箱放在地上,还用脚踢了踢,踹到他面前,意思是:诺,给你拿来了。 男人眼角抽了抽,他打开那药箱,颇讶异的挑了挑眉:“东西这么齐全?你家里做什么的?” “我父母是医药生物技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易邪老实的回答道。 “哦?他们现在不在家?还没下班?”男人一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一边问道,他潜入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别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么一个小孩,这实在很不寻常。 “他们不住在这。” 看到男人疑惑的目光,易邪简单明了的叙述道:“我身体不好,活不长,父母有了新的孩子,没有精力放在我身上。” 男人嗤笑了一下:“那你真可怜。” 随后闷哼一声,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男人表情重新变得严肃,他似乎很熟悉这些药品,几下清理好了伤口,上药,包扎,一切都做完之后才重新抬头看向易邪。 “这么说这个别墅只有你一个人住?”男人问道。 “白天保姆会过来。”易邪答道。 “你不用上学吗?你多大?” “我有病,上不了学,我今年十五。”易邪呆呆的回答着男人的每个问题。 “十五?”男人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着易邪:“我以为你顶多十二。” 男人捂着伤口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如果这小鬼说的是真的,那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年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只有白天来的保姆,远建在郊外的别墅男人笑了一下,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修养伤的地方。 易邪见他不问了,怯怯的走近他两步,仰头看着他,好奇的问道:“那你呢?” “什么?”男人低头看他,正好瞧见小孩露出的一截白净的脖颈,大概这种像这种如同玻璃般漂亮脆弱的东西总能激起人的嗜虐欲,男人竟有一种想要折断它的冲动。 “你又是谁呢,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易邪认真的问道。 男人心想这小孩大概一个人待久了,心理有些问题,还从未见过他这种被人入室抢劫还如此淡定询问劫匪门户的。 不过他也没必要这么戒备一个体弱多病活不长久的小孩,男人嘴角动了动,答道:“邱锐之,是我的名字,至于做什么” 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我做的是杀人的生意。” 易邪并没有被吓到,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你是杀手吗?” “算是吧。”见易邪反应平平,邱锐之顿觉无趣,敷衍的回答道。 “你的名字” “怎么了?”邱锐之走到一个展架旁,拿起那上面摆的模型船把玩着,闻言回头看易邪。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易邪念道:“是取自这其中的‘锐之’吗?” “不知道。”邱锐之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问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执持盈满,不如适时停止;显露锋芒,锐势就难以保持长久。是指做人要懂得知足,做事要留有余地,凡事不要做得太过,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所以”邱锐之打断他,冷笑道:“这不是一句好话?” 话是好话,但身为父母给孩子起这种名字,其中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要知道,锐之后面跟的是‘不可长保’。 易邪怔怔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脸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邱锐之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他摇了摇头自嘲道:“我问你这些做什么,反正我全家早死光了,我还在乎他们给我起的什么名字?” “而且”他看着易邪嘲讽的笑道:“就算你有个好名字,但你也跟我差不到哪里去,算是个父母双亡的。” 易邪疑惑道:“我父母并没有死啊?” “呵呵。”邱锐之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个傻傻的小东西。” 易邪任由他扯着自己的脸,神色茫然,他呆愣的看了邱锐之半天,突然抓住他那只拿枪的手。 邱锐之并没有因为易邪突然的动作就一枪崩了他的脑袋,因为在他看来,易邪就如同那巴掌大的小猫一样毫无攻击力,此刻抓住他手的力道也是如此轻微,似乎抬起它都废了他不少力气。 易邪打量着邱锐之手里的枪,问道:“这把枪杀过人吗?” “当然。”邱锐之道:“不然你以为它只是个玩具?” “你为什么要当杀手呢?”易邪突然问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生活所迫。”邱锐之道:“我没上过学,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就拿这个混碗饭吃,你以为杀手都像小说里写的过得那么滋润潇洒吗?要不是实在没得可干,谁想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易邪眨眨眼,他望着邱锐之,还是一样平淡无趣的语气道:“那你杀人就是为了挣钱了” “没错。” “那我有钱。”易邪认真道。 “怎么?”邱锐之好笑的看着他:“你有想杀的人?” “有。”易邪重重的点点头。 “谁?” “我。”易邪抓住邱锐之举枪的手对准自己:“你杀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脑洞,可能有空会把它补全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醒来 “奥你说那个胡人样貌的小伙子?”大爷往门边一指:“他伤得比较重,我怕你乱动再压到他,就把他放在那屋了” 易邪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了,冲下床就直奔旁边的屋子,同样是昏暗的灯光,屋中还连着灶台,药壶在上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邱锐之就静静躺在那狭窄的床上。 易邪缓缓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去触摸邱锐之的额头。 这一摸之下易邪心就凉了半截,他颤抖着声音问不紧不慢走出来的大爷道:“他他c他怎么凉了” “废话!”大爷没好气的道:“他刚从水里捞出来能不凉吗?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对啊,他们之前好像是落到了水里,易邪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而邱锐之身上还是原来那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湿冷,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显然是活着的。 为什么大爷换了我的衣服没换邱锐之的难道邱锐之从面相上就不招人待见吗?还是说大爷是什么隐士高人,一眼就看出邱锐之不是个好饼? 察觉易邪疑惑的视线,大爷又哼了一声道:“给你换衣服都废我半天劲,更别提他这么大一坨了,搬回来都差点没要了我老命” “再说了,我也不方便给他换衣服” 易邪这才发现大爷脸边上有一道红色印记,竟然是个双儿。 “呃大爷。”易邪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那你能再给他找件衣服吗,我给他换。” 大爷抬了抬眼皮,问道:“他是你丈夫?” “算是吧。”易邪吞吞吐吐道。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大爷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去拿衣服。“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实在” 说着从旁边已看不出本来颜色但是很干净的木柜里掏出一件黑色衣服扔了过去,絮叨道:“这衣服是原来我们家那口子的,他身量和你家这个差不多,你看看能不能穿上吧” “谢谢大爷。”易邪接过衣服,顺口道:“不过怎么没见你家夫君人呢?” 大爷瞥了他一眼,哼道:“早八年前就死了。” 易邪怔愣道:“对不起大爷,我不知道” 大爷马上摆手打断他:“行了,这有什么可赔不是的?生死各有命,他那人能活这么多年也够本了。” 易邪沉默,大爷却是站了起来,道:“行了,你在这伺候他吧,我出去劈些柴去给这灶添添火。” 留下易邪兀自叹息了一会儿,大爷一个双儿,没了丈夫独自在这崖底生活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易邪抖了抖手中的衣物,虽听大爷说他丈夫已经死了八年,可这衣服仍旧被保存的好好的,既没发霉也没有受潮,看了一会儿,易邪将衣服塞在怀里,然后动手去扒邱锐之身上的衣服。 邱锐之右臂的衣袖被扯掉了,应该是大爷为了给他接骨而撕掉的,但那只手臂依然肿起了不少,上面被涂了药,有一股跌打酒的味道。 易邪将邱锐之上身衣物除去,给他翻身的时候却发现邱锐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易邪仔细瞅了瞅,那伤疤就像是被一道烧红的铁棍抽在身上造成的烫伤一样,虽然看得出是陈年的旧伤,但至今却依旧泛着深红色如同没有愈合一样,可以想象这伤当时究竟有多严重。 接下来易邪又在邱锐之身上发现了不少伤痕,这些伤痕一看就知绝不是练武留下的,而像是受人虐待,易邪好像突然有些明白邱锐之为何要杀他爹了。 邱锐之是邱世炎唯一的儿子,按理来说就是寒江阁的少阁主,不可能有人敢虐待他,除非是邱锐之根本不受宠,邱世炎根本不把他当儿子看,他才会受到这种虐待,又或者这些伤根本就是邱世炎给他造成的。 怪不得邱锐之就算是跟他行房事的时候,也不曾将衣衫褪尽,是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伤疤吗? 虽然换做别人可能会想获得同情和怜惜,但易邪知道邱锐之肯定不会,他一定是把这些伤疤视作他的屈辱,他的痛处,绝不会想被他人知道的过去。 真正受痛苦折磨的人绝不会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人看,反而要在人前做出生气十足的模样,然后在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安睡。而语带哀伤的叙述自己痛苦往事的,往往都是伤口已经愈合的人。 易邪想,邱锐之那时也许无法反抗那些虐待,他可能在厌恶畏惧这些暴力的同时却也渴望着,如同那些施暴者一样掌握生杀大权,所以他现在才会变成这样,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总是试图用武力解决事情或得到他想要的 一个人如今最爱显耀的,也许就是他曾经最为渴求的。邱锐之喜欢以势压人,一点小小冲撞都要人割舌赔罪,处处不愿落了一点下风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易邪替邱锐之换好衣服,心中叹息,正所谓物极必反,极度的自负背后也许正是因为极度的自卑。 不知怎么想起落崖时邱锐之在他脸上的那一吻,易邪突然塌了肩膀,垂头丧气的在邱锐之身边絮叨道:“也不知是我前世欠了你什么,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许是因为听到了易邪的声音,邱锐之手指动了动,随后就睁开了眼睛。 邱锐之双目无神的注视着一处,那目光中尽是易邪从未在邱锐之眼中见过的茫然,半晌他才缓缓转过头,一看见易邪,邱锐之突然撑起身子就要坐起来,易邪连忙扶住他。 小心翼翼的将邱锐之扶坐起来,让他背靠着墙,易邪刚寻思着跟邱锐之说点什么,就听邱锐之开口了。 “好疼。”邱锐之可怜兮兮的看着易邪,举起自己受伤的胳膊。 怎么刚说完邱锐之是个有痛也不说的,他就矫情上了?传说中的烂土豆子不抗夸? 再说,你疼跟我说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你疼。但邱锐之好歹也是为了救他才这样的,易邪只能无奈的哄道:“手臂脱髎哪有不疼的,好在已经接上了,疼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我给你找块麻布热敷一下?” 唉,恐怕还要麻烦大爷去烧点热水,但大爷既救了他们,还又是治伤又是劈柴煮药的,而且眼下这情况搞不好这一阵都要在大爷这白吃白住了,他真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邱锐之却一点没听进去他的话,依旧眼巴巴的看着易邪,叫道:“好疼我真的好疼,你给我揉揉” 那能是随便揉的吗?再给你揉掉环了怎么办?易邪耐心的哄劝着邱锐之,告诉他不要乱动那只手臂,同时也纳闷的寻思,邱锐之一个习武之人,不会不懂这些,那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无理取闹的?是故意调戏他还是怎么的? 易邪越是哄他,邱锐之就越是来劲,干脆一只手抓着易邪的手不放,一边摇晃着他一边急道:“不,我疼你给我揉揉” 易邪脸一黑,邱锐之绝对是在耍他吧?他扯掉邱锐之的手,板着脸道:“你给我好好的,不许撒娇啊,我不是说了,你再这样我给你扣分吗!” 邱锐之听了这话倒是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不发一言。易邪一时还有些不适应,邱锐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可谁知过了一会儿,易邪看见从邱锐之耷拉着的脑袋下面掉出两点水滴来,易邪心头一惊,我的天邱锐之不会 果然,下一刻邱锐之脑袋就抬了起来,眼眶里还泛着泪光,控诉般的看着易邪道:“你走开!我不要你了!!” 易邪这时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眼前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所经历过的最玄幻的场面,以至于他竟一时间脑海空白,只呆愣愣的看着邱锐之忘了言语。 直到邱锐之小孩子怄气一般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易邪,他脑袋才稍微转过些弯来。 完了,邱锐之八成脑子是坏了。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紧接着易邪就绝望的想到,就邱锐之一直以来这个招人恨的样子,要不是他武功高还是阁主,估计早就被人打疯了。他根本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邱锐之肯定仇人遍地,若是真叫让人知道他脑子不好使了,还不得乌央乌央的扑过来撕了他?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看来在邱锐之恢复正常之前暂时是不能离开这崖底了,虽然易邪对邱锐之还能不能好起来存有怀疑,反正看样子脑袋是伤的不轻啊。 也不知邱锐之还认不认得他刚才虽一直对他撒娇但好像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易邪推了推背对着他的邱锐之,试探着问道:“邱锐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邱锐之不理他。 “邱锐之?邱锐之?”易邪不厌其烦的叫着,邱锐之都跟听不见一样。易邪心想说不定还得是用哄的?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邱锐之的背,像对小孩一样柔声道:“之之,看看我呀,你还认得我吗?” 邱锐之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看样子很不高兴,眼皮半抬不抬的道:“你是谁呀?” 竟然真的失忆了!易邪忧愁满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失忆了呢?他觉得他必须要唤醒邱锐之的记忆,于是他面色一凝,双手搭在邱锐之肩上郑重道:“我是你的债主,你之前欠了我三千万两银子,你还记得吗?” 易邪活像真有其事的样子把邱锐之唬的一愣一愣的,但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一脸笃定道:“你骗我。” 也是邱锐之就算脑子坏了,也不至于傻到这种话都相信。易邪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算了,他还是重新编个靠谱的身份跟邱锐之讲吧 可他刚想好一套嗑准备说,邱锐之就哼了一声,有点自得的道:“哼,你还想骗我,我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你这他妈的不是没有失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觉得狗血啊脑子这东西受点伤真的很邪乎的,我以前也觉得失忆啥的都是瞎扯,直到我哥去年车祸住了院,醒来以后人都认不全了,见着家人都没个笑模样,一句话也不说,天天就深情的望着隔壁床的大爷,对着人家傻乐,明明是一个食堂打的粥,偏要喝大爷碗里的还有很多就不说了。反正现在倒是恢复正常了,但之前也是折腾的人够呛。 所以艺术都是来源于生活啊大家也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脑袋,别磕着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情愫 “那你刚才还说不认得我!”易邪怒道。 “因为你都不疼我,我不要你当媳妇了。” 就你这样的, 要是没了我, 你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啊?易邪翻了个白眼,他在心里劝自己, 不要跟一个脑袋不正常的人斤斤计较。 呼了口气,易邪耐下性子语重心长道:“邱锐之,咱们如今落在崖底, 在旁人眼里那就是音讯全无,再失踪几天搞不好丧事都给咱们办了,那样的话, 寒江阁那边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 寒江阁你还记得吗?那是你辛辛苦苦从你爹手上抢下来的基业, 你要还想要它,就得赶紧清醒过来,你知道吗?” 可惜易邪一番苦口婆心, 邱锐之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易邪刚说到一半的时候, 他就把身子又转了回去, 背对着易邪。 嗨呀, 好生气啊!易邪盯着对他爱搭不惜理的邱锐之,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易邪刚打完就怂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邱锐之的反应。 可受到会心一击的邱锐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沉下脸色折腾易邪,而是万分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仿佛受了多大的罪一样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讨厌你!” 易邪瞬间感觉自己罪大恶极,他怎么能跟一个傻子一般见识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好好好,我给你揉揉总行了吧!”说着,易邪就将手放在邱锐之后脑上,用手心轻揉着,邱锐之这才安静下来。 易邪边揉边想,如果现在给邱锐之脑袋狠狠来一下子,他会不会清醒啊?反正现在已经是条傻狗了,就算不好也不可能再变糟了吧? 还是算了吧。易邪看着被他揉的舒服,恨不能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的邱锐之,心想,邱锐之这样还挺乖的。 嘎吱一声,门开了,大爷抱着柴火走了进来。 易邪立马把邱锐之推开站了起来,邱锐之又不高兴了,看着易邪一脸‘这回真不要你了’的表情,易邪却没空再哄他,看见大爷进来,易邪马上颠颠的跑过去,急道:“大爷,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脑子给磕坏了?” 大爷上下瞅了他一眼,道:“小伙子恢复这么快,都能跑了。” 易邪:“呃” 他身上当然还是痛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忍,而且比起眼前邱锐之出的毛病,他哪里还有空顾忌自己的伤。 大爷见他是真的着急,也不逗他了,把柴火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你让我看我也看不出来啊,再说这掉进水里还能磕到脑袋?” 那也有可能是脑子进水了。易邪默默地想到,然后问大爷:“大爷,你不是大夫吗?” “谁告诉你我是大夫?”大爷奇道。 “”易邪疑惑:“那他的胳膊不是你接上的吗?” “我就是略通些医理,哪会接骨这一手。”大爷摇摇头,看向易邪身后的邱锐之道:“这是他中途醒了一回自己给自己接上的。” “啊?”邱锐之之前竟然还醒过一次?易邪连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大爷想了一会儿道:“我是今早把你们捡回来的,他醒来那会儿差不多是日上三竿了吧” 这么说邱锐之中午的时候还是个脑袋好好的人,那怎么睡了一觉起来,看见他就傻了? “这是怎么了?”大爷见易邪愁容满面,在他身后躺在床上的邱锐之则费力的探着身子一直盯着易邪瞅,大爷见状开口道:“这小伙子不是醒了吗,又出了什么问题?我看精神头挺好的啊!” “醒是醒了”易邪怏怏道:“就是人傻了” “你说谁傻呢?”邱锐之竟然还知道易邪是在说他,顿时抻着脑袋在一旁不悦的道。 大爷一看:“这不是还挺清醒的吗,还知道别人说他坏话了。” “不,还是不清醒。”易邪摇摇头,痛惜的看着邱锐之道:“这要搁以前他就得动手了。” 大爷啧啧两声:“小伙子脾气这么暴呢?” 易邪马上点点头:“以前我要是有一点不顺他意,他都要教训我呢,而且动不动就爱作妖,一会儿说我不听话了,一会儿又说我心里没他了,总之就是隔两天就要寻出些事端来,弄得我这一天天提心吊胆” 易邪越说越觉得生气,义愤填膺的数落着邱锐之的罪状。 “现在我说句话都得想半天才敢说出口,你说他把我吓成什么样了!”易邪气愤道。 “嗯小伙子是挺能作的。”大爷点点头道。“不过你这胆子也够小的。” “我看他就是拿捏到你这弱处,才会总这样的吧。”大爷一针见血道。 “我也没办法啊。”易邪蔫蔫的道:“大爷你是不知道他这人有多坏” “那你当初是怎么想着嫁给他的?照你那些说法,这小伙子可绝非良人啊” 大爷又瞅了瞅易邪身后一头雾水的邱锐之道:“那他要真脑子不清楚了也是件好事,你既然那么厌恶他,那就趁现在让他给你一封休书,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你这年纪还小,不想要和一个痴人过一辈子,也是情理之中,没人会苛责于你的。” 是啊按理来说,邱锐之现在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邱锐之再也没了能够束缚他的能力,他如今就是自由的了。他又为何要如此紧张邱锐之,生怕两人晚些回去寒江阁就会生变,生怕邱锐之失了他多年辛苦经营才得到的一切呢?他完全可以回去云逍派,再托人将邱锐之送回寒江阁,至于一个脑子不清楚的邱锐之回去寒江阁以后会怎样,也与他无关不是吗? 突然一声轻响打断了易邪的思绪,只见邱锐之不知从手边拿起什么向大爷扔过去,易邪连忙跑过去阻止他,抓住他的手,易邪呼了一口气,还好,段风流给邱锐之下的截功散的毒性似乎还没有散去,这一下没有用上内力,不过是普通的一掷。 不对啊,易邪突然回过神,毒性还没解也就是说邱锐之现在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没有武功的傻子天啊,易邪头疼,他简直欲哭无泪,这麻烦事又多了一件。 邱锐之被制止之后对大爷怒目而视,道:“你胡说什么!” 紧接着就将易邪拽到他怀里,别看邱锐之没了武功,但力气还是很大,他紧紧抱着易邪,像是抱着什么财宝,焦急道:“不要,你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傻,邪儿不要离开我。” 易邪突然想起那天在月满楼两人吵架时,邱锐之也是这般恳求他邪儿,求你了,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只不过那时邱锐之的话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他可以毫无愧疚的转身就走。所以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现在他会感觉到心里闷闷的,一阵不是滋味呢? 易邪强咽下抵到喉咙口的那股酸涩,回抱着邱锐之拍拍他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易邪一边哄着邱锐之,一边跟大爷抱歉道:“大爷,不好意思啊,他现在脑子不太清楚” “没事没事。”大爷不在意的道:“我看你俩这不是挺好的吗,俗话说得好,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以后也别抱怨了,他要是有什么毛病啊,我看也是你惯出来的” 这这真不是我的锅啊!易邪憋屈,邱锐之明明在认识他之前就不是什么好果子了。 邱锐之又听见易邪说他脑子不清楚,自己嘀嘀咕咕道:“我没有脑子不清楚” 易邪听见他嘀咕,无语的想到,你脑子是挺清楚的,别人话还都听得挺明白,看来还没有彻底的傻掉,但是你现在绝对不正常啊 这一遭过后,大爷把煮好的药端来,易邪自己喝完又伺候着邱锐之喝,可邱锐之闻到那药味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口,易邪又是好一番哄劝,最后只能他喝一口,邱锐之才跟着喝一口,终于让邱锐之把药喝完了。 就这么闹腾到了半夜,大爷让两人去里屋的炕上去睡,自己睡在这小床上,易邪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应下了,毕竟邱锐之总要个人看着才行。 这一觉易邪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到了天亮才勉强睡了过去,没睡多一会儿又被鸡鸣声吵醒,易邪疲惫的睁开眼,就发现邱锐之不在了。 怎么这脑袋不好使了,人还这么不老实?从认识邱锐之以来,他有一回醒过来邱锐之是安静躺在床的吗? 易邪不甘心的又躺了一会儿,想再补一觉,可又担心邱锐之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能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走出去,一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就见邱锐之蹲在那,满眼冒着绿光的盯着来回溜达的大公鸡。 易邪顿觉不好,刚想上前去拉邱锐之,但还是晚了一步,就见邱锐之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擒住了那只还在昂首阔步闲逛的大公鸡,鸡吓得在邱锐之手里一顿扑腾,邱锐之见状一个锁喉,易邪一声惊叫,公鸡一歪脖子,咽气了。 易邪捂脸,他太大意了,邱锐之虽然用不了内力,但是他身法底子还在啊,破坏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磨人 易邪抱着那只可怜的大公鸡,叹息一声, 阖上了它那还残留着震惊的眼睛。 安息吧你好歹还有个全尸。 易邪刚才冲邱锐之要这只鸡的时候, 邱锐之还不想给,看起来老大的不乐意, 最后看他一脸挣扎,也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活动,才磨磨唧唧的把鸡放到易邪手里。 易邪一脸的沉痛道:“你说说你, 啊?为什么要杀害这只鸡!它做错了什么?” “我饿。”邱锐之答道。 “你饿”易邪一瞪眼,他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确实, 从坠崖开始, 他们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易邪看了看怀里沉甸甸的大公鸡,咽了口吐沫,对邱锐之谆谆善诱道:“你饿你也不能杀别人家的鸡啊!你看大爷住在这穷山恶水里头, 养着几只鸡容易吗?” 易邪说着四处看了一圈,更加痛心疾首道:“你看看, 这院里总共就六只鸡, 只有这一个是公的, 还让你给杀了,你让那些母鸡以后怎么活?它们以后要怎么下蛋?这么多鸡你为什么就要杀这只!” 听到这,邱锐之马上接嘴道:“因为它最大啊。” 你也不傻啊!知道挑最大的杀!易邪简直拿邱锐之没办法了,他这脑子不好比他脑子好的时候还要折磨人。盯着怀中英年早逝的公鸡,易邪发愁, 他要怎么跟大爷解释啊? 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紧皱的眉头,易邪抬头一看,邱锐之略带疼惜的摸着他的脸,道:“邪儿你瘦了些” 易邪连忙抓住他的手,惊疑不定道:“邱c邱锐之,你清醒了?” 邱锐之平静的看着他,朝阳的光穿透层层雾气照亮这崖底,邱锐之眼中就映着那柔软的微芒,黑色的眸子折射出半透明的光泽,有那么一瞬,易邪真觉得他完全正常了,可是马上,这副‘故人如旧,岁月静好’的假象就被打破了。 “我们能吃这只鸡了吗?”邱锐之满脸渴望道。 唉易邪瞬间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邱锐之还一脸的不知所以然,他抚摸着易邪垂下的头,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吃惊道:“邪儿,你好矮!” 易邪瞬间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瞪着邱锐之。 真想咬死他啊易邪不解恨的磨着牙。 雾气稍稍淡了一些,大爷背着个草筐,推开小院的篱笆门看着两人呆站在那里,问道:“两个受了伤的,不好好躺着,都傻站在这干什么呢?” 易邪一脸尴尬的将那只可怜的公鸡缓缓抬起来,举到眼前,挡住自己的脸。 只听大爷倒抽一口凉气,冲上前去接过公鸡,惊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爷,对不起,是我家这个他”易邪歉疚的道,他都不好意思再跟大爷说邱锐之脑子不好使,让大爷多多见谅了,谁家傻子也没像邱锐之这般能祸害啊? “行了,别说了。”大爷摆摆手,抱着公鸡道:“我知道了,左右也就是这个撞坏脑袋的干的了。” 大爷说着指了指邱锐之,易邪立马上前指天画地道:“我以后绝对会看好他的!” “那你可快把他拴好吧!”大爷唉声叹气道:“可怜我这公鸡,还不过一岁呐这当年的小鸡,吃起来哪香啊” 易邪:“” 他还以为大爷要说这公鸡英年早逝,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多么痛心,结果大爷只是关心这当年的鸡口感不好? “大爷,你也别伤心了,你救了我们,等我们出去后,肯定会重金答谢你的,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样的鸡都行”易邪劝道。 “那能一样吗!”大爷道:“我这可都是溜达鸡!” “外面也有溜达鸡,大爷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易邪刚说一半,邱锐之就在一旁插嘴道:“我也要吃溜达鸡!” “怎么哪都有你啊?”易邪嫌弃道。“你这到处惹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在一边学会点菜了!” 邱锐之不吱声了。 邱锐之啊邱锐之你也有被我训斥的一天!易邪顿觉出了一口恶气,浑身舒畅,小样,你可落在我手里了吧! 易邪在一边小人得志的正欢,大爷却是突然问道:“你刚才说出去?你们要离开这崖底?” “当然了。”易邪回过神点点头,看着邱锐之道:“等他的伤好一些,我们就离开。” “你们知道怎么走出去?”大爷问道。 易邪一愣,被问住了,只能磕巴道:“不不知道啊。” 对啊,这崖底抬头一看两面都是峭壁,要怎么上去?该不会根本没有出去的路,所以大爷才会一直待在这,而且往后可能他和邱锐之也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崖底跟大爷作伴了 “大爷你难道也不知道出去的路吗!”易邪连忙追问道。 “不知道。”大爷摇摇头。 此时太阳终于缓缓从崖壁上爬出来,那光芒犹如流水一寸一寸的在这崖底蔓延开来,雾气飘飘渺渺的消散而去,暖融融的阳光包裹着人浑身上下,易邪心中却如坠冰窖。 那要怎么办?真要在这崖底一辈子了吗?然后等他老了,也从上面掉下两人来,他再从柜子里拿出邱锐之的衣服说:这是我夫君以前穿过的啊?你问他人呢?早被我掐死啦 易邪顿时被自己的想象激出一身冷汗。 “但是”就听大爷顿了一会儿接着道:“这崖底下面有不少奇珍异草,有个采药人每隔一阵都要下来一回采些草药,顺便给我送点东西,他知道这出去的路怎么走。” 我天,大爷,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易邪松了口气,抬头忙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来?” 大爷想了想道:“他上次来的时候就是我捡到你们的前一天,要不我哪来的药给你们熬?” “我估计要等他再来大概得等八月中旬了。” 居然要等上一个多月那寒江阁该乱成什么样?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该不会都易主了吧?易邪兀自在那发愁,再看看邱锐之,听见这话一点都不着急,还在为易邪刚才说他那两句而闷闷不乐呢。 “不过,你也别太抱希望。”大爷慢吞吞的道:“那个采药的还算有两下子,他走的那条路寻常人不一定能走的了” “没事,大爷。”易邪倒不在意这个,他拍拍自己胸口道:“你看我们像是寻常人吗!” 大爷打量了一下两人,道:“嗯那个脑袋不好使的小伙子倒像个身手不错的。” 邱锐之都傻成这样了,也能被看出身手不错吗?大爷你该不是看个头评断的吧。 易邪愤愤不平,他不矮啊!只是邱锐之个太高了才显得他弱不禁风似的 “行了!别光在外面傻站着了。”大爷却是一挥手把公鸡扔在背后的筐里,边走边道:“都进来吧,折腾半天,也该吃早饭了!” “是吃那只鸡吗?”邱锐之还对那鸡念念不忘,一听吃早饭就赶紧问道。 易邪刚想再说他,大爷就翻了个白眼道:“罢了,杀都杀了,晚上炖了给你们补补身子。” “那早上不吃它吗?”邱锐之不屈不挠的问道。 “早上喝粥!”大爷没好气的道。 回到屋里,等大爷把粥做好,易邪自己匆匆吃完过后,端着碗粥到里屋,去喂躺在那的邱锐之。 不得不说,大爷煮的粥还是很香的,至少易邪觉得很香,而邱锐之则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喝了,任由易邪怎么劝都不肯张口,比喝药还要费劲。 “你就再喝两口能药死你啊!”易邪气道。 “我不想喝粥。”邱锐之可怜巴巴的道。“我想吃肉。” “来,你把粥喝了,晚上就能吃肉了,乖~”易邪把勺子凑到邱锐之嘴边。 “我不喝!”邱锐之扭过头去,气哼哼的道:“你不让我吃肉,你都不疼我” “你还要我怎么疼你啊?”易邪无奈道:“伺候你吃饭你都不吃” “我要你喂我。” “我现在没有喂你吗?” 谁知邱锐之突然扭捏起来,吞吞吐吐道:“我不要你这么喂我” 易邪端着碗,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勺子,问道:“不这么喂还怎么喂,倒立喂你吗?” 邱锐之却不肯再说话,在易邪连番追问之下,才磨磨蹭蹭的道:“我想要邪儿用嘴喂我” 卧槽,大哥,你挺会玩啊? 易邪真是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邱锐之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忘换着招数来占他便宜,往后若邱锐之恢复正常了,两人回到寒江阁后,他定要挂个牌匾在两人床头,上书‘脑残志坚’四个字赠与邱锐之,让他时刻铭记这段难忘的时光。 但当下易邪就把碗往桌上一放,对邱锐之道:“你爱吃不吃,我还不伺候了呢!” “邪儿一点都不疼我”邱锐之又开始磨人的念叨。 可就算这回邱锐之再怎么磨他,易邪也发誓绝不会用嘴去喂他,也不知道邱锐之怎么能想出这种不要脸的要求来,以前总说些荤话逗他手脚也总不老实就算了,怎么如今脑子坏了却还是色心不死。 听邱锐之还在念叨他,易邪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对对对,我就是不疼你了,你去找个疼你的吧!” 邱锐之一下子就不磨叽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易邪,委屈又可怜的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易邪看不得他那样,心早就软了,可还想给他个教训,于是道:“我不是说笑啊,你以后再像刚才这样,不好好吃饭还总提乱七八糟的要求,我就把你送给别人!” “我知道”邱锐之扁扁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知道邪儿根本不喜欢我根本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我惹邪儿生气,邪儿转身就走了,不肯哄我一句,我怎么求邪儿不要离开,邪儿还是走了” 易邪听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想去接近邱锐之,做些什么,却看邱锐之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哭着道:“可是我好爱邪儿我知道我总是逼邪儿做他不喜欢的事我是个坏人所以邪儿才讨厌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怀疑 易邪呆愣的站在原地,他本还以为邱锐之脑子不清楚了, 以前那些事恐怕也是记不清了, 谁知他都还记得,甚至还明白自己不喜欢他的各种强迫易邪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邱锐之从前就压在心里的, 但是他知道从前的邱锐之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从前的邱锐之只会强压着自己向他低下头颅,迫使他屈从服软。 但他宁愿邱锐之还像从前一样,不要有一点改变, 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有一丝动摇,永远不会对邱锐之产生什么好感,这样无论邱锐之对他是好是坏, 他都可以无动于衷, 因为不在乎的话, 就不会受到伤害,这是他在这场本就差距悬殊的关系中唯一能保全自己的办法。 可是,就算他能对邱锐之的伤疤视而不见, 对邱锐之口中的爱意充耳不闻,他却终究不能在此时此刻, 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邪儿”邱锐之吸着鼻子, 楚楚可怜的唤了一声。 这一唤让易邪从五味杂陈的情绪中回过神, 他连忙爬到炕上跪坐在邱锐之面前,轻轻地拿袖子给他擦掉眼泪,边擦边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不讨厌你” 邱锐之拽着易邪的袖子又在自己脸上使劲蹭了蹭, 眼睛红红的问道:“真的吗?” 易邪强忍着把自己袖子拽回来的冲动,微笑道:“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邪儿亲/亲我。”邱锐之立马得寸进尺道。 易邪嘴角抽了抽,刚想发火,就见邱锐之眼眶一红,眼瞧着眼泪就又要下来。 “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了!” 易邪心一横,仰头在邱锐之唇上快速的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扭过头去不看他。“这样行了吧” 邱锐之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微红的眼眶里眼神亮得可怕,易邪没看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用痴儿撒娇般甜的黏/腻的声音道:“不行,不够~我还想要~” 易邪听得浑身发毛,那甜腻的语调从邱锐之低沉的嗓音说出来带着一股诡异的危险,易邪不安的动了动,却一下被扑倒在炕上,邱锐之像条撒欢的狗一样从他的脸舔/到他的下巴再到脖颈,最后在他锁骨上反复舔/舐,易邪感受肌肤上传来的柔软滑腻的触感,想要推开他,却又怕碰到邱锐之那只受伤的手臂,易邪只能张开嘴想要叫邱锐之停下,谁知邱锐之却见缝插针的吻上他的嘴,舌头毫无阻碍的长驱/直入,直在易邪口腔内翻/搅c舔/弄,迫使易邪吞咽他的口水。 易邪被他吻得眩晕,头皮泛起阵阵酥/麻,耳边充斥的尽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不自觉的屈起双/腿,想要压抑某种难耐的燥热,却被邱锐之一只手硬插/进两腿之间,在大/腿内侧来回抚摸,揉/捏着。 阵阵快/感如同藤蔓般爬上易邪的四肢百骸,令他手脚发软,只能勉强的提起一丝清明让他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不不对邱锐之这种样子他太熟悉了,那如同来自野兽般的,似乎要将他吞噬入腹的侵略感 易邪瞬间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邱锐之脑袋根本没毛病!全都是在骗他! 这个念头顿时让易邪气急,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脚蹬开邱锐之,拢起被邱锐之扯乱的衣衫就坐起来就怒道:“邱锐之,你!!” ‘你是不是装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易邪就见邱锐之被他踹开之后用那只伤到的手臂撑了一下身子,顿时满脸苍白的倒在了一边。 于是易邪气势汹汹的质问就变成了一声惊呼:“你你没事吧?!” 易邪连忙凑过去,想把邱锐之翻过来好好看看他的胳膊,邱锐之却故意避开不让他看。 “你干嘛!”易邪急道。 “你不让我亲,你还踢我,我不喜欢你了!”邱锐之捂着自己的胳膊,鼻子一抽一抽的,又哭了起来:“你走开!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的手我好疼啊” 易邪又疑惑了,看邱锐之这样,不像装的啊难道那些行为只是作为雄性的本能? 而且如果邱锐之真是装的,那他之前的那些行为易邪回想了一下,打了个哆嗦,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装的,易邪甩甩头。 邱锐之一个傲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没底线的行为?就算是想要博取他的同情,也远不用做到那那种程度吧?再说了,他就不怕自己受不了他那傻样,再趁他没了武功,扔下他就跑了? 邱锐之又哀哀叫着疼,唤回了易邪的注意力,易邪更加肯定邱锐之不能是故意装的,邱锐之被子蛊的焚心之痛折磨时都不肯吭一声,向他服个软。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伤就跟撒娇喊痛呢? “我那是不小心的”易邪轻轻推着他,道:“乖,你让我看看你的胳膊,你别压着它” “我不给你看!你走!让我疼死好了”邱锐之不依不饶的闹腾着。 “你别闹了”易邪头疼,他有些后悔把邱锐之踢开了。“我错了好不好,以后再也不踢你了,你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啊?” 邱锐之干打雷不下雨的又闹了一阵,才终于肯把手臂亮出来给易邪看,易邪轻轻的捧着他的手臂仔细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大事,比起昨天好像还消了些肿。 “好像比昨天好了些”易邪低头看着邱锐之的手臂喃喃自语道,却没注意邱锐之缓缓凑近他的脸,易邪感觉到有呼吸喷洒在他脸时吓了一跳,还好没有扯到邱锐之的胳膊。 他轻轻放下邱锐之的胳膊,不自在的往后蹭了蹭身子,道:“你又要干嘛?” 唉,邱锐之以前好好的时候他不敢跟他大声说话也就算了,现在邱锐之既没了武功还是个傻子他还是不敢和他大声说话,这都是什么事啊? “邪儿再亲/亲我,我就不疼了”邱锐之涎着脸道。 邱锐之这样子实在太像以前对他那副泼皮赖脸,故意调戏他的模样,可易邪总觉得邱锐之如今还是欠缺点什么,叫人看着就不像是个正常的。 邱锐之见易邪不搭理他,自己就伸手摸上了易邪的腰,易邪却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开了。 易邪惊慌的从炕上下来,刚才只顾着担心邱锐之手臂的伤,这会儿平静下来又被邱锐之碰触后,易邪感觉下腹那股燥热难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仅仅是和邱锐之共处一室,他都好像能闻到来自邱锐之身上的如同雄兽发/情般的气息,在他鼻尖萦绕,仿佛有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和难以言说的诱/惑,让他头脑发胀,浑身发软,感觉要喘不过气来。 “我我出去透透气!”易邪撂下这一句就匆匆跑了出去。 邱锐之伸着手想要挽留他,但最终只是指尖撩过了易邪的衣角。他眼巴巴的看着易邪跑了出去,整个人趴在炕边上,未能抓住易邪的手臂垂下来在空中摇晃着,眼中是浓浓的哀怨。 易邪一下子跑到了屋外,他大口大口的呼着外面的空气,感觉远离了邱锐之后,身上的热度也缓缓散去,这才平静下来。 不过他也不敢回去看着邱锐之了,昨晚睡觉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体不对劲,格外的想要靠近旁边的邱锐之,渴望着他的抚摸和安慰,但这股冲动硬是被他生生忍了回去,但代价就是一夜都没有睡着。 好像自从和邱锐之第一次过后,他的身体就变得很奇怪,总是莫名的感到一股燥热,急需人来抚/慰而这个人,只能是邱锐之,或者说,他所渴望的就只有邱锐之。 难道是邱锐之身上有什么问题? “想什么呢,在你身后站半天了也没见你动弹!”大爷突然在他身后道。 易邪吓了一跳回过头,听这话心说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你打断了,但易邪也并非心思重的人,马上就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看着大爷手里拎着那只公鸡,问道:“大爷,你这是?” “褪毛!要不怎么下锅?”大爷道。 易邪正发愁怎么帮大爷干点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会儿立刻就道:“我帮你吧!大爷!” 大爷也没拒绝,于是过一会儿小院里就多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围着个木盆坐在小板凳上薅着鸡毛,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大爷话不多,但耐不住易邪是个能说的,他对着邱锐之这种讲话不中听,三句话就想让人掐死他的人都能唠的下去,更何况对旁人了?这么一会儿就把大爷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都打听清楚了。 大爷原来还是个富家的公子哥,家里是开布庄的,在江南那边很有些名气,大爷的父母还非常恩爱,虽然大爷的母亲早年生他的时候坏了身子,往后再难有孩子了,但大爷的父亲却依然没有纳妾。纵使唯一的儿子是个双儿,也非常宠爱他,知道儿子不会做生意,他父亲就想着招个上门女婿替儿子打理布庄,让儿子安心的在家里坐着享福就行。 “那大爷你现在怎么会在这?”易邪问道。 大爷撸掉粘在手上的鸡毛,平淡道:“我爹想招上门女婿,挑来挑去就选了个在他布庄里干活的,得他器重的一个男子,那男子出身贫寒,但人品很好,也能干,也知感恩哪里都好,但唯有一点” “就是当时的我不喜欢。”大爷接着道:“但是我爹很看好他,认为这就是我的良人,我却不愿意,总想着像那戏里唱的才子佳人一般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于是就跟家里吵了起来,最后在一天晚上留了个纸条就离家出走了。” 呃易邪表示能理解,毕竟他一开始也是因为他外公的心血来潮就把他吓得离家出走了,不过和大爷不一样的是易邪对自己的婚事并没有期待,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嫁人而已,可谁知 呵呵呵,不光嫁了人,还嫁了个神经病。 所以易邪听到大爷也离家出走了,他下意识就觉得后面的故事不会很美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看别的文看入迷了,所以更的晚了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40章 当年往事 说起来,易邪还不知大爷名讳, 但马上大爷后面讲述里就报了自己姓名。 大爷姓杜, 名修宁。在留下一封出走的书信后,杜修宁就这么带着干粮和盘缠离开江南, 因为双儿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杜修宁就特意遮盖了脸边的印记,再加上身量也不矮, 看起来就是个略显瘦弱的俊俏男子。 本就是跟家中怄气而出走,杜修宁也没什么目的方向,只是一路北上, 在这途中偶遇了一英俊青年, 名叫岑青。 岑青是江湖中人, 在客栈歇脚的时候遇到杜修宁被一群混子纠缠,便出手替他解围,杜修宁本想用银两答谢岑青, 却被拒绝了,反而被岑青识破了双儿的身份, 杜修宁见瞒不住也就爽快承认了, 之后岑青就提出要和杜修宁结伴而行, 但叫杜修宁莫要误会,只是因为两人恰好同路罢了,杜修宁知他其实是好意护送自己,便答应了下来,之后两人便一同上路了。 岑青和自小就待在家中的杜修宁不同, 他从少年起就在江湖中游历,走遍了大江南北,知道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为人也开朗健谈,刚正不阿, 杜修宁那时正是容易动心的年纪,岑青之前又对他出手相助,再加上一路相随,朝夕相处,杜修宁怎么能不对岑青这样的男子生出情愫来? 如果只是单相思倒也罢了,偏偏岑青也有此意,一路对杜修宁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就这样,两人很快就情投意合,杜修宁也告诉了岑青他是不喜家中给他安排的婚事一气之下才出走,可如今已找到自己心仪之人,而且离家久了他也怕家人担心,就想带岑青回去面见父母。 岑青却对杜修宁说现在回去恐怕杜修宁的父母正在气头上,而他一介江湖草莽,孑然一身,想来杜修宁父母也不能同意杜修宁跟着他受苦,不如两人先成了亲,等以后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安稳了,再回去求得父母原谅。 杜修宁也是害怕回到家中就被父母关起来再不能和岑青相见,而且他也是爱极了岑青,想与他共度一生,于是听岑青这么说也不疑有他,当下就答应了。 之后两人便在北方一小镇上安顿下来,拜堂成亲,开始过起日子来。一开始一切都好,岑青在两人成亲之后依然对他千依百顺,关怀备至,让杜修宁本来有点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去,但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岑青经常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更是鸡鸣就起,月升才归。一开始杜修宁以为他是出去赚取家用,可杜修宁慢慢发现岑青每次晚回来,身上衣物都换了一套,不再是早起时穿的那件,而身上也好像沐浴过了一番,十分干净清爽。 杜修宁很伤心,他认为岑青是在外面有了别人,可岑青对他依然还像从前那般好,他也并没有亲眼所见岑青与别人在一起,便无法指责岑青,又怕只凭自己捕风捉影的怀疑让两人心生嫌隙,最后只能自己将这些猜测藏在心里,终日闷闷不乐。 岑青自然很快就发现了杜修宁的不对劲,他再三询问杜修宁为何郁郁寡欢,杜修宁就是不说,可岑青总是不依不饶的逼问最终还是惹急了杜修宁,他终于爆发了,将自己对岑青的怀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他本以为能得到岑青的解释,可岑青只是对杜修宁起誓自己绝对没有背叛他,却对他那些古怪的行为不做解释,杜修宁认为岑青纵使没有背叛他但也是对他有所隐瞒,因而更气,对着岑青大发雷霆,让他滚出这个家,岑青无法,只能暂且离开,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 往后一连几日岑青都没有回来,杜修宁愤怒之余还有些担心,他怕岑青是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又辗转反侧了两夜后,杜修宁决定外出去寻他,可还没等他动身,就有叩门声响起,杜修宁先是以为岑青回来了,可随即又否定了,岑青回来从不敲门,即使门里被他落了锁,岑青也会翻墙进来,那么会是谁呢? 杜修宁满腹疑惑的去开了门,却见门外之人怒目圆睁,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见着杜修宁就嚷着‘那魔头可是在此!?’杜修宁一头雾水,却又听那人凶巴巴的问他:“你和那魔头是什么关系!” 杜修宁这才反过味来,他不悦地道:“你又是什么人?这里是我家哪有什么魔头!你若敢在这里撒野,小心我报官来捉你!” 那来人上下打量他一番,这才发现眼前是个双儿,语气顿时有所缓和:“在下连戈堡门下弟子,奉命在此寻一魔教妖人,就是这画中之人,你可曾认识?” 说着手一抖,一卷画像展开,杜修宁目光一与之相触,顿时瞳孔一缩。 那连戈堡弟子一直紧盯着杜修宁的表情,一见他如此,就知他必是见过这画中之人,当下连连追问道:“你认识这画中之人对不对!他人现在何处?还请阁下不要隐瞒!这魔教妖人为练邪功,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下的正道侠士不计其数,现正道武林已经以云逍派,连戈堡,寒江阁三家为首对这魔教妖人下了追杀令,如若有人包庇,便视同那魔头同伙,一连诛杀!“ 杜修宁闻言浑身颤抖,他手指划过那画像中人,那剑眉星目c面如冠玉,一派正义凛然样子的人他怎么会不认识?可是听那连戈堡弟子口中描述的他又觉得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不,怎么会,不会是他一定是有什么地方!! 杜修宁后退两步,他惊骇的看着一道利刃从那连戈堡弟子背后穿胸而过,又被缓缓抽出,那连戈堡弟子脸上还兀自残留着不可置信,在他身躯倒下之时,杜修宁也看见了他身后之人。 岑青两指划过那沾满鲜血的剑锋,抹掉上面沾染的污迹,抬头对杜修宁满脸关切道:“修宁,你没事吧。” 易邪听到这里简直遍体生寒,他想象了一下,这事若是放在他身上虽然他早知邱锐之不是什么好东西,看邱锐之平常所为也知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可邱锐之若是真当着他的面杀了什么无辜之人,他想来也是接受不了的,肯定会想尽办法远离邱锐之。 可大爷显然不是如此,要不然就不会在这崖底和他那魔头夫君过了那么久,直到八年前他夫君去世也未曾离开。 果不其然,将那连戈堡弟子尸体处理了过后,杜修宁也缓过神来,和岑青自然又爆发了一番争吵,杜修宁才终于知道,岑青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游侠,他来自关外,本与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创立了门派,却因为他后来修炼了邪功,误杀了门中弟子,而与好兄弟反目成仇,争斗过后,他终是输他那兄弟一筹,败下阵来,离开关外去往中原,但却还是控制不住体内邪功,几乎日日放纵杀戮,直到遇到自己。 岑青说他是真心想和杜修宁过平静的日子的,两人刚成亲时他也试图压制体内邪功,可终究压抑不住那股杀意,怕伤了杜修宁才每隔几日便外出去杀人,怕杜修宁发现才每晚都换掉沾了鲜血的衣服,洗掉身上血气才敢回来。 谁若是突然知道夜夜睡在自己枕边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必会与之断了夫妻缘分,从此远离再不相见,可杜修宁偏偏不是,纵使知道了岑青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他即使内心痛苦又失望,却也仍旧不想离开岑青,因为他确实是爱着岑青的,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岑青那表现出的那金玉其外的伪装,可现如今他只是想和岑青这个人在一起,无论他是正是邪。 再加上岑青一再向他发誓不会再去杀人,杜修宁就原谅了他,在那之后,就和岑青一起过上了逃亡的生活。 日日都要躲避正道门派追杀的日子纵然不好过,可好在岑青确实不再去杀人了,就这么和岑青漂泊逃亡了几年,杜修宁也渐渐觉得日子苦中带甜起来,可好景不长,杜修宁偶然听闻了自家布庄易主的消息,他担心父母,便想回家看看。 岑青却阻止了他,杜修宁以为他是怕被抓到踪迹,便说让岑青在这等着,他自己去看一眼,确认父母平安后就回来,岑青还是拦着不让他去,他说杜修宁这些年跟着他早就被那些正道门派查出了根底,说不定这消息就是那些人故意放出来引他们上钩的。可话说尽了,杜修宁依然坚持前往,最后被逼无奈之下,岑青只能告诉他: 你母亲在两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你父亲在妻子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在三个月前也跟着走了。 杜修宁当场就愣住了,随后就泣涕如雨,他知道母亲虽身体不好,但若不是受了自己离家,多年未归的打击而郁结在心,也不会这么早就离世,父亲也不会跟着就杜修宁陷入痛苦的自责之中,而更令他痛苦愤怒的是,岑青明明早就知道他父母之事,却没有告诉他。 他能忍受岑青的一切,却不能忍受岑青对他隐瞒他父母的死讯,杜修宁更是想到,也许岑青早在他父母生病时就知道了,可就是一直瞒着不告诉他这种猜测更是让他愤怒不已,当下就不顾岑青阻拦,夺门而出。 说到这,大爷顿了一下,眼中氤氲着水汽,不知是为了父母还是为了岑青。 易邪轻声问道:“那之后?” 大爷抹了把眼泪,继续道:“之后我就回到了家中的布庄,岑青说得对,那果然是个圈套,几乎各门各派中有点名气的弟子都来了,为首的是云逍派当时的大弟子,他制止了那些弟子要对我动粗,询问我岑青的下落,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岑青就来了” “他来了之后就大开杀戒,我阻止不及,只能看他屠戮那些正派弟子,但他武功虽远在这些人之上,但也难敌人多势众,尤其那云逍派的大弟子,单打独斗几乎与他不相上下,最后他负伤带着我被那些人逼到悬崖边上。” 大爷说着低下头,易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声音略带一丝丝颤抖的道:“跳崖之前,他曾问我‘修宁,你说过这天涯海角你都愿意陪我去的,对吧?’,我那时不知心里是何滋味,那还是我们成亲之时,互相许下的承诺,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答,他就带我纵身一跃,跳入了那不见底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了一个变态,还有千千万万的变态前赴后继的补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无题 这跟邱锐之带他跳崖之前的场景何其相似!邱锐之当时不也是问了他一句‘愿不愿意跟他去’之类的怪话,就抱着他跳下去了吗!这崖上难道是有什么诅咒吗?比如说还在吵架的夫妻来了这里就会掉下去之类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 大爷说他们跳下去之后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那岩壁并不是笔直的,有许多凸起的石块, 岑青又借着轻功在这上面踩踏,卸了不少力,所以落地的时候两人就是略有些耳鸣而已。 看着大爷刚才还泪眼婆娑, 这会儿就略有点显摆的意思,易邪撇撇嘴,心中暗道, 靠, 要不是邱锐之被封了内力, 他们俩说不定比鸟落地落得都稳好不好! “那之后我们就在这崖底定居了,岑青有时跟着那采药人出去到外面买些平常用的东西回来,他那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毛病, 到这崖底倒是日渐的克制住了,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可大约是练了那邪功损了寿数的缘故, 他到后来总是说身体发寒, 因这崖底也湿冷, 他这症状就越来越严重,总是一睡就是好久,再醒来的时候总会忘些事情,越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越记不住,只反复说着我们俩年轻时候的事, 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八年前一个夜里走了”大爷说起岑青逝世时眼中并无伤心,只是带着些像是思念又像是抱怨的东西。 “不过他杀了那么多人,作了那么多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也算不得坏,还算是捡了便宜了。”大爷说到最后还摇头笑了笑。 是啊,就像大爷之前说的,岑青这种人能活那么多年已经算是够本了。 易邪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岑青走后你就没想着离开这吗?” “我倒是想走,只是那条出去的路,没点功夫的人是走不了的,更别提我这身子骨了。”大爷又顿了顿:“而且这么多年,我也习惯这里了,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八年里都没什么人陪我好好说过话了,跟你唠这一番,倒是把以前那些前尘往事都记了起来,现在回头看看我那时还真是傻的透顶,竟一心扑在那人身上。”大爷叹息道。 “大爷,你这是后悔了吗?”易邪试探的问道。 “后悔,我当然后悔,我后悔未能给我父母送终,但却不后悔嫁给他,跟他颠沛流离这一生。” 易邪沉下眼睛,搓弄着手中的鸡毛,他能明白大爷的心情,却不能理解他。这种义无反顾c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从来都是他所不能领会的。因为他害怕这种付出会没有回报,或者最终会给他带来失望和伤害,他不喜欢陷入那种为别人而活的状态,从而失去自我,从此喜怒哀乐再也不受自身掌控,而随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所以”大爷看着易邪意味深长的道:“我这前车之鉴就给你些忠告,你如若没有我当年喜欢岑青那般喜欢他,就趁此机会彻底和他一刀两断,不然将来他好了起来,那时你再后悔想走,就来不及了。” 易邪愣愣的看着木盆中光秃秃的公鸡,不发一语。 不说话便是舍不得,要是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就不会犹豫。 大爷见状于是道:“你既不想离开他,那我就劝告你,现在要小心着点他。” 易邪抬头,他不明白大爷的意思,迷惑道:“小心什么?” 邱锐之现在都傻了,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大爷像是明白易邪所想,他道:“你别看他现在那副不通人事的傻样子。” 大爷甩了甩手上的水,从一旁的板凳上拿过麻布边擦拭着,边道:“但我能从他眼底看出某些和岑青一样的东西,有些人呐,骨子里那种疯狂和恶毒都是与生俱来的,怎么样都不会改变,你要是对他们施与同情和谅解,他们就会把你一同拖下那潭脏水” 易邪抿了抿嘴,若是以前,他听到有人说邱锐之的不好,肯定要凑上去一同数落。可现在他听到大爷这么说邱锐之,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高兴,他觉得邱锐之没有那么糟,并非像大爷说的天生就如此,哪有人生来就是坏人的?毕竟看过邱锐之身上的那些伤疤,就知他年幼时过得不好,所以才导致他现在这般难相处的性子。 再说岑青也不是身份被发现之后就向大爷起誓再也不杀了人吗?他之后的确也做到了,既然岑青练了邪功都能为了大爷而克制住自己,那邱锐之一定也可以 易邪还不自知他已经开始为邱锐之的‘恶’找各种理由开脱了,或者说他同样也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邱锐之。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易邪替邱锐之辩解道:“他就是为了救我才会中了圈套,最后也是别无办法才会跳崖。” 其实易邪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对邱锐之明知是圈套却仍前来救他这一点,心中有些隐秘的得意和感动,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邱锐之对他有几分别样的在乎,可却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在乎我。 易邪还不忘替邱锐之澄清一下他的身手:“而且他是因为中了毒不能用内力,才会用绳镖卸力而拉伤了手臂,说起来他会中毒也是因为我” 等一下,为什么这么说出来,好像邱锐之是为他不顾一切的情圣一般?我一定是再说一个假的邱锐之 “但是!”于是易邪立马转折道。 “他平常还是很烦很矫情,我的意思是他在关键时刻还是挺可靠的” 大爷无语,他也不劝了,本来他就是说起往事心血来潮才想提醒易邪两句,他家那个‘傻子’恐怕傻的有点水分,但也并不是说他就是装的,只是就如同一个平常不受宠的孩子突然得了病,本来只有三分的病痛,而你越是关注他,越是忙前忙后的伺候他,他尝到了甜头,就更不想变好,三分的病痛也变成了七分,若是你还长此以往的纵容下去,还不知要被惯成什么样。 但看易邪一副护短的样子,护短也就算了,还遮遮掩掩的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护着那人。大爷叹口气,想想也就作罢了,反正情之一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是贱的,他当年也不是三番五次的原谅了岑青吗? 于是大爷端起木盆,对还在数落邱锐之不是的易邪道:“行啦,这鸡毛也拔完了,你快进屋去吧!你家那个傻子没你看着可别再作出什么妖来!” 易邪这才想起,他出来的是有些久了,邱锐之自己在屋里不会搞出什么乱子吧? 赶紧拍掉粘在手上的鸡毛,又在衣服上蹭了蹭,跟大爷说了声就跑进了屋里。 一进屋就见邱锐之正趴着里屋的门框边,露着半拉脑袋,偷偷摸摸的瞅着他。看见易邪也瞧见了自己,邱锐之就慢吞吞的从门框边磨蹭出半个身子,对易邪一脸不悦道:“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 说你的坏话!易邪心道。他走过去把没干的手在邱锐之身上蹭了蹭,发现自己身体没什么奇怪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他把邱锐之推回炕上坐着,然后不经意的扫了眼他放在桌子上的粥碗,发现里面空了。 易邪立马拿起那碗举到邱锐之面前,指着那碗给他看:“你不是说不喝粥要我用嘴喂你你才喝吗!那你告诉我,这碗怎么空了?” 邱锐之还掩耳盗铃般的转过头去不看那只碗,但易邪岂会轻易放过他,邱锐之头把转到哪面他都把碗伸到他面前,邱锐之就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向后仰着头。 “还有,你这不是能自己吃饭吗!”易邪敲着碗,继续道。“我看以后你就自己吃吧,不用我喂了。” 邱锐之一听这个马上转过头来,愤怒道:“你怎么这样!你欺负我!” “邱锐之,说话要凭良心啊!你自己都能吃了我还喂你干嘛?”易邪道。 但是易邪忘了跟傻子是不能讲道理的,邱锐之又气哼哼的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易邪:“”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邱锐之见易邪果真就没再喂他,桌子上又都是绿油油的菜,更加一口都不肯吃,一副受气包子的样子在那杵着。 易邪无奈,他本来想趁邱锐之自己吃饭的时候找些事情做,冲大爷要了他家仅有的一套笔墨纸砚,他怕自己失踪的事传到两爹耳朵里让他们担心,而且之前涵枫被段风流所控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他打算写封家书将这些事都写进去,等从崖底出去后就快马加鞭送到云逍派,然后他再带邱锐之去秋河镇,找那个鱼骨头,给邱锐之解了毒顺便再看看脑袋,这样等回寒江阁的时候,就算出了什么乱子,恢复正常的邱锐之也能压住场子。 可眼下这个脑子有毛病的邱锐之是不能让他好好写信的了,易邪只能放下笔,拿起筷子夹起菜送到邱锐之嘴边他才肯吃两口,可也就是吃两口,易邪再给他夹菜他却是再也不肯吃了。 “乖~之之,张嘴~”易邪哄道。 邱锐之不理他。 “你不吃我就生气了啊!”易邪吓唬他道。 邱锐之还是不理他。 “”易邪最后憋了口气,喊道:“你不吃就别想以后再让我亲你!” 邱锐之这才不情不愿的张开嘴把那菜叶吞下去,一脸的痛苦。 易邪见他肯吃了,就一边夹菜喂他,一边研墨,没太仔细盯着邱锐之,可没多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些不对,邱锐之怎么那么听话,把自己喂他的青菜全吃了? 易邪早在去如梦山庄赴婚宴的途中就发现邱锐之是个挑食的,这点在寒江阁的时候还不明显,想来是后厨知道他喜好,所以做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可两人一出门,邱锐之的毛病就暴露了。 他从不吃外面的东西,月满楼还是他说要去的,可要了那么多菜却一口没动,最后只吃了易邪给他剥的螃蟹。在如梦山庄时也是,那给两人准备的饭菜也都是极精致的,但邱锐之也只是吃了两口白饭就把筷子放下了。 所以他本来也没指望邱锐之能吃几口这盘青菜,可瞅瞅盘中,却已是空了一半,自己喂给他的,他竟然都吃了? 易邪放下手中的墨,狐疑的盯着邱锐之,一看就发现了不对,邱锐之也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做贼心虚的闪开了。 “你腮帮子里是什么?”易邪问道。 “吾什木”邱锐之使劲摇头。 “舌头都捋不直了,还吾什木!”易邪斥道:“你嘴里到底含着什么东西!” “吾有哄西”邱锐之死不承认的摇着头。 易邪一拍桌子就要去掰邱锐之的下巴,邱锐之拼命躲着他,说什么都不让他碰。 “那你把嘴里东西吐出来!”易邪怕他还不肯,加了一句道:“不然再也不亲你了!” 邱锐之哀怨的看了易邪一眼,张嘴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易邪一看,可不就是他刚才喂给邱锐之的青菜?易邪心思一动,他再一看桌子底下,果然估计邱锐之是把之前的青菜都藏在嘴里了,然后等自己不注意的时候他再吐出来。 易邪都不知道他怎么把那么多东西藏在嘴里的,邱锐之难道是仓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难眠 狠狠的把邱锐之训斥了一通,直到看他眼圈又红了, 易邪才停下来, 认命的收拾着邱锐之弄出来的烂摊子。 邱锐之还在一旁满脸不服的样子嘀咕着什么,易邪不用听都知道, 他肯定又在说自己的坏话,什么邪儿不疼我啦c再也不要你了之类的。 易邪叹口气,他突然好怀念以前那个正常的邱锐之, 就算原来那个也是个动不动就抽风的,可也是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不像现在这个钝刀子割肉, 折磨人。 还好总算晚饭的时候邱锐之没有让易邪太操心, 他这回倒是肯自己吃了, 但就算如此,那只让他心心念念的鸡,他依然没有吃下多少。 易邪也懒得管了, 反正邱锐之挑食饿的也是自己,又不是他。 许是忙活了一天的缘故, 一入夜, 易邪刚躺下没多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可就算是睡梦中易邪也过得不安稳,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出嫁的那天。 他在踏上花轿的前一刻,突然扯下了头上的盖头,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他张口想说出自己是受逼/迫的, 想说出所有的一切,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抓着自己的喉咙拼命的想发出声音,两个爹围过来,他想向他们求救,却听爹爹说‘快些走吧,不要误了时辰’就把自己推上了轿。 轿子一起,他就感觉天旋地转,再一转眼竟是在洞房之中,邱锐之将他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扔在地上,扣住他的喉咙,恶狠狠的问道:“你想告发我?” 易邪拼命的摇着头,仍旧说不出话,邱锐之却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剧烈的咳嗽着,却见邱锐之分开了他的双/腿,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狰狞的巨物进入他的体内,头顶传来冷笑声:“你做梦也别想离开我!从今以后你就给待在这张床/上,乖乖的伺候我,给我不停的生孩子,永远也别想离开!” 不我不要我想回家让我回家! “不要”易邪轻吟出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残留着水迹。 但易邪却无暇顾忌这些,他微喘着气,感觉浑身燥热难耐,一酥/麻在他腰/腹处蔓延,稍微动一动双/腿,就会牵连起一阵奇异的快/感。 易邪闭了闭眼,坐起来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他想试图压下这股邪火,却让它烧的更旺,仅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尤其是下/体那处,已经变得湿哒哒的了。整个身子都叫嚣着需要人来抚/慰,易邪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就睡在他身旁的——让他渴望的源头。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能平静,难耐的燥热让他解开衣衫,泛红的肌肤刚触到微冷的空气,就让他整个身子敏感的发抖,邱锐之那均匀的呼吸声就好像在他耳边,喷洒在他的身上易邪终于受不了了,他俯下/身子凑近邱锐之的脸,却见邱锐之一点反应都没有,睡的死沉。 我他妈难受成这样,你却睡得这么香!易邪恨的直咬牙,看着邱锐之平静的睡脸,他突然恶向胆边生。 靠,邱锐之每次都是想上他就上他,从来都不忍。他现在想要了,凭什么要忍?他就不能上了邱锐之吗? 这么想着,易邪就开始伸手扒邱锐之身上的衣服,可一接触到邱锐之,他身子就更软了,手指怎么也用不上力,邱锐之却在此时醒了过来,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易邪。 “邪儿,你身上好热啊”邱锐之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欲念,他一见易邪衣衫半敞着,手就跟着顺进里面去摸易邪的腰身。 易邪现在身上本就敏感的可怕,被邱锐之这么一摸,顿时软到在他身上,趴在他胸前喘着粗气。 邱锐之见状就这么怀抱着易邪坐了起来,让易邪跨/坐在他身上,大手掐在易邪腰上不停的来回抚摸c轻轻揉/捏着,嘴上还惊讶道:“邪儿身上好滑!” “你你给我闭嘴!”易邪撑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即使他知道邱锐之并不是在调戏他,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什么都像是具有情/色意味的调侃。 “你又训我!”邱锐之不高兴的嘟囔道,可这次却没有背过身去不理易邪,反而两只手在易邪身上肆意抚摸着,手指不经意的划过易邪胸前两点茱萸,顿时让易邪浑身一颤。 易邪不自觉的挺起胸膛,想要得到更多爱/抚,可邱锐之却只是在他身上乱/摸,偶尔碰到那点,并不能让易邪满足。 “别别这样”易邪被他摸得浑身发软,抓/住邱锐之的一只手制止住他到处点火的行动,易邪抓着他的手移到自己胸前挺立的那点上,微眯着双眼喘息道:“摸这里” 邱锐之愣了一下,随即他就感觉浑身血液都冲至下腹,下/身硬的发疼。 易邪自然也感觉到了,他动了动身子,用腿/根稍稍磨蹭了一下邱锐之那处,催促道:“快点嗯你把我伺候的高兴了,我就让你下面这根舒服” 邱锐之用手指揉搓/着易邪胸前的那点,直到看它变/硬变红,邱锐之眼神暗了暗,突然低下头一口含/住那一点。 “嗯!”易邪受不住的轻哼出声。 他向来羞于向邱锐之表达自己的快/感,每次邱锐之逼着他说一些淫/言/浪/语,总会觉得说不出口,可这会儿,大约是因为如今的邱锐之没了让他感到威胁的压迫感,反而像是他反过来掌控了邱锐之一样,易邪抱住邱锐之的头,像小猫似的轻轻叫道:“嗯就这样好舒服” 邱锐之吐出那沾满他唾液的红珠,转而用舌尖舔/弄着没有受到照顾的另一边。易邪指节发白,紧紧抓/住邱锐之的头发,过于强烈的快/感让他有些受不住,他推开邱锐之道:“好了够了。” 邱锐之听话的放开了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易邪,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乌黑的眸中全是期待。 “邪儿我想要” 易邪扶着邱锐之的胸膛喘着气,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闻言看向邱锐之,抬了抬嘴角微笑道:“可以之之很听话所以” 听了他这话后,顶着他腿/根的那处火热更加坚硬,易邪甚至能感到那处青筋一跳一跳的,易邪微微抬起腿,他手移到邱锐之下腹,解开邱锐之的腰带,将他那处释放出来,感受着手心的热度,易邪突然有些退缩。 犹疑了一会儿,最终体内骚/动的还是占了上风,易邪抬起腰,他并不懂要事先扩张能让自己少些痛苦,但即使明白他也不会去做,就这么扶着那巨物坐了下去,好在他后面已经足够湿/润,所以那东西进去的还算畅通,可才进去了一半,易邪就停住不动了。 他能感觉那东西一寸一寸挤进自己的体内深处,再往下的话还不知道要进入多深的里面,易邪抓紧邱锐之的衣袖,怎么也不肯再往下坐下去。 邱锐之却不能再忍,这样卡在一半让他十分不好受,本能的挺腰往上一顶,换来易邪一声惊呼,这一下邱锐之那孽根大半都没了进去,易邪咬着牙抬手轻扇了邱锐之一巴掌道:“别动!” 邱锐之瞬间委屈的红了眼眶,他是真的好难受,为什么不让他动还打他邪儿太坏了 易邪现在可没空安慰邱锐之,因为他这会儿才是真的想哭,他一点点的坐了下去,直到全部吞下,他感觉那东西像是进到了深到不能再深的地方,让他浑身发抖,喘不过气般的大口呼吸着。 邱锐之紧紧扣住他的腰,下/身蠢/蠢/欲/动的在易邪体内磨蹭着,焦急道:“邪儿邪儿,让我动吧,求求你了” 邱锐之竟然也有求他的时候?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那时候求你停下来你也没理我啊!易邪当下凶巴巴的道:“不行!” “我不叫你动你就不能动!嗯!”易邪说着就缓缓动起腰来,让邱锐之那孽根在他甬道内小幅度的摩擦着。 邱锐之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抓住易邪腰身的手扣得更紧,额头上青筋微微鼓起。 “啊哈啊”易邪费力的动作着,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保持动作不停,快/感鞭挞着他的下/身,没有两下他就两腿瘫软,靠在邱锐之身上喘息个不停。 “邪儿,我想动” 邱锐之再一次开口说道,易邪感觉到邱锐之隐约要动作,立刻抬起头制止道:“不!” ‘不行’还未说出口,邱锐之就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吻上了他的嘴,舌头放肆的清扫着他的口腔,同时身下开始运动起来。 “嗯!!”易邪睁大眼睛,邱锐之根本不知轻重,每一下都狠狠的顶到他体内的最深处,他拼命的抬起腰想要减轻那强烈的冲击,但却被邱锐之抓住腰,一下又顶了回去。 这一番更是让邱锐之开了窍,他用手托起易邪的腰,让自己的东西退至穴/口,再重重放下,整个阳/物都被那不停开阖的穴/口吞下,肠壁紧紧挤压包裹着他的东西,让邱锐之爽的直抽气。 “邱锐之!你混蛋,别”后面的话因为一个深顶而也在喉咙当中,紧接着狂风骤雨般的操干让易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划下一条淫/靡的曲线,邱锐之凑上去/舔那道银丝,继而有不过瘾般的咬上易邪的喉结。 事实证明,邱锐之就算是傻了,他那点劣根性依旧不改,之后任由易邪怎么说,就算是骂他,他都不肯再听话了,凶狠的摆动着腰身,腰/腹处的肌肉也随着他的动作而鼓起,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情的野兽,充满着爆发力。 之后邱锐之像是翻腻了这个姿势,又翻过身来讲易邪压在身下抽/插了好久,才终于射在他体内。 高/潮过后,易邪身体微微抽/搐着,他迷茫间想着要清洗一下/身体,可最终还是抵不过那汹涌而来的困意,最后只看见邱锐之将孽根从他体内抽/出来,眼底一片满足过后的餍足,易邪就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药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清醒 易邪半夜睡得正沉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有东西在晃,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瞧, 竟然是邱锐之在他身边坐了起来,黑暗中易邪也看不清什么, 但隐约感觉邱锐之好像在看他,于是睡眼朦胧的问道:“之之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轻声道:“没什么,睡吧,邪儿。” 易邪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但刚才那一番实在叫他太累太困, 被动作轻柔的摸了两下头, 就又睡了过去。 到了早上,易邪醒过来,就感觉浑身疲惫, 双/腿更是动一动就觉得酸痛,而一想到还要伺候把他弄成这样的邱锐之吃饭, 他就更不想起身了。 但他一醒过来就发现身旁空荡荡的, 邱锐之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易邪头疼,他是生怕邱锐之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抓起身旁散落的衣服,易邪一件一件的穿了起来,等他穿戴整齐准备下地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的身体似乎被清理过了。 他现在除了腿/根处酸痛之外,腿/间并无黏/腻不适感, 应该是有人给他清理过了能这么做的当然只有邱锐之,易邪惊讶,邱锐之难道是恢复正常了吗? 对了昨天夜里他醒过一次,邱锐之好像还哄他睡觉来着原来那不是梦! 易邪噌的一下站起来,刚开门冲出去就差点和邱锐之撞个满怀。 易邪连忙后退两步,看邱锐之手里端着饭菜,见到他就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他惊疑不定的对着邱锐之结巴道:“你你c你清醒了吗?” 没有回答。 只见邱锐之不慌不忙的走过他,把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挥手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易邪,伸出一只手道:“过来。” “啊?”易邪满头雾水,邱锐之这样子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虽然眼下看起来举止正常,可为什么感觉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且这语气他是在唤小狗吗? 易邪走过去想打掉他那只伸出来的手,可却被邱锐之反过来攥/住,把他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又抬起他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才道:“邪儿不累么?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 邱锐之果然是清醒了!易邪刚惊喜的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变了脸色,只见他脸倏然变红,他抽/出被邱锐之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指着他恼怒道:“你!你是不是昨昨夜那会儿就已经好了?”一想到自己昨天做出的那些举动,易邪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邱锐之按下易邪指着他的手,佯装不悦道:“邪儿又不乖了,怎么能这么指着夫君呢?” “你快说是不是!”易邪简直想掐着邱锐之的脖子问他。 “不是。”邱锐之轻描淡写的否认道,对易邪的恼羞成怒丝毫不在意,还把手伸到易邪大/腿上,揉/捏着他的腿/根。 “你干什么!”易邪本就在气头上,这两天他也对邱锐之随意惯了,竟一抬手就在邱锐之后脑上扇了一巴掌。 扇完之后易邪才反应过来,登时僵硬了身体在邱锐之怀里,他都忘了,邱锐之已经恢复了正常,可不会再任由他搓扁揉圆的了,以前自己说句不顺他心的话,他都要发作一番,现在都动手了他还不得翻了天啊。 谁知邱锐之受了这一下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把手放在易邪腿上,揶揄道:“邪儿腿不酸吗,夫君给你按一按。” 邱锐之竟然没有发脾气!易邪愣了一下,直到腿上传来异样的感觉,让他赶紧手忙脚乱的挡住邱锐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手,道:“好了!我不用你按” “你这哪是要给我按腿啊”易邪说着就要从邱锐之身上下来,可邱锐之却将他拉了回来,从后面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邱锐之把头搭在易邪的肩膀上,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沉醉般的呼吸着,喃喃道:“邪儿知道吗?我好开心,因为纵是我变成了痴人邪儿也未曾离我而去我真的好欢喜” “这两日我在浑噩之中感觉邪儿对我千分迁就c万般关切,我好像就置于梦中,根本不想醒来”邱锐之继续说着:“可就在昨夜邪儿与我共赴之后,我就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邱锐之停了话语,抬起一只手捏住易邪的下巴,让他微侧过头,含/住他的唇,微凉的舌滑入他的口中,一番深吻过后,将舌头退了出来,只在唇上轻轻浅吻着,含糊不清的道:“然后我就发现,这不是梦都是真的,我的邪儿竟这般疼我” 易邪红了脸,邱锐之的话和吻都让他心跳耳热,让他无法推拒,甚至深陷其中。他将脸转了回去,垂下头,低低的道:“你是开心了这两日却把我折腾的够呛” “呵呵”邱锐之从喉咙里发出深沉的笑声,那声音惹得易邪颈子一阵酥/麻,他道:“这两日是辛苦邪儿了,夫君还真怕邪儿厌烦了我,将我送给别人呢!” 易邪噌的一下抬起头,差点撞到邱锐之的下巴,他急切的咳嗽了两声,没想到邱锐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但是这情况不对啊,该羞耻的不应该是邱锐之才对吗?为什么他反而要这么尴尬? “我那么说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吃饭非要我用嘴喂你,我不肯你还说我不疼你,说你两句你还哭了!”易邪故意叙述着邱锐之的黑历史道。 所以你得摸着你的良心,你就没有觉得对不起我吗,你知道跟一个智障沟通有多么难吗? 可是邱锐之听了以后,脸不红不白,反而笑道:“那邪儿为什么不能多疼疼夫君一些呢?”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果然无论是傻的邱锐之还是眼前这个正常的都是没法讲道理的,易邪用手肘向后狠狠怼了一下邱锐之道:“那我这么疼你好不好?” 这一下包含着易邪两日来心中的郁气和不安,所以下手颇重,不过邱锐之在易邪心里向来强悍,他也没指望也没想让邱锐之受到什么伤,可邱锐之却突然猛咳起来。 易邪连忙转过身,从邱锐之怀里下来,抚上他的胸口。他这才想起,邱锐之现在已经没有内力护体了,所以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而且邱锐之说不定还有些内伤在身上,易邪看着邱锐之脸色苍白,焦急的询问道:“之之,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状态就这些吧,明天可能会多更1000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终能心安 “我没事。”邱锐之略有些虚弱的回答,缓了一会儿抬头对易邪笑道:“只是我还是更喜欢邪儿叫我夫君。” 什么叫‘更’, 你这比较哪来的?我从来没叫过你夫君啊?易邪动了动嘴唇道:“你要不喜欢我可以还叫你全名或者称呼你‘邱阁主’?” 易邪突然想起在寒江阁时, 那一口一个‘阁主’吩咐,对于他直呼邱锐之姓名而万分惊恐和不赞同的丫鬟们。 “罢了, 邪儿不愿的话我也不强求。” 易邪闻言挑眉,邱锐之还有不‘强求’的时候吗?难不成这一遭脑子进水真让他转了性? “日后总有机会的不是吗?”邱锐之意味深长的笑道。 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易邪听到他这话,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 有种‘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邱锐之’的这种微妙的欣慰感。 “可总要出了这崖底才能谈以后的事”易邪泼冷水道,他这几日一直在担心这个,待在这崖底的日子虽宁静, 可外面却不知有多少乱子在等着他们, 他既担心寒江阁出事又害怕涵枫有危险, 两爹若得知了他失踪的消息还不知会怎样邱锐之还在关键时刻不顶用了哪里是能静下心养伤的时候? 所以这会儿邱锐之恢复正常对易邪来说实在是算得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算他现在用不了内力,对出去的事丝毫派不上用场, 可好歹终于有个能听他诉说满腹担忧的人了。 “而且。”易邪说着脸上就略带愁容,将自己多日来的担心说出口:“你这截功散的毒还没有解, 可是等那能领路的人来还要至多一月之久, 也不知那时再去找那虞骨解毒还来不来得及” 邱锐之难得的没有借此机会说些调戏易邪的话, 而是正色道:“这点邪儿倒不必担心,他这截功散毒性还没有那般霸道,只不过是截住我内力在经脉中的运转罢了,何时解毒都是来得及的。” “那就好”易邪松了一口气道:“这样的话,就算寒江阁出了什么事你也能压得住吧?” “寒江阁会出什么事?”邱锐之仿佛不解的问道。 “还能出什么事?”易邪道:“你这阁主突然下落不明, 那阁中有点小心思的不都要开始兴风作浪了?等你再回去这寒江阁就算易主都是有可能的。” 邱锐之突然用手捂住了嘴。 易邪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邱锐之不答,身子却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易邪终于知道邱锐之怎么了。 邱锐之在笑。 他将手放下,放肆的笑出声来。说起来这不是邱锐之第一次抽风了,所以这次易邪没再像当初大惊小怪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邱锐之,而是平静而无语的看着他,等着邱锐之笑够了,停下来用手抚着胸口,看起来像是牵扯到了内伤,可并不妨碍他眼中蕴满了笑意。 易邪这才开口道:“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寒江阁不服你的人肯定很多吧?”毕竟你那么招人恨。 “不”邱锐之嘴角上扬低声说道,像是怕惊醒什么一般:“我只是太过欢喜了。” 然后不等易邪说什么,就用正常的语调继续道:“邪儿说的没错,寒江阁中对我存有异心的确实大有人在,所以我在看到那孤身赴约的纸条后已经布好了准备,若我未能及时回来,大雪等四名玄衣卫会快马加鞭回到寒江阁,传达我携你归宁后因你太过想念外公要再改道拜访黄泉门的消息,而云逍派那边,我也会找好说法,左右云逍派正为叛乱一事繁忙,也不会过多在意的。” “那如梦山庄那边呢?”易邪问道:“咱们突然失踪这又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邱锐之满不在乎道,“至多就是不告而别而已,反正婚宴也是参加过了的,而且” 如果他临走前吩咐下的事办成,寒露若已经得手的话那林从霜现在可没有功夫管他们去留这种闲事。 “而且什么?”易邪疑惑道。 邱锐之收起心思,对易邪温柔笑道:“而且大婚过后,这林家长女就要开始慢慢接手庄主之位了,权力交替可不是件容易事,如梦山庄一时大概有的忙活,不会在我们身上纠结过多。” “如果是那样最好了。”易邪还记着林家有个眉目如画的小公子对邱锐之念念不忘呢,于是他道:“就怕人家追着你不放,我看那个林家小公子是挣了命的想嫁给你。” 邱锐之笑而不语。 易邪被邱锐之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的浑身不得劲,就好像他是在吃醋似的,他明明只是很平常的叙述一下事实而已。 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易邪生硬的转了话题道:“嗯那就算你找了这么个说法,可长时间不回去的话,群龙无首,阁中还是会出乱子的吧?” “不会。”邱锐之道:“我让大雪传回去的话中已经指了人代我处理阁中事务,玄衣卫也会从旁辅佐他。” “你让谁帮你打理啊?”易邪有些惊讶,邱锐之竟然还有能够让他这么信任的人吗? “荣怀雪。”邱锐之道。 “呃。”易邪脑子有点空白,他本来都快有些记不得这个人来着,听邱锐之一说,他又都想了起来,他一开始见到荣怀雪的时候就感觉不对,直觉告诉他,荣怀雪和邱锐之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可他后来在邱锐之面前一夸赞荣怀雪,邱锐之脸色就不好了,之后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在说荣怀雪表里不一,他还觉得是他会错了意,邱锐之其实是很厌恶荣怀雪的。但如今邱锐之竟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要知道,邱锐之的敏感多疑大概是他平生所见最为严重的一人了。 不过,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说明了邱锐之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对不对 易邪想笑,却发现自己没笑出来,只能扯了下嘴角道:“荣师姐原来这么得你信任,我之前听你说的话,还以为你很讨厌她。” “信任倒也谈不上,只是要寻一个绝不会背叛我的人,我第一个能想到的也就是她了。”邱锐之看起来成竹在胸道。 “哦——”易邪拉长了语调,然后一言不发的默默的坐到了邱锐之的对面,拿起碗筷,开始用早饭。 “邪儿怎么了?” 易邪没有理会他。 “可是夫君哪句话让邪儿不高兴了?”邱锐之追问道。 “没什么。”易邪拨弄着碗中的饭菜,隔了好一会儿,突然语气平静道:“邱锐之,你若是喜欢你师姐或者其他的什么人,我完全可以退位让贤,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在你的眼皮底下待着,替你保守秘密的。” 邱锐之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发火,但好在他转瞬间抓住了易邪话中的关键——‘喜欢你师姐’,他倏然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是带些歧义,没想太多就说出口了,可易邪从前向来都是不在乎他言行的,更别提因为他一句稍嫌暧昧的话而生气吃醋邱锐之勾起了一抹笑容,他越来越觉得此番劫难是件好事了。 “是我之前说的话不对。”邱锐之柔声道:“邪儿不要气了,我哪里是喜欢荣怀雪,只不过是因为她有些把柄在我手里,我之前一直未说,这回让大雪回去提醒了她几句,我才会放心让她代我打理寒江阁。” 原来是这样易邪静静听着,神色不动。 的确,邱锐之眼里哪有什么信任,在他眼里应该只有威胁c把柄还有利益,只有这些才能让他安心。易邪默默想到,他实在是太冲动了,他就算是怀疑邱锐之对他的喜欢,也不该怀疑邱锐之那狭窄的心胸才对啊! 可说到底,他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在是和他的性子不符,易邪突然心烦意乱起来,他有些察觉到了自己会这样的原因,但却并不想面对,就像之前他觉得不能理解大爷一样,他对那种付出一切的感情抱有恐惧,而如今他已开始如同他害怕的那样为一个人的话语而情绪动摇了 易邪默默不语,邱锐之却沉不住气了,他走过去,站到易邪面前,俯下/身子,两手撑在椅子把手上,将易邪罩在身下,道:“邪儿为什么不说话,还在生气么?” “不是。”易邪低着头答道。 “那邪儿原谅我了吗?” “你本来也没做错什么。” “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邪儿才生气的吗?” “不是。” “那邪儿为什么说那种话,是故意找茬想和我一刀两断吗?” 邱锐之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有些高,让易邪抖了一下,倏然抬起头来,触及邱锐之的目光,顿时到嘴边的底气十足的话就弱了几分下去,重新低下头道:“我不是” “什么都不是,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邱锐之语气平静,却仍显得咄咄逼人。 易邪:“” “让我猜猜”邱锐之缓缓靠近易邪低垂的脸,在他耳边轻语道:“邪儿是因为爱我吗?” 易邪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邱锐之呼出的气息离他如此之近,但那份温度却远不如邱锐之那最后近乎呓语的声音让他瞬间心如擂鼓,就好像什么天大的秘密被拆穿了一样,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却抓到了邱锐之的手,刚想抽回,就被邱锐之反握住。 邱锐之抓着易邪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他轻轻蹭着易邪的手心,道:“邪儿不用非要回答我” 易邪提紧的心瞬间稍稍放松了些,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怕邱锐之非要逼问出一个结果来,就像那时在月满楼一样,他若是不答或答的不合他意,就又要折腾一番。 可邱锐之随即露出一个堪称危险的笑容,然后缓缓地极具情/色的舔了一下易邪的手心道,最后含着笑意意犹未尽的道:“因为我已经知道了,邪儿‘必须’是爱我的” 邱锐之这绝对是威胁吧?易邪脸上红晕散去,他抽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蹭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以后你说的算,我都听你的,你说砍谁咱就砍谁。” 邱锐之又笑了,他摸着易邪的头道:“邪儿怎么总是这般可爱,叫夫君不得不欢喜。” 也不知邱锐之的手是不是有什么妖法,易邪被他揉了两下就犯困,刚打了个哈欠,就突然被邱锐之打横抱起来。 “干什么?”易邪问道。 邱锐之抱着易邪把他放到炕上,替他盖了层薄被,道:“邪儿这几日照顾夫君也未曾睡好,现在就多歇息会儿吧。” 易邪刚一沾到枕头就一股倦意袭来,多日来的担心c不安此时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他最后强撑着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去外面干些活,这屋主既救了我们,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不是?”邱锐之道。 “唔”易邪迷迷糊糊想,邱锐之还有点良心,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易邪以为邱锐之已经走了,却不想突然听到声音,易邪一下子惊醒。 “邪儿” 易邪猛地睁眼道:“什么?!” “我若是真中毒彻底成了一个废人,邪儿可还会跟着我?”邱锐之问道。 “不会。”易邪直截了当道,眼睛半睁不睁的。“我会马上回云逍派。” 邱锐之:“” “所以你还是好好珍惜你的一身武功”易邪用被子把自己身子裹成一个蚕蛹,只露个脑袋道:“它是决定我去留的关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死不悔改 邱锐之一出门,就见大爷在院中劈柴, 他走过去接过斧子道:“前辈, 我帮你吧。” 大爷也没有推辞,他退到一边,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你这声前辈我可不敢当,我也不是你们江湖中人,用不上那一套。” “前辈此言差矣。”邱锐之捡起一截柴火, 用脚踩住道:“岑青的大名在三十多年前也是名震江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辈既是他的遗孀, 那这一声前辈也担得。” 大爷皱眉:“我们那时说的话你听见了?” 邱锐之手起斧落, 柴火被劈成两半, 他直起身颇有些不适的转了转那只带伤手臂的手腕,笑道:“前辈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偷听的意思, 只是我那时思绪浑噩,片刻都不想离了邪儿, 更别提邪儿突然出去那么久, 我当然想要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哼, 话说的好听,你这不是偷听还是什么?”大爷不悦道:“而且,我那男人在江湖上传的恐怕是恶名吧,你莫不是也非什么正道人士,才对他如此尊崇。” “前辈似乎对我有些偏见”邱锐之道:“可我并非什么心术不正之人, 对岑青多有尊敬也不过是因为若算起来,他与家妻也算有些渊源。” “你难道想说他是岑青的亲戚么?可惜岑青他父母早亡,也未曾给他留下弟妹,只有一个幼时伴他长大的异姓兄弟” “他那异姓兄弟姓尹,名忌池。”邱锐之接道。“岑青当年与他共同创立的门派叫黄泉门,我说的可对?” 大爷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邱锐之当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确,两人后来在这崖底定居后,岑青有给他讲过自己的过去,其中最多的无不是对与这兄弟同闯江湖那段时光的怀念,虽然岑青就是被这兄弟逐出门派,而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关外,远走他乡,但听他叙述的言语中却并无怨恨。 不过,也丝毫没有对自己修炼邪功有半分悔意。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大爷疑问道。 “想知这些也并不难,三十多年前,岑青将整个武林都搅得腥风血雨,他的底细又怎么会不被挖出来?也正是因为他曾经也是黄泉门的掌权者之一,那时整个黄泉门才会被当做魔教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即使到了现在也无法洗清名声。”邱锐之缓缓道来:“所以我会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这不过是在江湖广为流传的轶事中的其中一件,而我只是比旁人要多知道那么一些罢了。” “那你刚才说,岑青和你那小妻子有些渊源又是什么意思?”大爷这话问出口,心中又暗自叹了口气,纵使岑青早已身故多年,他也自以为不再为他之事劳动心神,可现如今听到与他关联之事,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邪儿的母亲姓尹,而邪儿正是那尹忌池的外孙,所以岑青姑且也算邪儿的长辈了,那我如今唤你一声前辈也是合乎情理。”邱锐之道。 大爷听了摇头笑了笑:“罢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再遇到与他有所关联之人,还竟被我所救,倒也是逃不脱这段孽缘了” “不过。”大爷正视他道:“你跟我说这个该不会只是想叙叙旧吧,但话说在前头,我这老头子身上可没什么让人觊觎的宝贝,岑青的遗物在他过世之后我也都一把火全烧了。” “前辈也未免太小看了我些,且不说我只不过是因邪儿的缘故才会与你说这些,就是以我当下身份地位,也犯不上在一个死人身上谋取什么。”邱锐之说这话时脸色平平淡淡,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如今是个武功全无,还落难崖底借住在别人家白吃白喝还出言不逊的家伙。 易邪若是在此恐怕又要为邱锐之的口不择言而尴尬了,可好在大爷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再加上他随岑青漂泊那些年也听惯了别人对岑青的恶言恶语,他自己也知岑青的罪大恶极,所以邱锐之这点不敬真算不得什么。 他倒是对邱锐之口中‘身份’十分好奇,笑呵呵的道:“哦?那你到说来听听你是何身份,你那小妻子既然是一门之主的外孙,想来你能娶到他,也该是有个显赫的身家?” 邱锐之低低笑了笑,又从地上捡起一截柴火摆上,说道:“我确是有个身为阁主的爹,不过我虽身为他的独子,他却连一分一毫都未想过要留给我,但是” “他在两年前‘病逝’了,我也就顺理成章坐上了阁主之位。”邱锐之粲然一笑道:“你说我这算不算得是命好呢,前辈?” 大爷却未被他的话给唬住,反而道:“既像你说的,你那爹一分一毫都不曾想留给你的话,想来你在那阁中也并不受拥戴,就算你爹身死,轮到你这个独子来继承位子,要服众的话没几分本事也是不行的吧?” “前辈倒是个明白人。”邱锐之倒是大言不惭的受了这夸奖道。 “你这小伙子”大爷指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之前还说我小看你,现在我夸了你几句好话你便改口说我是个明白人了,真是” 大爷笑过之后,却对他正色道:“但是,我要劝你改改你这性子,我猜你平日里是绝不允许手下人对你有丝毫忤逆的吧?怕是就算对待与你地位等同之人你也要占尽上风。” “虽然‘一言堂’对于掌管一个门派也说不得是件坏事,但是你若把这套用在枕边人身上,得来的怕是只有畏惧和怨恨罢了。” 邱锐之静静听着,应了一声,待大爷说完眼神却倏然变得锐利道:“所以那日前辈才会劝邪儿和我一刀两断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大爷丝毫不惧他的目光,道:“他若是不那么喜欢你,难道不该趁早抽身么?你若是一直不清醒,他年纪尚小,那大好的年华都要陪你一个痴人度过不成?” “那这么说岑青欺你骗你,又是受万人唾骂c手中尽是人命的邪道魔头,前辈又为何不在知道真相后趁早抽身,免得辜负你那大好年华呢?”邱锐之冷笑道。 “正因如此,我才会问他究竟有多喜欢你,若是如我那对岑青那般奋不顾身,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爷叹口气,似乎每每提到当年选择原谅岑青的事,他都会惆怅不已。 “那我也劝前辈还是不要以己度人的好。”邱锐之道:“邪儿就算现在还未对我情根深种,但终有一日,我会让他对我死心塌地,再难离开我半步。” “你有这个自信便好。”大爷知他是听不进别人劝告,一门心思死不悔改了,于是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最后告诫道:“只是劝你凡事莫要做的太过,阴谋诡计可换不来真情相待!” “多谢前辈教诲。”邱锐之不咸不淡的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之后两人便再无交谈,邱锐之在劈完柴火后,又帮着大爷做了些事情,只是在做饭时却是被赶了出来,因为被他洗过的菜,最后只剩下一堆菜梗了。 午饭期间邱锐之又去看了眼易邪,却发现他还睡的香沉,便没有叫醒他,当然,那没有一点油腥的饭菜他也是一口未动,大爷见他如此,只好寻思着晚上做些粥来喝,想来再挑食,也不会挑白粥的毛病。 于是到了晚上,易邪饥肠辘辘的醒过来时,端到他面前的就是一碗白粥加两咸鸭蛋。 但易邪可不像邱锐之那般事多,只要不是太糟,他吃不出什么味道好坏。这会儿就端着粥小心吹着,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来。 邱锐之在他对面,面前铺着易邪那时要来的信纸,笔蘸着易邪那时磨的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易邪装作不经意的偷偷瞄了一眼,却发现邱锐之写的字他完全看不懂,而且邱锐之速度极快,不过片刻时间,那纸上就慢慢的都是不知是草书还是鬼画符的东西。 看了这个该不会被诅咒吧易邪默默移开视线想到,顺便打消了让邱锐之给他代笔家书的念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邱锐之就将那封信写好,抬头看了眼易邪,便将那墨迹还未干的信纸放入怀中。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不就是没文化么,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易邪低头喝着粥心中却是默默道。 感觉邱锐之的视线停在他身上,易邪浑身不自在,又喝了两口粥后,才抬起头,慢吞吞的问道:“你吃过了吗?” “邪儿是在问我吗?”邱锐之明知故问道。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装什么大瓣蒜啊? “邪儿都不叫夫君,夫君怎么知道你在问谁呢?”邱锐之又道。 易邪拿起咸鸭蛋在桌子上敲了敲,边剥皮边道:“好那之之要吃蛋吗?” 也不知是不是易邪的错觉,邱锐之刚才还在跟他口花花的,这会儿好像就离他坐的远了一些。 易邪有些莫名其妙,他将鸭蛋剥的露出一半光滑白净的蛋清后,伸手递过去道:“咸鸭蛋配粥很好吃的你要吃吗?” “不。”不是错觉,邱锐之身体又往后靠了些,摇摇头,看易邪手里咸鸭蛋的表情就像看屎一样。 易邪可算明白了,邱锐之这是嫌弃这鸭蛋的味道,怪不得他醒来面前就有两个鸭蛋,肯定是邱锐之自己不吃放到他这的。 易邪见他这样突然起了坏心思,故意咬了一口蛋清含在嘴里,然后嘴努了努,凑近邱锐之道:“夫君尝尝嘛~” 他站起身慢慢靠近邱锐之的脸,邱锐之看起来好像很挣扎,但是就在易邪即将亲上他嘴的时候,倏然躲开了。 “夫君怎么了?夫君不想跟邪儿亲亲了吗?”易邪故作委屈道,他此时突然体会到了邱锐之为什么总喜欢调戏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离开 见邱锐之不语,易邪得意的笑了笑, 心满意足的重新坐了回去, 虽然很想再逗邱锐之几句,可是正所谓点到为止, 易邪怕说多了,再将邱锐之惹毛了就不好玩了。 可谁知他刚坐下,邱锐之那边就突然站了起来。 易邪放下碗筷, 眼睛紧盯着邱锐之退了几步,然后爬到炕上,见邱锐之还没反应, 就一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邱锐之全程都抱着臂膀含笑看着易邪, 见他整个人都猫在被窝里, 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自己,便唇角动了动,放下手臂走了过去。 “干嘛啊你?”易邪见邱锐之走过来, 马上往炕里面挪了挪,强调道:“我要碎觉了啊” “天才刚黑, 邪儿不觉得这时入睡太早了些吗?”邱锐之道:“而且邪儿已经睡了一天了, 这会儿恐怕是睡不着了吧, 长夜漫漫,总要找些事情来做” “我能睡着,只要你别” 话没说完,邱锐之就突然扑过去把易邪连人带被一起抱住,同时将易邪裹得更紧, 但将脑袋露了出来。 易邪被邱锐之这一大坨砸的胸口一闷,差点憋出一口血来,感觉一股怒火由下而上,只破头顶冲到发丝,但身子还像个蚕宝宝一样在被子里蠕动,深吸一口气,易邪强忍着怒火道:“你干嘛啊!快起来!” 邱锐之毫无所觉,一脸无辜道:“不行夫君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 “你放屁!”易邪头一回这么火大,他被压的死紧,挣扎地抬起脑袋,在被窝里曲起膝盖顶着邱锐之,大吼道:“亏的我身板硬实!你这一砸,这要换个人你他妈就成鳏夫了你知道吗?!” 邱锐之瘪瘪嘴,一副‘你好凶’的样子,凑到煊昱脸旁边,委屈道:“邪儿脾气还是那么大” 事实证明,邪儿不仅脾气大,动手能力也很强,见邱锐之脸凑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就一口咬住了邱锐之的头发,恶狠狠的往下扯。 “酷给唔起离!”易邪像疯狗一样甩着头道。 邱锐之被易邪这么向下一扯头发,只能把身子贴着易邪,他有些苦中作乐的想,至少邪儿没有那么怕他了因为是以前的话,邪儿怎么也不敢跟他如此。 但邱锐之的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了,易邪并非是不怕他了,只是被邱锐之砸的胸口生疼,又被捂的脑袋充血,才会有此冲冠一怒,纯属兔子被逼急的特殊情况,而非转了性子。 “邪儿放开我,我才能起来啊!”虽然被扯的鬓发散乱,但邱锐之还是不紧不慢的道。 易邪听到这话又不解气的狠扯了两下才放开,松开口的时候嘴边还有一缕黑发,被易邪呸呸俩口吐了出去,虽被生生扯掉头发可邱锐之全程却未叫过一声,忍痛能力可见一般。 邱锐之坐起身,散乱的发丝上还沾着易邪的口水,起来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幽幽的盯着易邪,目光深邃。 易邪扔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却被他看的发毛,都忘了自己还维持着蚕蛹的状态,看着邱锐之头发上自己那几滴晶莹的 易邪咳嗽两声道:“你赚了你知道吗,我这是这是金津玉/液你懂么?医书上都讲口水是能脾气散精,通调水道的” “是么?”邱锐之阴测测地笑:“那夫君就多尝尝邪儿的金津玉/液!”说罢,就俯身下来,吻上易邪的唇。 一番唇齿交缠后,两人都有些动情,易邪微微动了动双/腿,却不经意的擦过邱锐之的下/身,邱锐之刚才跟易邪那一番闹腾完,本就兴奋着,受了这等挑拨哪还忍得住,当下将手也伸进易邪的里衣内,揉/捏着他的腰/肢,粗重的呼吸喷洒在易邪的颈侧,邱锐之猛地欺身上去将他压在身下,顺着脖颈吻到他的锁骨,不轻不重地撕咬着。 易邪下/身的衣物早就被褪/下,他能感觉到大/腿/根处的硬/物正跃跃欲试地顶/弄着,略微不自在地曲起一只脚,可邱锐之却突然拉开他的双/腿,将身体硬挤在中间,下/身缓解似的磨蹭着易邪的腿/根,邱锐之望着易邪的脸,喘着粗气道:“邪儿,看着我。” 易邪闻言睁开眼,邱锐之凑近过去轻吻他的头发,下/身缓缓推进,咬住易邪的耳朵:“邪儿,告诉我,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嗯不会离开你的。” 一个月后。 易邪放下笔,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待检查一遍确认没有落下的事后,将信纸卷起放到鸽子脚上绑的小筒之中,然后一抬手将其放飞。 看着鸽子飞远,易邪收回视线,对着面前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的驿站伙计笑了笑,还未开口再说两句什么,就被邱锐之拉着朝外面走了。 “一个打杂的伙计,你有什么好客套的?”邱锐之边拽着他往外走,边道。 “你小声些!”易邪急忙压低声音道,他们可还没走出多远呢! 邱锐之蹙眉,满脸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但拉着易邪向外走的步伐又大了些。 易邪只能无奈的跟上。 他们是在前天等到的那采药人,跟大爷告别一番就跟着那采药人上了路。 踏上那陡峭的石壁凸起,易邪才知道,大爷诚不欺我!那路果真不是寻常人能走的,这条堪堪能被称之为‘路’的道途,其难走程度绝对不亚于诗中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饶是他和邱锐之都是会武的,也照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走了大半天,才终于走出崖底。 出来后,两人又受那采药人指路找到了一处驿站,那时天色已晚,寄信的事易邪就想明日再说,先在这驿站歇息一晚。可当他刚想开口招呼伙计时,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事实——易邪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突然愣在原地,一秒后他又将邱锐之浑身上下摸了个遍,才终于大惊失色。 他和邱锐之两个人根本身无分文! 邱锐之显然在刚才也发现了这点,但他没有露出丝毫慌张,抬起脚就往账台的方向走去。 易邪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面对邱锐之各种非常人的举动而一脸懵逼的他了,如今邱锐之眼角一沉,抬步一走,他就知道邱锐之要干什么,连忙扑上去死命拽住他。 “你都没武功了就别搞事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天下第一啊?赶紧给我消停的吧!”易邪低声在邱锐之身边急道。 邱锐之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低头看依偎在他怀里表情急切的易邪道:“邪儿这是何意?我不过是找驿站老板商量一下,让他不收银钱的允我们在这小住一晚。” “你你要怎么商量?”易邪还是紧紧拽着他。 “自然是好话好说邪儿以为我要怎么商量?”邱锐之貌似不解道。 你要能好话好说才有鬼!我当然是以为你要去威胁人家了易邪心道。 这边两人僵持着,那账台后的掌柜却有些坐不住了,他本看着那样貌似西域人的高大青年朝他走来,虽穿着普通衣衫,但瞧那气势却不似普通人,刚想起身接待,那青年却被他身后之人拉住了,定眼一瞧,却也是个生的极好看的少年,然后两人低声急急的说了几句什么,就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一动不动了。 但看两人虽无话,可那自成一体的气氛也叫人插不进去嘴,最后还是掌柜给伙计使了眼色,伙计才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经伙计这么一问,易邪也只能说明了两人是落了难,与家人走散,眼下身无分文的情况。当然,本是邱锐之要开口解释的,但易邪岂能放心让他说话,连忙抢过话头堵住了邱锐之的嘴。 好在这掌柜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听了两人的遭遇,便愿意分文不取的让两人住下,易邪松了口气,笑着谢过掌柜,只是邱锐之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到了这步他已经明白易邪为何要拦住他不让他开口了,当下就摆出一副‘我很不高兴’的姿态。 易邪故意不理会他,只跟掌柜攀谈,在随意闲聊之下,竟得知掌柜儿子居然在年少时就前往云逍派习武了,一问之下,竟还是易邪认识的,两人一下就热络了起来,使得邱锐之在一旁更是不爽。 掌柜在交谈过后确信易邪是与自家儿子熟识的,当下就想留两人多住几日,可易邪归心似箭,再瞥了一眼邱锐之已经开始在一边皮笑肉不笑了,所以易邪只能婉拒了掌柜的好意。 到了第二日一早,要出发之际,易邪还发愁两人身无分文要如何赶路,掌柜却送了两人一份回家的盘缠,这对易邪来说可谓解了燃眉之急,自然是感激不尽,离别之际两人又是一番热情告别,与这场景万分不协调的是——一旁的邱锐之就跟被点了穴一般木着脸纹丝不动。 等最后将信用飞鸽传书寄出,易邪想再说几句感谢的言辞时,邱锐之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拉着易邪走出驿站,还没走多远,易邪却突然停下,挣开邱锐之的手,捂着嘴弯腰到路边吐了起来。 邱锐之连忙跟过去,轻抚上他的背,却被易邪制止了。 “没事,你别拍,不然又要吐了。”易邪弯着腰有气无力道。 “怎么回事?”邱锐之皱眉:“要出崖底那日早晨你也吐了,该不是吃了那些东西坏了身体?” 邱锐之在说‘那些东西’的时候语气格外嫌恶,易邪知道他是指在大爷家那些他挑嘴不吃的饭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都是正常的吃食,我能吃坏什么?我只是闻到有些味道,腹中有些恶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给我扔地雷的小天使们,还有一直看我文c给我留评的小天使们,你们就是我写文的动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酒肆 “味道?”邱锐之四周扫了一圈,离他们最近一处倒是有个馄饨摊, 但也隔着不少距离, 至少他是闻不到有任何气味。 “行了”易邪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虚弱道:“可能是在崖底时凉到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还没站稳脚跟,却是弯腰又干呕了起来。 邱锐之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一手揽住他的腰让他将重心靠在自己身上, 道:“你这样还想要怎么走?” 易邪在他胸前微喘着气,缓了半晌才软软的答道:“早知刚才应该在掌柜那租两匹马的” “邪儿现在这般样子还想要骑马?”邱锐之轻抬起他的下巴,嗤笑道。 易邪没有说话, 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但不代表他内心也是这般柔弱, 实际上他正在心里骂邱锐之骂的正欢。 最后邱锐之还是去雇了辆马车,将易邪抱上去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并且顺手就将易邪搂了过来,抱在怀里。 虽然易邪极为心疼这坐马车的花费, 可是眼下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直到现在他的喉中仍泛着一丝丝苦涩, 马车稍微摇晃些他都觉得阵阵恶心,更别提更为颠簸的马背上了。 毫不羞惭的将邱锐之当做枕头靠着,易邪感觉舒适了些,说来也怪,邱锐之身上的味道却不让他觉得难受, 反而有些心安,甚至在马车那不安稳的摇晃之中,也渐渐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在马车内依旧能感受到外面天边晚霞的红艳,夕阳的暖光透过纱帘,映在易邪半眯着的眼中,有种别样的脆弱感,邱锐之有些沉醉的望着他侧脸苍白的倦容,与面上的温柔不同的是,心底却回转着贪婪的念头。 易邪在这时揉了揉眼睛,带着一脸困倦将目光转向邱锐之,后者眼神骤然亮了一下,但转瞬就归于平静,易邪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隐约看见了外面像是酒肆外会飘着的幌子,于是问道:“我们要在这里歇息吗?” “嗯。”邱锐之道:“我先下去问问这酒肆的老板可否让人借住。” 易邪脑袋里闪过一丝挣扎,在他看来邱锐之嘴里是绝对蹦不出什么好话的,少不了要得罪人,他虽想跟着前去,可惜还是力不从心,眼皮越发沉重,抵不住困意的袭来,索性闭上眼,任由邱锐之去了。 邱锐之下了马车,走进那酒肆,此时正值黄昏,大堂中只有一桌还有两个人在,而伙计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准备打烊了,见邱锐之走进来,便一边忙乎着一边开口招呼道:“诶,客官不好意思!今日这酒都卖完了,我们要打烊了” 伙计话还没说完,就听‘啪’一声脆响,转头一瞧,竟是仅剩那桌上的客人将手中的酒盏给打了,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伙计前去收拾时,却看那客人僵着一只手做举杯的姿势,一脸惊惧的看向那刚才门外进来的黑衣男人。 “你你是”那人嘴唇哆嗦的道,本就瘦削的身子一抖起来更显得枯瘦单薄,若是易邪在此,必能认出这人就是那因嘴上不干净而差点被邱锐之割了舌头的瘦削男子。 可邱锐之似乎并没有认出来,他只是淡淡瞥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对那伙计道:“这里可有多余能住宿的地方?” 伙计愣了一下,因为这人说话的语气实在是伙计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截,呐呐道:“是有两间能住人的屋子不知阁下那边有几人” “要一间便可。”邱锐之打断他道。“去将房间收拾干净,最好一点不好的味道都不要有。” 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伙计这才一口气呼了出来,同时纳闷想着,什么叫不好的味道?他家这酒肆只提供酒水,不提供住宿,所以这空出的两间房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平时根本没人用,所以干净是算得上,但味道有些潮味儿算是不好的味道吗?这般冥思苦想着,他也只能先上楼去将那房间收拾一番再说了。 顿时大堂中只剩那一桌两人,那瘦削男子手依然颤抖着,他咽了口吐沫,将发麻的手在大腿上蹭了蹭。 “元居,你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人你认识?”同坐一桌的那灰衣男子问道。 贾元居摇了摇头,强笑着道:“没什么,只是看错人了” “那你定是将人家错看成了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吧!”灰衣男子大笑道:“瞧你吓得那副样子。” 贾元居堪堪陪着干笑了两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立难安的又喝了两杯酒,最终还是道:“我想咱们还是先先走吧,这天色也不晚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灰衣男子却将他一把抓住,道:“诶!说什么扫兴的话,你我好不容易聚一回,哪能就这么走了!再说这夜里上路也不安全,刚才那伙计不是说还有一间房,咱们索性就要了去,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边说着边硬拽着贾元居上了楼。 邱锐之回到马车里,见易邪又睡着了,便捋了捋他散在额前的发丝,轻手轻脚的将他抱出了马车,但就是这番不小的动作,易邪却仍未醒来,邱锐之微微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突然有些害怕易邪莫不是真害了什么病。 看来去寻虞骨确是有必要的,不只是他身上的毒,易邪也需要让他好好看看。 抱着易邪上了楼上的房间,刚一打开门,易邪的眼睛就睁开了。 “唔”易邪突然一手抓住邱锐之的前襟,另一只手捂住嘴,眉头紧皱。 旁边的伙计一愣,这这样子是害喜了吧?居然这点味道都闻不了,怪不得那黑衣男子要有那种吩咐呢,伙计暗暗点头表示理解,他家娘子也是刚刚为他生了个小子,这会儿正在月子里都碰不得水的,金贵着呢,他也是日夜小心伺候着,毕竟谁家男人能不疼自己媳妇啊? 伙计暗暗肯定了邱锐之的人品,却见对方凌厉的目光突然扫过来,伙计登时打了个激灵,就听他冷声道:“去打盆热水来。” 伙计又默默心塞,还真把这当客栈啦?但是不知为何,他也不敢跟眼前的男人多说什么,只能诺诺应下,匆匆出去准备热水去了。 易邪将手放下,呼了口气道:“我现在就连闻到生人的气味,都觉得不好受” “那不是正好?”邱锐之将他轻轻放在床铺上,那样子倒真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 “邪儿就可以与夫君一直在一起,不见旁人。” “” 易邪暗暗摇头,邱锐之看来是没救了, 可能因为睡了一天的缘故,易邪这会儿精神了许多,歪在床边,将装盘缠的包袱摊开,挨个数着里面的银两,而邱锐之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瞧什么叫人看不腻的趣事。 过了一会儿,伙计敲门送来了热水,邱锐之走过去接过那木盆,却是端着放到了易邪脚下。 易邪放下手中的碎银,坐直了看向邱锐之道:“你该不会是想给我洗脚吧?” “不行么?”邱锐之半跪在他面前,笑道:“邪儿不想让我给你洗脚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易邪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我打小就没有让别人伺候我的习惯,还是我自己来吧!” 易邪说着就想将木盆挪到另一侧,远离邱锐之面前,用行动以证自己的决心。但这刚一动作,却被邱锐之抓住了脚。 邱锐之脱下他的鞋袜,在那苍白的脚背上印下一吻,再仰起头道:“邪儿近日来照顾夫君如此辛苦,如今更是累病了,今日就让夫君伺候邪儿一番,邪儿不要拒绝夫君好不好?” 易邪在脚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时打了一个寒颤,他还记得邱锐之上回说这话还是在新婚之夜的第二天,要为他束发的时候,那之后发生了什么自不必说,易邪一直都对邱锐之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心有余悸,他总是前一瞬还与你柔情密语,下一刻却就如同恶鬼修罗,绝对称得上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觉得”易邪想了一会儿,斟词酌句道:“你若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不与我黑脸,那就什么都好。” “我何时与邪儿黑脸了?”邱锐之将易邪双脚放入水中,看那细腻柔润的脚趾渐渐泛出些粉色来,邱锐之用指腹微微划过他的脚踝,不轻不重的捏弄着,闻言抬头轻笑道。 “你给我黑脸的时候还少吗?”易邪抬脚动了一下,溅出些许水花。“你是健忘了还是怎么着?” “夫君还不到而立之年,怎会健忘?”邱锐之道:“但要说起那些旧事” “邪儿若能乖乖听我的话,我也不会那般对邪儿了不是?”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易邪听他这么说,心里这个气,抬脚冲邱锐之踹去。 但易邪这一脚本就是做做样子,根本没使力,邱锐之自然也就轻松接住了,他修长的五指抓着易邪的脚踝,突出的指节在上面缓缓移动着,易邪浑身不自在,刚想抽回脚,却见邱锐之在他脚踝处重重舔了一口。 瞬间易邪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迅速将脚抽回,也顾不上未擦干脚上的水渍,就翻身上了床,用手不停擦拭着被舔过的地方,边瞪着面无表情的邱锐之道:“以后三尺之内,有我没你!” 邱锐之颇为不悦的拉低了嘴角道:“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易邪比他更不高兴的吼道。 “不就是舔了你一下?”邱锐之挑眉,接着露出一个不善的笑容道:“邪儿浑身上下我哪里没有舔过,何必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病已经养好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以后可能更新会不稳定,但会尽量保持日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明心意 3191“你少废话,你要是再这样, 下次分就扣光!”易邪道, 他是听够了邱锐之那些荤话,从前还觉得羞耻, 近来却是习惯了,尤其是只有两人的时候,他连脸热一下都免了。 易邪不说的话, 邱锐之怕是早就忘了这一茬,如今听易邪提起还有这档子事,面上就显出几分兴趣来:“哦?说来我还一直没问过, 如今在邪儿心里, 我有多少分了?” 易邪斜眼看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自然是满分。”邱锐之话音刚落, 就见易邪嘴角用极其嘲讽的弧度抬了一下。 易邪本来是想偷偷嫌弃邱锐之的厚脸皮的,可没想却被他逮了个正着,赶紧撇过头, 换上一脸深沉的神色。 “你有这种自信也是件好事。”易邪喟叹一声,故作老成道:“至少不管旁人看法, 你好歹自己面子上挂得住就行, 毕竟人活一世不就活个面子” 邱锐之自然不会听不出这话中之意, 但他仍旧都当夸奖收下了,眨眨眼促狭道:“因为我知道邪儿欢喜我。” 易邪真不知道邱锐之这些谜之自信都是从哪来的,但他也不欲正面去接这个话头,只是将几缕发丝搂到脸侧,盖住有些发热的耳朵, 视线盯着他处,佯装嫌弃道:“那那你也不能因此就懈怠起来啊,你看你,本身年纪就比我要大了,还不趁现在表现的殷勤些,要不等再过二十年,你又老脾气又坏的,还有什么可让我留恋的了” “所以邪儿的意思是”邱锐之慢慢站起身来,声音微微颤抖:“当真欢喜我了?” “嗯非要这么说的话,也算是”易邪目光停在被他脚上水渍洇湿的那一块被单上,小声含糊道。 这话刚说完,易邪就感觉身体突然腾空了,竟是邱锐之突然抱起他在这屋中转了起来,这般像是逗弄小孩的姿势让易邪觉得太过羞耻,刚要开口叫停,却抵不住一股酸水涌到了喉咙口,他连忙捂住嘴,一只手捶打着邱锐之让他停下。 邱锐之察觉到他的不适便停了下来,但仍不肯撒手,像抱小孩那样把易邪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搁在自己肩上,用压抑不住欣喜的声音道:“邪儿又要吐了吗?” “为什么你要说得这么开心?”易邪有气无力的道,胃里还是泛着阵阵恶心,他拍了拍邱锐之的背:“快放我下来,不然吐你身上了!” 邱锐之这才把他一易邪轻放回到床上,顺便整了整他凌乱的发丝,手却还在他脸侧不舍的流连着,像是对待一件他挖空心思才得来的宝物,爱不释手到了极致,总想时不时的捧在手中把玩一番。 “邪儿还不舒服吗?”邱锐之罕见的用极温柔的语气问道。 易邪却低头看向地上的木盆,避开了邱锐之那几乎要溺毙他的怜爱目光,掩饰般咳嗽两声道:“你不抱着我转圈就好多了” 然后白净的脚趾在木盆上戳了戳,他带着一点小小的坏心思道:“那什么,你还是快去把洗脚水倒了吧,放在这也碍事。” 邱锐之这个一向都要人小心伺候着的主,如今被指使去到洗脚水却无半分为难,他凑过去在易邪耳朵上吻了一下,道:“遵娘子的命,夫君这就去” 易邪还是脸皮太薄,他轻推开邱锐之,躲到了床里边呆着,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尤其两人在刚表白完心意这个当口,邱锐之更是看易邪每一个动作都觉得万分可爱,他心中满满当当的,好像自从他来到这世上以来就从未感觉如此踏实过,就如同了却了一桩最大的心愿,此生都再无所求了。 “邪儿晚些再睡,等夫君回来陪你。”他慢声道。 易邪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片刻后听到邱锐之出去将门带上的声音,他才躺了下来,揉了揉耳朵,喃喃自语道:“若是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邱锐之端着木盆出去后,在楼梯口稍停了一下,扫了一眼隔壁的房间,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但只转瞬就恢复正常,朝下面走去。 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酒肆后院,邱锐之面无表情的一撒手,他所谓的倒水,就是将盆带里面的水一起扔到地上,特意跟在他身后的伙计听到那‘咣当’一声,心肝就一抽抽,除了心疼自家木盆受到这残忍待遇,他也同时在心中唾弃着不敢上前阻止的自己 于是邱锐之转过身,就见那酒肆伙计在那摇头跺脚,抓耳挠腮。脸色微变了一下,邱锐之登时后退了两步,如避瘟疫般躲着他。 这人莫不是有羊角疯不成?还是离的远些为好,不要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带给邪儿就不好了。 那伙计见邱锐之绕着他走,连忙回过神,硬着头皮上去叫住道:“诶,客官,等一下!” 他匆匆跑上前,可刚到了那黑衣男子跟前不过五步远,就见那黑衣男子停下脚步,目光不善的盯着他的脚下,伙计被那眼神看的身形一滞,不自觉的就退了两步,讪讪道:“那个客官,您还没给住宿钱” “住宿钱?”邱锐之问道。 “是啊就是那个差不多要”伙计斟酌着句子,突然万分后悔叫住了这黑衣男子,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谁知邱锐之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用玩味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道:“你胆量如何?” “啊”伙计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呆呆道:“还成吧,以前在我们村那块,我是打更的” “那就好。”邱锐之点点头,撂下这句就转身走了,留下伙计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吹着冷风。 房中。 易邪本是想等邱锐之回来再睡的,可邱锐之也不知是去倒洗脚水还是去烧洗脚水去了,等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易邪又实在抵不住困意,便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隔壁有什么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微微清醒了一下,再直起耳朵听却是毫无动静了,他没太往心里去,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他再听到声响的时候,却是门口传来的声音,易邪撑起身子想起来看看,却被一只手按了下去,来人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是我,邪儿睡吧。” “嗯”易邪无意识的拱了拱他的手心,那只手温暖而熟悉,总算是让他彻底安稳下来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易邪神清气爽的起床,待自己洗漱完毕后,又好心情的叫邱锐之过来,给他绑了头发,这期间又少不了一阵黏糊,两人磨磨蹭蹭的在房中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了。 下楼时,易邪特意瞅了隔壁紧关着的房门一眼,好奇道:“这间房也住人了么,我昨夜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还不小。” 邱锐之走在他前面,闻言回头瞥了一眼那房门,随口道:“谁知道呢邪儿,快些走吧,马车还在外面等着。” “好!”易邪一步三台阶的快速跨到邱锐之身边,跟他一齐走。 “你慢些。”邱锐之抓住他的胳膊,小心接住他,温声道:“邪儿这是又不难受了?” “你可不要咒我!” “我哪里舍得”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些无意义的话,好似一夜过去就如同过了十年般亲密熟稔,转眼到了停在外的马车前,邱锐之将易邪抱上马车后,转身看向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酒肆伙计,道:“你还跟着做什么?” 伙计苦着张脸,这黑衣男子直到今早还是没有给他住宿的银钱,他又不敢张口再问,这家酒肆是他舅父开的,前些日子他舅父出门采货,这才留下他一人看店,虽说那间房平时就不用的,只是有些喝醉的客人会在上面住上一晚,也就不收钱了。但这黑衣男子可没有在店中买过酒喝,再说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有毛就不秃,哪怕只给几个铜钱也好啊! 但顶着邱锐之不耐烦的眼神,伙计还是把要钱的话咽了下去,想着先套套近乎再说,于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道:“看阁下这么小心着尊夫人,可是夫人有孕在身?说起来我家娘子那时害喜了也是这般,闻不了一丝异味” 伙计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因为他发现那黑衣男人看他的眼神越发锐利,直要将他戳出个洞一般。 “你说什么?”邱锐之径直朝他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伙计的衣领道:“害喜?你说他之所以总吐,是因为害喜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伙计哆嗦着欲哭无泪道,为什么你媳妇有没有怀孕你要来问我啊!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你不说你家娘子害喜时也是这般吗?”邱锐之逼问道。 “是啊她那时闻到些油腥味就吐来着”伙计抖着嗓子道。 “所以我夫人这是有身孕了?”邱锐之眯起眼睛道。 伙计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不像是高兴的欣喜若狂才会如此急切,倒像是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目光阴沉,便猜想他是不喜自家夫人有喜讯的,于是战战兢兢的答道:“也未必也许只是吃坏了东西也不一定” 邱锐之闻言沉下眼,用极低的声音宛若自言自语道:“没错邪儿不过是受了凉身体有些不适才对,怎会是有了孩子” 言罢,像是说服了自己,抬起头来看向面如土色的伙计,松开了他,冷笑一声道:“罢了,你这山野村夫能懂些什么?” 伙计:心里好气啊,但是又不敢反驳怎么办? 但接着邱锐之就面带讥嘲的道:“你追出来是想要钱?” 伙计听了连忙重重点头,激动不已,难道他想给钱了? “银钱我早就付了。”邱锐之笑道:“在二楼尽头的房间内的桌子上,自己去取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伙计却是站在原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二楼尽头的房间?那不是这黑衣男子的隔壁吗?那里面住着两个酒客来着,难道他们认识?所以就替他代付了? 忍不住想再去问问,可抬头一看,马车早已经走了。 伙计只能满腹疑惑的回到酒肆中,上了二楼,敲了敲最里面的那房间的房门,问道:“两位客官,醒了没?” 没有回答,伙计又敲了敲,有些奇怪,这时候已经不早了,这两位酒客其中有一个也是常客了,总在这二楼住的,换做平时早该起了才是。 伙计莫名觉出些异样,他突然想起那黑衣男子颇诡谲的笑意,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咽了咽口水,手脚轻轻的推开门,入眼就见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一双眼睛正死死瞪着他。 伙计瞪圆了眼,骤然软了双腿,大叫一声,摔坐在地上。 ——那桌子上面赫然是一颗被割下的头颅,眼睛还兀自睁着,被割断的颈子血肉模糊,红黄的浊液顺着桌子淌了一地。 同时一片纸条从伙计头顶飘落下来,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他眼前,那上面凌乱难辨的字迹本是该叫人发笑的,可此刻在伙计眼里却犹如索命恶鬼的符咒一般,令他惊骇的几乎魂飞魄散。 ————“住宿的银两在那穿灰衣的腹中,有胆便去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孩子 此时在马车上,易邪扯着衣领, 不停地用手扇着风道:“这天也太热了吧?” 说着看向邱锐之穿着一身黑, 捂的严严实实,易邪只觉得自己又热了几分。 邱锐之伸手贴在易邪后颈, 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令易邪浑身一抖,就听邱锐之问道:“邪儿可觉得好些了?” “你手怎么这么凉?”易邪惊讶道,他把邱锐之的手从脖子拿了下来, 当成冰袋般捧着揣进了怀里,身子顿时又抖了一抖。 邱锐之手触到他温热柔滑的肌肤,倒是没在他身上作怪, 而是贴近了他些, 换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坐着。 “只可惜我现在用不了内力, 不然能让邪儿凉快些。”他开口道。 “这跟内力有什么关系?”易邪闻言奇道:“你还能翻云覆雨怎么着?” “翻云覆雨做不到,但凝水成冰还是可以的。”邱锐之淡定答道。 易邪又靠近了他些,疑惑道:“可我外公内力也是极深厚的, 但我从没见过他使出过凝水成冰这一手,你又如何能做到的?” 他这话中带着质疑, 邱锐之却丝毫不恼, 换做是其他人有这么一问, 他定是不屑回答的,可眼前偏偏是他最上心的人,于是耐心解释道:“只不过是修习的功法不一样罢了,寒江阁的蚩灵决修炼出的内力便是阴寒,而邪儿的外公正相反, 我隐约记得黄泉门练得似是至阳的功法。” “是啊,所以我才练不好,因为双儿大多体质偏寒。”易邪叹息道,不过他也志不在此,他并不像大侠爹心怀天下,以惩奸除恶c维护武林安宁为己任,他修习武功为的不过是强身健体,再加上能够自保就够了。 可这么多年这身武功唯一派上用场的时候就是他遇到邱锐之的时候,可似乎也没能成功‘自保’,都被邱锐之轻松镇压了 易邪想着就哀怨的看了邱锐之一眼,默默把他的手从怀里抽了出去。 邱锐之还不明就里,他只以为易邪是为没学好功夫而觉得惋惜,便道:“邪儿若想学寒江阁的功法的话,夫君可以教你。”说着抬起手,掌心上升起一团淼淼寒气。 易邪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疯了?不是说强行运转内力会走火入魔么!” 邱锐之见他如此小心自己,眼带笑意道:“邪儿莫慌,那毒这些日子也散了些,不复初时那般强劲,所以我才能稍稍运转一下功法,不过也是一时罢了。”说罢,掌心那团寒气就幽幽散去。 易邪松了口气,放下他的手,接着他上面的话道:“我不用你教,我对学武功没什么兴趣,再说你教我寒江阁的功夫,你们长老能乐意吗?” 他不知寒江阁是何规矩,反正在云逍派,武功无论招式心法都是不能外传的,会被门规处置,废除武功,逐出门派。 “寒江阁是我说了算,管他们乐不乐意作甚?”邱锐之不屑道。 “而且邪儿早已嫁给我,既是我的人了,有什么不能学的。” “不用了”易邪连忙摆手,敬谢不敏道:“我资质不行,你还是留着以后教你儿子吧” 易邪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邱锐之却瞄向了他的小腹部。 “你看什么!”易邪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然后捂住,戒备道:“先说好啊,我可不想生孩子。”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怕邱锐之误会他不愿意为他生孩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子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于是改口道:“我只是说现在不要,以后也许嗯反正随缘吧。” 邱锐之盯着易邪的小腹,脸上辨不出是什么表情,听到易邪磕磕巴巴圆自己的话,像是怕他生气,便抬头笑道:“没事,邪儿若不想要便不要。” 虽然不想生是易邪自己说的,但如今听邱锐之这么从善如流,好像根本不期待一样,他心里又有点不高兴,可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嘀咕道:“你要是能一直这么顺着我就好了。” “邪儿这是什么话,夫君自会一直顺着你的。”邱锐之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如若邪儿也一直肯这般乖巧的话” 为什么他现在就感觉气不顺呢?易邪出了口长气,在内心劝慰自己,既然选择接受了邱锐之,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幼稚c玻璃心c坏脾气c狂妄自大c心地不善我靠,怎么都是缺点?易邪欲哭无泪,他现在想反悔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邱锐之说了这句还嫌不够,上手抚着易邪的后颈道:“在我心中邪儿便是最重要的,没什么能比得上,所以我也希望邪儿眼中能只有我” “这怎么做得到啊?我还不看别人了?”易邪赶紧抗议道,但见邱锐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他只能又加一句道:“这个实在有点困难,要不我心里只有你好不好?” 邱锐之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才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作为补偿,邪儿也要答应我,如果我将来又做了什么让邪儿生气的事,邪儿要原谅我一回。” 什么补偿!我根本没欠你什么啊?而且你这话里话外都是像要在将来搞个大事出来的样子啊!但在邱锐之像大狗一样湿润的目光下,易邪还是撑不住的答应道:“好c好吧。” 邱锐之顿时笑了起来,在易邪嘴角亲了亲,道:“邪儿真乖。” 易邪只能暗暗祈祷,邱锐之只是随便说说,万一在他答应了邱锐之后,邱锐之要真弄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不能出言指责他,还不得憋死? 接下来一路易邪都提心吊胆,生怕邱锐之突然兴起,杀人放火,为害一方,可直到了秋河镇,邱锐之都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倒是易邪一路精神紧张,疲惫c犯困的症状就越发严重了,等到了虞骨医馆门口,他已经吐了五次了。 邱锐之抱着易邪,一脚踢开了大门,呼喊虞骨的名字,本来是为邱锐之解毒,现在倒像是他要不行了,只剩一口气吊着前来求医一般。 易邪窝在邱锐之怀里,有气无力道:“没有那么严重,不要跟我要死了一样行不行” 虞骨听到声音,鬓发散乱的跑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易邪不禁疑惑,这都正午了,他居然还在睡?而且他这个医馆真的有生意吗?易邪来了两次,一次都没见过有外人上门看病。那如果医馆没人来,那虞骨究竟是靠什么吃饭? 易邪胡思乱想间,三人已经进了屋,易邪被放在以前邱锐之躺过的那张床上,不禁想起从前,那时他和邱锐之还彼此戒备敌对着,可没想到时隔半年,重新回到这里,两人竟是以夫妻的身份,而他那时他对邱锐之满心的畏惧,现在却也变成了绵绵情意。 手腕被铺了一层丝绢,虞骨耷拉着眼皮替易邪诊脉,易邪看着他脑袋时不时一点一点的,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液体,也不知是昨晚做了些什么,睡到中午头还这么困。 可刚搭上手腕一会儿,虞骨眼睛就突然瞪大了,张着嘴刚要说话,就瞄见邱锐之死盯着他,两人一番眼神交流之下,虞骨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呃嗯锐之跟我出来一趟吧。” 诶?什么!?这回轮到易邪眼睛睁大了,他挣扎着抬起头,怎么怎么就让邱锐之跟你出去一趟啊?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么,易邪惊恐,难不成我真的了什么不治之症?要先让作为家属的邱锐之有个心理准备么?你先告诉我好不好啊!不要走! 但在易邪满带恳求的目光下,两人还是一脸沉重的走了出去,易邪抬起的身子顿时倒了回去,有点想哭。 到了外面,两人走到院内的石桌前坐下,确定易邪听不到后,虞骨这才沉吟了一会儿道:“他有身孕了,大概已经快两个月了。” 邱锐之点点头,面色阴沉。 虞骨见他一点都不惊讶,问道:“你知道?” 那你还叫我诊脉? “之前只是猜测,并不确定。”邱锐之道。 “那现在确定了,你想怎么办?”虞骨忍不住问道。 若是换个刚得知自己妻子怀孕的丈夫听到这么问,肯定会觉得奇怪,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生下孩子啊! 可虞骨知道邱锐之不同,他不会对自己将有孩子这件事感到期待也不会欣喜,虽然邱锐之恨极了邱世炎,也从未受过邱世炎一丝教导,但不得不承认,血脉这东西是非常奇特的,正所谓打断骨还连着筋,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邱锐之与邱世炎惊人的相似。 邱锐之的手在石桌上无意义的敲打着,看得出他心烦意乱,沉思了半天才道:“有没有办法拿掉它,又不伤邪儿的身子,还让他察觉不出?” “若是有这种方法,我早就拿到宫里去贩卖了”虞骨摊手道。 “那要如何是好?”邱锐之看了一眼关紧的门,轻语道:“如果用寻常的堕胎药,邪儿必会察觉,到时恐怕会与我翻脸” “废话,搁谁谁不会翻脸?”虞骨拍桌道:“要我说你就别犯艮了!留下这孩子算了,你看你不也是被你那没心的娘生下来,没人疼没人管,也一眨眼长这么大了吗!” “哼。”邱锐之冷笑道:“邱世炎会让她生下我,只是以为要个孩子便能留住她,可惜” 邱锐之顿了顿,不欲再说,却转而道:“我与邪儿两情相悦,又怎么能一样?我根本不需要一个孩子来分散邪儿的注意力。” “那你就一辈子不留后了?寒江阁谁来继承?你想便宜那些老不死的?”虞骨连珠炮似的发问,活像他是孩子的爹一般,比邱锐之考虑的还周全。 “你觉得我会想给姓邱的留后!?”邱锐之反问道。 “你也可以让他姓易,我想你岳父那边肯定没意见,正好给他那边留后了。”虞骨接道。 “那更不可能,邪儿嫁给我就随我姓氏了,我断不会让他再与那边多接触。”邱锐之斩钉截铁道。“所以我想最好在邪儿肚子瞒不住之前就解决掉这孩子,否则消息传到云逍派那边,恐怕更不好动手了。” 虞骨看他铁了心的不想要这孩子,便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一直憋着的话说出口:“不用了,你就算不动手,这孩子最后也保不住,足月了生下来也是个死胎,到时你只需好好安慰你的小夫人,让他不要太过伤心就好。” 邱锐之听了却是脸色突变站了起来,手攥的指节发白道:“为何会这样?!” “你不是不想要这孩子么,那还这么激动干嘛?”虞骨以为他开了窍,到底还是对自己的骨肉有些怜惜,却不想邱锐之如此说道: “我如何不激动?邪儿若怀胎十月,只生下一个死胎,以他那般软的心肠,怎能受得住?” 虞骨听他还是只在意大的那个,便道:“那也没办法,这个孩子只能足月生下来,不然打不掉,要不你以为你们又是受伤c又是落崖,这孩子还能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无题 “什么意思?”邱锐之听出他话里有话,于是问道。 “意思就是”虞骨慢吞吞道:“我当初给你那蛊, 出了点问题” 眼看邱锐之脸色一变就要跟他发作, 虞骨连忙摆手说道:“诶诶!你先听我说啊!你俩身上是不是各有一只子母蛊?” 邱锐之皱眉,听虞骨这么问他有些感觉要不好, 只能先沉住气落座道:“没错,是同心蛊,我求娶邪儿时, 我那老丈人信不过我,让我吞的。” 说着就把那蛊的功效重复了一遍。 虞骨听完点点头,道:“那就难怪了” 他正视邱锐之道:“本来我给你那蛊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但所谓蛊虫, 就是万虫置于一处相争, 最后活下的那只便为蛊,所以一人身上自然不能同时有两只蛊,现下我给你的那合欢蛊已被那母蛊吞了” “可是邪儿他还是” “合欢蛊效用自然还在。”虞骨道:“只不过与母蛊融合了, 但就因为这般,二者合二为一让它变成了一种未知的蛊虫, 眼下母蛊是出于保护宿主的缘由, 将胎儿视作了其五脏六腑的一部分, 这才使得你们那番波折后,孩子依然还在。” “但胎儿一旦成形,母蛊便会将他看作是寄生在宿主身上的‘异物’吞噬其精气,到时满十月生下的孩子,就算当时有口气, 恐怕也是养不活的” “够了!”邱锐之颇不耐的打断他,直接问道:“所以这孩子打不掉?用什么方法都不行?” 虞骨点点头。 僻静的小院中,两人一时都再无话语,偶尔有一丝暖风吹过,却连额前的细碎发丝都无法吹起。邱锐之敛了眉头,陷入沉思,如果这样,那就只有将这孩子生下来一条路可走,虽然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便夭折这种打击对邪儿来说一定很沉重,可也是没办法的事,伤心也不过是一时的,但有自己在身边陪着安慰,邪儿想来也会慢慢恢复过来。 说来这倒也省了他动手,就是委屈了邪儿 说到委屈邱锐之突然念头一动,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若是邪儿有身孕的消息传到云逍派,那以易留行夫妻两人对邪儿的宠爱再加上对自己的不信任,那邪儿生下的孩子若是个体弱早夭的,两人定会究其缘由,倒是说不准合欢蛊一事就会暴露,那时恐怕就 念及此处,邱锐之打破了两人沉默的寂静,冲虞骨问道:“这母蛊可有办法解?” 虞骨讶异的看向他,以为他是突然改了主意,想要这个孩子,便道:“据我所知,同心蛊极难解,除非子蛊的寄主死亡,母蛊才会失去效用,反之亦然” “也就是说,这蛊根本无解?除非我死了?”这可不太妙,他本想等邪儿生下那没福气的东西,再替他解了蛊,到时就算易留行发现同心蛊失了效用,他的罪名也不过是狡诈无信,但也总比害死自己亲身骨肉要好。 “也未必。”虞骨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荣怀雪可还在寒江阁?” “怎会不在?”邱锐之见他问起这个,道:“你觉得她能舍得放弃这些年在阁中的辛苦经营而一走了之?” “我只是以为你坐上阁主之位后会容不下她,毕竟她是邱世炎唯一的,也是最宠爱的徒弟。”虞骨坏笑了一下,语气充满嘲讽道:“虽然他到死都不知他最为看重的徒弟其实早就被掉包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个假货。” “但假货比真货要上进的多,不是吗?”邱锐之讥嘲道。邱世炎虽以前就宠爱荣怀雪,可也不过是对一个小辈的疼爱罢了,但在假货来了之后,他竟然开始倚重她了,多番对其委以重任,甚至最后老糊涂了,居然有了想要将阁主之位传给她的念头 “所以我本是不想那么早动手的,可人若上赶着要见阎王,谁也拦不住不是?”邱锐之嗤笑一声,眼中满是残酷的快意,停了一下,缓缓道:“但自我坐上阁主之位,她也得知我真正功力后,倒是不复从前那般与我若即若离的态度了,对我巴结的很,我稍对她颜色好些,她就停了暗地里那些手脚,天天围着我转,她是真以为我会娶她,与她平分这阁主的权利么?” “那你娶了易邪后,我想她脸色一定很精彩。”虞骨坏笑了两声,又道:“不应该说,那些想用婚事控制你的长老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吧?” “我倒是不介意他们为我‘选妃’,只是他们想往我身边安排的人,也要有那个命活到嫁给我的那天才行,要知道”邱锐之本想再多说几句,因为他和虞骨两人从前就是这般,说起话来总要带些男人间的‘荤腥’,但此时他却是想起易邪那晚低头含羞(脑补)的脸,就不欲再说这些,突而有些不耐烦起来,也不知道在生何人的气。 又转而想到若不是虞骨当初给了他那东西,今日也不会有这番麻烦事了,倒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于是再看向虞骨的目光就像是虞骨带坏了他似的,带着一股子嫌弃。 虞骨面对邱锐之突然变换的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发问,就听邱锐之用一副‘有话快说’的口气道:“你到底问荣怀雪做什么!别卖关子扯别的!” 刚才分明就是你扯别的扯的来劲,虞骨撇撇嘴,道:“还能做什么?你忘了?咱们俩当初不是去查过她的底细吗?” “所以呢?”邱锐之道:“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是没查出来,是你不想查!”虞骨道:“你那时觉得与其在荣怀雪这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向邱世炎下手,所以最后只有我一人一头热,自然查不出什么!” 忽略掉虞骨口中埋怨的语气,邱锐之道:“那你如今再提起这个,可是有了她底细的线索?” “岂止是线索?”虞骨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若有根尾巴的话,怕是要快翘到天上去了,得意道:“我这两年早就把她查了个底掉儿!” “说来听听。”比起虞骨的张牙舞爪,邱锐之就显得冷静多了,甚至堪称毫无反应,他心中思索着与易邪有关联的一切,根本无暇顾及虞骨说了些什么,他暗暗将初识易邪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唯恐一个地方出了差错,易邪就会再次与他离心。 没人捧场,虞骨照样说下去,满脸都是破了一桩千古奇案的骄傲,道:“你绝对想不到荣怀雪她竟然出身五毒教,且是那教中长老之女,下任教主的候选人之一,也被称作圣使,说起来,这个五毒教有个奇怪的教规,便是作为圣使的女子,都要带上面纱,且禁止与男子有任何接触,更不能被看到面容,否则便会失去身为圣使的资格。” “所以她被男子看到了面容。”邱锐之语调不带一丝疑问,冷冷的道,这种老套的剧情,说出来他都觉得腻烦。 “没错!”虞骨故意忽视他一脸毫不感兴趣的表情,接着道:“在‘荣怀雪’十四岁那年,遇到了以来自中原的男子,不只是被他看到了容貌,两人之间好似还发生了什么纠葛,具体无从得知,但之后五毒教便没了这个人,而一年后,她便出现在了寒江阁,并改头换面,神不知鬼不觉顶替了荣怀雪这个人。” “说了半天,她到底与解蛊一事有何关联?”邱锐之不耐道:“不会因她出自五毒,你便觉得她能解所有蛊?” “但也总要比我这个一知半解的要强不是?”虞骨说的口干,眼前却没有可润喉的东西,只能咽了咽口水再道:“反正眼下也无其他办法,就死马当成活马医,若真求到了她头上,你千万可得收收你那不可一世的脾性,要不然” “怎么?”邱锐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现在是她在我眼皮底下讨生活,你觉得我若要她做什么,还用得着求着她吗?” 说完,阻止了虞骨要反驳的意思,站起身道:“邪儿的事我心中已有了决定,不用再多说了,你现在只需将我身上的毒解了,我要快些带邪儿回寒江阁养着,毕竟” 他扫视了一圈这破破烂烂的小院,嫌恶道:“这里实在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虞骨不高兴道:“我这虽寒舍一间,可也是能遮风避雨的家,总比那看着玉宇琼楼实则处处险恶的寒江阁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再者说你当年不是也偏居在阁中那阴寒破落的院子里,比我这里也好不到哪去,你不是也一直住着了?怎么,如今锦衣玉食了两年,倒真把你养娇贵了?” “呵”邱锐之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人自然都是往高处走的,既有更好的享受又何必去遭那份罪?而且你莫要忘了,你曾也是你口中那险恶之处的弟子,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学着虞骨的口气道:“怎么?难不成离了那吃人的地方才两年,你就自命清高了?” “我没有。”虞骨没有好脸色道:“你不用提醒我,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但我从前那般不过是没得选,可如今邱世炎已死,我大仇得报,只想积点功德免得以后下去受苦,我也劝你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你从前孤家寡人想怎么做我都没得说,但现今你有了妻儿,在做那不义之事之前总该为他们想想吧?” 邱锐之没有再言语,却并非是因为听进了虞骨的话,只是再说下去必会闹得不欢喜,他这么多年也就虞骨这么一个挚友,还是肯做些让步的,虽然这让步极其有限。 虞骨也知他只是不想争吵,而非认同了他的话,心下不悦,还欲再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作罢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床上的易邪已经在两人谈话的功夫又眯了一会儿,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两人。 怎么比出去时的脸色还有沉重了?而且这沉默中又带着些尴尬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易邪张口唤了声邱锐之,后者马上来到他身边坐下,一手托着他后腰道:“邪儿,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易邪摇摇头,然后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俩背着我出去唠啥了?我要是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请你们大发慈悲赶紧告诉我,没准现在抢救还来得及” 说到后面竟面带忧伤,话中也透着一些哀戚之意。 邱锐之和虞骨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电光火石间达成了共识,继而同时开口道: “邪儿只是受了风寒。” “你有了近两月的身孕。” 邱锐之猛然看向虞骨,眼中带着狠厉之色,虞骨却避开他的视线,盯着旁边的桌上的白瓷碗一直瞅。 易邪倒抽一口凉气,捂上自己的小腹,哆嗦着嘴,久久不能言语,半晌才轻言轻语道:“我我还是个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写虐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骨肉难离 “邪儿可是觉得这孩子来的太早了些?” 易邪兀自震惊着,邱锐之的话却让他突然回了神。 他看向邱锐之挂着忧虑的脸, 迷茫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邪儿若还未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 那我们可以先不要这个孩子” “不要?”易邪重复道,眼神却渐渐变了, 他此时脑中才终于从一片混乱中理出头绪来。 邱锐之居然说不要这个孩子?易邪心突然慢慢沉了下去,乍听之下邱锐之好像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考虑,但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不要自己的亲身骨肉, 想来邱锐之也是根本对这孩子毫无期待。 虽然他自己也是从没有要个孩子的念头,对生孩子这件事也十分抗拒,但既然孩子已在腹中了, 又怎能轻易说不要就不要?这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更是他和邱锐之的骨血啊 易邪抿了抿唇,从前他面对邱锐之总能云淡风轻,因为根本不在乎。可而今却是已经心悦于他, 就无法再对邱锐之的一言一行视若无睹,正所谓关心则乱, 易邪也开始像他曾经难以理解的那些痴情人一般, 因心上人的一举一动而或欣喜或忧愁 所以仅因‘邱锐之不想要孩子’这么一个猜测, 易邪心头就涌上些难过的情绪,喉咙处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哽塞感。 难道邱锐之就改不了他那暴戾冷酷的性子,连对他们两人共同的骨肉都如此不屑一顾吗 易邪念及此处便抬头紧紧注视着邱锐之,仿佛要透过他的那层皮囊看穿他的真正心思一般,迫切的反问道:“既然孩子已经有了, 自然是要将他生下来的,这还有什么想不想要的?你难道还想打掉他不成?” 邱锐之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他没有料到易邪竟会如此激动,不过也并不是很诧异,他早知道以易邪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即使原本不愿要孩子,也会坚持生下。所以他刚才那番话只不过是探探口风,想知道那东西在易邪心中有几分斤两如今看来易邪显然十分看重这个孩子,虽然这个结论让他不悦,但堕胎的事却也是不能再提了。 不过是一团还没成形的死肉罢了,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焦急的?邱锐之心中怨怼,但张开口却又是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太过关心邪儿的想法,才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邪儿有了我的孩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想拿到他?” 话音刚落,虞骨就突然在一旁极不捧场的‘呵呵’笑了两声,邱锐之向他冷冷一瞥,他却笑容不变,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愉悦道:“你们小两口慢聊,我还得去把解药给弄出来,就不奉陪了!”说完就脚底抹油似的溜了,只留两人在房中对视。 “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易邪将视线从虞骨身上收回,冲邱锐之问道。 “邪儿是什么意思?”邱锐之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我何时骗你了?” 易邪最烦邱锐之明知故问这一出,就是仗着他脸皮薄有些话说不出口而欺负他,可这次他是不想再让邱锐之得逞了,生硬的开口道:“我c我明明是是怀孕了,可你却告诉我,我只是受了风寒” “夫君哪里会骗你,邪儿确实是受了凉的。”邱锐之去碰他放在床边的手,慢慢与他十指相扣道:“我方才从虞骨那得知邪儿有喜了,自是十分高兴的,可是紧接他却又告诉我,邪儿落崖时受了伤,又在崖底受了阴寒,现下胎心不稳,这一胎怕是很难留住的,我是怕邪儿伤心才不想说的” 易邪闻言登时呼吸一窒,抓紧了邱锐之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慌张道:“那那要怎么办?” 邱锐之见易邪因自己瞎编的话而脸色惨白,顿时心疼起来。邪儿一向心软,云逍派那些不起眼的普通弟子都能让他牵肠挂肚的,更何况是他腹中骨肉?邱锐之有些后悔,他不该拿这个来吓唬他的邪儿的。 于是扣着易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安抚他道:“邪儿莫怕,虽说这孩子极难保住,可那么多风浪他也是熬过来了,眼下只是太过虚弱,想来只要细心安养,便无大碍,所以等解药制出,我们就立刻启程回寒江阁,好好休养。” “真的吗?”易邪满怀希冀的问道。 邱锐之突然有遮住他双眼的冲动,他不敢直视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更不敢想象若易邪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没几天就夭折的话,那双眼又该是怎样的伤心绝望。 但这点愧疚很快就被邱锐之抛在脑后,这个人是早就没有了良心的,他只想把他的宝物好好藏在怀里,把握在手中,一点都不肯与人分享,就算是他的亲生骨肉也一样。 所以他望着易邪一脸的宠爱,将那点贪婪深深的藏在眼底,他道:“自是真的,只是邪儿那时定要乖乖听话,不要再随便乱跑,老实待在房中好生安养,孩子才能好起来。” 易邪听着这话略感不适,因为邱锐之以前说过太多类似的话了,几乎都是威胁他要将他关在房中,永不见人的。所以这安慰的话听到耳中,也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可自两人表明心意以来,易邪就不想再处处都用恶意来揣测邱锐之的话语,而且事关胎儿安危,他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待在卧房不乱走就是了。” “邪儿真乖。”邱锐之眉眼一弯,夸奖道。 这个回答显然是合了他的心意,易邪越发觉得好似中了什么圈套,可刚才那番一惊一乍的,却是耗掉了他不少精力,这一会儿就又疲倦起来,也无暇顾及那些了。 邱锐之替他盖好被子后,又细细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院中虞骨面前摊着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药材,正鼓捣着入神,冷不丁一侧头,就瞄到在他身后邱锐之带着不明笑容的脸。 放下手中抓着的一把暗黄色呈月牙状的东西,虞骨拂了拂袖子上的碎渣转过身来,从容不迫道:“怎么?你这是找我算账来了?” “我怎么敢?”邱锐之阴阳怪气道:“我的把柄可都落在你的手里不是吗?” 这话说的虞骨只觉一阵恶寒,浑身不得劲。听起来像是在示弱一样,但其实根本就是在威胁他。 “你什么意思?把邱世炎扳倒后你没跟我玩过河拆桥,现在倒好,跟你媳妇揭你句底你就想杀人灭口了?”虞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好像忠臣面对终日沉溺声色的君主一般心痛。 “杀人灭口还远谈不上。”邱锐之道:“我只是提醒你,日后在邪儿面前谨言慎行。” 虞骨抽动了一下嘴角,道:“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什么事都处处瞒他骗他,你心里就真的好受?” 邱锐之一笑:“现在和我装善人,那时给我合欢蛊的人是谁?”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虽这么说,虞骨脸上还是有些心虚,说道:“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就差那临门一脚,我自然只是顺水推舟了那么一下,那东西左右就当是床笫之间的情趣罢了,谁知还能闹出这一档子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些吧有点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归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邱锐之道:“你只要今后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我还真就不懂了。”虞骨啧了一声道:“我不过说句实话值得你这么再三提点?再说, 身怀六甲这种事怎么瞒得住, 既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事,现在说了又有何妨?” “自有妨碍。”邱锐之说道, 但却未与虞骨解释有何妨碍,只是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虞骨。 叹道:“不过与你说, 你也不明白。” 虞骨:“” 不得不说,邱锐之那一脸‘你一个孤家寡人懂什么’的表情,深深伤害了虞骨, 让他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竟一时间不能言语, 邱锐之却毫无所觉, 撂下这句话便转身进屋了。 只留虞骨一脸复杂的站在原地,一只手无意识的将药材抓起又放下,他此刻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邱锐之这种人竟然比他先解决了终身大事,不仅先娶了媳妇, 现在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再说两人明明一同长大, 现今身份却是云泥之别, 一个是名门正派的掌权人,一个是乡镇上的穷大夫,这点他到还可以忍受,毕竟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他就是喜欢这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可一想到邱锐之这个黑心的在世人面前衣冠楚楚, 背地里却恶事做尽,动不动总拿他当做不要钱的苦力,不道谢就算了,还跟他摆脸色就是这样的人偏偏有人死心塌地的跟他,而他一个及时悬崖勒马,知恩图报且平日里救死扶伤积攒功德的年轻大夫,竟无人问津!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虞骨愤愤不平的抓起一把药材扔进药臼里,格外卖力的捣着,他现在只想尽快将解药弄出来,让碍眼的邱锐之赶紧脱离他的视线! 托虞骨如此‘奋发图强’的福,易邪两人得以在第二天就上路了,临走前邱锐之还不忘冲本就一贫如洗的虞骨要些银两,换了辆舒服些的马车,以免他的邪儿受苦。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派人来把银子还给我”虞骨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将手中的银两递到邱锐之手上。 “看我心情如何吧。”邱锐之随口丢下一句,就转身上了马车。 虞骨顿时哆嗦的更厉害了。 “那那可是我一年的口粮” 易邪听不下去了,他白了一眼马车内泰然自若的邱锐之,掀开帘子,冲虞骨道:“放心吧,鱼大夫,他要不还你钱的话,我就替他还你!” 邱锐之这时有反应了,他挑眉道:“邪儿哪来的钱?” “自然是我从我嫁妆里拿了”易邪转头对他道。 “太感谢了!”虞骨听到易邪如此说,顿时热泪盈眶道:“你这么善解人意c通情达理嫁给邱锐之真是白瞎了,以后你就不是我嫂子了,我管你叫大哥!” 易邪默默的放下了马车帘子。 “你看看你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易邪对含笑看着他的邱锐之指责道。 “你当他真缺这些银两?”邱锐之道:“当年他帮我弄倒邱世炎,我坐上阁主之位后可是把阁中库存的现银分了一半给他。” “一半!!”易邪惊的差点站起来磕到脑袋,好在他一抬身子就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揉了揉太阳穴道:“一半那得多少银子啊,你也真舍得?!” 一个百年武林大派库存银子的一半,少说也要不下十万两了吧?那邱锐之刚跟鱼骨拿的这点岂不是就连根毛都算不上?要不是马车已经开始走了,易邪都恨不得再去鱼骨家里搜刮一番。 邱锐之揽过他,帮他揉着头上穴位,缓缓道:“我有什么舍不得?他帮我坐上阁主之位,却不想留在阁中掌权,那这些银两就当给他的报酬了。” “再说。”邱锐之微微一笑:“阁中库房里真正值钱的可不是那些现银” 这一句才是重点吧易邪就知道,邱锐之自己挥霍无度,视钱财如粪土,但却绝不可能对别人那么慷慨,至少那一半库银绝对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他才会如此轻易地送出去。 “不对啊!”易邪又想了想,纳闷道:“既然他有那么多钱,怎么还过得如此寒酸,你拿他几十两银子,他都心疼成这样?” “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是藏起来不动一分,然后吃糠咽菜。”邱锐之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穷人命。” 易邪无奈,世上确实有这种人,家财万贯却连块肉都舍不得吃,也不知留着钱是能下崽还是怎么着。 可易邪觉得邱锐之说的也过于刻薄了,怎么着鱼骨也是他的朋友啊,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他?摸了摸小腹,为了下一代考虑,易邪觉得是时候对邱锐之进行一些思想教育了。 “之之,我觉得你”易邪停顿了一下,本想说让他嘴上留点德,可再以仔细思索,以邱锐之的脾性定然是不会改的,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说话。” 突然被嫌弃的邱锐之一愣,随即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道:“我是哪里让邪儿不满了,竟话都不让我说了” 易邪这才觉出自己的话是有几分伤人,赶紧道:“不是不让你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说话注意着些,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邱锐之问道。 邱锐之是确实不懂,可易邪总觉得他是在明知故问,登时红着脸怒道:“毕竟我现在有孕在身,让孩子听见多不好!” “他能听懂什么?”邱锐之瞄了一眼易邪的小腹,很是不在意道。 “当然能听懂了!”其实易邪也觉得孩子这么小,连胎动都没有,怕是什么也不懂的,可为了反驳邱锐之还是顺口说出这句话,但看邱锐之一脸等着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易邪憋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没编出什么靠谱的理由来,深感自己编瞎话的功力还是不够,于是干脆打岔道: “你说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问出口易邪就有些后悔,邱锐之明显是个没文化的,侍卫名字都是照二十四节气来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地主家的护院呢,他能起出什么好名字来,万一他起个‘狗蛋’‘狗剩子’‘二狗子’这样的名字,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而自己又因为怕伤害他的玻璃心而不敢反对该怎么办? 比起易邪的苦恼,邱锐之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反正这东西也是个不长命的,多半生下来就死了,就起个好记的名字方便邪儿每年祭奠一下就得了。 “欢欢。”邱锐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呃,这这c这不就是传说中‘在大街上一声吼,就会有一万条狗回头看你’的名字吗? 不过也c也好,易邪勉强乐观的想着,总比二狗子要好,欢欢就欢欢吧不不,易邪又赶紧摇头,他突然想起,双儿生下的孩子性别只能是男孩,只是在于是不是双儿的区别,那一个男孩叫欢欢是不是不太好? 易邪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完全忘了给予起名的邱锐之肯定,不过邱锐之也不关心这个,倒不如说一听到与这孩子有关的事他就觉得烦,易邪没有继续提下去正合他意。 于是这么一路上,易邪已经从孩子起什么名字想到了孩子将来该学什么武功?拜谁为师?能不能找到媳妇?是继承家业好还是让他自己外出闯荡好?万一长歪了跟邱锐之一样最后为祸一方,闹得江湖不得安宁怎么办?那时候要不要大义灭亲等等问题。 “唉!”易邪叹了口气,“我觉得杀死他我还是做不到,不如就废掉他的武功,让他远走塞外吧”等马车快行至寒江阁时,易邪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邱锐之:“???” 等下了马车,易邪还在为这事纠结,邱锐之看他走路不看着脚下,怕他摔倒,只能牵着他走,一路上都非常平静,寒江阁似乎还跟他们走时一样,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连丫鬟也是如从前一般,低眉顺眼,见到两人皆停下恭敬行礼。 “荣怀雪现在何处?” 易邪听到邱锐之说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就见大雪不知何时已在两人身旁了。 “回阁主,荣小姐现在内宅西院。”大雪道。 “我记得那不是她的住处吧?”邱锐之道,内宅是女眷住的地方,邱世炎虽只有他一个儿子,但邱世炎自己还有一些兄弟,也就是他的叔伯之类。他们却不止一个儿子,这些人都住在邱府,住在内宅的大多是他们家中女眷或者外来做客的女子。荣怀雪身为阁中弟子,她的住处不在内宅甚至不在邱府中,而是在寒江阁主楼下面的弟子房。 “荣小姐是在照顾叶叶小姐,已经一连多日都休息在那了。”大雪答道。 易邪一听,连忙问道:“叶小姐?可是叶涵枫?!” “回夫人,正是。” “她不是被段风流控制了么,怎么会在寒江阁?”易邪惊喜道,涵枫没事就好,不然他也不敢回云逍派,没脸去见叶师叔了。 大雪看了看邱锐之,邱锐之自也疑惑,他根本不知道叶涵枫被段风流所控之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大雪继续说。 “事情是这样,属下将消息传回寒江阁,将阁主提醒的话与荣小姐说后,荣小姐便开始替阁主打理阁中事务,她似无意间向属下打听阁主在如梦山庄时的详细状况,属下只挑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其中就提到了云逍派的叶小姐。” 大雪顿了顿,面色有些怪异道:“荣小姐听到我口中描述的叶小姐似乎很激动,向我询问叶小姐容貌特征,属下觉得无妨便说了,之后荣小姐便问她现在何处,属下自然不知,可恰逢云逍派送了书信过来,信中询问夫人还c还有阁主的状况。” 大雪说到这不自然了一下,继续道:“又提起段风流正在如梦山庄一带流窜,荣小姐听了不知联想到什么,便要追寻这段风流。” “哦?”邱锐之脸上显露出些趣味来,道:“你继续说。” “是。”大雪应了声,接着道:“属下担心阁主安危,自是同意配合她寻找段风流下落的,这一寻便是半月,属下无能,一众玄衣卫都未能找到段风流踪迹,最后竟是荣小姐不知用何方法找到了他,并将其击败,救下了叶小姐” 邱锐之听到荣怀雪抓住了段风流,脸色一变,眯眼道:“那段风流现在何处?” “阁主恕罪。”大雪低头道:“荣小姐救下叶小姐后,便突然出现一人劫走了段风流,那人武功奇高,善使一弯月状武器,脸戴玄铁面具,身法奇特,属下未能阻止,便被他将人带走了” 邱锐之听的皱眉,正在寻思江湖上哪有这么一号人,一旁的易邪突然倒抽一口气。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赶忙问道。 “没没什么。”易邪讪笑道,抚了抚喉咙。“我我就是打了个嗝”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解忧,唯有码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探望 邱锐之眼底有一丝暗沉闪过,却没再问什么, 而是面色平静的吩咐大雪办些事情, 在大雪一一应下后,就挥手让他退下了。 一时只剩两人立在池边, 向来时的方向望去,尽是如画般的风景,清澈如镜的池水上架着曲折回环的白石桥, 临近的水面上映着金花朵朵,邱锐之转过头来,一阵微风拂过, 吹着身旁棣棠树的枝条缓缓悠荡着, 他就站在那忽明忽暗的影子下微笑着对易邪道:“邪儿这一路必是倦了, 来,夫君带邪儿回去休息。” 说着便伸手去拉易邪,看样竟是要抱起他的意思, 易邪连忙后退,摆手阻止道:“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路还是能自己走的, 而且我现在还不想回正房歇息。” “为何?这一路舟车劳顿, 以邪儿现在的身体,该早就累了才是。”邱锐之停了一下,微眯起双眼看着易邪,他语调缓慢道:“邪儿该不会是想去看你的师姐?” 邱锐之的口气说的不咸不淡,易邪却在这八月艳阳天了突然莫名的有些微冷, 可他只是拢了拢衣衫并未太在意,对邱锐之点头道:“嗯,从坠崖之后我就一直担心涵枫安危,现在虽得知她无事,但也总要去看看才能放下心。” “当然,顺便,也要好好谢谢荣师姐。”说着,易邪似是想到些有趣的事,灿颜一笑,凛冽的眉眼登时生动起来,如晴朗冬日下的白雪,极为耀眼。 邱锐之仔细端详着易邪的笑颜,眼中光影浮动。这个少年,他既为之倾倒却又因其而寝食难安。 虽然他少年时曾有一段日子在大江南北游走,见识过极多雅致的风光,还有这世间少有的红颜绝色,但多数都是过眼便忘,偶尔有惊艳的,也不过是一时心热,没两日便会觉得索然寡味,弃之如敝履。 唯有眼前这个人,他的邪儿,一举一动都让他百看不厌,一颦一笑都能让他为之驻足。 “若要去探望,何时去都可以,左右人还在府中,跑不了。”隔了一会儿,邱锐之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所以,邪儿先与我回去歇息。” 这就是非要自己听他的话不可了易邪无语,他也不知邱锐之为何总在这种小事上如此执着,回想起来两人几次争吵也是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自己稍有不顺他意的地方,他便会大发雷霆,最后结果自是不欢而散。 可就算如此,邱锐之好像仍不吸取教训,定要将他死死看守在自己的牢笼之内,不让他踏出半步,直到他肯如温顺的小猫般任由其摆布,邱锐之才会稍觉满意。 若是以前,易邪会为一时安生,而向邱锐之服软,可是如今既已决定了和邱锐之过一辈子,那还能永远对他这毛病妥协不成?除非他下半辈子都想活在邱锐之的深度压迫之下。 但易邪冥思苦想,也不知怎么反驳邱锐之,毕竟从话面意思来说,邱锐之说的是没错的,想探望何时都可以去,并不急于一时,可人情来往这种事怎么能用道理来衡量? 刚回府中便去探望和歇一天再去探望,两者根本不可一概而论好吗? 但这种话说了邱锐之也不会理解,说不定还会不高兴,于是易邪酝酿半天下来,胸中那股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揭竿而起反抗恶势力压迫的豪情,慢慢就自己熄了下来,再开口时只能低声弱弱地道:“可我还不想回去,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看涵枫也行。” “这么说,邪儿是非要去不可了?” 易邪瞄了一眼邱锐之的脸色,倒是没什么不悦,只是这问话总叫人有些不安,于是迟疑的点点头道:“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那怎么行?”邱锐之道:“既然邪儿一定要去的话,夫君陪你便是,你如今的身子一人行走叫我如何能放心?” 怎么在邱锐之口中他竟好像如此弱不禁风?易邪觉得自己远没有到那种走路都需人搀扶的程度,邱锐之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多半还是不肯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并非是他向坏处揣测邱锐之,而是邱锐之就是这种思路的人。 “你真要陪我?”易邪问道。“那要说好,可不是我逼你的,你事后不高兴可不要跟我发作。” “不过是陪邪儿去看你那师姐,情理中的事,我怎会不高兴呢?”邱锐之歪头道:“邪儿为何会这么想?”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三番五次的突然变脸把我给吓得! “没什么”易邪含糊道:“我就是怕你无聊。” 邱锐之笑笑没有说话,他上前牵住易邪的手,倾身在他耳边道:“我怎么会无聊?夫君光是看着邪儿,便觉心头火热,就连这身上” “行了!”易邪一巴掌过去推开邱锐之的脑袋,但却没挣开他的手,只是侧开脸道:“别磨蹭了,赶紧走吧!” “好,这就走。”邱锐之在他掌心亲了一下,便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易邪惊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摸了摸肚子,忍下了跳下去的冲动,任由邱锐之抱着他走了。 一路上易邪忍不住的嘟囔着邱锐之这一举给他带来的困扰,毕竟他如今身体不同往昔,希望他以后能引以为戒,早日改掉这个毛病,争取做个不总对他动手动脚,彬彬有礼的好青年。 邱锐之自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脸上一直波澜不惊的。倒是易邪,路上一有下人经过他们,他便如鸵鸟一般飞速的把头埋到邱锐之怀里,等人走了,才再抬起头来继续跟邱锐之埋怨。 等到了西院,邱锐之才将易邪放下,易邪一重获自由,就要向前跑,邱锐之却拉住他不急不慢的往前走,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他们便要开口行礼,邱锐之阻了她向里面通报的意思,直接带着易邪走了进去。 刚踏进屋子,便听里面传来声音。 “你要去哪?”似是荣怀雪的声音,但与易邪初遇她时的温婉娇俏不同,此时却带着空灵和清冷。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略低沉的声音,是叶涵枫无疑,只是听起来嗓音有些沙哑,难不成是受伤了吗? 易邪刚想往里走,却被邱锐之拽回怀里,在他唇上竖了一根手指,就听里面继续道。 “一去便在不回的那种‘走走’吗?”荣怀雪道,似是将手中端着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并不是”叶涵枫似有几分无力,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就突然换了声调,厉声冲易邪两人这边喝道:“什么人?!” 易邪尴尬不已的走出来,邱锐之紧随其后一脸泰然自若,易邪硬着头皮迎向叶涵枫惊诧的目光,他真是头一回如此羡慕邱锐之的厚脸皮,可以让他在听墙角被发现这种情景下都是一张‘你欠我钱’债主脸。 “阿邪!”叶涵枫惊异,但转瞬脸上便露出欣喜,道:“你那时和邱竟没有事吗!我一直担心你安危,毕竟那时若不是我” “我没事!这不平安的回来了吗!”易邪连忙打断她,邱锐之还不知道那时是叶涵枫引他出去的,若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当场翻脸都有可能,才不会管什么被不被控之事。 可听涵枫未尽之言,她似乎是知道两人落崖之事的,但没有说出口,大概是忌讳着什么,易邪看了看荣怀雪,后者对他挑起了一抹无可挑剔的微笑。 “邱师弟,易师弟,省亲一路可还顺利?”荣怀雪笑着招呼道,似乎并没有听见刚才两人关于涉及‘安危’的对话,口中问的依然是众人周知的说法,即回家省亲。 易邪注意到荣怀雪对他的称呼变了,走之前明明唤他‘易公子’来着,本来易邪也不会对一个称呼那么在意,只是刚才偷听了两人那奇怪的对话,易邪不禁想到,也不知这声‘师弟’,荣怀雪是从哪边算的。 “一路都好,劳师姐挂念。”邱锐之开口道,说完便扶着易邪落座,那小心翼翼的姿态引得旁人侧目,易邪也如坐针毡。 “阿邪你身上有伤吗?”叶涵枫关切道。 “我哪有什么伤”易邪干笑道,自己有身孕的事,他还是无法说出口,尤其是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 “我看倒是你伤的不轻,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易邪问道。 叶涵枫的脸色极为苍白,显出不同以往形象的脆弱来,但这也依然没有让她看起来像女子几分,而是如同一个病弱的俊美青年一般,招人惋惜却非怜爱。 “稍微有些轻伤罢了。”叶涵枫说这话时看了荣怀雪一眼,而荣怀雪此时也恰好看向她,两人眼神一触即分,皆是带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一时气氛竟沉默下来,易邪虽有很多话要与叶涵枫说,但碍于荣怀雪在场,有些话无法拿出来说,只能就这么一直僵着。 可没想到易邪正苦恼之际,叶涵枫却突然开口了。 “邱阁主,还有荣小姐,你们二人可否出去片刻,我有些话想与阿邪单独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旧事重提 易邪的身体顿时僵住,有些不敢去看邱锐之的表情, 心中暗暗叫苦。 叶涵枫这话也太直白了些, 这不是摆明了有事要瞒着人俩吗!以邱锐之心胸之狭窄,自己稍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忽视了他, 都会招来怒火,更何况如此直接的回避,他还不得当场发疯? 易邪紧绷着一根弦, 手按着桌面,目光在叶涵枫和邱锐之中间来回扫着,心里想着, 邱锐之若是一旦要有动手的意思, 那他就直接扑到他身上死活不下来。 叶涵枫话音落地片刻后, 邱锐之嘴唇便动了动,易邪见他开口立刻神情紧张,蹭的一下站起来横在邱锐之面前, 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同时,却听邱锐之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可以。” 啊?易邪呆若木鸡一般愣在原地, 可以邱锐之竟然说可以?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盯着邱锐之一脸质疑, 好像如此通情达理的邱锐之辜负了他对其‘人品’的信任。 而此时房中三双眼睛都齐齐的看向突然拍案而起的易邪,皆面带疑惑,空气竟比刚才还要沉静些。 “邪儿怎么了?”还是邱锐之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关切的问道。 易邪却并不买账,他上下扫视着邱锐之, 惊疑不定道:“你是不是假的邱锐之?” 假的邱锐之:“” 荣怀雪在一旁突然笑出了声,掩嘴道:“易师弟不愧是云逍派上下捧在手心的明珠,这性子当真是惹人喜爱。” 易邪一听有人夸奖他顿时精神了,搭错的那根筋也恢复了原位,也知自己说了傻话,只能摸了摸鼻子,干笑道:“一时失态,荣师姐见笑了。” 荣怀雪冲他盈盈一笑,倒也不再打趣他,微微颔首,十分得体的道:“无妨,既然你们有话说,我与邱师弟就先出去逛逛,你们师兄弟慢聊。” 说罢,悠悠看了叶涵枫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而邱锐之则是还在原地,易邪对突然如此大度的邱锐之还存有几分疑惑,但同时心底也有种奇怪的失落感,于是默默打量着他,俨然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邱锐之以为他是不舍自己,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夫君一会儿过来接你回去歇息,邪儿如今身体不比以前,需好好养着,莫要与叶师姐聊太久,让夫君等急了。” 邱锐之在旁人面前表现与自己如此亲密,还是让易邪略感不自在,于是板着脸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好,夫君听邪儿的话。”邱锐之闻言笑眯眯的在易邪脸上亲了一下,才转身走出去。 待人走后,易邪退了两步,指尖触到椅子扶手,不同邱锐之扶他入座的小心翼翼,易邪一屁股坐了回去,斜靠在椅背上,背着叶涵枫搓了搓脸,才转过身来看向对两人互动毫无波动的叶涵枫。 “为何邱阁主说你需静养?”叶涵枫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在崖底的时候受了些风寒”易邪摇摇头,直接把邱锐之唬弄他的理由拿来忽悠叶涵枫。 “你该不是想让我宽心才如此说的吧?”叶涵枫说着去抓他手腕,想要探脉,他多年在江湖各处行走,略懂些医理,像风寒这种小病小灾也能够诊出来。 易邪连忙抽回手,他一点也不想听到从别人告诉他:‘你这是喜脉啊!’尤其是从自己的发小口中说出这句话,他会更加凌乱。 于是在叶涵枫狐疑的目光中,易邪连忙打岔道:“不用了,真的没有大碍,倒是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受了内伤似的,不会是段风流的手笔吧?” 叶涵枫见他不愿说,便也停了动作,在他旁边坐下,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不知是酒水还是白水的东西一饮而尽,看着空的杯盏,半垂着眼道:“他所练那邪术确实霸道,但效果也是因人而异,我本就抵触他叫我做那些恶事,再加上他早前重伤未愈,即使想用功法强行驱使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也只是一直制着我罢了,倒没真让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曾伤我至于我这个样子,不过是多日未曾进食,伤了元气罢了。” “他居然不给你吃饭?该不是见驱使不了你,所以就想活活饿死你不成?”易邪道,这样的话段风流比他想象的还有更恶毒些,如若起了杀心,给个痛快便是,何必这样钝刀子割肉?不过若真是这样,叶涵枫也算因祸得福,捡了一条命回来,就是吃了些苦头。 “谁知道呢?”叶涵枫苦笑一下:“也许他是觉得饿我几日,我精力不足后,他就好控制些了?” “我其实如今还是想不明白。”易邪有些低落道:“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还记得他当年瘦骨嶙峋的,明明比我大好几岁,看着却和我一般大似的,就那样面无血色的昏倒在黄泉门附近,还是我发现了,让菅蝶背他回去的呢,虽然门中安排人照顾他之后,我就有几年没再见过他” “后来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回外公家,他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恳求我带他走,我还记得外公那时脸色不太好,可最后我回云逍派时还是带上他走了怎么说来我都算是助他良多吧?可在断崖那时,我却感觉他好像很恨我,而且这恨意并非全是因为我爹重伤了他,而是而是” 易邪也讲不明白,段风流那种恶意十分明显,就好像必须亲眼看见他被遗弃c被毁灭的悲惨下场,他的人生才圆满,才高兴的起来一样。 “他本就心术不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你一直不知罢了。”叶涵枫手指摩挲着杯壁,缓缓道:“我那时只以为他是因为年少经历了太多波折,才会对人防备,所以在他来云逍派后总是带着他,处处帮衬着他,想消解他的戒心。后来看他一天天温顺起来,不再像初来时那般带着刺,也知为人着想,我还以为他是改了现在想来,他只不过是故意做个样子给我看,倒是把我的戒心消解了” “至于他为何会如此恨你”叶涵枫沉吟片刻,抬眼问道:“他在黄泉门的那几年,你就从未听闻关于他的事吗?” 易邪摇摇头,道:“没有把他带回来之后,外公就没让我再见过他,只有” 易邪说到这便停住了,接下来就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只有什么?”叶涵枫却是追问道。 易邪有些烦躁的捋了一把垂在额前的发丝,不知道要怎么说。 叶涵枫却没有让他为难太久,突然说道:“救走段风流那人,我虽不认识,但他那形似弯刀的武器,上面的刻的纹路,倒是眼熟,与阿邪外公常赠与你的一些小玩意,甚是相似。” 那家伙干这种事也不知遮掩一下,怎么说也算是从亲家手底下抢人了不是?竟还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知是蠢还是肆无忌惮。易邪叹气,听大雪描述的时候他就知道,劫走段风流的人八成就是黄泉门的右护法——闻怀策。 段风流在黄泉门那几年,他一面也没见过,唯一有时听到他的消息,便是从闻怀策的嘴里,但也不多,但易邪听他话里,好像和段风流玩的很好,因为说起段风流时他一向冷着的脸,总是罕见的带着些炫耀,好像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见易邪不语,叶涵枫也没再继续下去,只是意味深长道:“本来段风流背叛门派,伤害同门,罪无可赦,必是要将其赶尽杀绝的,但是如若有贵人偏要保他那只要今后他不再踏进中原一步,放他一马倒也无妨。” 放过段风流,叶涵枫自是不甘心的,可也不能因小失大,黄泉门与云逍派也算是有了姻亲,若真是易邪外公要保他,那为这个叛徒伤了情分,使两边生了嫌隙,就真不值当了。 易邪听了却是惭愧,作为两边姻亲的‘结果’,他自然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只能点头道:“段风流绝不会再来中原的我回去便立刻修书一封送到关外。” 可是闻怀策可能根本不会听他的话,易邪苦恼,没办法,只能先把保证立下吧,到时候再给菅蝶去一封信,他总有办法劝动闻怀策。 “阿邪不用如此着急,我并没有逼迫的意思,而且我想那边也自有分寸的。”叶涵枫道:“你眼下还是将身体养好,不然叫易师叔他们两个担心,我也更是心下愧疚。” “若不是我将你从如梦山庄带出,你也不会被郁飞舟打伤,甚至落崖了双儿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番折腾你定然” 叶涵枫神色悲痛,易邪刚才躲闪她诊脉,她就更有些认定易邪是被伤了底子,易邪看她万分自责的模样,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终于支支吾吾的道: “我那时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落崖也有邱锐之护着我,所以我没有什么大碍”易邪停顿一下,然后别开眼道:“其实他叫我好好休养,是因为是因为我我有” 叶涵枫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易邪。 易邪在她强势的目光中更为狼狈,声如蚊呐道:“我有孩子了。” ‘咣当’!叶涵枫手中的杯盏落到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人各有命 邱锐之推开门,正午的炽热的阳光照过来,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在踏出门槛的顷刻间消失殆尽, 面无表情的向前看去,果然, 荣怀雪并没有走远,而是停在院中不远处的杨柳下,见他出来, 便微笑看向他。 邱锐之走过去,到了荣怀雪身边却未停下脚步,而是走到她身后的杨柳下, 将手掌放在树身上, 仰头眯眼看了看树冠, 淡淡道:“许久不来西院,这树竟还在,但这东西可不适宜栽在院中, 改日叫人连根砍了,扔去伙房添柴用。” 荣怀雪转过身, 也看着那树附和道:“似是有这个说法, 听说是杨柳属阴, 种在私宅中便是凶木,兆头不好,尤其会使孩童变得虚弱不堪,也难怪师弟不喜。” “只是”说完,荣怀雪眼中有些愁绪, 望着邱锐之颇带怜惜的接着道:“这杨柳可甚是有些年头了,我记得自师弟三岁入住西院,它便在了,算是伴着师弟长大,如今师弟说要砍掉,倒也有些可惜。” 可惜?邱锐之转过头来正视荣怀雪,这女人,既然明知这杨柳是当年有心人故意栽来克他的,却又字里行间对砍这树透着惋惜,难不成是在戏耍他吗? “师姐对我的事倒是上心。”邱锐之冷冷道:“可我记得‘师姐’初到阁中那年,我已年满十二,早就搬出内宅,不在这西院住了呵,看来师姐为打听我的事也是煞费苦心啊。” “师弟这话是何意?”荣怀雪佯装讶异道:“我自出生起便一直在寒江阁了,师弟的事我自然知道,哪里需要向人打听?” 邱锐之不耐与她争辩,干脆直接道:“怎么,才过一月,我叫玄衣卫敲打你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你这是入戏太深难以自拔,不知自己究竟是何人了吗?嗯?圣使。” 荣怀雪目光闪了闪,她本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直到那玄衣卫的首领将邱锐之的带话传到她耳中,她才知这个男人竟然早就知道了她是冒牌的,但却一直不动声色,还跟她玩欲拒还迎的把戏,让她误以为棋局未死,尚有能翻盘的机会,故而巧言令色的围着他。 如今想来却是被他当成了傻子来耍弄,当真是可恨至极! 可她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听从邱锐之的话。虽然她已想到邱锐之那边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暂时无法回来掌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不觊觎阁主之位还好,就算玄衣卫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照样有办法应对,凭她在阁中的人脉,稍稍运作一番,众人便会向着她;可一旦她若是上位在即,哪怕离那阁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她也会因此被拉下来,任凭她舌灿莲花,也不会有人信她。 而她若是身份暴露,那改容换貌,顶替他人之身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必会视作邪术,在阁中乃至整个武林引起轩然大波,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之徒。 到时,寒江阁中那些弟子有多爱戴她,长老们有多欣赏她,在她身份暴露之后就会有多怨恨多仇视她,将她在阁中的奉献和付出通通忘记,只留下觉得自己被戏耍的恼怒以及由此而生的种种仇视与怨恨。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尚有几分不输人下的傲气,可能偏不肯因此受制于邱锐之的掌控,要豁出去来拼上一拼,可现如今,她却是已没了那种劲头。 当年在教主之争中,她中了圈套输的彻底,一气之下远走中原,那时满心的怨气与不服输,誓要在他处争出个名头来带着这种执念,她后来几番辗转,在经历了一些后,便来到了寒江阁。 每每念及此处,荣怀雪就不禁感慨万千,她犹记得当年刚到寒江阁时,一个秋冬过去,她才知道寒江阁中还有邱锐之这么一号人。但只稍微了解一下,她就没再将其挂在心上,因为她得知这少年虽然是阁主之子,却爹不疼娘不爱,被扔在阁中偏僻的角落里,无人教导,文武皆不通,连个下人都不如,而好不容易父母有时想起他,却都是冲他发泄怨气的。 所以她那时觉得这个小孩简直没有一点能与她相争之力,故而根本不去在意他,只把关注的重心放在邱世炎那几个侄子身上,可谁知最后坐上那个位子受众人敬畏的,却是这个一直默默无闻c显得阴沉庸碌的孩子。 所谓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温暖的夏风在两人身旁吹过,半晌,荣怀雪仿佛自嘲般的摇头笑了笑,又挺直身子扶了扶头上青玉步摇,重新抬眼看向邱锐之,目光颇为锋利道:“你既早知我身份,却熬到今日才说破,莫不是要从现在跟我清算了?” “清算?”邱锐之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你觉得你有何德何能值得我费那个力?一直不说破,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邱世炎一死,你便是个落在岸上的野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我随时随地都能将你变成刀下的鱼肉。” 邱锐之眉头皱着,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在这艳阳天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森冷:“但看你已一副气力尽竭的样子,却还冲我露出腐朽的獠牙那种在烂泥里垂死挣扎的姿态也算是我在这乏味日子中的一点乐趣,我又何必刻意去给你个了结呢?” 邱锐之前半句话说的很慢,仿佛在细细回想c玩味那令他发笑的景象。 “你”荣怀雪从牙缝中堪堪挤出来一个字,她收紧拳头,竭力控制自己身体发抖,一阵强过一阵的怒火反复冲上她的头顶,她唯有竭尽全力才能压抑住拔剑的冲动,她并不想和邱锐之撕破脸,即使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仍然希望留在寒江阁。 她在这里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付出了太多真情,甚至几乎快要忘了生她养她的故土,她不能回去也不想再回去,寒江阁中的明争暗斗虽比之五毒教要更甚,但其中让她不舍的也要更多,而且她也需要一个白道的身份她想活在正阳之下,而不是阴暗偏僻的角落,缩手缩脚,连倾慕之人的背影都捉不住。 良久,荣怀雪才稍稍平静下来,她没有再看邱锐之,怕泄露了眼中的愤恨,只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平静道:“那还真是要多谢邱阁主了,肯大发慈悲,放过小女子一马。” “你能这般想就好。”邱锐之笑笑道:“我倒是怕‘师姐’偏是个自命不凡的蠢货,最后还要脏了我的手,也连累了邪儿和他腹中胎儿损了阴德。” 荣怀雪闻言抬头看向他,眼中微微有些异样,道:“易师弟有身孕了?” 所谓有后福难道就是如此?荣怀雪心中讥嘲,邱锐之前二十年过的凄惨,但自两年前当上阁主之后,倒是越发时来运转了,可惜这并非世人总说的好人有好报,邱锐之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恶人,却娶了个家世清白c性子良善的双儿,和武林第一正派有了姻亲,两家定亲之时,就已经开始互通生意往来,门下弟子也频繁走动,算是让在邱世炎手里已初现颓势的寒江阁上了一层楼,恢复了锐气。 如今不过新婚刚过不久,这个双儿又将给他添个子嗣,看来,还是做个十恶不赦的人要过的更好些,反正老天也是不长眼的,不是吗? 邱锐之点点头,淡淡道:“算来已经足两月了,我过一阵子便会昭告阁中上下,让他们做事仔细着些,莫要冲撞了夫人。” “顺便”邱锐之眼底多出几分戏弄之色来,“还要摆几桌酒席宴请一下阁中长老和我那些什么叔伯弟妹之类的,不能让他们觉得我缺了礼数不是?而且还叫他们以为我对此事不上心,看轻了夫人,叫邪儿受了委屈。” 以前阁中逢年过节的安排布置都是荣怀雪去办的,邱锐之这么说,就是让她去准备着宴席的事了,荣怀雪松了一口气,看来邱锐之这是真的放过她了,于是低头作揖道:“此事我定会准备妥当,阁主请放心。” 说完又用曾经‘荣师姐’那亲密的语气,欣然道:“那我就在这里先祝贺师弟喜获麟儿了。” 邱锐之倒也给她台阶下,说了句‘借师姐吉言’便作势要去扶她,但手根本连荣怀雪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是在俯身那一刹那,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荣怀雪眼神变了变,虽惊疑满腹,但再抬起头来却是笑靥如花。 “你说什么?”叶涵枫怀疑她听错了。 易邪绝不可能再说第二遍,只能捂着自己肚子,苦大仇深的样子,默默看着叶涵枫。 叶涵枫仔细瞧了瞧他那根本看不出什么的肚子,又瞅了瞅他的神色,反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弯腰捡起那摔落在地的杯盏碎片,堆到桌上一角后,却是直接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又突然在易邪面前停住,死死盯着他。 易邪往后靠了靠,抓着椅背道:“你这么盯着我怪渗人的,我又不是给邱锐之带了绿帽子,要跟你商量杀夫夺财的事,你慌什么?” 叶涵枫见他还有心思玩笑,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怀上的也太快了些,这不过新婚刚过不久” 易邪有些尴尬,是啊,算起来日子来,可能就是洞房那天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关心!把后半部分补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绝非良人 “我又何尝不觉得突然?”易邪叹道:“可他既然已来到我腹中了,总不能再让他回去吧?” “而且”易邪有些脸热, 小声如同自语道:“他来这时候也刚刚好” 若是在如梦山庄那时就让他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他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坦然接受这个孩子,说不得真会起了拿掉他的念头。 所以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缘分这事儿谁都说不准,或许哪天你就会突然喜爱上你以前避之不及的东西,就连它身上的丑陋的伤疤也会视而不见, 将它捧在手心,奉若神明。 就好像他和邱锐之的相遇呃,这个就不提了。 叶涵枫听他说完就垂下了眼睛, 没有答话, 似是琢磨了半晌, 突然问道:“邱阁主他对这孩子是什么态度?” 邱锐之的态度?易邪愣住,他犹疑了一下,按说每个刚知道自己要当爹的人都是极兴奋的, 像他的大侠爹,据说得知爹爹有了他后当天晚上甚至睡不着觉, 乃至爹爹半夜口渴醒来就见大侠爹坐在他身边顶着两黑眼圈对着他傻乐, 被吓得一激灵的爹爹揍了一顿才被迫‘冷静’下来。 所以他自然是觉得邱锐之应该也是欣喜的, 但是这几日他却看不出来邱锐之哪里欣喜了——该吃吃该睡睡,而且吃的比他挑,睡的比他早,每次提及孩子还都隐隐透着一种不耐烦。 可易邪却不想这么说,有些念头在心底过一遍就算了, 一旦说出口便会变成芥蒂,梗在胸口,让你辗转难眠,日日都不舒服。易邪擅长的是逃避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于是他干脆把这点不高兴抛在脑后,对叶涵枫道: “他自然是高兴的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叶涵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不能说,她是想让他们两个分开,但对着已怀有邱锐之骨肉的易邪,她说不出口。 她之所以会突然有这个想法,是因为这些日子住在寒江阁中,据她双眼所见以及从下人或者荣怀雪口中所知的,几乎可以肯定一个她早就怀疑的事实——邱锐之绝对不是个善人。 她虽初见邱锐之时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那时也只是觉得这个人行事手段太过狠辣,不宜深交。但易邪喜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她想着,好歹也是个出身名门正派的,更不提还是一阁之主,人品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兴许只是个性古怪些罢了。 可她没曾想到,邱锐之的人品不仅差到了谷底,简直是置身在深渊污泥之中。 不说别的,单就这内宅中,他叔伯的儿子中竟没有一个成年的。要知道,邱锐之这些叔伯大多可都要比他父亲成亲的要早,而且多半是三妻四妾,不若他父亲只有一个妻子。而就是这样,如今邱锐之这些堂弟中,最大的竟然只有十四岁,还是他大伯的儿子,可两人岁数竟然整整差了快一轮。 其中若说没有邱锐之的动的手脚,叶涵枫是绝对不信的。 还有她从下人言行中窥见出的,邱锐之种种残忍之处就更不用提。单是为上位不择手段c迫害手足的这份心狠手辣就可知——他绝非可托付终生之人。 光是她眼里看到的这些,便已觉得这个人恶贯满盈了,更遑论也许还有她没看到的呢?所以她想跟易邪单独谈的一大缘由便是想跟他摊明了说这些,让他看清这个人。 甚至她想,如若易邪还一意孤行向着邱锐之,不肯离开,那她就是用强的也要将易邪带回云逍派,哪怕和邱锐之撕破脸,豁出这条命来,她也不能放任易邪继续跟他这种人在一起。 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易邪竟先给她了一个晴天霹雳,堵得她哑口无言。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叶涵枫不禁生出和荣怀雪一般的感叹,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口了,阿邪已经有了邱锐之的骨肉,是万不可能再离开他的了,此时她再说那些,也不过是让阿邪徒增悲伤罢了,那样于阿邪和他腹中孩子都不好。 想想也只能道:“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既有了孩子就不能再像你以前那般总是胡来了。” 叶涵枫身子还是有些虚,站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了,她重新坐下来,接着又关切的问道:“对了,阿邪,你有身孕这事易师叔他们可知道?” “还不知道呢。”易邪摇摇头,他一直盼着回家,于是说到这就有些忧伤:“本来这次出门便是要回家看看的,可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出崖底后我只给他们寄了书信报平安,那时还不知道这事,信里就没说。” “而且”易邪说着将手臂拄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忧愁道:“我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了,替我诊出喜脉的大夫,说我胎像不稳,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那这一阵子正好回云逍派休养不是更好?”叶涵枫道,虽然是不能让阿邪与邱锐之和离了,但能让阿邪回趟家也是好的,尤其怀孕这事如此重要,一点都马虎不得,而她总不放心邱锐之这个人,若是能将阿邪留在云逍派待产就再好不过了。“你若是怕路上颠簸的话,那就租那最好的马车,咱们路上慢些走。” “而且,依我看,你的身子还是回云逍派再好好诊断一下比较妥当。” 叶涵枫这话的意思有些耐人寻味,易邪疑惑,刚欲开口问,就听门口传来动静,两人登时噤声。 片刻后邱锐之便先踏了进来,荣怀雪慢他几步落在身后,一进来,那双翦水秋瞳就扫到叶涵枫身上,叶涵枫垂下眼,整了整并无杂乱的袖口。 “你这回来也太快了吧”易邪站起来,忍不住郁闷道,邱锐之说的一会儿过来接他,可当真是‘一会儿’。 “是邪儿太慢了,让夫君等不及了。”邱锐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说笑般道:“可听邪儿这般埋怨我莫不是有什么不想我知道的事要说” “没有!”易邪一个哆嗦,立刻抓住邱锐之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道:“怎么会呢?你进来的刚是时候,我和涵枫刚唠完什么家长里短的,都是一些琐事,我想你肯定不爱听” “哦?可我倒是想要听听,邪儿都与叶师姐说了些什么?”邱锐之道。 当时叫你出去不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听吗!你自己都答应了,现在又来装傻,易邪心里这个气,嘴上却犹豫着道:“呃”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叶涵枫见状开口道:“只是我才知道阿邪有了身孕,于是就想着将这喜事告诉易师叔夫妻二人,顺路也让阿邪与我一道回去住一阵,毕竟你们上次回门的事没成,隔了这么久,阿邪也该回去看看了。” 此话一出,邱锐之还没怎么样,荣怀雪就先变了脸色,她上前一步,急道:“你要走?” 叶涵枫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认真道:“这些天来叨扰你了。” 荣怀雪默默不语,紧抿着唇站在一边,神色哀婉。 感受到这不寻常气氛的易邪在她俩之间左右看了看,陷入了沉思,几乎忘了自己还攥着邱锐之的手,邱锐之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得头转过来正视着自己,轻笑道:“是这样吗?邪儿怎么不先与夫君说一声?夫君也好抽空陪邪儿一起回去。” “我怕你太忙。”易邪回过神来,煞有介事道:“你看这么大一个门派在这,你一个阁主也不能每天都陪我瞎跑不是?” “陪邪儿回娘家怎么会是瞎跑?”邱锐之掐了掐他的脸,但紧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邪儿最近的确不能回去。” “敢问邱阁主这是为何?”叶涵枫问道:“如果是担心阿邪的身体,那请邱阁主大可放心,我会在路上照顾好阿邪的。” “叶师姐自己都有伤在身,要怎么照顾邪儿?”邱锐之带着一丝蔑笑道,说完就不再看叶涵枫,扣住易邪的一只手腕翻过来,对着荣怀雪抬了抬下巴。 荣怀雪走了过来,两根纤细白净的手指搭上易邪的手腕,只余片刻,她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头一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按照邱锐之给她编排好的说法道:“易师弟这脉象不太妙恐是被阴寒之气侵了脉络,万不能再受风,在腹中胎儿成形之前,更是要日日在房中温养才行,绝不能再受一丝颠簸了。” 叶涵枫听完她的诊断,疑问道:“你懂医?” 荣怀雪笑笑,微微颔首道:“自是懂的,我出身自哪里你不是很清楚吗?” 叶涵枫摸了摸鼻子,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头去。 荣怀雪说的自然,可实际她只对医术一知半解,那些话不过是按邱锐之的吩咐胡诌的,她所精通的是那些害人的毒虫恶蛊,而眼前易邪身上就是那极霸道的蛊虫,虽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可这孩子却是八成保不住了。 而看邱锐之的样子,像是早就知道的,虽让自己诊脉,可他却好似并不急着知道怎么解这蛊,反而让她编出这套瞎话来,也不知做什么用。 易邪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虽然荣怀雪说的话他都听懂了,可他总觉得除他之外的三人都好像有什么未尽之言,平静的语调之下像是在暗涌着什么。 没等他想太多,邱锐之就放下他的手腕,替他整好衣袖,将他搂在怀里,温柔道:“邪儿可听见了?邪儿如今的身子受不了一丝劳累,你坚持要来探望叶师姐我也陪你来了,现在时候不早了,与叶师姐道个别,就随我回去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喜欢上一个人,眼中便只能看见那个人的优点,就比如说邱锐之他邱邱锐邱锐之到底有什么优点啊??? 易邪:吃惊jp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歹意 易邪仰头迷惘的看着他,显得有些踌躇。 他刚来到寒江阁那会儿日日都过得胆战心惊, 邱锐之抬抬眼皮都能让他心中一个激灵, 那时他心中的委屈和害怕无从诉说,回门就成了他平日里唯一的盼头, 甚至连夜里做梦也是云逍派清冷的山门。 这种回家的渴望在那次月满楼和邱锐之的争吵后就攀升到了顶点,他当时简直就想不顾一切地回到云逍派,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可待那股急火慢慢熄了之后,他还是偃了旗鼓,乖乖回到了邱锐之给他圈好的‘牢笼’之中, 不敢越出雷池一步。 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自从认识邱锐之以来, 这个男人就像悬在他头顶随时都会落下的铡刀,让他时时刻刻都谨慎着言行,生怕一步走错, 将自己赔进去不说,还要溅至亲好友一身的污血。 他那时当真是心如死灰, 觉得只要和邱锐之还在一起一天, 他下半辈子便再无指望, 可谁知世事弄人,后面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一下就打破了他的哀伤 那段在崖底的日子,他虽然心焦,可也享受那份平静和安逸, 而且他大约是掉到湖里的时候脑子进水了,看邱锐之竟然也变得万分顺眼起来,虽然易邪知道邱锐之其实一点也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他自己的态度而已,但也使他那强烈想要逃离的念头淡了许多,可却依然打算着回家的事。 他是想等去秋河镇找虞骨解了邱锐之的毒,这件最让他不安的事解决后,无论如何都要回一趟云逍派,反正脑袋正常又恢复内力的邱锐之,就算发生什么也扛得住,不用他再时时跟着操心。甚至他都已经打好了腹稿,来迎接邱锐之的怒火。可偏偏在这时候他得知了自己有孕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震惊完毕,紧接着邱锐之却又告诉他孩子胎心不稳,唯有细心安养才能保住,万不能再奔波劳累了。 于是这几番惊雷下来,易邪不得不得打消了对回家的惦念,只能老老实实的和邱锐之回到寒江阁,想着等胎象安稳些了,再提此事。 可刚才经叶涵枫一提,又将易邪心中归家的渴望重新燃了起来。他这几日来身子好了许多,便觉得自己的状况没有那么严重。他觉得涵枫说的有道理,只要路程上小心些不出差错,那等他回了云逍派不是一样可以安养吗?而且肯定要比他在寒江阁里心情要愉快。 这一瞬间易邪早就将他那敏感又善妒还爱作妖的夫君抛在脑后,心里只盘算着回家的事。可事实证明,邱锐之绝不会让他缺席在易邪的人生中哪怕片刻,即使只是一瞬的遗忘也不行,于是在易邪正兴奋的忘乎所以的时候,邱锐之就再一次给他下了剂猛药,让他老实下来。 荣怀雪的诊断就犹如一盆冰水,岂止是让易邪冷静,直接就给他浇懵了。 如果先前易邪还有些侥幸心理的话,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恐慌起来,他本来胆子就小,如今同样唬人的话听了第二遍,而且比第一遍还要详尽,由不得他不信,便立刻感觉自己身子不适,虚了下来,心中也是愁云密布,既有不能回家的哀伤,也有对腹中骨肉的担忧,整个人立马就蔫了。 于是邱锐之眼中的易邪就从⊙▽⊙变成了⊙﹏⊙。 邱锐之本该是觉得心疼的,但看他那生动的表情变化,竟觉得有几分好笑,抬手遮了遮嘴角,抹去那丝笑意,隔了一会儿,才平淡的出言提醒呆愣住的易邪道:“邪儿?” “”易邪眼巴巴的扫了眼叶涵枫,想要跟她求助,但后者却从荣怀雪回来后便显得万分不自在,这会儿正侧过头去不言语,并没有注意到来自小师弟的凝视,于是易邪只能转过来对邱锐之期期艾艾地道:“那那好吧。” “邪儿真乖。”邱锐之夸奖道,他宠爱的看着易邪,见他乖顺的样子越看越是喜爱,忍不住低头想在他嘴边亲上一口。 易邪自是吓了一跳,平常私底下邱锐之总毛手毛脚他也就忍了,可如今当着两个女子,还是两人的师姐的面,怎么能如此孟浪? 易邪马上就没了刚才那副蛞蝓般软软柔柔的样子,在邱锐之脸凑近的一瞬就迅速躲到一边,这动作太大,引得房中三人都看向了他,易邪慌张地磕磕巴巴了半天,才道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三步并一步的快速走了出去,被晾下的邱锐之却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子,转头对叶c荣二人缓缓道:“邪儿就是这般爱害羞,让两位师姐见笑了。” 他嘴角有一丝丝微笑,但那弧度却并不让人觉得亲近,反而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傲慢。 荣怀雪首先应道:“不碍事,易师弟身子还虚着,师弟还是快些追出去瞧瞧,照顾着些,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那我就先告辞了。”邱锐之连抱拳这点客气都欠奉,光嘴上说着毫无温度的话,眼神还扫向叶涵枫,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一般道:“说起来,本来这番是与邪儿来看望叶师姐的,我却未能多问候几句,实在是惭愧。” “这没什么,我本就没什么大碍,邱阁主不必介怀。”叶涵枫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她身量也是很高的,照邱锐之竟只差了小半头。 她直视着邱锐之的眼睛,颇有深意的道:“我只希望邱阁主将来不要因阿邪的事跟我惭愧就好。” 第二次,邱锐之眯起眼,这个女人是第二次跟他如此挑衅了。 果然,云逍派的人他一个都不喜欢。 “叶师姐多虑了。”邱锐之冷冷道:“邪儿还在外等着我,就不奉陪了。” “邱阁主慢走不送。” 这算是不欢而散了,邱锐之转身的一刻面上露出些许阴狠来,他此刻脑中转着一些残酷的念头,却在开门见到易邪的一瞬化为平静,淡淡问道:“邪儿可等着急了?” 易邪有些忐忑的看他脸色,见他似乎没什么不悦,才摇摇头道:“我不着急,你与涵枫她们说了什么吗?” 易邪最怕邱锐之在别人面前嘴上也没个正经的,污蔑他一些无中生有的东西,什么‘邪儿就是害羞’‘邪儿私下与我亲热的很’这类他最爱胡编乱造的话。 “只是些寒暄的话罢了。”邱锐之道。“邪儿很在意?” “是啊。”易邪呼口气道:“我就怕你在涵枫面前乱编排我什么” 邱锐之眉头轻挑,却没有说话,他只是径直朝易邪走过去,作势就要抱起他。 易邪早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了防备,连忙避到一边,道:“你干什么?!” 易邪连续两次躲他,让邱锐之有些不满,他道:“邪儿来时不就是被我抱着,现在害羞什么?” 就因为经历来的时候那如游街示众般的体验,他才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易邪摆出坚决不让他靠近的姿势,邱锐之竟然也妥协了,没再逼他,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回去,路过的下人都偷偷侧目,心中疑惑着,阁主和夫人去那西院时还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怎么回来的时候就隔这么老远,莫不是吵架了? 邱锐之走在前头,易邪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怵,邱锐之不会是生气了吧?邱锐之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邱锐之不会这不是废话吗?!易邪心中另一个声音骂道,邱锐之当然小肚鸡肠了,而且他不但现在小肚鸡肠生你气,一会儿还要跟你作妖折腾你呢! 自己被自己吓得肝颤的同时,易邪又觉得无比的心累,他明明才是在感情中接受的一方,却要时刻顾忌着邱锐之的感受,生怕他有一点不悦就让自己不得安生,他们这样哪里像一对刚有了孩子的恩爱夫妻,这样究竟跟两人之前没有互相表明心迹的时候有什么不同?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终于在沉默中走完了这段路,一进主宅丫鬟们就迎了上来,对两人作揖,邱锐之挥退了她们,就走了进去。 一迈进卧房,易邪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生疏感,这里似乎比走时还要干净,看得出是有人日日打扫的,他愣愣的看着这房中的摆设,只觉得无比陌生,其实不光是这里,整个寒江阁都让他觉得不舒服,好像没有一丝人气一般,让他感受不到作为家的气息。 他在此刻更加想念云霄山上清苦却充满生气的日子了,可手捂上小腹,他又强压下这种伤感,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感觉压抑不住情绪,经常一不小心念头就冲着低落的方向去了。易邪默默甩了甩头,想开口说些什么赶走这些烦躁不安,可还没等易邪抬起头,邱锐之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都掼在床上,紧接着整个人都欺了上来,扣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让他动弹不得。 这一连贯的动作虽然看似很粗鲁,实际却没用什么力道,邱锐之将一只手伸进易邪的衣领里作祟,一边故意恶声恶气道:“邪儿今日又不听话了,只顾着你的叶师姐,看来要夫君好好调/教一番才能涨涨记性,知道该和谁亲近,嗯?”说着手也不停,将易邪的衣服扯开的大半,手指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上摸索着。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这话几分是说来逗趣的,另外几分才是心中真的有些不满,他平常欢/爱中最喜欢的便是易邪在他身下可怜兮兮,逆来顺受的模样,所以这般作态不过是出自他恶劣的兴趣。 可易邪那边却不觉得这是种情趣,他本来在西院那边就受了打击,还跟邱锐之闹了些不愉快,便一直心情郁郁,回来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心里更不是滋味,偏偏邱锐之又突然来这么一出,易邪惊吓之余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清算,而邱锐之手上的动作在他看来更是带着侮辱性,顿时心里的酸楚和委屈就升到了极点,眼眶瞬间就红了。 “邱锐之”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无题 说着抿了抿嘴唇,可终究还是没能憋住这股突如其来的酸涩, 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这要照一般的男子, 见惹哭了自己的心上人,估计早就放下了身段, 手脚慌乱的去哄了。但邱锐之若是能做到如此体贴入微,怕是早就得了易邪的心了,也不用熬到现在两人才算心意相通。 纵然见到眼前人梨花带雨的模样, 邱锐之依然不为所动,还是困着易邪的两条胳膊不放开,说他铁石心肠还远不至于, 因为他其实十分享受当下的画面, 易邪半敞着衣领, 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那因哭泣而泛着艳红色的眼角就如同什么珍馐般吸引着他。低下头舔去易邪脸上的泪水,苦涩的味道在嘴中散开, 可邱锐之的样子却好像甘之若饴,鼻尖缱绻在易邪颈侧蹭着, 嗅着那令他着迷的味道, 才含混暧昧的开口道:“邪儿哭什么, 夫君不过是与你开玩笑,怎会舍得真的教训你” 易邪在他那番亲热动作时候,眼泪流的更凶了,当然是被吓得,他想骂邱锐之变态, 却因为喉咙抽噎着而说不出口,半天才断断续续憋出一句:“你你有病啊?” “是,我有病。”邱锐之在他颈边呵呵笑了起来,听着格外渗人,接着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我害了不与邪儿亲热就会死的病” 说完就重重舔了一下他的耳廓,易邪忍不住抖了一下,虽然他心里早就认定邱锐之是个有毛病的,可还是会被邱锐之那异乎常人的变态举动弄得头皮发麻,他不自在的扭动着身子,心中暗自祈祷着邱锐之的疯病千万不要是家族遗传,不然他的下半辈子要面对一大一小两个折磨人的,人生还有啥盼头了? 而且邱锐之好歹还有他这个脑子进水的收下了,那将来他们的儿子要是跟邱锐之一个德行,还能指望再有个眼睛瞎的来跳火坑吗? 被视作‘火坑’的人浑然不知自家娘子对他的评价,他已经开始专心去解娘子的衣衫了。 易邪打了个嗝,哭泣戛然而止,只余满脸泪痕,见邱锐之不是调戏他,而是要上真刀实枪的来,马上急了,挣扎道:“邱锐之!你不能不能那什么!” 易邪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我我们的孩子他还” 邱锐之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从来只会哪里需要往哪搬,于是闻言依旧面不改色的道:“邪儿不必担心,我早已询问过,此时行/房于胎儿无碍,反而有好处。” 我去你/娘的有好处!易邪震惊状,邱锐之竟然连这种明显是哄骗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是把当他傻/子吗?明明之前跟他一直强调胎象不稳,说是连一点折腾都受不了,唯有老实待着安养才行,可这会儿为了占他便宜,居然却又改口说行/房无碍,邱锐之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骗他?他究竟在不在乎这个孩子? 易邪突然感觉这个孩子就像邱锐之挟制自己的工具,用到的时候佯装卖力的呵护,而碍着他事的时候就随便找个理由撇开。如果不是亲耳听了两个人诊脉的结果都如此说,他简直要怀疑邱锐之从头到尾都是在诓自己,就是为了把他寸步不离的圈在身边。 “邱锐之,你说这话的时候摸着你的良心了吗?”易邪瞪着他恨恨道。 邱锐之若无其事的一笑,也不知听没听懂易邪的话中所指,带着厚茧的手极为色情的划过易邪的胸膛道:“我找不到那东西,不然邪儿告诉夫君那玩意儿在哪?” 易邪看着邱锐之那没心没肺的嘴脸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方才的委屈和酸楚早就忘光了,这会儿只剩下一股邪火,熊熊燃烧在他胸腔,叫嚣着除掉邱锐之这个管种不管收的祸害,在这种强烈愤怒的驱使下,易邪顿时恶向胆边生,屈起一条腿就踢向邱锐之。 这一下竟是奔着命/根子去的,邱锐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几乎瞬间就反用膝盖压住易邪的腿,制住他的动作,锁的他全身都动弹不得,才阴沉沉地道:“你是想杀夫吗!” “杀什么夫?那玩意儿没了你会死吗?”易邪嚷嚷道:“顶多就是断子绝孙罢了,反正你也留种了,还怕个屁啊!” 可这‘种’怕是个留不住的,邱锐之心中嗤道,当然,他也不需要留住。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邱锐之。邪儿这个孩子是他的,是为了他邪儿才会受这种苦头,也是因为他邪儿才会对这个孩子抱有期待,可惜这个没福气的东西最后却是保不住的思及此处,他心头才涌出那么点愧疚将刚要升起的怒火压了下去。 邱锐之貌似无奈的笑了笑,一副包容任性的娘子的模样,但手上却丝毫都不放松,就以这样困住易邪手脚的姿势道:“夫君是哪里惹邪儿不高兴了,竟然发如此大的火,小心伤了身子。” 若是平常的易邪,这会儿肯定便就坡下驴了,但偏偏此时他正不‘平常’,邱锐之一反常态的服软也安抚不了他要搞事的心,拼命挣动着被邱锐之扣住的手,叫道:“你这么抓着我不放,你让我怎么高兴?” “我只是怕邪儿情绪激动伤到自己罢了。”邱锐之从容不迫的道。 “你是怕我伤到你吧!”易邪不客气的拆穿道。 邱锐之没有回答,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这两声‘呵呵’可理解的含义可就大了,至少易邪觉得这是一种嘲讽,意思是:就凭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睡地上 “邱锐之,你个混蛋!你笑是几个意思!?” 邱锐之:“” 天地良心, 他笑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想讨个乖,却不曾想易邪在气头上看他干什么都是错的。 邱锐之有些头疼, 自打两人相识以来,易邪一直都是乖巧温顺的样子,还从未与他这般言辞激烈过, 他心里也知道恐怕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易邪才会变了性情,可就算如此, 他眼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更觉得易邪腹中那团肉是个麻烦, 却从来不想若不是他的‘辛勤劳作’,又怎会有今日的开花结果。 易邪还吵骂着邱锐之,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邱锐之拧眉,他怕易邪这么挣巴大劲儿了, 再扭到自己, 于是眼神暗了暗, 俯身吻了下去。 突然被擒住舌头,易邪呜呜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被亲的七荤八素,脑袋发涨,邱锐之才抬起身来, 松开他的手,膝盖却依然压着他的双腿不放。 易邪被吻得头昏脑涨,大口喘着粗气,待他呼吸平稳下来,脑子也清醒些后,第一件事就是抬手给了邱锐之一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室中回响,可这一下听着响亮,却连邱锐之的头都未曾打偏些许,倒是易邪觉得掌心有些发麻。 妈的,易邪揉着手腕,看着邱锐之怒目圆睁,难道这就是脸皮特别厚的好处吗? 邱锐之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状似隐忍的闭了闭眼,半晌才重新睁开,摸了摸脸上泛红的五个手指印,当然他自己是看不到的,可他却能感觉到脸上那火辣的痛感。 “邪儿解气了吗?”邱锐之面无表情的问。 当然不解气,易邪心道,尤其是看你这副活像受了多大委屈的死人样子,但易邪仅存的理智还是告诉他最好不要继续挑战邱锐之的忍耐程度,于是只能憋下这口气,用极为不爽又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道:“还还行吧。” 邱锐之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的道:“那要不要我把另一边脸伸过去给你打?直到邪儿满意为止?” 易邪如果是只河豚的话,此时怕是要气胀的鼓起来了:邱锐之这个杀千刀的!我寻思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算了,你居然还这般虚情假意的跟我抬杠! 为什么邱锐之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他这样的嘴贱的不是应该早就被人打死才对吗? “你你你你”易邪指着他,气急道:“你给我滚!” “第二次。”邱锐之不慌不忙的道:“这是邪儿今日第二次叫我滚了夫君真有这么招你讨厌吗?” 说讨厌,邱锐之肯定要炸庙,说不讨厌,易邪自己还觉得憋屈,左思右想,易邪干脆用力将腿从邱锐之身下抽出来,踹了他一脚,把他赶下床,道:“我要碎觉了!你走开!” “我走哪里去?”邱锐之站在床边挑眉道:“夫君自然是跟娘子一起睡。” 易邪立马一个翻身滚到中间,呈大字型把整个床都占着,然后冲邱锐之偏头努了努嘴道:“你去睡地上。” 邱锐之看了看地面,虽然铺着锦缎,但也不过薄薄一层,下面就是实木铺的地板,他转过头来,无辜道:“地上这么凉,邪儿不怕夫君受寒吗?” 易邪撇撇嘴,意思是‘我不怕’,还保持着大字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道:“你叫丫鬟去给你再拿床被褥铺到地上不就完了?” “这下面地板是紫檀木铺的,硬得很,邪儿舍得我躺在上面吗?” 说的好像这床就不是硬木做的似的了,易邪翻了个白眼,还是不肯动弹,像是钉在了床上了一样,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地上,没一会儿又躺回枕头上,心安理得道:“没事,睡硬的对腰好。” 邱锐之看他是死活都不肯起来,于是走到床边,一只腿跪在床沿上,想直接把他抱起来。 易邪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刻开始在床上左右打滚,两条腿乱蹬,叫道:“我不起来,我不起来!我就要一个人睡床上!” 邱锐之好像石化了一样,在床边维持着那一个动作:“” 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妥协了,叫人再拿了床被褥来,因为心情不是很好,邱锐之甚至没有注意到丫鬟在看他脸的时候惊慌的神情,以及在替他往地上铺被褥的时候,那颤抖的双手。 于是等丫鬟低头告退出门的时候,简直难掩心中澎湃的情绪,她还不懂什么叫八卦之魂,但在邱府内严禁下人之间乱传话的严苛气氛中,阁主‘惧内’的消息还是在这个宅邸中缓缓蔓延开来。 当然,邱锐之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和衣躺在地上,可这会儿不过才正到黄昏,他自然是睡不着的,易邪却在丫鬟进来那会儿就睡着了,他静静听着易邪浅浅的呼吸声,就好像有一对轻柔的翅膀在他耳旁扇动一样,撩的他心中无法宁静,少顷不知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竟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在房内昏暗的光线下,笑的无比诡谲怪异。 那里面暗藏着得意c嘲弄和狠毒以及其他一些可能永远不会为人所知的思绪。 “他就该是我的东西早晚都是要回到我手上的。”喃喃细语的声音道:“这十七年麻烦你们替我照顾了” 这轻声的言语伴随着黄昏最后一缕阳光遁入了黑暗,他缓缓闭上眼睛,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半夜,邱锐之是在一阵轻哼声中醒来的,他骤然睁开眼睛,撑起身子,看向床上的易邪。 “嗯嗯”床上的易邪紧闭着眼,额角的汗水顺着白皙的颈子流到了衣领里去,他轻轻扯着衣服,皱眉不舒服的呢喃道:“嗯我热热” 邱锐之一打眼就知道他是蛊发了,其实算来他和易邪的确有一阵没有欢好了,那东西也该是时候作怪了。 眯了眯眼,他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床上,将易邪半抱起来,转瞬就把人剥了个干净。 易邪此时也醒过来,双眼朦胧的看着他,带看清眼前是谁后,突然就扑倒他身上撕咬着他的肩膀,邱锐之哪里能受得这种撩拨,将人按到床上就干了起来,可在两人完事一次过后,易邪就说什么不肯让邱锐之再碰了,捂着肚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像只护食的小狗一般不让邱锐之靠近,任凭邱锐之怎么威逼利诱c好说歹说都不出来,一旦邱锐之有要用强的意思,他就炸毛一样撒泼喊叫。 邱锐之一手捂住耳朵,无法道:“好好好,我不碰你了!”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身下,一咬牙,抓起刚才扔在地上的衣服套上,转身就要出门,但又顿了顿,想回头替易邪把被子盖上,可他一靠近,易邪就又作势喊叫。 邱锐之停在原地,脸黑的似是能滴出水来,站了半晌才转身摔门出去了。 待他走后,易邪这才展开身子,心满意足的从脚底下抓起被子给自己盖上,又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你们都对攻怨念这么深,有点小小的桑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60章 救人 易邪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坐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阻止了丫鬟想上前伺候的动作, 他愣了一会神, 才转头向丫鬟问道:“邱锐之呢?” 这个丫鬟正是昨晚去拿被褥的那个,她年纪小, 刚来邱府不久,这几日恰逢轮到她在正房当差,阁主她是见过的, 但见到传闻中的夫人还是第一次,这会儿就有些怯场,先是茫然的摇摇头, 然后忽觉不对, 赶紧又点点头。 这意思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的话你倒是说啊, 易邪有点懵,他只能又重新问道:“你知道你们阁主现在人在哪吗?” 丫鬟又点点头,易邪无奈的扶额,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要开口,才磕磕绊绊的急道:“回回夫人!阁主他昨晚出来后去了书房, 现在现在应该在阁中议事。” 议事啊, 差点忘了邱锐之也是有正事干的人啊, 易邪颇为感慨的摇摇头,在抬起来时,对着手足无措的丫鬟笑了笑道:“没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不用人伺候。” 若放个口齿伶俐的丫鬟过来,说不定就要劝的易邪不得不接受她的伺候了,可偏偏这个丫鬟是个嘴笨的,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作个揖,便告退出去了。 待房中只剩自己一人后,易邪立马从床上跳起来,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刚想再蹦跶两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小腹,呼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安抚道:“欢欢爹爹不是故意的,你要挺住啊” 但这话顶多是给自己安慰,得不到任何回应,易邪苦着脸小心翼翼的从床上下来,连洗漱和穿衣的动作都轻了许多,等全都收拾完毕后,他推开窗户朝外面望了望,外面阳光正好,几片白色的花瓣顺着微风落在窗边的书案上,易邪拄着下巴趴在窗边,或许是反叛心理的原因,易邪本来是不喜出门的人,但被要求不能出门后,他反而万分的想出去看看,又百无聊赖的在窗边待了一会儿,易邪突然直起身来,决定出去溜达溜达。 天儿这么好,不出去晒晒太阳实在可惜了,易邪这么劝自己道,反正他只是在这院子里溜达,绝对不跑远,邱锐之回来也一眼就能看到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易邪走到门口刚推开门,前脚刚迈出去,一个黑影就从房顶上窜了下来。 易邪吓得又退回了门里,等他回了神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叫寒露的侍卫。 “怎么又是你!”易邪对这个侍卫印象深刻,当然,不是因为他长相清秀,在一众仿佛顶着默认脸的玄衣卫中脱颖而出,而是因为他在自己心情最糟糕的时候还像一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一路,让他有种踩到屎的不爽感。 “属下寒露,奉阁主命令保护夫人。”寒露抱拳一板一眼的道,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糟了!自己的出场不太漂亮,好像吓到夫人了,不会动了胎气吧?怎么办,难道又要挨鞭子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之前因为保护夫人不周,致使夫人被奸人掳走,已经领了三十鞭子了。 “我就在这院子里走走,还用得着保护?”蛇精病啊?易邪绕开他,径直向前走去。 寒露不发一语的默默跟了上去,紧紧缀在易邪身后,如同他的影子一般寸步不离。 好烦啊这个人真的好烦,易邪走两步停两步,寒露也跟着他走两步停两步,易邪无语,这个侍卫怎么能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寒露心里也苦,他也知道自己讨了夫人的嫌,可没办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向来都是分到他头上,谁让他是年纪最小的,还长得比所有人都英俊,不欺负他欺负谁?唉,之前阁主已经对他心生不满,现在夫人也对他有成见,他真的好惨 “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跟那么紧?”易邪受不了了,停下脚步对寒露道:“要不然你找个高点的树飞上去,在那上面看着我,我保证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达好不好?” 这听起来怎么像看守牢犯放风?而且阁主向来治下严谨,还最是宠爱夫人,要是知道了他保护夫人这么个保护法,还不要活抽掉他一层皮?寒露赶紧说了声不敢,接着道:“夫人若是不喜寒露靠太近,寒露可以离夫人远些。” 说着,往后缓缓退了一步。 易邪:“” “你怎么不退半步呢?”易邪要被他气笑了,开口反问道。 寒露闻言立刻又往前半步,目光炯炯的盯着易邪,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模样。 易邪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半捂着脸,干脆对寒露直说道:“你你离我三尺远!” “属下遵命。”寒露十分老实的退到了离易邪三尺外的地方,正正好好,一步也不差。 易邪这才觉得舒服些,开始慢慢的在这院子里散起步来,同时脑子里也在想着昨晚的事情,他其实本来只是想把邱锐之赶下床的,让他回去打地铺的,没想到直接把人气跑了,唉独守空房的感觉实在是 ——太爽啦! 哈哈哈哈哈,易邪心里乐开了花,要不是还有个人跟在他身后,他几乎要激动地手舞足蹈一番了,其实他早上起来就想嘚瑟嘚瑟,可无奈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让他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只能作罢。 不过这也不影响易邪的心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偷着乐,于是易邪走在前面为了憋笑而耸动着肩膀,跟在他身后的寒露则一脸紧张的环顾着四周,生怕从哪个草丛里窜出个不长眼的冲撞到夫人,要知道夫人现在身子可不比从前,蹭破点皮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易邪刚走到连着前院的小道前,就听到月洞那边传来一群孩子哄闹的声音,寒露立刻如临大敌的冲到易邪身前,紧张的观望着。 “大哥,这还隔着一道墙呢,没必要啊!”易邪拍拍寒露的肩道,他晃了晃脑袋,额前的碎发都被寒露冲过来时带起的风吹乱了。 “多半是从内宅跑出来的孩子,闹起来不知轻重,夫人务必要小心!”寒露满脸凝重,边说着又不经意的瞄了瞄易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像被烫到了一般,噌的一下闪开老远,惊慌道:“夫人还请自重!” 我怎么了就要自重了?是非礼你了还是怎么着?易邪无奈,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 两人正面面相觑着,就听墙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好像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易邪听着那动静不妙,警觉道:“怎么回事?!” 说着就往那边走,寒露见易邪走的急,也不敢出手阻拦。他心里有些猜到了那边的情况,暗道一声麻烦就连忙跟了过去。 易邪朝那边跑了两步,就见湖面上翻腾着白色的水花,好像是有个人在里面扑腾着,岸边围着几个孩子,一见到他过来,立刻慌慌张张的作鸟兽散了。 易邪没空去理会他们,他跑到桥上,看着湖中间确实落着一个孩子,正拼命的扑腾着,大概是呛了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易邪急得不行,他倒是会水,可是这孩子扑腾的这么厉害,以他的体力不一定能把他救上来,而且他肚子里还有 寒露这时也赶了过来,他还遵守着易邪的命令,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 易邪见他还在杵在那当木桩子,顿时急吼道:“你还在那愣着干嘛呢?还不下去救人!” 寒露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落水那孩子是谁,但并不觉得有什么救他的必要,甚至觉得他死在这里也不错,也算是个好去处,毕竟要是等阁主来动手的话 “你在想什么!!”易邪看他不动身,那孩子的挣扎又越来越弱,他一咬牙撑着桥上的栏杆就要往下跳。 寒露吓了一大跳,连忙制止住易邪的动作,随后一分不敢再拖延,纵身跳下水去捞那孩子。 半柱香后,寒露抱着那孩子上了岸,易邪赶紧凑过去查看,那孩子眼睛紧闭着,脸色也已经有些发青了,寒露将他放到地上,开始按压他的胸腔。 寒露心里是希望这孩子救不回来的,可这小鬼偏偏命硬,他才按了两下,就大口大口的将水吐了出来,眼睛也费力的睁开,里面含着泪水,不知是呛的还是吓的。 “你感觉怎么样?”易邪从怀中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柔声问道。 好久咳咳好久没有人跟他这么温柔的说话了,邱从臻又忍不住要涌出眼泪来,他抬眼看向那张关切的脸,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竟能如此好看,几乎让他移不开眼去,他恍恍惚惚的问道:“你你是?” 没等易邪回答,寒露就在一旁道:“这是阁主夫人,按辈分你应该称道一声嫂子才是,二少爷” 邱从臻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寒露,顿时面露恐慌,撑着手臂想站起来远离他,但他刚缓过气来,手脚还都无力,一下子就往旁边易邪的怀里栽去。 易邪伸手想接他,却不想还没碰到他的衣服边,那孩子就被寒露眼疾手快的扯过手臂,甩到一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易邪:“” 作者有话要说:  两年前某日,邱锐之(对着众侍卫沉吟):这内宅里是不是缺个眼线? 众侍卫:是的,阁主,阁主说得对!阁主英明! 邱锐之(点头):那好,你们商量商量抽个人去内宅。(转身走掉。) 众侍卫(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大雪(转过身来,对被排挤在外的寒露道):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由你去内宅当眼线。 寒露(欲哭无泪):为什么中枪的总是我。 两年后某日,寒露:老大,我们阁中的绿化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不方便我保护夫人啊,那么多草丛,能躲一万个刺客了!要不要再派个人过来? 大雪(意味深长):年轻人,这才是锻炼你眼力的时候啊! 寒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从臻 易邪专注的看着大夫给邱从臻诊脉,寒露立在旁边, 犹豫了片刻还是凑了过去, 满脸担忧的道: “夫人,阁主向来不喜欢外人接近他的住处, 夫人就这么把二少爷带回来,阁主可能会不高兴。” “你怕他回来责难你?”易邪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问道:“邱锐之是不是走之前吩咐你什么了?” “呃”寒露无言以对,看破不说破,夫人你这么说让我怎么接? 易邪看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这么久他也算摸清了邱锐之的脾性, 心里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于是安慰寒露道:“你放心好了,他要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 可是可是阁主他是不会怪罪夫人你的啊, 到时候阁主有火没处发,还是会来收拾我啊!寒露心中呐喊。 而且阁主若是有什么不满可绝对不只是训斥几句这么简单, 少不了要受那皮肉之苦。 但他又不能说出来诋毁阁主在夫人心中的形象, 不然更没有他的好果子吃。所以寒露是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退到一边默默心塞着。 给邱从臻诊脉的大夫这时也有了结果,大夫已经年近古稀,缓缓收回干枯褶皱的手,说起话来微微摇晃着脑袋道:“二少爷只不过是几日未曾饱腹, 身子有些虚弱,又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至于落水反倒是没什么大碍,也不需开药,只要按时用膳就寝,好好调养即可。” “这样么”易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对大夫笑着客气道:“那谢谢大夫了,辛苦你跑这一趟” “不必言谢,能受夫人差使是老夫的荣幸。”老大夫慢悠悠的捋了捋胡子,扶着椅背作势起身道:“那若是无别的事,老夫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颤颤巍巍站起来,刚走一步就一个踉跄,易邪惊的连忙去扶他,开口道:“呃大夫,要不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不用!”老大夫连连摆手道:“夫人是何身份!身子可是金贵的很,我这一把老骨头哪敢劳烦夫人大驾,这不是折煞了老夫么!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寒露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这老头还算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糊涂大夫,哪值得夫人亲自相送? 易邪当然不知道寒露的想法,他只看着老大夫一脸惶恐,好像要把自己贬到土里去的样子,心中很是无奈。 自他来到这里,这府中上下给他的感觉,就是仿佛人人自危,生怕一步走错就丢了性命,谨小慎微的近乎压抑。易邪深深怀疑这种气氛是邱锐之有意为之的,因为邱锐之就是那种喜欢别人对他诚惶诚恐c唯命是从的人。 叹口气,易邪还是放开了老大夫,没办法,老爷子在他的搀扶下颤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要立不住,他松开手还好些。 但易邪看着老大夫那走一步都要抖三抖的背影,心都替他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目送他跨出门槛,被门外候着的小童扶走才放下心。 收回了目光,易邪转身回到里屋,就见邱从臻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怯怯的看着他,小声叫道:“嫂子” 易邪听到这称呼嘴角抽了抽,在云逍派这一辈中,他就是最小的一个,连叫他哥的都没有,这下却直接变成了嫂子 “从臻是吧?”易邪走过去问道:“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从大夫那里易邪才知道这小孩居然是邱锐之的堂弟,可竟然连饭都吃不饱,还被人推下水,看他见人就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来受这些欺负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常听人说大家族的后宅险恶,易邪也只是跟众多看客一样听个热闹,并不往心里去,可如今他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唉,果然,他还不喜欢这里。 不过话说回来,易邪也是今天才知道邱锐之竟然还有一堆叔伯亲戚,他之前还一直以为邱家就剩邱锐之一个了呢唉,真被爹爹说中了,他的确是连不知道邱锐之家有几口人,田里有几亩地的就嫁过来了 邱从臻低着头呐呐不语,这房中入眼所及之处摆设布局无不精致典雅,他身置其中已是如坐针毡,而面前人的身份更是让他惶恐不安。 磨磨蹭蹭了半天才用极其细小的声音道:“我我没事” 但话音刚落,肚子就很不给面子的咕噜一声,邱从臻霎时间捂住腹部佝偻起身子,满脸通红。 “对对不起”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易邪心说这后宅还真是虎狼之地,看把孩子都逼成啥样了!易邪感慨着,突然想起这屋子偏侧连着个小厨房,似是专门做夜宵用的,但他没有吃夜宵的习惯,邱锐之好像也是,所以这个地方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是时候露一手了,易邪深沉的想他对邱从臻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吧。” 邱从臻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中霎时蓄满了泪水,他咬紧了嘴唇,哽咽道:“我c我吃什么都可以的谢谢谢谢嫂子” 易邪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做个饭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可邱从臻的样子却像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恩惠,他感觉不自在的同时又心疼这个小孩,虽父母兄弟都在身边,可恐怕无一个关心他的,就连分给他一丝注意都欠奉,否则也不会到吃不饱饭的程度。 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易邪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擦擦眼泪,你喜欢吃柿子呛汤面吗?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邱从臻接过手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点头,发出浓重的鼻音道:“嗯!” “还有,叫嫂子我总觉得有些别扭。”易邪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然你叫我一声哥也行,反正都是一家人,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邱从臻闻言吸了吸鼻子,勉强收了泪水,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 不得不说,邱从臻虽然和邱锐之是堂兄弟,但两人长相却连半分都不相似,邱从臻不光身子柔柔弱弱的像个女孩,脸也是偏向阴柔,面色虽不好,但一双狭长的凤眸却是明亮,此时哭的红彤彤的更是惹人怜爱。 “哥哥”邱从臻细细的叫道。 “乖。”易邪拍了拍他的头,感觉掌心下那柔软的发丝,还有那乖巧温顺的小孩,他突然就有些理解邱锐之为什么没事就喜欢磋磨自己了。 寒露在一旁却是忍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何止挨鞭子,他非要被阁主千刀万剐了不可,于是他上前开口道:“夫人,这恐怕不合规矩。” 易邪转头一脸惊讶道:“你怎么还在?” 寒露:“” “好了,你可以继续去外面守着了。”易邪笑容满面,一路将他送到门外,还不忘叮嘱道:“邱锐之要是回来了,你记得喊他阁主的时候大点嗓门啊!一定要让我能听见!一定啊!” 寒露:“” 被打发出来后,寒露心焦的守在门口,心里不断设想着阁主回来后对他大发雷霆的场景,自己都要被自己吓死了,紧张之下他觉得腿肚子都有些转筋,刚想着要不要揉一揉,眼角一扫却见阁主的身影一角从远处显现出来。 寒露顿时挺直了身板,待邱锐之走到了近前,他行了一礼,用屋内人听不到的声音唤了一声‘阁主’,然后快步走上前附到他耳边言语了些什么,邱锐之听的直皱眉,说到最后他微微点了点头,寒露就立刻低头退回到原处待令。 “他在里面多久了?”邱锐之道。 “回阁主,大约两个时辰了。” 邱锐之的脸色更不好,他冲寒露低声厉道:“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情!叫你守着夫人不让他接触任何人,你却反倒给我带回来个麻烦!” “阁主恕罪,属下是看夫人要下水救他,属下又不敢阻拦夫人,实在不得已才” 邱锐之抬手打断他的话,冷笑:“你那时还不如当场杀了他,省的我费二遍事!” 寒露瞬间冷汗出了一身,他明白阁主的意思:他应该在邱从臻和夫人接触前就动手杀了他的。 虽然过后他的命也恐怕保不住了,邱从臻再不受重视,也是邱家的二少爷,而且邱从臻的爹也一直在寻着阁主的错处,若是让他抓到阁主的把柄定然会大肆发作一番,所以这罪名就只能自己一力担下,至于杀人的缘由?只要他认罪,总会有的。 思及此处,寒露咬紧牙关,阻住喉咙口泛上来的苦涩,他自小就是孤儿,在阁中被当做死士养大,早就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对人生也毫无期望。 可想不到的是,两年前新阁主上任,他竟侥幸得了青眼,被调到阁主身边,填补空缺,代替了原来的‘寒露’成为新的玄衣卫。得以有了成为一个‘人的权利,而不再是任人差使随时都能宰杀的牲畜,这些是阁主给他的,所以就算如今要收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手心手背 寒露艰难的开口:“阁主我属下这就去” ——去杀了邱从臻。 话还没说出来,邱锐之就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现在去还有什么用?傻子都知道是我指使的!” 说完就不再理会寒露, 一甩袖子就踏进了门槛, 寒露呆呆的看着骤然摔上的门,愣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来, 他卸去一身的紧张后,只觉得手脚发麻不听使唤,冷汗浸透了整个后背的衣衫。 他刚还觉得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想不到阁主竟然没有过多追究他的过错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阁主从这次回来后,脾气较往前好像温和了许多? 寒露与其他玄衣卫不同, 并非是邱锐之在少年时就暗中培养起的死忠, 他是由原本阁中的死士调过来填补空缺的。所以他与其他如同邱锐之手中操纵的傀儡般的玄衣卫不一样, 他虽也忠心和感恩于邱锐之,可心底却一直对这位新阁主阴狠古怪的性子颇为忌惮。 自他成为玄衣卫以来,所执行的每一个命令, 通通带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可他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 直到现在也已经麻木。 寒露望了望天, 这会儿正是阳光正烈的时候, 他的手脚却依然冰冷,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渴望着这份阳光,贪恋着这种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 他已经知道了太多秘辛,除了死, 他大概是断不可能从这其中抽身的了,就像他的前辈,上一个‘寒露’一样 房内。 邱从臻放下碗筷,看着干净的见了白瓷底的大碗,脸有些红道:“易邪哥哥,我吃完了” 易邪从刚才起就一直全神贯注埋头削梨,这时刚好把最后一块皮削掉,看到螺旋状一整条未断的果皮掉在地上,易邪才松了口气,颇有自豪感的将削好皮的白梨递向邱从臻道:“来,吃梨。” 邱从臻看着他的神情举动,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有只不安分的兔子在捣乱。以他的性子本是要推拒一番的,可现下却鬼使神差的接过那梨子,鼻尖又有些酸涩,刚要开口道谢,就听门口一道偏冷的男声传来: “邪儿都未曾给夫君削过梨,二弟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邱从臻听到那声音时就一个哆嗦,待来人走进来,他手中的梨登时滑落,掉在地上滚了两下,正好停在了邱锐之脚边。 邱锐之弯腰将那梨捡起来,仔细的擦拭掉那上面的灰尘,像是对待什么珍奇异宝般目光深沉看着那白梨缓缓道:“二弟如此不小心可不行啊,这梨子可是邪儿的心意” 说着抬头看向邱从臻,嘴角带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邱从臻不由自主的瑟缩起身子,颤抖着语调道:“大哥” 易邪这时候站起来挡住了邱从臻,他早就摸清了邱锐之的性子,邱锐之这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就是要找事的前奏,易邪太明白了,见他为难邱从臻,易邪也丝毫不奇怪,毕竟邱锐之是能手刃自己亲爹的人,一个堂弟又算什么,别说给个好脸了,易邪怀疑邱锐之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堂弟叫什么。 这世上要说有能让邱锐之忍让的人,也就只有自己了,易邪想到这心里还有点喜滋滋的,但是又一想,不对啊!摊上这种神经病我有什么可骄傲的? 再说邱锐之的忍让也是极其有限的,以他的小肚鸡肠,至多也就只能忍两回顶天了,一超过他的底线,他就会连本带利一起跟你清算。 就像眼下,邱锐之定然是因为自己没给他削过梨的事心生不满了,虽然怎么看来这都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在邱锐之眼里就是戳他心肝的大事了,非要找点事作个妖他心里才能舒服。易邪早就深以为然,于是这会儿主动卖个乖,屁颠屁颠的跑到邱锐之面前,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讨好的眨眨眼睛道:“之之,你的脸还疼吗?” 作为一个昨晚刚被媳妇赶下床的男人,这话怎么听来都像是挑衅,尤其当着外人的面,有二次‘打脸’和双重暴击的功效,邱锐之不由自主的嘴角抽了抽,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一下就没有了。 瞥了一眼不明真相,正一脸茫然的邱从臻,邱锐之闭了闭眼睛,胸口用力起伏了两下,才重新睁开,抓住易邪的手,展颜笑道:“多谢邪儿关心了,夫君没事。” 易邪听着他的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满脸不解,他心里还觉得委屈: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你个辣鸡不知好歹!易邪当然不敢嘴上这么骂,他只能心里过过干瘾,然后佯装担忧的叹道:“那就好,邪儿还想是不是昨夜手劲使大了,太过分了些” “不过。”紧接着又露出欣慰的微笑道:“夫君不在意就好。” 你还说?邱锐之眯起眼睛,手上微微用力。 怎么的,有种掐死我啊!易邪保持微笑。 两人就这么互相瞪着,一时间僵持不下。 邱从臻看着他那只见过两面的c透着陌生和危险的大哥一进来,易邪的全部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他人听不懂的夫妻私话,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弥漫在心头,甚至盖过了一开始的惧怕。 果然,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独属于自己的,想到这,他嘴里发苦,又要落下泪来。 易邪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才意识到这屋里还有个小孩在,脸顿时有些红,抽回自己的手,停止了和邱锐之幼稚的对峙,看向邱从臻,见他眼眶又红了,无奈的柔声道:“你怎么又哭啦?” 邱从臻不说话,只是摇摇头,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易邪丢下邱锐之,赶快跑过去,掏出手帕替他擦眼泪,边擦边道:“你一个男孩,就算有什么委屈,也不要动不动就哭了,要不然惹人笑话” 易邪本来想说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但又一想到他从小到大最熟的姑娘就是叶涵枫,登时闭了嘴,换了一个说法。 邱锐之被甩开,脸正黑着,看这个豆芽菜似的堂弟各种不顺眼,这会儿也开口讥讽道:“是啊,二弟也年近十五,快到了成亲的年纪,却还是这般” 他停顿了一下,故意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审视了邱从臻一番,嘴边挑出的笑容似也带着嫌弃,直到邱从臻把头低的不能再低,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道:“我想大伯母她怕是会为给你说亲的事很头疼啊。” 邱从臻听到此处浑身一震,他勉强的抬起头,正对上邱锐之的眼睛,赶紧移开视线不敢正视他,然后面红耳赤的道:“她她不能做主我的亲事” 易邪听他这么说,心中寻思着,这孩子难道跟他娘关系不好?不过也是,如果关系好,邱从臻就不会是眼下这胆小怕事的样子了,该是个娇惯养着的少爷才对。 “为什么不能做主?”邱锐之笑的刺眼:“她既是大伯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填房,就是你的嫡母了,二弟这般排斥可不行。” 原来不是亲娘吗易邪一下明白了,再看邱从臻双目赤红,咬紧牙关,本来连看邱锐之一眼都不敢,这会儿却恨恨的盯着他,像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样子,易邪见状忙对邱锐之道:“你快少说两句吧!” “邪儿这么对夫君说话可是不乖”邱锐之丝毫不肯罢休,阻了易邪的话,他接着对邱从臻道:“话说回来,二弟为何会在此的缘由我方才已听寒露说了。” “你那些弟弟妹妹年纪尚小,不懂事,才会在打闹时失了分寸,我会叫人告知他们母亲好生管教着,二弟就担待些,一会儿寒露将二弟送回东苑,你受了弟妹们的赔罪,此事就作罢吧。”说着,就要叫寒露进来把人送走了。 邱从臻还未说什么,易邪就不干了,他看邱锐之就这么把一桩害人性命的事轻描淡写的揭过了,立即就火冒三丈,站起来道:“孩子年纪尚小就能做出这种事来,岂不是更能 说明问题?怕是父母心肠就不善,从根上就烂了,还指望他们能再管教好吗?叫从臻回去,早晚还会再出事!” 邱锐之面色冷淡,似笑非笑道:“那邪儿想怎么样?把他们都杀了?我倒是不介意,只要邪儿满意就好。” “当然不是!”易邪喊道,他觉得他要被邱锐之气死了,“总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们涨涨记性不敢再犯才行吧?” “怎么教训?教训到何种程度?怎么知道他们不敢再犯?”邱锐之连连发问,直说的易邪哑口无言,才嗤笑道:“邪儿也太天真了些,且不说这些问题,就是我大伯又岂会同意让人教训他的亲生骨肉?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管到人家的家事上。” “”易邪不知怎么回答,他心知邱锐之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还是觉得不舒服,他艰难道:“那从臻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了?” “呵呵。”邱锐之皮笑肉不笑,他居高临下的瞥了瞥邱从臻,说道:“这邪儿不该问我,我又并非二弟生父,我只知这世上同人不同命,有时候手心手背的肉确实不一样。” 易邪还想再说,邱从臻却是受不住了,他突然开口道:“易邪哥哥!” “我知道了,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去。”邱从臻强忍住喉中的哽咽,道。 “可是”易邪看向邱锐之,他想就算不能教训那些孩子,但留邱从臻在正房待一阵总做得到吧? 可邱锐之并不看他,听到邱从臻的话后,就立即叫了一声:“寒露。” “阁主,属下在。”片刻后,寒露出现在门前应道。 “送二少爷回东苑。”邱锐之道:“顺便传我的话给大伯母,让她好生管教着她院中那些孩子,下次要是再在正房附近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是!”寒露应下,心中想着,这对大长老和其夫人大概都是个不小的震慑,毕竟他们不会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等”易邪话还没完,就被邱锐之一下子捂住嘴揽在怀中,眼睁睁的看着邱从臻和寒露走了。 等人走了,邱锐之才放开他,易邪从他身边跳开,指着他想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骂,指了半天只能怒道:“邱锐之!你你坏冒烟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当着众人的面):之之,我昨天打你的耳光还疼吗? 邱锐之:神经病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易邪(恍然大悟):我下次一定注意! 邱锐之:还有下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无题 邱锐之却没有恼火,而是好整以暇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邪儿早该在初见我那天就明白才是。” 接着又轻笑一声:“可即便如此, 邪儿还不是嫁给了我?” 易邪一听更怒了:“邱锐之,你要不要脸!我是因为什么才嫁给你,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啊!” “清楚,我当然清楚。”邱锐之语调轻浮,带着一丝刻意而为的恶意道:“因为邪儿那时已被我破了身子, 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 “你一天天脑袋里都是什么肮脏念头!”易邪耳朵瞬间红了,气得咬牙切齿,邱锐之是不是那时候脑子里进的脏东西还没控干净?说话怎么就能这么招人恨呢?好想扑上去一口咬死他啊! 可邱锐之被他一骂, 却笑得越发开心了, 他弯腰凑近易邪, 在他耳边说轻语道:“这怎么会是肮脏的念头,情到深处,水乳交融, 再正常不过,邪儿又何必如此羞恼呢?明明肚子里连我的种都有了” 说着手就抚上易邪的小腹, 暧昧的吹气道:“所以这话又说回来, 可见这做人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我若是不坏的话,又怎么会和邪儿有今日呢,对不对?” “对个屁!”易邪推开他,搓了搓发毛的耳朵,后退了一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道:“所以你就是故意对从臻的境遇视而不见的?” 邱锐之收起了笑容,低沉道:“邪儿还是要为外人的事而顶撞我吗?” “从臻他是你的堂弟,怎么能算是外人?” “呵。”邱锐之冷笑一声道:“除邪儿以外的人,于我而言都是外人,尤其是姓邱的,他们是死是活我更是不关心,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也没指望你雪中送炭还是怎么着。”易邪道:“我只是想,好歹留他在这边住一阵,养养身体,不然他那样子回去,没人看顾着,说不得又要受什么欺负” “他自己没有本事,便活该受那那等苦楚。”邱锐之轻蔑道:“邪儿就算留下他,也不过是能保他这一时平安,难道还能跟着照看他这一世不成?” “况且,邪儿不就是可怜他那副短命的样子?”邱锐之语气讥讽,将之前那只削好的白梨举到面前端详着,眼中仿佛有冰冷的火焰跳动着,片刻后,空气中响起了轻微的‘咯吱’声。 易邪清楚的瞧见那梨子在邱锐之手中冒着寒气逐渐发黑,然后被邱锐之反手一握,便怦然破碎掉落在地上变成了满地冰碴,屋内也霎时随之降了一个温度。 邱锐之有些嫌恶的甩了甩手,然后一个跨步向前逼近易邪,将那一地晶莹踩在脚下,一字一顿道:“但邪儿可知道,我年幼时过得要比他更凄惨万倍,却也没见谁对我有这份怜惜,他倒是有福气,靠几滴眼泪就博得了邪儿的同情,能哄的邪儿亲手给他削梨吃。” “而我在他这年纪的时候,却早已离开这府中四处奔波闯荡,身无分文,吃不饱穿不暖,大雨夜里只能住在破烂的荒庙中,衣服湿透了也只能穿在身上等它自己捂干,更不提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些同住的饥民趁你睡着的时候,一拥而上将你分而食之,连片刻放松都不敢等好不容易离开那吃人的地界,又遭人故意为难戏弄,我杀了那为首的纨绔,却惹来了官府追拿,几乎日日逃亡奔波,一刻都不能停歇,那时又有谁来疼惜我了?” 前半段易邪还听得不是滋味,同样是少年时在江湖上闯荡,他所知的云逍派众人大多都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过得自在潇洒。而邱锐之却在那最底层的世间疾苦中挣扎,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除了幼时受的虐待,其中想必也有他这多年来独身漂泊时受的苦吧? 易邪心中正酸楚着,可后半段的情节突然就急转直下,一言不合就杀了个人,生生把易邪涌上来的心疼给逼了回去,梗在喉咙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噎的难受。他此刻突然想起来那个因为嘴上不干净,而差点被邱锐之割了舌头的仁兄,如此对比看来,他还真算是幸运的了。 但易邪也没有因为这个就出口指责邱锐之残忍无道,毕竟他从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不知水深水浅,更没有身处邱锐之当时的境地。 不了解事实究竟如何,就言说一些大义之类的论调,总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更何况易邪此时已经心悦于邱锐之,总不想把他往坏里琢磨,便自动代入他是在不得已之下才动了杀手的。 所易邪他这会儿只有满心的愧疚,觉得自己没有顾及到邱锐之的感受,于是软软的道:“那我以后对你最好还不行吗” “我并非是求邪儿怜惜我。”邱锐之道:“我只是想让邪儿知道,这天下比他日子凄惨的人比比皆是,邪儿还能个个都照顾周全吗?更何况邱从臻他若只是个鹌鹑,那任凭谁去帮扶,他也飞不起来,终究是要落到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命!” “我知道了”易邪泄了气,不得不说,邱锐之这番话成功打消了易邪今日本来非要挣个说法的念头,他心疼着邱锐之的过去,便不想再去因过度关心邱从臻而让他心生难过,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期期艾艾的道:“你你要是不想我关心他,我就不关心了呗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他能过的怎么样,也全靠他自己” 易邪这话明显不是发自真心,只是为了顺着邱锐之来,可邱锐之却不管这些,他就是喜爱易邪对他这副柔顺乖巧的模样,如同小猫的爪子般抓挠着他的心肝,让他情难自禁,只想将他吞到肚子里藏着,不让任何人瞧见。 邱锐之眼底的亮光一闪而过,他的邪儿实在是太好骗了,不过听他胡诌两句就信以为真,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年少时是曾在江湖上游历,可衣食住行却半分未曾短了自己,毕竟杀人越货是最快的‘来钱’道,而这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活计。 至于那什么荒庙饥民也不过是他在酒馆茶楼等地随意听来的。确有其事的只有杀人那部分,起因是那公子哥在他背后说了一嘴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听清,但只觉得那笑声刺耳,让他心中不悦,便寻个偏僻的地方将人骗来杀了,只是过后又听闻这公子哥家中是有些背景的,为以免夜长梦多,他半夜就又寻到那人家府上将上下十几口人全杀了。 既没有活口,也无人撞见,而这种一看就是江湖仇杀的手笔,官府也是不大愿意管的,自然最后就成了无头冤案,所以受官府缉拿更是无从说起。 邱锐之此刻虽恨不能将易邪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可脸上却还是冷淡道:“如此就算了?邪儿难道不该补偿夫君些什么?” 还要补偿?你不是说不求我怜惜吗!易邪瞪大眼睛,神情紧张道:“那你你要补偿什么?” 说完又赶紧叫道:“那个,先说好!不能不能再再做那事了!” 看他那副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不自觉的想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让邱锐之笑了起来:“邪儿也把夫君想的太急色了些。” 说着从摆在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一个梨子在手中颠了颠,慢悠悠道:“夫君不会强求邪儿做什么,邪儿就再给夫君削个梨子如何?” 易邪:“” 原来你就这点追求吗?易邪松了口气,接过了那只梨,心中感叹,邱锐之的幼稚程度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然而就在他准备施展他‘削皮不断溜’的绝技时,邱锐之则拽了个椅子,大爷似的坐到易邪对面,活生生的一个地主家的监工,满脸写着:我就坐这看你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异变 易邪因心中怀着一点愧疚,削起梨来便格外用心, 虽说再怎么用心, 梨也还是那个梨,怎么着也不可能变出花来, 可归根结底这梨削的不过是个心意,易邪想的是,邱锐之这回难得没有跟他发作, 只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总要表现的卖力些给邱锐之看看,免得他再挑三拣四的寻他错处。 刀锋转动完最后一圈, 易邪削完皮过后自己举起来对着透进室内的阳光瞅了瞅, 嗯晶莹剔透, 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可就是这个梨的形状怎么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正在易邪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瓷器碰触实木的轻微声响却让他突然惊醒。 易邪循声抬头, 这一看之下就登时站了起来,就见邱锐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床边, 正将那红木雕花圆凳上摆放的白瓷碗用两根手指拎起来, 用仿佛在看什么秽物般的眼神打量着。 糟了!忘把邱从臻用过的碗筷收拾下去了!易邪马上紧张起来, 虽然他方才已顺了邱锐之的意,表示不再管邱从臻的事,但以邱锐之的性子,要是发现他竟还亲自为邱从臻下厨做饭,断不会宽容的不与他计较此事, 十有要跟他翻脸,重新清算一番不可。 果然,就听邱锐之喉咙中发出一声像是嗤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其他难以分辨的情绪。 “我竟还不知邪儿是这般心灵手巧的?” 这碗筷一看便知是小厨房里的,而易邪的早膳自有后厨专门准备,根本不用亲自动手,所以这碗中吃食是谁享用的自然不言而喻。 “邪儿这一番心思何时能用到夫君身上呢?是邪儿心中我本就是排在末位”那白瓷碗在邱锐之手中晃荡着,摇摇欲坠,他彼时因易邪服软而刚消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口气不善道:“还是我这几日太过惯着邪儿,让你越发不将夫君放在眼里了!” ‘啪’的一声白瓷碗摔落在地上,碎片迸溅开来,虽没有伤到易邪,但那刺耳的声音却不由的让易邪皱紧了眉头,邱锐之陡然尖锐起来的语调更是如同一道冰箭,射的他通心的凉意。 易邪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来,也不想再与邱锐之争辩什么,望着地上摔的支离破碎的瓷碗碎片,那四散零落的雪白衬在地板上铺的深色绸缎上,强烈的对比直刺的他眼睛发疼。 一股热意不自觉的涌上眼眶,易邪默默蹲了下来,去捡地上的瓷片。 还未等手触到那冰冷尖锐的东西,邱锐之却是将他拽了起来,困在身边,同时低喝一声:“来人!” 门外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丫鬟急急忙忙的推门进来,还未行完礼,邱锐之一挥手打断了她们,指了指地上的狼藉,阴沉道:“把这地上收拾干净,给我仔细着些,若是敢留下一粒碎渣,伤了夫人手脚,我拿你们是问!” 两个丫鬟进来一见屋内这副光景,便已经惧了三分,此时听了阁主的吩咐,更是吓得浑身一颤连连应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埋头跪在地上拾捡着满地瓷片。 易邪本想忍着邱锐之些,熬到他发泄完气消了就算了,可这时却看不过去他这般指桑骂槐,便道:“你直接冲我撒气不是更好,何必为难两个小姑娘!” “为难?”邱锐之攥紧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跟前,面对着他不屑的笑道:“邪儿还是不够了解夫君,我若真想为难她们,可不会只有吓唬两句如此简单。” “邪儿可以去问问她们,我平时都是怎么处置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的,她们今日没有恪守我的命令,随意就将外人放了进来,我没有追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指望我与她们有什么好脸色看?”邱锐之说着扣着他的后脑,逼近他道:“这院子本就是不允进外人的,整个府中还没有人敢坏了我定的规矩,也就是邪儿,仗着夫君宠你,才敢三番五次的忤逆于我。” “邱锐之,你有完没完!”易邪自有孕以来,便常常情绪不稳,这会儿强压的火气终于憋不住,挣开他的钳制,半是恼怒半是委屈道:“你要是觉得我不够听话,不合你心意,你便休了我,去寻个对你千依百顺的来做你妻子好了!” 邱锐之最是听不得他说要离开的话,那几乎是他的死穴,碰不得半点,这时就陡然换脸色就狰狞起来,手缓缓攥成拳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声响,随着暴怒而外溢的气劲在周身流窜着,几乎要无法压制。 但他不敢也舍不得伤易邪,瞪了眼前人半晌,突然将头一转,恶狠狠的看向跪在地上早已战战兢兢的丫鬟,等易邪察觉到他意图想上前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丫鬟像块破布一般被那气劲掀起,撞翻了屋内摆放的屏风,又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而易邪大概是上前阻止时受了那力道的尾巴,身形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却觉得一股潮水般的乏力席卷了他的全身上下,一瞬间几乎有一种濒死的错觉,他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子,颤巍着向邱锐之那边伸出了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胸间却一阵气血翻涌,他最后只觉喉咙一甜,模糊中仿佛看见眼前一滩骇人的殷红,还有那如同从天边传来的急呼,之后便彻底没了意识。 痛,痛到了极致,整个腹腔都仿佛被人用尖锐的刀子在其中搅动一般,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剧烈的抽搐起来,易邪冷汗直冒,他想在地上打滚c喊叫,却丝毫都动弹不得。 不不,好痛,有什么东西在我肚子里面,我不要我不要!快把它拿出去!易邪在心中凄厉的尖叫起来,可嗓子却如同堵了块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一道冰冷滑腻的触感划过他的脸颊,易邪终于费力的睁开眼睛,却看见邱锐之在他头顶微笑着。 “之之邱锐之,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痛”易邪这时却又奇怪的发出了声音,可他却没有空去究其缘由了,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拼命哀求着邱锐之,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撒开。 “邪儿再忍忍,还有一会儿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邱锐之气定神闲道,对易邪的哀叫置若罔闻,只伸手抹去了他额头上的薄汗,但这举动却未让易邪有一丝好受,反而被那只手如若死尸般的温度弄得一阵恶心反胃。 但他却没有余力去在意这怪异的感觉,听到邱锐之的话语,他惊慌无措的道:“孩子什么孩子?” 刚说完,他就扫见了刚才分明还平坦的小腹,这会儿居然怪异的鼓起老高,肚子里除了剧痛也多了什么东西在爬行蠕动的感觉。 那动静不像是什么孩子,倒像是一个寄生在他体内的怪物。 “不不!我不要它,不要之之,你帮我拿掉它好不好?”易邪缩起身子,颤抖着手想摸自己的肚子却又不敢,他再次叫了起来,他转头想要抓住邱锐之,却扑了个空,就见邱锐之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脸上挂着面具般的笑容,冷静的近乎可怕,仿佛自己的生死苦痛全部与他无关,自己也并非什么重要之人,而只不过是众生百态中的一个丑角罢了。 易邪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都荒诞至极,他身上的痛楚突然小了,魂魄仿佛从中剥离出来,他看着自己肚子破开一个大洞,那血淋淋的洞口处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扭动着钻了出来 这时才缓缓走上前的邱锐之突然扭曲模糊起来,接着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待易邪重新睁开眼之时,已经身置在一处温暖明亮的房中,四周的摆设都带着几乎令他落泪的熟悉。 这是他在云逍派的家 易邪撑起身子坐起来,却觉得一阵晕眩,这时有人突然推门而入,易邪勉强抬头一看,是爹爹。 他怀中还抱着像是襁褓似的东西,朝易邪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温柔的笑道:“双儿生子总是不易的,这十月怀胎苦了你了” “十月?”易邪怔忡,什么时候过了那么久了?他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有他不是应该在应该在易邪突然头疼欲裂,脑中全都是扭曲混乱的影子,一点头绪也拼凑不起来,他捂着头颅,咬牙问道:“那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尹恩仇将襁褓偏向他,给他看里面的孩子,宠溺道:“还在睡觉呢,你看他们多乖。” “他们?”易邪往里一看,差点吐了出来,那里面哪有什么婴孩,分明是一堆纠缠在一起的小蛇! 易邪浑身颤抖起来,撑着身体的胳膊也要支不住,尹恩仇此时却将那襁褓往他怀里塞,易邪难受的说不话来,拼命抗拒后退着,那襁褓却落在他身上散了开来,里面的小蛇似是欢喜般的争先恐后朝他身上爬去 不不不要过来 易邪再次挣扎着醒来,一片黑暗中,隐隐能听到有人在低声交谈着。 “邪儿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他体内的有异变,如若不到时不只孩子,他的性命恐怕也” “那究竟” “恐怕不得不去那跑一趟了那蛊” “嘘!” 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易邪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坐在了他床边。 接着另一个更轻盈的脚步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师弟,此事?” “改日再议。”邱锐之声音略有些疲惫道。 荣怀雪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可最后还是对着邱锐之道:“如此,我就先告退了。” 邱锐之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荣怀雪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易邪,目光带着些怜悯,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此章已修改 易邪刚从那怪异荒诞的梦中醒来,仍旧惊魂未定, 一开始他还怕这又是一个让他胆寒的幻觉, 而待听到邱锐之的声音,他才安定下来, 那虽然冰冷却带着人气的语调,从前总让他恨得牙根发痒,可现如今听来却觉得万分窝心和想念。 他隔着眼皮感觉到烛火摇曳的光线, 想来此时已经入了夜,所以其实现世中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在梦里却觉得度过了数载时光, 千般经历, 万种蹉跎, 皆让他身心俱疲c劳累不堪。 这梦非同以往的梦境,醒来便忘了,而是牢牢地刻在易邪脑海里, 但他却连回想一下都觉得遍体生寒。 梦里的邱锐之简直结世间万恶于一体,甚至连他最后的一丝人性都抛却了——他深沉的黑眸中再无易邪的倒影, 在这唯一的炽热也消逝殆尽后, 这双眼睛便完完全全的归于平静, 再无一丝波澜,就如同一个漂亮的玻璃珠子,精致透澈之余,散发的是死寂一般的冷酷。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邱锐之, 是易邪在这荒诞不经的梦中,所经历的最让他痛苦的。当被那样冷冰冰的视线注视的时候,易邪才算知道,比起邱锐之身上的恶,他更不能忍受的却是邱锐之对他的漠视。 大侠爹总教他为人之道,持正不阿,可他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俗人,在儿女情长面前什么善恶是非全都不及那人几句话来的直击肺腑,可凡事总有个限度,他眼前就是蒙了再厚的雾,也总不至于对眼前发生的惨象视而不见。 他还没忘邱锐之在他晕过去之前的所作所为,那丫鬟撞到墙上,失去声息的样子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连猜测一下她的死活都不敢。邱锐之只为发泄一时之愤,就下如此重的手,可想而知那丫鬟在他眼中怕是算不得人的,就算死了他也不会有丝毫在意,易邪一想到此处就觉得胸口发闷,他气愤邱锐之半分都不肯为他改变,又恼恨自己却还心系着这样一个恶人。 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如果可以,易邪倒希望这么一直睡下去也不错,不用再和邱锐之这般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劳心劳力下去。所以这会儿虽然听到耳畔汤勺搅动药汁的声音,易邪却不想睁开眼睛来看他。 但总有人不肯放过他,只一会儿邱锐之平静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邪儿已经醒了吧。” 易邪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道:“刚醒。” “既然醒了就先把这药喝了。”邱锐之看起来无喜无怒,只端着药碗,作势便要喂他。 易邪闻着那苦涩的味道,皱了皱眉,撑起身子试图从邱锐之手中接过药碗,想要自己喝,但是他手刚碰到碗底就感受到药碗另一边的手犹如磐石般丝毫不动。 “我自己也能喝。”易邪瞪着他字字清晰的道,所以你他妈快放手! “我只是想照顾邪儿,也不行么?”邱锐之这话虽说的可怜,可语气却充满威胁。 “我已经好多了。”易邪绷着一张脸道,他本来身体就不错,平日里有个伤寒发热什么的也总是几日就好起来了,他只觉得自己这一遭吐血大半还是被邱锐之给气得,可眼下他正气虚的很,实在无法与邱锐之争吵什么,便弱了嗓音道:“倒是你与荣师姐好像有什么急事要说吧,此时不去不要紧吗?” 易邪这本来是服软的话,到嘴里却又变了调,好像变相赶邱锐之走一般(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邱锐之眯起眼,似乎辨别着易邪话中的意思,半晌才淡淡道:“不过是些寻常小事,没什么可急的。” 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着易邪:“在我心里,什么事都比不上邪儿重要。” 易邪沉默,邱锐之是爱他的,甚至爱到发疯,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一直都知道,只是邱锐之对他的强迫和威胁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使他一直无法坦然面对两人的感情,他一方面想要自由,一方面却又对邱锐之有所依恋。 他在崖底的时候曾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他也曾在夜里幻想过若能够就这么离开邱锐之,他的生活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确实这种想象一开始还令他欢欣鼓舞,可那份喜悦过后,越到后面他越觉得心中酸涩,如同被挖空了一块,止不住的难过,于是他还是终怕自己会后悔,而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选择了与邱锐之共度那漫长的后半生,却又每每在邱锐之展露他阴狠冷酷的一面时,不停重复着失望与伤心。 易邪扭过头去,避开邱锐之灼热的目光,抿了抿嘴道:“你这样有意思吗?发起狠来恨不得吃了我,过后却又总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实际你心中忍着不悦,我又何尝不是强颜欢笑,如此循环反复与其这样你我都受煎熬,还不如你找个和你心意的放过我吧” 啪!邱锐之将手中药碗捏的粉碎,棕色的药汁顺着手指间的缝隙滴落,他胸口不断欺负着,强压着怒气,许久才平静下来,将脸凑近易邪,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为我着想啊!可惜我除了你谁也不要,就算把你关一辈子,我也绝不会放手!” 易邪本来就没指望他这一番话就能让邱锐之改了念头对他放手,他说这话不过是有意气他,心底也有一小丝期望他低头认错,可见他那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易邪就知与他是说不通的了,也干脆不语了,闭上眼睛倒头就躺了下去,转身背对着邱锐之,眼不见心不烦。 邱锐之竟也没再扰他,易邪不知他现在面上表情是如何,只听他又吩咐下人再要了一碗药汤,放在床头的圆凳上,然后又默默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了。 易邪在他走后就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胸口虽还有些闷痛,但于他也不碍大事,他本就心大,半点没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他只心忧腹中的孩子,这也是他此时忍了邱锐之的关键,毕竟不管怎么说,两人之间也算是开花结了果,往后的日子总要一起过下去,这是他怎么都逃避不开的。 易邪也犯不着跟自己较劲,于是他这会儿端着药碗,小口的酌着苦涩的药汁,心里却暗暗的想:总有一天,他非要让邱锐之对他服服帖帖的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更的太匆忙了,很多地方不足,又修了一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必有近忧 易邪喝了小半碗之后,又偷偷摸摸的将桌上的茶水倒进了药碗中, 装作没动一口的样子又放回了圆凳上。 殊不知他这般举动却全落在了邱锐之眼里, 男人在外屋的屏风后眼神晦暗,手中捏着一封书函, 上面的火漆完好无损,显然还未曾拆开来看,而大雪则在他身旁低着头, 半分也不敢催促。 只等了许久,邱锐之的视线才从里屋移开,但也未看向立在一旁的大雪, 他半垂着眼皮, 两指夹着那信封抖了抖, 依旧没有拆开的意思,只在那运笔厚重朴拙的‘讣闻’两字上看了一会儿,便头也不抬的道:“信是林从霜差人送来的?” “回阁主。”大雪低声道:“林从霜在半月前就病的起不来身了, 如今山庄内主事的是林从霜的大女儿,林又竹。这讣闻也是以她的名义发来, 邀阁主前去吊唁的。” “哼。”邱锐之手腕一震, 那书函便化作碎片, 在他指缝中缓缓飘落下来,他嗤了一声:“晦气。” 接着面露不悦道:“我前日才不过刚回阁中,今日这信就到了,她的消息这么灵通?” 讣闻被毁,大雪倒平静的很, 仿佛对主上出格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了,听到邱锐之发问,便垂着眼道:“怕是大长老他” 话还未说完,邱锐之就带着阴狠的冷笑道:“我这个好大伯,真是处处都要给我找不自在,生的儿子也是碍眼地很。” 当他说完‘儿子’两字之后,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又望向了里屋,眼中多了几分大雪看不懂的情绪,只觉得阁主好像较平时疲累了许多,语气都带着惫懒,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模样。 大雪见他半天不回神,也随着他的视线偷瞄了一眼里屋。他知道阁主今日与夫人起了争执,好像还动了手,夫人也因此昏了过去,但阁主却未叫大夫来看,而是差人去请了荣小姐,荣小姐似乎与阁主说了些与夫人病情有关的事,自那之后阁主便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对阁中上报的要事也懒得搭理。 可就算知道阁主现在心情不悦,大雪却也不得不继续拿此事烦扰他,他带着忧虑说道:“阁主,这个林又竹怕是要比她那娘更难缠些,林玉轩已然死了近一月,她却还未将其入土下葬,甚至对外放出话去,说是她弟弟生前心悦阁主,非要等阁主前来看他弟弟最后一眼才肯将棺木出殡,不然到时纵然入了墓,她弟弟了却不了心事,也是放不下前世去入轮回的。” “人死魂散,哪来什么轮回?”邱锐之不耐烦道:“她说的倒是凄婉动听,好似求着我一般,但只怕我若真要去了,可不止看一眼那么简单,她定要合着那前来吊唁的众人压着我的脑袋让我和他那死人弟弟拜堂成亲不可!” 他本以为林玉轩一死,那日许下的承诺便可以作废了,可不曾想林从霜受不了打击倒了下去,换她女儿承了位子,却比之以前更加不好对付。林又竹将那番话放出去便是要压着他兑现当初这份承诺,要知道,从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娶林玉轩到如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此事差不多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就连阁中都有风言风语,尤其是他那大伯,邱世承,在他不在这些日子里蹦跶的最欢。 邱世承这老东西素来就和林从霜交往甚密,两人里应外合不知给他使了多少绊子,这回更是变本加厉,邱世承竟想趁他不在的时候,替他做主先将林玉轩抬进门来,可惜还不等他去接人,玄衣卫那边就先动了手,林玉轩一死,邱世承也就只能偃旗息鼓,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他回来后更是明言禁止阁中再谈及此事,可就算如此,也总不免有些小来小去的闲话传着,这也是他不想让易邪出这院子的缘由之一,更不用提回云逍派,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此事属下自然明白。”大雪道:“可属下只怕这林又竹,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话你来问我?”邱锐之厉色道:“你们手脚做的干不干净,自己不清楚吗?” 大雪见状连跪下道:“阁主恕罪!” 许是他这一番的动静太大,就听里屋随之响起有些慌乱的声响,邱锐之脸色一变,低骂道:“蠢货,给我滚出去!” 说完就撇开他,快步走向了里屋。 一踏进去,就恰好看见床上的被子翻腾了一下,一截白净的小腿‘嗖’的一下缩了进去,邱锐之嘴角动了动,走上前去,手隔着被子在易邪腹部摩挲着,问道:“邪儿现在肚子还疼吗?” 易邪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听他这么一问,有些纳闷自己何时肚子疼了?便把被角稍微往下拉了拉,露出眼睛奇怪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肚子疼了?” 邱锐之伸手抚上他的脸,手指在他眼角来回擦拭着,那里还残留着浅浅的泪痕。 “是梦里,邪儿说梦话一直喊着肚子疼。” “还叫了夫君的名字”邱锐之又苦笑了一下:“但我一过去,邪儿又叫我走远些。” ‘走远些’只是委婉的说法,实际上只要邱锐之一想靠近易邪,他就如有所感般地开始闹腾起来,捂着肚子极不安稳的左右翻滚着,嘴里哼着痛,还不忘给邱锐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来那梦中的痛楚不是假的,易邪惊讶,此刻才突然知道担忧起来,肚子疼照往常来说虽不过一件小事,可他现在是怀着身孕的,腹中却莫名地如此疼痛,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该不会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易邪脑中突然闪过梦中襁褓里纠缠成一团的小蛇,胃中顿时一阵翻涌,他一把推开邱锐之,弯腰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可那种恶心感却依然在喉中挥之不去,易邪身子微微颤抖着,他宁愿吐个干净也不想这般干熬着受罪,于是抬起两指就想抠喉咙。 邱锐之却一把拿下他的手按住,皱眉道:“邪儿要干什么?” 他的手带着凉气,让易邪不禁地忆起了梦中那落在他脸侧冰冷滑腻地触感,还有‘邱锐之’瞳孔中那种非人的诡异,他突然想到,生出孩子既然是蛇,那身为孩子他爹的‘邱锐之’多半也是 “呕!”易邪瞬间浑身一个激灵,抓着邱锐之的衣襟吐了他个满怀。 邱锐之:“” 还好易邪早膳过后便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吐出来的都是刚才喝的药汤,但即使这样,邱锐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光是因他身上一片的狼藉,还因为易邪在自己吐了个爽快之后,反倒嫌弃似的往床里挪了挪,离邱锐之远了些。 最后还偷偷用邱锐之的袖口擦了擦嘴角,易邪拽起被子挡住自己半张脸,闷闷道:“你不能怪我感觉来了我也控计不住我自己” 但邱锐之只是脸黑了片刻,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平静道:“没事,邪儿觉得舒服了就好。” 易邪正怀疑他怎会如此好说话的时候,就看他脱了外衫,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只着一身干净的中衣就要靠近易邪—— “诶——”易邪一掀被子,冲邱锐之脸上蒙了过去,在被他随手挡掉后,易邪便伸手抵住他胸膛,阻止他再靠近,一脸戒备道:“你想干嘛?” “怎么?”邱锐之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抓住他那只手,覆在掌心轻轻捏了捏道:“邪儿总不会今晚也不让我在床上睡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易邪甚至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盯着他,眼睛里的抗拒就说明了一切。 “邪儿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邱锐之试着将易邪拉到怀里,见他没有挣脱,便小心翼翼的柔声诱哄道:“是夫君的不对,不该为那点小事就与邪儿发火,还伤到了邪儿,更是罪该万死但邪儿昏睡的那段时间,夫君时刻都受着如烈火灼烧般的煎熬,唯恐邪儿再也不能睁眼看看夫君” 说到这里邱锐之脸上的哀伤化作一丝恳切,道:“所以,邪儿就原谅夫君这一次好不好?” 邱锐之这算是极为罕见的说了番顺耳的话,可易邪听了却不置可否,他分不清邱锐之是真心求他原谅还只是缓兵之计想先将他哄好再说,毕竟邱锐之向来翻脸就跟翻书一样,明明在他刚醒来的时候,还跟他撂过狠话,这会儿却又伏低做小的向他认错。 于是易邪抬了抬眼皮,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仅是如此吗?你是只冲我一人发了火?只打伤了我一人吗?” 邱锐之目光闪了闪,停了一瞬才笑道:“邪儿是在说那丫鬟吗?她不过受了些轻伤,并无性命之忧,难为邪儿如此挂心了” 邱锐之这人真是连半分都夸不得,才觉得他说话顺耳了许多,这会儿却又阴阳怪气起来,易邪推开邱锐之,从他怀里坐起来,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去地上睡吧,你身上有股那药汤的苦臭味,熏得我难受。” 邱锐之表情僵了僵,虽明知易邪是故意避他,但却又不敢发作,也拉不下脸来再去磨他,最后只能默默去床下打了地铺,看他的动作明显是带着几分怨气的,易邪在他背后偷着弯了弯嘴角,但这点小小的窃喜转瞬就消逝了,他手抚上小腹,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改了好几次也解不了锁,没看过的见我专栏微博吧,千万不要再评论里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自打这天之后,一连几日邱锐之都守在易邪身边寸步不离, 将他看得死死地, 连踏出门槛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易邪自然对邱锐之这么密不透风的看守很是反感,再加上之前对他的不满还未消散, 便对他鲜少搭理,两人有时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但就是这般,邱锐之也不肯识趣地离了他的视线, 非要在他面前晃悠着找存在感。 这天也一如往常,邱锐之坐在房中的太师椅上,手里托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正用绢布来回反复擦拭着剑锋, 偶尔再抬起头来看看易邪, 活像个看管牢犯的狱卒。 易邪气不顺地躺在床上,几乎是生无可恋地望着天花板,在察觉到邱锐之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 终于坐起来忍不住对他道:“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吗?” 邱锐之停下动作,道:“邪儿希望我干什么?” “你好歹也是个阁主, 天天啥事也不管, 就在屋里闲着, 你就不觉得虚度光阴吗?”易邪苦口婆心的劝道。 “跟邪儿共处一室,纵使是一句话都不说,夫君也如饮甘饴,怎会是虚度光阴?”邱锐之将剑放到桌上,言笑自若道。 “你能不能不要老让我替你背黑锅?”易邪数落他道:“你这话要让外人听去, 还以为你不思上进都是娶了我的缘故。” “难道不是?”邱锐之眼底带着促狭问道,接着又故作伤神地叹息一声:“自娶了邪儿以来,夫君就深感疲累,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处理阁中事务也力不从心起来” 易邪随手抄起枕边的一个东西冲邱锐之扔过去,骂道:“你胡乱说什么淫话!” 邱锐之抬手一接,便将那物攥在了手心,展开一看,竟是一颗飞蝗石,他挑眉道:“邪儿哪来的暗器?” 说着就起身朝床边走去,又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大把飞蝗石,邱锐之随意掂量着手中几颗乌黑圆润的石子,挑眉道:“邪儿好端端的在枕边放这么多飞蝗石干嘛?” 易邪当然不会说他就是放在枕边用来防邱锐之的,他见邱锐之有要没收作案工具的意思,赶紧把剩下那堆石子归拢好,藏到了靠床里侧的一个小袋子里,不让邱锐之再碰,然后转过身来反咬一口道:“说你不管事你还不信,我嫁过来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箱嫁妆没有入库,而是塞在了这床底下,这飞蝗石就是那里面的。” 那箱嫁妆是他爹爹送他上轿时再三嘱咐他要放在房中,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的,还说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务必要保管好,将来还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易邪也是从回来后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他那天把邱锐之气走后,便出于好奇打开了那箱嫁妆,他本以为里面是些珍奇物件,结果一开箱林林总总嗯确实很‘珍奇’,居然没一样不带着殊形诡色,堪称是五毒俱全,这飞蝗石还是里面最普通的东西,像是拿来充数地一般零零散散的堆放在角落里,在一众闪着毒芒寒光的暗器中是那么地与众不同,让易邪不禁动容,最后也是只将它拿了出来,然后默默的将箱子重新封存好,推回了床底下。 易邪那时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我的大侠爹啊,你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啊!还好你和我爹爹每次吵架都是你低头,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就是单亲了最可怕的是爹爹从床底搬出来这箱东西的时候大侠爹还疑惑来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年的床底下还有这么一箱东西,而爹爹面对他的疑问则是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而邱锐之这个气量狭小的,明显要比身为三好青年的易大侠敏感多了,他听了以后立即就想到了什么,低头扫了一眼床下,表情不自然道:“邪儿的嫁妆里怎么会放有暗器?” “自然是我爹爹不放心我,才放到里面的。”易邪面不改色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邱锐之两指捏起那飞蝗石,眼神玩味的看了半晌,抬起头目光如镜看着易邪道:“夫君能有什么意见?只要邪儿心里舒坦就好。” 说完一只腿跪在床沿上,俯下身,将那几颗石子放回易邪手心上,摸摸他的头低沉笑道:“邪儿这些小玩意儿还是寻个隐蔽的地方藏好了,省得总怕夫君给你拿了去” 易邪对他的调笑万分不爽,狠狠把那几颗飞蝗石塞回袋子里,再把袋子改为掖在靠墙边的夹缝里,接着转过身来盯着邱锐之顶在床边的膝盖道:“谁允许你上床的!你赶快回你的地界去!” 这几天他已经完全和邱锐之划出了楚河汉界,以自己怀有身孕需要静养,不能行房,怕邱锐之把持不住等等借口为由,明令禁止他再靠近床边一尺的范围。 也是邱锐之这几天被他撵得次数多了,倒是没了从前那种憋闷的火气,而是涎着脸耍赖道:“邪儿舍得这般对夫君吗?这都几日了,连个边都不曾让夫君碰到” 易邪闻言戳了一下邱锐之的肩膀,然后迅速收回手道:“现在碰着边了,你可以回去了。” 邱锐之:“” 邱锐之自然不肯就这么罢休,正在他冥思苦想怎么给自己谋取福利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通报声。 “阁主,属下寒露,有要事求见。” 人虽在外屋候着没有进来,但他这硬邦邦的声音却打断了邱锐之脑中旖旎的念头,邱锐之可以对易邪温柔忍让,可他对别人却没有这种耐心烦儿,当下冷声喝道:“我不说过这段日子谁也不见吗?滚出去!” 寒露内心苦不堪言,为什么这种苦差事总是轮到他头上?可那边的事却也是等不得的,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阁主,并非是属下非要扰阁主清静,而是那如梦山庄的庄主林又竹,她亲自来请阁主了,现下人就在阁内前殿候着呢” 邱锐之勃然变色,站了起来,易邪却在一旁纳闷道:“林又竹?如梦山庄庄主换人了?” 邱锐之脸色阴晴不定,没有回答易邪的问题,他有些匆忙地大步走到木施前,拿起外袍披上,然后转头对易邪道:“邪儿乖乖待着,夫君一会儿便回来陪你。” “等等!”易邪看他说着就要走,连忙跳下床,跑到他跟前仰头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邱锐之柔声劝哄他道:“这林又竹才刚跻身这正道武林魁首之中几日?于我而言不过一个后辈,哪里值得邪儿亲身前迎,夫君一人去便可以了。” “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邱锐之就大步流星的踏出了房门,寒露本想在他前面引路,却被邱锐之瞪了一眼,斥道:“你当我不识路吗!给我留在这里看着夫人!若是再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是,阁主。”寒露叹口气,转过身来,却见易邪靠在门口笑着看他。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易邪和颜悦色道。 寒露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道:“夫人夫人请吩咐。” 邱锐之走近前殿,到了门口却未发出声息,而是暗中审视起那殿中之人。只见那座上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她身穿淡紫衣衫,外面罩着层白色的轻纱,全身上下无一件挂饰,眉间隐隐透着几分轻愁,整个人柔美素雅的像是一朵在晚风中摇曳的青莲,看面相倒是随和,可实际却并非是个好相与的,对下人躬身送上的茶水不予理会,连点头示意一下都欠奉,只是微垂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邱锐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日婚宴上,他因心情不佳,任谁上前都没给好脸色看,就连两个新人来敬酒的时候,他也是正眼瞧都没瞧,就兀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所以他根本对林又竹这个人毫无印象,但如今听来像是个狠角色,林从霜已经病的起不来身,她却在没有母亲帮扶的情况下,接手并打理好整个山庄,甚至还能腾出手来跟他隔空叫板,别的不说,她这份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但她既敢如此做,邱锐之以为她身上总该是有点能耐撑着做底气的。可此刻打眼望去,他从在这女人身上几乎找不出一丝江湖气来,再观她根骨也是极为平庸,怎么看都不像是武林世家出身的,倒像是个久居闺阁仅是会些拳脚的大家闺秀,也不知她是怎么坐稳的这个庄主的位置,莫非是仅凭嘴上的功夫过人吗? 邱锐之嘴角挂上了几分嘲弄,他抬脚踏进殿中,与登时看过来的林又竹眼神相交,只须臾间两人便皆看到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你一个阁主不干正事,天天闲着在屋里擦剑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邱锐之:不会啊,因为我根本没有良心。 微博名:悬刀x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林又竹站了起来,却并未开口。远来是客, 于礼而言, 让她等了这么久,邱锐之是该跟她道声不是的, 可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却没有半分表示,深刻锋利的面容沉的像一潭死水,看向她的目光好似平静无波, 但林又竹还是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高高在上地轻蔑。 按捺下心中陡然生出的无名孽火,林又竹暗暗告诫自己要忍耐。她早已在自己大婚那日就知道了这个寒江阁阁主是个何等性子的人,他的冷酷并非流于表面, 而是直冰到了心里, 不会为任何事而动容, 本来若无必要,林又竹是不想招惹这样的人的。 可事已至此,早就由不得她不想, 眼中有一丝沉痛划过,林又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母病弟亡, 叫她如何能再饮恨吞声自己弟弟的死绝不只是个意外, 林又竹心底清明,那日的逼婚完全是个昏招,不只是彻底得罪了邱锐之,恐怕也是那将死之局的最后一道催命符。 林又竹直视着他,眼前这个男人, 很有可能便是造成她母弟惨剧的元凶,而她今日前来,便是为了验证心中这个猜想,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么,就算拼个鱼死网破,她也要 思及此处,她敛了敛心神,朱唇轻启道:“邱” 邱锐之却在这时开口盖住了她的声音,道:“林庄主?” 他好像对最后两个字抱有疑问般歪了歪头,看到她微变了脸色,才笑了笑,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道:“内人近些日子身体不适,总缠着我陪他,故而耽误了些时辰,让林庄主久等了,还请见谅。” “哦?这还真是一件了不得大事”林又竹讽刺道:“能让邱阁主晚来近一个时辰。” “让林庄主见笑了,内人是让我宠坏了,脾性蛮横,稍有不顺心的便与我撒娇使性,少不了要好一番劝哄才肯安静下来” “所以”邱锐之踱步到她身后,转了转桌上的茶盏,语调缓慢道:“希望林庄主下次在来访之前先递个拜帖,我也好提前设宴准备一番,不然贵客前来,却只有如此清茶淡酒,实在非我寒江阁的待客之道。” “邱阁主如此说来,倒显得是我不对了。”林又竹声音柔美动听,但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强硬,她眉宇间带着厉色道:“可我分明叫人三番五次送了讣闻来请邱阁主前去吊唁家弟,却一连半月有余都不曾有回信,究竟是何意?而眼下家弟还未入土瞑目,邱阁主却在温柔乡里和新人欢笑,这其中对错又要如何明辨?还请邱阁主为我解惑!” 林又竹这一番话当即让邱锐之撂下了脸色,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冷冷道:“你这话好似是我负了你弟弟一般,而邪儿是我的发妻,何来新人一说?” “难道当年邱阁主未与家弟有口头之约在先吗?”林又竹质问道。 “你也说了是口头之约,怎能作数?”邱锐之嗤笑道。 “呵!”林又竹怒极反笑:“这么说,邱阁主这是承认自己是个言而无信c反复无常之人了?” “我承认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争这种嘴上的输赢有什么意思?无论我是一诺千金还是出尔反尔,只要我还是寒江阁的阁主,就会有人对我阿谀奉承,唯我马首是瞻。”邱锐之神情倨傲,他睥睨着林又竹,继续道:“林庄主以为那些跟在你身后指责我有口无行的,真的就是刚正不阿,义不取容吗?” “他们其实根本不在乎我为人如何,多数不过是人云亦云或者有求于你罢了,我若是许给他们好处,他们也会转而替我说话。”邱锐之嗤之以鼻道:“我既比林庄主年长几岁,那么就当我这个江湖前辈提点你一句,做人莫要太嫉恶如仇,懂得趋利避害些,免得惹了什么仇家还尚不自知。” “邱阁主此话算是威胁?”林又竹咄咄逼人地问道。 “不敢。”邱锐之面不改色,淡淡道:“不过是替林老前辈给你一点叮咛罢了,毕竟我们两家多年世交,林老前辈也曾‘照拂’我良多,怎么也要讲究个礼尚往来,不是吗?” 林又竹故意忽略他话中真意,而是顺着装傻道:“既如此,邱阁主若真记着两家多年来往的情分,又为何在家弟身故后,连去吊祭一番都不愿?” “并非是我不愿,而是实在脱不开身。”邱锐之虚情假意的叹息道:“我方才也说了内人近来身体不适,其实是肚子有了喜报” 说到这他抬起头来,仿佛情难自禁一般温柔又无奈地笑道:“在这种时候,我自然是要时刻陪在他身边的,尤其是内人因为怀了这胎,近日来身子格外的不爽利,连性情也变了许多,若此时我说要出门,他定然会闹着不肯让我离开。” “况且”邱锐之沉吟了一下,故作为难道:“林公子曾当着内人的面与我诉说心意,现下未免内人误会,我更是要避嫌的。” “你”林又竹瞪着他,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刚才两人唇枪舌剑时她面上气愤,心中却尚是冷静的,可此刻真的是怒火冲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浑身上下都微微颤抖。 邱锐之明知她弟弟心悦于他,明知她弟弟刚刚身故,却在她面前说这种话!一边是丧亲之痛,一边是弄璋之喜,何其的讽刺! 还有避嫌,避嫌?与他邱锐之而言,自己弟弟的葬礼,竟还比不过他妻子那一点小脾气来的重要! “邱c锐c之!你莫要欺人太甚!”林又竹一字一顿,目眦欲裂道。 邱锐之见她如此,像是很困扰般,皱了下眉,无可奈何道:“林庄主若是这般听不进去道理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林又竹闻言疾走几步凑近他,低声咬牙切齿地逼问道:“邱阁主不要把我当做傻子来唬弄!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发誓和家弟的死没有丝毫关系吗?!” 但她的疾言厉色,邱锐之却恍若未闻,他气度从容的转身缓步走到殿中的正座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又竹,微抬着下巴道:“我确是脱不开身,林庄主又何必这般强人所难呢,今日之事本来是可以不用闹到这个地步的” 他语气中充满着叹惋,话到了最后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殿中的空气随着这声叹息骤然冰冷下来,四周隐隐透着一股杀机。 林又竹察觉到危险,不安地向后退了退,目光不经意地一扫便瞥到了角落里的一抹寒光。 这殿中竟然早就布置好了人手这个邱锐之,当真如此嚣张跋扈?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取她性命吗? “叮!”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让林又竹重新看向座上之人,只见邱锐之慵懒地靠在扶手上,手中玩弄着茶盏的盖子,拿起又放下,发出的声音扰得人心烦意乱,但他本人却好似乐在其中,他笑的轻快道:“为庆贺内人有喜,过几日阁中会摆上宴席,上下欢闹一番,不知林庄主可有兴趣多住几日,等参加完宴席再走?” “不必了。”林又竹费了极大的定力才让自己压下眼中的怒火,强自冷静道:“邱阁主为了让爱妻高兴还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家弟刚刚离世,还未曾入土,这种喜庆之事我怕是沾不了,就不留下碍眼了。” “这样啊”邱锐之目光停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直到看她攥拳攥得指节发白,才收回目光笑道:“既如此,我也急着回去陪内人,就不留林庄主了,慢走不送。” “来人,送客。”话音一落,便从殿中各角落窜出几个玄衣卫来,围了上去,对林又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又竹眼神幽幽明明,她最后转身看了一眼邱锐之,分明是弱柳扶风的姿态偏偏浑身带刺般煞气腾腾,她抱了抱拳,完全用江湖人的姿态道:“邱阁主今日的招待,林某永生难忘,改日若有机会,必将数十倍奉还于阁主!” 他身旁的玄衣卫脸色一变,就要动作,却被邱锐之抬手制止了,他站起身随意一回礼道:“随时恭候。” 林又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便一挥袖,轻纱飘扬,傲然地迈步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邱锐之坐回到正座上,倏然将茶盏扫落在地,单手拄着脸侧,阴沉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大殿。 “夫人,这若是被阁主发现了” “他发现不了!”易邪没好气道:“你这都磨叽第几遍了,赶紧上外面把风去!上次你要是听我的话老实给我报信了,能有后面这么多糟心事吗!快去!” “属下遵命”寒露哭丧着脸,转身磨磨蹭蹭地出去了。 “不简单啊,你如今也会指使人了,阁主夫人当的还挺舒心?”叶涵枫在他身后抱着胳膊,调侃道。 “唉!”易邪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回到床上,伸出手比出一个手势道:“半个月。” “我大概有半个月没有跟除了邱锐之以外的第二个人说过话了,你觉得我过得舒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甩锅王者——邱锐之:不是我想这样,是邪儿他baba 易邪(生气却还要保持微笑):我还能说什么笑着活下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叶涵枫环视着这屋中摆设,最后目光停留在窗前书案放着的长剑上, 她走过去, 伸出两指在剑锋上抹了抹,沉声问道:“他为何不放你出门?” “唔嗯他说我身体不好。”易邪不好说自己之前昏过一回, 因为这其中也有邱锐之的责任在,他怕叶涵枫会因此与邱锐之起争执。 “我记得前几日荣小姐来了一趟?”叶涵枫问道:“她给你诊脉时可有说什么?” “我不知道。”易邪摇摇头。 “你怎会不知道?她没当着你的面说吗?”叶涵枫蹙眉。 “没没有。”易邪含混道:“她是单独把邱锐之叫出去说的。” “为何要瞒着你?”叶涵枫一下认真起来,问道:“难不成是孩子” 易邪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面有隐忧,他也怀疑孩子出了问题。 可当易邪每每向邱锐之问及此事时,邱锐之都是避而不答, 有时候问多了, 甚至还惹得他不高兴, 虽然邱锐之没在面上显露出不悦,但易邪看得出来,他很不耐烦。 但易邪也不想让叶涵枫知道这些, 他收了收思绪,转移话题道:“应该只是小病小灾, 没什么大碍不说这个了, 今日叫你来, 我是想让你给我传个话。” 叶涵枫见他不愿说,心中喟叹,但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道:“传什么话?” “我现在既回不去家的话”易邪的手无意识的在肚子上揉了揉,道:“我想让爹爹来看看我, 所以,你回云逍派的时候,将我有身孕的事与我两个爹说一说,总得让他们知道自己要升辈分了吧?” 叶涵枫奇道:“这也不是什么要密,你怀孕本就该让易师叔他们知道,为何要这般偷偷摸摸地?邱阁主难道没有将这喜讯派人传去云逍派吗?” “嘘!”她声音有些大,易邪蹑手蹑脚地溜到门口,张望了一番,才重新回来小声对叶涵枫道:“他自己说有,可我怀疑他根本没派人传信,他又这么日日看着我,我怕就是我写好了信让他寄出去,他也是阳奉阴违,嘴上答应的好,背后又不去执行。” “合着你知道他是这么个脾性?”叶涵枫长出一口气,似是极为无奈,片刻后才忍不住一般道:“他如此欺骗你,你竟然还能忍受吗?” “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易邪讪讪道:“他就是有点小毛病。” “好一个小毛病!”叶涵枫冷哼了一声,然后突然敛了神色严肃地看着易邪道:“阿邪,我问你,你究竟清不清楚邱锐之是什么样的人?” 清楚,我当然清楚,我就是因为太过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逼着嫁给他啊! 但易邪却不会把这种话说出口,虽然他心里也认为邱锐之坏透了,可却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不是,于是昧着良心道:“我知道涵枫你因在如梦山庄那时的事,而一直对他观感不好,但其实邱锐之他寻常不是如此,他他平日里还是很和善的,只是那日心情不太好” “而且。”易邪看着叶涵枫,一本正经地道:“他书读的也不多,连字都写不好,自然也就没什么品格可言,你就别和他这么个肚子里没点墨水的人一般见识了。” 邱锐之文化水平不高这点,易邪是最近才观察出来的,他多数字都是会读不会写,而且还从来不肯不耻下问,每次在他想过去指点一番的时候,都会把手头上写的东西撕毁,不让他瞧见。 “我不是再与你说笑!”叶涵枫却有些焦躁道,她转过身,抄起书案上的长剑,挑了个漂亮的剑花后,用两指微微夹着剑锋,眼中一片肃杀之意道:“阿邪可识得这剑?” 易邪一愣,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纳闷道:“这不就是邱锐之擦了大半天的剑吗” “那阿邪看这剑可有干净?”叶涵枫继续问道。 易邪仔细上前瞧了瞧,发现那剑锋上布满了浅褐色的纹路,看着像是锈迹,可易邪用指尖触了触,却是冰冷光滑,根本不像是生了锈的。 易邪刚想问这是什么,却发现自己碰触过剑身的指尖上沾了些许黑红色的粉末。 “这是” “是血。”叶涵枫冷声道,她掏出手帕在剑锋上一抹,白净的布料上顿时多了一道浅浅的印迹,隐约能辩出些许殷红色来。 “阿邪说他已擦拭了大半天,可这剑上血迹却仍未擦干净,那这青锋之上该喂了多少鲜血?邱锐之的手下又该有多少亡魂?”叶涵枫神色冷厉地连连问道。 易邪听得狠狠皱起了眉头,他伸手从叶涵枫手里拿过那剑,捧在手里,好像极为细致地观察着,但实际目光却没有焦点,就这么过了一碗茶的功夫,就在叶涵枫有些后悔与他说这些的时候,易邪才极艰难的开口道:“不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下定论” “也许他这剑并非是他的,只是他从某处寻来的又或许他杀的都是坏人,又或许是他身不由己,总之不会是你说的那样。”易邪指尖又在剑锋上划了划,声音微颤道:“邱锐之是有些坏,但他没有到那样惨无人道的地步他不是那样的” 叶涵枫沉默了,她以为易邪已然明白邱锐之的为人,却没想到他竟会为邱锐之辩解到这种地步,这根本就是彻底为他入了迷,不辨是非了。 知道是与易邪说不通了的,叶涵枫将那沾了血锈的手帕收好,表情复杂道:“也许就如阿邪所说吧。” 她不能再说太多,刚才易邪那发愣的样子已然让她担忧,便不想再跟他争辩,刺激他什么了。 可易邪却不肯罢休,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这么突兀地说道:“可涵枫也没有亲眼见过邱锐之用这把剑杀无辜的人,就如此断定他是那种残忍无道之人,不觉得太过轻率了吗?” 叶涵枫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想离开的,可听到易邪如此冥顽不灵,口气中还隐隐有指责的意味在,便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窜了上来,道:“我是没亲眼见过他杀人,但是我相信,只要是明眼人,在接触过邱锐之几回后,便会知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说完便见易邪抬起头红了眼睛,那其中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就这么默默盯着叶涵枫,不发一语。 叶涵枫话出口才觉得太重,但等她想挽回时却已经晚了,两人之间早已弥漫着不可打破的沉默,她抿了抿嘴,最后只能连自己都不明意味的对易邪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易邪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赌气似的把那把剑扔到地上,扑回到床上睡起闷觉来。 前殿。 林又竹走后,邱锐之在殿中又坐了一会儿,听属下汇报着阁中近来发生的事,但才听了几句就意兴索然,有些待不住了。 他今日对易邪说的话并非玩笑,他只要与邪儿在一起,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也觉得十分满足。而大约是这几日与他的邪儿在一起多了的缘故,如今见了外人他便觉得无比烦躁,只想将这些在他面前蹦跶的跳蚤全都除去,反正在这世上,他只要邪儿一人便已足够了。 想到这他就再也按耐不住,想要立刻回去见他的邪儿,可这时殿外偏偏有人通传道:“阁主,外面有云逍派弟子求见。” “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邱锐之有些不耐,却并不惊讶,他早就收到了拜帖,知道这几日会有云逍派的弟子前来,只是不知竟然偏偏赶到了今天。 举止随意地坐回椅子上,邱锐之冷笑了一声,这碍眼的人还是都一并打发了较好,免得隔一阵就烦扰他一番,甚是惹人厌恶。 他一人在殿中静待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见阁中弟子引着两人走进了前殿,为首的青年男子面容秀逸,身材清瘦,若不是背后那三尺青峰,还让人以为是个儒雅的书生。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相比之下,容貌倒是有些普通,只是眉眼间带着些许戾气,叫人瞧着就阴沉不喜。 “在下乐容,见过邱阁主。”为首的男子报了姓名,拱手道。 在他身后的男子也一拱手,却并未报上姓名,沉默而不善地盯着座上的男人。 也难怪他不爽,邱锐之此时轻浮慵懒的半倚靠在座上,别提起身相迎,连个点头示意都没有,扫了一眼那未说话的男子,冷漠道:“两位此番受命前来可有要事?” “也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乐容和气地笑了笑,对邱锐之的冷眼并不在意,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道:“这是易师叔给易师弟的回信,前些日子,易师弟修了家书一封回去,易师叔夫妻二人看了甚是想念,可惜被派中事务绊住手脚,故不能亲身前来,只能托我二人将信带到,顺便探望一下小师弟。” “拿上来吧。”邱锐之淡淡道。 乐容顿了一下,而他身后的男子更是直接道:“你自己没长脚吗?” “祁泽!休得无礼!”乐容斥道,他来之前已有人告诉过他这位阁主的性子古怪,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宽容和气的,所以此刻受到刁难也并不是很难堪,大方地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将信递给了邱锐之。 叫祁泽的男子一脸气愤填膺,却也忍着没再说话,邱锐之接过信后,突然抬起眼皮看向他,勾出一抹笑来,道:“这位倒是年少气盛,不知是哪位教出来的弟子,要知刚才来了个与你年纪相仿却已身居魁首之位的后辈,也不敢与我这么讲话!” 祁泽的眼神一厉,刚往前踏了一步,就被乐容挡在了身前,只看他暗对自己摇了摇头,然后对那座上似笑非笑的男子道:“邱阁主见谅,我师弟初入江湖,涉世未深,说话难免有些失了轻重,还请邱阁主勿要责怪。” 祁泽忍不住了,他上前道:“师兄!他根本就” “你给我闭嘴!”乐容小声喝道。 邱锐之轻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窃窃私语,而是抖了抖手腕,就直接拆开了那信封,将里面信纸展开,查看了起来。 这下祁泽是真的压制不住火气了,他怒道:“这是易师叔给阿邪的家书,他还未读,你怎能私自拆封!” 乐容脸色也不太好看,他道:“邱阁主这般举动让易师弟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吧。” “这就是我与邪儿的家事了,不牢两位挂心。”邱锐之甚至懒得跟他们解释更多,招呼来了侍卫,便要送客。 “既然信已经送到,两位就请回吧。”邱锐之头也不抬的道。 “你!” 乐容连忙压下几乎要暴起的祁泽,大感头疼,却仍强撑着笑脸道:“不知易师弟现在何处?邱阁主可否告知,我与祁师弟想要去探望一番。” “邪儿近来身体不好,不方便见客。”邱锐之几瞬之间已扫完了那纸上内容,将信揣回怀里,这才缓缓站起身,傲视着乐容道:“再者说,我寒江阁的阁主夫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你休要欺人太甚!”祁泽怒发冲冠,说着就要去拔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这是邱锐之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用戏谑的目光看着祁泽, 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祁泽!”乐容眼疾手快的按住了祁泽的手, 将人往外拖。 乐容虽然心里也有火,但他也不能真让祁泽跟人家打起来, 且不说他们来这一趟不是来砸场子的,就说真的打起来,他俩也不是人家一个的对手啊! “邱阁主见谅, 既然易师弟身体不适,我们二人今日就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乐容说完就急忙地拖着祁泽往外走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未急着离开, 邱锐之也未派人前来送他们, 乐容就这么拖着祁泽在这偌大的庭园中七拐八拐, 到了一处僻静地,才松开他。 两人站在一株梧桐下,乐容指着祁泽, 气喘吁吁地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你还要动手?啊?你打得过人家吗?” “那也比干站着让他羞辱来的强!”祁泽暴躁道:“师兄, 我倒要问你又为何对他那么客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要娶那林家二公子做平妻的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尹师叔都要提刀来杀人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乐容心道,易师叔就是怕尹师叔真的杀人,才没有带他亲自来, 而是特意寻了他这个脾气好的前来送信,还特意嘱咐万不要与之发生冲突,想来是为了小师弟他们夫妻感情考虑,唉,真是拳拳爱子之心啊只可惜的是,小师弟嫁的这个人真的算不得什么良配,性子也极端,怕是不会承这份情。 “他这不是没娶吗!”乐容疲累道。“而且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小师弟的夫君,你跟他起争执,就是不想小师弟日子好过,当然要对他客气些” “当然了,人都死了,他上哪娶去!”祁泽愤愤不平道:“我就想知道,他如此做究竟把阿邪置于何处!况且,你对他客气,他对你客气了吗?他对阿邪客气了吗?他根本就对阿邪没有一丝尊重和爱护!” “你又没亲眼瞧见,你怎么知道人家不爱护啊?”乐容苦口婆心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就不要管太多了。” 乐容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师兄知道,你一直对小师弟有点呃,但曾经沧海难为水,当年佳人以嫁为人妇,你也别老惦记了,放下过去,往前看吧” 祁泽拍掉他的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恼怒道:“我才没有!对阿邪有意思的是楼寒那小子” 他这一声喊得太大,惊起了树上闭目养神的小雀,也同时引着路过之人闻声寻了过来,来人离他们不过隔了一道墙,转了个弯便看见了他们,惊讶道:“乐容?祁泽?” “涵枫!”乐容也讶异道:“你怎么会在这?” 祁泽却是一下子就蔫了,他在一旁怏怏的叫了句:“叶师兄。” “谁是你师兄!”叶涵枫瞪他一眼道:“又欠收拾了吧?” 祁泽连忙闭口,不吱声了。 叶涵枫冷哼一声,这才满意地回过头,对乐容道:“我追查段风流的时候受了伤,被现在寒江阁的一位故人救了,便在这休养了一阵,你们呢?又怎么会来这?” “我们本来下山办事情,正巧途经寒江阁,就替易师叔捎带脚来送封家书。” “啊?”叶涵枫疑惑道:“那我刚从阿邪那回来,怎么没见你们?还是说你们现在正要去?” “信是直接送到邱阁主手上的。”乐容叹了一声道:“我们本想见小师弟一面,但被他一口回绝了,说是小师弟身体不好,不能见客。” “阿邪没到那种地步,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你们见到人罢了。”叶涵枫说完心里又觉得憋闷,邱锐之这么防着旁人接触易邪,根本就是心怀鬼胎,易邪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祁泽听后却又有了精神,他立马跳起来对乐容道:“你看,我就说他是敷衍咱们的吧!” 乐容心道你什么时候说过了,但又听叶涵枫声音低沉道:“不过,阿邪现在身子也确实特殊,不适宜多走动。” “什么意思?阿邪他是真的病了?!”祁泽急问道。 叶涵枫见他一脸急切,再看乐容也是一副在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的模样,便奇道:“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阿邪怀了身孕,已有两个月了,你们在送信的时候,邱阁主没有跟你们说吗?” “居居然这么快?”乐容有点发懵,他记得小师弟成婚才不过刚两月半,这也太快了些,但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接着叶涵枫的问话苦笑一声道:“邱阁主接到信后便对我们下了逐客令,根本没有提小师弟怀孕的事” 叶涵枫变了变脸色,这个邱锐之果然是想 祁泽则是愣了半晌突然转头就走,乐容反应及时一把抓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那个姓邱的算账!” “你算什么账?”乐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拉着他劝道:“人家新婚燕尔,喜得麟儿,合情合理,又不是给你带了绿帽子,你急什么?” 叶涵枫不知他们是在闹哪一出,但听到绿帽子三个字的时候,顿时目光奇怪的看向祁泽。 祁泽快要疯了,他脸憋得通红,气恼地叫道:“师兄你又胡说什么!我的意思是,那姓邱的,在阿邪有孕的时候还拈花惹草,我自然不能放过他了!” “拈花惹草?!”叶涵枫挑眉道:“有这回事?你们看到他与别人举止亲密了?” “叶师兄你竟然不知道?”祁泽道:“他许诺娶林家二公子做平妻的事,整个江湖人尽皆知,都快写成话本大街小巷地传唱了!他们都说林家二公子早与寒江阁阁主有婚约在前,两人才是真的情投意合,阿邪不过是个凭着家世横刀夺爱的而如今那林家二公子人没了,婚约也做了废,可这流言蜚语不但不消,反而越传越离谱!好似把那林家二公子的死全赖在了阿邪头上,我和乐师兄往这边来的时候还看见有那戏班子搭了台子,在上面凄凄惨惨的唱这段呢!” 叶涵枫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时也没空再追究祁泽叫她师兄了,转看向乐容,后者唉声叹气道:“是是有这么回事,现下都传邱阁主对那林家双儿用情极深,纵是有了正妻也舍不得让他做妾,而咱们家小师弟被说成了蛮横骄纵的,拦着邱阁主不让他娶林家双儿,最终让那双儿相思成疾,郁郁而终就连咱们云逍派也被说成了是助纣为虐c嚣张跋扈地恶势力” 祁泽在一旁还嫌不够的煽风点火:“我看那戏台子下边还有一堆小姑娘在那哭呢,边哭边骂阿邪不要脸c抢人夫君之类的” “咳咳咳”叶涵枫听得心头火起,她身子还没好利索,此时猛烈地咳嗽起来,半天缓过劲了,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家?可是如梦山庄那个林家?” 祁泽点了点头。 “阿邪与邱阁主不过在那里呆了不到三日,那林家双儿是天仙下凡了还是怎么着?能在这短短几日内勾得邱阁主对他如此许诺?”叶涵枫见识过邱锐之对别人是什么样子,对着易邪又是什么样子,那眼神里透着的岂止是爱意,简直就是痴狂,所以纵然她极讨厌邱锐之这个人,却也不信邱锐之会变心。 “你们都是听谁说的邱阁主要娶那林家双儿?”叶涵枫问道。 “就是江湖上传的。”祁泽道:“他在如梦山庄那日婚宴上对林家二公子许下承诺要娶他,听说林家二公子本想给他当妾的,他却不高兴,非要给他与阿邪平起平坐的地位哼,我见过那林家二公子的画像,要我说,照咱们家阿邪” “行了,别说了!”乐容打断道:“人都没了,嘴下留点德!” “那怎么没人对阿邪嘴下留点德呢”祁泽自知说错了话,闷闷地嘀咕道。 “你们说那林家双儿已经身故了?”叶涵枫蹙眉道。 “嗯,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但现在还未入土,说是要等邱阁主前去送葬才肯出殡。”乐容点头道:“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邱阁主一直未去,有传言说是小师弟拦着” “阿邪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叶涵枫立即道,她沉着眉眼,敏感地察觉到此事的诡异之处,她很明白邱锐之是坚决不会娶他人的,这件事很可能是什么误会或者被人下了套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被段风流所控时,对易邪所说的那些话。 ‘邱锐之马上就要娶别人了’她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句,难不成是段风流那时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般的话,邱锐之便是被人设计了,那照这个男人素来的狠辣性子,林家双儿的死就很耐人寻味了 “小师弟不知道也是件好事,不然他现在有着身孕,再听到这种闲言碎语一时气急,再动了胎气,影响到腹中孩子就不好了。”乐容凡事总爱往好处想,他接着又道:“邱阁主可能也是如此打算,才会瞒着小师弟吧,可见他还是心中有小师弟的。” 祁泽听不过去了,他撇撇嘴道:“他那分明是做贼心虚才瞒着阿邪!师兄,你怎么老替那姓邱的说话?” “我不是”乐容无奈地开口。 叶涵枫眼看他们要吵起来,连忙打岔道:“你们既是来探望阿邪,那要不要我现在带你们去见人?” 正好人多些的话,她和易邪之间就不至于那么尴尬,而且乐容他们能说些派中近来的事让易邪高兴些,她到时候就寻个时机,跟他低个头好了,反正在座都是自家师兄弟,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祁泽眼神一亮,道:“好好好,叶师兄,我们快走吧!” 乐容却是犹疑了半晌,最终道:“还是不要了吧” “在前殿时,我们已被邱阁主拒绝过,若是被他知道了我们未经他许可便进去寻小师弟,怕是对小师弟的名声和他们夫妻感情而言都不好。” “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叶涵枫点点头,邱锐之那等偏执阴狠的人,若是知道小师弟背着他见别人,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一定。 “那就是说,不能去见阿邪了?”祁泽失望道,但是他也不是不明事理,听到会给易邪造成麻烦便也不再坚持了,他看向乐容:“那我们现在去哪?” “送完信,自然该去办正事了。”说完,乐容对叶涵枫道:“涵枫呢?可要与我们一同上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不必了,我打算过些时日再走。”叶涵枫说这话的时候掩去了眼底的一抹异样。 祁泽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乐容则是拱手道:“本来这几年未见, 该是要好好叙叙旧的,可偏偏眼下诸事缠身, 腾不出空来看来只能待万事妥帖之后,那时咱们再在云霄山上见吧。” “好。”叶涵枫笑道:“那时再见。” “告辞!” 在两人走后,叶涵枫脸上的笑容消失, 转而变成忧愁,微微叹了口气,冲着空无一人的四周道:“你听够了吗?” 荣怀雪从暗处走了出来, 幽幽地看着她道:“我不过是看你人不在屋内, 担心你的伤势, 心下着急才出来寻你却没想在这见你与同门交谈,便没有现身打扰,你又为何上来对我如此口气?你当我是在监视你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多想了”叶涵枫显得颇为烦闷,话一说完就想避开她, 兀自往回走去。 荣怀雪在她身后神色黯然, 但只在原地停了一会儿, 看她走远,便强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叶涵枫前脚刚走,后脚邱锐之就回了正院,刚因送走了个麻烦而庆幸不已的寒露心中顿时又七上八下起来:阁主的吩咐是不许任何人接近夫人, 可夫人却让他喊来了叶小姐,还不许他告密,那他究竟要听谁的? 如果自己对此事瞒而不报,阁主一旦查出来,自己怕是难逃刑罚;可这次却又与上回不同,并没有被阁主抓个现行,他也有八分把握自己去请叶小姐时无人看见,那么究竟是要 正在寒露左右为难,夫人与阁主之间究竟要站哪边的时候,邱锐之已经走到了他眼前。 “阁主。”寒露低头道,掩饰住了眼底的慌张。 邱锐之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正眼都未瞧寒露一下,只阴郁地问道:“这段时间夫人可有出门?正院又可曾有人来过?” 电光火石间,寒露脑子中却是一片空白,可邱锐之却容不得他半刻地犹疑,只是顿了这么一瞬,邱锐之冰冷地视线就扫了过来,寒露心头猛地一跳,只听自己用发紧地嗓音道:“回回阁主,夫人未曾出过门,正院也也无人来过。” 说完之后,寒露就不敢再抬头,他刚才说话屡屡磕绊,阁主向来疑心很重,怕是已瞧出了不对,要责问于他了。这般认定之后,他更是脸上热得发烫,心如擂鼓般在耳边鸣响着,只觉得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可邱锐之根本无暇管他说话顺不顺畅,对他的异样也并未在意,只是目光暗沉地多看了寒露几眼,在寒露几乎要支撑不住,全盘托出时,迈步进了屋内。 逃过一劫地寒露深深地吁了口气,后怕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小小地窃喜:听夫人的果然是没错的,不然若是如实说了,怕也是逃不掉责罚,但瞒着阁主倒是让他平安无事地过了一关。 而被手下和媳妇联手蒙在鼓里地邱锐之刚进里屋,就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 他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长剑,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些微锐色,屈指在剑锋上弹了一下,一声悠长地嗡鸣声在室中响起,躺在床上装睡的易邪一脸阴沉地坐了起来。 “邪儿怎么起来了,可是夫君吵到了你?”邱锐之明知故问道。 易邪没有了往日里那副软糯的模样,他面上像覆了一层寒霜,不善地盯了邱锐之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折腾死我你不罢休吗?” 邱锐之怔忡了一下,易邪少有和他对着干的时候,这几天与他闹脾气也只是赌气地成分居多,从未像眼前这般态度过——冷厉而带着质疑。 他登时警觉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剑锋。 什么能让易邪知道什么不能让易邪知道,他还是很清楚的,邱锐之可并非是寒露那般少不经事的毛头小伙子,能因一个小谎而面红耳赤。他只在转瞬间就想好了措辞,不慌不忙地将剑放下,笑问道:“邪儿何出此言?” “你明知我睡着,还弄出这种声响,是非要把我吵醒你才开心吗?”易邪道。 这话说得便有几分无理取闹地意味,不是以易邪寻常的性子能说出的话,这其中除了因有孕在身的因素在,怕是真有什么触到他底线的东西了。 换作个识相地这时候自然是乖乖闭嘴认错地好,邱锐之却要寻思半晌,他一向是强势惯了,叫他低头比登天还难,可纵是再难他也为易邪不止低过一次了,这凡事有二便有三,再往后就越发地容易起来,所以他没有思虑太久,便道:“是夫君的错,吵到邪儿歇息了,夫君就在这给邪儿陪个不是可好?” 说着就要走过去,易邪却倏然将一直攥在手中的石子冲他飞了过去,邱锐之抬手一接,又见是这东西,心中燃起了不小的火气,却依旧强压着道:“邪儿这是要干什么?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让我近身了吗?” “这般你就受不了了?”易邪微微翘起了嘴角,却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他道:“你与我发作地时候,火气可比这要冲千万倍,我都能忍,可今日我不爽,你倒忍不了了。” “邪儿这是还在为以前的事气我?”邱锐之斟酌道:“以前是夫君的不对,夫君向邪儿发誓今后再也不对你随意发火,邪儿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易邪眼中地生气突然没了,烦心倦目地道:“这是你第几次说这种话?不过是想哄我一时罢了” 说完将目光缓缓移到那把剑上,他几近是心灰意懒地问道:“这剑我碰过了,也是我摔在地上的,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又打算兴师问罪?” “”易邪地神情让邱锐之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他隐约有一种将要失去易邪的错觉,极力控制住内心将要发狂的,邱锐之定了定神。 都是这恨人的东西它不光如个吸血的虫子吸食着邪儿地生气,也让邪儿日益地与我远了邱锐之扫过易邪地小腹,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但转瞬就化为了怅惘失意,看着易邪,仿佛失了魂魄。 “邪儿我竟不知我以往行径让邪儿如此神伤。”邱锐之黯然道:“想来我说不会再犯,邪儿也是不会再信我的话了。” 说到此处,他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易邪:“但自邪儿那日昏倒以来,夫君却是早已暗自悔过,这些日子来,邪儿看夫君可有再对你发过一回火?何事不是宠你让你?邪儿真的感觉不到吗?” “邪儿该知我是何性情,我也知如我这种人,是万配不上邪儿这般精白之心的。与邪儿心意相通的这些日子,就恍若如从天上偷得的一般,叫我不敢相信,所以我才日日害怕,生怕有一日稍不谨慎便会失去邪儿,难免就开始紧张烦躁起来,从而犯下一些错事。但这一切都并非出自我本意,我只是难以自控罢了”邱锐之说的字字泣血,一脸悔恨,可易邪却只是静静听着,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还有邪儿腹中的骨肉,我知道邪儿多少有所察觉到了”邱锐之接着声音放的极柔,像是怕吓到易邪般道:“他的情形不是太好,很有可能是留不住的,我本不愿与邪儿说这些,邪儿却当我是不放在心上,可那孩子是我与邪儿结合的骨血,我怎会漠不关心?不过是不想说出来让邪儿过多伤神罢了” 易邪仍旧不语,只是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缓缓地揉动着,过了好一会儿,在邱锐之深情的目光下,终于开口说道: “你若真的怜惜这孩子,又为何把这充满煞气的东西放在屋内,你就不怕那剑上的罪孽报应在我们父子身上吗?” 邱锐之顿时怛然失色,道:“谁与你说的这剑上有煞气?”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易邪听他不反驳也不承认却是第一时间质问罪责,身子颤了颤,恨恨地看着邱锐之道:“这剑上沾了多少人血,你却只在乎是谁告了你的状,邱锐之,你的心是玄铁做的吗!” 邱锐之暗道失言,却丝毫没有为易邪的指责而感到良心不安,他只恼怒自己走的匆忙,没有把剑收起来,让易邪察觉到了不对。 但他自然是坚决不会承认这种指责的,以易邪良善的心肠,若要知道他手下冤魂无数,定然会彻底厌弃了他,于是他立时就道:“这剑上的血并非我所为,我又为何要为之承担罪责?将这不祥之物放在屋中是我考虑不周,邪儿若要因此事怪我,我自然受着,可这杀人如麻的罪名我却是不能认下。” 易邪想信他却又不敢,他虽那般反驳了叶涵枫,但其实也只是在说服自己罢了,不然他说不定要当场崩溃。易邪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崖底大爷的那份痴情与勇气,明知自己的心上人是狼戾不仁的魔头,却仍伴他不离不弃c陪他亡命天涯。 易邪想,就算他真的如大爷那般,此生是离不开这个恶人了,那他怎么也不能像大爷对岑青一样,逼着他发誓不再作恶就算了,定然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下半辈子都知道向善,来慢慢偿还他犯下的罪孽。 他沉默不语,邱锐之却是忍不住了,急道:“邪儿可是不信我?” “我要怎么信你?你说这剑上的血并非你所为,那是谁干的?有人抢了你的剑去作恶吗?”易邪问道。 “这剑的原主并非是我,是我在大漠遇见的一伙马匪,那为首的头子是当地官府通缉的要犯,我那时身无分文,只能用这马匪头子的项上人头换取银钱。”邱锐之道:“这剑便是从那马匪手上缴获来的,但我平日里不爱用剑,所以这剑自落入我手之后便鲜少再用过,只是今日一时兴起才想擦拭一番” 易邪心乱如麻,烦躁不堪,是黑是白只单凭邱锐之一张嘴,他根本无从分辨,只能心烦意乱道:“你现在对我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根本辨不清了” “邪儿若是分不清的话,就让夫君替你来分辨吧”邱锐之用左手缓缓拿起了那把剑,面上神色莫辨,仿佛痛心泣血却又好像平静如常,他就这么看着易邪道:“与其让邪儿如此痛苦为难,我不如就认了这桩罪,弃了这只用剑的手臂,当作给邪儿的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接着,明晃晃的剑光一闪, 却是对着自己的右臂挥了下去。 易邪大惊失色, 急扑向他,试图伸手夺下他手中的剑, 不料却还是晚了一步,待他抓住邱锐之挥剑的手的时候,剑锋已经入了皮肉, 留下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殷红的颜色刺的易邪眼睛生疼。 将那沾了血的剑扔到一边,易邪连忙撕下自己的衣摆在邱锐之手臂上绕了几圈, 捆的死死的, 勉强止了血后, 才抬起头来看他,质问道:“你疯了吗?” 邱锐之却是笑了,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疼痛般,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臂托着易邪的后脑,低头凑近他的脸, 用极温柔的语调低沉道:“邪儿现在可信我了?” “我信!”易邪咬牙切齿道:“邱锐之, 你非要如此逼我吗!” 邱锐之在他耳边轻笑了两声, 缓慢道:“我就知道,邪儿舍不得夫君受苦” 易邪红了耳朵,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邱锐之气得,他张了张嘴, 刚要痛骂这个神经病一番,却骤然被堵住了唇,邱锐之的手抚上他的后颈,舌头长驱直入扫荡着他的口腔。 邱锐之手臂上的伤口因他的动作再次涌出鲜血,大片的深红迅速洇湿了布料,他却恍若未觉,激烈而深情地吻着易邪,仿佛干涸了许久的土地终于降下甘霖,贪婪地索取着易邪口中的津液。 易邪被他吻得舌尖发麻,邱锐之却扣着他的后脑让他不能躲闪,易邪想扯掉他那只手,但还怕再伤到他的手臂,只能含糊不清地呜咽了两声以示抗议。 邱锐之权当没听见,甚至另一只完好的手变本加厉地顺着易邪的衣摆钻进他衣衫里面,在他身上各处游走,手上的薄茧划过细腻温热的皮肤,最后留恋在他腰腹一带,缓慢而色情地揉捏着。 易邪两眼瞪着他,直要冒出火来。邱锐之真是色胆迷天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这种事情!一把抓住那只还要再向下作乱的手狠狠扯了出来,然后轻轻推了他胸膛一把,邱锐之见状也只能放开了他的唇,手却从他后脑滑到他的腰间,搂着他不肯松开。 “邱锐之,你上辈子是牲口托生的吗?手都快废了还不忘做这个!”易邪嘴一得空当,便对他怒目而视,愤然骂道。 邱锐之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神情如常,倒是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将他带向自己的怀抱,轻佻道:“邪儿多少日没让我碰过了?让夫君好好疼疼你” 说着就要将易邪打横抱起来。 “混蛋!你胡闹什么!”易邪急道:“你的手——” “小伤而已,不碍事” 两人交缠之际,门却突然被推开,寒露神色惊慌地冲了进来,他是因在外听到了剑鸣声和夫人的惊叫声才会闯入,但一见到如此情形,瞬间脸色涨红,手足无措地愣在了原地。 他目光乱扫间却猛然发现了邱锐之手臂上绑着血迹斑斑的布条和地上沾血的剑,顿时睁大了眼睛,全然忘了方才地窘迫,惊诧道:“阁主!您这是——” “滚出去!”邱锐之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他,瞬间就吼道。 寒露默默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脸上的震惊也化成了郁闷,扁了扁嘴躬身就要退出去。 易邪趁此机会和邱锐之拉开了一大步距离,皱着眉头用拇指抹了抹嘴角,然后出声叫住寒露道:“你回来!” 寒露停住脚步,背对着两人脸皱成了一团,简直苦不堪言:阁主叫我滚,夫人叫我回来,我到底听哪个的? 想了一会儿,他犹犹豫豫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邱锐之的脸色,就见自家阁主目光凶恶地盯着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冲易邪俯身恭敬道:“夫人有何吩咐?” 易邪随着他的视线瞅了眼邱锐之,后者满目凶光顿时化作春风满面,对他无辜地眨眨眼。 虽然关于这剑的争论就这么被邱锐之用自残的方式证了清白,也算将这事揭了过去,可易邪还是莫名地觉得气不顺,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对寒露道:“没看你们阁主沉迷擦剑把手臂都伤了吗!赶紧去找个大夫来,要不然误了时辰,他以后阴天下雨胳膊疼,还得冲你们撒气!” 邱锐之:“” 寒露额头都是冷汗,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只是个侍卫,夫人这明褒暗贬的话,阁主听了都一声不吱,他又怎么敢接?唉,这真是后院起火,殃及他这个看门的 不敢再抬头看阁主的表情,寒露哆哆嗦嗦地道:“是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在寒露退下后,易邪冷着脸瞥了邱锐之一眼,从床边柜子里掏出叠纱布来,走过去拽着把他领到床边坐下,轻轻抬起他的胳膊,解开刚才随手乱扎的结,将那被血浸透的布条扔在地上,开始用纱布擦拭着伤口周围,伤口已不再流血,但当易邪手下稍用力时,又会涌出些鲜血来,他只能格外小心的轻拂着。 邱锐之这回没再发癫,老老实实地让易邪弄着,乖的不得了,也不知是刚才被易邪指桑骂槐说的蔫了还是在酝酿什么更折腾人的招数。 易邪心里默默犯着嘀咕,却是不知其实这是男人餍足后的表现,刚才那番缠绵解了他这些天来看得见却摸不到的急瘾,虽然似是在‘紧要关头’被打断了,但邱锐之本也没想能真正吃到嘴里,仅是占些手上的便宜便以足够了。 邱锐之既没有言语,易邪就更沉默了,他眉眼间笼着一丝郁气,好像心事重重。 “邪儿。”邱锐之唤道:“邪儿可还在生气?” 易邪心说,我有点脾气你便要砍手,我还哪里敢生气? 但不想再与他多争执,便道:“没有。” “那邪儿与我多说说话好不好?”邱锐之凑近易邪脸侧,嗅了嗅他的发丝,沉醉道:“这几日邪儿总是冷落于我,好久不见邪儿笑着说话了” 易邪手上动作顿了顿,轻轻地放下了他的胳膊,脸上蒙上一层阴郁,抚着肚子道:“我如何笑得出来,我们的孩子” 或许是带着愁色的缘故,易邪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邱锐之这两天常常见他如此,虽然易邪原本容貌就是偏冷,可也是透着朝气的,不似现在整日的忧郁黯然,形同木偶。 都是因为那东西的缘故邱锐之目光闪过一丝狠厉。 那日易邪昏倒之后,他派人请荣怀雪前来诊脉,却世得知了一个让他惊怒不已的消息——这胎坐稳了,不止是当下,而是将来也是,这孩子将会活下来,平安出生,而代价便是他最宝贵的邪儿的性命。 邱锐之费了极大地力气才将心中的惊恐和怒火压了下去,细问之下,才知是那蛊不知又出了什么变故,现下竟然已在易邪身体里查探不出踪迹了,而这孩子本来是活不成的,眼下却古怪地开始吸收易邪的生气化作他自身的给养,日益成长起来,荣怀雪说这东西长得极好,而与之相对的是易邪逐渐地消沉虚弱。 不过,好在他已从荣怀雪那得知了拿掉这孩子的方法,并已派人去寻那药引了,至于荣怀雪所说的,那可以保母子皆安的方法他根本没有丝毫兴趣去听。 “邪儿不必太过担忧,我们的孩子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出生的”虽然心中厌恶极了那抢占易邪注意力的东西,邱锐之嘴上却还是柔声劝慰道。 “你一会儿说孩子留不住,一会儿又说他会平安无事”易邪猛然抬起头盯着他,怒道:“你究竟有几套说法?是不是哪套好用你就拿来对付我,哄我一时安宁,之后这孩子究竟是死是活你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 易邪这话算是一下将邱锐之刺了个通透,几乎字字句句砸在他心上。没错,邱锐之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只想要哄得易邪一时心宽,至于这个孩子他甚至是要亲手至他于死地,更不提关心他死活了。 可这点心思邱锐之半分也没有显露在脸上,乃至还暗藏有一丝隐忍地痛苦,苦笑着道:“我很想知道,在邪儿眼中,夫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在意” 易邪看他神伤地模样,自知口不择言,有些后悔。虎毒尚且不食子,邱锐之也只是性子冷酷些,又并非真的禽兽,怎么会对自己的骨肉不关心呢? 况且,易邪对于自己近日来的古怪性情,其实也是有所感察觉的,有时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他根本无法控制,但发泄过后却也不觉得舒畅,而是一反常态地消沉起来。此时也是,他对自己如同怨妇般的行径和那无休止地哀戚,越发地自我厌恶起来。 易邪低下头,闷闷地道:“对不起” 邱锐之盯着他露出的那一小段白皙的脖颈,目光中透着贪婪,他就知道他的邪儿,就是这般好骗,永远都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邪儿不必抱歉,本就是是夫君言行无常,引邪儿恼怒了。” 邱锐之揽过他,易邪也没有反抗,顺从的倒在他怀里,邱锐之暗带着一抹笑意说道:“我知道邪儿是太过担忧我们的孩子两日后,府中会摆家宴来庆祝你我弄璋之喜,到时不只这府中,阁中上下也会好好热闹一番,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冲冲喜气,但愿他日渐好起来,平安来到这世上,见到你和我。” 易邪仿佛微微有了精神些,在他怀中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问:如果易邪不阻止,邱锐之会真的砍下去吗? 答:会。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精神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两日后。 这天早上一起来,易邪便吐了三气, 一口饭也未吃进去, 无精打采的倒在床上,对邱锐之送到嘴边的羹汤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拿远点我c我想吐!”易邪本来气咽声丝, 可闻着那羹汤的味道实在恶心,后面的语调就不由地急切起来。 邱锐之急忙将那羹汤拿远了,旁边的丫鬟接了过去, 直接端到外面给倒了。 丫鬟刚一出去,易邪又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邱锐之将银盆挪到他跟前, 可腹中东西早在刚才就已吐了个干净, 这会儿呕出来的,全都是透明的酸水。 虽然遭罪,但每次吐完之后, 易邪都会稍稍觉得好些,即使手脚发软, 脑袋却是清醒了许多, 不再晕沉地难受。他撑起身子, 在邱锐之忙前忙后地给他擦完嘴又将那银盆挪到他看不见的远处后,易邪才咽了咽口水,心满意足的再次躺下。 邱锐之听闻他的动静,缓步回到床边,看见易邪闭着眼睛, 整个人虽苍白虚弱,眉头却舒展了开来,面容安逸又平静,好似彻底从病痛中解脱了一般放松。 邱锐之一时竟也不知该悲该喜,他的邪儿本不该是这样他应是生来就得了最好的,在众星捧月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不知病痛疾苦,性子也天真良善,这世间的肮脏污秽都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更应该和他这样的人没有一丝交集 邱锐之俯身下去,在易邪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同时也用力的闭了闭眼,掩盖住了满目地疼惜与不忍,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静清明。 有因便有果,他从这段姻缘开始便用尽了卑劣的伎俩,如何也是难以善终的了,他双腿早就陷在泥沼里,不能自拔,亦没有了退路,便要一直这样下去,用尽千种阴谋万种手段,将他心爱之人拉入深潭,与他一同沉沦。 “你别靠我太近,再吐你身上可不要怪我”易邪感觉到额头上微凉地温度,闭着眼睛喃喃道。 “邪儿想吐便吐吧,夫君不在意。”邱锐之轻声道:“左右邪儿如今这样子是断去不了今晚的家宴的了,我自然也要在这里陪你,不会再出门了。” “不行!”谁知易邪听完,一下睁开眼,可刚喊完一声,便后继无力,微喘了两口气,才道:“我要去” 虽然他对这个家宴并无期待,也不想认识邱锐之那些劳什子的叔伯亲戚,但这好歹是个出这院子的难得机会,不然他日日在这房中待着,没病也要躺出病来。 所以易邪在邱锐之再次开口拒绝之前,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我没事,你不说这家宴是给欢欢冲冲喜气吗?那我定然要去!” 邱锐之乍听到欢欢两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他那时随口给那孩子起的名字,没想到易邪竟然当真了。 方才强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了起来,其中还混杂着些许不安与心虚。 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十二岁,在他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个男人的面容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可那人濒死时恐惧c怨毒的目光却一直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初时他曾为此慌乱不安过,也怕梦中那人回来索命,但真到了午夜梦回再经历一遍那场景时,他感受更多的却是快意。 他忍辱负重c如履薄冰地活了十几年,从未有一刻像此时那么痛快,他甚至感觉他就是为这一刻而生的,这世间快乐之事仿佛都凝聚在那割断喉咙c鲜血喷涌的瞬间。他喜欢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也唯有这样,他才能在这无可救药的世上找到些继续拼搏下去的乐趣。 可现在不同了,在他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时候,他遇到了邪儿,他爱上了他,把他看做他世界的中心,并愿意时时刻刻都围着他的邪儿转,可他的邪儿却不是 他的邪儿有那么多的牵挂,他却只有邪儿一人,这样怎么看都不公平不是吗? 邱锐之的手移到易邪的小腹,缓缓轻抚着。 所以你就莫要怪我心狠了,实在是,你的母亲,他的心中再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供你占据了 易邪见他如此动作,以为他是担心孩子,面色一下子温柔下来,语气也放缓了不少,道:“他这会儿安分多了,也只是早上的时候折腾我些,照往日的经验来说,晚上那会儿他就该消停了,我也会精神些” “所以,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那声音带着几分恳求,倒也有点撒娇的意思,邱锐之低垂着目光,沉默了半晌才道:“好邪儿想去便去吧。” 呵呵,这心地狭窄的孙砸果然是吃软不吃硬。 易邪最近总算对怎么应付邱锐之有了点领会,眼下游说成功,也算离他‘驯服’邱锐之的宏图大志更近了一步,易邪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便刚要露出一个明媚开朗的笑颜,鼓励一下邱锐之,却不想一个气息不顺,便弯起身子狠狠地咳嗽起来。 “邪儿!”邱锐之连扶住他,轻拍着他的背,皱眉道:“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咳起来?” 说着便要叫人:“来人,去把” “不!”易邪猛地抬起头,一巴掌拍在邱锐之嘴上,捂的死紧,道:“咳咳我咳没事!” 邱锐之:“” 易邪掌心突然划到一道湿漉滑腻的触感,他一惊,骤然收回手,在被单上使劲蹭了蹭手心,气道:“你咳咳,你又发什么神经!” 邱锐之莫名其妙,倒显得像是易邪小题大做了:“我们是夫妻,邪儿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总之!”易邪不想听邱锐之那些歪理,若是与他辩解下去,他恐怕又要说些荤话。“欢欢生下来之前,不许你骚扰我!” 邱锐之不置可否,只是幽幽道:“邪儿刚才咳嗽,我怕是染了风寒,今晚的家宴” “你刚才都答应我了,难道现在要出尔反尔欺骗我吗?”易邪控诉地看着他,一脸委屈。 吃软不吃硬的邱锐之:“” 易邪似乎真的受了点风寒,快到晚上的时候也没见精神起来,邱锐之又啰嗦的询问了他三遍,易邪却仍旧坚定的表示——今天他一定要出这个院门。 于是到了晚上家宴的时候,就见首座上的两个人,一个病怏怏的歪在扶手上,一个给他端茶夹菜地前后伺候着,这番举动本该有些低三下四地意味,可偏偏邱锐之神色如常,举手投足那叫一个优雅从容,为他倒个水都要端着个阁主的架子,易邪看着都牙疼。 虽说邱锐之私下里也并非粗枝大叶的莽人,可也不是什么傲世轻物的正派魁首,他一直觉得邱锐之的气质更适合当个目下无尘的魔教教主,还是在穷山恶水里,吃穿都匮乏,教众个个跟多年未出笼地野狼似的那种魔教。 而且,你若是做戏就做全套,待长辈温和有礼些,好歹显得你有点德行,但邱锐之偏偏不。 自方才为易邪三言两语介绍过他大伯和三叔四叔后,邱锐之就再未搭理过下面坐着的人,仿佛没看见他三个叔伯带着的妻室,还有那坐在末尾的邱从臻和另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男孩,易邪猜测大概是因他们是长子才会有出席的机会,但看起来他们也并不愿意来,邱从臻几次偷偷看向他,却总能被邱锐之轻易抓个正着,冷冷地扫过去,几次下来邱从臻便不敢再看了,席间的气氛也因此更加紧张,几乎降至冰点,而他那些叔伯也并未言语,像是对此情景习以为常,个个闷着头喝酒吃菜,不发一言。 并且不得不说地是,邱锐之竟然和邱家人长的一点都不像,邱家人虽然都是会武的,长相却都偏向秀逸文雅,而邱锐之则完全就像是一个异类,高鼻深目,轮廓锋利,半分都没有邱家人的特征,就连男生女相,一看就是随了亲娘面容的邱从臻也要比邱锐之更像邱家人,且这么同席一对比,倒也还看得出几分他那渣爹的影子。 所以这么打眼望去,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邱锐之请的一家外人来吃的筵席,而且吃的还是丧饭。 易邪被这席间的压抑弄得浑身不自在,他缩了缩身子,尴尬地要死,却没有精神去责备邱锐之了,眼下明明是三伏天,纵是晚风也带着热意,他却裹着件黑色的大氅,萎靡不振地窝在椅子里,还不时地打个哆嗦。 易邪自然也不想如此,不管邱锐之这些叔伯是何人品,可总也是长辈,在长辈面前如此仪容失当c举止散漫实在是太不知礼数了,估计在众人眼里也和邱锐之这个缺德货没啥区别。但无奈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他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有些后悔坚持出来了,这才没待一会儿,他就困倦地不行,方才邱锐之带他认人时,长辈冲他点头的时候他几乎快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而邱锐之这个没有眼色地,也不说替他抱个歉意解解围,还一个劲冲他嘘寒问暖,对他大伯的客套话全当没听见,直到他大伯脸色铁青的重新落座,邱锐之也未朝那边看一眼,只不停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可谓给他拉足了仇恨。 易邪也就是疲倦得没有那个心思跟邱锐之计较,不然非要数落他一番不可:自从他嫁了邱锐之,替他背了多少黑锅?再这么下去,他觉得‘寒江阁阁主因沉迷美色,昏聩无道,不思进取’的江湖谣言马上就要传开了,而他便是那个将‘好好地名门正派弄得乌烟瘴气’的祸水。 天地良心!寒江阁在邱锐之的统治下,本来就是片恶土,哪里还用得着他祸害啊! “咳咳咳!”脑补到激动处,易邪又不由地咳嗽起来。 “邪儿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他的邱锐之立刻凑了过来,半跪在他身前,一脸担忧。 他这一声似乎将整个席上的人都惊醒了,他们几乎是同时看了过来,脸上神情各异,易邪瞬间咳得更厉害,面色也涨红起来。 易邪对邱锐之恨得牙痒痒,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地瞪着他:你为什么那么多戏!你能不能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献殷勤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立fg:我要日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冷寂的席间突然响起一声轻哼,大伯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晃荡着手里的杯盏, 表情讽刺道:“锐之还真是对侄媳关怀备至啊,这等细心呵护c恨不能把人放在心尖捂着的样子呵呵, 大伯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大哥”四叔坐在他旁边,似是很惊异的看着他,但只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 将身子倾向他这边,似乎想开口劝什么。 但邱世承抬手止了他的动作,把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 目光犀利地看向邱锐之。而坐在他另一边的女人, 也就是他的填房——也同样盯着邱锐之, 只是她的眼中除了浓浓地怨恨,却还带着难以忽略地畏惧。 “大伯这话说的,像是在责备侄儿啊。”邱锐之刚才一直在轻抚着易邪的背, 又给他喂了清水,这会儿见他不咳了, 才站起身, 回到座位上, 气定神闲地慢悠悠道:“可是侄儿有什么地方让大伯不满?” “不满?!岂止是不满!”邱世承突然扬声道,一掌拍向桌面,酒杯摔在地上轱辘了几圈才停下,邱锐之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像彻底激怒了邱世承,他双目隐隐发红, 不知是因为怒火还是刚才喝的酒水上了头。“好,好!你今日既然问了,我就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坐在他旁边的填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快速瞄了一眼邱锐之的神色,却正巧撞上了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连忙慌张地低下头,面带焦急地扯了扯她男人的衣袖,示意他息事宁人。 邱世承一把推开她,挺直了腰板,浑浊的双眼盯着邱锐之道:“你日日守着你那娇贵地不行的双儿,对阁中事务理都不理,已是沉迷声色昏了头了,如今又对满座长辈视而不见,眼里只盯着你那双儿,更加是只顾贪声逐色c放浪形骸!” 没说一句话,却被一顶大帽子砸下来的易邪:??? “大伯难道不知邪儿有身子了吗?”邱锐之淡淡道:“我自然是要日日守着他才能放心,大伯也是有子嗣的人,应是能明白侄儿的才对。” “子嗣”邱世承突然神情恍惚,嘴中喃喃着:“子嗣长子我的长子,我的瑄儿” 神色骤然狠厉起来,他瞪着邱锐之,形如恶鬼道:“你竟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的长子!我的瑄儿,不就是你害死的吗!” “大伯在说什么?”邱锐之似乎忍着笑意,他瞥了一眼坐在末尾,脸色惨白的邱从臻,道:“大伯的长子不就在这里吗?” “他算什么长子,愚钝不堪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我的瑄儿半分!” 邱从臻咬紧了嘴唇,本就单薄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大哥!”四叔邱世珩立刻站了起来,大声阻止他道:“你喝多了!” “怎么,老四,你是怕了吗?怕下一个丧事就轮到你们家头上?” 邱世承指着那席末的五岁小童,道:“可你别忘了!你这些年来除了弟媳生的麒儿,其他妻妾可再有所出?后院一堆丫头片子长到了十七八岁,都嫁出几个了,唯一的男孩却只有五岁!” “三弟就更是了。”邱世承目光转向一直闷头不语的三叔邱世栩,道:“三弟早年膝下便仅有两子,却皆是人中龙凤,本都到了娶妻安家的年纪,可在五年前,不过是去了一趟远门,结果一去便从此再无音讯,还不是因为这个没娘——”邱世承指向首座上似笑非笑的邱锐之,面色狰狞,那样子便是要口出恶言。 “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说的像是锐之害了他哥哥们!”邱世珩急切打断他道:“那时锐之不过才十六七,怎么能有那种手段和城府!” “他怎么没有手段?在他登上阁主之位前,有谁知道他有那一身绝世的武功?”邱世承道:“他那时不显山不露水,根本没人注意他,想要无声无息地杀几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邱锐之依然笑而不语,仿佛座下就是他请来戏班唱的一台戏。邱世承却越说越激动,后来也不论什么道理可言了,直接恶毒道:“他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人说这小孩天生命硬,是个防人的,养在家中就会招来祸事,后来果然如此,他那祸水的娘跟人跑了,偏偏找的那靠山还极硬,害得二弟” “大哥!”邱世珩这回是真急了,邱锐之他娘的事一直是邱家缄口不提的秘辛,对外只说是人死了,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邱世炎的面子考虑,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那女人后来找的男人 任他再说下去,恐怕惹火烧身,邱世珩也不劝了,干脆上前拉他,邱世承今年也有六十了,虽然多年习武看着精壮,但也是虚在内里,早就大不如前,尤其是在失了长子后,更是一夜间白了头发,看着苍老了许多。 这样的邱世承自然比不上还正值壮年的邱世珩的力气,被他几下便拽着往外走,他又挣不开这个弟弟的钳制,只能边走边嘴里骂着不干净的话,而邱世珩充耳未闻,边拉着他边对邱锐之道:“锐之,四叔就先带你大伯回去了啊!他今天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千万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啊!” 邱锐之微笑地点点头,目送两人纠缠着走出去后,他们的家眷也都迅速地起身告退了,他那一直沉默不语的三叔也突然站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我要走了’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说完便如避虎狼般急匆匆地离去了。 一时间,整个花厅中只剩邱锐之和易邪两人在座上,空气安静的可怕,旁边的易邪连呼吸声都很轻巧。邱锐之却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他没有立刻跟易邪搭话,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了几番,才终于琢磨出些说辞来,终于将目光转向易邪。 “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邱锐之刚转过头,就对上易邪惺忪无神的双眼,听他哑着嗓子问道。 “” 邱锐之以为易邪怎么也要为方才的事质问或说道他一番,却不想易邪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朦胧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好似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那怔愣的神情好像刚在戏院看完一场冗长而无聊的戏,然后睡到曲终人散才流着口水被他叫醒一般。 “好,夫君带邪儿回去歇息。”邱锐之沉声道。 虽然易邪没有追究邱世承所说的那些话,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但眼下邱锐之却不禁生出些郁闷来——他的邪儿似乎认定了邱家人没一个好果子,而对于眼前这一出疑似‘狗咬狗’的是非懒得置喙。 但这点小小地不满马上就被他抛到脑后,看易邪无精打采的窝在椅子的模样,邱锐之刚想走过去抱起他,几个玄衣卫却是在此时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急走几步上前,附在邱锐之耳边说了几句话。 邱锐之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最后伸出去抱易邪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对旁边站着的另外三个玄衣卫道:“你们几个,都先退下吧。” “是!”三人鞠躬后,也没多问关于方才上报那事的回答,便转身往外走。 而易邪麻木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已经放空了,更是没有兴趣听邱锐之那些藏着掖着的小九九。 “等等。”邱锐之突然叫住其中一个玄衣卫,斥道:“寒露,你没长眼睛吗?!夫人在这,你要往哪走!” 寒露急忙掉头跟自家阁主道罪,但实际却是被骂的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成了专门看着夫人的侍卫? 听到‘熟人’的名字,易邪有了点反应,他对邱锐之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撇了撇嘴,刚想发表意见,却一张口就是沙哑的声调,易邪急忙清了清嗓子,对邱锐之道:“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自从上次寒露成功帮他‘瞒天过海’后,易邪就将其引为心腹,决定对他好一点,巩固一下同盟之谊,首先就是要把他从邱锐之的恐怖统治中解放出来。 “我只怕这些奴才,我给点好脸色,便要蹬鼻子上脸了。”邱锐之说完便不等易邪再反驳,就直接道:“好了,邪儿不是困了吗?夫君还有些事情,就先叫寒露送你回去,晚些再回去陪邪儿。” “没事。”易邪大度道:“你安心忙吧,晚上就别回来了,去睡书房吧,我怕你回来再吵到我,我最近睡觉很轻的。” 说着就不再理他,打着哈欠招呼了寒露一声,便起身走了。 邱锐之:“” 清明木着脸,仿佛没看见自己阁主的窘迫,还愣头愣脑的问道:“阁主,那件事” 邱锐之回过神,剜了他一眼,生硬道:“这儿不方便,出去再说!” 清明没有寒露敏感的小心思,依然平静地答道:“是。” 好在邱锐之早就知道他的德行,清明就是认死理,所以他才会把去寻那落胎药引的事交给清明,并且事先嘱咐了他,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起这事,所以其他的侍卫虽然也参与了寻药,却不知那药用途,也不知是要给谁用的。 “去小凉亭吧,好好与我说说这事。”邱锐之似乎叹了口气,低沉道。 西院。 荣怀雪刚从阁中出来,就直奔内宅,便见这大晚上,叶涵枫却还没睡,坐在房中的太师椅上,将手中的剑锋抽出了一小段,仔细端详着,听到动静,抬头见到荣怀雪,瞬间收剑入鞘,放回桌上。 荣怀雪顺着她的手便看见了放在桌上收拾好的包裹,心中一突,疾走两步,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要走?” “这些日子来承蒙你照顾了。”叶涵枫道:“但叶某并非无家之人,更何况伤已痊愈,总有离开返家的那天,不可能一直在此叨扰。” “我并不觉得是叨扰,你可以一直在此” “荣姑娘。”叶涵枫抬头直视她:“你若是为报当年之恩才如此,那你已经还清了,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你不必再如此执着。” 荣怀雪神色黯淡:“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为了报恩才对你我的心思,你真的看不懂吗?” “我不是男子”叶涵枫叹道。 “我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只是有些情,在初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定下了,哪里又顾忌的了那么多” 叶涵枫手指不自然的屈了屈,然后冷下脸道:“荣姑娘,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歇息了吧,这里似乎不是你的住处。” 荣怀雪收起眼中的伤感,她见叶涵枫决绝的模样,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真要走?” “没错,明日便走。” “所以,你这是就要留下你师弟一人在这火坑里了吗?”荣怀雪又恢复了矜持优雅的样子,一脸平静地道。 叶涵枫皱起眉头,缓缓站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一个关于易师弟的大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恩也算日更吧,就是晚了一小时。(骄傲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这小凉亭在府中极偏僻的角落里,静谧漆黑的四周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 就唯有那爬到墙头的月光洒下来, 恰好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只是时不时的, 会被飞檐上垂下的藤蔓遮挡住几分光亮,藤萝的枝叶随风摇摆,亭中两人的身影就在这忽明忽暗之间影影绰绰, 看不清晰。 邱锐之手中拿着个长方的红木盒子,面色沉郁,里面的东西他方才只消看了一眼, 便将迅速盒子盖上了。 “这东西”邱锐之闭上了眼睛, 露出一个极厌恶的神情, 带他再睁开眼时,那其中的尖锐差点让清明抬不起头。“你觉得我会把它用在夫人身上?!” “可这确实是按阁主所提供的地点找到的东西。”清明垂下眼,谦恭道:“属下初弄到这东西时也很惊疑, 但据住在那多年的老人的描述,这虫虽然看着可怖, 但确实有荣小姐所说的那种效用。” 清明抬头看了看邱锐之的脸色, 见他没太大反应, 便继续说道:“那地方十分荒凉,几近是不毛之地,什么庄稼都长不起来,唯有一种不知名的蕨类长得茂盛,那里村民便以它为主食。” “可那蕨类含有毒性, 若是长年食用便会致人肠穿肚烂而死,所以在那里几乎每家有孩子出生时都会给他喂这种虫子,据说是能化了那蕨类的毒性。属下也去看了,那蕨类确实有毒,可当地人但凡是吃过这虫子的,的确不会再受那穿肠之苦,而且在那村中比较有名望的老人还与属下说,这虫子本身也是毒物,但它的毒却不伤人,反而是对各种瘴疠恶毒有奇效,但肚子尚未满七月的孕妇却是不能食用,因为这虫药力霸道,在孩子未成形的时候,它化毒的同时也会致使胎儿滑掉。” “所以。”清明如实的汇报完后,恭敬道:“阁主,这些都与荣小姐所说的基本吻合,属下就斗胆判断那药引便就是这东西,如若阁主觉得不满或有疑虑,属下愿意再去那地方跑一趟,弄个清楚明白。” 感受着手中木盒微微的震动,邱锐之神色肃穆,他是从荣怀雪那里得知的落胎的方法,这药引也是根据荣怀雪给他写的地点去那处寻的,可他原以为那所谓药引多半是花花草草这类,却不想是条恶心的蠕虫。 这殊形诡状的肮脏东西,他连邪儿的边都不想让它碰到,更不要提让邪儿吞下它。 “不必了。”邱锐之烦躁道:“你再去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也不过是反复听那当地人唠叨的几句话罢了。” “所以,阁主的意思是?”清明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藤叶的影子打在邱锐之脸上,映的他深邃的眉目更显阴鹜,他淡漠道:“先找个人,试试药。” 清明听到这种命令连半点抵触都没有,反倒认真思索了一会,才回道:“可是,阁主,如夫人一般情况的孕妇怕是不好找” “有什么不好找的?”邱锐之不以为意道:“没有你们还不会弄一个出来吗?” “是,属下明白了。” “行了,今日夜深了,便到这吧。”邱锐之随手将木盒扔给他,道:“你明天一早就去找试药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在十天之内看到结果。” “就是这样,我现在要回正院去看看夫人,你可以退下了,” 清明接过木盒,从怀中掏出特制的布将其包好后,对邱锐之俯身道:“阁主,夜黑风高,恐有贼人借此行刺,还请容属下伴同阁主走一段。” 邱锐之不置可否,穿过他身边便出了凉亭,清明随之紧缀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地在路中没有再说任何有关药引的话题,直到快到了正院,清明身形顿了顿,刚想告退,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察觉到一丝锐利的风声。 有刺客! 这是清明第一个念头,他立刻挡在邱锐之身前戒备着,邱锐之却早像察觉到了似的,伸手挡开他,慢步走上前,对着来人表情微妙地笑道: “叶师姐。” 叶涵枫看着他,目光幽静,但在那眼底深处却好像酝酿着爆裂地怒意,这使得她的双眼在这沉寂的黑夜中依然清晰的可怕。 “叶师姐深夜在此守着,却不进去看邪儿。”邱锐之轻笑了一声:“难不成是专门来堵我的?” “邱阁主肯让我见到阿邪吗?”叶涵枫终于开了口,她已经难掩口气中的恶意,反问道:“那门口的侍卫难道只是摆设?” 邱锐之笑了起来:“叶师姐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摆设,要不然” “怎么会让你一个外人进到主院这一步!”邱锐之陡然将声调提高,厉声喝道。 “外人。”叶涵枫对他的厉色视而不见,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半晌才颇自嘲地道:“的确,阿邪嫁给了你,随了你的姓氏,你们才是夫妻,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一个同门师姐自然是外人,所以我虽然对你这人厌恶至极,却从不想过多插手你和阿邪的事,毕竟你再如何不好,也是阿邪自己选的人” “可是我却想不到”叶涵枫说到此处,攥着剑柄的手暴出条条青筋,她嗔目切齿地一字一句质问道:“邱阁主,我敢问一句,阿邪体内的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当初是真的心甘情愿嫁的你,还是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逼迫了他!” “什么蛊?叶师姐是还没睡醒说的梦话吗?”邱锐之嘲讽道,但其实叶涵枫话音一落地,他就瞬间明白了——怕是荣怀雪向她告了密。 邱锐之简直恨不得立刻去杀了荣怀雪这个跟他两面三刀的女人,却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维持着表面的镇静来应付叶涵枫,他不知道叶涵枫究竟知道了多少,是只有蛊虫的事还是连带着孩子的事也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也无所谓,邱锐之内心沉静下来,反正他一样都不会承认。 只是在这片刻心思流转间,他便做出了决断,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出丝毫心虚,傲睨着叶涵枫,嚣张而讽刺地道:“既然叶师姐也知道自己是外人,又何必质问我这么多,我与邪儿之间是好是坏是忧是喜,也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邱锐之说罢,暗暗瞥了一眼清明,给他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离开了。 “邱锐之,事到如今你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你是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还是觉得阿邪的娘家已经没人了?”叶涵枫没有在意这么一个侍卫的去留,她怒极反笑,道:“你这么把阿邪玩弄在你的鼓掌之中,视他还有他腹中孩子的性命如同儿戏,你的心肠难不成是铁打的,连自己的骨肉都容不下?” 当叶涵枫听到荣怀雪说起邱锐之问她寻落胎的药引时,心中的情绪早已不能单单用愤怒来形容,她甚至怎么也不能明白,邱锐之为何定要易邪落胎,如果是唯有落胎才能保住易邪性命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有两全的方法的,邱锐之却置之不理,只一味地想拿掉这个孩子。 这天下竟然真的有这种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下得去这种狠手! 联想到前几日乐容和祁泽来时说的那些江湖上中伤易邪的流言蜚语,叶涵枫更加怒不可遏,她几次拇指推开剑鞘,胸腔中几乎江翻海沸,怒斥道:“还有你这些天拘着阿邪,是不是怕他知道了现在江湖上传的那些事!知道了你曾当众许诺娶林家双儿!现在那双儿身死,你倒是落得了一个情种的名声,可你知道不知道阿邪承了多少骂名?邱阁主,你不是一向有手腕的很吗?这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逞勇斗狠了!” “邱阁主,你究竟是爱阿邪还是恨他?阿邪因为你声名狼藉,你一言未发;阿邪现在身怀六甲痛苦不堪,你却在想怎么拿掉他的孩子,邱锐之难道你娶阿邪就是为了作践他吗!” “够了!”邱锐之听到后面却是再难保持从容,他表情阴戾地对叶涵枫道:“你不过是听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就来与我争辩,说我给邪儿下蛊?你可有真凭实据在?如若没有,就不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不然我若是因一时情急伤了叶师姐,也很难和邪儿交代!” 叶涵枫自不会说出荣怀雪,虽然她此番一怒之下寻过来,大约已是暴露了告密人,可她并非是莽撞之举,她早已想明白,若是邱锐之事后追究起来,她便会带荣怀雪离开寒江阁,将她安置在云霄山上。 “你这是威胁?”叶涵枫处在爆发的边缘,反倒显得有些平静下来:“那你放任那些流言蜚语中伤阿邪,却不出面澄清,这难道不是事实?!” 邱锐之这些日子来天天都是围着易邪转,再加上阁中被他下令禁传林家的事,所以他还真不知这些江湖流言,但听叶涵枫说的严重,他心中已是决定派人弄个明白了,可他却不打算与叶涵枫说这些,只冷笑道:“还是那句话,我与邪儿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我劝叶师姐莫要多管闲事,毕竟心宽的人,才容易活得长久!” “好好!”叶涵枫嘴角扬起弧度,却并非是笑容,她目光如炬,心中却冷的可怕,道:“邱锐之,你就不怕我将这一切告诉阿邪吗?” “呵。”邱锐之没有一点慌张,他扬起下巴,看笑话一般看着叶涵枫道:“你去说吧,看看邪儿会不会信你。” “而且我还要提醒叶师姐一句,邪儿近来因他肚子里那东西的缘故,身子内里早就虚了,他若骤然间听你说了这些,受了刺激,出了什么意外,还望叶师姐莫要追悔莫及才是!” “邱锐之!你!!!”叶涵枫周身顿时真气环绕,黑发飞扬,俨然是要动手的前兆。 这个男人已经是卑劣到了泥土下面,烂在了根里,他就是知道叶涵枫不会去与易邪说,才会这般有恃无恐,甚至能说出这种话以自己妻子安危做逼迫的话来故意激怒叶涵枫。 只听一声铿锵鸣响,黑夜中一点寒芒出窍,带着雷霆之势,直逼邱锐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清明离开邱锐之后,却是拐了另一条路进了主院, 他脚步匆匆, 隐隐有些急切,一到房前便想继续往里屋走, 被趴在房顶上偷闲的寒露急声叫住。 “你要干嘛?”寒露跳下来挡在门前,狐疑的瞅着他:“夫人已经睡下了!” 清明抬头看了看房顶又看了看他,寒露脸上有些挂不住, 板起脸道:“夫人卧房除非有阁主命令,否则谁也不能靠近。” 清明当然知道这点,并没有什么不满, 公事公办道:“我便是奉阁主之命, 有要事汇报给夫人。” “会有什么事比夫人睡觉还重要?”寒露并非故意找茬反问, 他是真的疑惑,毕竟站在阁主的位置上想,怎么不可能有这种命令啊。 清明的面瘫脸微妙的变了变, 意味深长的看着寒露,颇有‘新人, 你很不懂事’的意思, 但仍然耐心解释道:“阁主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还是来的日子太短了,久了你便知道了。” 寒露更加困惑了,他虚心请教道:“可是我都来两年了,还不够久吗?” “你”清明抬起手欲言又止,最后拍拍他的肩, 叹气道:“算了,我以后再与你说,你先让我进去。” “恩好吧。”寒露对清明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因为清明与其他玄衣卫不同,从来不会‘欺负’或者故意忽视他。但他话说出口后还是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让开了道路。 清明踏进门槛,接近里屋后,却并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夫人。” 易邪在他进门的一刻就醒了,不知为何,也许是与邱锐之待久了,他最近总是对除邱锐之以外的生人气息格外敏感。 听这声音并不像是寒露的,易邪短短眯了一会儿眼睛,才吃力的坐起身子,只感觉浑身乏力,下腹到腿根处有隐隐的胀痛感,动了动脚趾,曲起膝盖,易邪蹙紧了眉头,要开口的时候发现嗓子又哑了,费了半天劲,才道:“你你有什么事?” “夫人,属下清明。”清明琢磨着字句道:“刚属下与阁主从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夫人的师姐——叶涵枫。” 易邪一下坐直了身体,他突然感觉要不妙,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连身上的各种不适都顾忌不得了,直接下床抓起了衣衫。 果然,就听清明继续说道:“叶小姐大约是听旁人传了什么不好的话,一来便对阁主严词厉色,属下恐怕叶小姐会与阁主发生冲突,才特此来请夫人前去” “别啰嗦了!那还不快带我去!”易邪心急如焚道,他匆忙穿好衣服,就推开房门,见到清明后也来不及问他更详细的事,便直接往外走了。 涵枫怎么也不会是邱锐之的对手,而邱锐之那厮向来手下没有轻重,若是真的激怒了他 清明紧跟在易邪身后,路过寒露的时候,见他不安的动了动,就知道他是听见自己所说的了,这个‘新人’,阁主为了带他,把他带在身边跟了不短的时间,此时大概是觉出几分意味来了吧清明抬起头,恰好对上这个‘新人’复杂的眼神。 清明原本古井无波的心中猛地一突,这个眼神——他见过。 那还是在原来的寒露还在的时候,他与寒露是老搭档了,那次他们伪装成普通的食客在酒楼中,任务的目标便是在这二楼雅间的一伙人,按照规矩,为了以免将来夜长梦多,这酒楼中无辜的其他人也要一同灭口,这本是他们早都习惯了的事情。 可是正在他们将要动手的时候,却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女童撞到了寒露身上,清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当时小女孩软濡的道歉声音和寒露复杂的眼神,甚至直到现在他还能经常梦到这一幕。 或许是因为那是他见寒露的最后一面吧 于是,就在这目光相交的电光火石间,清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怪不得玄衣卫中的其他人总是对现在这个寒露不假辞色,怕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阁中是待不了多长久的 邱锐之右臂上还带着伤,但是叶涵枫并不知道,她只见邱锐之对她招式只拆不攻,却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像是在戏弄她一般,叶涵枫目若寒霜,剑锋陡然翻转,改换了方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邱锐之喉咙。 在那尖峰离喉结只差三寸的时候,却是被邱锐之空用左手两指接住了剑锋,再不能向前一步,叶涵枫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剑刃一震,一股强力迅速推了过来,直击的她手臂发麻,连带着胸口也气血翻涌。 她动了动脚下,想要抽身,邱锐之却突然反手握住她的剑锋,瞬间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叶涵枫一惊,盯着他掌心溢出的鲜血缓缓淌在剑锋上,神情却平静的诡异,叶涵枫心中升起一丝极为异样的感觉,让她一时间竟忘了反击。 “想与我斗?”邱锐之缓缓抬起眼,深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叶涵枫:“你的道行还远远不够” “是吗!?”叶涵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手腕抖了抖,从他手中抽出剑锋来,脚尖一点疾退多步,同时剑尖指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寒光如电,在黑夜中扬起一道冷光,剑气霎时裹挟着尘土向前冲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叶涵枫在邱锐之正对面,可以清楚的瞧见——邱锐之在那剑气与他还差一毫厘的时候,便仿佛立足不定般,飞身出去,直退了十几尺远,剑气消弭,他才稳住身形,跪坐在地,尘土飞扬,而那个刚才还戏弄她如同猫捉耗子般的男人却是低头呕了一口鲜血。 “邱锐之!!!” 叶涵枫本还惊疑不定,不懂邱锐之这般举动是何用意,但眼下听到这声呼喊,再看到易邪不知何时来了,见此场景急忙跑过去,跪在邱锐之身边扶着他,满面焦急。 叶涵枫心中顿时一凛,她还有什么不懂得? 见易邪匆忙之中抬起头看她一眼,这一眼中包含着震惊c质疑c还有一点点责问。 叶涵枫突然卸了浑身气力,看着眼前这场景仿佛骤然变得荒诞不经起来,她,确实道行浅薄的很啊 易邪直接用衣袖擦干了邱锐之嘴角的血,邱锐之的手动了动,似想去抓他,易邪就恰好瞧见了他左手上的伤口,心霎时又被那血肉的颜色刺了一下。要说这几日来,邱锐之身上的伤真是从未断过,易邪心疼的抿了抿嘴,他总以为凭邱锐之的本事,他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亏了,来的时候他担忧更多的是叶涵枫,可是却忘了邱锐之右臂上的伤还没好,便连反击都定是吃力的,又怎么能占了上风 他轻抚了抚邱锐之的背,忧心道:“之之,你还好吗?伤的重不重” 邱锐之脸色有些发白,胸口起起伏伏,半天才沙哑道:“我无事,只是轻伤,邪儿不必担心。” 清明在一旁及时道:“阁主!我观阁主气色像是受了内伤,还是尽快回屋调息一下为好,属下这就去请大夫,为阁主看诊!” 邱锐之点点头,算是允了他,清明便即刻离去了。他走后,易邪便想扶起邱锐之,带他回屋里,却被他挡住了手。 “不必烦累邪儿,夫君可以自己起身。” 易邪觉得邱锐之是好面子,毕竟他嚣张霸道这些年,怕是从没有被人打吐血的经历吧,于是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再扶。 却不想邱锐之根本就没受伤,只是用内力逼出的一口血罢了,他怎么舍得累着他的邪儿,这会儿装模作样的,勉强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抬眼看向一直沉默的叶涵枫:“只是我眼下这个样子,怕是不能继续与叶师姐奉陪下去了” 叶涵枫闻言也看向他,不发一语,只是眼中好似燃着幽暗的火苗。 易邪一窒,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理智上觉得叶涵枫不会无缘由的对邱锐之动手,但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偏袒邱锐之,为他心疼,对叶涵枫下如此重的手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埋怨。 “我我们先回去吧。”易邪与叶涵枫眼神对视了一刹那,转瞬便移开视线,之前他和叶涵枫的冷战还没有个结尾,这会儿就更没办法跟她说什么了,难不成还再要吵一次吗?易邪只能选择无视她,低着头走到邱锐之身边,扶着他往回走。 邱锐之也没再说什么,事情到了这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惺惺作态的扮几分大度或可怜,一来他的邪儿也不是傻子,话多容易出纰漏,二来是已无这个必要 纸终究包不住火,既然蛊虫的事已被知晓,那叶涵枫早晚都要跟他讨个结果出来的,避是避不开的,他也没有想过能通过这一遭便一劳永逸,瞒天过海。 他只不过是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同时让和他作对的人先在心里便输他一筹。他要让叶涵枫知道,在邪儿心里,云逍派和他,究竟孰轻孰重,哪一边才是真正的“外人”。 远处天边传来轰隆的雷声,雷光在黑云中隐隐闪动,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方才萦绕院中的荒诞气息,带走了阴谋与戾气,只余下山雨欲来时泥土的腥气,一声炸雷响起,一粒豆大的雨点砸在叶涵枫眼皮上,她垂下了眼,任由那冰冷的水滴划过她的轮廓,在抬起眼时,却是一把纸伞罩在头顶。 “先回去吧。”荣怀雪声音低婉道。 眼前光芒一闪,一声清冽的剑鸣戛然而止,她收剑入鞘,冷声道:“我不会罢休。” “我知道。”荣怀雪握住她放在剑柄上的手,坚定道:“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自古玩面善心恶,两面三刀那套的,有几个人能笑到最后呢 但是邱锐之就不一样了,我作为作者先为本文的攻强行续一秒! (说着作者就被拖了下去) 作者:哈哈哈!放开我,我没疯!!这个攻他还有救啊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易邪呆坐在床边上,面色沉静, 一只手用勺子翻搅着放在木凳上的药汤, 另一只手偶尔无意识地揉揉腰部,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没有搭理躺在他旁边的邱锐之。 邱锐之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阔别了多日,他终于可以再次躺在这张有他一半主权的床上,与他的邪儿好好亲近亲近, 这本该值得高兴可是他似乎有些高兴的太早了——易邪开始还对他的伤有几分紧张,但没过两天,态度就敷衍起来, 总是爱搭不惜理的, 有时他问口水喝, 都能换来易邪一个白眼。 看来他的邪儿是有点回过味来了。邱锐之心中寻思着,这也怪他曾经的‘劣迹’太多,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在易邪面前将坏人做尽了, 导致如今反串起苦情戏来,也实在难以叫人信服。 可邱锐之却没有半点后悔, 毕竟他若是不将残暴不仁的恶人嘴脸表现地淋漓尽致, 又怎么能逼得易邪嫁给他? 因此他这出戏的目的, 本就不是真要易邪信了他有多“纯白无辜”,他只是想要他的邪儿亲眼看见叶涵枫伤他这一幕,并且不问是非对错,第一反应就是偏向他。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要让邪儿看清自己——只有他邱锐之, 才是他心中的重中之重,其他什么人都要排在后面。当然,他并非早就有十足的把握确认易邪会选择他,这只是一场赌局,只不过,他赢了便天下太平,但若是输了 一把装满黑色药汁的瓷勺突然递到了面前,邱锐之怔了一下,下意识就张开了嘴,结果那滋味一入喉,邱锐之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抚着喉咙几欲作呕的模样。 “邪儿这药唔!” 叫苦声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易邪脸上带着‘就你戏多’的表情,塞了个一大块蜜饯到嘴里,邱锐之刚被那药汁恶心的脑袋发懵,此刻也来不及反应,一个呛咳,就将那婴儿拳头大的蜜饯囫囵吞了进去,他霎时间就一个猛子坐了起来,拼命捶着胸口,那劲头,哪还像是一个刚受了内伤的人。 易邪就是这几日听烦了邱锐之老哼哼,几乎一多半都是他在无病呻吟,故意招惹自己的,于是才想拿块东西塞住他的嘴,却没想到那蜜饯放久了粘到了一起,他拿的时候也没注意,一大块直接就塞进了邱锐之嘴里,差点就为这世间除了一个祸害。 不情愿地拍拍邱锐之的背,易邪带点小小的愧疚问道:“没事吧?” 邱锐之又咳了两下,气才顺过来,他缓过劲后,满面虚弱地往后面一靠,揉了揉太阳穴道:“头晕,想吐。” 易邪:“” 邱锐之这厮还真是让人心疼不起来,易邪恨得牙根痒痒,稍微给他点好颜色看,他就要作上天了! 易邪一只腿抬上床,踹了他一脚,道:“你不是伤在胸口上了吗?你头晕个屁啊!是不是一天天想那些损招想得脑袋不够用了!” “邪儿怎么能这么说夫君。”邱锐之顺势倒在他腿上,像小孩一样抱着他的腰,故作委屈道:“邪儿就不心疼我吗,我可是被你那好师姐伤成这样的。” “你哪样了?我看你这几天挺好,能吃能睡的,还有功夫想怎么折腾我。”易邪看他泼皮耍赖的样子就来气,但也没推开他,而是拉下了脸色,表情严肃地道:“我告诉你,邱锐之,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啊!涵枫不是找茬的人,你肯定是嘴上又缺德了,尽说些阴损讨打的话,才会惹得她动手的,再说,你这几日翻来覆去的跟我说的涵枫坏话还少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能不能大度点?” 邱锐之躺在他腿上,怡然自得,脸不红不白地道:“我是邪儿的男人,又不是别人的男人。” 易邪一把抬起邱锐之的狗头,撇到一边,狞笑道:“呵呵我看你还是挨揍挨的少了。” 邱锐之脑袋摔回到枕头上,手背贴着额头一脸痛苦样,又开始了日常作妖:“头好晕,好想吃点酸的邪儿做道酸菜鱼给夫君好不好?” “是我有喜还是你有喜了啊?”易邪敲了敲药碗,不悦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夫君啊?我这天天腰酸腿疼的,不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给我捶捶腰捏捏腿啊?” “是夫君的错,夫君也没想过,邪儿这块地这么好耕耘,刚播下种转眼就有了收获”邱锐之面色沉痛,说着还叹了口气。 “你再说,信不信我一勺子擓(kuai)死你?”易邪举起小药勺,冷笑道。 “那邪儿岂不是要守寡了”邱锐之继续不要脸地嘴贱道,他就是喜欢挑弄易邪,惹他生气,看他连家乡口音都气出来的那副生动神态,心中便酥麻的要命。 易邪简直要秒变河豚,气鼓鼓地道:“守什么寡!你要死了我立马就改嫁!” 邱锐之依然没脸没皮地笑道,只不过这回他稍稍坐起了身子:“那可不行,邪儿要为夫君” “阁主。”寒露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有几分为难:“叶小姐在外求见。” 总算是来了邱锐之目光闪了闪,暗中瞥了一眼易邪的脸色,看他一脸担忧,于是勾起嘴角,笑了笑,道:“让她进来吧。” 易邪惊讶地看向邱锐之,结果见后者冲他眨了眨眼,一脸卖乖求表扬的样子,好像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 恩邱锐之这孙砸是不是对他自己的要求太低了点?易邪陷入了沉思。 叶涵枫一走进来,便是见到了这幕,一张大床,两人却都挤在床边,亲密的挨在一起,双目对视,其中有说不明道不尽的东西萦绕在两人周围,那暧昧的气氛严丝合缝到——不容任何人插进。 易邪率先回过神来,他一下坐直了身子,拉开了和邱锐之的距离,目光与叶涵枫相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但叶涵枫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就重新看向在床上装大爷的邱锐之,单刀直入道:“邱阁主,有些事,我想与你单独谈谈,我想你应该也希望如此吧?” 邱锐之还未表态,易邪却是先紧张起来,单独谈?那两个人要是再一言不合打起来,可怎么办?邱锐之现在浑身都是伤,根本就是条咸鱼,而叶涵枫说实话也是个性子急切的,到时候一个收不住 “阿邪放心吧。”叶涵枫像是知道易邪在想什么,突然看着他道:“只是谈事情,不会伤到你的夫君的。” ‘你的夫君’让易邪瞬间红透了脸,但多半却是因为小心思被一眼看破的尴尬和惭愧,而非害羞。易邪低垂着眼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竟然把邱锐之看的这么重,竟然要超过了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涵枫 邱锐之这时候才有了反应,他愉悦地笑了笑,摸了摸易邪的头,柔声道:“既然叶师姐这么说了,邪儿就先去书房待会儿吧,莫要担心,不过是说些小事,一会儿便好。” 说着又招呼了一声侍卫:“寒露,跟着夫人。” 易邪心里正乱着,他顶着被邱锐之揉乱地头毛,乖巧的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寒露走了出去,路过叶涵枫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突然小声道了句:“那天是我失言了,对不起。” 叶涵枫身子轻微一震,眼底有一丝悲痛划过,却并非是为这点小事,她只是想起荣怀雪与她说过的易邪现在身子的状况,眼前这个她自小看大的小师弟,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而他自己却丝毫不自知,而那个害他如此的男人,却还能神色自若的在那里跟他谈笑 她强忍住那股冲上喉咙口的苦涩和怒意,点了点头,淡淡道:“阿邪不必向我道歉,那天的事,是我言辞过激,” 易邪眼睛稍亮了一下,那其中仿佛又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让叶涵枫不忍再看,她将头转过去后,就听见易邪的脚步声犹疑了一下,便渐远了,而在他走后,这屋内的光源也仿佛霎时间消弭了一般,纵使窗外阳光普照,房内却依然阴冷逼人,暗流涌动。 “叶师姐该不会”邱锐之嗤道:“还要与我说那莫须有的蛊虫地事吧?” 叶涵枫不想再听他装傻,冷着脸直接了当道:“邱锐之,那晚跟在你身边的侍卫,他可是替你去寻给阿邪落胎的药引刚回来?” 邱锐之抬眉:“荣怀雪告诉你的?” 叶涵枫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不是瞎子。” 邱锐之闻言嘲弄的提了提嘴角,像是为她欲盖弥彰的话感到可笑,态度轻慢道:“既然叶师姐听说了那蛊虫的事,就该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才会想落邪儿的胎,不然那孩子以邪儿生气为食,若让他生下来,就是要邪儿的命。” “你还在狡辩。”叶涵枫目光变了,难以再维持平静,她颇有些咄咄逼人道:“你明明知道有能保他们母子双全的方法,却根本不管不问,只想拿掉这个孩子” “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何这么厌憎这个孩子,他是你的亲骨肉,你却一心叫他死!”叶涵枫咬牙道。 “所以叶师姐不是我,永远不会理解我的做法。”邱锐之神情也尖锐起来,道:“我不过是选了一个最稳妥的法子来让我的邪儿平安无事罢了,而且既然是荣怀雪与你说的这些,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所谓母子双全的方法,根本只是个没有根据的传说而已!” “是不是传说,你可有去亲身验证过?!”叶涵枫瞬间反驳道。 邱锐之笑的张狂,里面包含着讽刺:“呵,邪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哪里还有那个时间?叶师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你以为我愿意拿掉自己的骨肉吗?我只是比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更加看重邪儿罢了!但是我看叶师姐好像与我正相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叶涵枫不怒反笑,她若不是早就看穿了邱锐之这个人, 怕是要真信了他这番激昂地说辞。眼前这个男人极善于诡辩, 颠倒黑白c混淆是非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从他嘴中吐出的话, 叶涵枫连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道:“邱锐之,你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阿邪好,可在阿邪面前却连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知道你给他下蛊的事吗?他知道你要擅自拿掉他腹中的孩子吗?他知道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你就已经替他做好了所有决策吗?这一切!你都可有曾问过他的意见?!” “命如果没了,还谈什么意见?”邱锐之对她的质问嗤之以鼻, 冷嘲道:“我就是为了邪儿好, 才会瞒着他, 若不然他也跟你一样头脑发热,非要去寻那什么解蛊的奇药,最后反误了性命, 你说到那时我是要杀了谁解愤才好?” “是你,还是荣怀雪?还是整个云逍派!” 越是说下去, 邱锐之就越是再难维持从容不迫的面具, 这话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已是声色俱厉, 可心中却烦躁不堪——他不明白,那东西在邪儿肚子里怕是连果脯那么大都没有,根本算不上是条人命,没便没了,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大惊小怪, 一个个挣着命都要拦他? “呵,你这话何不当着阿邪的面说,看看他会怎么回你?”叶涵枫道:“当着阿邪的面巧言令色,背着他却是另一副嘴脸,你就不怕有一天所有谎言都被拆穿,阿邪会弃你而去吗?” 这算是戳到了邱锐之的痛处,拥有越多就越是害怕会失去,曾经易邪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他,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尽下作手段将人留在他身边。可如今易邪与他表明了心迹,他却反而如履薄冰起来。 这就如同是一个风光旖旎的梦境,梦境中到处披红挂彩,刻刻都是良辰佳境,像尽了他洞房花烛人生最得意之时,他不免沉沦其中,却生怕一步踏错,便会掉入连接现世的无尽深渊,在这深渊的另一头,便是他坐在首席上的倒影,满场宾客散尽,只余他一人高高在上。 最残忍的,莫过于得到后再失去,在与易邪两情缱绻,感受过真正夫妻间一起耳鬓厮磨c心意相通的亲密后,他已经不能忍受易邪再像曾经那样,据他于千里之外,用那种又恨又怕的眼神看他,也同样不能忍受独自一人在房中时哭时笑,无人问及伤痛的孤寂。 那场景,只是稍微作想一下,都如同身置冰窟,让他周身发寒。不,绝对不能这样他决不允许,纵使是梦,他也要将一生都荒沦其中,将所有侵入者屠杀殆尽,将这份虚假的美好维持到最后一刻,带入坟墓,与卿长眠,于阿鼻地狱再次共度良宵。 邱锐之极缓慢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叶涵枫,色厉内荏道:“你不敢说。” “没错,我是不敢告诉阿邪。”与他相反,叶涵枫却逐渐显得游刃有余道:“但是我却可以告诉易师叔夫妻二人,易师叔或许会因为顾忌阿邪感受而听你狡辩,受你的蒙骗。可尹师叔却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向来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他若是知道你对阿邪做的那些事,必会不由分说地带阿邪走,而且无论阿邪愿不愿意,他都会替阿邪做主,与你和离。” 邱锐之面色阴晴不定,黑眸中终于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几分杀意:“你觉得有人能从我这里带走人?” “你想试试?”叶涵枫却是笑了,道:“邱阁主若是想看阿邪夹在你和他父母之间左右为难,日益憔悴的话,大可以继续你不可一世的态度。” “不过我要提醒邱阁主一句,在阿邪心中,易师叔二人的分量可远非我这个师姐能比的,所以,邱阁主要是还想故技重施的话,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邱锐之脸色勃然一变,这话听着何其耳熟!之前他也曾这般拿易邪威胁嘲讽过叶涵枫,如今却被她以牙还牙回来了 按捺住心中不断窜出地杀意,邱锐之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叶涵枫也顿时敛去玩笑的神色,不容反驳地道:“与我一同去寻给阿邪解蛊的药材。” “那地方根本不存在!”邱锐之咬牙切齿道。 “谁说不存在?” 门被倏然推开,荣怀雪走了进来,对邱锐之作了个揖后,盈盈笑道:“邱师弟,我那天本想把话跟你说完的,但你根本没有耐心听,今日,就听师姐给你讲个明白吧。” 邱锐之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凭他的本事,一个人在外听了那么久,他自然是早有察觉,只是懒得理会罢了,可他此刻依然眯起眼睛,冰冷的视线如利剑般刺向她道:“你倒还有胆出现在我面前,怎么?荣师姐,与云逍派大弟子相处这些时日,竟也将你感化到了为伸张‘正义’能不顾生死的境界?” 这明显裸地威胁,可荣怀雪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退却,而是迎上他的目光,仍旧面不改色地笑道:“伸张正义?这可谈不上,师弟的家事自然轮不到我来评判对错,我只是单纯地为了师弟的将来着想罢了,毕竟双儿怀孕不易,若是错过了这回,恐怕你们夫妻二人以后也再难有子嗣了。” “况且,师弟就算不对自己的子嗣上心。”荣怀雪稍歪了一下头,眨眨眼道:“也总该想着点你那些整日求着‘上进’的堂弟们吧,他们可是自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着准备接替这阁主的位置呢,师弟若是一生无子别人不敢说,但我想大长老定会第一个是举觞称庆的,而下面的人既然知道这寒江阁早晚是会改换门庭的,到时候对师弟你阳奉阴违的还会少吗?” “还是说”荣怀雪攥了攥拳头,捻起了袖角挡在嘴边,用仿佛有些为难还有些微妙地避嫌的语气道:“师弟莫不是真像外头传的那样,其实对易师弟并没有感情,心中念着别人,所以纵使是知道这样的结果,也连他的孩子都不想留?” 邱锐之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极不好看起来,像是想要发作却又怕被坐实了是恼羞成怒而强忍着的样子。 不得不说,无论邱锐之还是叶涵枫,在陷入这种两方皆不退让的僵局中时,他们都更为擅长用淬过血的刀刃迫使对方低头,而远非言语之间的交锋,所以两人唇枪舌剑了半天,竟还不及荣怀雪这轻飘飘的几句话来得诛心。 “好,我就听你说,但是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阴沉地看了荣怀雪一会儿,邱锐之突然勾起一抹微笑道:“那从今日起,江湖上怕又是要多一个人人喊打的亡命之徒了。” 荣怀雪虽然早就想到他会拿自己的身份来做文章,可此刻却也不免心中一颤,勉强定了定神才道:“师弟肯听我说便好” 顿了顿,看了一眼叶涵枫,后者眼中含有几分关切地询问,荣怀雪这才彻底安下心,斟酌好说辞,继续道:“那解蛊的药,名为镜桑花,传闻中它的根茎能化千虫万蛊为丹田内力,蛊毒性越强,它转化的内力就越强劲,而它的花瓣更是有难以言喻的效用,传闻中,有人食了这花花瓣,便登时羽化登仙,飞升而去” 未等她说完,邱锐之就嗤了一声道:“你在跟我说笑?” “传言或许是有几分夸张。”荣怀雪不急不忙道:“但既然有这种说法存在,就说明这镜桑花确实有奇效,只是极难寻找,上一次传出有这奇花的消息,还是在二十年前。” “当时在有一路商队在大漠上行走,在正午歇息之时,却突然在上空浮现出一副人间奇景,在那之上是仿佛天地初开时留下的山谷,其中烟雾环绕,山石苍茫,宛若仙境,随着那幻境变换,此地似乎几经沧海桑田,其中还有类似人影般的东西结群闪过,最后一幕便停在一处像是建在地底的宫殿,里面雕栏玉砌c走鸾飞凤,四壁上还隐隐映着粼粼水光,而在那大殿顶端中心便有这么一株周身透明的奇花生长,那就便是镜桑花。” “那不过是海市蜃楼。”邱锐之道:“这世间之大,纵横的山谷何止千万,要找到什么时候?而且你也说那地方历经沧海桑田,现在是什么模样怕是早就说不清了。你就只凭这空口白话就想让我拿邪儿的性命陪你们去玩闹吗!” “邱师弟话不必说的太早,毕竟我若是没有把握寻到那处,也不会提出用这镜桑花解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一更) “只是我还想最后确认一句,如果此花确实存在, 并且我能寻到, 师弟可当真会答应与我们同去寻药?” 既然荣怀雪能说出这话,便是有万全的把握, 只是在等他这边点头了。邱锐之皱起眉,暗道不妙,但他却不能犹豫太久, 否则就是给了叶涵枫他不在乎邪儿的证据。所以,即便是这个疑问的回答只能有一个,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自然。” 荣怀雪看邱锐之黑脸的样子, 心里倒是有几分痛快, 算是报了这些日子来被他随意支使地苦楚, 她虽还有意想调侃两句,却怕真惹怒了他,那就不好收场了。 默默遗憾了一下, 荣怀雪便从袖中拿出一卷边缘泛黄的布帛来,手腕轻轻一抖, 展开将近三尺来长, 却见上面山水清明, 从浮岚叠嶂到云蒸泉涌全都十分清晰详尽清晰,若不是有一条朱色的笔墨将前行路线贯穿始终,这倒是像一幅名家所作的巨幅山水画。 “这个就是”邱锐之瞳孔微缩,仔细看了半晌这地图后,复而抬起头来阴鹜地瞪着眼前两个人, 不悦道:“哼,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将此物拿出来,也省得一开始跟我那般喋喋不休地浪费口舌!” 纵然他这话带有几分妥协的意思,算是答应了寻药的事,可叶涵枫听着还是不顺耳,她蹙眉不客气道:“你要是但凡对阿邪腹中的孩子有半分怜惜,也就不用我们费这么多口舌了!” 邱锐之要比她更不高兴一万倍,他本就因为被两个人摆了一道而极不爽快,闻言冷着脸道:“邪儿是我的妻子,我是他的丈夫,我纵是要替他做主决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根本就是肆意地将你的意愿强加在阿邪身上根本不顾虑他的感受!” “呵呵,那按你的意愿来,邪儿就会开心吗?” “你” 两个人也算彻底撕破了脸皮,连假情假意的客套称呼都省了,四目相对,尽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与敌意,眼看着两人之间火星四溅,似乎战局就要一触即发,荣怀雪赶忙收起布帛上前开口打圆场道:“争吵这些也没有意义,易师弟已经出去很久了,我们再耽搁下去也恐怕会让他担心,还是趁眼下这个功夫,尽快定下出发的日程吧。” 叶涵枫收回与邱锐之针锋相对的视线,面色冷峻道:“择日不如撞日,阿邪的身子拖不得了,不如现下就收拾一番,尽快” “不行。”邱锐之立刻打断她道:“这么着急就走,要我怎么和邪儿解释我是要去何处?而且是在我们刚背着他谈完话之后?邪儿定然会起疑心,何况让他一个人待在阁中,我不放心。” “这寒江阁难道不是你的地盘,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叶涵枫质问道。 荣怀雪刚欲开口,就被邱锐之抢先一步,他烦躁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了?我那些叔伯巴不得我这辈子都断子绝孙,好将这阁主位子留给他们的儿子,可如今邪儿怀了身子,算是断了他们这个念想,怎么能不让他们恨得牙根痒痒?我若是不在阁中守着邪儿,这些人不动歪心思才怪!” 真是虎狼一窝,这邱家就没几个人是好东西,叶涵枫心中暗骂道。但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就荣怀雪所说的,此地的艰险断不是她们两个人能应付得了的,所以她们才定要逼邱锐之一同前去。可没想到这寒江阁中也是暗流汹涌,照邱锐之的说法,单独留下阿邪定是不行的,云逍派倒是个绝佳的去处,但是邱锐之绝对不会同意阿邪回去。 况且,她也同样有所顾虑:阿邪的情况一旦被易师叔他们发现,定是不能善了的,然而此时却是最不宜将事情闹大的,会让阿邪得知真相受到刺激并且陷入两难的抉择不说,最重要的是也许会逼得邱锐之直接来个鱼死网破,而偏偏无论是易师叔还是邱锐之那边,他们一举一动的背后都不仅仅是代表自己的意愿,很有可能会牵连两个门派相互仇恨。 “这个师弟倒是不用考虑。”荣怀雪像是知道叶涵枫在想什么,话明明是为回答邱锐之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叶涵枫柔和道:“因为到时我们是要带着易师弟一起走的。” “此去路程遥远,来回恐怕要几个月之久,可是易师弟的身子却是不能再拖的,所以最好是带着易师弟去,这样找到镜桑花之后,当场就能让易师弟服下,毕竟若是回程时一个差池赶不及这个后果,怕是咱们谁也承受不起。” 邱锐之脸色更加阴霾,这两个人难不成是故意在耍他吗?!他不耐地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刚与邪儿说过他的身子颠簸不起,如今却又要带他上路,你要我和邪儿如何解释?” “这个”荣怀雪笑笑:“就是师弟你自己的事了,毕竟你才是易师弟的夫君,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们两个外人插嘴算是什么道理呢?” 这个女人,是吃准了他会为邪儿忍她到这一步吗?邱锐之愤怒到极点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冷笑道:“好,既是如此,那两位也不必在这碍眼了,免得耽误了我与邪儿交谈!” “那是自然。”荣怀雪对他点了点头,最后提醒道:“但是出发这事宜早不宜迟,希望师弟能在两日内寻出理由说服易师弟,我和涵枫恭候佳音。” 待两人走后,邱锐之并未叫人来找易邪回来,而是自己在房中静坐了一会儿,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突然起身,推开门走到屋外,遮了遮眼睛,开口问道:“试药的事怎么样了?” 清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躬身道:“回阁主,已经有了结果,那东西确实有用。” “好,将东西给我。” 清明将木盒递了上去,邱锐之看都没看,就将其揣到了怀里,清明想了想还是问道:“阁主,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荣小姐她们去寻那能保住孩子的解蛊药了吗,那这东西?” “以备不时之需。”邱锐之淡淡答道,然后瞥了一眼清明:“我过两日便要离开阁中,到时候寒露会随我一同上路保护夫人,你就与大雪代我盯紧了这阁中上下,发生什么要事无巨细地给我记下来,等我回来一同清算。” “是。”清明答应后,又抬起头忍不住问道:“阁主是只打算带寒露一人前去吗?其他玄衣卫” “带他就够了。”邱锐之口气清淡地很:“反正有我在,邪儿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寒露就是在关键时候探路的石子或者是夫人遇险时的挡箭牌吗清明不免生出些悲意来,他早就知道,寒露作为后来者,而并非阁主从少时起就费尽心血培养的心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取得阁主的信任的,归根到底,都会是一个临时代替品的作用,而当年阁主之所以会从一堆死士中挑出寒露来,大概就是因为寒露是那批死士中最不‘合格’的一个——不是指他的能耐最低,而是他的眼中有生的。 死士就是专门培养出来,随时准备为主子去送死的一批人,而寒露的眼神却代表着他并不完全忠心于培养他出来的老阁主,而这恰好是阁主所需要的。 “你很可怜他?”邱锐之语气居然不是带着嘲讽和质疑,而是颇认真的问道。 邱锐之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如此和颜悦色,而是因为——清明大概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玄衣卫,不单是他的天赋最高,武功是所有玄衣卫中最强的,还有就是清明向来都是最懂他心思的人,假如说邱锐之对一件事的预期只有七成把握,清明会为他做到十成,所以他不介意浪费些‘感情’在这个他最得意的手下身上。 “并没有。”清明摇摇头,与其他人不同,他鲜少会对阁主的问话感到慌张惧怕,他从来都是头脑清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此时也是,他平淡地答道:“属下只是觉得,寒露好歹也在玄衣卫中待了两年了,诸事完成地也算勉强得阁主心意,若是再换个新的来,也未必要比他更灵光。” “所以此番前去,就是看他的造化如何了。”邱锐之道:“如果他能活着回来,那继续留下他也未尝不可,正好——” 说到这,邱锐之笑地诡异,意味不明地道:“他得不得我心意要另说,夫人却是蛮喜欢他的。” 清明没再言语,邱锐之也没有想听他再说些什么,转身就往书房的方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80章 (二更) 这边寒露却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但他此刻光是应对夫人的问题, 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c几欲自绝了。 “嫁给谁了?你倒是说啊!”易邪急着问道, 那天晚宴上,易邪昏昏欲睡, 对邱世承说的话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只是在他说起邱锐之母亲的时候,稍稍清醒了一下, 毕竟听他那番话中的意思,邱锐之的母亲并非是像他之前所以为的早已亡故,而是改嫁了? 这件事让易邪一直耿耿于怀, 他对邱锐之的过去知之甚少, 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 易邪能得知邱锐之的少年时光并不如意,甚至说是惨绝人寰也不为过了。或许换做他以前听闻这个消息的话,唏嘘感叹一番就罢了, 可是现在他却是想知道关于邱锐之过去的一点一滴,可他又不能直接跑去问邱锐之说:嘿, 哥们, 听说你娘在你小时候就跟别人跑了啊?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属下只知道老阁主的夫人后来似乎似乎是嫁了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当时好像还是怀着那人的孩子走的,但就算这样老阁主仍是忍了下来,没有去追究,但那人具体的身份,属下就真不知道了”寒露流着冷汗道, 他比阁主年龄还小,阁主小时候的事,他又怎么会记得,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些皮毛罢了。而且这件事阁中向来是禁止私下乱传的,老阁主在的时候更是连一个字都不能提,但现在的阁主在不在意这个寒露就不知道了,只是大家都养成了习惯,一说起这个便战战兢兢,生怕触了谁的霉头一样,不敢多言语。 “你说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小?”易邪叹息着摇了摇头,仿佛忘了以前他怂的时候,对寒露恨铁不成钢道:“邱锐之又不是有顺风耳,这隔着老远他也听不到,你怕什么啊!你当他是如来佛呢,无处不在啊?” 寒露支支吾吾找不出应对的话来,易邪还打算再煽动他,却听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道:“邪儿想知道什么何必逼问他呢,直接问夫君不就是了。” 易邪冷不丁的就是一哆嗦,邱锐之还真特么是无处不在,他怎么就能这么赶趟?什么事关键时刻总是少不了他来掺和。但易邪现在可不怕邱锐之,他身上正有怀孕的负面情绪加持,致使他一见到身为罪魁祸首的邱锐之心里就有小火苗窜上来,于是坐直了身体,瞪着来人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你不是跟咸鱼似的贴在床了吗?头不晕啦?” “夫君又不是棉花做的,休息了这么些日子,伤当然是好的差不多了,下地走动自是也不成问题。”到了易邪这里,邱锐之就格外的宽容,对他的讽刺也不在意,厚着脸皮笑答道。 易邪懒得拆穿他,只翻了个白眼道:“你的伤还真方便,不想好时拖拖拉拉在床上躺快半个月都不好,这会儿你想好时便好了。” 早在两个主子对话一开头,邱锐之身后跟着的清明就对寒露使了个眼色,寒露赶紧猫着腰贴着墙边溜出去了,寒露出来后刚转身把门轻轻带上,清明就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还想不想活命?” 这话问的,寒露一听浑身上下就是一激灵,他以为是方才他说得太多了,惹得阁主动了杀心,于是惊恐地看着清明,道:“是阁主阁主叫你来杀我吗?” 清明:“” “阁主怎么会有这种命令!”清明不轻不重地斥道,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但是你要在这么继续下去,就说不准了。” “什么意思?”寒露莫名其妙道。 清明摆了摆手,示意噤声,又将他引到墙角边,才道:“你跟夫人走的太近了。” 寒露能在邱锐之手底下活到今天当然也不是傻子,他立刻反应过来:“阁主不高兴了?但是就是阁主让我守着夫人的啊,我有什么办法” 清明做了个手势打断他,将声音压的极低道:“阁主让你守着夫人,让你跟夫人搭话了吗?夫人有什么疑问自有阁主应着哄着,哪里需要你多嘴,你只需要跟紧夫人,保护好他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做,懂了吗?” 寒露有些为难:“那难道夫人问我什么,我都闷着头不回答吗?” “阁主有叫你回答吗?”清明再一次强调道:“你听好了,你跟在夫人身边,只需要完成好阁主交代你的事,其他多余的事不要再做,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寒露神色复杂,看到清明严肃的神情,他有些意识到这绝非同僚间的玩笑了,能让清明如此紧张的跑来特意嘱咐他,怕是阁主已经对他不满了,寒露心中阵阵发凉,对清明点头道:“谢” 清明制止了他的话头,道:“先不必谢我,等你此遭能活着回来,再与我道这声谢也不迟。” 寒露顿时呆愣住,清明打了个响指让他回神,然后贴身过去,迅速而低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刚才夫人的师姐来寻阁主谈话你也是知道的,她已与阁主商量好,在几日后便出发寻找能保住夫人腹中胎儿的解蛊药,到时候阁主会带你一同前去,我想这其中意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只给你提一句醒,若不想被阁主当作弃子,就收起你那本不该有的同情心,不要对夫人和他腹中的孩子抱有什么怜惜,你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在主人手里的时候听话就好,不必自作主张把其他人也庇在你的锋芒之下!” “你”寒露来不及理解他所说的解蛊药是什么东西,就震惊于他话中流露出的意思,清明分明是要他不要对夫人看护的太上心,可是保护夫人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清明为什么 清明撤回身子,回到原位用古怪地似乎带有一点点怀念的眼神定定看着他,轻声说道:“你比他要幸运多了,至少你还有一次机会你若是能识得轻重深浅,那这次寻药结束之后,除了阁主和夫人,能活着回来的人想必也会多一个吧。” 阁主和夫人寒露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口,他微抿着嘴,一阵极细小的暖风吹过他的身边,连根发丝都没有带起,却是惊起了他心中不小的涟漪 西院。 “离我上次见阿邪不过才半个多月的功夫,他却是又瘦了不少”叶涵枫随手折下挡住她前路的桂花枝,靠在树干上举起那花枝轻晃着,自己仰头注视着那微微发颤的金色花瓣道。 荣怀雪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专注的看着她,口中道:“大约是腹中的孩子长得太快了吧,这才将近三个月,易师弟似乎就有些显怀了。” “这很不寻常吗?”叶涵枫在阳光下显得极浅的眸子看向她。 “因人而异,但一般来说,怎么也要到四五个月,才能看出肚子。”荣怀雪道:“所以,我觉得,易师弟这胎可能是孪生子。” “其实我在初给他诊脉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但是毕竟那时月份太小,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但眼下看来”荣怀雪叹了口气:“怕是蛊虫寻不到踪迹,和这个也有关系,毕竟若是孪生的话,生气会更重一些,才会使得那蛊虫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导致我找寻不到它的位置了。” “那这样一来”叶涵枫担忧道:“是不是阿邪虚弱的速度也会加快?” “这孩子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顽强’的多”荣怀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慰她道:“但是只要解了蛊,孩子就能正常的在易师弟肚子里长大了,所以你也不必太忧心了。” “恩。”叶涵枫点点头,她还是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能道:“但愿此行能顺利。” 听到她这句话,荣怀雪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叶涵枫注意到了她的异状,问道:“怎么了?你莫不是担心此趟寻药会有差池?” 荣怀雪犹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那地方的凶险是一方面但我更担忧的是,邱锐之这个人” “你怕他出尔反尔?” “那倒不是。”荣怀雪平日里温婉的嗓音变得沉重起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容不得他反悔了。我只是怕邱锐之这个人睚眦必报,我们这般逼他做了决定,以他的性子必是在心里记恨着,而且关于他对易师弟动的那些手脚,我们也知道的太多了我很担心,他会在寻到镜桑花后,对我们下手。” “阿邪也与我们在一起,他会敢在阿邪面前动手?”叶涵枫皱起眉头,她是不相信邱锐之有这个胆子。 “邱锐之这个人的狠毒与偏执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荣怀雪摇摇头道:“就算是一点碰掉他头发丝的仇怨,他都定要寻着机会报复回来,更何况在那镜桑花所在之地,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他要找到无声无息杀死我们的办法简直易如反掌,易师弟的确是他的软肋没错,但也同样是驱使他疯狂的源头,为保他和易师弟之间一路走的太平安稳,他怕是脚底下踩着多少鲜血,也不会在乎。” “照你这么说来,我们到那时还要提防着——” 远处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叶涵枫登时噤声,她和荣怀雪互看了一眼,后者谨慎道:“我们先回去吧。” “等等。”叶涵枫突然开口叫住她,在她怔愣的时候,跑到她面前,将那截桂花枝插进她的发髻里,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头上就插着这样的金桂花,虽然现在你的相貌不同了,性子也变了许多,但是这花还是一样适合你。” “还有谢谢你帮我。”叶涵枫说完这一句,手便从她脸侧滑了下来,没再看她的眼睛,就径自先往前走去了。 她果然果然还记得。荣怀雪咬着嘴唇,扶了扶发间的花枝,转过身子望着前面人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就如同当年,她追着那个把她从冰冷的深潭中救起,抱到岸边后放下她就走的‘少年’不放,一直到今日,也仍未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邪儿这话说的好像夫君的伤都是装出来的一样。”邱锐之不要脸的凑过去,把易邪抱到他腿上坐着, 双臂环着他道:“要知道, 这伤可是你那师姐” 易邪一巴掌轻拍在他脸上,道:“你再磨叽, 我可就走了啊!这点破事你天天说没完了,挨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不光彩。”邱锐之咬着他的耳朵,半真半假地含糊道:“所以夫君心里憋屈着呢, 才要天天跟邪儿诉苦,要不然哪天我憋坏了,怕是要忍不住去找你那师姐的麻烦。” “不行!”易邪一抬手就扯住邱锐之散在他脸旁的头发, 拽着他离自己耳边远了, 才严肃地叮嘱道:“不许你记涵枫的仇。” “好好好!”邱锐之偏着头迁就着他, 直到他松手才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邪儿这么偏心你师姐,就不怕惹得夫君伤心吗?” 邱锐之竟然被他扯了头发都不生气,易邪奇怪, 虽然邱锐之现在不若以前,常因一点小事就跟他大发雷霆, 可这种情况也早该会默默地离他远些, 走到一边去干他自己的事情, 一副惹不起我躲得起的模样,甚至有时候还会用明显憋闷气的样子远远盯着他,活像只被主人嫌弃却又不甘心离去的獒犬。 今天怎么会这么乖巧的任他打骂?事出反常必有妖,易邪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邱锐之,道:“你怎么不走了?” “我走哪去?”邱锐之不解道。 “你不是通常都会走掉吗?” 邱锐之一下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确实,在易邪怀孕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一言不合便会和他动手,他又不能发作就只能躲得远些不去沾他的边,没想到却被易邪记住,当成个驱赶他的伎俩来使了怪不得这些日子易邪就总是招惹他,原来心里打着这个算盘,邱锐之嘴角动了动,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勉强压住怨气道:“邪儿不喜欢看到夫君吗?” “怎么会呢!”易邪当然不可能承认,那邱锐之还不得立马翻脸,于是他委婉地道:“我只是觉得,天天都只看到你一个人,有点腻歪” 邱锐之脸上更加挂不住了:“我和邪儿新婚燕尔不过三月,邪儿就觉得腻歪了?” 易邪震惊:“才三个月!?” 邱锐之:“” “之之不要气么”看邱锐之额头隐隐露出青筋,易邪赶紧收敛了,偷偷拍拍他的头道:“我是随口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他的邪儿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这应该是件好事,可是感受到头顶传来如同安慰猫狗般的轻抚,邱锐之出于男人天生不喜被碰头的本能,还是生起一股无名火,他像只被吵醒的狮子一样危险地眯了眯眼,然后猛然站了起来。 易邪当然也从邱锐之腿上掉了下来,他吓得脚底一个踉跄才勉强站稳,紧张地扶着腰,易邪抬头责怪邱锐之道:“你起来就不能吱个声啊!” 邱锐之背对着他,没有搭腔。 易邪这才觉得不对,他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邱锐之的肩膀:“之之?” 邱锐之微微侧过头,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易邪一脸莫名其妙,他与邱锐之相处越久就越是摸不准他犯病的周期,总是猫一会儿狗一会儿的,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邱锐之从来不会对他冷暴力,而是有什么不满当场就会发作出来。 所以邱锐之没有高冷多久,就开口道:“邪儿知道你师姐刚才来,与我说什么了吗?” 易邪呆呆地问:“什么?” “她说。”邱锐之转过身来,冷哼一声,笑地古怪道:“她说我这个人心肠歹毒,配不上你,所以要带你回云逍派,远离我这种人。” 易邪心里咯噔一声,他上前一步拽住邱锐之的衣角,有些焦急问道:“那你没对涵枫动手吧?” 邱锐之的脸色刷一下冷了,一把扯掉易邪的手,道:“你就关心你的师姐?” “我只是怕你听了这话会不高兴,会” “会在气急之下伤了她?”邱锐之抢过他未尽的话语,反问道:“邪儿也知道我会生气,怎么不问我是何感受?还有她说要带你离开我,你也不在乎吗?” “当然不是啦!”易邪暗叹一声邱锐之果然没有几天消停时候,这会儿又开始折腾了,他只能急急地辩解道:“只是我有我的想法,就算是涵枫也不能替我做决定,我要不想离开你,谁也强求不了我啊!” “所以邪儿一点都不害怕是吗?”邱锐之望向窗外桂子飘香的佳景,面色却沉静地如一潭死水道:“可我却不一样,我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哪怕是一只鸟本书,这些再微不足道东西,我都会担忧它们从我身边夺走你。” “因为邪儿就是我的命脉,出了一点差池我便要日渐衰败着死去,所以我要时刻紧张着,把你圈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以免有人来断我的活路”邱锐之说着转过头来看易邪道:“但是邪儿却不一样,如若没有我,你反倒会活得更好也说不定。” 邱锐之这段话说的直刺肺腑,易邪本还有些玩闹的心思,这会儿却是有些慌了神,他跑到邱锐之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怎么会呢,我我也是不能离开之之的,因为我喜喜欢你,所以不会跟谁离开的,也没有人能带走我,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我只听之之的,好不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对邱锐之说出‘喜欢’二字,易邪顿时羞怯地烧上了头,后面的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这么借着这道劲儿一股脑地把平时不会说的话都说出口了。 他说完后也不敢抬头,也因此没有看到邱锐之的表情,只是听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地道: “邪儿现在这么说,只是因为一时对我心软,可等到你父母让你离开我的时候,他们的情态恐怕会更让你心软,到时候你就会换一个说法了。” 易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让他变得有些矫情,他本以为邱锐之听了他的话会高兴,结果却是冷淡地很,而且话里还针对他的家人,于是又失落又带些埋怨地道:“我嫁给你的时候我爹都没有异议,这时候又怎么会来让我离开你,你想得太多了” “我想得多?”邱锐之转过身来抓住他的肩膀道:“邪儿大概是不知道吧,你的师姐可是和我说要告知邪儿的父母让我们和离呢。” 易邪懵了:“告知什么?你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涵枫能与我爹爹说什么?” “只要她想,总能找到理由不是吗?”邱锐之凑近他的脸,几乎要与他鼻尖相碰,在那纯黑色的眸中氤氲着蛊惑地气息,道:“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行事正派的人,邪儿也该清楚,你的师姐要是愿意费些功夫,总能找到些似是而非的‘证据’编排出我的一大堆恶毒之处。” “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涵枫不会随便乱说,她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人。”易邪立刻反驳他道。 “所以,邪儿的意思是,她但凡说什么都是真的,邪儿都会信!只有我说的才是挑拨离间,是在骗你是不是?!”邱锐之抓紧他的双肩,质问道。 易邪反复张了张嘴,都说不出话来,他脑中一片混乱,说实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邱锐之,他甚至曾一度觉得他是掉落崖底的时候脑子进水了,要不然怎么会连喜欢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有时候闲下来仔细想想邱锐之这个人,易邪都会质疑自己的品味。可到了眼前,现在有人说要让他离开邱锐之,他第一反应却还是不愿意。 “不是的”越想越乱,到最后,易邪也只能干巴巴地憋出这一句。 邱锐之仿佛无力般地放开了手,没有再逼问他,而是从他的脸颊抚摸到他的脖颈,温柔至极,眼睛却带着悲伤,自嘲地道:“刚才邪儿明明还在说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易邪低着头默默不语。 “算了。”邱锐之似乎是笑了一声,离开了易邪身边,走到书案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那被展开的画卷,道:“邪儿刚才是不是在向寒露问我母亲的事?” 易邪猛回过神,他都忘了把那无意间翻出来的画像放回去了,他就是因为看见了这副女子的画像,才跟寒露起了这个话头。 “我” 邱锐之似乎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一手支在那画卷之上,俯身细细看那画中之人,过了片刻,忽然说道:“这画中人就是我母亲,我本还以为这府中再没有她的东西了,没想到竟然能被邪儿找出来这幅画像,想来也是我那对她念念不忘的爹留下的。” 抚了抚那画卷,他继续娓娓叙述道:“她当时是从西域来中原传教的使者,也是当年江湖上所传的第一美人,有这样的名头,她自然是追求者无数,想寻个德才兼具的如意郎君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却偏偏选了道貌岸然的邱世炎。” “这自然也不是受了谁的逼迫,而是她自己贪慕虚荣。明明放出话来说要嫁武功高强且侠肝义胆的男人,却又贪求权势荣华,不肯委身于那些倾慕于她的草根侠士,于是便嫁给了邱世炎,做了阁主夫人,本也算了了心愿,只是她后来发现邱世炎与她心目中那种云中白鹤似的英雄相去甚远,便开始陷入日复一日地后悔之中,想要离开却遭到邱世炎的软禁,在这高门深院中蹉跎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邱锐之按着书案的手渐渐发紧:“所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自作自受, 却要把这种悔意和无法脱身的怨恨发泄在我的身上, 让我平白无故受了她多年的冷眼和折磨。” “这就是我娘一个眼高于顶,德行却远配不上她眼界的女人。”邱锐之嘴中说的平静, 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可惜的是,就算她是这样一个心地不善的蠢女人,却依然有人痴迷于她, 像一个她所期待的英雄那样把她救出了这个‘魔窟’,而实际上那人也不过是个仗着武功高强c权势滔天就做出淫□□子这种肮脏事的强盗罢了,又比邱世炎能好上多少?” “而这样的人, 竟然也能在这江湖上扬名立万, 也配被人称作是侠义之士?” “呵呵呵”邱锐之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在那画中女子身上反复描摹了半晌,突然起身一把抄起那画卷,抓在手中片刻就将其撕得粉碎, 狠狠掷在地上。 “之之”易邪过去试探着去拉邱锐之的手,刚碰到他的指尖便被他一把反抱在怀里。 他将头埋在易邪的颈侧, 深深吸了口气, 安静了须臾后, 才用颤抖的音调道:“邪儿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好像疯子一般惹人讨厌,想要离我远些” 感到颈间有温热的液体划过,易邪惊讶地想要抬起他的脸,却被邱锐之忽然伸手蒙住了眼睛,沉闷道:“邪儿在可怜我吗?邪儿之所以会对我动情, 其实也只是因为那几分怜意,而非真的喜欢我这个人对不对?毕竟这世间千般邂逅万种相遇,我和你却偏偏是最糟糕的那一个,所以邪儿不信我也是应该的,我早在你面前做尽了恶态,又如何能求你对我不离不弃。” “邪儿最后会不会也像我那个娘一样,终有一日厌倦了你阴晴不定c狠愎自用的丈夫,然后遇到你的‘英雄’。一个跟我截然相反的人,他品貌不凡c磊落不羁,不用使尽阴谋诡计便能得到你的心,哄得你愿意为他抛弃一切,给他生育子嗣” “你够了!”易邪如何能听得下去他说这种话,直接推开邱锐之,厉色道:“我要是因为可怜你才喜欢你的话,那大街上的乞丐不是要更可怜?我嫁给他们不是更显得我良善?而且他们定然要比你脾气好上万倍,我又何必要天天在你身边磋磨,受你这份窝囊气呢!” “而且我要是想离开你的话,早就在崖底那时候我就不管你了,又怎么会天天跟前跟后地伺候你吃饭睡觉!喜欢你非得要个理由是吗!那你这个人干脆就没救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任何优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易邪气得不行,说着便感觉腹部似乎隐隐抽痛了两下,他皱紧了眉头,突然就捂住肚子蹲在了地上。 “邪儿!”邱锐之的神色霎时变了,脸上再没有凄然和哀求,只余一脸带些悔恨地惊慌,可易邪却没有看到,他刚才头上瞬间有一阵眩晕,让他站立不稳,腹中的疼痛倒是不严重,仅仅一会儿便消散了,但他还是不敢大意,颇有些后怕地蹲在地上抚着肚子。 邱锐之却是直接抱起了他,把他放在房中的贵妃榻上,揉着他的腹部,看他舒展开身体,才道:“邪儿可还好?” 易邪不是很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只要你别在拿话气我,我就好的很。” 邱锐之这才放下了心,他在易邪身边坐下,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情绪,仿佛下了什么决断,但只片刻后就恢复刚才的模样,似乎还沉浸在哀恸之中,他缓慢地开口,用带着些祈求地口吻道:“邪儿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想起刚才所说的话,易邪竟有点后知后觉的脸红,在一天之内做了几次如同告白的话语,让他此刻平静下来再面对邱锐之时,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他撇开脑袋道:“但你别想让我再说第二遍” “不用了。”邱锐之笑的温柔,将他凌乱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道:“邪儿只需要说这一遍就好,夫君便会永远记在心里了。” 他俯身下来,吻住易邪的嘴角,在那周围流连着,声音低沉道:“邪儿也要记住,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一辈子都要记住到了将来,无论何时c何种境地,都只要听我一个人的话” 易邪迟疑了一下,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两人在这一方塌间纠缠在一起,直到易邪觉得有些腻味后才慢慢分开,两相对视,竟有说不完的情意和缠绵在里面。 易邪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打岔道:“我怎么感觉肚子里有人吹泡泡一样,不是孩子在动吧” 邱锐之目光闪了闪,在这霎那之间,他腹中就过了一遍早想好的说辞,环住易邪用十分勉强的声音道:“是么那他还真不是听话,这才只有三个月就如此不安分了。” “是啊。”易邪微皱了下眉头,晃了晃胳膊:“而且我觉得我最近瘦了好多,可肚子却是起来了点” “邪儿!”易邪的话没说完,就被邱锐之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望着易邪,眼中的情绪极其复杂,直到最后缓缓变成了一副极痛苦的神色。 易邪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之之,你怎么了?” 邱锐之眼眶微微发红,他搭在易邪肩膀上的手滑到易邪的小腹上,表情压抑道:“邪儿,我想与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什么事?”易邪的心莫名突了一下。 “我对邪儿做的错事。”邱锐之一下一下抚摸着易邪肚子,像在安抚什么似的道:“邪儿可还记得夫君早就与你说过这一胎很难保住,得需要邪儿好好休养才行,但其实夫君那时还是与你说了谎邪儿这一胎不是保不住,而是本就带些问题,邪儿若是要坚持生他下来怕是会在生产那日血崩而死我知道就算这样,邪儿可能也不愿放弃这个孩子,可我却不能让这孩子连累邪儿的性命,所以,我早在我们初回阁中时,就给邪儿服了落胎的药引。” “邱锐之,你怎么能?你都没有问过我!”易邪瞬间冷汗就下来了,邱锐之什么时候给他喂的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手慌脚乱地捂住肚子,急切的不行,直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孩子分明还在他腹中,他刚才还感觉的到他在动,这究竟是他抬头疑问的看向邱锐之。 “邪儿把一切听完后再骂我也不迟。”邱锐之说完这一句后,竟一撩衣摆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握住易邪发冷的手道:“我不祈求邪儿能原谅我,只是邪儿听完之后不要把夫君想得太坏。” 易邪抿了抿嘴唇,虽然孩子没事,可他还是气愤邱锐之的自作主张,但毕竟归根到底邱锐之还是害怕他出事才会出此下策,并且现在还在他眼前这副样子他只能憋闷道:“好,我听你说。” “邪儿也该发现了,那药引并未起作用,但它并非就是在邪儿腹中消弭了”邱锐之道:“它与邪儿体内的母蛊相融合,致使现在邪儿这胎不但没落掉,反倒日日以邪儿的生气为给养而长得极快,这样下去,邪儿怕是连十月都挨不到,就要被他耗尽了精力,枯竭而亡了。” 易邪陡然将拳头攥得死紧,眼睛也垂了下来,看不清那其中是否有泪光闪动,只能听见几声轻微而急促的抽气声在室中响起,过了一会儿,易邪才抬起头,盯着邱锐之,声音喑哑道:“那你现在与我说这些,是要劝我换个招数再拿掉孩子?不我不要” 邱锐之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道:“邪儿不要哭夫君不是要劝你拿掉孩子,夫君如今才与你说这些,自然是有了办法保你和孩子都能平安无事。” “刚才与你师姐我们便是在商量替邪儿寻药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这趟路程遥远,恐怕回程途中耽搁了时间,所以要邪儿与我们一同前去”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易邪猛然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抬脚踹了他膝盖一下道:“你凡事都非要等到瞒不住的地步,才肯告诉我是不是!” “邪儿,我错了。”邱锐之受了他这一脚后站起身,弯腰将他整个人都横抱起来,自己转身坐在塌上,让易邪像个小孩一样窝在他怀里,然后他柔声诱哄着:“夫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处,我不该不问邪儿的意见就擅自替你决定拿掉孩子,也不该一直瞒着你这些事情,让你如此伤心,更不该害你身子到了眼下这个地步” 易邪在他怀里揉着眼睛不言语,邱锐之便又将荣怀雪所说的那镜桑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轻吻着他额头道:“荣怀雪既将此花说得神乎其神,那我猜那地方的凶险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只要是为了邪儿,夫君就是刀山火海也可为你下得” 易邪没有应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若是真的刀山火海就算了吧,你还是好好留着你的命每年给我扫扫墓,逢年过节多给我烧些纸钱,顺便下半辈子再为我守个寡” 邱锐之面色狰狞了一下,他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不过是一个肉块,哪值得他的邪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别说这趟他是势在必得,就是真的弄不到那镜桑花落胎的药引可还在他的怀中揣着呢 隐忍着自己心中的不满,邱锐之轻斥道:“邪儿在说什么丧气话!” “我只是觉得那地方要是真的十分凶险,就用不上你还有涵枫她们为我冒这么大风险可能还”易邪也知道这话实在晦气,于是也不再说下去了,他动了动身子,又像是忆起什么般道:“涵枫之前跟你冲突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她知道你要落掉孩子的事?” “是的。”邱锐之镇静道:“只是你那师姐实在将我想的太过阴狠,我只是想谨慎些以保邪儿万全,她便觉得我是在拖延时间,置你安危于不顾” “你的谨慎,不会就是又想拿掉孩子吧?”易邪缓过劲来,开始质问他道。 “对不起,邪儿,都是夫君的错”邱锐之反应的倒快,道歉的话张嘴就来,简直不像以前那个凡事半分都不肯退让的邱锐之。 这是当然的了——他已偷天换日地逃过了那最致命的环节,易邪也没有太过气他,仅仅是伏低做个小,他又如何使不得呢 将窃喜藏在心底,邱锐之下巴抵着他的发顶道:“是夫君那时糊涂了,邪儿若想怎么打骂我都不为过,只是求邪儿不要因此记恨夫君” “好,我不记恨你。”易邪从他怀里跳下来,指了指地上微笑道:“我就是暂时不想看到你,你最近也别在我眼前晃了,直到我们出门之前,你都睡在这书房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邱阁主身上的戏多的不要不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五日后。 马车上,易邪脸色难看, 眼神涣散无神地一直盯着某处, 随着马车的晃动仿佛坐不稳似的摇摇欲坠,手指抓在软塌地边缘上关节白地发青, 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纸袋,易邪才微转了一下脑袋,只来得及哀怨地看了瞎勤快的邱锐之一眼, 就瞬间弯下腰扒着邱锐之的手臂往那纸袋中呕吐起来。 邱锐之的手腕被他抓的极紧,直到他吐完之后浑身脱了力才将手松开,而邱锐之的腕上已被他留下五道纤细的手指印。 易邪有气无力地挪了挪身子, 钻到马车的角落里, 往后软塌塌地靠在邱锐之给他塞得厚厚的垫子上, 像根脱了水的白萝卜似的缩在那儿。 邱锐之见易邪如此难受便想把他头移到自己腿上枕着,让他睡一会儿,可不想还没等碰到他的头发丝, 易邪就‘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邱锐之另一侧的软塌上。 邱锐之的手僵在半空, 面露无奈,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易邪倒先数落起他的不是来。 只听易邪倒在那边,颤抖着声音道:“我本来本来不想吐的,你偏要把那玩意儿凑到我面前” “吐出来不是会好些吗?”邱锐之挑了挑眉头,锲而不舍地跟着坐到他那一边,将他上身轻轻抬起, 放在自己腿上,又替他捋了捋挡在额前的碎发道:“邪儿这么憋着折磨自己做什么?” “是你折磨我!”易邪叫道,他的上半身一下弹起来,差点撞到邱锐之的下巴,好在他及时又摔回去,继续‘虚弱’地磨叽道:“哼就因为你总拿那袋子让我吐导致我我现在一见到你,我就想吐” “” 如果心可以分裂的话,邱锐之的心现在大概已经是稀碎的了,他这些天来不知道被易邪用言语伤害了多少回,本来在阁中的时候就被易邪打入了冷宫,直到启程之前都未曾见到他的面,上路之后更是被冷嘲热讽地反复折磨,纵使是之前刚用偷梁换柱得了个大便宜的邱锐之,如今也有些受不住了。 邱锐之在他脸旁攥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勉强对他笑道:“邪儿” 马车在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寒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道:“阁主,夫人,客栈到了。” 昨天他们刚穿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带,连着两天没有寻个落脚地好好歇息一番了。易邪听到这话顿时精神起来,他一轱辘就从邱锐之身上坐起来,跳下了马车,也不理会邱锐之在他身后的叫唤,直接连跑带颠地进了客栈。 邱锐之没有受到搭理,竟也没有火冒三丈,他不疾不徐地下了马车,正好瞧见跟在他们后面的另一辆马车中叶涵枫掀开了帘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一瞬,皆是无比冷淡地转过了头,邱锐之莫名地笑了一下,也不管她们,便提步向客栈走去。 易邪一踏进门槛便有伙计上前来招呼,点头哈腰地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易邪说着就踮起脚向楼上张望,口中还问道:“我想要两间上房,可还有空余的?” “这个”伙计面露难色,正犹疑着,冷清地大堂中就突然传来一道傲然地声音,替他做了回答。 “没了。”在大堂靠窗地红木桌前的一人倚在太师椅地扶手上,眼皮半抬地看着易邪,他身量高挑,姿容极尽冶丽,撩了撩垂腰的长发,微微露出颈侧的鲜红印记,慵懒而轻蔑地道:“只余一间了,你若想住,就跟你同行的人凑活凑活吧。” 伙计听了他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头对易邪抱歉道:“不好意思客官,这本来还剩三间上房的,但这位公子和他相公刚才来了之后要了其中两间,所以如今只剩一间了,和您一起的有几位?要不然——” 易邪摆摆手打断了伙计的话,他朝那个刚才发话的人望去,微微挑起眼角。 这个美艳地双儿自打他一进来,就用极不客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让易邪很不舒服,眼下开了口更是傲慢无礼,易邪寻思了一下,微偏过头对伙计安慰似的一笑后,便直接冲那双儿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莞尔一笑道:“怎么?这位公子和你相公分房睡?” “我带了孩子,不方便和他同房,你有意见吗?”那双儿嗤笑道。 这小子什么态度!那老子还怀孕了呢!是不是更不该和我相公同房啊?易邪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道:“那倒不是,只是我们一行有四个人,实在是住不开,公子能不能通融一下,就麻烦你纡尊降贵跟你相公睡在一屋子凑活凑活?” “你烦不烦?”那双儿见易邪用他刚才的话来堵他,当下就落了脸色道:“你住不下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不想跟我相公睡怎么了?” 易邪被他斥的摸了摸鼻子,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不可爱的双儿,要知道他以前认识的双儿脾气都好得很,一个个温柔地跟什么似的,哪有眼前这个半分的刁蛮劲?易邪是不爱在嘴上吃亏的,可一连几日奔波劳累,他的精神头却是欠佳,也懒得和这个双儿计较什么了。 笑脸碰着了钉子,可易邪倒也不是很生气,他心中地无奈倒是居多一些:毕竟这个双儿既然不肯退让,他也不介意再找一家客栈,这个地界还算繁华,估计再走一段路找家客栈也不难,可是——易邪就怕他自己倒是能屈能伸,可是等会儿跟着进来的邱锐之恐怕就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伴着清晨几丝冷淡地阳光踏了进来,他一打眼便寻到了易邪所在,径直朝他走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易邪看见邱锐之进来也不管那个双儿还瞪着他了,小跑到邱锐之身边,拽着他的衣领让他低下头来,凑到他耳边道:“我跟你说,这客栈” 易邪没有跟邱锐之学刚才那双儿的言语上的不客气,只是跟邱锐之说了这客栈剩的三间房被这双儿和他相公要了两间,跟他商量着要不要换一家,可话刚说到这里,邱锐之就直起腰不再听了,轻回了他一句‘不用’,便朝那双儿走过去。 那双儿在一旁一直盯着他们的动作,此时见邱锐之走过来,还挑衅似的扬起了下巴,加上他一双凤眼顾盼流转间极其勾人,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嚣张至极的美感。 邱锐之却全然没有什么男人见到美人该有的反应,甚至表情可以算得上是死气沉沉,他上前冷冰冰地问道:“这位夫人是跟你夫君一同来的?” “我道是你急忙跑过去要干什么。”那双儿手指卷了卷发丝,瞥了眼邱锐之后对他身后的易邪挑起一抹轻笑道:“原来是跟你的相公公告状呢~?” 相公公是什么玩意儿?易邪打了个寒颤没理会那双儿,而是走到邱锐之身后,抓着他的衣袖,以防止邱锐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你夫君现在人在何处?”邱锐之根本不搭他的腔,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 怎么说邱锐之身长近九尺的男子,不管会不会武功,往那一站就不知道要比易邪的威慑力强上多少,那双儿似乎是有点怕了,他不再斜倚在扶手上,而是直起了身子,却依然强撑着脸色,喝道:“你找他做什么!” “因为我不与你这种”邱锐之顿了顿,倨傲地看了他一眼,如同见到了什么泥里的虫子,带着好似嫌恶的笑容道:“‘女人’争辩,让你的男人出来与我说话。” 那双儿脸色霎时变得通红,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恼居多,他恶狠狠地瞪着邱锐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骂道:“你这蛮夷来的卷毛鬼,说谁是女人!” 卷毛?易邪偷看了眼邱锐之,确实他才发现邱锐之发梢的地方是有点自来卷呢大概是他目光太专注,邱锐之朝他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易邪憋着笑意咳嗽了两声,将手伸进邱锐之衣袖里掐了他一把,低声正经道:“行了,之之,差不多得了,咱们走吧” “走哪去?离这边最近的客栈也要再走十里路,你嫌今天吐得还不够多?”邱锐之低头挑了挑易邪的下巴道:“就算你愿意,我也舍不得我的邪儿受这番苦楚” “你行了!”易邪打掉他的手,往四周瞥了瞥,光天化日之下邱锐之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那双儿听了他们的对话,狐疑的看着易邪,尤其在他肚子上看了好久,突然道:“你怀孕了?” 他的声音挺大,整个大堂本就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都支棱着耳朵关注着这边,听他这一说更是偷摸地打量起易邪的肚子来。 靠!邱锐之也好这个双儿也好,他们究竟是粗枝大叶惯了还是脸皮要比常人要厚?公开的场合怎么什么话都信口就来?易邪顿时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了,他直接拽起邱锐之的袖子就想拖着他往外走。 可偏偏总有人不如他的意,邱锐之任他拉扯着,就是纹丝不动,那双儿在原地似乎有些踌躇,皱着眉头刚要张口说话,这时候却从楼上下来一个容貌平凡地高个儿男子,他怀中抱着三四岁大的小童,边走边冲下面道:“阿白,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你” 男子看到下面的人时愣了一愣,邱锐之也恰好望向他,那男子顿时快走了几步下了楼梯,将孩子轻轻放到地上,再对着邱锐之一抱拳,如沐春风般道:“邱阁主,许久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的确是许久不见。”邱锐之低头看了看那孩子,眼中露出些许回忆之色道:“记得上次见面你还未曾婚配, 如今孩子却这么大了” 说完邱锐之重新看向那男子, 对他回以微笑道:“不知我现在与你道声恭喜还来不来得及,肖堡主?” “自然是来得及。”肖寻和善的很, 他对邱锐之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般热情道:“说起来,邱阁主不也是一样,你大婚地时候我忙于堡中事务未能抽身前去, 只托人送了贺礼,如今也该跟你当面道声贺了” 说着就转向了易邪:“这位就是邱阁主的夫人吧,在下肖寻, 一直久闻令尊易大侠的江湖盛名, 今日见到夫人, 果然也是丰标不凡。” 这种客套话,易邪以往跟易留行出门的时候常能听到,但自嫁给邱锐之后却是再未听过, 倒是诸如林从霜对他说的那种绵里藏针地话要听的多些,所以如今乍一听到肖寻这么说却不习惯了。况且易邪对江湖上什么各门各派c三教九流中那些排得上号人物知之甚少, 当初能认出邱锐之也还是他的大侠爹在家中提过一嘴的缘故, 所以眼前这个‘肖堡主’究竟何许人也, 易邪一点也弄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这双儿的相公了。 易邪心里别扭的很,毕竟刚跟人家媳妇发生冲突,这会儿却‘认上亲’了,尤其是邱锐之这个不要脸的, 居然跟没事人似地和人家寒暄上了,他是无耻惯了自然不在乎,可有考虑过自己有多尴尬吗? 易邪心里如此想着,只能有些勉强地对肖寻笑了笑,然后暗地里递给邱锐之一个饱含斥责他虚伪的眼神。 邱锐之像是知道易邪在想什么,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嘴角延展出些揶揄地笑意。易邪最烦邱锐之没事就如同宠溺小猫一样摸他的发顶,好像显着他比自己高多少似的不高兴地甩甩头,易邪露出嫌弃的表情,但因为有外人在,易邪便没有去扯掉邱锐之的手,落他的面子。邱锐之也懂得适可而止,他眼见着再摸就不是顺毛而是炸毛了,便将手下移,把易邪垂在肩上发丝撩到了颈后,然后一路向下攥住了易邪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捏了捏,易邪却不客气地回给他一个狠拧。 这些平时做惯了的小动作,看到旁人眼里却是一对小夫妻间眉目传情的光景。显然,肖寻自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眼神中略显现出些疑惑来,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你认识他们?”那叫做阿白的双儿在一旁开口问道,他抱起了站在地上啃手指的俊秀小童,脸上有些不满,再一见肖寻似乎对他的问题迟疑了一下,就更加不悦地斥道:“我问你话呢!你这白痴平常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这地上这样凉你就把逸儿放下来,你是他亲爹吗?” “当然是亲爹了!阿白消消气,是我的不对,我这般粗心大意的又惹你不高兴了”肖寻堂堂一个堡主此刻竟有些卑躬屈膝讨好着媳妇,声声都陪着笑脸道。 那双儿的这一嗓子又是让那些在大堂中吃饭地人有了热闹看,易邪在一边看着这场景倒是舒服了不少,他心里默默咂舌道:啧啧啧,这双儿对他夫君都尚且如此,那对他们是不是还算客气的了? 不过换个方向一想,这肖寻被这双儿当众如此吆五喝六地当个下人训斥,却还低头哈腰地哄着他,丝毫不见生气,也实在是易邪心里有点酸酸的,这要是换成邱锐之那个养不熟的大尾巴狼,要是当众被他落了面子,恐怕早就要上来咬他了。 想着易邪就瞥了邱锐之一眼,看他对眼前这一幕毫无反应,丝毫都没有要被同行比下去的担忧,易邪深深叹了口气,看来他‘驯服’邱锐之的大计,任重而道远啊。 这边肖寻好歹哄着劝着才让那双儿正眼瞧他一下,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道:“阿白别气,刚才你不是问我话吗,我现在就与阿白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寒江阁的阁主邱锐之,这是他的夫人,易邪。”接着又对着邱锐之两人道:“这是我内人,燕白。” 然后肖寻看看燕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阿白应该记得,我们那时收到寒江阁来的请柬,阿白你还说想去北方看看来着,结果却因我太忙没有去成” 燕白听完肖寻的介绍,便不理会他的絮叨了,倒是恍然大悟地指着易邪道:“奥~你就是那个缠着寒江阁阁主,非要他娶你,横刀夺爱逼死林家公子,还拦着你夫君不让他去吊唁的双儿?” “什么?”易邪一愣。 燕白啧啧两声,摇摇头道:“要我说,你选男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拿个心里有别人的野草当是名贵的东西抢,就算弄到手了又有什么意思?惹得现在江湖上人尽皆知,你是个仗着家中势大便强拆人家婚约,致使那林家双儿郁郁而终的蛮横之人,平白堕了你父母还有云逍派的名声。” “心里有别人林家?”易邪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多消息,他望着燕白嘴里喃喃念道。 邱锐之霎时脸色如同寒霜,肖寻急忙上前把燕白拉到身后,不好意思道:“抱歉,邱阁主,内人不太懂事,听了些江湖上的流言便信口胡说了,还望邱阁主和令夫人不要介意。” 燕白不高兴地在后面推了肖寻一把,道:“我哪里胡说了?就算是流言,可这世上也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能传出这种话,就说明这其中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最起码这个邱阁主确实曾在众人面前许诺娶林家双儿为平妻吧?这可是林家长女婚宴那日许多人亲眼所见的!” 邱锐之盯着他,眼含不屑地冷冷一笑道:“呵,人云亦云,无稽之谈。” 易邪则是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他心里琢磨着:林家公子婚约那不就是林玉轩?不过横刀夺爱这点究竟从何谈起?林玉轩不过是和邱锐之有个不明不白地口头婚约,两人统共就见过两面,怎么就变成邱锐之心中有他了?还在婚宴那日说了要娶林玉轩? 说起来,那天他虽不在婚宴上,可叶涵枫受段风流所控来寻他时,确实说过一句‘邱锐之要娶别人’的话易邪心中烦乱不已而且听燕白的意思,林玉轩竟然死了?他怎么不知道?他又何时拦着邱锐之去吊唁了? 易邪心头一跳,他忽然想起在阁中的时候,似乎是有那么一天,寒露来说如梦山庄的庄主前来求见邱锐之,那时候邱锐之还拦着他不让他跟着去来着 邱锐之他大概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吧!易邪猛地抬头看向他,邱锐之却反常地没沉着眼没有理会他,只是喉结却是上下动了动。 “祖宗你少说两句吧!”肖寻这时拦着燕白不让他再说,低声无奈地哄道。 “切,你当我爱嚼人家的舌头根?”燕白哼了一声,对肖寻翻了个白眼就抱着孩子转身踏上了楼梯,侧过头傲慢地道:“对了,这位邱夫人,他怀着孩子不方便再奔波,我们要的那两间房便匀给他们一间吧。” 肖寻心底一沉,他并不认为燕白会因此就和他同房了,于是赶紧上前拉住燕白试探着问道:“阿白,那我” “你就睡大堂吧,这不是你老熟人吗!你就让着人家点吧!”燕白瞪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地推开他道:“你走开,烦死了!” “呃这”独留下肖寻面对邱锐之二人,万分尴尬,他见这对夫妻的气氛目前也不是太对,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要恭贺人家有喜似乎也不是时候。看那双儿的样子竟然是不知道现在江湖上的传言的事,脸色冷得很,不过也是,阿白刚才说这双儿怀孕了,那正是一点刺激都受不了的时候,如若自己是邱阁主,恐怕也会瞒着他这些的。 不过照他现今看来,邱阁主与他的夫人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是对强拉在一起的貌合神离的夫妻,而是两情缱绻恩爱的很,邱阁主也十分在乎自己的夫人,可那些传言却又是如何传出的呢?莫非,真的是如他私下打听来的,如梦山庄那边 邱锐之吐了口气,在一瞬地慌张过后他已打好了腹稿,他早就预料到,一旦出门关于林家的事必将暴露,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已,捋顺了思绪,邱锐之稳下心来便对易邪道:“邪儿,我们上去再” 谁知易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瞒我多少事?” 邱锐之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差点忘了,这事要是单独拎出来说也就算了,可是偏偏赶在他刚跟易邪‘坦白’过孩子的事后,再让易邪听他哄骗自然是难了易邪看他不说话了,便抬脚就要走,邱锐之则是一抬头反射性的就要拦着他。 “你也走开!烦死了。”易邪冲他喝道。 易邪没有燕白那种娇蛮劲,但他那冷冰冰中透着嫌恶的样子却更具杀伤力,他说完后就绕开邱锐之,叫来了伙计领路,便也跟着上楼歇息去了。 邱锐之:“” 肖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周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被邱锐之阴鹜地扫了一眼后, 就纷纷灰溜溜地立马结账走人了, 最后只余他和肖寻两人干站在空荡荡的大堂中相对无话,过了有一会儿, 肖寻终是有些耐不住这沉寂的氛围,率先开口道:“呃邱阁主此趟与夫人出行是要去往何处?” “关外。”邱锐之答道,他转过头, 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也从善如流地不提方才的事,微微笑道:“陪我夫人去看望他的外公。” “这倒巧了, 我也是带妻儿回老家去探亲。”肖寻道:“只不过咱们行走的方向不同, 要不然还能结伴走一段。” 邱锐之的笑意只浮在脸上, 却未进到眼里,他带有几分敷衍地道:“是吗,那还真是遗憾。” 两人如此强行寒暄了一会儿, 心下里却都装着别的事情,所以只唠了两句便没了声音, 脸色也都沉着下来, 气氛再度重归寂静, 而邱锐之的眼神更是不时地便要向楼上望一望,显然是人在这里,魂魄却早已经飘上去了。 “邱阁主我看,你要不要上去跟令夫人解释一下?”肖寻试探着道,他其实心里也有点愧疚, 毕竟还是自家媳妇惹出的祸端,到头来还是要他来收尾。“方才内人口无遮拦地说了那些话,似乎是让令夫人误会了什么况且令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思虑过重对孩子也不好,邱阁主若是担心的话还是上去劝慰一番吧。” “也好。”邱锐之半点也没有跟他客气,立刻就回道。他刚才与肖寻谈话间地心不在焉几乎是毫不掩饰地,这也亏得肖寻脾气好还是个有肚量的,换个其他人来怕是早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但邱锐之又岂会在乎旁人的感受?他那狭窄的心胸光是装着易邪一人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再也留不出一点空隙给他人。 可即使他现下心中早已烦躁不堪,恨不得立刻抽身,却仍要做最后一点场面功夫,对肖寻随意一拱手道:“那我便先上去了,有空再与肖堡主好好叙叙旧。” 说完这句也不等肖寻的回话,便转身上了楼,脚步中颇有几分急切。 肖寻在他背后却是若有所思,这个邱锐之,他与其初次见面时,两人都还未坐上一派之主的位置,只是在一处荒野地段的酒肆中偶遇,便颇为投缘的喝了几杯,此后也皆是些酒肉往来,并无深交。但他那时却记得这个人行为浪荡不羁的很,真正的视钱财如粪土,甚至称得上是挥霍无度,可他一掷千金换来的纸醉金迷c酒池女色却也没见他有多稀罕,只当个玩意儿一般图个新鲜后就厌了,任凭那容颜绝色的花魁频频暗示或是追着倒贴,也不为所动,甚而还要恶言相向 所以他初听到邱锐之成亲的消息,还以为这又是一桩涉及门派利益的姻亲,可没曾想到邱锐之这个人,安定下心来竟然也是个痴情的,大约是那易大侠家的双儿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邱锐之一推开门,就见易邪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正摆弄着几个茶盅,听见他进来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但看着就似乎是在等他一般。 邱锐之焦躁的情绪瞬间便被抚平了,他转身关上门,走到易邪跟前坐下,便伸手去摸他的头道:“邪儿,可是在等夫君?” 易邪直起身子,偏过头躲掉了他的手,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等你?” “当然是两眼都看见了。”邱锐之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易邪看见他嘴角挂着笑意,瞬间怒视着他道:“邱锐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辈子就栽在你手里逃不出了,才这般跟我有恃无恐的?” 邱锐之心中自然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否则今日之事定难善了了,所以他难得的没有对易邪展露自己那绝对的控制欲,而是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转而问易邪道:“邪儿是在为我瞒着你那些流言蜚语而生气吗?” “除了这个你难不成还有更过分地没让我知道吗?”易邪摆出一副冷淡的神情,道:“那你最好今日与我一同说了,省得来日东窗事发还要让我受一番折腾。” “哪里还有什么更过分地。”邱锐之撒起谎来半分磕绊也没有,他心中甚至还有些好笑——他的邪儿竟然也学会诱他的供了 握住易邪的手,邱锐之的拇指在那光洁细腻地手背上来回抚弄着道:“只是,夫君本以为邪儿该理解夫君的意思才对。” “你啥意思?”易邪没有挣开他,高冷地样子没撑住多久就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不拐弯抹角地说话?” “邪儿这几日脾气是越来越差了,总是故意惹夫君烦扰。”邱锐之嘴上这么说,却并不显得生气,低头温柔地亲了亲易邪的手,他道:“夫君的意思是,邪儿怀着身孕,如何能听得这些流言蜚语,夫君当然是要瞒着,让邪儿安心养胎才好。” “你什么时候让我安心过?”易邪一听他狡辩就更加来气,尤其是他又拿孩子来做文章,便道:“你分明恨不得隔几天就让我受一番惊吓,邱锐之你自己说,自我们相识以来,你有哪天消停过?” “若不是常有人在我与邪儿之中作祟,扰得我心烦意乱c不得安宁,我又怎么会惹邪儿不快?”邱锐之这话中暗指的人可就多了,往近了说无非是邱从臻与叶涵枫之类,往远了说就要追溯到他上门求娶易邪的时候,在云霄山上所受的为难。 邱锐之就是如此,他除却上次因孩子之事而迫不得已向易邪低头,平常他是断不会承认是自己有错的,也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易邪听得出邱锐之是在指桑骂槐,更知道这个男人的心眼只有丁点大,恐怕这江湖上再难找出比他还要无容人之量的掌门人了,正因为他早知道邱锐之的这副德行,所以易邪倒是没有气他这个,只是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莫名就是一股火道:“那你日日把我当傻子似的什么事都欺瞒着,竟然连你何时许诺了要娶别人都不知道,你做下这个承诺的时候,也是旁人扰了你心绪,至你如此吗?” 易邪这话就有些吃醋之意了,他可能自己都未觉得,邱锐之却是不易察觉的抬了抬嘴角,神情从容道: “邪儿该不会真信了那燕白所说吧?他不过是听了江湖上的几句风言风语,便以讹传讹,在你面前胡说况且,见他与肖堡主今日情状,想来也是平日里被肖寻宠坏了,以致讲话做事不知轻重。”邱锐之在易邪面前算是露出了本性,言语中再无刚才在楼下时对肖寻的客气,冷嘲热讽道:“这燕白看来是从未吃过教训,肖寻竟也一直娇惯他,怕是等着别人替他管教妻室,今日碰到我——” “不是他说也会是别人说。”易邪打断他的话,邱锐之这种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要说什么易邪用膝盖都想得到,不想让他再生事端,易邪于是转了话头道:“反正这事不是在江湖上传的人尽皆知了吗?就是不知道我爹爹他们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他真有些怕,他爹爹会在一气之下把他带离邱锐之的身边,虽然他一直都想回家看看,却也不是这个回法 易邪的口气软了许多,也不知是担忧邱锐之迁怒他人,还是想起了自己父母而心生暖意,但邱锐之却是因他的话,而突然想起来那日林又竹走后,云逍派的弟子前来给易邪送的那封家书。 那家书他是先看过的,信中前面问了易邪近况和一些体己话,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后面突然却说让易邪抽空务必回云逍派一趟,语气颇有些强硬的意味,他本来就不打算将这信送到易邪眼前,看到这话就更是不愿让易邪知道了现在想来,之所以信中会如此焦急让易邪回去,大概是因为知晓了那传言之事,又怕与他当面问责会让他苛待了易邪,才会送信让易邪回去,只是这一去恐怕归来之期就再难定了。 邱锐之眼神暗了暗,隐藏起阴郁的神情,对易邪柔声道:“若是因这些无稽的流言而让邪儿的父母误会了什么,那夫君自然也是有过错的。” 易留行和尹恩仇这道关他迟早都要面对,邱锐之本就不打算逃避,于是顺水推舟道:“所以夫君打算在这次寻药之后,等邪儿的孩子安稳了,我再与邪儿一同去云霄山上向两位岳丈请罪。” “请罪?所以那流言究竟是真是假?”说到这个份儿上,易邪是彻底憋不住了,其实流言中伤和世人的辱骂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他只是担忧他两个爹听了会替他担忧或是连累了云逍派的声名,自己则是顶多是气闷些罢了,可真正让他内心动荡难安的,却是燕白那句斩钉截铁的——邱锐之许诺要娶林玉轩的话。 “当然是假的。”邱锐之毫不迟疑道:“我与邪儿自成亲以来,哪里分离过一天?夫君又怎么会背着你跟别人有何不清不楚地关联?” 易邪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微拧着眉头盯着邱锐之问道:“你那天在如梦山庄的婚宴上,没有答应过要娶林玉轩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邱锐之闻言垂下眼,眼珠不易察觉地微微转动了一下, 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确实有过此言, 但是夫君那时只是迫于形势才会那么说,而非出自真心。” 邱锐之寻思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与易邪说实话,那日他确实答应了要娶林玉轩,但是在他已决定要让林玉轩变成死人的前提下, 可他却不能这么告诉易邪再加上这事有很多人在场作了见证,他若今日蒙骗易邪否认了此事,那才当真是一记昏招, 恐怕不日就会暴露。 他近日来实在是时运不济, 易邪本来就在为孩子的事与他置气, 眼下又明显因自己瞒着他这些事而不快,若是将来易邪再得知了自己在此事上骗了他的话事不过三,到那时只怕任他舌灿莲花, 也是覆水难收。 邱锐之说完后抬眼看了看易邪的神色,见他只是沉默不语如同在思虑什么一般, 脸上并没有任何伤心或气愤的表现, 邱锐之竟又觉得不悦起来, 他的邪儿难道竟不在意他说过这种话吗? 心中憋闷,邱锐之却也只能隐忍不发,眼下自然是将此事解释清楚了才是首要的,按捺住自己的脾性,邱锐之手按在桌上微微收紧, 身子向前倾了些,他做出个诚恳的样子等着易邪开口问他,但易邪却迟迟不开口接他的话茬,仍旧是转动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模样,邱锐之眯起眼,他算是清楚了——他的邪儿怕是在故意为难他。 气氛冷清下来,易邪坐在位置上安静得很,可邱锐之却不能跟着偃旗息鼓没了声音,这就算是一场独角戏,他也要继续唱作俱佳下去,于是接着道:“在如梦山庄时,邪儿没有与夫君一同出席婚宴,所以怕是不知道,那天临近散席的时候,跟段风流一伙的那狐面人突然出现掳走了林玉轩,并放出话来要我独身前去——” 邱锐之想起那日之事,就不免升起被算计的怒火,他阴冷着道:“这个段风流本身武功底子平平,邪佞歪道的功夫却是练得炉火纯青,他给林玉轩用了麻痹身体的毒又将他衣衫褪尽了放在山洞之中,等我将人抱出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就被赶来的林从霜和众多宾客撞见这一幕。” 易邪终于有了反应,他还不知道那日之事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想必段风流此举不单单是为了引走邱锐之,大约也是为了给他添堵吧?怪不得段风流那天在断崖上确实句句跟他意有所指,叫他看好了夫君,别叫人抢了去想来如若邱锐之真的娶了林玉轩而让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段风流应该会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 他恨毒自己的心如此明显,这让易邪怎么也想不通他与段风流素无仇怨,反倒还算有恩于他,就算因为大侠爹重伤了他才让他恨上自己,那也是他违反门规c叛出师门在先,皆是他咎由自取,如何到了非要看自己下场悲惨他才能快活的地步? “林从霜想把他儿子嫁给我不是一日两日了,邪儿也该知道,所以那没有廉耻的老东西如何能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她借着我看了她儿子身子的由头,向我发难,周围那些宾客竟也不知死活的应和她,她便更得意了,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上下撺弄着,拿我两年前婉拒她结亲的话做文章,口口声声说我出尔反尔,负了她儿子,仗着众人的一边倒的威势,强压着我给他儿子一个交代,其实无非是要我娶林玉轩”邱锐之说着就露出极为厌恶的神色,冷声道:“她那副急着卖儿子的嘴脸,说她像妓院的老鸨都是我抬举她了,老鸨好歹还会说几句恭维话惹人心喜,她却是” “行了,你说就说,别人身攻击行不行。”易邪白了他一眼,低头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道:“口下留点德” “邪儿说的是”邱锐之说着就凑近他,易邪坐着的那张椅子宽大的很,邱锐之试着抱起他将他揽在怀中一同坐着,见易邪没有反抗,他松了口气,跟着扣住易邪放在肚子上的手。他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此刻却依然带着笑容违心地说道:“夫君往后确实该谨言慎行些,给我们的孩子做个榜样,恩?” 拿你做榜样,那孩子长到能跑的岁数岂不是就要上街欺男霸女了?易邪暗自腹诽着,他没有理会邱锐之,其实他从一开始便知邱锐之不可能是真心要娶林玉轩,其中必有什么缘由在,所以他想听的,并非一个完美无瑕的解释,而只是要邱锐之他 “邪儿。”邱锐之看他还是不说话,便又更加搂紧了他些,用略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似诱导似哄慰道:“邪儿该知道,我那日说那些话不过是随口敷衍,想先摆脱了那些人而已,夫君从头到尾从未动过娶他人的念头,那林玉轩就算是不死我也绝不会娶他的。” 他说得似乎有些动情,在易邪耳旁的声音逐渐暧昧含混起来:“夫君这一生蹉跎了这小半辈子才遇到邪儿,也只与邪儿一人谈情说爱过” 易邪轻推开他的头,转过脸正对着他,似笑非笑道:“至今为止,只我一个?” “当然是只有邪儿一个。”邱锐之说着便有些意犹未尽地想去吻他的下巴。 却被易邪一巴掌糊在嘴上,抵住他的动作,道:“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你敢说自己没去那种烟花之地寻欢作乐过?没遇到过几个红颜知己吗?妓院的老鸨说的恭维话可还对你心意?” 邱锐之眨了眨眼,突然张开嘴便将他的两根手指含进口中吮了一下,易邪惊了一下连忙抽回手,并且反手给了邱锐之一个不大不小的耳光。 邱锐之微微偏过头去,笑着抚上自己被打的那边脸,缓缓转过头道:“夫君还不知道邪儿竟然这般善妒,连夫君以前的事也要追问的一清二楚,吃这份陈醋。” “诶诶,是你自己扯淡说只跟我一个谈情说爱过,被我拆穿了你还说我吃醋,你要不要脸!”易邪刚还有点担心自己下手是不是重了些,可邱锐之这个没脸没皮的果真是叫人没办法怜惜,这会儿竟然还敢说这种调戏的话。 “夫君与邪儿说的都是实话。”邱锐之道:“夫君年少的时候确实浪荡过一段日子,但也不过都是皮肉交易,何曾跟那些卖笑的玩意儿谈过情爱,她们又怎么配?” 易邪略微皱了下眉,他不喜欢听邱锐之贬低那些青楼女子,就算看不起也不用这样恶言相向,但他也知道邱锐之这人品行也就这样了,自己就算说他,他也只是口中答应的好,其实并不以为然,易邪于是也不劝他了,干脆冷冷地挤兑他道:“你去嫖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邱锐之脸色一僵,但也不容他再分辨什么,易邪就跟着便道:“行了,你以前那些事我就不说了,咱们就只谈眼下的” 易邪边说边动了动身子,整个人都缩在了椅子上,他膝盖一跨变改为坐在邱锐之腿上,以高上他些许的姿势低头下来,轻轻说道:“你不会觉得你瞒我林玉轩的事就这么了结了吧?” 邱锐之眸色一暗:“那邪儿想夫君怎么样呢?” 两人之间似乎陡然升起一股热度,易邪本来只是逗弄一下邱锐之,但他并不知道男人都是经不起逗弄的,尤其是已经因妻子有孕而禁欲许久的男人。 易邪察觉到身下不对,便有些骑虎难下,但他刚想抽身,就被邱锐之拉下了头颅。 邱锐之这些日子已经忍得够久的了,他从前并非是贪欢的人,只在有了易邪之后才频频难以克制情/欲,易邪平常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是极具暗示的邀欢,更不要提如今跨坐在他身上,简直就像在饥肠辘辘的野猫身前展开自己身躯的鱼儿,就在等着他为所欲为。 肉已送到嘴边,哪有不吞下去的道理?邱锐之近乎疯狂地在易邪口中掠夺着,舌尖极尽情/色地一一扫过他的牙床。男人强悍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让易邪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他想摆脱这太过激烈的深吻,可许是太久没有亲热的缘故,他脑中一阵阵过电似的酥麻,手脚便也软了,身子再不听使唤,只能抗议的呜呜两声。 这如同撒娇般的喘息声自不能让邱锐之停下来,但他放开了易邪的嘴唇,转而舔吻乃至撕咬着易邪扬起的脖颈,手也探到易邪的腰间,拉扯着他的腰带—— 就在两人交缠之际,房门在这时却突然响了,荣怀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邱师弟,易师弟,我与涵枫有事与你们商量,无碍的话我便先进来了。” 易邪惊了一跳,立马就要推开邱锐之下地,却被邱锐之牢牢控住腰身不肯放开。 易邪情急之下,一巴掌便朝邱锐之脸扇过去,这一耳光可打的极重也极响亮,可也的确让邱锐之放了手,易邪脚刚落地,还来不及整理被那禽兽扯乱的衣衫,几乎是同一瞬间,易邪只觉那耳光的余响还未在室内散尽,门就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好,还总想着飙车,我怕是没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易邪一个飞身扑到了床上,胡乱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埋在了里面——他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荣怀雪进来就瞧见到这一幕, 正奇怪着, 她就看到了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的邱锐之,顿时目露惊讶道:“邱师弟,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这话里面的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邱锐之自然也听出了,他视若罔闻地站起身, 垂眼整了整袖口坦然自若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跟邪儿亲热的时候,情到酣处举止便孟浪了些, 惹了邪儿羞恼罢了。” “这么说, 看来我和涵枫来的不是时候呢。”荣怀雪拿袖子掩了一下嘴角, 揶揄道。 “哼,换个时辰来怕也不是时候。”叶涵枫随在荣怀雪身后进了屋子,她瞥了床上那坨隆起的棉被一眼后, 便对着邱锐之冷淡道:“因为无论何时来,我想邱阁主都是不欢迎的。” “叶师姐若是一直这般话中带着刺, 我当然不欢迎。”邱锐之语带威胁道。 两人一对上戾气便重的很, 互相都不肯减弱半分气势, 荣怀雪见状连忙扬声道:“易师弟!” “这几日舟车劳顿一直未曾顾及你的身子,师姐给你诊下脉吧!” 易邪在被子里手忙脚乱地系好了腰带,又将中衣掖了掖才磨磨蹭蹭地钻出来,他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毛却全然未觉, 眼睛偷偷地在邱锐之脸上扫了扫,见到后者脸上泛红的指印,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对荣怀雪点头道:“好,麻烦师姐了。”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让荣怀雪看诊。 邱锐之和叶涵枫也不再对峙,都朝易邪这边看来。邱锐之见易邪掀开衣袖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略微皱了皱眉:他的邪儿,越来越瘦了 叶涵枫却是注意到了易邪的脖子上还留有几个明显的齿印未消,她看在眼里,勉强让自己咽下了冲到喉咙口的怒气,但却抑不住心中的叹息,再看向易邪的神色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阿邪现在是什么身子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居然还由得那邱锐之乱来,当真是被这人渣吃得死死的,就栽在他手里了。 叶涵枫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郁闷,阿邪无论痴心于谁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她都不会像现下这么不快,而这世上有文经武纬之才的男子何其多,阿邪又有哪个配不上,为何偏偏是这个卑鄙无耻的邱锐之 荣怀雪这时已经探完了易邪的脉象,她收回手问道:“易师弟近两日觉得身子怎么样?可有不适?” “还好。”易邪寻思了一会儿道:“就是坐马车多了头有些晕,但也没什么大碍,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不少。” “那就好,易师弟的胎象稳固了很多,孩子暂且无碍,只是你的身子却因为他而显得虚些,但也比我预料中的状况好多了,现在就差用那镜桑花解了蛊,就能让孩子在你腹中正常生长直至出生了,只是”荣怀雪笑了笑,又别有意味的嘱咐道:“邱师弟一向不是个能耐住性子的,手上也不知轻重,易师弟也该强硬点才是,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咳咳咳!”易邪一个气不顺差点呛住,他捂着嘴脸色通红地瞟了邱锐之一眼,却见那禽兽连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下流主意了。 果然,知夫莫若妻,邱锐之下一句话便是:“既然胎象已经稳固,却还不能行房吗?” 你哪来的脸问人家女子这个?易邪瞪着他,要不是顾及房里还有两个人,他非要扑上去咬邱锐之不可。 荣怀雪倒没感觉什么不对,她面色如常地道:“可以是可以,但邱师弟万万要动作小心些,孩子虽落不掉,但是动了胎气,易师弟身子也不会好受的。” “咳咳咳!”这回换叶涵枫咳嗽了起来,邱锐之这种人根本没有廉耻可言也就算了,荣怀雪一个未出阁地女子怎么好把这种话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 “涵枫,你怎么了?”荣怀雪关切地问道:“这入秋之后天也开始日渐凉了,尤其到了晚上,风刺骨地很,可不要染了风寒才好。” “没事。”叶涵枫遮着鼻子对她摆摆手道:“我只是嗓子不舒服罢了。” “荣师姐多虑了。”邱锐之嘴角抬了抬:“想来叶师姐是在渭水那养人的地方呆惯了,在咱们这东北苦寒之地,便有些适应不了了。” “那我也是渭水那头出来的啊!”易邪立刻举手道。 被媳妇拆台的邱锐之没有丝毫不快,目光柔和道:“邪儿嫁给了夫君,便要随夫君的祖籍了,算不得渭水人。” “这也能随?!”易邪叫道。 “想改阿邪的祖籍,你还得问问易师叔答不答应。”叶涵枫嗤笑。 “不管谁来,邪儿都是我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他自嫁给我那日起,我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邱锐之道。 “你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但愿你所作所为对得起这份深情,别是只挂在嘴头图个好听!”叶涵枫当着易邪的面不欲跟他多争辩,只能语含告诫道。 “呵”邱锐之像是笑了一下,他走到床边,俯身替易邪将袖口整理好,一边轻描淡写道:“劳叶师姐为我和邪儿如此挂心了。” 易邪扯了他衣袖一下,冲他做了个‘你闭嘴’的口型。 邱锐之却挑起眼梢,面带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说到夫妻。”荣怀雪及时岔开了话题道:“方才在楼下,我和涵枫碰见了连戈堡现任的堡主,肖寻,他似乎也是跟他妻子一同来的呢,久闻那双儿姿容冶丽长相极好,就是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恩”易邪扁着嘴摇摇头,一脸讳莫如深道:“人确实好看,就是那性子一言难尽啊!我觉得这个肖堡主大概号字为‘忍’吧。” “邪儿说的是。”邱锐之闻言不禁莞尔:“那燕白确实及不上邪儿半分乖巧。” 易邪点点头,拍拍邱锐之的肩膀道:“彼此彼此吧,你也比不上人家相公半分听话。” “听话?”邱锐之笑容不减,只是多了些轻蔑道:“邪儿喜欢那样的?” “哪样?”易邪故作听不懂道。 “就是”邱锐之像是觉得难以形容一般,半晌才带着点讥讽地笑道:“平庸。” 的确人家肖堡主长得是有点泯然众人矣,但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怎么到了邱锐之嘴里就好像是一件值得嫌弃的事?易邪白了他一眼,道:“就你不平庸,你长得可好看了~!” “能入得邪儿的眼就好。”邱锐之笑道。 易邪不自在地抬了抬身子,偏过头去不看他。 “肖堡主的武功谈不上独步天下,但也是极出类拔萃的,尤其在他这个年纪十分难得,而且他在弱冠之年便身居堡主之位,本身也并非上代堡主的爱徒,其个性坚韧也可见一斑。”叶涵枫似是对连戈堡的事了解一些,她接着道:“只是他的性格在众多武林魁首中着实是显得普通了些。” 她言语中竟是有些赞同邱锐之的说法,虽然肯定了肖寻在武功方面的才华和造诣,但似乎对他的性格却不怎么赞赏,易邪不禁感叹,这年头,在一众神经病似的掌门中做个难得的老实人居然还要受人蔑视,唉! “涵枫怎知他是因为武功出挑才夺得了堡主之位?”这人的八卦之心一起,便收不住了,只不过几个寻常妇人凑在一起说的是邻里间的家常长短,而几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凑在一起,他们指点江山的对象,便成了一派掌门。 “我前些年游历四方的时候,路经连戈堡,恰好赶上他们堡中大比,盛情邀我留下观摩,而当时拔得头筹的就是肖寻。” “恩”荣怀雪曲起食指点了点下巴,道:“肖堡主的武功的确是货真价实地作不了假,但涵枫可知道,他娶妻是在他做堡主之前。” “你这话的意思是?”叶涵枫疑问道。 荣怀雪抿嘴笑道:“那个燕白——” “江南燕家,可是有名的很。”邱锐之突然道,见易邪一脸好奇地看过来,便放柔了声音只对着他道:“这燕家是做兵器生意的,据说还是皇商,即便是在富庶的江南,也称得上是首富了,他们家族中世代都不缺锻造刀剑的好手,故而一直受上面的恩泽,从未断绝过。” “而连戈堡也在江南,虽也声名赫赫,但历代堡主却都经营不善,致使堡中日子过得极为勤俭甚至可以说是艰难。”荣怀雪跟着补充道。 “那也不能说肖寻就是为了这个才娶燕白的吧?”易邪参与到八卦当中道:“再说这也不是他想娶就能娶的,照你们的说法,肖寻不是堡主的时候,除了武功高之外就身无长物了,燕白却家世显赫长相还好,要不是肖寻真心待他,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嫁过去?” 叶涵枫忍不住在这时插了一嘴道:“这可未必,有时候人的脑子就是不清楚,你不就是个例子?” “谁说的”易邪本来想说的理直气壮些,但看了眼邱锐之终究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好吧喜欢邱锐之确实是我脑子有水了,易邪闷闷地想道,。但是但是最起码邱锐之长得比肖寻好看吧可想到这里易邪却更失落:唉,我居然只能想到他这一个的优点。 “这种事便是各花入各眼了,或许肖寻的确是有几分真心在的。”荣怀雪说完又有些意有所指道:“只是说句易师弟可能不爱听的,这娶妻终究是娶个女子好,双儿到底是男子,性子不若女子温柔,身子也不易受孕,但凡有点身家的人都不愿娶双儿做正妻,若不是那燕白出身极好,他的一份嫁妆便能解得连戈堡燃眉之急,肖寻又怎么会求娶他?” 叶涵枫知道她是故意找邱锐之的不痛快,明里暗里是在说邱锐之娶易邪动机不纯,但也不想让易邪听了这话烦闷,便道:“这世上有些人身份再高也是阴险之辈,能成亲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又怎容得他挑三拣四?” 然而易邪并没有弄懂他们在打什么机锋,倒是邱锐之点头应了这话,深以为然道:“叶师姐这话说的极是,有些人天生便在背地的阴影里,是见不得光的,但就因为在某日巧遇了命中那人便摆脱了顾影自怜的境地,从此就把他奉做是掌中的神明一般信仰爱护着,疼宠还来不及,自是不会再去奢求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寒江阁的寒江,是松花江来着,所以邱锐之是东北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叶涵枫没有再言语,倒不是因为无话可说了, 而是她不想去搭邱锐之这个话茬。毕竟这个男人, 最喜欢的就是在易邪面前惺惺作态,也不知是不是就凭着他这巧言令色的本事, 才哄得易邪对他倾心。 一方唱罢,一方登场,叶涵枫不语, 荣怀雪却问道:“邱师弟不奢求的东西中是不是也有易师弟腹中的孩子?” 见到邱锐之的目光陡然冷厉起来,荣怀雪捋了捋耳旁的发丝,嫣然一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是随口一问, 邱师弟不想回答便算了。” “那我还要多谢师姐的善解人意了。”邱锐之凉凉地道。 叶涵枫皱眉, 口中颇觉不耐地啧了一声,她十分看不惯邱锐之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再待下去也是给自己添堵, 索性就想离开了。 “说了这么久,阿邪也该累了吧。”叶涵枫突然起身道。 “啊?”易邪愣住:“我我还行” 荣怀雪也觉出她的意图, 便也跟着道:“怪我闲聊了几句就忘了时辰, 易师弟想来这几日在马车上睡得也定不安稳, 如今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了。”荣怀雪说着就也起身颔首道:“我与涵枫就不叨扰你了。” “好,荣师姐也早些休息吧,麻烦你们为我的事如此操劳了。”话说到此,易邪便也不再开口挽留了,他也瞧出了这屋内暗流涌动地气氛, 几人若要再继续待下去,别说叶涵枫忍不住,以邱锐之的脾性怕也就要到达极限了。 待两人走后,邱锐之关上门,转身回来的时候却见易邪仰头看着他,表情耐人寻味道:“我怎么觉得,涵枫和你师姐她们两个之间有点怪怪的?” “是吗?”邱锐之盯着易邪那在几缕微光下琉璃似的眼珠,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旁人如何他根本不在意,自从得到易邪那一日起,以往看尽这世间百态的双眼,现如今也只能映出一人了。 “总感觉她们两个好像有种莫名地默契感,好像认识好久了似的?”易邪琢磨道。 邱锐之望着易邪脖颈上被他咬出的痕迹,像是受到蛊惑般地凑了过去,坐到挨易邪极近的地方,十指与他相交叉,有些心猿意马地在他耳边道:“我只知道她们在找我麻烦这点上十分有默契倒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你要是平时做人能收敛点,谁还会闲着找你麻烦。” 那找我麻烦的恐怕只会更多,邱锐之心道,但是他不愿说这些煞了大好地风景,于是避而不答,身子更凑近了易邪,低着嗓子沙哑道:“邪儿,我们许久没有亲热过了。” 易邪听这话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瞬间板起脸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训斥邱锐之道:“亏你还是个阁主呢,一天天脑子里就这些肮脏念头,能不能有点别的?” 邱锐之贴着他的耳朵呵呵笑道:“别说我仅是个阁主,就算是皇帝,这历朝历代下来也不缺夜夜笙歌沉迷声色的但凡是男人就免不了这个俗,整日挖空心思琢磨地,除了权和钱,不就是色吗” 易邪的耳朵被他喷出地热气弄得麻麻地,可心中却是警铃大作,邱锐之总是跟他来先斩后奏这一套——向来不听他的反对就霸王硬上弓,待把他撩的动情迎合之后,又会强词夺理说是他先主动的云云。 易邪不知中了多少回这样的圈套,于是这次他斩钉截铁地推开邱锐之,虎着脸地道:“邱锐之,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有点责任心行不行,眼下孩子没要我的命你倒上赶着要折磨我,你是不是不盼着我点好了?想把我折腾死了你好另娶新欢是吧?” “邪儿说的什么话,夫君哪有那么不知轻重。”邱锐之见易邪这副模样便想逗弄,所以这会儿的话就少了的味道,反而是调笑意味居多了。 “到时候轻重是你能控制了的吗?”易邪怒道,他这话脱口而出完全没过脑子,顿了两秒才反应过味来,看见邱锐之略带戏谑的目光,赶紧咳嗽了两声,磕巴道:“反正反正就是不行。” 说完就怕邱锐之在这其中得了趣,打蛇随杆上的继续调戏他,于是佯装恼怒道:“你有空闲在这占我口头便宜,能不能去给我弄点吃的,我到现在早饭都没吃呢,有你这么当爹呸!当夫君的吗?” “邪儿这话也没错。”邱锐之笑道:“我现在不就是又当爹又当夫君?” “那你还不赶紧行动起来,对得起你肩上这么重的担子吗?”易邪催促道。 “好,夫君这就去,不过在这之前”邱锐之从床边站起身,眼角含笑地手指轻轻点了点嘴唇。 “”易邪无语,他满脸不情愿地道:“我怎么使唤你一次就这么费劲啊?” 但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动身跪坐在床上,快速地亲了他一下。 “再抱一个。”邱锐之张开双臂。 易邪没有动作,他正在怀疑邱锐之哪里来的那么大脸。刚才林玉轩那事可还没翻篇呢,邱锐之一个戴罪之身怎么好意思要求这要求那?深吸一口气,易邪别有深意地微笑道:“我的好夫君,等你把饭拿到我面前,咱再结账好不好?” 邱锐之只当没听懂这其中的嘲讽,眨眨眼暧昧道:“好,那就等夫君回来,喂饱邪儿再说吧。” 易邪没听懂他的话外之意,但知道他必是没说什么好话,肯定又占自己口头便宜了,于是顿时摆出嫌弃地嘴脸往外赶他。 邱锐之也不再逗他了,易邪这几天无论吃什么,转眼都会吐了个干净,几次下来,易邪也不愿再进食了,怎么哄劝也不肯再吃一口,连带着让他也跟着食不下咽。如今却是好不容易有了食欲,他自然高兴得很,就算是这跑腿的活他也甘之若饴。 走出了房门,邱锐之扫了眼楼下,并没有见到肖寻的身影,也不知道是哄好了他那刁蛮的双儿而得以进房,还是正无处可归地四处游荡。 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转了一瞬,没留下丝毫地涟漪,转眼就被他的邪儿给占满,邱锐之低头似乎不自觉地笑了笑,便抬步下了楼。 不如肖寻见到邱锐之时内心的感想颇多,邱锐之在阔别多年再次见到这个身份跟从前大不相同的故友时,内心却无半丝波动,他当时唯一稍有感慨地大约也只是一句话: 一派掌门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这么便宜了,肖寻这种货色竟然也能当上堡主与我平起平坐 等邱锐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个他贼看不上眼的货色,正独自一人在大堂中自饮自酌。 邱锐之不禁微微露出了和易邪相似的嫌恶表情,这个肖寻,即使坐上了堡主之位,也仍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被妻子冷落了,竟然就在这里喝闷酒。(你不也这么干过。) 邱锐之走路并没有发出声音,但肖寻还是看了过来,邱锐之瞬间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就听肖寻道:“邱阁主这一番出去是?” 肖寻吐字清晰,倒不像个醉鬼的模样,显然酒品是不错的。 “去给内人买些吃的。”邱锐之提了提手中的饭盒,然后问道:“肖堡主呢?这是在” “如邱阁主所见。”肖寻摇摇头,苦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罢了” 邱锐之闻言顿了顿,站定了身子思考了片刻,便召唤来了寒露,对他道:“去把饭给夫人送上去,若他问起我在何处,就照实说。” “是。”寒露立刻应下,拿着精心包好的饭盒就要上楼,但才走两步就犹豫着返回来,看着邱锐之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主,那个,照实说是怎么说?” 邱锐之:“” “你眼睛瞎了。”邱锐之扶额,无语了半晌,才不耐地答道:“就说我跟肖堡主有事要谈!” “是,属下知道了。”寒露连忙低头,说完也不敢再停留,直接灰溜溜地蹿上楼了。 “一别经年,邱兄还是老样子啊。”肖寻看见这一幕,举起酒杯望着其中清酒道:“脾性还是丁点未改,不若我,早已面目全非了。” 邱锐之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杯道:“肖兄这话好似我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似的不过,若是肖兄有什么烦扰,倒是可以跟我一吐为快,当年把酒言欢之谊,邱某如今还是记挂着呢。” 听邱锐之改用了当年两人初识的称呼,肖寻也从善如流道:“多谢邱兄了,只是唉,也没什么” 见他不说,邱锐之却一点男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也没有,手指轻敲了敲杯壁,上来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道:“说起来,肖兄竟然真的就待在这大堂中了,倒是让我惊讶,肖兄该不会晚上也要睡在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邱锐之:这种辣鸡也能当上堡主,连戈堡药丸。 易邪(微笑):讲真,你这样的能当上阁主我也很意外,寒江阁怕是也药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邱兄见笑了。”肖寻没有否认,可竟也不觉得窘迫, 只是道:“阿白脾气一直都是这般骄纵, 但心地却不坏,今天的事, 还请邱兄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又脸上带着实在的担忧问道:“还有,就是不知令夫人现在情绪可还好?听阿白说令夫人有了身孕,可不要因此动了胎气, 那就真是我的大罪过了。” “没什么。”邱锐之跟在易邪面前,那誓要给燕白点颜色的样子完全不同,大度道:“邪儿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 他向来信我, 更何况那些不过是不着边际的谣言, 我解释通了他自然也不会去当真,就算有不满的地方,大概也只是听到那传闻中我和别家双儿有所纠缠, 而微微有些吃醋罢了。” “看得出邱兄与令夫人两心一体,恩爱非常, 其实初时我也信了那谣言几分, 倒是糊涂了。”肖寻不无艳羡地叹道, 他是个老实人,当然听不出邱锐之是在瞎显摆,要是换个人来这会儿怕是早就在心中腹诽了。 然而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在以前之所以会成为酒友,当然也与肖寻这种迟钝不无关系。对于邱锐之这种小半辈子都日日沉浸在算计中的人,肖寻这人的本事虽不得他待见, 但相交起来,却难得的是能让他看的顺眼的。 “不过”肖寻倒也不是完全的木头,他还知道维护一下自己的媳妇的形象,于是道:“其实阿白他也不是总这样耍性子,只是因他娘家里出了些事情,心情不好,而这事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他一生气才会对我如此。” “哦?不知可否问一下是何事?”邱锐之其实并不好奇,他只是顺着肖寻问个场面话罢了。 肖寻终于能找个人一吐为快,立刻就道:“这是说来话长,但邱兄应该知道,燕家和牵机派世代交好,而阿白的母亲,也是我的岳母,便是牵机派掌门的妹妹。” “牵机派掌门江城?”邱锐之放下酒杯道,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阴沉。 “邱兄认识江前辈?” “呵呵。”邱锐之手指抹了抹杯沿,皮笑肉不笑道:“肖寻说笑了,江城江大侠,他的名头,江湖上有几人不知?我也是听说过,但却未曾见过面。” “的确,江前辈在武林中的威名只怕比起邱兄你的岳丈——易大侠,也不遑多让,我倒是问了句蠢话。”肖寻自嘲道。 江城放在以前或许还可以和易留行比一下,但现在吗江城已经年逾半百,易留行却正值壮年,哪里还有什么可比的?邱锐之嘴角微挑了一下,却让人看不出他是否在笑,他没再言语,显得有些散漫,只等着肖寻继续往下说。 “邱兄也许近些日子也听说了,临河帮的副帮主曹翼一个月前在睡梦中被人割喉致死,而他的妻子就睡在他旁边竟然全然不知,白天起来才发现人身子凉了”肖寻一说起这个,气势就变了,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颇有一派掌门的风范。 “有这回事?”邱锐之却是微讶地挑眉,他从崖底回来后,几乎日日都守着易邪,竟也不知错过了多少江湖上的事。 肖寻比他更惊讶:“邱兄连这事都不知道吗?江湖上早已炸开了锅,眼下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甚至连带着关于邱兄你的谣言,都被因这件事而被冲淡了不少。” “这么说,我或许该谢谢这个曹曹副帮主?”邱锐之将杯中酒饮尽,带着点嗤笑道。他还没有说,他根本不识得这个什么副帮主,但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短了见识,只能说,是这种小人物平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才会连名字都不被他知晓。 “但是这又与江城有什么关系?”邱锐之问道。 寻常正道人士若是见到邱锐之这种对死者不以为意甚至还带着调笑的态度,恐怕早就不悦了,要是为人更刚正点的,怕是直接甩袖而去了。 但肖寻却不知是真因为迟钝还是怎么的,竟也没有半点不舒服的表现,对邱锐之直呼牵机派掌门名字也没有反应,只接着跟邱锐之说道:“江前辈的儿子,江云赋,在曹翼死的那晚,被人发现曾经出现过在曹家后门,而他少年闻名,也正是因为他那神出鬼没的轻功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 “所以,无疑,他立刻就成为了最有嫌疑的人。”肖寻叹口气,道:“在事发第二天后,就被临河帮的人堵在了城门口。临河帮的人见他要出城,更是落实了他杀人后再潜逃的罪证,江云赋却表示完全不知此事,临河帮的人质问他半夜为何出现在曹家后门,他却也不说,只急着要出城,让临河帮的人给他让路,态度许是嚣张了些,两拨人便因此起了争执,混战之中,江云赋又伤了临河帮两人,这梁子便结的更深了” “哦?那后来这事是如何了结的?”邱锐之倒着酒,不紧不慢地问道。 “了结?”肖寻道:“这事若是了结了,我就不会如此发愁了。” “江城年近三十五才娶的妻吧?该对这个迟来的儿子宠爱的很才是,怎么?没有出面为他摆平此事吗?”邱锐之道。 “江前辈当然出面了,不过他出面是将人给圈禁了起来,表示在事情查清楚之前,绝不会放他儿子出来一步。”肖寻道,江城的做法照理说并无错处,铁面无私也只是为了还一个最终的清白公道罢了。但肖寻似乎却赞同邱锐之的想法,像是不能理解江城如此做的原因,表情很是无奈,叫人突然产生一个怪异感——这个连戈堡堡主,也许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憨厚老实? 但紧接着,肖寻接下来的话,就让人打破了这种错觉:“临河帮闹得很厉害,江前辈虽然如此说了,但他们却觉得江云赋杀人,早已是铁证如山无需再查,江前辈不过是偏袒儿子罢了,便嚷着让江云赋杀人偿命,还在江湖上四处传扬此事,让武林人评个公道。阿白便想让我为他表弟出面作保,但我又无江云赋没有杀人的真凭实据,怎么能跳出来空口说白话” “如此,他便生我的气了”肖寻说着就唉声叹气地又饮了一杯酒。“阿白当初不嫌弃我无胜人之貌c为人也不解风情就执意下嫁于我,还为我生了逸儿,而如今,我却因为堡主身份的桎梏,连这点小事都不能为他做” 这可算不上是‘小事’了,邱锐之心道,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江云赋没有杀人,而临河帮还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那只有蠢货和自诩正义者才会跳出来揽这个烂摊子,肖寻还算理智,没被枕边风给吹倒,让本就在风雨飘摇中的连戈堡雪上加霜。 “肖兄不必自责,你并没有做错,这趟浑水确实不宜去沾染。”邱锐之不痒不痛地劝解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是趟浑水”肖寻抬起头,神色比刚才更加苦闷,道:“只是阿白这个表弟愿意老实待着,等江前辈还他一个清白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肯,就在半月前,收拾了些细软,偷偷在半夜跑出了家门,至今都没有消息。” “阿白一向最宠他这个表弟,江云赋这一下没了音讯,临河帮那边又闹得不可开交,他就更加怨我那时没有替江云赋说话了” 邱锐之靠在椅背上,姿势慵懒,微微抬起下巴,似笑非笑道:“这个江云赋,还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了,他竟也没考虑一下他父母的处境吗,他这一走了之倒是痛快了,江城和他夫人,怕是焦头烂额吧。” 邱锐之的话算是说到肖寻心坎里了,但跟外人说小舅子的不是似乎不太好,他于是收敛了些话语道:“的确,我也曾接触过这个江云赋,年纪不大,为人却倨傲的很,大约也是因为年少成名,周围人又都捧着他的缘故吧。” “不是捧杀就好。”邱锐之笑的冰冷,别有深意道。 肖寻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继续道:“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好,但江云赋这样离经叛道的性子怕是与江夫人脱不了干系,听说她出身大漠,并非是中原武林之人” 江夫人江夫人这就是你如今的名号吗?邱锐之反复咀嚼着这个称呼,一时间竟是忽略了肖寻的存在,神情有些恍惚起来。 重物砸在身上的触感,冰寒刺骨的雪夜,被开水烫的火辣辣疼痛的手臂,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可我却从未忘记过,连那天地上结的怎样形状的冰凌,我都仍然记得一清二楚那么,你呢?你这么多年,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哪怕只有一瞬,记起过你那个被你抛弃在黑暗冰冷里的儿子? 脑中突地闪过被针穿刺般的疼痛,邱锐之骤然一只手按住了额头,发出一声闷哼。 “邱兄!”肖寻一下站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酒有些喝多了。”邱锐之揉按着太阳穴,那剧痛一闪而逝,几乎让他以为只是错觉。 “那邱兄还是早些上去休息为好,我观邱兄身上似乎还带着伤?”肖寻没有说,邱锐之刚才的表情极其痛苦,半分都不像只是喝多了酒,所以他才会受到惊吓。而同时邱锐之抬起胳膊的时候,他也察觉到,邱锐之的手臂上,似乎有伤。 “好。”邱锐之也不推辞,他也觉得方才的头疼来的怪异,也不知跟那时在崖底受的伤有没有关系,扶着座椅,他站起来,对肖寻微一颔首道:“那就恕我不能继续奉陪了。” “无妨,邱兄身体要紧。”肖寻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邱兄肯听我说这些闲话。” 你说的可不是闲话,邱锐之对他笑了笑,转过身,却是换了个表情至少对我来说,十分受用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上了楼,一推开房间门, 邱锐之就听见了易邪那清浅的呼吸声, 知道他大概是睡着了,便放缓了动作, 走到床边,果然,易邪在床上缩成了一个团, 紧拽着被子睡得正香甜。 邱锐之在床边坐了下来,刚才的头痛似乎还有些余感,扰得他脑袋有些不清楚, 思绪似乎总是集中不起来, 恍惚着在眼前闪过一些曾经的记忆画面, 他十分讨厌这种自身不受控制的感觉,莫名的焦躁感侵蚀着他的头脑,让他迫切的渴求着什么让他平静下来。 “邪儿”邱锐之低下头不自觉的轻唤出声, 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易邪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仍然睡得沉沉的。 没有得到回应的邱锐之显得有些委屈, 他不甘寂寞的继续唤道:“邪儿你知道我刚才听到谁的消息了吗?邪儿, 我心里好不舒服,邪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易邪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一只打不死的蚊子一直围着他转,不禁皱着眉头,翻了一个身,将被子夹在了两腿之间。 他这一个动作, 便将原本全都包裹在被子下面的身体露了出来,他现在只穿了一件中衣,此时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往上窜了窜,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身。 邱锐之哪能对这送上门的福利视而不见,狼爪顿时伸了上去,边揉弄着他的腰间紧实的皮肤,边不放弃地在他耳边继续磨叽道:“邪儿醒了么?睁开眼看看我?” “恩什么东西好烦”易邪又翻了个身,将邱锐之的手压在了身下。 邱锐之见状,干脆爬上了床,顺着他腰部柔滑的线条一缕,便将他的亵裤脱了下来,扔在床脚下,手也不老实地在他双腿间游移着,渐渐地开始在他腿根处流连。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邪儿舒服吗?”邱锐之如此问着,却是将手指送了一根进去,在那温热的甬道中翻搅着,他同时抬起头用目光仔细描摹着易邪微露出不适的脸,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舔吻着他的嘴角。 “恩呃”易邪微微曲起腿,像是想要摆脱体内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可仍在沉睡中的他,任凭想法如何强硬,动作仍旧轻地像一只提不起气力的小奶猫,只能柔柔地叫唤着,发出撩人的哼声。 “呵呵”邱锐之发出愉悦地轻笑声,他内心的焦躁渐渐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席卷他全身各处的,他身下的这个人,他的邪儿,只有他才能如此对待他,将他推倒,蹂/躏,拆开直至吞吃入腹。 我是他的丈夫,是他的男人,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享用他,谁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 重复内容: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他此时的瞳孔已变成深不见底的纯黑,他突然发现仅仅是在睡梦中的易邪,甚至是无法对他种种举动及时做出那些生动反应的易邪,竟让他更加沉迷其中,对熟睡的心上人为所欲为,就仿佛在玩弄一个任他摆布的娃娃,比起身体的,他更多的是心中那份支配欲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邪儿舒服吗?”邱锐之如此问着,却是将手指送了一根进去,在那温热的甬道中翻搅着,他同时抬起头用目光仔细描摹着易邪微露出不适的脸,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舔吻着他的嘴角。 “恩呃”易邪微微曲起腿,像是想要摆脱体内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可仍在沉睡中的他,任凭想法如何强硬,动作仍旧轻地像一只提不起气力的小奶猫,只能柔柔地叫唤着,发出撩人的哼声。 “呵呵”邱锐之发出愉悦地轻笑声,他内心的焦躁渐渐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席卷他全身各处的,他身下的这个人,他的邪儿,只有他才能如此对待他,将他推倒,蹂/躏,拆开直至吞吃入腹。 “恩呃”易邪微微曲起腿,像是想要摆脱体内这种不知名的感觉,可仍在沉睡中的他,任凭想法如何强硬,动作仍旧轻地像一只提不起气力的小奶猫,只能柔柔地叫唤着,发出撩人的哼声。 “呵呵”邱锐之发出愉悦地轻笑声,他内心的焦躁渐渐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席卷他全身各处的,他身下的这个人,他的邪儿,只有他才能如此对待他,将他推倒,蹂/躏,拆开直至吞吃入腹。 邱锐之强忍着没有动作,继续发问道:“邪儿喜欢我吗?喜欢我这么干你吗?” “喜欢,我最喜欢之之了”易邪头埋在他颈边,含糊不清地像是撒娇道:“恩你进来” “我也一样”邱锐之微不可闻道,接着便将阳/物再次全根没了进去,重新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三日后。 邱锐之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在寒露送饭来的时候易邪特意问了一嘴邱锐之的去向, 寒露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看就是被邱锐之吩咐过了,易邪也不为难他, 吃完饭后自己去客栈后院转了一圈,抓住个伙计问了一番。 伙计一般是听见鸡叫就起的,可也没看见邱锐之出门的身影, 易邪就纳闷了,照理说,他们本该今日就启程的, 涵枫方才还特意来知会了他一声。可他也不知邱锐之这会儿人跑哪去了, 出门竟然还躲着旁人耳目, 叫易邪不想怀疑他是背着自己去干什么坏事都不行。 唉如果姻缘都是上天早就分配好了的话,那老天爷发给他的这一个也太不叫人省心些了吧?他自己每天三省吾身c严于律己还不够,还要看着这个禽兽, 别一不留神就让他跑出去为祸一方真是心累啊。 但近来这些日子邱锐之被自己撞破地烂事也太多了些,他应该会老实一阵子, 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吧?易邪心里犯着嘀咕, 脚上却是不停留, 掀开帘子走回了大堂,一打眼就看到燕白在抱着孩子喂饭。 易邪对于这种跟他不对付的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他看到燕白便想默不作声地直接上楼去,却不想他刚从燕白身边走过没两步, 就被人叫住了。 “诶!你等一下!”燕白连放下手中的碗,急唤道。 易邪恍若未闻地继续往前走,燕白只得站起来连名带姓地叫道:“那个易c易邪?你等一下!” “啊?”易邪装傻地回过头:“燕公子叫我?” 燕白比初见的时候要跟他客气许多,这会儿道:“恩,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现在可方便?” 易邪想了想,反正邱锐之现在人没回来,他们也走不了,这闲下来的空当不如就听听这个燕白要说什么。 “方便。”易邪走下来,做到他对面,道:“不知燕公子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燕白重新落座,从怀中掏出个手帕擦了擦孩子的嘴,再抬头对易邪道:“我只是从前听人说过,邱阁主母亲命薄,生下他没几年就去了,之后邱老阁主也未曾续娶,便有些好奇邱阁主的母亲是何方人氏?” “燕公子好奇这个做什么?”易邪疑惑道。 “因为邱老夫人的身份本就甚少有人知道啊!我当然会有几分好奇。”燕白顿了顿,又缓缓道:“而且我观邱阁主的样貌,跟我熟知的一人,十分相似。” “哦,不知是何人?”易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问道。 “唉”燕白叹了口气,露出忧愁的表情,道:“是我表弟,只不过他在一月前受人陷害,为了躲避是非没了去向,至今都找不到人,而邱阁主的样貌真的与他很像,听我娘说过为我舅母接生的老妇说她曾经生过孩子,我不知这其中是不是” 燕白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易邪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自己被套了许多话出来 “啪!”燕白一拍桌子,他旁边昏昏欲睡地小男孩吓了一跳,连忙正襟危坐,偷眼看了看燕白,而燕白凤眸怒视着易邪,说道:“你套我话!?” 易邪突然觉得这个双儿脑子大约是不太灵光,本着关爱智障的心理,易邪无奈道:“我不过就问了一嘴,是你自己一股脑地跟我全盘托出了,这能怪我吗?” 易邪说完这话立刻又转了个弯,问道:“不过,我看燕公子初见到我家之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啊?不像是瞧出他和你表弟长得相似的样子,还骂他卷毛来着,你这会儿却说眼熟,是不是有点晚?” 果然,易邪一发问,燕白就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他先是对易邪那肉麻的称呼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然后撇了撇嘴道:“他那时候逆光走过来的,我根本没看清他的脸好吗?就觉得他像是个胡人才那么说的。” “而且,他和我表弟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燕白道:“我表弟特别可爱,招人疼的紧呢。” 可爱又招人疼的邱锐之易邪只想象了一下,就打了个冷颤,不知崖底那个傻狗似的邱锐之算不算得上可爱,但易邪肯定这份可爱不是寻常人能受用的起的。 “这么说来,你表弟也是胡人长相吗?”易邪咳嗽两声,问道。 “他也有些吧。”燕白似乎对胡人有些偏见,不想这个词汇与他可爱的表弟搭上关系,便换个方式道:“我舅母不是中原人,似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易邪就有些明白了,燕白这个舅母十有便是邱锐之那个跟别人跑了的娘了,但他是弄明白了,却没打算告诉燕白,只是恍然大悟道:“哦~” “你哦什么?”燕白急道:“你还没回答我呢,邱阁主的母亲到底是哪里人?” “这个”易邪貌似为难,他嘴中嘶了两声,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都嫁到邱家去了,却连你夫君的母亲姓甚名谁你都不知道?”燕白质问道。 “我嫁过去之后他爹他娘都不在了啊!拜高堂的时候也没见他把他爹娘牌位拿出来,就空对两张椅子鞠了鞠躬,我上哪知道去?”易邪一脸无辜道。 “”燕白同情的看着他:“也是,我差点忘了,邱阁主本就另有所爱,就算娶了你,也根本不上心。” 易邪:“” 靠,好憋屈啊,易邪暗自握紧了拳头,开什么玩笑,他真想指着自己的肚子跟燕白说:你瞎啊!邱锐之要不喜欢我,这孩子哪来的?来来来,你看看,我们成亲三个月,这孩子也差不多三月了,这他妈的也能另有所爱,那邱锐之变心的速度是不是忒快了点,刚娶了新欢,就彻底忘了旧人,开始夜夜笙歌了? “呵呵。”忍了半天,易邪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强颜欢笑了一个。 燕白见他如此,以为他是心中凄凉,才故作欢笑,便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训道:“喂,不是我说啊,你也太不自爱了些,要是这是个世间少有的好男子值得你去争抢,也就罢了。可你看看,这个邱锐之,除了相貌武功,哪还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为人嚣张傲慢,无礼野蛮,一看就是没读过几天书的,而且心里还有别人了,你怎么想的,非要嫁给他不可?” 没文化也能被你看出来?大哥,你眼睛挺毒啊?不过易邪立刻讳莫如深道:“你这些话偷摸跟我说说得了,可千万别让邱锐之知道了,他这点拙平时跟我都藏着掖着,这要突然被你揭发出来,不定要如何作妖了。” “脾气居然还这么差”燕白啧啧了两声,道:“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我没看上他什么,我只是当初看到了他亲手杀了他爹,易邪默默想到,至于现在吗易邪一脸高深莫测道:“也许,是因为他不‘平庸’吧。” 毕竟和自从邱锐之在一起后的每一天,他都过得特别‘刺激’,刺激的甚至有点过了 燕白:??? “邪儿在说夫君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易邪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连惊吓都免了,只有无语,为什么他总能被邱锐之抓个正着啊? “父亲!”燕白的儿子却是突然在凳子上蹦了起来,吓得燕白连忙扶住他,抬头一看,是肖寻跟邱锐之一同进了门。 “逸儿乖,让父亲抱抱。”肖寻走过去,抱起肖逸举了个高高,燕白在一旁不满地嘟哝着:“你别把逸儿摔着了!” “怎么会呢,逸儿这么轻,我心里有数。”肖寻笑着道。 “肖兄,那我与内人便先上去了。”邱锐之对肖寻道。 “好,多谢邱阁主今日陪同。”肖寻道。 “不必客气。”邱锐之笑了笑,便走向易邪,嘴边的笑容收了,但眼中笑意却更加深了:“邪儿,今日起来找夫君可找急了?” “还好吧,刚打算上去睡个回笼觉呢。”易邪认真道。 “那夫君陪邪儿睡。”邱锐之早就清楚了易邪口是心非的本质,说着便揽过他,要回房中。 易邪也未挣扎,他正好有话跟邱锐之说呢,两人上了楼梯,却听燕白那边两人似乎争吵了起来,易邪隐约听见燕白训斥肖寻的声音。 “你身上哪来的脂粉味道!逸儿都闻见了!” “阿白,这个我” “什么也别说了,逸儿,我们走,你记住,这样一个在外头不知检点的人,不配做你爹!” 我靠,有点意思啊?易邪一进门,就立刻转身趴在门边上,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但耳朵刚靠上去,就觉得不对 诶?这个肖寻要是去逛了什么烟花之地,那跟他一起的邱锐之 易邪猛回过头,正看见邱锐之略不自然的神色,也不知里面含没含有对猪队友的怨怼。 易邪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他这还想看别人家的热闹呢,结果差点忘了自家的大尾巴狼是跟别人家的忠犬一同出门的,而且两人的品行来看,邱锐之拐带人家良家妇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完了,这下至少在燕白那,邱锐之这人不咋地的理由又多了一个,算是可以彻底归到‘垃圾’这一类里了,而自己怕是也可以认领‘眼瞎’这个称号了。 易邪如此想着,深沉的呷了一口茶,镇静了半晌才道:“你说吧,这回又是谁逼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是车,但不知道要怎么改,v章放到微博里似乎也对买正版的小天使不太好,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方式能你们看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是肖寻——”邱锐之顺着易邪的话就开口答道,可刚说一半就感觉不对, 心中不由暗道:果然跟脑子不灵光的人待久了, 反应就会下降,自己竟然也有犯蠢的时候。 “恩没人逼我。”邱锐之强行改口道。 “那是你自愿逛的窑子?”易邪惊讶, 邱锐之什么时候这么诚实了?这才两句话就认罪了?不是邱大忽悠的一贯作风啊! “什么窑子?”邱锐之眨眨眼,歪着脑袋道:“窑子是什么地方?邪儿给夫君解释解释可好?” “少装蒜!你给我严肃!”易邪拿茶杯当惊堂木一样狠狠拍下去,结果用劲过猛, 杯子碎了,惊的易邪立刻手忙脚乱的跳了起来。 邱锐之急忙过去抓起他的手:“行了,碎了就碎了, 邪儿别去碰, 有没有伤到手?” “没有, 就是茶水溅了一身。”易邪低头掸了掸衣衫下摆,然后抬起头,不假辞色道:“别见缝插针, 去那站好。” 邱锐之笑笑,走回了原位, 他以前说一不二, 不容易邪违抗是因为他知道易邪心中对他没有丁点在意, 所以软的不如硬的管用,而如今两人感情到了,他便不介意易邪对他呼来喝去了,甚至对这种‘情趣’可以说是乐在其中。 易邪整理了一下表情,继续批判道:“邱阁主, 看来你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啊,你不光对不起我,你还荼毒了一个无辜的青年,我问你,你临走怎么吩咐寒露的,是跟他说你去逛窑子了,让他口风紧点,别跟我说漏了嘴吗?” “邪儿把夫君想的也太猥琐了些吧?”邱锐之不禁开始琢磨起一个他以前从来没有琢磨过的问题:在他的邪儿眼中,他邱锐之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这可是你自己给自己扣的帽子,我可什么也没有说啊。”易邪摆手道。 “那就当夫君自己妄自菲薄了。”邱锐之自我感觉好得很,他当然不会认下‘猥琐’这两字和他有任何沾边,自圆其说撇了个干净后,才问道:“邪儿是不是听了那燕白说的话,就以为我和肖寻是去了什么花街柳巷?” 易邪不答,但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邱锐之便接着道:“邪儿就算不信夫君,也该想想,谁会一大清早去那种地方逛?” “这才说明你们决心非凡啊!”易邪说着眼睛就往邱锐之下身瞟,别有深意道:“再说,早上确实也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我前两日不是刚和邪儿一同解决过‘问题’?”邱锐之调笑道:“夫君年纪大了,光是应付邪儿一人已是用尽了气力,哪还能再去拈花惹草?” “你好好说话,不许浪!”易邪哪能听不出邱锐之的弦外之意,当即扳起了脸道:“你再这样,也下去和肖寻作伴吧!” 邱锐之登时闭了嘴,他半分也不想和肖寻做难兄难弟,那简直是对不起他前两天刚在人家面前显摆过得恩爱。于是也不跟易邪闹了,他走过去,也坐了下来,给易邪重新倒了杯茶,递过去道:“邪儿消消气,夫君心里只有邪儿一人,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只不过是今日肖寻有求于我,我才会跟他一同前去那听花楼。” 听花楼?如今的妓院名字都这么文雅了吗?易邪道:“他去个青楼也要让你陪着?怎么,难道他还怯场,让你这个经验丰富的跟着提点他一下子?挑挑哪个姑娘更好?” “当然不是,夫君年少便孤身一人走江湖,风里来雨里去,哪来的闲工夫去那里面挥霍。”邱锐之立刻否认道:“是肖寻,他有一些家事,恰好与这听花楼有几分关联,想询问一些事情才会与我同去。邪儿有所不知,这听花楼表面是个青楼,实际背后做些江湖上的情报交易,但是也不是谁的活都接,谨慎的很,肖寻他没有这方面的关系,所以托我出面为他疏通一下。” “家事?”易邪脑中念头一闪:“不会和刚才燕白与我说的,和他表弟的事有关吧?” 邱锐之微皱起眉头:“燕白与你说了?他那表弟杀人潜逃的事?” “啊?这我倒不清楚,他说的也不是很详细”易邪惊了一下,只听那燕白说得轻巧,没想到他那个表弟犯得事这么大,不过也倒是提醒了他本来想要跟邱锐之说的事是什么。 “对了,燕白他今天向我问了你娘的事情。”易邪总觉得邱锐之在这方面有些忌讳,可他怎么也寻思不出来一个委婉地说法,最后只能照实了说了。 果然,邱锐之表情立刻就不对了,他问道:“他都问了什么?邪儿怎么说的?” “他问我你娘是哪里人,而且说你与他表弟长得十分相像,而他舅母被接生婆说过以前生过孩子,我觉得他应该是怀疑他那个舅母是你娘吧”易邪道:“但我都没有回答他,只说不知道,竟然还被他嘲讽了说你唉” 易邪说到这便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再说下去就好像他在撒娇一样,实在跟他性格不符,但邱锐之也猜得到燕白会说什么,于是伸手去摸易邪的脸颊道:“邪儿,是我处事不周,让你受委屈了,那如梦山庄——” “唔!!”邱锐之突然触电似的在半空中抽回了手,挡在眼前,手指紧按着太阳穴。 “之之?”易邪站起来,跑到他身边,犹疑着要不要碰他,因为邱锐之神色看起来极为痛苦,像是再也承受不了一点外来的力气似的。 “之之,你你别吓我啊?”易邪惊疑不定,难道是同心蛊的缘故?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有孕还是别的缘故,这蛊已经许久没起过功效了,易邪觉得它八成是已经失效了,而且眼下邱锐之也没有伤害到自己,也不会触发同心蛊的禁忌,那他到底是怎么了? “之之?之之!”易邪见邱锐之一直没有动静,终究是忍不住去拿开他挡着脸的手,意料之外的,那暴着青筋的手竟然被他很容易的拿掉了,但易邪这么抓着那只冰冷的手,看到那遮挡之下的脸时,却是突然愣住了。 陌生。 邱锐之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陌生,甚至还带有一丝蛰伏的危险,仿佛随时都会暴起,直取他的咽喉,一击毙命。 “之之”易邪松开了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莫名的有些恐惧,就好像回到了在荒山迷路的那个晚上,他被毫不怜惜地摔在树干上,忍着剧痛抬起头,看见的便是阴沉诡异而且对他充满杀意的邱锐之。 “恩”邱锐之终于不再用那种目光盯着易邪,他皱起了眉,抬手轻按了按额角,再次抬头时却已然恢复正常,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了温柔的倒影。 “邪儿,我方才是不是走神了?”邱锐之看起来还是不太舒服,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乏力,好像一瞬间被抽走了许多精力一般。 易邪慢慢地冲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侧,轻声道:“之之,你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邱锐之有些烦躁,但这种烦躁并非是冲着易邪,而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头疼,让他产生了身体不由自己所控的危机感,刚才恍然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什么令他倍感不适的画面,雪,无尽的雪,好像要把自己的躯体连同心脏一起冻结的雪。 邱锐之不欲在易邪面前展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说了句不知道,便不想再提此事,但易邪却不肯就此翻篇,他仍然对刚才邱锐之的那个眼神心有余悸。 易邪不喜欢邱锐之。准确的说,他不喜欢那个以前的邱锐之,他对邱锐之的感情始于在落崖时的那一丝惊诧,又因在崖底的一丁点怜惜而开始逐渐发芽壮大。易邪不是不知道邱锐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邱锐之的为人卑鄙阴狠是早在两人相遇时他就看得无比真切的,只是再对邱锐之有了感情后,他便人为的把邱锐之一分为二,落崖前的邱锐之对他来说就只是邱锐之而已,而在落崖之后,这个人便是他的之之了。 所以他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每天为这个人操碎了心,受了不知多少折腾,才终于得到了如今的之之,他再也不要,永远也不要,在看到荒山那个月黑风高夜里,对他杀意毕露的邱锐之。 “你刚才你刚才”易邪说着就有点觉得委屈,他话中不无控诉地道:“你刚才不是走神了,你是好像突然间就不认识我了。” 邱锐之心中的那点心不在焉因为易邪这句话立刻灰飞烟灭了,他几乎是震惊地看着易邪,果断地道:“不可能!我怎么会不认识邪儿?邪儿定是看错了吧?” 易邪没料想到邱锐之的反应如此之大,简直就像受了什么晴天霹雳一般,到让易邪开始觉着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因为一个眼神就矫情成这样没准真的只是自己眼花或者邱锐之一时脑抽了呢? “也许吧”这回轮到易邪不欲再谈了,但他心底还在嘀咕着,于是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朝床边走去。 “邪儿!”邱锐之突然也跟着起身,他一把抓住易邪,紧张兮兮地道:“邪儿,你要去哪?” “啊?”易邪有些莫名其妙:“我哪也不去啊?” “你哪也不能去!”邱锐之重复道,他将易邪紧紧抱在怀里,嘴中念道:“对,留在我身边,邪儿,哪里也不要去,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回到那种日子” 易邪无语地任他抱着,心中叹息道: 看,让你疑神疑鬼,把邱锐之都刺激犯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90章放在微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易邪无语的看着离他不过三尺远的床边,难道如今在邱锐之眼里, 离他五步远, 就是离开他了吗? 还没等易邪琢磨出点软话来哄哄他‘多愁善感’的夫君,邱锐之就已经自食其力, 扳过他的脑袋吻了下去,但两人嘴唇刚刚相碰,还不到几秒的功夫, 外面就又响起了敲门声。 易邪连忙挣开他,而邱锐之口中则顿时发出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邱师弟可准备好了?我们几时上路?”门外荣怀雪的声音传来。 “用过午饭后之后。”邱锐之虽然不耐,但语调听起来还算正常。 “也好, 如此便不打扰你们了。”说完, 脚步声就渐远了。 你已经打扰到了, 易邪默默地想。不过他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想和邱锐之腻歪,荣怀雪此举正顺了他的意, 但是邱锐之现在恐怕是要气不顺了 气不顺的邱锐之自然是不肯罢休的,他自己不舒服便要找别人的不自在, 当然, 这个别人当然不可能是易邪, 而是除了易邪以外的所有人。 所以一直到了正午,这段和易邪独处的时间邱锐之都没什么不对,可一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当两人在楼下遇到了肖寻和燕白夫夫两人时,邱锐之的神情却是不太妙了起来。 这两个人明显正如胶似漆着, 全然没有了早上那会儿的不愉快,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怎么看都是一副令人钦羡的画面。 看燕白早上那疾言厉色的模样,这事儿怎么也不像能这么快就落幕的啊易邪暗自寻思着,这个肖寻,不简单啊! “咦?邱兄,你们这是”肖寻见两人行装整齐的样子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就此别过。”邱锐之言简意赅地对他点点头,面色十分冷淡,说出的话也算不得客气。 “呃好。”肖寻这就有点尴尬了,同时还有点纳闷,他不记得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邱锐之啊?难不成如阿白方才与他说的,跟邱锐之那个扑朔迷离的母亲有关联吗?若是阿白的猜测真的没错,那自己请求他帮忙寻找证明江云赋清白的证据,这举动似乎真的有些 但无论如何,眼下这态度转换的也太快了点吧,肖寻无奈,邱锐之这种性子的人,纵使是他曾经跟其有过几年的浅薄交情,也始终捉摸不透他每一个言行举止背后的用意。 然而跟邱锐之有几个月‘深入’交情的易邪自是一打眼就明白他是在不爽,但易邪却也不知道他在不爽个什么劲,人家两夫夫冰释前嫌c和好如初了,他一个外人有啥可看不过眼的,戏太多,明显就是看不了别人好。 易邪不禁感慨邱锐之的心眼,它怎么就那么坏呢? 邱锐之说完就继续朝前走了,全然不理会肖寻的尴尬,但易邪却是特意落后了他两步,在燕白身边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瞧着他怀里的肖逸。 “你你看什么?”燕白狐疑地看着他。 “这孩子,是双儿吧?”易邪问道。 “是啊,怎么了?” “哦。”易邪点了点头,又道:“双儿有孕不易,而且到了你这个年纪,大约是不会再有第二胎的吧?” 易邪甚少会说这么有针对性的话,他向来待人和气,少有给人难堪的时候,眼下这般问话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随口一问并没多想。 燕白则是将孩子搂紧了一点,他似乎是有点察觉到易邪的意图了,神色颇戒备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有没有兴趣订个娃娃亲什么的?”果然,接下来易邪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 无耻啊!先问他逸儿是不是双儿,又接着推测他不会再有第二胎,这哪是想结亲的态度?这根本就是奔着他们家祖业来的,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燕白登时怒道:“没兴趣!我们家逸儿将来要嫁也要嫁给一个盖世大侠!才不会跟个阿猫阿狗混日子!” 邱锐之听到盖世大侠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停在了门口。 盖世大侠吗?这个词,真是好熟悉啊 肖寻却把燕白拽到了身边,两人好一顿拉扯,肖寻似乎又在低声下气的跟燕白轻语着什么。其实肖寻刚才一听易邪那话就知道是在逗燕白,可燕白却当真了,但说几句拒绝的话几人打个哈哈过去也就算了,可说人家孩子是阿猫阿狗就实在过分了些。 “唉!”易邪也不恼,他只是表现出一副极其失望的样子,叹着气走到了邱锐之身边。 “真是太遗憾了。”易邪对邱锐之道。 “呵呵。”邱锐之冷冷地一笑,道:“是啊,我们的孩子,怕是成不了大侠了,谁让他随了我的姓。” 肖寻更尴尬了,邱锐之这是妄自菲薄吗?他当然不是!他是在反讽啊!谁不知道寒江阁阁主之位是世袭的?邱锐之的儿子只要不是太烂泥糊不上墙,自然也会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阁主的,至于所谓的盖世大侠至少肖寻自己觉得,这大侠的名头,倒真不如只是一派掌门来的实在点。 就如同江城,顶着一个威风凛凛c江湖无人不知的大侠身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了吗?没有。反而是他在这个光环下面处处束手束脚,连自己儿子受人诬陷,都不能强硬一些站出来为他担保,却是将其推到了断头台上,而他那把大公无私的铡刀就悬在头顶,只等一个远看不到尽头的真相,来决定这把刀是撤走还是落下。 如此一想,肖寻竟然有些理解江云赋不告而逃的做法了。 “我不是说这个。”易邪这边却是摇了摇头,对邱锐之扼腕叹息道:“我是替燕公子遗憾,他怕是错过了一个当大侠丈母娘的机会。” 邱锐之:“” 肖寻:“” 燕白:“” “他他”燕白指着易邪,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约是被气得。 直到他终于找回了语言,想出了如何回敬易邪这番话时,易邪却早就见好就收,拉着邱锐之跑没影了。 装完比就跑,真特么刺激! 邱锐之却没什么心情去体会易邪内心的爽快,正相反,他竟然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是的,闷闷不乐,这种形容放在邱锐之身上怎么看都怪异的很,可偏偏眼下他就是如此,一反常态的低沉。 他这个样子,弄得易邪也有点抑郁了,就像在兴头上被人泼了盆凉水,而这会儿马车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有什么话也不便在这时说,易邪只能牵着看着懒洋洋的邱锐之往那边走,活像牵着个犯懒的大狗。可就在两人人准备上车之际,在他们身后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荣怀雪却是几番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在上马车前叫住了邱锐之:“邱师弟!” 邱锐之很不给面子的丁点反应都没有,荣怀雪却知道他在听,于是接着道:“邱师弟,眼下连戈堡的状况虽然不太妙,远不如它当年鼎盛的时刻,但也终归是四大派之一,而且肖寻这个人其实并不简单,还是不要得罪了为好。” 荣怀雪说这话并非是为了邱锐之着想,她是以寒江阁弟子的身份来提醒邱锐之这件事情,毕竟她在寒江阁中待了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远比邱锐之这个常年在外飘荡要多得多。寒江阁于邱锐之来说不过是他玩弄权势的一个舞台,是他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而对于荣怀雪而言却是一个可以令她安下心的归处,就算此番寻药过后,邱锐之将不再容她继续待在阁中,她也不想让寒江阁在邱锐之手中将江湖上有点名头的各门各派都得罪了个遍,成为众矢之的。 本就就已经与如梦山庄这个老盟友算是撕破了脸皮,获得了酣睡在侧的恶邻一枚,如今却还招惹连戈堡的堡主毕竟邱锐之就算真的武功独步天下,放眼望去再也找不出敌手,可他能保证以寡敌众也立于不败之地吗? 但荣怀雪这一番苦心注定是要付诸东流了,邱锐之岂是那种能听进忠言的人?他在听完这些后只是瞥了荣怀雪一眼,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是喜是怒。 易邪觉得,邱锐之这种表情,应该叫:就你也配跟我指点江山? 易邪深谙自己得知了真相,所以就算荣怀雪话中也有责备他的意思,易邪仍旧没有不悦,反而有些同情她,于是他满含着劝慰道:“荣师姐,你跟他说这些也没用,他这人,你不让他去无事生非,他大概会死。” 易邪说的很认真,荣怀雪沉默了,她头一回觉得自己接不上话,无法再保持面上的从容下去,只能模棱两可地对易邪笑了笑,便转身上了马车,她如果是在提些建议的话,易邪就直接是在人身攻击吧 只可惜,这话他是说得,自己却不能听得,不然谁知道邱锐之那种人会不会记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这时候已经在马车里的叶涵枫掀开了帘子,她表情颇为复杂, 一点也没有听到邱锐之被易邪奚落的幸灾乐祸, 因为她知道这正相反是两人亲密的体现,两个人感情只有到了一定地步, 言语之间才会毫不避讳。 让易邪和邱锐之断开的念头在这一阵就从未在她脑中离开过,虽然她自认这是为易邪好,是一种解脱。可是对于易邪而言, 这种解脱恐怕却是一场直抵骨髓的痛苦。 然而这边两个人全然不知道叶涵枫心中的纠结,只是易邪这种被认为是体现‘亲密’的话语,却让邱锐之眼皮跳了跳, 回身过来挽住易邪的手就把他往身边拉, 接着更是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 塞到了马车里,然后自己也跟着上来。 两辆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走,被强塞进来的易邪也并无不满, 他凑到邱锐之身边,用天真又无辜的眼神盯着邱锐之, 戳了戳他道:“之之, 你怎么啦?” 这要是换做一般情况下一般的人, 此时肯定会反来一句‘你还问我怎么了?’,毕竟易邪刚才那句落地有声的嘲讽可还没消散个干净呢,但邱锐之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了,他和易邪一样,思路向来是另辟蹊径c非比寻常, 可这样的两人却总能对接到一起去,完全可以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民间流传已久的俗话,套在邱锐之和易邪身上,可谓是非常在理。 这对夫夫一旦一唱一和起来,那杀伤力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接招的,至少肖寻夫夫就接不住,不但没接住,还被砸懵了。 而至于邱锐之究竟在为什么而心情不悦却是与荣怀雪或者肖寻夫夫都无关联,他是觉出自己近两日突如其来的头疼有古怪,可又不想在易邪面前露这个怯。 于是他只是避重就轻地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那会儿的头疼,似乎还没好利索。” 邱锐之半眯着眼睛,斜靠在马车塌上,肢体近乎完全放松,说话也是提不上劲的这种懒散的模样,落在易邪眼里,简直就是 太有意思了!易邪突然兴起,他撸起袖子,挺直了身板,热情道:“我给你揉揉!” 说完也不等邱锐之回答,就举着手挺费力的在他眼侧按压着,太阳穴这个部位,只要是有点底子的习武之人,用力一按便会让其顷刻毙命,但也邱锐之也不闪不避,反而顺势倒在了易邪怀里,看起来更像只在酣睡中的猛兽,易邪偷摸捋了两把他散着的头发,也没有遭到抗议。 邱锐之享受着他心头肉对他的关切,整个人看起来温顺的不像话,但心中却转着另一番心思——他的邪儿早上曾说自己有一瞬间认不得他了。 没有再比这更令人恐惧的消息。如果这真的不只是个巧合,如果,这个毛病真的会让他记不起易邪不,他连这个猜测都不敢有,他平生从未这么害怕过,果然,相比求而不得,拥有后的失去更加令人崩溃。 也许他一开始从未遇见过易邪的话,这一生也就在阴谋算计中得过且过地过去了但时至今日,他却是已经不能没有易邪,那对于他来说就和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没什么两样,就算真到了那时他也许已经没有这种自觉,可是活在这世上的,怕不是他自己,而只是一副躯壳了。 邱锐之,本来就是在六岁的那个雪夜之后就已经是具七恶俱全的行尸走肉了,他的人生,除了被施与恶意和以牙还牙的报复再到为求痛快的不断作恶,已经再无其他乐趣,直到他在荒山手刃亲父的那一个夜晚,他遇到了易邪,他三魂七魄中失了的那一半,他得到了他,魂魄才终于得以完整,才终于能体会到作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易邪知道这些,他的脆弱,他的不堪一击甚至是极不稳定的身体状况,这些可能会影响到易邪留在他身边的因素,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他都坚决不会暴露一点。他是就算入了十八层地狱也要拉着易邪一同受苦的,他的爱就是这样残忍又自私,因为他早就被这世间最污浊的东西给腐蚀透了,这仅有的他渴望的一线光芒,就是让其黯淡下去他也不会放手,落在他网中的,哪怕是爱人,他也会在他不配合,奋力挣扎的时候,向他体内注入甜蜜的毒素。 “”易邪给他揉了一会儿后手就酸了,他如今体力不比往前,只是这点小小的消耗便让他突然间有些乏了,而邱锐之被伺候地昏昏欲睡的模样在他眼里也由可爱变成了可憎。 邱锐之果然还是招他烦时候比较多,易邪沉痛地想着,手上动作也懈怠了起来。 邱锐之有所察觉似的睁开眼,貌似突然地说了一句:“邪儿的怀里好舒服,在这个世上,邪儿是唯一这么抱过我的人。” 话说到这,易邪本来打算推开邱锐之脑袋的手,只能停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抱过我,在我的记忆中哪怕一回。”邱锐之坚硬的外壳似乎这一刻忽然软了几分,他继续诉说道:“她离开时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那副小心翼翼c细心呵护的样子让我很奇怪,她分明还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远胜于那时怀我的时候,明明都是未出世的孩子,难道这种差别就仅因为我们的父亲不同吗? “邪儿知道不知道”邱锐之在他怀里蹭着,道:“我想她现在大概已经不记得我的相貌了,可我依然记得她的,哪怕那时我只有六岁。” “之之” 邱锐之不轻易对他诉苦,所以这一吐露心事,就给易邪心疼的够呛,莫名地就开始对邱锐之那个未曾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生出些恶感来。 但易邪还是心疼早了,因为在下一刻,邱锐之就在他怀里,还用那个温柔的声调,确实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现在想来实在可惜我六岁那时性子太软,又被她打骂怕了,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然那个孽种怎么能活到现在” 易邪默默地推开了邱锐之的脑袋,挪了挪身子,轻咳了两声道:“咳!你说话注意点!那么缺德呢!对孩子影响多不好” 邱锐之起身看了看易邪的肚子,道:“他能托生在邪儿的肚子里,也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这话听着是顺耳,但怎么好像觉得这孩子就跟我一个人的事似的?你该不会是想当个甩手掌柜,就想凭白得一儿子供你闲着没事的时候消遣消遣吧? 别说,这种事,邱锐之极有可能干得出来,于是易邪立刻郑重地按住邱锐之的手,谦让道:“不不不,还是孩子他爹的贡献大,要没有你哪有他的今天啊” 邱锐之笑了笑,没有立即接他这句话,而是反握住易邪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嘴中才缓缓开始说道:“邪儿,这个孩子” 他开的这个头就让人觉得不妙,易邪自然也有所察觉,尤其是在邱锐之几次三番在这上面出幺蛾子后,易邪就对有关孩子的事情更加敏感了。 难不成他又要劝自己拿掉孩子?易邪坐直了身子,全神贯注的等着邱锐之的下半句话。 “这个孩子”邱锐之继续说道:“恐怕难以寄托邪儿的期待。” “啊?”易邪一怔道:“什么什么期待?” 邱锐之眨眼:“邪儿不是想让他成为大侠吗?” “我就是随便说说给燕白添堵的,你竟然还当真了?”易邪一脸奇怪,似乎对邱锐之这么认真十分惊讶道:“再说,我哪来的这种自信夸下海口,毕竟就算我这个人没毛病,但这不还有你一半血脉呢吗!” 言下之意,就是:孩子随我没毛病,可要是随了你你自己啥样人你心里还没数吗? 邱锐之:“” “但是我一定会好好教导欢欢,不会让他走上歧路的!”易邪握拳,笃定地道。 “走上歧路还能成为寒江阁的阁主,我想我这条歧路,应该让很多人艳羡不已吧?”邱锐之不要脸道。 易邪真佩服邱锐之,说出这种话居然面色如常,一点也不见害臊,于是在一旁凉凉地提醒他道:“但是你是踩着你爹脑袋上来的,你该总不会想欢欢将来” “他大可以来试试。”邱锐之微笑道:“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介意被当做踏脚石。” “怕就怕他一辈子庸碌,连这点野心都不敢有,说出去都丢我的脸面。” “不吹嘘自己两句你是不是能憋死?”易邪又往旁边挪了挪,跟他划开界限,道:“我还是离你远点吧,我怕你的呼吸会影响到咱们儿子将来的人品。” “邪儿没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吗?”邱锐之故意逗他道:“邪儿现在隔着我大概已经晚了,谁让他就是我的种,这孩子注定就要生下来像我” “你少乌鸦嘴!”易邪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要说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十分可怕的,纵使是邱锐之这样的脾性的人,也被磨得没有了脾气,被赏了巴掌依然面不改色,照样凑过去跟易邪耍无赖道:“怎么,邪儿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像夫君吗?” “不希望。”易邪果断回答,然后快速抢先邱锐之一步道:“再问睡地上。” 邱锐之:“”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名:悬刀xd,搜不到的话,看网页版的晋江作者专栏里有我的微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与肖寻夫夫告别之后,易邪一行人之后的赶路也是走走停停, 但也再没碰见过什么熟人, 但是在客栈等处歇脚的时候,却有不少江湖人把易邪认出来了, 虽然他们都摄于邱锐之威势,而没有站出来当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的,但也少不了在背后指指点点c风言风语。 幸好易邪的情绪看起来并未受到影响, 但其实也只是看起来,实际上他对弄出这么一个烂摊子的邱锐之恨得牙根痒痒,但却碍于自己先前云淡风轻的表现而无法将这种愤懑宣之于口, 只能在平常两人相处中不停地找邱锐之的茬。 阿嚏!易邪坐在床上连打了两个喷嚏, 立马转过头满脸愤怒的瞪着邱锐之。 邱锐之:“?” 易邪怒道:“是不是你在心里偷摸嘀咕我呢?” “我为什么要偷偷地腹诽邪儿?”邱锐之道:“我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所以你是真的对我有意见呗!”易邪指着他站起来, 不讲理地叫道。 邱锐之居然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邪儿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 易邪一下子蔫了, 他重新倒回到床上,双手捂着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有气无力对着天花板喊道:“你懂个屁啊!” 莫名其妙被喷两次的邱锐之哑口无言, 他还能怎么办?动手?他舍不得, 回敬几句?更不是他的风格况且先别说要真把易邪气个好歹他也承受不起,首先他也得能说过易邪才算啊。 越是与易邪相处越久,邱锐之就越是会发现,他当初以为在其他娇生惯养c众星捧月的双儿身上,那些易邪所没有的蛮横性子, 其实也是存在的,只是他从不对‘外’施展,而是只供‘内’享受。被给予了这种待遇的他也不知该荣幸还是该苦恼,在这种甜蜜的纠结之下,深感身心俱疲的邱锐之早早就睡了。 但等到了半夜,他却被身旁微弱的动静给折腾醒了。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坐起来,披起了衣衫,他睡在外侧,这会儿便直接下地,将灯点了起来。 易邪缓慢地睁开眼睛,额头沁着滴滴细小的汗珠,张口几乎是微不可闻道:“我冷可是,又还热” 邱锐之听他张口就变得粗哑的嗓音就知道不好,心头一突,忙走过去覆住他的额头,神色登时一变—— 易邪发烧了。 这场急病来的没有丁点预兆,令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荣怀雪大半夜的被寒露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听了原委后也顾不上穿戴整齐了,连忙就和叶涵枫披了外衫就去了隔壁房间,还好如今正值后秋,天气转凉,即使是睡觉身上的衣衫也还遮的严实,只是看着仪态不怎么好罢了。 一进门,两人就见邱锐之坐在床头,易邪在被子下面的手被他紧握着,正一脸的苦大仇深,看样子竟像是走到了生离死别的最后尽头。 荣怀雪和叶涵枫一看这场景,连对视一眼都来不及,都急忙的围了过去,邱锐之满目哀伤的让开了位置,荣怀雪立即坐过去搭上易邪的手腕,神情无比紧张。 可在半晌之后她却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普通的热病,虽然病因和腹中孩子脱不了干系,但也不至于现在就要了性命 但随即她又觉得纳闷,那为何邱锐之的脸色就像易邪只差一口气就要魂归西天的似的? 许是她搭脉搭的太久了,易邪突然不耐地抽回了手,翻了个身踹开了被子,嘴中喃喃道:“热” 隔了一会儿,口中却又叫着冷将被子重新盖上了,紧皱着眉头变换着躺着的姿势,可见是极不舒服,而看邱锐之心疼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大概就知道在两人进来之前,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不知多少次了。 荣怀雪心中暗叹,这大约就是关心则乱吧,但是易邪眼下的状况虽然暂时不危及生命,可也是一个极不好的信号 荣怀雪收回了手,她对着在座众人,神情严肃地道:“看来我们要加紧赶路了。” “阿邪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叶涵枫问道。 “易师弟眼下是无大碍的,只是普通的热病罢了,但是这发热却是因他腹中孩子引起了,我看这寻花之事是不能再拖了。”荣怀雪道:“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的说,易师弟肚子里是双胎,随着孩子不断长大,对易师弟身子的消耗也越来越大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过三个月了。” 室内陷入可怕的寂静当中,只有窗外传来的蛙鸣聒噪地响着。 “今晚就走!”邱锐之突然咬牙道。 “现在?阿邪的身子受得住吗?”叶涵枫现在也没了跟邱锐之抬杠的心思,她只是出于纯粹的担忧才会如此发问。 邱锐之也同样没心情再与她进行口舌之争,沉声答道:“早点找到镜桑花,事情才有转机,但要一直待在这里,邪儿就永远好不了。” “好,我明白了。”叶涵枫脸色也好看不起来,她本就是和衣睡得,这会儿便直接出门去备马车了。 寒露再没有眼力见儿此时也知道该做什么了,连忙跟着叶涵枫出去了。 而荣怀雪比起他们,虽然不是那么着急,但她留下也不好,于是嘱咐了邱锐之将易邪裹紧一点再带上车后,也回到自己房间去换衣服了。 邱锐之抚了抚易邪的脸,将他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轻柔地道:“邪儿,我们要走了。” 接下来足有半个月的功夫,众人都在不停地赶路,中途只余几次简短的休息,都未曾过夜,时间已经拖不得了,谁也没有料到易邪的身体如此不稳定,竟然一下子便恶化的这么快。 由于连日连夜奔波不停的缘故,几人很快便接近了目的地,同时也已经彻底远离了人烟,在一个荒野上空寂无人地小镇上略作休整后,便终于迈进了那传闻中的地带——奔雷峡谷。 镜桑花存在的地方早已是沧海桑田,曾经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如今却是一座纵横千米的峡谷,许多细节之处跟地图上所画的也有所偏差,但这也在荣怀雪的算计之内,所以对此并没有过多的意外。他们事先已打听过奔雷峡谷的凶险,这地方方圆百里都人迹罕至,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一个终年雷雨不断,天灾频繁的地界,自然没人愿意久居,就算有人安居在此处,最终大概也会如同他们在那小镇中看到场景一样,落得一地骸骨无人收的下场。 但他们还是没有太过担忧,因为这一遭他们不是要试着走,而是必须走。毕竟他们是以采到镜桑花为最终目的的,既然是势在必得的东西,那么为这些开头的小磨难就费尽心思就实在没有必要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崎岖的道路上缓慢行驶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瓢泼的雨柱打在地上最终汇聚成无数道小溪向中央的河流主干流去,马车在这泥泞的道路上行进的更加艰难,偶尔车轮更是会被水流冲的一个打滑,车厢内顿时受到极大的震动。 易邪这会儿是清醒的,他这几日身子又逐渐的转好了,可众人还是不敢大意,尤其是邱锐之,除非必要,他绝不让易邪下地走动,吃穿也皆是他伺候着,此刻他正将易邪用毯子裹紧了抱在怀中,活像搂着个大号地蚕蛹,可他的神色却偏偏极为严肃,易邪偶尔贫几句嘴想让他笑笑,可邱锐之也只是摸摸他的头而已,嘴角都未曾勾起来一下。 此起彼伏的轰隆声响个不停,有沉闷地c也有能将人从座位上惊起来的,除此之外,暴雨也是越来越大,冰冷的雨滴不断从车窗外潲进车厢里,快速消耗着里面好不容易聚集起的温度。 易邪不安地动了动,邱锐之立刻将毯子紧了紧,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车帘被疾风吹的不停飞舞,几滴雨水打在易邪脸上,外面的景象也映入他的眼帘:天空仿佛压的极低,连绵地山势在黑夜中如同远古的巨兽,密布地黑云之中雷光闪动,张牙舞爪地令人心生畏惧,俨然是一副如同天劫般的画面,叫人不只是身子,就连心也跟着一同寒了下来。 “我们现在调头还赶趟吗?”易邪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眼下花还未见踪影,这地方就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妙了,他在出发之前就曾说过,此趟若是太过凶险,那便不值当邱锐之他们如此拼上性命去闯,于是此刻便道:“我突然不想去找这花了之之,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不好。”邱锐之低头吻了吻他:“邪儿,我要你活下来,所以这一遭,我们非走不可。” 说完,就点了易邪的穴位,让他继续沉睡下去。 在易邪合上眼睛,呼吸均匀之后,邱锐之的脸色却忽然戒备起来,他眯起眼睛,里面蕴藏的情绪极为危险。 有人跟着他们。 邱锐之早在几日前就发现了,却到现在都仍旧不动声色,因为他察觉到这伙人受过专门的训练,不到合适的时机便不会现身,而他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散去一时,过不了多久又会如同蜂群一样重新聚在一起。 而眼下,这帮人的距离却在与他们不断拉近是打算接着雨势动手吗?邱锐之冷笑,以为这样就能多几分胜算?呵,不论这些人是谁派来想要结果他的,都未免有些太小看他了吧。 ‘笃’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马车上,这点声音本该被雨势所掩盖,但邱锐之却依然听得真切——他知道,这是暗器射在马车木板外壁上的声音。 这一手,只是一个讯号。 它代表进攻即将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暴雨声,车轮声同时还有厮杀声, 在这一方天地回响着, 陡然一道惊雷,四周顿时亮如白昼, 那些埋藏在暗处的影子,霎时在这强光中现了身形,一邱锐之默默数着, 这一趟不知来了多少人,看来背后的主使者,是对他的死讯志在必得了, 并且为此早已蛰伏多时,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支散发着强烈杀机的死士。 但对付邱锐之这种程度的高手, 光是靠数量已经不够了,率先冲锋的两人已经被他毙于掌下,攻势顿时就放缓了下来, 这些黑衣人不断交换着身位,慢慢将两辆马车包围在内, 再同时稳步而有压迫力的逼近。 “阁主, 这里交”寒露在暴雨中抹了一把脸, 急切地喊道。 “这里交给我。”邱锐之却抢先他一步说了这句话,即使在瓢泼的雨势中,他的眼神依然准确的锁定着寒露,沉稳道:“你回马车上,看着夫人, 不要让他受到一点惊扰!” “是”寒露答应着,立刻转身回去护着马车,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阁主知道他方才要说什么,并且对其抱有一丝不屑。 不远处剑鸣声陡然响起,在叶涵枫他们那处的马车周围,寒光闪动,几次那猛烈的攻势都要将这包围之阵撕开个口子,但是仍旧被前赴后继的死士给堵上了缺口。 几声类似蝉叫的怪声响起,几个黑衣人突然口吐黑血的倒地,叶涵枫望了荣怀雪一眼,后者对他做了个口型道:上马车顶。 两人同时运起轻功跃上车顶,众多死士如影随形的跟上,却因为马车上再无落脚点,而频繁被叶涵枫两人击落,一时间,围势之中已经开始有人乱了阵脚,这一乱,便更给了叶涵枫机会,她手中剑锋不停,顷刻间,就有数人葬身剑下。 她在百忙之中抽空向邱锐之那里看了一眼,却见邱锐之比她们应对的要从容的多,但同时围攻他的人也要更加多,就算那些死士个个如同长成的韭菜般被他收割了一茬又一茬,却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难道对方就是想等他体力耗尽,用数量拖死他吗? 毕竟邱锐之再强,内力也有耗尽的那一刻。 邱锐之也似有察觉的朝叶涵枫这边看过来,两人遥遥相对,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忧虑,以他们的武功,并不怕多么精妙的阵术,他们只怕对方无穷无尽的缠扰,如此消耗下去,就算不被拖死,也终会有暴露破绽的那一刻。 然而两人眼神相交只有片刻,邱锐之就率先扭过头去,他不想为保存体力就跟这些喽啰继续对耗下去,倒不如孤注一掷,速战速决,一下子来个痛快。 于是,纵然叶涵枫她们离邱锐之有相当一段距离,却都在霎时感觉到气温骤降了几阶,仿佛顿时进入了寒冬腊月,以邱锐之为中心的几十尺内,刚落地飞溅出水花的雨柱倏然凝结成冰箭,向四周劲射出去。 鲜血混合着雨水和泥土汇进了溪流之中,一具具尸体横在地上,还在站立的人经此一遭竟然已经不多了,在此时此刻,这些死士,他们本来被培养出来的目的就是送死,本不该在这种状况下有一丝犹豫,但是,他们却还是后退了,不是畏惧死亡,而是因为畏惧本身 邱锐之却不给他们更多慌神的时间,立刻起手就扭断了就近一人的脖子,剩余的死士也再次活动起来,就在新一轮的厮杀即将开始时,天空一道落雷却是直接打在了马车前。 马儿慌乱的嘶鸣声并不悦耳,甚至让邱锐之心头一惊,他立即就像回身到马车近前查探情况,可是已经晚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死士就将他围住,只是这片刻的阻拦,他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几匹马接连受惊,寒露死命拉着缰绳却依然无法改变这个现状,马车东倒西歪的冲了出去,转眼就湮没在雨幕中,再难寻到其踪影。 “滚开!”邱锐之大吼,先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他顾忌不了自己内力吃不吃得消,就再次运用了这极其强横的招式,阻拦他的人顿时被清了个干净,他也片刻都不再停留,朝着马车去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叶涵枫这边的死士见不得手,目标已失了踪影,也纷纷自行了断了,荣怀雪想留一个下来问话,却也没能来得及阻止。 “怎么办?”荣怀雪衣衫湿透,两人淋在雨中皆是一副狼狈模样,脚下还都是如出一辙的尸体,易邪和寒露被马车不知带到了何处,邱锐之也跟着消失在雨势中,这种情况实在不能再糟了。 叶涵枫微喘着气,咽了口水道:“没有办法了我们也去追阿邪。” “恩。”荣怀雪应道,两人马车的车夫在方才混战中死了,她们也只能靠脚下功夫去追了。 她最后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里却已冒出了一个答案,却没有说出口,跟着叶涵枫两人迅速的冲进了雨势中,消失在这茫茫天地之下。 马车在受惊的几匹骏马的带动下,几乎是飞驰在道路上,本就崎岖的山路对车轮的伤害极大,不一会儿就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音。 寒露已经放弃了重新控制马车,他钻进了车厢里,刚好看到刚刚醒转的易邪。 “夫人!你醒了!”寒露惊喜道,但他这个表情显然不是时候,紧接着就变成了慌张:“夫人,这马车多半快要撑不住了,我们眼下只能跳车了,夫人的身子可还能坚持的住?” 易邪才刚醒就被寒露莫名其妙地问了这句话,正纳闷着,他就感受着身下剧烈的颠簸,自然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再一看,邱锐之不在,怕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但易邪不会认为是邱锐之出了事情,因为这世上能奈何得了邱锐之的人怕是不多,而且眼下看起来倒像是他出了事情 易邪就这么还在愣神之际,马车又是一个剧烈的震颤,他整个人都被弹了起来,再重新落座的时候,易邪已经白了一张脸,紧捂着小腹。 “夫人,你没事吧!”寒露急忙扶住他,但在这即将散架的马车中,这点支撑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快,带着我跳车!”易邪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可是,夫人你的身子怕是承受不了” “继续待在这上面我身子就能承受得了了吗!少废话了!快跳车!”有时候寒露的谨慎实在不是时候,易邪爆发似的喊道。 “好”寒露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当即就不再犹豫,隔着毯子抱起易邪,主要护着他的腹部,就掀开帘子,踏出了车厢。 耳旁疾驰的风呼啸不停,可见马车行进速度之快,易邪脸色铁青,寒露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但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们多想了,易邪道:“跳吧!” 寒露点点头,一咬牙,纵身就从马车上跃了出去,落地的时候为护住易邪,自己变成了后背着地,脊背在瞬间就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但也却是卸了不少冲劲,可寒露还是立刻坐了起来,去查看易邪的情况。 “夫人夫人!” 易邪的样子比刚才在马车上还糟糕,但仍然在寒露想过来扶他时伸手阻挡了一下,自己跪在地上缓了不知多久,才终于缓慢的起身,把毯子披在脑袋顶上,挡着冰冷的雨,哆嗦着气弱道:“之之他不是,你们阁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阁主他”寒露说到一半就卡壳了,马车冲出去的时候阁主他们似乎还在被那些刺客包围着, 如今安危未卜, 而夫人眼下大病初愈,身子应该脆弱的很, 这个消息似乎不宜跟他汇报 “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毯子不一会儿就被淋了个通透,易邪在下面身子不住地哆嗦,紧抓着毯子边缘的指节冷的发白, 还要透过嘈杂的雨声对寒露喊道:“我们出现在这总得有个原因吧?你别老吭哧,倒是说话啊!” “呃”寒露被问的慌乱不已,他从来都是听从命令做事, 一个指挥一个动作的那种, 从未自己拿过什么主意, 眼下没人来告诉他这事究竟该怎么做怎么说才合适,他就顿时没了主心骨。 理智上他觉得应该把这事来龙去脉讲清楚,但从情感上他又怕说了之后夫人会受不住。 易邪快被他急死了, 本来觉得邱锐之铁定没什么事,这叫寒露一犹豫, 他也开始犹疑起来, 毕竟仔细一琢磨的话, 邱锐之要是没出什么事,怎么能任由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只能是他遭遇了什么危险,而且是让他腾不出手顾及自己的危险。 并非是他自恋,易邪觉得, 能让邱锐之顾不上他的这种危险,那八成就是有可能是人死了。 “邱锐之死了?”易邪脱口而出。 “没有没有!”寒露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摇头,易邪的话将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就发出声来否定了,后面再接着说也顺畅多了,将遇袭后马车受惊的事讲述了一遍后,寒露看易邪瞬间难看的脸色,像是生怕说重了话弄碎了这个精致的主子一般,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其实属下觉得,夫人不必太过担忧,相信以阁主的武功,解决那些刺客,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有叶小姐她们在” 寒露说着自己都觉得心虚,这些话只是寻常到根本毫无说服力的劝慰说辞,易邪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而且以阁主他们当时的困境,那刺客的数量,根本就不是以一人的武力就能解决的看到易邪清澈的目光望向他,寒露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内心不断挣扎着要不要与夫人说实话。 “你说得对。”易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道:“眼下咱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先找个躲雨的地方再说。” “夫人”寒露沉痛的开口,刚想如实分析一下阁主他们状况的不妙,结果就听到易邪如此说。 “啊?”寒露愣住:“可是夫人阁主他” “继续在这待着就能等到他吗?”易邪问道。 “我属下不知道。”寒露答道。 易邪扔掉被雨浸透而变得沉甸甸的毯子,站在雨中道:“那不就得了,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再淋下去非要染了风寒不可。” “我倒没事,就怕孩子”说到这,易邪就叹了一声,抚着肚子悲凉道:“毕竟孩子他爹已经生死未卜了,要真有个万一,老邱家以后就靠他了。” “偌大的寒江阁也不能没人继承啊是不是?” 寒露:“” 他为什么竟然觉得那个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c令他敬畏不已的阁主突然有点可悲呢? 易邪好像一点都没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在寒露陷入沉思的时候,就跑去撞到 路边巨石上破烂的不成样子的马车旁边,翻找着什么。 “夫人!”寒露一惊,连忙跟过去,问道:“夫人要找什么,由属下代劳吧。” “唉。”易邪摇摇头,站起身来望着那一地狼藉道:“我想找车上放的那些吃食的,看来是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吃食?属下身上有些干粮。”寒露道:“不过都是属下自己备的粗食,可能有些入不了夫人的口。” “这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呢”易邪不太乐观道,他转头再一瞧,寒露好像现在就要将那点干粮掏出来,于是立刻阻止住他道:“你自己收好就得了,我现在不吃,我们两个人接下来的日子全靠这点干粮了,要省着点。” 寒露点头,但心里却是打定了将这点干粮都留给夫人,自己一口也不会动。 “唉,我们走吧”易邪最后遗憾地看了眼那支离破碎的马车残骸,转身朝前面走去。 “夫人,这路太滑了,让属下背你走吧” 易邪喊了一声‘不用’,但却淹没在一阵轰隆的雷声之中,他只能冲走过来的寒露摆摆手,阻止了寒露作势要背他的行动,继续深一步浅一步的向前走着。这暴雨丝毫没有要小下去的势头,偶尔划过黑云的闪电照亮天地的那一瞬间,可以看见这雨势大到在阴沉低矮的天边连成了一道水幕,也只有在这时候,两人才能勉强辨别出前方能下脚的‘道路’。 冰冷而急促的雨点不停地砸在身上,那力道之大,几乎让易邪觉得这大概是冰雹而非雨滴,尤其是头顶被浇的拔凉,整个人几乎都无法再思考什么,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晕晕沉沉地向前走着,可却依然不见能有任何能稍微躲避一下雨势的地方。 忽然间,伴随着一声炸雷响起,白色的闪光再次照亮了天边,同时,易邪也得以看清自己的脚下,就是心头一凉。 道路就在此处戛然而止,河流也由此倾泻而下,易邪不知道是因为雨声过大掩盖了瀑布的轰隆声还是他在神游中根本没有在意,总而言之,他一脚已经踏出了山崖,踩在了空当上。 身体顿时摔落在倾斜的峭壁上,易邪转瞬间已经滚落到几丈之下,还好这崖壁并非直来直去,而是有个不小的坡度在,但当易邪运起轻功,想借力跃到上方跃起凸起的岩石上时,腹部却骤然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 靠,这熊孩子关键时刻给我整这出!要害你爹我! 易邪疼的浑身脱了力,手指一松,就要接着朝下方滚去,就在易邪绝望愤慨之际,头顶此刻却传来一声听不清内容的急呼,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道箍紧了腰部,停在了崖壁当中。 “夫人,你没事吧?”寒露紧张道。 听到寒露的声音,易邪莫名有些失望,他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是却不敢直视这种期待,因为在这种困境之中,这无疑会让他变得更脆弱。 “唉” “夫人,你怎么了,可有伤到什么地方?”寒露一听易邪的叹息,更加慌张道。 “我没事!”易邪想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这话,可耳边轰鸣的瀑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最后他只能扯着嗓子喊出来这句话,听着就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夫人”寒露仰头看了看,他们目前距上面有近七。八丈的距离,凭他的本事是肯定上不去的了。 “我们往下去。”易邪答道:“你看清这崖壁上能借力的石头,别踩空了!” “好!”这会儿功夫,寒露也顾不上恪守尊卑礼节了,言简意赅的回答了易邪,就开始极其仔细但速度也不快不慢的向下掠去。 他依然用单手搂抱着易邪,易邪也未曾挣脱,这个节骨眼上,显然不是顾忌这点越矩的时候,两人皆紧张的瞧着下面,如此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当一道闪电再一次亮起时,易邪终于看见了地面。 “是地面!”易邪喊道:“对面的山体里面有道夹缝!” 对面的岩壁上自上而下,由窄到宽,有一道纵穿山体的裂缝,仅凭电光亮起的瞬间,易邪还能看见那裂缝延伸到山体内深处后,顶上露天的缝隙便消失了,也就意味着那里面是一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封闭空间,在这个几乎令人绝望的暴雨之中,这明显是一个惊喜。 寒露也看见了,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再让夫人淋雨了,可眼下虽然离地面只剩最后几尺的距离,他仍旧不敢太过急躁,谨慎的向下移动着,直到仅余下一只小腿的高度,他才敢带着易邪跳下来。 “辛苦你了。”易邪落地后拍了拍寒露的肩,就离开了他的身侧,朝那道裂缝走去。 “呃”寒露却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直到易邪差点就看不见踪影,才立刻跟了上去。 还好易邪走到那裂缝跟前就停了下来,寒露终于是赶了上来,见到没跟丢易邪,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同时有些奇怪地上前问道:“夫人我们不进去吗?” “恩”大雨滂沱,这种天气在外面待一刻都是一种煎熬,更别提易邪还是有孕的身子,可他此时却一脸神情严肃,手贴在岩壁边缘细细描摹了几下,状似认真的样子。 这难道是这裂缝有什么不妥?寒露见到易邪的动作顿时警觉起来,他觉得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是毒吗?还是陷阱?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凶猛野兽的巢穴? “恩”易邪又摸了一遍岩壁边缘,神色有点隐忍地朝寒露瞧了瞧。 寒露立刻会意的上前,目光炯炯的看着易邪,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 “” 易邪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寒露道:“你怎么还不进去?” “啊?”寒露不解道:“可是这里面” “可是什么呀!”易邪突然就理直气壮起来,推着寒露就往前走:“这么大人了你还怕黑咋的啊,来来来!快点进去,我给你殿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这狭窄的缝隙中,这种黑暗中的逼仄感让人分外压抑, 两人一进去就顿时没了话语, 皆是沉默地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易邪就觉出些不对来,这条裂缝居然是向下的走势, 让他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们本来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这里的地势已经够低了, 结果这个裂缝居然还要向下,如果一直这样走到尽头,不知究竟会通往什么样的地方?易邪莫名的就产生些不好的联想。 越往前走这个裂缝就越加宽阔, 已经足够两人并排行走还绰绰有余了, 但易邪还是落后了寒露一步, 虽然四周的光亮极为微弱,仅凭人的肉眼只能看清两步之内的东西,而且还非常模糊, 但易邪还是看见了两边的墙壁上似乎画着些什么,未被腐蚀殆尽的颜料在一片黑暗中偶尔会折射出一丝光彩。 在这中蛮荒之地竟然有人存在过的迹象易邪顿时被吸引住, 他向墙边凑过去, 抚摸着那潮湿的石壁, 勉强看清那之上,似乎描绘着一个穿着七彩羽衣看不清容貌的男人,而在他的脚下是一群人在对他顶礼膜拜,前方像是祭祀用的台子上还放着类似大鱼之类的东西易邪的脸又凑近了些,仔细瞧了瞧, 那羽衣做的十分逼真,袖子的部分被做成了垂着的翅膀样子,形象的几乎是纤毫毕现,可是这么近看之下,易邪倒是瞧出:那羽衣人的面容不像是被湿气腐蚀掉了,而是像一开始就没有画上去一样 ‘嗒嗒嗒’耳畔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易邪猛然回过神来,他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望去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早就看不见了入口,易邪心头一突,他们居然走这么远了吗?他们进入这里本来的目的是为躲雨是不必走这么深的啊! 反应过味来,易邪立刻就想叫住寒露,却听前面传来不小的响动,像是有人滚落了下去。 “寒露!”易邪一惊,连忙向前面跑过去。 “夫人!不要过来,前面是个——” “陡坡”寒露到底是喊晚了些,眼睁睁的瞧着易邪滚到了他身边。 “靠我的肚子”易邪撑起身子,嘴上嘀咕道。 “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易邪无奈道:“我怕这么折腾下来,等孩子生下来脑子不灵光c身子也不好,那就糟了” “不会。”寒露这时候变聪明了,他立刻道:“以夫人的聪慧还有阁主的根骨,少爷将来也一定会是人中龙凤。” “呵呵。”易邪干笑道:“只要最后别是融合了他父亲的心肠和他爹的胆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寒露:“” “这地方是怎么回事?”易邪站稳了身子,眼前的地方说是山洞,倒不如说像栋房子般四四方方,虽然其中空荡,但也能瞧出曾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易邪望着那散落在周围的碎裂破烂的瓦罐,心中惊奇不已,难道在这险恶之地,还真的曾有群落定居在这里? 会不会就是那壁画上以羽衣人为图腾的民族呢? “夫人,这外面!”寒露已经从这屋子外面进来,推开那像是门一样的东西,他满脸震惊道:“这里好像c好像是一座城!” 易邪这才发现寒露都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了,顿时无奈的很,该说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不知者无畏?居住在这种奇葩地方有奇葩信仰的民族,易邪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寒露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出去了。 “你出去没碰到什么东西吧?”易邪偷偷摸摸地扒在小窗口上,朝外面望着。 “什么东西?”寒露纳闷地想了想,随即恍然道:“奥,夫人是说机关吗,属下并没有碰到。” “啥呀!”易邪神神叨叨地拉过寒露,小声道:“你没碰见人吗?” “人?”寒露摇摇头,有点奇怪道:“夫人,这显然是一座死城了啊,都沉到这山底下了,不知道是几百几千前的建筑了,怎么会还有人在。” “我没说活人”易邪深沉道:“你也说它都沉到这山底了,如果不是人都搬走后正常的地势变迁,那就是遭了什么劫难” “这种地方阴气最重了”易邪说着就脸色发白,打了个冷颤。 “没事,夫人。”寒露无所畏惧道:“我小的时候,算命先生批过我阳气重,克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小时候别人家孩子晚上都哭闹,就我老老实实的。” “诶?”甭管寒露说的是不是真的,易邪的注意力倒是被他转移了,他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在寒江阁长大的吗?” “我是十岁之后才来的”寒露道:“那时候家乡闹饥荒,易子而食的都多得很,父母不忍心吃我,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换了点粮食,结果我根骨居然还不错,有大户人家的管家过来看上了我,想带我回去做护院使,那人牙子见状就想把我卖个好价钱,没同意卖,后来我就几经辗转到了寒江阁” 父母不忍心自己吃,所以是卖给别人吃吗?寒露如果不是个练武的苗子,那最后的命运说不定就会与那市集上待宰的猪羊差不多吧? 后来在寒江阁当了死士也不过是个卖命的棋子,就算如今做了玄衣卫,看起来是好多了可是在邱锐之手底下做事 易邪觉得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 “这次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去的话,寒露你一直保护我也功不可没,到时候我就跟邱锐之说说,让你带些银钱离开,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好不好?”易邪道。 寒露的表情没有波澜,并没有因为易邪许诺的自由而喜悦,只是平静的摇摇头道:“夫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是属下除了一身功夫,再无所长,出去了恐怕也是继续做打打杀杀的活计,那样的话,在哪都没有区别。” 而且,阁主虽然也许会为了哄夫人开心而放自己走,但是,在自己离开之后,能不能躲过那前来灭口的曾经的同僚,就是另一说了。 “怎么没有区别?不要再被邱锐之呼来喝去不就是最大的区别吗?”易邪道:“难道还有比他更难缠的主子?” 寒露:“” “好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易邪也知道其中理由肯定没有寒露说的那么简单,便不欲再问下去,只是席地坐了下来,也顾不上地上干净与否,呼了一口气道:“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等天亮了再出去找找你们阁主的踪迹。” “好。”寒露脱下外衫,铺到易邪脚底下,道:“夫人躺在这上面吧。” 易邪点点头,并未拒绝,他实在是累的不行,本来病就未愈,被这一场冷雨浇的还浑身难受,再没有力气争什么了。 寒露似乎是走到了门口坐了下来,一时间,四周静谧下来,易邪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浇透了,黏答答的贴在身上,让他极不舒服。易邪本以为自己是绝对睡不着的,可没想到刚合上眼睛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感觉困意袭来,身上湿冷衣料的触感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忍不住进入了梦乡。 “邪儿” “邪儿,醒醒。” “你烦不烦啊”易邪不耐地翻了个身,但紧接着他就像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可因为起身起的太急,顿时头晕眼花了一会儿,他只能捂着脑袋等着缓过味来。 “呵呵。” 耳边传来轻笑,接着一只熟悉而有力的手就抚上他的脸,缓缓按压着他的太阳穴,柔声道:“邪儿可觉得好些了?” 易邪睁开眼瞧见了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差点就热泪盈眶,恨不得扑上去咬邱锐之两口才能缓解此刻的激动。 “之之” 邱锐之笑吟吟的看着他。 易邪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叫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要不然以后孩子成亲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坐在上面多不好看啊” “是夫君的不好,让邪儿担心了”邱锐之反抱住他,低垂着眼睛,手从易邪衣襟下摆里伸了进去,轻声道:“让夫君瞧瞧,我们的孩子可还好。” 他的手刚触及到皮肤,易邪就一个冷颤,立刻将他的手抽了出来,推开他,惊讶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是吗?”邱锐之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抱歉地笑了笑道:“可能是被雨淋过的缘故但总归是夫君此举唐突了,邪儿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易邪皱着眉,许是因为他自己也被雨淋的通透,至今也一直穿着湿衣服的缘故,方才和邱锐之接触时,都没有感觉出他身上的冰冷。但是自己身上再怎么凉,肚子也是热乎的,这才感受到邱锐之手的温度,那简直不只是单一个‘凉’字就能形容,而就像是寒冰一样。 “你不会是受伤了吧?”易邪担心邱锐之是受了伤却藏着不告诉他,毕竟失血过多也会让身体冰冷,这么一寻思,易邪顿时就开始上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但还没摸两下,邱锐之就制止了他的动作,站起身退了两步道:“我没有事。” 然后对易邪伸出手:“来,邪儿,到我身边来,咱们走吧。” 易邪则是有些奇怪地搓了搓手邱锐之身上的衣服,触感怪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而且,他刚才不是说他也淋了雨吗?怎么自己刚才摸着他衣服是干的? 易邪觉得他昏沉的脑袋此刻更加转不动了, 他没有去抓住邱锐之伸来的手, 而是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的眩晕感更加严重, 易邪半眯着双眼扶着额头问道:“去哪里?” 话说出口的时候,易邪才顿时想起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脑中也不由闪过一丝疑窦:这种隐蔽在地底的死城, 他和寒露算是阴差阳错一路摔下来的,而邱锐之又是如何神通广大地找到此处的? 易邪思及此处,才隐隐察觉到四周的光亮不太对, 他勉强张开眼, 却赫然发现他早就不在睡前的那个屋子里, 而是身处一片大雾之中,朦朦胧胧能看见前方雾中隐着某种像是高大建筑的轮廓,他也不知是那建筑太大才会显得与他此刻的位置如此接近, 还是真的就离他不远。 易邪震惊的张了张嘴,漫无目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紧接着就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寒露呢?” “寒露?”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动作的邱锐之此时似乎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道:“夫君过来时, 没见到这周围有任何人在。” “怎么会”易邪愣在原地。 “好了,邪儿,不要管那么多不相干的事,跟我走吧。”邱锐之催促道。 “走哪去啊!”易邪见他此时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顾寒露的死活, 不由烦躁道:“这四周都是雾你想往哪边走?” “夫君能过来,自然就有出去的办法。”邱锐之不疾不徐道。 邱锐之怎么能这么大言不惭哦不,是胸有成竹?谁给他的这种好似在自家后花园信步闲游一般的信心?易邪狐疑的看着他,难不成邱锐之还有算卦的隐藏技能?在这奇门诡道上分外有天赋也说不定? “但是,寒露也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我怕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这地方太过诡异。”易邪斟酌着道,他知道在邱锐之眼里寒露根本算不得是条人命,要说服邱锐之改变这种观念很难,尤其是他这人还属于牵着不走c打着倒退的那种,与其一直劝他去寻寒露,倒不如点到为止,没准说多了邱锐之就更加不耐烦了。 看来还是自己一会儿寻个机会,在这周围留意一番吧但是想到这,易邪就不得不想到另一件要紧的事。 “涵枫还有荣师姐呢?”易邪问道:“她们没跟你在一起吗?” “邪儿的问题好多啊”邱锐之突然笑了起来,低沉悦耳的尾音消散在四周空寂的迷雾中却是有几分渗人,他眨了眨眼,心情似乎不错:“来,邪儿跟我走,我就带你去找她们。” 易邪:“” 神神经病啊?易邪心中的怪异升到了极点,邱锐之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怎么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大哥,你别闹了行不行!”易邪板着脸道。“你看我的脸色,我告诉你,之之,我生气了很严重啊!” “夫君也没有在与邪儿说笑,夫君会带邪儿从这里出去,去寻得你此刻最想得到的东西”邱锐之道,他眼神在易邪身上来回游移着,最后停在易邪小腹上。“毕竟我们的孩子也等不急了不是吗?” “你找到镜桑花了?”易邪忽略掉邱锐之那宛如邪教头子传教般的语气,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顿时将所有的异样感抛在脑后,惊奇地问道。 邱锐之笑而未答,明显就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欠揍样子,真让易邪飞身起来踹他两脚。 还好邱锐之没有磨叽太久,他只是再次向易邪伸出了手,道:“现在,邪儿可以和我走了吗?” “恩”易邪丝毫不掩饰嫌弃的看着邱锐之的手,道:“牵手就算了,我跟在你后面就好了。” “是因为夫君的手太凉了吗?”邱锐之问过之后似乎也没指望易邪回答,而是轻声自言自语道:“恩,邪儿怀着孩子,是该小心些。” 邱锐之多年积压的神经病终于要开始爆发了吗?易邪见状忍不住腹诽道。其实易邪不想拉邱锐之的手除了因为不想当他的捂手垫子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一点也不想靠近现在的邱锐之。 心里莫名的膈应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的身体居然对接近邱锐之有种莫名的排斥。 完了。易邪心想,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这才和邱锐之心意相通多久啊?心还没热乎透呢,他竟然这么快就厌倦了。 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这种人! 一边兀自震惊自己是个人渣的易邪,一边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走在前面的邱锐之,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有点萧瑟呢! 之之,我对不起你啊!易邪越想越觉得过不去这个坎,忍不住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 易邪骤然抬起头,他向身后望去,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如同从大风中传来的呓语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回事?易邪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耳鸣了,那一声突兀而急促,就像是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用声嘶力竭的c可又偏偏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低语着 该不会是易邪猛地抖了一下身子,表情僵硬。 “邪儿,怎么了?” 耳畔再次有声音响起,但这回却是邱锐之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啊!”易邪没骨气的发出少女般的尖叫,反射性给了邱锐之一巴掌。 “你你他妈什么时候跑我身边来的?!”易邪惊魂未定道。 邱锐之却僵住了,他受了易邪那一巴掌后反应极大,登时就后退两步,侧过脸去。 易邪却在那一瞬,看见在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像是筋肉又像是眼睛?易邪惊得忘了言语,但只须臾的功夫,那张脸就被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 易邪猛然觉得,邱锐之抬起衣袖的姿势就好像一只鸟梳理翅膀的模样 “你你c你” 易邪你了半天还是将后半段的话憋在了肚子里,他的心早就沉到了底,呵呵强笑两声之后,看着那仍旧遮挡着面容的男人,他捏着嗓子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道:“打c打疼了吧?要要不然,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去帮你帮你喝点水不是找点水喝?” 说到后面,易邪早已语无伦次,他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而就在他为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时候,‘邱锐之’缓缓放下了遮挡住脸的衣袖。 那一刻,易邪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好在‘邱锐之’并没有给他更多惊吓,衣袖放下之后,是一张在正常不过的脸。 “你的脾气真大。”‘邱锐之’脸上展开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张脸上的天真的笑容。 易邪咽了口水,他已经注意到这个姑且称之为‘人’的东西对他的称呼变了。 ‘邱锐之’仰头看了看上面重重的迷雾,眼神却并不迷茫,他的眼睛清亮c锐利无比,似乎能穿透一切一般,直达千里之外的景色。 易邪耳边再次响起那种怪声,但比上次要清晰了许多。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邱锐之’道,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易邪:“来吧,邪儿,到我身边来,我背你走,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到到哪里?”易邪颤抖着嗓子问。 “到你期待已久的地方,一个再没有疾患再没有寿限的极乐世界” 妈的,又是永生又是极乐,那不就让我去死吗?你还敢说你不是邪教?易邪算是明白了,看到那壁画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头,眼前这个八成是个搞什么邪物崇拜搞入魔的疯子这座城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没准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谁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都让他带去极乐了呢? 但易邪不敢骂,他只能勉强笑道:“算算了吧,我现在想在地上歇歇,暂时暂时还不想上去” “不。”‘邱锐之’第一次强硬的拒绝了他,迈开脚步向他走了过来,声音陡然尖锐道:“不行!你!还有孩子!都要留下!” 易邪之前害怕的还是早了。 没错,此时此刻,易邪突然如此想到,因为接下来的场面,让他毕生难忘,在他人生之后的每一场噩梦几乎都不会缺席。 ‘邱锐之’在踏出两步之后,双脚便已离地,身子凌空而起,身上的衣物在瞬间便化为鳞次栉比的羽毛,双臂展开,已经开始呈现灰白色的皮肤上钻出根根极为坚硬的黑刺,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臂膀上,易邪还来不及恶心多久,那黑刺就迎风倏然展开化作厚实的飞羽。 巨大的翅膀拍打着空气,那伪装成邱锐之的东西身子渐渐腾起,它自头部以下已然变化成一只巨鸟的样子,却还是顶着邱锐之的脸,它闭着眼睛,但易邪还是知道,它在盯着他。 因为在那称之为眼皮的薄膜之下,他清晰的瞧见,一双暗红色的巨大眼球正不停地转动着。 “咕嘿。”变成这模样后,那东西最后一丝人性的东西似乎也随之泯灭了,它发出一声拟人般的怪笑后,就朝着易邪抓了过来。 靠!这哪是什么邪教头子,这分明就是邪教的图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真·邱锐之即将下线一段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100章 那种仿佛狂风中夹杂着人语的声音再次传来,怪鸟烦躁地甩了甩头, 动作顿了一下。 此时不跑, 更待何时! 被这一出吓得目瞪口呆的易邪瞬间回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 但是用两条腿在地上跑的又怎么能赛得过在天上飞的?所以易邪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一个俯身冲下来的怪鸟抓住了肩膀,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 “唔!”肩膀上顿时传来剧痛, 那种骨头好似都被抓穿的疼痛让易邪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伸手反抓住了怪鸟的爪子,以减轻自己身体被吊着的重量, 免得伤势更加严重。 怪鸟抓着一个分量不轻的成年人, 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速度, 正相反,它仿佛一下子有了更多的力气,喉间发出一声像是兴奋的尖叫, 身体便直刺进茫茫大雾之中。 它该不会是想把我带回窝里吃掉吧?易邪咬牙忍着疼痛,想到这里, 他不由地想抬头看看那怪鸟脸上是何表情。 可刚一抬头, 易邪心里就是一惊, 他的视线竟然刚好与那怪鸟相对,它正以一种匪夷所思地c人类所难以达到的角度看着他,它此刻睁开了双眼,没有眼白的血红瞳孔相当骇人,这种不属于人类的眼睛本该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但易邪却从其中读出了一种如同朝圣般的虔诚。 “很疼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怪鸟再次口吐人言,而且是用易邪所熟悉的邱锐之的声音。“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马上我们回去之后,你身上所有的伤痛就都会痊愈了,我们的孩子也会平安降生。” 我们?这鸟人是得了什么癔症吗?这怪鸟为什么觉得这个孩子是它的?而且似乎从一开始它就特别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易邪想着就遍体生寒,他隐隐觉得这个怪鸟应该不只是在妄想而已,因为这种本该是志怪小说中的东西既然真的存在,那它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不会太令人惊讶,毕竟之前它就已经违反常规的变化成了邱锐之的样子。 易邪有心想套它几句话,但身体上的不适,让易邪已经无法继续理智的思考下去,他已经完全顾不得和这个怪物再虚与委蛇下去了,尤其是它话中对自己腹中孩子有所企图的那份恶意,让易邪无法忍受,肩膀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易邪咬着牙就对那怪鸟破口就骂道:“你是不是在这破地方待久了变疯了?见个人就想套近乎?!我告诉你啊,这孩子也跟你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他妈快放我下来!” 这话若是说给邱锐之听的,那这会儿恐怕人早就不知要怎么发病了,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和邱锐之一样,至少眼前这个鸟人就是如此,它一点也没有被易邪的话激怒,而是平和的回答道:“对,他还不是我的孩子” “但是。”怪鸟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森地尖牙,道:“马上就是我的了。” 易邪还没有弄明白它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寒,不等他再说点什么套这怪鸟的话,它就再次道:“还有你的夫君没有人能在这里活下来,他早晚会死掉,变成这山中的一把尘土,你就不要再挂念他了。” “不过我们来日方长,等以后年复一年,他的存在早晚会消逝在你无尽的生命里。” 你放屁!易邪真想就这么喊出来,可惜他嗓子一要发力,就扯地伤口一阵疼痛,易邪忍不住嘶了一声,只能在心中补充道:你个鸟人知道个屁啊!我的之之才不是普通人呢,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不光不会死在这里,他还会找到我,然后把你那一身恶心的羽毛全都拔光易邪恶狠狠地想。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难以遏制,易邪已经开始忍不住对飘在他头顶的羽毛蠢蠢欲动了。 易邪还没来得及将这个邪恶的想法付诸实践,耳边就突然被一片嘈杂的音调所充斥,就好像一个人隔着一层纱布在他耳畔疯狂的低语,他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 与此同时,怪鸟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它的身子骤然跌了下来,在半空中扑腾着打着转,刚才还游刃有余的抓着易邪飞翔,这会儿却像再也支持不住这点重量似的,不停地下坠。 易邪连感到惧怕也顾不上了,接连不断地惊吓早就让他的胆子麻木了,他在混乱之中攀上怪鸟的爪子,紧拽着它脚根的绒羽,还趁机报复性地薅下来了几根。 随着不停地下落,易邪忽然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湿意,也就在这时,耳边的声音陡然大盛,怪鸟愤恨地发出一声唳叫,随后突然疯狂的甩动身子,将易邪丢了出去。 我靠,这个怪物怎么可以比邱锐之翻脸还快?刚才还装神弄鬼地说要做我孩子的爹,现在竟然就要摔死我了! 这个念头犹在脑海中还未转完,易邪就落到了地上,他方才距离地面居然只有不到一米,在地上滚了一圈,易邪抬头看去,那怪鸟已经隐没在了迷雾之中,而在晃神之间,易邪仿佛看到了它最后充满着不甘和怨恨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易邪觉得那鸟人飞走之后,原本浓到连五步之外都看不清的迷雾顿时薄了不少。易邪站起来,如此动作之下,难免拉扯肌肉,易邪感觉肩膀处立即便传来一阵抽痛。 浑身又冷又湿,如今身上更是带着伤,易邪此时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会要了自己性命的孩子是个落不掉的,不然这么折腾下来,早就要小产了。 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鳞次栉比的房屋在雾中影影绰绰,那巨大的建筑物早已不见,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充满阴沉和死寂的空城。 寒露已经没了踪迹,涵枫她们也不知要到何处去寻,而从前寸步不离他的邱锐之在这种时候未守在他身边,那怪鸟更是不知道会不会重新返回来 易邪强行遏制住自己心底不由自主冒出的绝望念头,他抛开一切悲观的思绪,打起精神往前走了几步,微微的湿气打在脸上,易邪循着前方朦胧中的光影走到了一座石板桥上,他撑着桥上泛着青绿的栏杆,向下望去。 桥下是一个深潭,幽暗的颜色显得有些可怖,但水面反射的粼粼水光映在左侧的青石壁上,石壁隐约像是通透地,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几道细小的水流自上而下缓缓地流淌到潭水之中,石壁上刻着雕花,因为并非颜料所画的缘故,这回易邪清晰的瞧见了,上面画着就是那个怪鸟,或者说是那个壁画上的羽衣人。 雕刻上一正一反画着两个羽衣人,一个披着华丽的羽衣,整体看起来像是一只鸟,但脸上并没有面容;另一个倒过来的羽衣人,身上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服饰,层层叠叠花纹繁复,头上戴着足有两个头长的尖嘴面具,面具后方系着的绸缎带子垂在长发之中,而面具顶部装饰着几簇开的旺盛的花朵,但易邪却瞧不出那是什么花。 易邪仔细盯着那雕刻看了有一会儿,却看不出更多的信息,他只认为这雕刻无疑就是把羽衣人的两种样貌——人和鸟,给雕刻了出来,想不到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易邪收回目光,朝桥的另一端望去,过了桥似乎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道,两边的建筑也陡然高大了起来,像是进了内城的模样。 现在除了往前走,易邪再没有别的办法,他抬步向前,却越走越不对劲,前方的景物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看不真切,但在雾气浮动中隐约露出一角鲜明的色彩,却好像不再是他方才从桥上望到的样子。 易邪几乎要以为是他因为淋雨而头脑发昏眼睛产生了错觉了,但他前脚踏出桥面的一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水面波动的哗啦声响,易邪惊得马上一回头,看到的却不再是那座石板桥。 眼睛早已适应了这地下的昏暗,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明亮晃得要睁不开眼,易邪遮住眼睛,耳边却传来了热闹嘈杂的人声,不同于那会儿听到的诡异之音,这声音极其清晰而真实,就好像身处在一处生意极好的酒楼中一样。 究竟怎么回事?! 易邪睁开眼,阴冷昏暗的死城不见了,他竟然站在一座酒楼大堂的正中央,四周尽是些江湖人,赤膊喝酒c大声叫嚷着江湖八卦的屡见不鲜,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像没看到他一般,依旧自顾自的热闹非凡。 易邪怔愣在原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在侧身避让了送菜的伙计之后,易邪忽然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贴在皮肤上的那种黏腻感消失不见,头也不在发昏,整个人清爽的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到底怎么回事?是他又发烧了而产生的幻觉吗? 但这幻觉也太真实了一点 “这整个咸城,可都是我们临河帮的地盘!” 一声压过众多嘈杂声响的声音吸引了易邪看过去。 就见一个身材略瘦的男子捋着袖子,一脚踏在凳子上,大声对同桌人吆喝着道:“去打听打听,老子可是临河帮分堂口的堂主,道上的人见到我,谁不敢叫一声曹爷,这的县太爷都得对我点头哈腰的,看我脸色说话呢!” 跟他同桌的人也举起酒杯道:“是是是!来,咱爷俩干了这杯!” 这显然是个喝酒喝大发的,易邪依旧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以然。 大堂中因为他这一声吆喝而显得有些寂静下来,这时从靠窗边的角落里却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轻笑。 易邪懵懂地朝那边看过去,只消一刻就突然觉出些不对,猛然睁大眼睛又看了看。 这这不是邱锐之吗! 的确是邱锐之,只是看起来似乎要“年轻”许多,大概在十八c九的年纪,脸上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俊秀,遗传自母亲的些许艳丽还未转化成锋利的棱角,而在他对面坐着的易邪瞧着,像是少年的虞骨。 邱锐之发出了那声轻笑后,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虞骨道:“临河帮,也算是什么正经帮派吗?还有咸城这地方我若是没来过这一趟,还真不知还有这种坐落在犄角旮旯的小城。” 这话不用怀疑就是在嘲讽刚才那个男子,易邪虽然还不明白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但是他对邱锐之没事找事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他就像生怕别人打不死他一样,走到哪都要结几个仇家。 “谁他娘的说的胡话!”那个男子喝的舌头都大了,叫喊道:“有种给老子站起来!” 虞骨对着邱锐之挤眉弄眼,表情暗藏着幸灾乐祸,而后者神色自若,听了这种挑衅不带一丝犹豫,缓缓地就推开凳子,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邱锐之在这时候身子就长成了,一站起来,即使遥遥相望,也能明显的比较出,要比那男子高上一个头要多。 那男子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就笑开了花,像见了亲人似的抚掌道:“唉!这兄弟太实在了!你看,我就是想瞧瞧是哪位见解这么独到,这一看果然是不凡啊!快坐下吧,坐下,站久了别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虞骨手臂拄在桌子上,手背遮在眼睛上方蹭了蹭额角, 以防自己笑的太明显被人瞧出了。他抬眼想看看邱锐之的反应, 这人居然面无表情地又重新坐下了。 眼见着一场冲突就这么轻易化解,原本酒楼中准备看好戏的那些人都撇撇嘴, 遗憾地转过了头,各干各的去了。 那临河帮的曹姓男子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当众认怂之后, 竟然还能神情自若地跟同桌人谈笑风生,不愧是能和邱锐之唱完对台戏还能活下来的男人。但易邪没空去管他,他穿过喧闹的酒桌, 直奔坐在窗边的邱锐之两人。 “这样就算了?不像你啊!”易邪一走近, 就听到虞骨如此对邱锐之说。 “那怎么才像我?”邱锐之看他一脸大惊小怪的样子, 淡定道:“非要让他跪下磕几个头给我听听响才舒服是吗?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话是有道理。”虞骨点点头,接着道:“但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对了,你什么时候这么通晓情理了?” “三日后咱们就要回阁中了。”邱锐之眸中染上暗色:“要弄倒邱世炎没那么容易, 到时候自有一番持久仗要打,我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花费精力。” “那你还没事找事说那种话?” 邱锐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意道:“顺嘴的, 习惯了。” 虞骨:“” “你这种习惯最好不要带回阁里, 不然还不等对付邱世炎,阁中那各路牛鬼蛇神就够我们分/身乏术的了。”虞骨低声道。 “呵呵。”邱锐之放下酒杯,露出一个易邪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少年得意的神情:“这些人和邱世炎相比也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我既回去了,他们还指望有几天安生日子过吗?” 他脸上轻松而意气风发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说什么光辉的事迹, 带有一种少年人的纯粹感,而不是在谈笑间就定论他人的生死。 “但也是少生事的为好。”虞骨道:“他们虽然都苛待过你,但也不非要用命来偿还的罪过,还是得过且过吧” 邱锐之一点也没有因为虞骨逆了他的意而有生气的表现,易邪看得出此时的两人是真的要好。可在多年以后,在秋河镇的那会儿,那时候在易邪看来两人只是普通交情,甚至彼此还带着一丁点的针锋相对,大有一言不合就不欢而散的架势,一点也看不出曾经也这么少年至交c无话不谈过。 邱锐之靠在椅背在,浑不在意对虞骨道:“我也并非是要针对他们,只是人走上路上,脚底下难免踩死几只虫子,所谓强者就是如此,即使有人因为我击倒大树而受到余震波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该不是我理解错了吧”虞骨掏掏耳朵道:“你的意思不会是?” “你没听错。”邱锐之笑道:“我就是在说,我很厉害。” 虞骨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不知道这种话要别人说才有说服力吗?” “这样吗?”邱锐之道:“那以后就由你来说怎么样?” “那我什么时机说比较合适呢?”虞骨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道。 邱锐之根本不接他这个明显是个小陷阱的话头,只是笑而不语。 “这样吧。”虞骨也不觉尴尬,继续自说自话道:“你将来要是有什么中意的人,我那时候再在她面前捧你两句怎么样?” 邱锐之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过”虞骨唉声叹气道:“我有生之年怕是等不到有这一天了。” 邱锐之直接挥手:“伙计,结账!” 伙计在那边应了一声,虞骨顿时对邱锐之不满道:“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 他边说身子边往外探,似乎是要叫住伙计的样子,但却忽然止了话头,抬起头脸上微微有些惊讶。 易邪的心突然紧张地跳了起来。 虞骨好像是才看见一直站在桌侧的易邪的样子,短暂的讶异后,他开口问道:“这小哥,你——” 邱锐之也在此时转过头,他微微仰起脸,明亮的双眼与易邪相对视。 “”易邪忽然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应该是见到邱锐之就像扑上去的。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是邱锐之但同时也不是邱锐之 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美好的幻影,带来那点微小的慰藉的同时,却又留不下任何东西,他不会拥易邪入怀,也不会拯救易邪于危难之中。 邱锐之看向易邪的眼睛充满着陌生,不似虞骨还有点惊讶,他的表情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但在易邪依然一错不错的注视下,他眼中还是生出了些疑虑。 易邪忍不住了,哪怕是一个幻觉也好,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给他一丝在这诡谲境地中支撑下去的希望。 他上前一步,小声叫道:“之之” 邱锐之瞬间露出极为奇怪的表情,虞骨在一旁更是警惕地打量着易邪,这个双儿好像认识他们的样子,别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吧? 虞骨刚想对邱锐之打个眼色,想把人拐走仔细问问,就见他的好兄弟突然猛地站起身,活像见了什么多年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起身的力道之大,差点将桌上的酒盏震翻。 接着,更令虞骨目瞪口呆地一幕出现了,邱锐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抓住了人家双儿的手,皱眉道:“你” 易邪看着邱锐之,即使是自己所曾不熟知的邱锐之,他的手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触感,满是常年使剑留下的茧子,而那双纯黑的眸子里,也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你是——” 后面的话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易邪瞬间感觉自己置身在水中,耳旁的声音都被水流模糊扭曲而听不真切,眼前也被层层雾气所掩盖,一股窒息感陡然从胸腔里升起,易邪扼住自己的喉咙,但还好,只消片刻,浑身的不适感就皆退去,他感觉自己重新落在实地上,可入目所及之处却又已经换了一番场景。 是寒江阁。 易邪认出那些熟悉却又有几分不同的景物。 易邪看见大雪守在主屋门口,直到邱锐之走过来,他立刻低声在邱锐之耳边说了什么。 邱锐之点点头,他看上去比刚才酒楼样貌变化了些许,可易邪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化了,大概是他脸上不再有那种貌似天真c纯粹的但其实充满邪气的恶意吧? 邱锐之这时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易邪立刻也跟了上去,门口的大雪对他没有丝毫阻拦,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一般。 易邪一进门就见到一个介于中年与垂暮之间的男人,他紧闭着眼睛,脸色灰白,易邪不知他原本年龄是几何,但这样的病容无疑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父亲,我来了。”邱锐之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道。 易邪睁大眼睛,原来这个就是邱世炎,我靠,跟邱锐之半点都不像啊!易邪仔细在两人之间瞅了瞅,还是丝毫看不出在两人脸上有任何父子亲缘的痕迹。 易邪忍不住往歪了想,邱锐之别也是他娘给他爹带的一顶绿帽子吧 邱世炎对邱锐之的话开始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病到意识不清楚了,但隔了半晌,他眼皮动了动,终究是艰难的睁开了眼。 邱世炎见到邱锐之骤然就瞪圆了眼睛,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半撑起身子,对着门口疾呼道:“来人!咳咳” 邱锐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眼中不带一丝的慌张或者嘲讽,但邱世炎依然觉得狼狈不已,显然对他来说,这个儿子仅是存在就足够令他恼怒了,更不提此时他就在其辖制之下。 “您打算叫谁来呢?”邱锐之冷眼看够了他最后一番挣扎的丑态,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你曾经忠实的手下还是你的同胞兄弟?”邱锐之看他咳得说不出话,继续道:“父亲又何必需要这些人来探望呢?您此时重病在榻,陪伴您的自然是我这唯一的儿子,这是在情理中的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再有这个资格。” 邱世炎知道邱锐之所说的‘资格’是什么,他失了气力重新倒回床上,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道:“你早就从回来的那一天,你就全想好了” “父亲说笑了。”邱锐之道:“若不是早已准备完全,谁会轻易踏入狼巢虎穴呢?” “狼巢虎穴?”邱世炎虚弱地冷笑一声道:“说的没错,你也不过是地穴里出来的豺狼之辈,再怎么翻身,也变不成天上的云鹤” “高处不胜寒。”邱锐之不咸不淡地道:“还是脚踏实地一些更为好。” “父亲。”邱锐之这时候突然凑近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就是心走得太高,身体力行却跟不上,脚就踩在污泥里还不想脏了羽毛,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作为儿子的我,确实该引为前车之鉴才对啊。” “你!”邱世炎恨道:“邱锐之锐之这名字取自‘揣而锐之,不能长保’之意,本来就是再怎么磨炼的锋芒毕露,都难以长久的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真是难为你了。”邱锐之倏然冷下脸:“为我起个名字都这么处心积虑。” “呵呵呵”邱世炎看他的脸色,倒是笑了起来,道:“你怕是从来都不知道其中意思吧,毕竟,你从小到大都未读过几天书,不知道,你现在把字都认全了没!” 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不多时,下人端着药碗进来,直接递给了邱锐之。 邱锐之接过那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挥退了下人,勺子随意的在其中搅了两下,就突然掰开邱世炎的嘴,将那整碗滚烫的药汁灌进他的喉咙里。 “唔!咳咳!”邱世炎激烈地反抗着,但他已是走到了暮年,而他的儿子,却正值当年,那双手坚实而有力,稳得不会有一丝颤抖,就算是如今在对他病入膏肓的父亲施暴时也一样。 将整碗药都灌进去之后,邱锐之才松开手,把药碗随手摔在地上。 那药碗砸在易邪脚边,他后退了两步,有点不忍心看邱世炎此时的惨状。 邱世炎内里早就虚的不行了,此时又怎么经得起这一番折腾,他眼神涣散,嘴巴还犹为合上,能隐约看见他嘴中被烫的通红的燎泡,从脸上到脖子皆是一片狼藉,却无人给他清理,邱锐之拿出手帕也只是好整以暇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邱世炎。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跟我说这种话。”邱锐之的眼中头一回显露除了恨意,他道:“没错,我心肠歹毒,腹中毫无点墨,是个无可救药的恶人,但是我之所以会成为这种人,全都是拜你所赐。” “说起来,你又和我有什么分别呢?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邱锐之道。 室中沉默了一会儿,邱世炎早已无法回应邱锐之,邱锐之却仍未离开,他又重新坐到了床边,看着邱世炎,笑道:“不过,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妄想从污泥飞上云端。” 邱世炎涣散的眼神有了一丝焦距。 “毕竟,比身处黑暗更可怕的是,在黑暗中渴求光明。”邱锐之道:“对不对?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一更) 对个屁。易邪在心里骂道,歪门邪道你还有理了? 易邪一股闷气憋到胸口, 邱锐之的意思不就是说他这辈子绝不会为了一个人而改变自己那坏得冒烟的本性吗?虽然邱锐之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易邪仍旧被气得够呛。 纵使是这只是与他相遇之前的邱锐之的想法,并不代表他的现在, 但是易邪凭他对邱锐之的了解,邱锐之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他也同样不允许别人忤逆他,他就是信奉他那套歪理邪说,他永远不会改过自新, 就算他爱惨了易邪, 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但他到死也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同样,他也希望易邪所喜欢的是作为恶人的他。 伴随着一股潮湿的空气袭来, 眼前的一切都像副画卷一样停止了时间,邱锐之若有若无地笑容凝固在嘴角, 易邪却看不清他眼底究竟有什么, 而随着像水流震荡般的波动, 他最后的轮廓也被冲刷殆尽,朦胧地烟气将画面吞没。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他难道要一直在这个旧梦一般的幻境中不断轮回着吗?将你最渴望的东西吊在你的眼前却让它以未完成品的方式呈现,你能看到却永远触摸不到,最后积累下来的也只是无休止的疲累和绝望罢了易邪心底升起不安和烦躁,但却又相对地隐含着一丝期待, 因为如此发展下去的话,是不是能见到那个属于他的邱锐之了? 只可惜如果这个幻境的目的是让人绝望,那自然不会如易邪的意。 当易邪再次踩在坚实的土地上,骤然袭来的阴冷和昏暗,让他心底一凉,难道他又回到那个死城了吗? 不远处有人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那悠扬地调子穿透了层层昏暗,其中所蕴藏地美好与天真,简直与这个阴暗地地方格格不入。 易邪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很快发现自己并非回到了死城,而是在一个阴森而散发着气息的大殿之中,几缕暗沉的光线顺着殿顶的缝隙照射进来,在空中缓缓飘散的灰尘在这几束光之间露出行迹。而殿中供奉着巨大的泥塑,看着像是关公一类,红色的颜料早就脱落地如模糊地血肉,殿中的诡气丝毫未因这座人像而驱散半分,相反,这正义凛然地人物在这其中也好似地狱恶鬼般,透着死亡和诡谲的意味。 哼唱声越来越近,易邪瞧见一个十五六岁c面容姣好的少年蹦蹦跳跳地来到殿中,他抬眼看了看关公像,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尽是不谙世事地单纯。 只看了一会儿,他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少年回过头,一笑脸上便露出两个浅浅地梨涡,欢快道:“锐之,你来了!” 后来的少年正是邱锐之,不同于少年的天真活泼,他缓步沉稳地走进殿中,显得阴沉许多,竟然与这大殿中的气氛有种莫名地吻合感。 邱锐之进来后看也没看那座关公的泥塑,他如今的年纪应该在十二三,但是看着却和那个少年差不多高,而且让易邪觉得意外的是,邱锐之此时的容貌竟然更像女孩多一些,甚至真要论起来来的话,易邪觉得,邱锐之长大后的样子应该算是长残了的。 邱锐之现在还未长成的五官堪称极尽妍丽,异域人的感觉也要更加明显,尤其他披着头发,发梢微卷着,看起来更像个西域来的女孩,整个人透着股冷冰冰的美感,但是这种美却是极具攻击性的,并不能让人心生好感。而且易邪莫名地感觉邱锐之现在这幅样子还没有几年后在酒楼和虞骨在一起那会儿更有少年的生气。 “这地方废弃很多年了,所处的位置又这么隐蔽,我们可以常来这里,就当做我们两个的秘密了”那少年道,他对着邱锐之眨眨眼:“我敢肯定,他肯定不会找到这里来。” “你说师父?”邱锐之脱口便道。 “我们两个私下里就不必如此称呼他了吧?”少年显得有点烦躁,他皱眉道:“师父这个词他还远配不上。” 邱锐之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他对少年道:“奇怪,刑彻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么厌恶他吗?” “好?”少年一脸气愤道:“他那种蛇蝎之辈,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也能跟‘好’这个字沾边吗?” “我说的是他对你。”邱锐之道。 “他对我再好,也掩盖不了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的事实!”少年道。 “是吗?”邱锐之继续微笑着,易邪却看到了那笑容之下一丝扭曲。 “不过如此说的话,我怕是也与他差不到哪去了。”邱锐之伸出手细细地打量着:“今天,也非常好地完成了师父交待的事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少年突然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锐之你是不想做这些事的,我们现在都受制于那个魔头,自然是身不由已,等寻了合适的时机” 邱锐之看着他的纤细白净的手指,将自己的手缓缓抽了出来。 那双手干净得很,细腻而微凉,不带一丝污秽。不过他却很不喜欢,因为,这跟他不一样。 少年并未因他的动作而起什么疑心,只是说到最后,浅浅一笑,周围的光线仿佛都明亮的些许,他道:“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邱锐之难得应了他的话,同样露出浅浅的笑意。 学有所成的话,是该回家了,总要让“家人”好好为他高兴一番,也不枉他脚底踏过的那么多冤魂,以及身上受到的种种苦楚。 易邪眼角一跳,他为何突然觉得,邱锐之和那个少年笑起来的模样有丁点相似呢 画面变换,在一片花海之中,邱锐之身子已是拔高了不少,艳丽的面容也逐步开始褪去,渐渐露出了棱角,易邪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刚刚收剑入鞘。 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易邪,眼神冰冷中还带着一丝怪异的狂热。 易邪怔愣住,却听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长江后浪推前浪,古人之言,诚不我欺。” 易邪慌张地让开身子,就见一个年近不惑地男子走过来,他的面容即使经过岁月的雕琢,却仍然能依稀看出曾经风流不羁的影子,但是就如同邱锐之一样,他身上那种冲面而来的煞气,让人看着就不喜。 “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才不过十五岁吧”男子说着眯起眼:“竟然就已然在武学上有了这种造诣,我想惊才艳羡这个词已经远不足以形容你的天赋了” “还是师父教导得好。”邱锐之宠辱不惊道。 “真乖,但是你要是真打心底这么觉得就更好了。”刑彻似笑非笑地道。 邱锐之垂目不语,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稍稍掩去了他即将锋芒毕露的锐利。 刑彻好似欣赏般细细打量着他,半晌后叹道:“你容貌生得这般好,只可惜美好总是短暂的,要不了多久,你的骨骼就会抽长粗壮,声音也会粗哑,就如同这世间大多数粗糙的男子一般,惹人生厌。” “也好似你的母亲,嫁为人妇,时光荏苒,最终泯然众人”刑彻似乎喃喃自语着。“那样的话,似乎我当初收你为徒的意义也不存在了啊。” 这话什么意思?易邪震惊,难不成这个刑彻也是冤大头之一吗?我那未曾谋面的婆婆啊!你年轻的时候到底祸害过多少男人啊? 还有我那被自己儿子早早送去见阎王的公公,亏得你还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当你的阁主,这要搁一般人早就要去报复江湖了,还是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刑彻脸上回忆之色褪去,接着抬头对邱锐之笑道:“所以不如你就永远保持这样的样貌如何?” 易邪打了一个哆嗦,刑彻这个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刑彻该不会是想毕竟若要想容颜停止变化,唯有死人才做得到易邪赶紧看向邱锐之的神色,而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见邱锐之低着的头下,暗藏着一丝古怪的笑容。 邱锐之也同样抬头看向刑彻,突然说道:“我盼望今天很久了。” 他眼中的光芒骤然大盛,蕴藏在其中的温度滚烫灼人,他那副神情,就像是顷刻间就会从美好的皮囊下钻出一只厉鬼一般,口中发出的却是少年变声时介于清朗与沙哑之间的嗓音:“杀你的这天!” 寒芒出鞘。 如此关键时刻,画面却再次变换,虽然多半是猜到了结果,易邪仍想知道邱锐之最后到底会怎么对待刑彻,但就如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幻境并未让他等太久,下一幕,易邪就已经看到了结果。 破败的屋中,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平稳坐在房间里的,正是当初那个少年,他眼神放空但也流露出一丝坚决,似乎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邱锐之逆着光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过去,那东西在地上滚了滚,暗色的痕迹顿时弄脏了干净的地板。 少年瞳孔放大了一瞬,但仍然没有任何言语,甚至不再看那东西,只是手指抓紧了木制的床板,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 “这么淡定?”邱锐之故作讶异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少年像个失声已久的人骤然需要开口一般,发出的就是沙哑至极的音调,但紧接着,他就重新又说了一遍,无比清晰明澈的声音就如同他此刻看邱锐之的眼神一样。“我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二更) “站在仁义道德顶端的人就是不一样,恩?”邱锐之讽刺道:“亲眼瞧着自己父亲头颅滚到脚下, 也能面不改色, 我以前当真是错怪了你,总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今日看来,你的冷血无情较之于我也不遑多让啊茂彦?” “他也”茂彦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接着道:“不过是, 罪有应得。” “站在仁义道德顶端的人就是不一样,恩?”邱锐之讽刺道:“亲眼瞧着自己父亲头颅滚到脚下,也能面不改色, 我以前当真是错怪了你, 总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今日看来,你的冷血无情较之于我也不遑多让啊茂彦?” “他也”茂彦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接着道:“不过是, 罪有应得。” “说得好,看来是我想错了, 本以为让你亲眼见到他的死, 你会做出什么不同的反应, 会为这个你所唾弃的魔头痛哭流涕也不一定。”邱锐之笑着看着那地上的头颅,道:“但你还真是半点初心也未改,永远都把正邪分的那么清楚。” “你总不会是就来和我说这些的吧?”茂彦疲累地闭上眼睛,道:“你杀了刑彻,已经证明这天下没有几个人再是你的敌手, 报复你的家人取得阁主之位,凭你的本事也是易如反掌,一切都如你的意之后你还想做什么呢?” 他缓缓睁开眼睛:“像刑彻一般杀人如麻,祸乱江湖,过着千夫所指c亡命天涯的生活,我相信这也不是你的意愿。” “这就用不着你记挂了。”邱锐之道:“不过你说的对,与其万人唾骂,不如万人敬仰对不对?” “万人敬仰自然好,只要别用他人的尸体铸就自己的高位,就更好。” “就算是那样,茂彦你也要原谅我才是啊”邱锐之两指夹着剑锋,抹掉上面的鲜血,道:“毕竟,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对,我们是兄弟。”茂彦脸上浮现出怜悯之色,苦笑道:“所以,你才会那么厌憎我吧?因为与你相比,我确实拥有不多但也不少的东西,我的父亲,更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光是你身上留下的那些伤痕,就足够你恨我入骨,所以,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怨怼的” 邱锐之陡然冷下脸色,剑锋也隐隐发出嗡鸣声:“少跟我来那副普度众生的恶心嘴脸!我所走的路都是我自己所选,不需要任何人来置喙!” “茂彦,你知不知道,打从我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异常讨厌你,你的种种举止c为人做事c还有那种态度!都让我觉得伪善,都让我恶心至极!” “跟你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是我最大的耻辱!” 但在这屋中,却再没有人可以回应他,邱锐之每说一句,手中的剑芒都会大盛,即使门四敞大开,室内浓重的血腥气依然散不去丁点,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里面却如同修罗地狱,让人遍体生寒。 易邪捂住嘴蹲在地上,他真是受够了,他一点也不想再看下去,他已经知道邱锐之的心到底有多么阴暗和肮脏,从最初见面之时就知道,所以,不要再像为他找寻退路一般,反反复复地提醒他! 如果有全身而退的方法,早在最初他就已经对这个人敬而远之了,又何必到今天沉沦至此 易邪捂住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肩膀处开始重新隐隐作痛,湿冷的黏腻感也重新袭来,他才试图站起身。 大概是腿蹲麻了,易邪起来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可一双手却在这时稳稳地接住了他。 “你没事吧?” 易邪抬起头,就看见邱锐之的脸,易邪表情麻木地看着他,突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反正是幻觉,不打白不打,易邪恶狠狠地想。 邱锐之被他打的偏过头去,再转过来时满脸的不可思议,活像见到了鬼一般。 “啪!”易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草!”邱锐之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咒骂一声,在易邪耳光第三次甩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招你惹你了?你发羊癫了?!”邱锐之叫道。 易邪手动弹不了,抬起膝盖就冲邱锐之下三路招呼过去。 邱锐之连忙松开他,后退了两步,一脸后怕的看了看自己身下,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易邪,道:“合着我是遇到疯狗了怎么着?” “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下此毒手?”邱锐之继续不忿地唠叨道:“看你长得挺好看,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啊?我们家三代单传,你是想到我这就断了香火是吗!” 易邪这才觉出些不对来,这个“邱锐之”话有点多啊? “你你不是邱锐之!”易邪好好打量了眼前人一番,才惊讶的叫道,这人虽然和邱锐之长相有八分相似,但明显年纪是对不上的,看着也就比自己要稍大一些,而且神情语气也都与邱锐之相差甚远。 “我是你大爷!”那人喊道。 易邪:“” 在看了看周围,易邪发现他回到了那座死城之中,此时正站在桥尾处,一只脚刚刚踏上前方的大道。 还有身上作痛的伤口和不适感,无一不提醒他已经回到了现实。 “呃”易邪歉疚的看着那个警惕看着他的男子,道:“不好意思啊,老弟,我刚才认错人了。” “叫谁老弟呢?”男子不悦道:“我十九了,你多大?” 易邪一脸抱歉道:“我二十了。” “不可能!”男子哼道:“你看着也就十六七。” 小样,猜的还挺准,易邪撇嘴想到,但嘴上还是不承认:“我就是看着脸嫩,其实你看” 易邪捂着肚子道:“我腹中孩子都这么大了,但家里其实还有一个嗷嗷待哺呢。” 男子瞟了一眼他微微凸起的小腹,随即就不自然的移开眼睛,嘴里嘀咕道:“怀孕的人情绪不稳定忍了,忍了” 易邪看着他,心中想着,这小哥倒还挺正常,本来他以为长着邱锐之的脸,还不得又是一个神经病。 “那一个人大着肚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那男子接着问道。 “那你三代单传,怎么也跑来这玩命?”易邪反问道。 “哼!”男子一脸不屑,傲然道:“我这是江湖恩怨,身不由己,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我也是。”易邪说着就目露沉痛道:“我的情况可能还要比你更惨一点我途经此地,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伙劫匪,惊了马车,我被载着跑远,跟家人失散我的夫君恐也在那里丢了性命,而我为了躲雨就误入了这个死城” 男子疑问道:“外面的峡谷终年落雷,不见人迹,怎么会有劫匪?你们又怎么会走这条路?” 靠,问个屁啊问,那你这么清楚,你又为啥走这条路啊? 没办法了,易邪只好把邱锐之拎出来顶锅,道:“这也就是另一番江湖恩怨了,我夫君他是在江南一带做生意的,有点小钱,但是却为富不仁,遭人记恨,在当地混不下去了,才会连夜出逃,赶路时慌不择路,就进了这峡谷至于那些劫匪,其实也是来寻仇的” “江南?我姑父也是在江南做生意的,你说个名字,指不定我认识。”男子不依不饶道。 易邪烦不胜烦,这小子怎么这么难唬弄啊?随即道:“你姑父谁啊!不如你先说出来,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燕真。”男子道:“江南首富燕家,做兵器生意的,你听过吧?” 易邪倒抽一口凉气,惊讶道:“你表哥是不是叫燕白!” 男子有点惊讶,难道还真是认识的?他点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易邪走进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跟你表哥可是至交好友啊!前段时间还跟他碰上,说到你了来着,你是叫江江小江是吧!” 江云赋:“” 江云赋也没空计较以前怎么没听过他表哥提到过这个人的问题,他只是骤然带上些许紧张道:“说到我什么了?” 易邪的笑容一下子僵了,经江云赋这么一问,他突然想起来,邱锐之不是说过燕白这个表弟是杀人后潜逃的吗?虽然据燕白所说,他表弟是受人陷害,但是 “你果然知道了。”江云赋叹口气道。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易邪连忙摇头加摆手。 “现在江湖上一定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吧?尤其是在我从家里逃出来后,那些临河帮的孙子肯定更是坐实了我杀曹翼的猜测到处宣扬吧?”江云赋说到这就咬牙切齿,他突然转头看向易邪,问道:“你呢?你也觉得是我杀的人吗?”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易邪正色道,为了自己的安危他果断选择了认怂,一本正经道:“在事实真相还未明朗前,你虽然依旧有着杀人的嫌疑,但是我也有理由相信你是无辜的。” 要是邱锐之在这里,他一定一眼就能瞧出易邪是在胡说八道,他不喜欢甚至恨透了茂彦的“伪善”,但是他却是该死的就吃易邪装模作样的这一套, 而江云赋,虽然有着和邱锐之相似的容貌,但却没有那个火眼金睛,他在饱受世人猜疑,父亲的冷面无私后,自己一人流落到这种地方,不知多久没见过人了,骤然听到如此“肺腑之言”,怎么能不感动的一塌糊涂? “哼。”江云赋撇过头道:“算你还有点眼力!” 唉!易邪松了一口气,也是心累,他觉得他被邱锐之折磨的已经与同龄人的思路深深地脱轨了,搞定一个毛头小子竟然也用了这么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但是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你姓甚名谁。”江云赋还没有忘记这茬, 看来是非要刨出易邪的根底不可了。 易邪纠结了一下,他一开始不知道江云赋的身份而说了谎话, 现在再实话实说似乎也不太好。况且还有江家跟邱家之间的那点龌龊在其中横着,易邪也不知江云赋知不知道这些,万一人家老爹嘱咐过他, 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见到老邱家人就往死里揍呢?那他岂不是撞在人家刀刃上了? “怎么?你该不会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吧?”江云赋挑眉问道。 这小子嘴怎么这么欠啊!易邪心中对江云赋的恶感上升了一点,当下就抛去那点犹疑,道:“我叫郝正。” 江云赋蹙起眉头, 一副在思考有没有听过这人名的样子, 但是他的嘴角却是放松的, 代表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易邪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发愣,然后忽然甩了甩头,刚才他一不小心就用邱锐之的习惯来揣测江云赋了, 因为不得不说,在这个表情上江云赋已经达到了和邱锐之神似的地步, 而非只是皮囊上的相像。 但是他还是没有我的之之帅, 易邪暗暗握拳想道,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他又重新抬头看向江云赋。 而江云赋那双比邱锐之要稍浅上一些的眼珠微微转了转,不经意地扫过易邪的脸,眼底有一点莫名的小情绪。 易邪心头一动,他眯起眼睛, 差不多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江家小子一看平时就是个浮躁的,就算从他姑父那里听过几个江南那一带商人的名字,也未必记得住,更何况所有的?估计也就是做出个样子诈诈自己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易邪主动笑问道:“怎么样?你听着可耳熟?” 江云赋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轮廓细看之下要比邱锐之柔和许多,但这不表示他就是个容易说服的人。在易邪揶揄的表情下,江云赋仍未露出半分狼狈的痕迹,显然这点刁难还不足以让他罢休。 “你一个双儿的名字我怎么会听过?”江云赋不屑道:“你夫君的名字呢?” 这小子倒是找了个好理由,毕竟除了武林中人不在意这些,一般双儿的名字是不能让人随意知道的,而眼下易邪编的身份可不是什么与武林有关的人士,只是商人而已。 但这也难不倒易邪,他既知道了江云赋是虚张声势,也干脆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瞎编道:“我夫君姓钱。” 江云赋等着他的下文。 “叫钱多。” “” 江云赋顿时露出鄙视的神情。 “你家里的孩子是不是叫钱好挣?”江云赋问道。 易邪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你他妈的在耍我,你当我听不出来?!”江云赋直接一个跨步走到他近前,对他吼道。 易邪立刻捂住耳朵,头往后仰了仰,等他吼完了,才睁开眼睛拿下手,故作嫌弃道:“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么张口就是这种粗鄙之语?” 说完就‘柔弱’扶着腰道:“叫我腹中孩子听了怎么了得” 要是邱锐之在这里,肯定会不以为意地说‘他懂什么?’,而小江显然良心还在肚子好好安放着,没有被狗吞了,他听了易邪的话,脸上稍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后退了两步。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江云赋有些懊恼,眼前这个少年太过能言善辩,并且在如此诡秘的死城中遇到他这个强他百倍的男人却丝毫不慌乱,并且在两人不对等的体力之下,依然跟他在谈话中不落弱势,乃至让他一时也忘了其是个有孕在身的双儿,而举止逾越了 但正因为这样,这个双儿才更显的格外可疑。 “但是我的底细既然你已经知道个清楚。”江云赋道:“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句实话?” “好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在继续坚持这一套唬人的话似乎有点不太识相了,但易邪仍旧不想跟江云赋暴露自己和邱锐之是夫妻的事情,不管江家有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但在邱锐之不在他身边的情况的下,他还是小心些吧 “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躲避仇家。”易邪隐去了身份的问题,直接说明来意道:“如你所见,我有孕在身,孩子却因一些缘由而不太对,如果要坚持生下这胎,我怕是也会在生产之时血崩而死,所以我来此处是为了寻一样东西,能够保我们母子平安的的东西。” “是什么样的东西?”江云赋突然显得有些紧张。 易邪看他这样,心里忽然也有点打鼓,我靠,该不是这么巧碰见了同行吧?难不成这小子也是来寻镜桑花的? “呃”易邪观察着江云赋的反应,小心翼翼道:“是是一朵花。” 江云赋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易邪也同样跟着松了口气。 过了片刻,江云赋放下心后继续问道:“就你一个人?你的夫君呢?” 易邪的表情一下沉重起来:“我刚才跟你说半路遇到截杀,马车受惊,我和家人失散是真的” “”江云赋难得保持了缄默,这么说来,这个双儿的丈夫岂不是江云赋不知道易邪的夫君是何许人也,只是以一般人的角度去揣测,如果未带护卫,而对方又是有备而来的,那这个双儿的丈夫多半已经殒命了。 易邪也沉默不语,他心里沉甸甸的,但是跟江云赋想的却稍有不同:比起自己夫君的安危,他更深深地怨念邱锐之在此刻居然不在他身边。 “节哀吧。”江云赋手抬到了半空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却又突然想起易邪是双儿,这样子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又有些无所适从的收回了手。 易邪:“” 易邪听江云赋这句节哀倒是带着真情实意,但是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他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两句,身后就传来一声‘哗啦啦’的水声。 易邪一惊,眼神顿时就扫过去,江云赋却好像全然没有察觉似的未回头看一眼,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去,经过易邪身边的时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我们还是往前边走边说吧。” 易邪连忙跟紧他,听见后面似乎又传来轻微的划水声,易邪忍住没有回头,低声问江云赋道:“那是什么动静?” “是水里的鱼。”江云赋目视前方,轻声道。 “鱼?”易邪怪道,只是鱼的话,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不是普通的鱼,我在这死城待了不短的时候,总能感觉这东西跟着我。”江云赋道:“它很聪明,而且个头很大。” 个头大可以理解,但这‘聪明’你究竟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易邪寻思着,又拽拽江云赋的衣袖好奇问道:“诶,老弟,听说你一个多月前就跑出来了,那你在这地方多久了?” “这破地方别提日出日落,连道光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了,但是”江云赋不着痕迹的拉回自己的衣袖,然后露出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沉道:“我想大概有二十多顿饭那么久吧” 易邪顿时对江云赋肃然起敬,‘二十多顿饭’这个数是怎么算出来的,其背后的辛酸真是想想就令人不禁落泪啊 “你不会这段时间都被困在这里,一点东西都没吃吧?” “你说呢?”江云赋在打消了对易邪的些许猜忌后,终于露出了些疲态,连瞪他一眼都显得有气无力,道:“这地方毛都没有,我把地砖底下都翻过了,连只虫子都找不到。” “你是从哪里进到这地底的?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了吗?”易邪说着就忍不住注意身后,跨过那座石桥后,城中道路两旁依然有着河渠,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易邪总觉得自己听见了划水声。 心里不禁有点发毛,脚下也走的快了起来,他问江云赋这话也没指望从他这能有什么突破,一来江云赋来此处一看就是有目的性的,而且眼下目的还没达到,自然不可能走了;二来是他觉得江云赋也早就在这地底逛蒙圈了,不然能在这里饿这么多天吗? 果然,江云赋摇摇头道:“这座死城怪异的很,总是莫名其妙地就起了一阵雾,几次下来,东南西北我都分不清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来时的路?” “你也碰到那个鸟人了?”易邪听到他提起雾气这点便问道,因为他直觉就觉得这雾就是那鸟人作的怪。 “鸟人?”江云赋陡然精神起来,眼底绽放出星点的光芒,那种澄澈不带丝毫算计的目光,让易邪更加觉得这张脸陌生起来,就听江云赋道:“你碰见羽衣鸮了?它什么样子?你在哪碰到的?” 易邪被他弄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答道:“就在遇见你之前,在那座桥前面,它变成邱我夫君的样子骗我来着。” “而且我在遇到它之前,明明是在一栋房子里睡觉,但是醒来之后,就是它幻化成我夫君的样子与我置身于一片大雾之中,想骗我跟它走,等我摆脱了它,雾也小了但是我也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这么说来,传说是真的,它既真的能幻化成别人的样子,就代表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江云赋沉吟道。 “什么东西?”易邪顺嘴问道。 江云赋也没有故弄玄虚,他答道:“羽衣。” “能幻化这世上千容万貌c并能知晓当前这具面下过往之思的羽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我来此处,就是为寻这个东西。”江云赋也不知是直率, 还是觉得易邪没有威胁, 就这么将目的讲了出来。 “你是说它身上的羽毛吗?”易邪想起那鸟人在现出原形之时,它身上的衣物瞬间就化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羽。 “差不多吧, 可羽毛是不能从它身上拿下来的,只是一根两根的话也完全没有效果,但是那桥上的浮雕你可瞧见了?”江云赋话头一转, 道:“那羽衣鸮变幻的戴尖角面具的人形模样,就是它本身作为人的样子,并非模仿任何一个人的容颜, 而他外衫穿的那件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衫就是羽衣。” “只有在这时候, 它身上的羽毛才会具现化成羽衣的样子, 其他任何时候,它的羽毛都是无法全部褪下的。” “可它不就是靠着羽衣变幻?”易邪好奇道:“把羽衣脱下来,它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江云赋对这个设想并不感兴趣, 表情异常的平静,显然脑子空空, 什么都没有联想。 但易邪脑海中却顿时浮现出一只秃毛呆鸟的样子。 “呵呵呵”易邪傻笑起来。 江云赋奇怪地看着他, 这个少年远没有他曾经所见的那些双儿羞怯, 也没有表哥的骄矜,但江云赋并不讨厌他,相反他还觉得两个人挺处得来的,于是江云赋在易邪面前打了个响指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如果问这话的是邱锐之,易邪一定要拉着他的袖子跟他讲自己不着边际的想象, 他相信邱锐之就算丝毫不感兴趣,也会乐意他亲近自己,更何况邱锐之就是喜欢听自己胡说八道,(因为邱锐之很多次因为易邪的话而发笑或偷笑,让易邪以为邱锐之会喜欢他跟这点脱不了关系,然而其实是反过来的。)但是眼前这个人的话易邪骤然高冷起来,他才懒得和江云赋分享他的快乐。 “其实我要的那朵花,也在那羽衣鸮手里。”易邪忽略掉江云赋看他怪异的眼神,适时地道:“之前它想骗我跟他走的时候,说它能带我去找我想要的东西。” 江云赋疑惑道:“它为什么处心积虑地骗你,想拐带你走或者杀你的话直接动用蛮力不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易邪同样很费解:“它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总在说我肚子里孩子是它的。” 江云赋倒抽一口气,震惊道:“你你你可以啊你!” “可以个屁!”易邪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于是喊道:“一只鸟你能指望它有多高的神志!你往它巢里放个绣球它指不定都当蛋给孵了!” “那你该趁此机会跟它要些东西才对啊?”江云赋莫名激动道:“它变成你夫君的时候,为了不被你识破肯定会对你有求必应,你不该戳穿它啊,你应该将计就计,先让它满足你的要求,再过河拆桥也不迟啊!” “你说得容易,你要看见每天跟你同床共枕的那张脸在你面前扭曲变形,你还能保持冷静跟它谈笑风生吗?我当时没有晕过去,已经是个勇士了好不好?”易邪没好气道:“而且你当那鸟人傻啊,它明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不跟它走,它才不会把花给我。” 易邪把当时那羽衣鸮对他所说的话跟江云赋详细的重复了一遍,尤其着重说了关于“长生c极乐”的那一部分,最后易邪总结道:“我觉得这里肯定搞过什么邪物崇拜一类的宗教,那鸟人应该就是这里原来族民供奉的神,而这个鸟人神志又不清楚,像是陷入了什么疯狂的妄想之中,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你不觉得这里的人全部消失,城市沉入山底,跟这鸟人脱不了干系吗?” 江云赋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对这羽衣鸮的了解也只是通过一些古书还有志怪杂谈中对它的记载,但也大都是描述它身上的羽衣,至于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习性如何,是不是只有这么单独一只这些都不清楚。” “要不是听你这么说,我以为它只是一只能仿人容貌的大鸟罢了,没想到竟能口吐人言,行为举止与人无异”江云赋推测道:“那它会变成这个城中人所敬仰的神明也不奇怪了,毕竟仅是它身上羽衣的神通就足够它受人膜拜,更何况它还能与人交谈,那就意味着它可以跟崇拜它的人沟通,将自己的思想灌输给那些崇拜它的人,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毕竟人们崇拜漫天神佛,但也没有哪个真的现身来普度众生的,而这个羽衣鸮也许经常露面,不然这城中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他样貌详细的描绘。如此一个接近神的东西还时刻‘照拂’着他们,真真正正的与他们同在,可想而知,这城中人对它的信仰会达到怎么一个地步,这里的人定然从上到下都对它的话言听计从。” “所以他们都被带去了极乐。”易邪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在空寂的城中分外清晰。 “你这么肯定?”易邪凉凉的话,让江云赋一惊,以为他知道什么内情,问道。 “我只是猜测。”那羽衣鸮从‘邱锐之’变换成怪鸟的恐怖画面还在易邪眼前挥之不去,他实在难以往那只怪鸟身上付诸什么好的想象,不管这座死城中的人把那怪鸟视作什么,那怪鸟在易邪眼里就是意味着死亡和不详。“那鸟人对永生之道的追求似乎异常狂热,但是永生哪有那么容易,最简单的,我想也不过是肉身死去,而魂魄保持永生这种宗教常用的欺诈手段吧?” “那城中人都死光了对它又有什么好处?”江云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的余光却注意着河渠里的动静。 “它未必就在意这些供奉,也许这些人”易邪环视这死城一圈,低声道:“都只不过是它用来探求长生之路上的小石子罢了。” 江云赋回过头,与易邪对视,他眼底带着些许谨慎,撇了撇道路两旁空洞的房屋,用口型对易邪道:“跟我走。” 轻微划水的声响在据他们几近的地方响起,易邪耳朵动了动,对他点了点头。 “可惜实在是可惜啊”两人换了个方向行走,只寂静了那么一会儿,又重新开始了交谈,江云赋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斜眼打量着易邪,遗憾道:“这羽衣鸮既然想做你孩子的爹,说不定是看上你了,毕竟你也有几分姿色,而这地方怕是几百年也没来过一个母的活物,鸟人也有七情六欲啊唉,你实在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 “怎么?”易邪嫌恶地看他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哄得那鸟人脱衣服吧?” “咳咳。”江云赋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问道:“你不觉得这是很好的主意?” 易邪不理他,心中暗想着,现在的小伙怎么年纪轻轻就变态了?人/兽这么重口,亏他想的出来! 安静了一会,易邪突然道:“那你不该说出来,也许那鸟人现在正在头顶跟着我们也不一定?” 江云赋脖子僵硬了一下,没有抬头看,而易邪说完,自己也有点后怕地挺直了身子。就这样,两人之间倒是彻底寂静了下来。 江云赋带着易邪在那整齐排列的房屋中间穿梭,如此拐了差不多四五个弯后,他突然拉过易邪的手,两人躲进了一间空荡的房屋之中。 易邪进来之后,江云赋就像被烫到一般倏然松开手,而易邪根本没有去在意江云赋的举动,他打量着这栋房子内简单的布局,眼底荡起涟漪。 “这这跟我最开始待得那间房子一样!”易邪冲江云赋道。 “啊?”江云赋正晃神般地看着自己的手,闻言有点慌张的将手往后藏了藏,无措地在衣摆上蹭了蹭,片刻后才恢复了平静,找回正常的语调道:“没什么可奇怪的,这里每间房子都差不多,我早就进去看过了。” “怎么会这样?”易邪看着那连灶台位置都丝毫不差的角落,他只以为这些房屋只是外表上相似而已,没想到里面也都大同小异。 “我想大约是为了消除差异吧。”江云赋道:“这样更方便统治者管理不是吗,没有个性就没有争端。” 易邪盯着江云赋,突然觉得这个小子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似乎很懂得上位者的那一套,无论是刚才对那鸟人的分析还是现在的话,都他所表现出的那种直率和浮躁大相径庭,难道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小子难道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 江云赋则被他看的不安地收了收手指。 明明刚才被易邪看出装腔作势而故意揶揄的时候,江云赋半分狼狈也不显,这会儿却招架不住易邪一错不错的注视了,他撇过头去,但还好昏暗的光线将他发红的耳尖掩藏住了,江云赋呼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什么,朝易邪丢了过去。 “什么东西?”易邪接住那只有他食指那么高的小瓷瓶,问道。 “药。”江云赋头也不回道,他点了点自己的左肩道:“你的肩膀不是受伤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易邪没有立刻用,倒不是怕里面有毒, 毕竟谁来这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想到随身带瓶毒药来害人, 再说江云赋好歹是出身名门正派的,亲爹又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大侠, 人品方面还是有保证的。 即使已经被名门正派这块招牌坑了一回,直接把自己搭了进去,但易邪还是相信像邱锐之这种‘名门正派’只是个例而已, 所以易邪并不怀疑江云赋有歹心,他只是感叹江云赋饿成这样居然也没有生吞了这瓶药,还真是毅力非凡啊。 易邪打量着那小瓶, 颇为感叹道:“真亏你能忍住没喝了它。” “这药是外用的我怎么喝?”没想到江云赋还挺讲究, 但下一刻他就讲出更实在的原因道:“而且这药是我从家里顺出来的, 里面有千年灵芝的成分,起死人谈不上,但是肉白骨还是可以的, 我就这么随便当初果腹的东西吞了,不就如同牛嚼牡丹一样了吗?” 从燕白嘴里听了关于江云赋的描述, 易邪还以为这小子又得是个骄奢淫逸的人物, 但没想到竟然还懂得物尽其用这种平凡朴实的道理, 比邱锐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易邪生出这种感慨的同时,也突然觉得跟这千年的灵芝一比,自己肩膀上狰狞的伤口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有点配不上这瓶无价的神药了 江云赋看出他的犹豫,道:“这药在家里放着不知多久了, 因为太过贵重而从没被人动过,很多回我觉得是该用上它的时候我爹都不许,他总想将这东西用到刀刃上,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刀刃上?脑袋和脖子只连着一道筋那种才叫吗?那怕是取药的须臾功夫都等不了的。” “久而久之,这药放在家中简直就成了个摆设,如今用到你身上,也算物有所值了,总比一直放着落灰强。” “好吧。”易邪听出江云赋对他爹的怨气,倒是与他有些共鸣,但也不好插嘴说什么,打开那瓶塞,只倒出了一点洒在了伤口上,瞬间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不少,但只达到了结痂的程度,易邪就没再用下去,他将瓶子盖上,还给了江云赋。 江云赋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药就重新塞回了怀里。 “其实”在阴暗的光影下,易邪看到江云赋脸上难掩的憔悴之色,终于有点不忍心地开口了,他在怀中掏了掏,拿出个油纸袋来,道:“我这有点玉米面饼,是隔夜的,这会儿有点硬了,要不你先凑活吃了?” “草!”江云赋刚才还是一脸忧郁的深沉模样,难得在他身上能瞧出一股文静的气质,但一听到易邪这话也顾不上有礼无礼了,立刻就失了冷静,叫道:“那你不早说!” 他瞬间就如同恶狼扑食一样抓过那油纸袋,易邪连忙抽回手,看他狼吞虎咽恨不得连油纸袋一起吃了的样子,没有忍心告诉他关于这玉米面饼的真相。 这饼是易邪他们赶路到了这荒郊野外之后,在最后一家镇子歇脚的时候,当地就只有这种吃食,叶涵枫和荣怀雪都没有异议的吃了,易邪当然也不挑食,而只有邱锐之觉得这东西远不能入口,但好歹刚出锅还挺烫的,邱锐之就把它包起来给易邪捂肚子了 唉,想到这里,易邪又惆怅了,果然无论外表再如何相像,芯子也是不同的,如果是邱锐之在这里的话,恐怕就算饿死也不会动这饼子一口的。 再看看江云赋,易邪摇了摇头,叹口气,这世道,篡位的狸猫居然比正经的太子还要像皇帝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觉得家里那只被成天供着c没啥文化还爱挑三拣四的大尾巴狼,比眼前这个放飞自我的名种犬瞅着顺眼。 跟邱锐之无论何时何地,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谜之从容与欠揍的傲然不同,江云赋要接地气的多,他有着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生气:情绪轻易就会流于表面,举止浮躁,但是却不惹人讨厌。 江云赋用手背蹭了蹭嘴,他先是抬头略不自然地扫了易邪一眼,然后微微侧过身,低头拂了拂胸前的衣衫,确定仪表无碍后,才转过身来,曲起手指抵着眉间,未用正眼直视易邪,就这么遮遮掩掩地说道:“你你不饿吗?” 易邪无奈道:“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想也知道那应该是这个双儿身上最后的吃食,再看他微微凸起的小腹,江云赋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惭愧感,虽然他确实已经饿到了极限,但是若要论起轻重缓急,总要排到一个有孕的双儿后面才是。 尽管他心里清楚易邪会让出这唯一的吃食的原因,是因为他给了那瓶伤药,两人也算得上是有来有往了,谁也不亏欠谁。 可在江云赋这里,这件事远不是‘投桃报李’这么简单,首先他就不是他父亲那般把规矩与人情分的无比清楚的人。 “看来,如果不想走到互啖对方血肉的地步的话”易邪却没有过多纠结这种事,与这世上很多人不同,易邪凡事都会先想到最糟糕的那一面,这种习惯让他在面对困境时比起常人来要显得更加的平静,或者说‘逆来顺受’,因为眼下的境况再坏也坏不过他心中恐怖的想象。 易邪接着道:“我们就要快些达到各自的目的,然后离开这里了。” “怎么会?”江云赋皱起眉头,分外不赞同他前半句话,他远没有觉得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而且就算真到了那种境地,那种泯灭人性的事他自认也绝对做不出来。 江云赋以为易邪是有这种担心才会这么说,于是郑重对他道:“我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分毫。” 一个饿了七八天的人,见到自己没有立刻生撕活吞的人,说出这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易邪没有反驳他,但是却故弄玄虚道:“可惜啊,我就不能那么肯定的发誓了。” 易邪本来只是玩笑般的想唬唬江云赋,却没想到江云赋异常认真地道:“没事,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易邪:“” 这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易邪咽下了一口闷气,不禁琢磨起来,我那未曾谋面的婆婆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她生的儿子,一个个都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吗? “而且。”江云赋朝昏暗狭窄的窗口望了望,道:“我们未必会饿太久,这不就有上门来毛遂自荐的食物吗?” 易邪想起在水里跟着他们那东西,道:“那也得能吃才行,你怎么能肯定那是鱼而不是水鬼呢?” 江云赋看来是真在这地底呆疯了,对入口吃食的要求一再下降,不以为意道:“真饿到那份上,水鬼你不也得吃?” “那是你!”易邪恶寒道:“我还得寻思寻思。” “你真是太难伺候了。”江云赋摇头道。“这种时候还挑三拣四,你夫君养你一定很头疼。” 你懂个屁,邱锐之要是在这比我还要挑三拣四呢,他绝对不会让我碰来路不明的东西一口的! 其实江云赋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那双儿的丈夫还不知是死是活呢,自己就这么贸然提起来,不是又惹他伤心?而且他肚子里还有 “小江啊,你还是太年轻,看的太少。” 江云赋闻言一抬头,就见易邪一点也不伤心,他作出惋惜的样子,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你懂不懂什么叫痛并快乐着?伺候我,折腾他多少次他都甘之若饴,你懂吗!啊!?” “恩”江云赋点点头:“这些都是我的前车之鉴,我一定引以为戒,将来成婚的时候,才能避免娶到你这样的。” “呵呵。”易邪嘲讽道:“所以这就是你还没娶亲的理由?” “宁缺毋滥你懂吗?”江云赋学着易邪的语气,哼了一声不屑道:“在江南,想嫁给我的姑娘简直数不胜数,只是都不合我心意罢了。” “那什么样的合你心意?”易邪鄙视道。“温良淑德?百依百顺?” “首先。”江云赋清了清嗓子道:“她就不能合我爹的眼缘。” 这得是跟你爹有多大仇啊?找媳妇还非得找个你爹不喜欢的,那你要真成亲了家里还能有安宁的日子吗? “最好她不是正道中人,但也不能太出格的那种。”江云赋继续道:“让我爹不至于雷霆震怒但也如鲠在喉,反正就是要让他不能痛快。” 我靠,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我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易邪严肃的上前拍了拍江云赋的肩膀。 江云赋对他的亲近很不适应,肩膀一卸,就躲开了易邪的手,为了掩饰尴尬,又问道:“为什么?” “因为经过我亲身实践,你爹为了你的意愿c家宅安宁c江湖和谐或者其他种种理由,最后还是会妥协的。”易邪深沉道:“他甚至还会在你大婚那天跟你说:‘这是你自己的选的人,所以无论以后过得如何都不要怨言’这种话,到时候你不但没有成就感,反而会后悔就这么跳进了火坑。” “你怎么知道!”江云赋惊讶道,他指着易邪道:“我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易邪听着不对,纳闷道:“你不是没成亲吗?哪来的‘当时’?” “呃”江云赋有点难以启齿道:“当初不懂事的时候,曾经玩过这手来气我爹来着当然,后来及时悬崖勒马了,那姑娘是胡人,比较不拘小节,跟我关系好才陪我来演这出的,我总也不可能真跟人家成亲啊!” 这样也可以?易邪不服,江云赋简直就是多年都游走在作死的边缘啊,就差来个大坑来让他摔进去了,而自己呢,这么多年都是乖孩子,就离家出走了这么一回,就要碰到邱锐之这种深坑,从此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年就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教育事业中了,这太不公平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易邪咬牙切齿地喃喃道,一边用恨恨地眼神打量江云赋。 江云赋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会猜这么准?难不成你夫君就是个火坑?” 奇怪啊,江云赋寻思,这个双儿刚才明明表现的挺喜欢他夫君的样子,怎么 难不成他之前说的他夫君为富不仁也是说了几分真话?毕竟江湖追杀能追杀到这种地方,那他夫君也是挺招人恨的,说不准真是个 “你不会为了气你爹就真找了个邪道中人吧。”江云赋早就看出易邪也是习过武的,一个双儿也被教导武功,那只能说明他也是出身武林世家,更何况易邪的谈吐举止怎么都不像一个商人的妻子,有时候名门弟子之间有一些共通之处,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江云赋眼中有几分讶异道:“你也太舍得自己了吧?这样的人你也敢嫁?” 他这声有点大,回荡在空荡的屋子中,易邪立马警觉起来,他赶紧四处瞅了瞅,然后猛摇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啊!” 江云赋:“”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多次被抓个正着的惨痛经历,易邪已经做到了‘老师(g一ng)在与不在都一个样’这一境界,大家鼓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见江云赋以一脸‘你怕是个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易邪就知道在他眼里自己怕是已经成了个为赌气而跳进火坑的煞笔了。 因为江云赋之前的讲述, 易邪已经把他定性为一个爱作大死的熊孩子了, 而被一个熊孩子鄙视的易邪自然感觉十分不好,他立刻反击道:“你以为我是你!之我夫君是名门正派的掌门, 他娶我也是过了六礼的,才不是胡来好不好?” 这话虽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是易邪在提到名门正派四个字的时候, 仍旧有些底气不足。 “哦?”江云赋闻言却是眼前一亮道:“哪门哪派的?” “就是——”易邪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在昏暗的光线中他垂下了眼睛, 眼珠微微的转动让睫毛也跟着颤抖起来, 被江云赋一时气得脑子发热的温度降下来之后, 易邪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套出了话,于是话锋一转,再抬起眼时透着一股不悦道:“就是个小门派, 说了你也不知道。” 双儿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黑暗之中依然清晰无比, 他身上半干的衣物贴着身子, 胸膛微微地起伏着, 锁骨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反着微弱的白光,湿发贴在修长的脖颈上,使得那俊秀而偏冷的五官也仿佛变得脆弱起来,清澈的眼眸中明摆着的不高兴也像是撩动人心弦般的骄横。 江云赋收回目光,他的心头一瞬间有些发热, 便立即掩饰般地缓缓绕易邪走了几步,口中还是波澜未变道:“不论门户大小,武林正道之中娶双儿为正妻的掌门都不多啊。” 江云赋若有所思道:“其中连戈堡的堡主娶的便是我表哥,而剩下几个据我所知也都不是什么小门户,毕竟若非真情,这世间凡是有点小权小钱的男子都不会娶普通的双儿为妻,而高门大户家的双儿,他们也娶不到。” “剩下便是那些名门出身的掌门了,他们或许是因为自身需要助力,或者是因为门派间的利益交换,娶的双儿背后无不是有极好的家世,要不然如何对得起他们在自己终身大事上所做的牺牲呢。” 易邪纵使很不喜欢这种论调,可也不得不承认江云赋说的确是事实,可他这一棒子打下去范围也太广了些,连自己的表哥也不放过。 “你的意思岂不是说你表哥燕白嫁的也不过是这样的人?”易邪问道。 “那谁又知道呢。”江云赋自嘲般地嗤笑一声道:“肖寻这人我也见过,他待我表哥确实极好,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追逐名利之人,可在这世间大多数人眼中,他就是为了名利才娶的我表哥。” 对于肖寻这个人,易邪的印象也是大抵如此,就像邱锐之说的,这个人很平庸,为人做事方面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也同样没什么值得指责的,但就算如此,也仍能被世人寻出些蛛丝马迹来,口诛笔伐,不为别的,仅因他如今是连戈堡的堡主。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道理,站在高处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供众人揣测其背后之意,尽管你其实只是在拂去袖子上的柳树毛罢了。 说来,易邪也是深受这种流言蜚语之害,他要不是嫁给了邱锐之,挡了某些人的路,也不至被抹黑至此,他无奈道:“人云亦云,多是无稽之谈,你自己分辨的明白不就好了。” “我分辨的明白又有什么用”江云赋苦笑一声,突然显得有些悲伤道:“有些人为了自身干净,连自己的亲人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而这世间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都是这些人说的,我自认看得清也不过是孤掌难鸣,这世上喜欢跟随大流高呼正义的人数不胜数,而冷静自持的却沧海一粟。” 江云赋若是真的是被冤枉了杀人,那他心中怕是比自己要悲愤十倍,毕竟自己的罪名只是“横刀夺爱”就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想要冲他丢鸡蛋了,那“杀人潜逃”的江云赋要是现在出现在大街上,岂不是要冲他丢刀子?易邪思及此处,深有感触地叹息道:“大多数人都只是想听那些他们喜欢听到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也并不会为这件事的进展而奔波行走c劳心劳力,在外面就着这件事对着众人一派正直的嘴脸,斥责地再慷慨激昂回到家也不过是茶余饭后和家人的一点谈笑罢了。” “于他而言,不过是图一时逞英雄的痛快,对自己的生活是半点浪花都没有激起,可于被诬陷的那人来说,却是要承受着在风口浪尖上的折磨。” “你”江云赋复杂地看向易邪,目光中不知是动容还是惊讶。 “方才因为觉得你骄纵而出言不逊是我唐突了。”江云赋低头笑了笑,他卸下那丝最后的防备后,高傲的眉眼竟有几分柔软:“有你这般的双儿,你的夫君不该头疼,而是该偷着乐才对。” “见笑了,见笑了。”易邪一脸不敢当的样子,唏嘘道:“这年头,像你这样的明白人不多了。” 江云赋:“” “所以你夫君到底是谁,说出来听听可好?”江云赋忍不住问道。 “不好。”易邪立马板起脸。“你干嘛非得刨根问底?” “因为我很好奇。”江云赋托着下巴道:“既然你身份没有问题,夫君也是正派人士,为何非要跟我这般遮遮掩掩的?” 因为我怕你知道真相以后翻脸不认人,易邪心里嘀咕道,虽然你未必知道上一辈的恩怨,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因此而伤害我,但是咱怕的不就是万一么。 见易邪不语,似乎打定主意不会开口,江云赋便擅自猜测起来,他看起来饶有兴致道:“和尘派的掌门齐俊?他应该不会是你夫君,他今年已经三十四了,而他的双儿妻子比他小五岁,和他是青梅竹马c两小无猜,孩子也早就生了三个,最大的都能满街跑了,听说性子也是极温柔安静的,跟你半分吻合之处也没有。” 齐俊?易邪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那不是他叔叔辈的人物吗?跟大侠爹称兄道弟的,他家老大的满月宴,自己还跟着大侠爹去参加了呢。只不过被这些愚蠢的大人骗着喝了口烈酒后就五迷三道啥也不记得了,一直睡到宴席结束,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大侠爹在背着他回家之后,就因为给那时只有四五岁的自己喝酒的事,而被爹爹一顿胖揍。 回忆起这些的易邪平淡的表情有一瞬崩裂,而江云赋则继续道:“还有就是洛水门的苍平,他倒是年轻,不过二十七,并且他今年恰好接替了他年迈的师父坐上了掌门之位,你说你家中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而眼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的话,正好跟他妻子对的上,但是他妻子是我家隔壁玄清门门主的儿子,我见过,当然,肯定不是你。” 易邪哑口无言,他是不清楚江湖上究竟有多少掌门娶了双儿做正妻,但是若照江云赋这么一个个说下去的架势,那离被拆穿也快了。 “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果然,就听江云赋如此道。 易邪一下子慌张起来,他以为怎么还得再有几个,正酝酿着呢,怎么这么快就到最后一个了? “但是我觉得这个最有可能。”江云赋煞有介事道:“你要不要听听?” “我还可以拒绝?”易邪惊慌之中,呆头呆脑地问道。 眼前的双儿一改之前的聪慧变得呆愣,却令江云赋不禁心头一突。他十二三岁时曾养过一只自以为是的鹦鹉,它会自己用鸟喙打开笼门飞出去,在书房里到处搞破坏,他写的字帖全被它啄成了碎渣,然后在自己练武回来之前,这只做完坏事神清气爽的白鹦鹉就会自己啄开笼门再钻进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他出门之后忘了给鹦鹉喂食,急匆匆地又返回去,正好撞见鹦鹉在自己的书案上撒欢,他才终于解开了这个‘字帖被毁之谜’,而这只恼人的鹦鹉还不等他发火,就在尴尬的四目相对之中自己慌张地扑棱起来,撞到笔挂上晕过去了。 时至今日,江云赋想到这一幕仍然忍俊不禁,他有些莫名地觉得易邪就和那只鹦鹉一样,聪明但又胆小,都让他觉得如此的 ——虽然那只鹦鹉只是他表哥寄放在他那里的,没过多久就被燕家那边派来的下人取走了,而且他爹也一向是不赞同他养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的。 “你的夫君,就是寒江阁的阁主吧。”江云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兴致,明明从小到大他都最喜欢解开谜底的那一刻,但看到易邪脸上等同于是承认的慌张神情,他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寒江阁历来都不是能者上位,而是家族世袭,邱锐之此人虽然此前在江湖上一点声响都没有,但他却是邱世炎唯一的儿子,所以会成为下一任阁主也是理所应当,可也难免不能服众,所以他在四个月前娶了云逍派易前辈的儿子为妻,也算弥补了这点不足吧,毕竟易前辈是众所周知的云逍派下一任掌门,纵使现在不是,但也差不多了,云逍派肖一佩前辈早就闭关隐退,云逍派的事实际都是易前辈在打理。” 江云赋看着易邪道:“听说易前辈的儿子今年十七,长相极好,而且你这肚子看起来也像是三c四个月的样子,这也和婚期对的上。” 江云赋说完,就见易邪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塌下了肩膀,同时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鹦鹉的事来源于作者亲身经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怎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江云赋问道。 “没有, 没有。”易邪赶紧摇头道, 心中却止不住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想不到在旁人的视角里, 邱锐之竟然是沾了他光的二世祖。虽然现在江湖上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中,也难免有几个有这种意思的,但也很快销声匿迹了, 毕竟若是在北方那边混的,大约都是见过邱锐之的,他究竟是不是绣花枕头, 那些人自然清楚, 所以就算想趁机踩他一脚, 这个谣言,也站不住根。 可江云赋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所知道的邱锐之还是那个在别人嘴里无所作为, 只因为是邱世炎唯一的儿子才能继承寒江阁的二世祖。 “所以,你真的是易前辈的儿子。”江云赋道, 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自在, 他是听说过的, 虽然易前辈的儿子确实是寒江阁阁主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来的,但其实在此之前两人早就私定终身,更有难听点的,直接说是无媒苟合,易前辈本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但无奈儿子坚持,而且那寒江阁阁主更是当众说破了两个人已有了肌肤之亲,所以这儿子才不得不嫁。 江云赋之所以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常能听到母亲房中丫鬟在讨论这事,而他的母亲,在那段时间经常魂不守舍。 “货真价实。”易邪深沉地点点头。 江云赋沉默了,他怎么也无法将传言中那个双儿和眼前的双儿结合到一起。 “你你为什么会想嫁到寒江阁?”江云赋本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喜欢邱锐之,但是这种话实在太有歧义,而且也显得不太尊重人家丈夫,他只能换了个说法。 “年纪到了,不就得嫁人吗?”易邪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随意道:“而且这也算是门当户对吧?” “门当户对也未必吧?”江云赋想听的自然不是门第之见,而是易邪自己的想法,但他也不好开口直接问,于是只能生硬地道:“寒江阁虽然是正道四大派之一,但它其实完全就是邱家的产业,它的兴旺与否全靠着邱家下一代,若要一直这么下去,恐怕寒江阁早晚会断送在它选贤不举能的规则之下。” 谁说人家选贤不举能,只不过人家都是在内部斗争,你看不到罢了,易邪暗道。而且大门派之中的关于掌门之位的继承,也不过是在一个小圈子选拔,多是掌门或各长老的亲传弟子,比起寒江阁也没好到哪去。 况且现在整个正道武林都不景气,辉煌如曾经的四大派也日渐露出疲势,就算是连戈堡也有如今为五斗米折腰的窘态,更何况还有如梦山庄这等行走在没落边缘的,这些还都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大门派,那江湖上更多名声不显的小门小派的状况就更加可想而知了,挣扎在存亡之际怕是都屡见不鲜。 而寒江阁却能在整体下滑的大趋势中岿然不动,虽然不说日渐昌盛但也是滴水穿石,至少一直在积累力量,而非不断消耗。尤其让易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在寒江阁的时候,从没见过邱锐之做什么建设性的事,除了刚成亲那几天邱锐之还挺勤劳的天天去阁中待上一会儿,可还没勤劳几天两人就出门省亲了。 等两人回来之后邱锐之就更加无所事事了,十天中有九天半都在他身边打转,自己生气不理他的时候,他也从不找点正事做做,哪怕看看书也好,但是他就只是坐在那看着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为而治吗? 可以邱锐之的文化水平,易邪觉得他很难懂得这么深奥的思想。 “你说的有道理。”易邪却是没有反驳江云赋,他认真地道:“但是,我们首先得从这里出去,才能确保邱家能有下一代来断送寒江阁的前途。” “邱家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江云赋挑眉问道。 “有,但若是让他们坐上了阁主之位,我想我那心胸狭窄的夫君就是死恐怕也不能瞑目。” 江云赋:“” “所以咱们先把这些家长里短暂且放到一边,先讨论一下怎么引出那鸟人好不好?”易邪正色道。 “你要怎么引他出来?”江云赋倒不显得着急,他道:“它一开始想用引诱你的方法带走你而非直接动用武力,说明它是很谨慎的,不会贸然现身,而它已经用幻化成你夫君的模样骗过你一次,应该不会再用同样招数再骗你第二次了。” 这么一听,他好像确实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易邪有些后悔,但是他哪里能想到自己苦寻的镜桑花就与这鸟人有关,而且在看出那鸟人并非邱锐之后,他一心念的就是尽快远离它,易邪连多看它一眼都觉得胆子要吓破了,更不提还能想着从它身上谋求什么。 “我豁出去了!”易邪突然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大不了我就告诉他这孩子是它的!” “”江云赋无语了一会儿,突然沉默地鼓掌道:“好,我服了,但你要怎么告诉它?” “冲外面大喊?”易邪试探道。 “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这座死城里,恐怕不只我们两个活物。”江云赋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易邪的声势立刻弱了下来,慌张地望了望空荡的四周,他立刻选择倚靠在墙边,仿佛那堵冰冷而泛着岁月灰黄颜色的墙给了他什么勇气似的,他睁大眼睛问道:“真真的吗?” 真的,真的很可爱,江云赋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句话。 如果你不是别人的的话。 “真的。”江云赋沉重地点点头道。 “那怎么办啊?”易邪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一口咬住自己曲起的食指,面带焦急地含糊道。 “先休息一下再说吧。”江云赋见状有些无力道,松懈下防备的结果,就是他这些日子来强压下的疲累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我有点倦了,而且你受的伤也需要养足精神才能尽快好起来。” “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易邪咔吃咔吃咬着指甲,在一旁幽幽地道:“上次我也是在种地方歇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侍卫就不见了。” 江云赋刚瘫在墙边闭上眼睛,一听易邪这么说,立刻坐直了身子,抗议道:“这种让人难安下心的事你能不能少说?” “是你先吓我的。”易邪继续啃着指甲,看都不看江云赋道。 “我那是”江云赋有点卡壳,但瞬间就想出了说辞道:“为了让你冷静下来,要不你就去给那个鸟人当压巢夫人了!” “唉!”易邪长叹一口气,没有理会他。 江云赋看他眉头紧皱的侧脸,明明是在孕中,整个人却苍白而瘦弱,江云赋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几番张口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作罢。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易邪终究还是在无尽的烦恼之中睡了过去,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躺下的都不知道,在光怪陆离的梦中,花海中提着人头的邱锐之和抱着他温言细语的邱锐之来回交替着,但他们最后都会变化成那只怪鸟的样子,纵使早就意识到这是一场噩梦,易邪依然无法醒过来,简直不堪其扰。 “啪!”一只光裸着的脚踩着水坑踏在易邪眼前。 那只毫无血色的脚泛着灰白的颜色,紫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啪!”水滴溅到易邪脸上,他试图起身远离,却发现自己如同被魇住般,浑身都动弹不得。 “啪!”那双脚大踏步的朝易邪走过来,巨大的恐慌笼罩着易邪,他拼命挣扎着,身体却始终无法挪动分毫。 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醒过来啊啊!易邪感觉自己如同被困在已死去躯壳中的魂魄,无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使死掉的身体动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踩水声陡然急促起来,那双脚开始跑动起来,它急促而包含着恶意的快速接近着,直到那脚底肮脏的血迹放大在易邪的睁大的眼睛之下—— “!!”易邪睁开眼睛,脑海中还回荡着巨大的尖叫声,随着他意识的逐渐清醒而渐渐隐去 手脚软的不可思议,易邪先是看了在墙角睡得如同死狗般的江云赋一眼,然后花了不少功夫才坐起了身子。 他手撑在地上,干净白皙的手掌按在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地板上,易邪却若无所觉的拂去那上面的灰尘,他发呆地看着那露出暗红色的木质地板,眼神渐渐有了焦距,这是—— 易邪用手指蹭了蹭那触感稍有些软绵的木板,在指甲盖里刮下了一层黑红色的碎渣。 “啪!” 易邪还未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那噩梦中的踩水声突然响起。 是在外面!易邪鬼使神差地猛站起身,但腿脚却依然犯软,差点让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但尽管如此,易邪仍没有停下,他一把推开门,跑到外面。 一股莫须有的风扑面而来,稍稍让漫天的雾气消散了一些。 然后,易邪就看见那在雾中隐约的身影,他微微侧过的脸庞映入易邪的眼帘。 “之之”易邪小声叫道,接着便是声嘶力竭的呼喊:“邱锐之!” 江云赋纵然睡得再死也被这声河东狮吼惊醒了,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还不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见人的脚步声嗒嗒地渐行渐远。 江云赋看向易邪所呆的那个墙边,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草!”江云赋猛站起来,顾不得眼前还是昏沉一片,踉跄地就跑出去,就看见易邪消失在大雾之中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让我瑟瑟发抖我本来以为你们都不喜欢之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邱锐之!”易邪后劲不足的吼道,脚步也慢了下来, 随着冷风灌进脖子里, 雾气几乎浓郁到可以用皮肤感觉到的程度,他也差不多意识到了, 他所追逐的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想清这点之后,易邪脚下顿时失了力气,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地上, 冷硬的沙砾硌得膝盖生疼,但是易邪却没多余的力气再站起来,他大口地喘着气, 嗓子刀割般地难受。 “喂!”远处传来呼唤声, 易邪则闭上了眼睛, 耳边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没过多久,那声音就到达了近前,江云赋的气息倒是丝毫不乱, 他试着拉易邪起来,可这个双儿却没有半分要借力起身的意思, 被江云赋捞起的胳膊, 绵软的可怕。 “你”江云赋蹲下来, 犹疑了一下,还是抚上他的后背,问道:“没事吧?” “”易邪一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极度沙哑,发出的声音也细不可闻。 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浓重,两人衣物上甚至结出了细小的水珠, 江云赋紧锁起眉头,从雾气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声忽强忽弱的呼啸声,叫人分不清那是风声还是——来自某种未知的东西。 “能不能站起来?”江云赋问道,说着就去扶起他,可易邪被他架着胳膊刚站起来,他一松手,就又软绵绵地坐回了地上。 江云赋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去摆弄他,易邪气得不行,却只能无力地摇摇头,他其实很想给江云赋一个白眼,奈何眼前一片昏花,就连江云赋在哪边都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江云赋状似无奈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所以就算我逾越了。” 说完,他就将易邪的胳膊绕到自己颈后,另一只手臂穿过易邪的腿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易邪一点也不想去搂江云赋的脖子,但还是在被抬起的一瞬间,手指揪紧了江云赋后肩处的衣衫,可这点力道却微小的几乎让江云赋难以感觉得到,他惊讶于易邪的重量,一个怀孕的双儿,居然只有这么轻吗 随着双儿每一次的呼吸,他身体若有若无地起伏都能被江云赋轻易地感知到,两人身体相贴之处那细微的热度似乎可以传染,让他的心口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骚动。 “我们先回去。”江云赋平复了一下心跳,佯装冷静道。 “别”易邪却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喉结上下蠕动着,半天后才艰难地说出一句话:“那屋子不对头。” “哪里不对?”江云赋心不在此,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易邪有气无力的瞪了江云赋一眼,这小子怎么回事?自己现在像是能跟他长篇大论地解释原因的样子吗? 虽然这一眼包含着各种不耐烦,但是却还是让江云赋有一瞬呼吸停滞。 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道:“那也先往回走吧,这里太空旷了,一旦发生什么,连个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好吧。”易邪不太情愿地应道,他似乎恢复了些力气,说话的同时又拽着江云赋的后脖领子将自己身子往上提了提。 他指尖不经意划过自己后颈的动作让江云赋差点一个哆嗦将人扔下来。 但这点颤栗却还只是开头罢了,易邪在他身上极不安分,每隔一会儿就要动一动,江云赋感觉自己的外衫都要被他拽掉了,虽然他心中并无不悦,甚至还有丁点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享受,但还是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训斥道:“你能不能老实点?” “你身上硌得慌。”谁知易邪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包含着无奈道:“行了,那你放我下来吧。”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情侣之间的闹别扭,可配上易邪那语气就好似一个娇气的主子和不中用的轿夫之间的谈话,话外之意满满的都是‘我还能要求你什么’,弄得江云赋既莫名其妙又郁闷不已。 但他气闷的同时又有些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总之当那个双儿离开自己怀抱,脚尖一沾地便迫不及待地退到了他五步以外的地方时,他心中便有些说不上的酸涩。 “唉!”易邪掸掉膝盖上沾的沙砾,重新直起腰的时候,望着茫茫大雾叹息了一声。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江云赋却知道他在叹息什么。 这个双儿跑出来的时候,嘴里喊着他夫君的名字。 江云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险恶念头——要是那个男人死在那截杀中就好了。 这种念头刚从他脑海中冒出,江云赋就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他究竟在想什么?肖想一个有丈夫的双儿已经够龌龊的了,现在竟然还在期待他的丈夫死在这里,这样的话,他还跟那些他所唾弃的道貌岸然之辈有什么区别? 尝到自己嘴中的铁锈味道,江云赋余光中还能看到易邪仿佛朝这边看过来,心头又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他一咬牙便快步朝前走去,他必须冷静。 于是,易邪就见那个神似他夫君的小子面色阴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就突然一言不发快步走远,跟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怎么回事?家族遗传精神病?易邪一头雾水。 在这雾里一不留神便再也看不到人影,易邪不敢怠慢,虽然江小弟并没有那么邱锐之那么让他安心,但好歹也是个可以做伴的活人,易邪赶紧颠颠地追了上去。 “诶!小江,等会儿”易邪追到江云赋身边,边走边抬头望着他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双儿清澈又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看,江云赋却对原因羞于启齿,他目光一与易邪相对,便好似被灼伤般移开脸,目视前方冷声道:“我们要快些离开这里,你太磨蹭了。” “哦。”易邪点点头道。“那就快些走吧。” 说着,易邪就小跑两步,走到了前面。江云赋突然冷淡的态度非常莫名其妙,让易邪想起了曾经的邱锐之,于是默默地远离了这个可能也会‘犯病’的危险源。 江云赋心里则更不是滋味,这个双儿只是看到了或听到了些许幻觉,便忘了之前那羽衣鸮骗他的事,傻傻地冲进大雾中寻他虚无缥缈的夫君,而自己实实在在的在他眼前,却被毫不留情的‘丢下’,眼下更是自己突然态度不对,他却连问都不问,在前面走的脚步轻盈,只留给一个潇洒的背影,若是他夫君不高兴,他也会如此吗? 答案必须是否定的,江云赋忿忿不平的想着。 易邪若是知道江云赋的想法,必然要很肯定的告诉他:他会,而且会更过分的无视。 因为邱锐之他绝不会自己憋着不高兴不说,他心里要是有不痛快肯定当场就跟易邪发作了,就像他对叶涵枫的不满,不知道磨叽了多久,他不烦易邪都烦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默默走着,谁也没有再开口,易邪在前面走的脚步痛快,江云赋却是越发犹疑了起来,这四周空旷一片,他过来时虽然也走了不短的路程,可也没像此刻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让人心中发慌。 “怎么回事?”江云赋终于停下来,环顾这四周:“走了半天却还是一样的路?我记得过来的时候,这一路有不少碎石堆,还有倒下来的石像,现在却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是不是”易邪也停了下来,他哑着嗓子道:“你走的方向不对?咱们这都走多久了我记得我没有跑太远啊?” “大哥,那是你以为!”江云赋嘴角抽了抽道:“我追着你跑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才追上你,而且你跑的比兔子都快,你想想咱们都跑出去多远?” “老弟,就算这样,咱们现在也在这雾里磨叽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易邪道:“要是方向对的话,应该早就走回去了!” “就算方向不对,走这么久也不该都是一样的景色。”江云赋脚跟点了点地上道:“别忘了这里是山底的空洞,怎么会有如此广阔的平地?而且这死城可没有那么大。” “那你的意思是?”易邪抬头望了望天,雾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头顶是什么样。 “先换个方向走走看吧。”江云赋内心不安,他多少察觉出这地方的诡异,但面上还是镇静道。 虽说是换个方向,但其实也只是凭他们的感觉调转个头罢了,这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也许他们是一直在其中打转也说不定。 就这么沉默的继续在雾中行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倒不是看见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正相反的是,他们什么都没看见,走了这么久,眼前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他们就好像身处一片虚无之中,无论往哪边走都走不到尽头。 江云赋没来由的涌上一股烦躁,他正要开口,却感觉袖子突然被人抓住,他一转头,就见易邪靠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道: “你有没有听见?” 江云赋仔细听了听,除了一开始那种忽远忽近的呼啸声,他再未听到过任何声音,而此刻即使是两人都噤声竖耳,这雾中也是丝毫声响都没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的可怕。 “没有。”江云赋摇摇头,他眼中酝酿着说不清的情绪,问易邪道:“你听到什么了?” “有人说话的声音。”易邪犹豫着道,这声音像是那时他跟怪鸟在一起时听到的那种声音,只不过此刻不像是在他耳边,而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空灵而缥缈。 “我没有听到。”易邪神神叨叨的样子,让江云赋心中的不安感更重,他手掌伸到易邪脸侧,虚扣住他的耳朵道:“你是不是耳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无意间点开一篇文,然后就沉迷其中无心写文_(:3ゝ∠)_,所以今天会有第二更,补上昨天的。 而且我会尽量快点让之之出现的,毕竟是亲儿子滑稽,跟外面那些口是心非的攻二不一样一 ̄ ̄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不是,这声音我之前就有听到过, 不过那时候它非常嘈杂像很多人同时跟我耳语, 但现在却非常轻柔。”易邪像是怕吵到什么一般,温言轻语着, 他拨开江云赋的手,往前踏了一步,似有所感的盯着一个方向。 易邪又往前走了两步, 江云赋却猛地将他拉回来,抓着他的肩膀斥道:“这雾很古怪,你听到的很有可能是诱你上套的幻觉, 不要再乱走了!” “不是幻觉。”易邪笃定, 他指着一个方向道:“我听得很真切, 它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也许这是种提示也不一定?或许跟着这声音走,我们就能出去。” “怎么可能?那根本就是你的幻听!”江云赋皱起眉紧抓着易邪, 不让他轻易离开自己身边。 “之前我被那个怪鸟抓住的时候,这声音就出现过, 那怪鸟好似无法忍受这声音, 这声音刚出现时它就有所反应, 后来也是随着那声音渐大它才丢下我飞走的。”易邪解释道:“所以,也许这声音是出自善意也不一定——” “你跑出来也是因为这声音吗?”江云赋打断他,尖锐地问道:“它将你引到这雾中来?” 易邪一愣道:“不是我是因为看到了” “幻觉。”江云赋不为所动道:“你看到了幻觉,我不知道这死城里有什么怪异的东西,但无疑它此刻正在影响着你, 你的一举一动都受着它的牵引。” 易邪哑口无言,确实,他自从进入这死城之后就诡异不断,幻觉一个接着一个,而江云赋似乎从没遇到过这些,而他明明要比自己进入这死城的时间更早,待的时间更长。 “不要再去管那声音,我们继续寻别的出路吧。”江云赋放开他的肩膀,转而去握紧他的手,此刻他已经没了什么绮念,仅仅是为了让易邪不要再受到什么东西迷惑而突然跑走。 易邪迟疑着刚想点头,就突然感觉到什么一般,微微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了?”江云赋问道。 “声音近了。”易邪指着那方向道。“它好像过来了。” 易邪最后只来得及与江云赋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不可思议的神色,紧接着,易邪眼前一花,在昏暗摇晃的光影中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男人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动作温柔至极,但却面无表情注视着前方,半眯着的眼中也未有任何情绪,只有感到怀中人突然动了动,他才骤然收回视线,黑色的眸中顿时映出易邪的脸庞。 “邪儿醒了?” 易邪饱含愤怒的巴掌已经抽了过去,就听到这声无比熟稔的称呼,顿时愣住。 对方受了这一巴掌并未显得太过惊讶或是气愤,只是压了压嘴角,半晌后才轻叹了口气,眼色沉了沉,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神色无虞,只是低声问道:“可是我吵到邪儿了?” 仅仅是这几个简单的神态,易邪却再熟悉不过,他突然察觉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江云赋。 “邱邱锐之?”易邪话中的惊讶大于感动,他不自觉地往后蹭了蹭,身下却是温软又毛茸茸地触感。 邱锐之则在这时,把被他压在身下的毯子抽了出来,重新裹在他身上。 易邪难以置信地抱着怀中的毯子,缩成一团打量着周围。 他他竟然回到了马车上,易邪满脸震惊,呆愣地瞅了邱锐之一会儿后,他突然从邱锐之身上爬起来,掀开帘子,就见外面那清冷的景色赫然就是他们最后停下休息的那个小镇。 “怎么回”易邪目瞪口呆。 “邪儿!”邱锐之却不是很高兴地斥道,他把易邪拽了下来,搂住他的腰将他困在怀里,同时将厚厚的车帘放下,挡住那一瞬吹进来的冷风。 易邪顶在脑袋上的毯子掉下来一角,他甩甩头将那要掉不掉的毯子弄开,然后依旧是一脸懵懂地发着呆,而邱锐之见状又将那毯子捡了起来,重新把易邪裹住,只留下个眼睛在外面。 “你你干嘛?!”易邪抗议,他拼命挣扎着喊道,难道这个幻觉里的邱锐之另辟蹊径,想捂死他吗? “乖,别闹。”邱锐之哄劝他道:“邪儿染了风寒,不能见风。” 易邪的表情更加惊悚,原因无他,因为这句话,邱锐之曾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跟他说过。 “寒露呢?”易邪问道。 “在外面。”邱锐之漫不经心地回道,他的眼梢微微挑起:“邪儿问他做什么?” “我们没有进奔雷峡谷?没有遇到袭击,没有失散吗?”易邪趁他放松,扯下罩在头上的毯子,盯着他问道。 “邪儿做噩梦了?”这一回邱锐之没有制止易邪,但是他伸出拇指,用指腹轻擦了一下易邪的嘴角道:“难怪你睡觉时总是不老实。” 易邪拨开他的手,连忙自己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濡湿感,登时怒道:“什么也没有!你瞎抹什么!” “谁说没有。”邱锐之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笑道:“只是夫君帮你擦掉了。” “你别闹了!”易邪气得拍打腿上的毯子,道:“我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 易邪说着就愤恨地抬头邱锐之那张不明所以的脸,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摇晃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邱锐之!!是不是又那鸟人变来骗我的!!是不是!!!!” 邱锐之任他摇晃着也不反抗,易邪还没发力多久,他自己就因为风寒未好而先头昏脑涨起来,没几下就松了力道,而邱锐之就在这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分寸恰好地将他翻转过来箍在怀里,两根手指探上他的喉咙轻轻按压着道:“邪儿刚才太胡来了,弄痛夫君了,你知道吗,恩?” “啊啊啊啊~~~~~”按理来说,易邪就算知道邱锐之只是吓唬他,但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歇菜了,易邪的小脾气通常不会持续太久,但是这会儿却出乎邱锐之意料的,易邪甩着头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在他怀里鬼叫着。 “到底要干什么!没完没了了吗,要杀要剐干脆给我个痛快吧!别再来这种钝刀子了行不行!”易邪放飞自我般地在邱锐之怀里扭动撒泼着。 邱锐之皱着眉头抓着他两只手腕扣到一起,制住他不断地挣动,同时朝外面喊了一声。 “阁主,什么事?”寒露的声音在外应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邱锐之面色古怪,他觉得易邪好似烧糊涂了,但到这地步也实在太离谱了些,他对寒露道:“你去把荣怀雪叫过来。” “荣师姐?她也在吗?”易邪停止了鬼叫,突然问道。 “当然,我们是去寻镜桑花,这一路都在一起,邪儿忘了吗?”邱锐之耳朵暂时消停了一会儿,他立刻柔声劝慰易邪道。 “那涵枫也在吗?”易邪如同魔怔一般,问道。 “自然也在。”邱锐之说着就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易邪两只手都被邱锐之按住了不能用,于是他就在邱锐之手伸过来的时候,吭哧一口就要咬上去。 邱锐之要是能被他这一口咬实在了,也就别在江湖上混了,他及时抽回手,终于有点不悦道:“邪儿干什么?” “别碰我。”易邪气哼哼地道,还白了他一眼:“哼,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邱锐之:“” 这时候马车帘子被掀开,荣怀雪快速上了马车,然后落下帘子,她坐在对面望着被邱锐之裹成蝉蛹的易邪,问道:“易师弟怎么了?” “他好像烧糊涂了。” 邱锐之话音刚落,就听易邪再次挣扎起来,叫道:“啊啊啊啊~~~~~~你们都是幻觉,我要出去啊啊啊啊~~~~~” 荣怀雪也没见过这阵势,顿时也懵了,愣了半晌才道:“呃要不然,我给易师弟把把脉再说吧。” “好。”邱锐之如此答应着,就想将易邪的手腕翻转过来,但他手上力道稍微一松,易邪立刻就开始拼命挣动起来。 邱锐之因为怕用力过大了而伤到他,竟也被他挣出一只手来,顿时一爪子就呼到了脸上,脸颊传来阵阵锐痛。 荣怀雪就这么眼睁睁地瞧着邱锐之脸侧多出了三道爪印,想笑但又觉得不适时宜,表情霎时十分奇怪。 邱锐之也一下子就沉下脸,他的耐心告罄,捏住易邪的下巴,嗓音压得十分低沉道:“邪儿,听话,好不好?” 易邪低头看了看指甲里的肉丝,已经开始怂了,被邱锐之一恐吓更是老实下来,弱弱道:“好好吧。” 邱锐之这才转过头示意荣怀雪诊脉。 荣怀雪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在邱锐之看来分外刺眼,但也未说什么,他撸起易邪的袖子,把易邪的手腕递了过去。 易邪就像是被家长带着去打针的小孩子一样瑟瑟发抖,他生怕这些“幻境”中的人对他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怎么样?”荣怀雪探完脉后收回手,邱锐之立刻追问道。 “没有大碍,烧已经退了,顶多是有些体虚。”荣怀雪也有些不解道:“易师弟除了说胡话,没有其他症状了吗?” “他刚才说咱们进了奔雷峡谷,遇到袭击失散一类的怪话。”邱锐之一边替易邪放下衣袖,一边蹙眉道。 “也许是易师弟夜里发热的时候梦到了些什么。”荣怀雪道:“其实易师弟年岁还小,梦里被吓到了,而分不清幻觉和真实也是常有的事。” “我没说胡话。”易邪委委屈屈地道,他竟然被幻觉里的人质疑是产生了幻觉,不能再悲愤了:“我们接下来不是就要去奔雷峡谷吗?在那里我们中途遇到了一伙黑衣人截杀,我在马车里,你们在马车外,马车受惊了,我就和你们失散了。” “只有寒露跟着我,他带着我跳车以后,我们为了躲雨就进了一处山里的夹缝,那下面是一座死城,进去之后寒露就不见了,四周都是一片大雾,我还在那里碰到了变成之之模样的怪鸟,它要把我抓走之后” 荣怀雪和邱锐之对视了一眼。 “咳咳。”荣怀雪轻掩嘴角,道:“易师弟想来是梦里受惊了,应该多歇息一下就会好了,邱师弟你就多安慰他一番吧,我和涵枫去买点吃食。” “这镇上有人?”邱锐之问道。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很少罢了。”荣怀雪说道,这地方的荒凉远超她的想象,她开始有些担心她们带的那些补给够不够用了,而易邪眼下的情况还甚是不妙荣怀雪微微摇摇头,她低头跟邱锐之告辞后,便下了车。 易邪泄了气,他郁郁寡欢地耷拉着脑袋,如果这一切都是幻觉,那他说这些又什么用呢? “邪儿想吃些什么吗?”邱锐之自然感觉到了他的消沉,纵使刚被易邪几番打脸,此刻依然耐着性子道:“夫君帮你买回来。” 易邪抬起头,眼神木然,这句话,也与之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天,易邪终于回想起来,曾经一度被邱锐之支配的恐怖,还有面对强权各种委曲求全的那种耻辱。 易邪内心一s:什么鬼?幻觉也敢这么嚣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易邪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怏怏道:“不用了, 我没有胃口。” 易邪这副模样落到邱锐之眼里, 便是懒得应付他了。 “邪儿在跟夫君闹什么脾气?” 邱锐之扣住他的后脑,让两人额头相抵, 道:“邪儿自受了风寒,这半月来都昏昏沉沉,许久未曾跟夫君好好说过一句话, 现下难得清醒,却还要跟我使性子?” 易邪心说哪有那么夸张,他在病中的那些日子只不过是一天之中睡得时辰多了些, 从没像邱锐之说得那样, 两人连句话都说不上。 尽管如此, 易邪看了眼邱锐之脸上那三道血印子,还是底气略有不足道:“我哪有跟你使性子?” “邪儿今天顶撞了夫君好多回。”邱锐之轻轻咬住他的耳廓,道:“记得当初邪儿刚嫁过来那会儿可是很听夫君话的, 看来如今是被夫君宠坏了。”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听起来也像是打情骂俏般地抱怨, 甚至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 但还是让易邪一下子汗毛倒竖。 邱锐之他不同于常人的危险之处就在于——他蛰伏在平淡表情下的险恶用心。 常常在你还无所感觉的时候, 或许他就已经对你动了杀心,而你却一无所知。 但易邪却清楚地明白邱锐之每一分的情绪变化,他知道邱锐之现在很不爽,甚至知道他为什么不爽:邱锐之并不是那种默默牺牲奉献的人,他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报, 他为自己担惊受怕这么长时间,期间一直任劳任怨c衣不解带地照顾人,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好起来后跟他横眉冷目的。 尽管还未搞清眼前这一切的真假,易邪还是顺势服软道:“我以为你是幻觉才那样的” 邱锐之向来对易邪的顺从受用得很,他也不再纠结方才的那点不快,表情放松下来,惫懒地在易邪颈边缱绻着,像是稍提起丁点兴趣般道:“那跟夫君好好讲讲,在你那个荒诞的梦境中,夫君是个怎样的角色,恩?” 纵使邱锐之那副如同‘唱个小曲听听’的轻薄嘴脸,让易邪手痒地想给他两下子,但却不得不说,这正合易邪的意。 这件事纵使邱锐之不提,他也是想讲的,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对于邱锐之的问题,他其实没什么话可说,因为邱锐之实际在他们遇到截杀那块就已经退场了,后面都是形似他地纷纷杂杂的幻象或伪装。 “我们遇到袭击那里就失散了,你还哪来的戏份啊”易邪惆怅着道。 “不可能。”邱锐之用慵懒却肯定的语气道:“夫君绝不会弄丢了邪儿。” “邪儿这梦听起来像是三流话本里的故事。”邱锐之轻轻嗤笑一声:“也只有在那庸俗的说书人嘴里,为了让他那无趣的情节更波折些,我才会把你丢了。” “可我们就是分开了。”易邪毫不留情地打击了邱锐之的谜之自信,很不给面子地道:“马车受惊冲了出去,而你那会儿对付那些黑衣人都分身乏术,哪有空来追我。” 遇袭那会儿易邪正在马车中睡着,对外面发生的混乱并无感觉,他并不知道在自己所在的马车受惊跑远后,邱锐之作何反应,关于当时的情况都是听寒露后来给他复述的。 “分身乏术?”邱锐之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笑地轻蔑道:“邪儿的梦把夫君想的太不堪了,只是一伙乌合之众就能让我分身乏术的话,我怕是在当年回寒江阁的途中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易邪突然心念一动,他想起在死城中看到的那些邱锐之的过往,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就证明了这一切并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确实发生过的。 “之之!”易邪问道:“你当年回寒江阁的路上是不是曾经途经咸城?” “咸城?”邱锐之轻蹙起眉头,脸上明摆写着‘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但口中还是道:“记不清了” “你当时难道不是跟虞骨结伴一起走的?”易邪急切道:“你们那时候在酒楼吃饭,还招惹了一个临河帮的姓曹的男子?” “临河帮?姓曹的?”邱锐之表情有些阴鹜,他对这两个词的唯一印象就是肖寻所说——江云赋惹上的那桩命案,死的人就是临河帮的副帮主曹翼。 他记得他从未跟易邪提起过这个,而易邪从燕白那里得知的大概只有燕白的表弟被冤杀人一说,甚至连江云赋的名字都不曾提到过。尽管以江家的名头,就算易邪不怎么关心江湖事,也会知道些人物,况且以牵机派和云逍派同为四大派的和睦关系,难保易邪从小耳渲目染中得知江云赋的姓名,毕竟易邪在一开始就认出他和邱世炎了不是吗? 但至于其他的,比如关于江云赋所杀的究竟是何人,这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的江湖传闻但以邱锐之对易邪的了解,他八成是不会主动关心的,所以难道他的邪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刻意去留心了这个江云赋吗? “我倒不记得有这种事。”邱锐之离开了易邪的颈侧,他坐直了身子,周身气质渐渐沉着下来,他眼中暗燃着看不见的火焰,语气平淡道:“但是,我却是在肖寻那里听说过——” “江云赋。”邱锐之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宇间才微露出些不易察觉的戾气,道:“传言中他杀的那人便是这个临河帮的曹翼。” 易邪引火烧身还尚不自觉,他骤然听到江云赋的名字还愣了一下,不知道何许人也,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是死城中那个与邱锐之十分相像的小子,他顿时犹如醍醐灌顶:没错!江云赋!他竟然把这个人给忘了,在死城的经历绝对不是梦,毕竟梦境中出现些熟人或奇异之物并不奇怪,但是总不会出现他从未见过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更为复杂起来,易邪能清楚地感觉到,跟之前怪鸟的伪装和回忆中的幻影不同,眼前这个便是实实在在的邱锐之,所以他现在所处的境地到底是真是幻? 易邪思索之时,就听邱锐之问道:“所以,邪儿是如何得知曹翼这个人的?这等籍籍无名之辈,想来不值得邪儿特意去记住他的姓名吧?” “啊?”易邪一愣,他莫名其妙道:“我哪知道这个曹什么就是赖到江云赋身上的那条人命我是因为你在酒楼跟他有过冲突,才记住的。” 邱锐之却对易邪说的有头有眼的事半分印象都无,他疑惑道:“什么酒楼?” “”易邪无语,他搞不懂邱锐之究竟是记不住这种他口中的‘小人物’,还是他看到的回忆根本就是假的。 “教你武功的师父是不是名叫刑彻?”易邪试探着问道。 邱锐之一直沉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他没有立即问易邪如何知道的这个人,而是冷冷道:“他这种人的名字实在配不上从邪儿口中说出。” “至于师父”邱锐之嘲讽道:“不过是个被正道打压,而窝在南疆十数年不敢露头的败寇而已,仅教了我三年,便败于我手,称不上什么师父,踏脚石倒是听着更为合适。” 靠,当初是你叫人家师父叫得勤快啊,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而且什么叫败于你手,人明明就是被你杀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没有你这么化的吧? 邱锐之眼中的些许回忆之色褪去,他直视着易邪,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打银票塞到易邪手上。 易邪一脸懵逼:??? 突然给我钱是几个意思? “嘘!”邱锐之眼含戏谑地对易邪神神秘秘道:“这也算是夫君的“小秘密”之一,一旦传出去,比之邱世炎的死因公布于众的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邪儿要乖乖地守好秘密,否则你一直包庇的恶人夫君就要功亏一篑,受千夫所指了” 所以这这难道是封口费?况且我什么时候包庇你了?一开始就是你胁迫我的好不好?难道是因为我不能再嫁给你第二遍,你才要给我钱的吗? 易邪仍旧一脸惊讶,邱邱锐之神经病啊? “呵呵。”邱锐之看易邪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意般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心情好了许多,他道:“邪儿乖乖在这里待着,夫君去买些吃的回来。” 易邪本想告诉他不用去买了,反正这里只有玉米面饼,但是却被邱锐之搞得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话都忘了说,他呆呆地望着手里大把的银票,半天才反应过来,邱锐之刚才可能是在调戏他。 幼稚!可笑!易邪缓过劲来,在心里腹诽着邱锐之,一边将大把的银票狠狠揣进怀里,却不禁想到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邱锐之嫌琐碎,所以身上通常是不带现银的,所以邱锐之应该是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而刚才他出去也没有让寒露跟着,也就意味着他身无分文,那他拿什么去买吃食?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易邪连想都觉得心累,他到底要怎么拯救他那行走在道德边缘的夫君? 易邪在马车里暗暗烦恼了一会儿,就觉得闷了,之前他们到达这个镇子上的时候,他伤寒未好还在车里睡着,但眼下这个不知是不是幻觉的场景里,他的风寒却提前好了,身上虽残留些许酸痛,但也不大妨事,易邪便想着出去瞧瞧。 偷偷把帘子拉开一条缝,看到邱锐之走的看不见人影了,他才掀开帘子,对刚要发话的寒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夫人”寒露低声紧张道:“你还是不要乱跑了,阁主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很好,他要是知道” “你不说谁能知道?”易邪又开始忽悠他道:“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要乱跑?我就在这周围晃悠晃悠,很快就回来,你把好风就好。” 寒露心里愁坏了,但他也没办法说出来,只能应道:“好好吧,夫人你一定不要走远啊” “放心吧。”易邪道:“不会让你为难的。” 易邪从车上跳下来,眼下正是中午,可是这小镇的天依旧灰暗一片,就如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荒凉景象一般无二,陈旧破败的气息充斥着这里,镇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着,表情麻木,但朝易邪他们马车方向望过来时,眼中却带着一丝穷途末路般的贪婪,尤其是看到易邪从中出来后,其中的蠢蠢欲动更是明显,但这一切恶念都在看到寒露之后收敛了起来,他们重新低下头,匆匆地走过,再未朝这边看过一眼。 易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如果这是幻境的话,那表现的未免太真实了些,他脚下坚实的土地,仿佛能吹入骨中的冷风,还有行人恶意的目光,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只是不知易邪朝苍茫的天边望去,如果他们现在原路返回的话会发生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害怕jpg,总是情不自禁放飞脑洞,为了镇静下来,卡文卡了两天_(:3ゝ∠)_我会把前两天没更的尽快补回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阿邪。” 易邪沉浸在思绪中,冷不丁听到一声招呼, 吓得一哆嗦, 回过身,却见是叶涵枫。 “你怎么会跑出来?”叶涵枫挑眉问道:“邱锐之人呢?” “你小点声!”易邪连忙制止她, 在这空旷寂寥的镇上,他总觉得稍大声些就能将邱锐之引回来,紧张地看了眼远处, 他道:“他去给我买吃的了,我是自己跑下来的。” “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叶涵枫摇头道:“你没看这镇上人个个都瘦骨嶙峋c眼神怪异吗?你也不知道要小心。” “而且我方才逛了一圈,在这镇上一个女人都没瞧见, 我怕不是饿死就是被卖了或者直接充作了口粮, 在这种地方你也敢自己一人瞎乱晃?” 叶涵枫年少闯荡那会儿, 也曾赶上过当年黄河泛滥闹饥荒的场景,走到末路的人会变成如何丑恶的样子,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你也说他们瘦骨嶙峋, 况且也都是些普通人,我还不至于对付不了。”易邪道。 “你现在是什么身子自己还不知道?”叶涵枫看他还这么心大, 忍不住啰嗦些道:“小小的风寒你都拖了近半个月才好, 要真要大动作起来, 以你现在的小身板还能有命在吗?” “你这听着怎么像在咒我?”易邪疑惑道。“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我可没有咒你。”叶涵枫转了转手腕,道:“只是你嫁这个人就难让我放下心。” “他怕是跟你八字相冲,克你。”叶涵枫煞有其事道。 呃,这话易邪实在没法接,他终于体会到嫁给一个不受娘家人认同的丈夫是如何的艰辛了, 夹在中间实在很难做人啊 叶涵枫本也没打算轻易两句话就能让易邪“迷途知返”,她见易邪身形单薄的站在那里,不禁皱起了眉,道:“你也别在外面待着了,还没好利索就跑出来吹风,赶快回马车里!” “马车里全都是我这半个月来积攒的病气。”易邪虎着脸道:“我得出来透透气,要不别在那里面,早晚风寒还得再发作。” 叶涵枫无奈,她上前直接拎着易邪的胳膊要带他回马车上。 “还有你这样的!”易邪跟着她的脚步走,抗议道:“你现在怎么不怕我散架了?” 叶涵枫不理会他这个问题,倒是笑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有像模像样的理由骗得尹师叔答应你各种要求。” “怎么是骗呢?”易邪严肃道:“我爹爹那是被我有理有据的分析说服了!” 叶涵枫叹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后悔吗?” “什么?”易邪一怔。 “嫁人。”叶涵枫停下脚步,看着易邪道:“你后悔吗?” 与邱锐之的这桩婚事易邪自然一开始是连肠子都悔青了的,但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可现在他跟邱锐之勾搭上了,就不觉得那么如鲠在喉了。两人偶尔甜蜜的时候,易邪也会如同那些他曾不能理解的双儿一般,头脑发热的矫情一下觉得他可能离不开邱锐之了,可是邱锐之的幺蛾子属性总是隔三差五地给他浇盆冷水,让他好好冷静下来怀疑人生。 易邪以为她又要批判邱锐之,道:“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不是邱锐之也会是其他人,比起嫁给素不相识的人,邱锐之好歹是我自己选的。” 虽然我其实是‘被’自愿的,但在叶涵枫面前还是给邱锐之这个面子吧。 叶涵枫摇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阿邪你该知道,你本来可以继承你外公的黄泉门的。” 易邪眼角一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窘迫。 “你应该明白。”叶涵枫却没有因此而停住话头,而是继续说道:“尹门主并不是心血来潮才会自作主张为你定下那门亲事的。” “他其实是想让你以这种方式坐稳门主之位,毕竟尹司凝虽然只是你舅舅的养子,但若要论起名正言顺,恐怕还要排在你这个双儿的前面。但是你外公若是想扶他上位的话,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把你指给他了。而正相反的是,如果你外公要是想让你一个双儿当门主,尹司凝作为你的丈夫就非常有必要了,无论是以他的能力还是身份来讲。” “我”易邪眼神飘忽不定,半天才吭哧道:“我不是那块料。” “你是。”叶涵枫却十分肯定道:“你我之间还有必要藏拙吗?你小时候的资质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你并不适合黄泉门的功法,但你外公那时候却坚持己见,让你跟着他学武,才让你耽误了。” “我学不了黄泉门的功法,不就因为我是双儿么?这点外公该早就从爹爹那里知道才是,爹爹如今的一身武功可也不是跟外公学来的。”易邪道:“可外公偏偏不信这个邪,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听说是个双儿,其实是失望的,但却还是让爹爹把我送来,要我跟着他学武,我虽然自认用尽全力,但无奈以双儿的体质就是无法在至阳的功法上有何建树最后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我听说过”叶涵枫垂下眼,她比易邪大几岁,易邪三岁可以测根骨的时候她已经懂事了,那时候她就站在他爹身侧看着师公亲自为易邪探根骨,时至今日她仍还记得师公那微讶的神情,以及那句‘天纵奇才’和众人的交口称赞,她曾还嫉妒过易邪受众人瞩目的资质,但小孩子总是忘性大,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和这个性子讨喜的双儿玩得顶好了。 她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弟子,无论是师公还是她爹都对她要求甚严,她严于律己的同时还有些不解为何如此苛求她一个女孩,毕竟门派中其他女孩都远没有她辛苦,她那时年岁还小,心中自然是不服的。直到她娘有一天偷偷告诉她,不出意外的话她便是继易师叔之后的下一代掌门,可她那时并不觉得欣喜,还很疑惑的反问:阿邪的资质不是更好,他还是易师叔的亲儿子,为何不让他当掌门呢? 她娘一边将短刀插进腰间,一边笑着对她道:“阿邪将来是要接他外公的位置的,你易师叔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过了这个年,就将阿邪送到关外去住一阵。” 她那时听了心里还琢磨,阿邪才三岁,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而且阿邪这个外公,她怎么从来没见他来看过阿邪呢?如今却突然要把人接过去了直到后来,叶涵枫才终于明白这其中的弯绕,而那时易邪已经年近十四,虽然在旁人看来他是家世显赫c众星捧月,但是她却知道,不知背后多少人传他是另一个“伤仲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种话更是被师公当面指出来,她爹也偶尔会跟她说类似的话,尽管并无恶意,但是叶涵枫仍旧觉得心里不舒服,尹师叔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云逍派的人分外不满。 “外公从那时便对我失望,转而开始对尹司凝上心。”易邪回忆道,他脸上到没有什么怨怼,但依旧有一丝难辨的失落。“虽然他对我态度上并未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小孩子的心思都是敏感的。” 易邪想起那时候从他受到外公忽视的开始,门中的弟子也陆续地开始见风使舵,甚至对他明嘲暗讽的也有,他在黄泉门的日子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过,旁人羡慕他出生尊贵,过得无忧无虑,其实也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受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还好,那时他和菅蝶还有闻怀策关系十分好,三人那时常混在一起,在关外那等山野之地,招猫逗狗飞鹰走犬的事没少干,但是尹司凝却总被排斥在他们这个团体之外。他性格阴沉,并不爱与人交往,就连菅蝶这种和气的人都和他处不来,闻怀策这种离经叛道的就更不喜欢尹司凝了,他直接说尹司凝就是狼顾之相,杀人害物之心就写在脸上。 说起来,他们三人会凑到一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你屋子旁边住着两个跟你年龄相近的“同窗”,并且刚好都讨厌同一个煞笔的话,那你们很快就能好到穿一条裤子。 “尹门主的想法也不难理解,阿邪你的舅舅当年也是江湖上风头正盛的青年才俊,却不想后来失了音讯,尹门主骤然失去了这个优秀的儿子,而尹师叔也在那时嫁给了易师叔,虽然黄泉门远不缺乏资质出众之辈,但他不想将一手创立的门派交给外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做门主又不是只凭根骨就可以的,我本就胸无大志,尹司凝要比我上进多了。”易邪叹气道:“外公那时不再教导我武功,便是已经放弃了我,如今我们都已长大,已经为各自的前路付出了多年心血,外公却突然来这么一出,无论是他早已想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突然改了主意,都对尹司凝极为不公平。” “你该不会就因为顾忌尹司凝的感受,所以才?”叶涵枫猜测道。 易邪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道:“你实在把我想的太圣人了,我哪有那么善良” 虽然邱锐之很多话都是歪理,但他总算有一句话让易邪深为认同,那就是:凡是男人,没有不对权钱色这三样东西动心的。易邪同样也对唾手可得的权利并不抗拒,但是—— “但是当门主的代价就是嫁给尹司凝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个位置。”易邪深沉道。 “你这么讨厌他?” “也不是讨厌,只是我们不太对付罢了。”易邪有点尴尬道。 开玩笑,那时候闻怀策欺负尹司凝的时候,他都是在旁边看着,从没上前阻止过,时不时还替闻怀策打个掩护,要是这样的两个有积怨的人在一块过日子了,那还能有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我曾经是个王者,后来说声算了 本来原来大纲中是有关于黄泉门的支线的,但是写出来恐怕又要收不住了,原来订下的字数肯定要超(其实已经超了),所以咱们就只走主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那你和邱锐之就能对付到一起去了?”叶涵枫嫌弃道。 在叶涵枫看来,易邪跟邱锐之一点也不相配。易邪性子软而且心地良善, 最主要的是他脑子里不想事情, 说不好听些就是不求上进,凡遇到难事总是爱听任别人安排或者逆来顺受。而邱锐之则是为人强势并且性情阴狠善于诡辩, 易邪跟了他,只有挨欺负的份,要不然就是受他支配摆布却毫不自知。 叶涵枫忍不住叹息, 易邪平时的那股聪明劲好像到了邱锐之这里就不灵了,明明眼瞧着这人不是个善茬,却还是飞蛾扑火般地不愿抽身。 但易邪好像并不这么觉得。 他听了这话, 登时摆正了神色, 义正言辞地道:“这怎么能比?” “尹司凝那是蔫坏, 表面跟你称兄道弟,背后却总想着阴你一把,跟他一比邱锐之起码坏得光明正大, 那能一样吗?”易邪扒拉着手指头数落道:“况且尹司凝在样貌上就不知差了之之多远。” 叶涵枫无奈地看着易邪,邱锐之在面对旁人时, 的确懒得掩饰他的恶意, 可在易邪跟前他却总会收敛起他那些险恶的心思, 面上对易邪巧言令色,背后却各种欺瞒于他,这和易邪口中那个尹司凝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叶涵枫倒宁愿跟带着面具的坏人结交,毕竟需要伪装这就表明他们有所顾忌, 有可以辖制的弱处,而那些坏得明目张胆的人,他们多半已经无药可救并且十分危险,祸乱武林的魔头往往就在这种人之中,就如同早年的岑青c刑彻之流。 从这点来说,或许易邪于江湖安宁而言,倒是做了件好事,毕竟邱锐之如果是淬了毒的妖刀,那易邪大约就是唯一能掩住他骇人锋芒的剑鞘了。 但是,叶涵枫却难以因此而高兴。 “你难不成就因为他样貌生得好才喜欢上的?”叶涵枫神色复杂道。 “对啊。”易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崩住脸上的表情道:“否则他还有什么能值得我委身下嫁的?” 可算让他找到了一个黑邱锐之的机会,易邪心中暗爽,之前就被云逍派的众人误会他是上赶着非邱锐之不嫁,后来江湖上又冒出那么多谣言,仿佛自己离了邱锐之便无法活下去一般。易邪本来不在意,但听多了也难免觉得憋屈,所以这话说完之后他竟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就好像邱锐之能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似的。 而叶涵枫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她看易邪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失足少年。 “阿邪你”叶涵枫觉得这理由太过肤浅,简直不像是从易邪口中说出的,哪怕是易邪说他是因为喜欢上邱锐之独一无二的气质,叶涵枫都觉得比这个要靠谱。 “阿邪你不要忘了,邱锐之比你大八岁。”叶涵枫忍不住提醒他道:“他纵使现在容貌不凡,又能维持多久,等他年老色衰,你还风华正茂,那时你要怎么办?” 易邪本就不是因邱锐之的容貌才对他动情,闻言便装模作样的叹道:“还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就凑活过呗” 易邪沉浸在自己编造的苦情氛围里,那一脸的遗憾和悔恨简直惟妙惟肖,他觉得差不多了,便抬起头来看叶涵枫的反应,却见叶涵枫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为微妙的表情,嘴角好似有些弧度但又好似没有。 易邪后背一凉,心中一突: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邪儿。” 易邪一听这个声音瞬间就塌了肩膀,他就知道,邱锐之这人就是不抗念叨,每次自己一在背后嘀咕他点什么,他就必然会及时出现把自己抓个正着。 叶涵枫侧过身,掩饰般的蹭了蹭嘴角。 易邪则僵在原地,呼了几口气才转过身,冲着邱锐之颠颠地跑过去,瞪大眼睛天真烂漫道:“之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快吗?”邱锐之摸着他的狗头,笑道:“是邪儿太慢了。” “啊?哦呵呵呵呵”易邪烂漫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干笑道。 “回去吧。”邱锐之秉承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他抓起易邪的手,不论易邪是否愿意,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回走,口中道:“这外面风太刺骨,邪儿身子还未好利索,若夜里再发了热,像前段日子那般如同去了半条命的模样,夫君可承受不起。” “好好吧。”刚被撞破了说邱锐之坏话,易邪也不敢再造次,低头揪着邱锐之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眼角的余光却是瞥了瞥叶涵枫,果然,后者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他这点小动作自然被邱锐之察觉到了,邱锐之回头看了看叶涵枫,嘴角一挑,浅淡而温和地笑容便跃于脸上,可眼底却还是冰冰冷冷的温度,他低头对着易邪道:“邪儿跟你师姐道个别吧。” 叶涵枫不咸不淡地开口阻止道:“道什么别?不过是上两辆马车的差别,又不是接下来就要分道扬镳。” “礼数总该周全才是。”邱锐之平淡地答道。 叶涵枫不悦地眯起眼,她知道,邱锐之并不是出于什么礼数问题才要来这么一出,而是要以这种方式反复提醒她“外人”的身份。 “我和涵枫之间还要什么礼数啊!邱大爷,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易邪看气氛凝固,赶紧拽着邱锐之往前走道。 但他使劲一拽,邱锐之却仍立在那里,跟个定海神针似的,唯有自己脚下的沙地拖出一道长长的脚印。 易邪见他冷冷地盯着叶涵枫,心里着急,只能放软了口气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之之,我难受~” 邱锐之方才任由易邪拼命拉扯着却依旧纹丝未动,只有易邪那边一头使劲,活像在拉个砌在地里的木头桩子,但是眼下一听易邪说难受,便立刻将头转了过来,静静看了易邪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咱们回去吧。” 易邪感动地使劲点头,他太欣慰了,邱锐之终于有能听进去他话的一天了。 两人迎着寒露战战兢兢的目光回到了马车上,邱锐之一路上都不发一言,进了马车就突然松开了易邪的手,他轻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额头在手指遮挡之下有道道青筋鼓出。 这样子像是之前那个头疼病又犯了,在他们跟肖寻告别后,这毛病在路上又是不轻不重的犯过两回,但并无大碍,易邪都没有太过上心,更不要提叶涵枫和荣怀雪了,她们根本不在意邱锐之的死活。 但易邪也不能干瞅着他难受,否则事后邱锐之又要跟他闹脾气了,于是易邪赶紧坐到他跟前激动地慰问道:“之之!你怎么了?” “没什么。”邱锐之按着额头,头也不抬地道。 “哦。”易邪感觉自讨没趣,又蹭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我头疼。”邱锐之拿下手突然道。 你刚才不是说没什么吗?易邪望着他,目光透露着无声地鄙夷,但还是再次凑了过去,把手抬起来捏了两下道:“你现在好点了吗?” “邪儿觉得呢?”邱锐之声音带着些许揶揄,道:“你刚才掐的是我的脖子。” “啊?呃。”易邪抬头一看还真是,但这都怪邱锐之生的太高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没够到?心中将过错全推到邱锐之身上,易邪一本正经地道:“你懂什么,我这主要是给你心里上的安慰,所以揉哪那都是次要的。” “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是,夫君现在感觉是好多了。”邱锐之意味不明地笑着,突然抓住易邪的手往他下身探去,低声道:“邪儿若是揉揉这里,夫君应该会更好受些。” 易邪手被他抓着覆在那物事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在慢慢苏醒,易邪脸上有些抑制不住的泛红,他脑子一空,便挤不出什么话来斥责邱锐之,只是道:“你你有病啊!要不要脸!” 说着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邱锐之也未为难他,但是却道:“邪儿若是喜欢夫君样貌,该是很享受夫君的伺候才对啊,不是吗?” “你这哪是要伺候我!”易邪感觉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灼热的温度,不安地在衣服上蹭了蹭,道:“你是要我伺候你吧?” “有什么差别?”邱锐之探过身子,虚压着他道:“邪儿先把夫君伺候好了,夫君当然就能来伺候你了,毕竟夫君年岁大上邪儿许多,现在若是不勤奋着些,我怕邪儿以后会不满足,恩?” “我刚才是与涵枫说笑的。”易邪怕他要来真的,缩着身子往后蹭了蹭,道:“我不是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才” “是吗?真可惜。”邱锐之不等他说完就重新坐好,他一脸遗憾道:“夫君倒希望我身上有什么是能让邪儿挂念的,那样的话,我想取悦邪儿,也总有个方向,不至于哪天邪儿厌弃了我,我都不知要如何挽回。” 易邪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你这个人就让我挂念’这句话,但他自是不可能跟邱锐之这么说的了,他不像邱锐之一般,这种话从来都是信手拈来,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常常羞于启齿,更不要提别的甜言蜜语了。 但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表示似乎也不太好,易邪冥思苦想,在脑中搜罗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我我不会厌弃你的。” “那是自然。”邱锐之听了却是胸有成竹地道,他嘴角的笑意有些让易邪毛骨悚然,他总觉得邱锐之的这份胸有成竹并不是来自对自己的信任,而是 “外面起风了。”邱锐之却未继续再说什么,他突然似有所感道:“大约是要下雨了。” 马车在此时动了起来,易邪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他问道:“我们这就要去奔雷峡谷了吗?” “恩。”邱锐之道:“邪儿也看到那些镇民了吧,在这里过夜并不明智,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易邪点点头,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止不住想着,这若是幻境,那他们再进一遍奔雷峡谷会怎么样?会再遇到伏击吗?会再次失散吗?那个夹缝还会存在吗? 易邪正想着,怀中突然一热,他一抬头,就见邱锐之不知何时解开他的衣衫,把一个油纸袋放在他小肚子上捂着,然后重新替他系好腰带。 易邪一愣,他想起了,那个油纸袋里不就是他后来拿给江云赋吃的那个玉米面饼吗? 强烈的酸楚忽然涌上鼻尖,易邪感觉自己再也抑制不住这多日来所受的惊吓c担忧c还有委屈,他扑到邱锐之怀里,整个人都窝在他身上,不论眼前一切是否是幻象,他现在只想要片刻的安宁。 “之之,我不想走,我们就待在这里吧”易邪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道。 邱锐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口中却是坚定异常地道: “邪儿,我要你活下来,所以这一遭,我们非走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物欲横流的江湖,人心冷漠无情,只剩下这玉米面饼还有点温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模糊地景色在眼前摇摇曳曳,易邪几番咽下喉中的苦涩感, 沉重的眼皮挣动了两下, 骤然从错综复杂的梦中惊醒过来。 强悍而熟悉的气息充斥着一呼一吸,易邪紧绷地身体放松下来, 他半眯着眼发现自己还窝在邱锐之怀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下一刻他便愤怒地拽着邱锐之的衣襟爬起来, 质问道:“你为什么点我的睡穴!” 邱锐之慢条斯理收起手里的东西,微微倾头问道:“我何时点邪儿的睡穴了?” “那我怎么睡着了!”易邪认定就是邱锐之,因为之前邱锐之也是说过那句话之后便点了他的睡穴, 两人最后才在一句话都未说的情况下失散了。 况且他后颈隐隐传来的钝痛感, 也证实了这一点, 易邪痛心疾首地道:“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们差一点就又天人永隔了,你知不知道?” “邪儿是趴在夫君怀里自己睡着的。”邱锐之仍旧死不承认, 他抬手蹭了一下他的嘴角道:“而且,天人永隔是什么意思?邪儿又做噩梦了?” “我才没有!”易邪推开他的手, 以为他又逗自己, 呵斥道:“你能不能别闹了!我嘴角根本啥也没有!” 易邪说完, 他余光就瞥见了一缕拉长的银丝正在缓慢地向下坠落,最后啪嗒一下掉到邱锐之衣领上化成一点晶莹。 “呃。”易邪赶紧背过身,擦掉嘴角的口水,脸颊烧起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易邪这番动作有些大,邱锐之膝盖向上抬了抬, 阻止易邪向下滑的势头,然后手臂一捞将人困在怀里,用哄劝小孩的语气道:“邪儿别怕,很快夫君就能带你离开这了。” 因为刚才当着邱锐之的面出了个洋相,易邪脑子里现在还是嗡嗡的,一时也没有听清邱锐之说了些什么,只感觉到自己被他搂抱着,指尖触碰到了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 易邪手指瑟缩了一下,低头一看,邱锐之抱着他的那只手上,正拿着一副画卷似的东西。 “这不是寻镜桑花的地图,怎么在你这?”易邪记得这东西一直是收在荣怀雪身上,邱锐之也从未讨要过,现在怎么会? “这种东西,自然还是自己收着好。”邱锐之表情淡然道。 易邪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一丝不对,问道:“你信不过荣师姐吗?” “她来这趟只是出于对邪儿师姐的情分,而我来这趟却只是纯粹为了邪儿。”邱锐之言简意赅道:“邪儿于我而言便是整个身家性命,所以,邪儿觉得这地图放在谁手中更为合适呢?” 易邪被他那句‘邪儿于我而言便是整个身家性命’,弄得脸再次红了起来,磕绊道:“但是但是你会看吗?” 邱锐之放开他,让易邪自己坐好,然后展开那张图道:“这东西不只是地图,它更像是一卷史册的残本。” 易邪看见他指尖划过的地方,皆是结上了一层薄薄地冰霜,在那冰霜之下,模糊不清地图像缓缓晕染开来。 “是我将此行想的过于简单了。”邱锐之看着卷轴上显现出的纷杂画面,他眼中映出一片排列整齐的房屋,沉声道:“我本以为此地再不过也只是个地势险恶的荒凉之处罢了,但如今看来却是一座深埋多年的古城,而镜桑花似乎不如我所想只是个珍奇的药材,而是能受这一座城供奉的神物。” 邱锐之手指一划,一个由锁链连接着的浮空的石台便显现在这画卷城市的上空。 “这个”易邪却是惊呆了,他指着那画卷上的地方道:“这就是那个死城,我和寒露躲雨时误入的地方!” “还有这个,他们跪拜的是不是一个怪鸟?”易邪指着那极不清晰的画面激动道,但心中又有疑惑,邱锐之为何突然就开了窍,一下子就摆事实讲道理的拿出了这东西,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这画卷上藏着这个秘密的呢? “是吗,邪儿觉得那是鸟?”邱锐之微挑起眉,道:“在夫君看来,他只是一个穿着华丽些的君王罢了。” “君王?”易邪一愣。 “他若不是这城中的君主,又怎么会受众人跪拜,况且他身后不就是王座?”邱锐之道。 那画在冰霜的覆盖下实在瞧不清晰,易邪扑上去又仔细辨认了一番,他发现就像邱锐之所说的,摒除掉他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后,再看那受万人跪拜的身影,确实只是一个青年样子的人罢了,只是他身上的衣服十分异常,不只是华丽的程度,就连样式和风格都与下面的普通百姓的穿着迥然不同,就好像来自另一个朝代一般。 易邪有些理不顺这其中的关键,这上面的青年是有面容的,但他身上穿的衣服与壁画上那怪鸟的羽衣极其相似,那他到底是人还是鸟? “他是起义者。”邱锐之却在一边突然道。 易邪突然觉得自己读那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图说话的本领竟然还比不上字都写不全的邱锐之,他虚心请教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在画卷的一开始有画,这个人刺死了一个坐在王位上的东西,然后被众人簇拥着披上了黄袍。”邱锐之垂下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并没有把手指移向画卷开头让易邪看看那场景,只是自己叙述道。 “什么叫王位上的东西?”易邪奇怪道,难道不该是一个人吗? “因为我也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但不应该是个人,因为——”邱锐之稍稍迟疑了一下,他安抚似地摸了摸易邪的头道:“那个起义者后来被披上的“黄袍”,就是从这个东西身上剥下来的皮。” 那一身华服,竟然只是一张皮?易邪腹中有些不适,他不能理解这些边远民族的想法,他们似乎还停留在远古茹毛饮血的阶段,将失败者的皮披在身上难道是一种习俗?还是一种荣耀? “那这些又和镜桑花有什么关联?”易邪艰难地开口道。 “按着上面所画的,好似只有那个起义者,才能触碰到镜桑花。”邱锐之已经收起了画卷,他显然在易邪醒来之前就将这其上的内容看完了,此刻道:“邪儿也看到那花是在浮空的石台上的,但他却没有借助任何轻功——他是直接飞了过去,他用自己的血饲育那朵花,却从未采摘过它。” 所以易邪沉吟着,那个君王实际上就是那个鸟人吗?可他一开始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也许,这花种在那里要比把它采下来更有用?”易邪不由地对这镜桑花产生了一种排斥感,他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些志怪小说,那其中需要血肉培育的植物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能令你一步登天c夙愿达成,同时也能令你发癫发狂c万劫不复。 “或许只是那个人没办法将它采下来。”邱锐之轻笑一声,其中暗含的轻蔑并没有丝毫掩饰。“一个城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灭亡,不是天灾就是,人追逐的心总是没有止境的,这虽然算不上错处,毕竟人活一世若是不竭尽气力追求些什么,也未免太过无趣,但若是贪婪过了头,早晚会有自取灭亡的那天。” 易邪点点头深以为然,但他并非是对邱锐之的话有了什么切身感触,他只是觉得邱锐之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警世名言,难道他自己不就是他口中那种追逐没有尽头的人吗? 但易邪还是附和地点头郑重道:“你说的对,之之。” 邱锐之笑了,他凑近一本正经的易邪,贴着他的耳廓道:“就像是我,明明已经得到了邪儿,却还总觉得不够,虽然邱世炎的下场总是日日提醒着我,可我最近却总会时不时的忘掉我想要邪儿全心全意的爱我c属于我,即使会引火烧身我也顾忌不得了” 邱锐之缓缓离开易邪耳侧,坐直了身子道:“邪儿说,像夫君这种人,究竟走到哪一步才会觉得满足呢?” 易邪脸红红的,他揉了揉脸颊,他明知道邱锐之这话不怀好意,句句都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询问他忍耐的限度,好在将来搞出什么大事情来。 但易邪并不觉得反感,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早就习惯了邱锐之时不时的抽风威胁,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绝不会沉沦进这场交易的信心。邱锐之这个人也许从一开始对他来说就是充满了吸引力的,在自己为前路而苦恼,为世人目光的枷锁而牵绊手脚,不得不扮演一个善解人意的乖孩子的时候——邱锐之早就已经披荆斩棘往无前的扫掉了所有阻碍他的东西,将他想要的都握在了手里。 “我”但不论如何,邱锐之都是要顺着毛摸的,易邪刚准备开口忽悠他,就听到马车外面传来一声嘶鸣声。 易邪停顿了下来,那马嘶声实在太过突兀,就好像在一片空寂的山谷中响起,易邪这才突然觉得他们周围有些不对,马车外面似乎寂静地有些太过可怕了。 易邪不安地看了镇定自若的邱锐之一眼,他一把掀开帘子,入眼却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雾,他心中登时狠狠一坠,喃喃道:“怎么会” 他跳下马车,站在茫茫大雾中,叶涵枫他们乘坐的马车早已不见,在这犹如沧海般广阔的雾气中,他们就如同置身孤岛,就连驾车的寒露也已没了踪影。 邱锐之这时也下了车,他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但看着眼前浓重的雾气,眼中还是不自觉地多了一分凝重。 “涵枫他们呢?”易邪则是直接惊恐地问道。 “夫君不知道。” 邱锐之平静的反应着实太过诡异,易邪后退两步靠在马车边,戒备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不是邱锐之?” “这个疑问,夫君这两天也时常在想。”邱锐之眼中暗流涌动道:“你是我的邪儿吗?还是在这无尽的迷雾中幻化出来迷惑我的幻影。” 易邪眼中缓缓有光芒亮起。幻觉,邱锐之同样看到过幻觉,所以他才会这么说,眼前这个或许就是跟他失散多日的邱锐之! “但显然,夫君有一个确定的答案,邪儿却没有。”邱锐之眼中的不悦已经完完全全显示了出来。 但易邪比他还要不高兴:“你不早说这些,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鸟!而且我一开始跟你讲那些幻觉的时候你还说我在做梦!!” 邱锐之却没有接话,反而问道:“邪儿知道我在那个镇子上去干嘛了吗?” “你不是去买吃的了吗?”易邪疑惑。 “的确,但我一路都在想邪儿说的那些话,虽然那些话不着边际好似呓语,但是却犹如暗藏地荆棘般一直在刺痛我。”邱锐之沉声道:“我便想试着走出这个镇子,在一炷香的时间横穿这破落的镇子于我而言是很轻松的一件事,但是我却走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后来我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结尾地循环,我走到尽头后就又会回到。” “那一刻,我才真正的醒过来,我才记起我早就弄丢了邪儿,记起我为何会在这里。”邱锐之冷冷一笑道:“说起来,我要感谢这个心怀叵测的幕后操纵者,它在我快要寻邪儿寻的发狂的时候,把邪儿送来了我身边。” “也就是说,这里依旧是幻境,但是你你是真的之之,对吗?”易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拽住他的衣襟问道。 “我是。”邱锐之吻上他的额头,他动作无比温柔,眼中却寒光四射:“但出了这个幻境,我们便又会相隔一方,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是夫君还是舍不得邪儿,我半分半刻都不想离开你。” 易邪紧抱住他,有些生怕他们戳破了这个秘密后,幻境便会瞬间消散,两人会再次分离,他抿了抿嘴唇道:“之之,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 “夫君知道。” 易邪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问道:“涵枫她们” 邱锐之知道他要问什么,便道:“我之前也并未和她们在一起,我去追邪儿的马车时,便已和她们分开了。” “那她们现在人去哪里了?”易邪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问道。 邱锐之目光闪了闪道:“在邪儿睡着的时候,我把她们都“送走”了。” 邱锐之深情而贪婪地看着他,道:“我只想单独和邪儿待一会儿” 易邪哑口无言,他不知道邱锐之口中的“送走”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时间不多了。”邱锐之将头埋在易邪颈侧,嗅着他身上皂角清新地气息,道:“邪儿要记住,在这个地方所有人的话邪儿其实都不必听,邪儿只要记住我说的就好。” “之之” “放开他!!” 一声怒吼突然响起,一道寒芒穿破层层雾气破空而来,邱锐之只一挥袖便打落了那暗器,易邪转身看向来人,便见从那雾气中走出的,是气势汹汹且满脸怒容,而身形却略显狼狈地——跟邱锐之无比相似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迷雾五人副本,队长t出两个暴力输出和奶妈,只留自己和一个满身debuff的划水党究竟是为哪般,欢迎走进本期江湖818——辣个抢队友任务道具还黑队友cd的脸大如盆的寒江阁阁主邱锐之,你和你媳妇的良心还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暗器被邱锐之打偏,但却并未落地, 反而调转角度飞了回去, 在那眨眼之间,隐约可以瞧见雾气中闪烁着一道银丝。 易邪顺着那暗器回旋的方向一看, 这身装束——这不是江云赋吗!他竟然也在这幻境中,但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看他一身的脏污,脸上还沾染着不知是自己还是何人的血迹, 倒是原本用发带束起的头发此刻披散了下来,竟让他看上去与邱锐之更加相似,再加上那一脸的国仇家恨c仿佛天下人都欠他五吊钱的模样, 简直如同邱锐之附体——而且还是犯病时候的邱锐之。 “小江, 你也在?”易邪讶异道:“你是从哪跑出来的?” 江云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垂下的手臂在看到邱锐之面容的那一刻骤然绷紧,指缝间暗藏的寒芒忽明忽暗,他在易邪不远处停了下来, 满目凶悍地吼道:“过来!你还想不想要命?这里都他妈的是幻觉——” 易邪原本踏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心中暗道, 完了完了, 又逼疯了一个。 “还没死吗?”邱锐之却是在易邪身边轻声言语道。 易邪猛回过头:“你见过他?” 他原以为邱锐之见到和他容貌如此相近的江云赋会惊讶一番, 但没想到他很平静,甚至一副早就打过交道的样子。 “在邪儿睡着的时候,碰了一面。”邱锐之轻描淡写道。 但易邪可不会因为邱锐之说得轻松,就忽略这背后的狂风骤雨,邱锐之到底在他睡着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怎么他一觉醒来就变天了?涵枫她们消失了不说,江云赋出现也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他到底是睡了多久,才能让邱锐之有功夫搞出这么多幺蛾子? 就这样你还敢说你没点我睡穴吗?易邪目光如炬地瞪视着邱锐之。 “托你的福,还没死透!”江云赋的耳力倒是不错,隔了这么远依然听清了邱锐之的话,他将易邪后退的动作落入眼中,心中万分的不是滋味,他顿时眉宇间怒意更胜,一想到易邪可能是被这幻象迷惑了心智,更是咬紧了牙关,片刻后又转化为一脸悲愤。 易邪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总之江云赋的手移到了腰间,一段纤细的银链缠绕在他玄色的腰带上,而银链的另一端被他绞在手指上,而银链的末端——一把极为精致小巧的匕首,则被他握紧在手中。 刚才江云赋掷过来的似乎就是这个匕首。 “小江,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易邪连忙伸出手劝阻道。 “我不冲动你岂不是又要追着这个男人跑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江云赋恨铁不成钢道,他气急之下也不免说出几句埋藏自心底的话:“你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不行吗!为什么这么不安分,别人给你块糖你就跟着跑远了,你就这么好骗吗!?” 易邪:“???” 虽然看表情就得知江云赋应该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些东西,但易邪没想到他思维这么发散,一开口就让易邪摸不到头脑。 易邪心里犯嘀咕:这个斥责的语气是不是有点不对?怎么听起来易邪一时不禁多想了一些东西。 小江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我误会了什么? 易邪沉浸在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的疑问中一时回不过神,邱锐之却俯身下来,亲了亲他的嘴角道:“不必与他多言,夫君马上就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啊?”易邪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他最害怕的就是邱锐之自作主张,还不如他闲着什么也不做呢,因为邱锐之一旦发挥他自身的积极性,主动请缨去做什么——那最后的结果指定没什么好事。 “诶——你等会!”易邪出口阻止已经晚了,邱锐之已经一个闪身离开了他身边,朝江云赋冲了过去。 “你怎么敢——”江云赋则是怒视着他的动作,他如困兽般的目光死盯着邱锐之,这种明显挑衅的行为让他本就因在幻境中而纷乱的神智更加不清楚,在这一刻,他顾不上眼前人究竟是何人,易邪为何不反抗他,他只想将眼前这个男人彻底击败。 “我当然敢,因为他是我的。”在江云赋怒吼之时,邱锐之竟也已然到达了江云赋身侧,低声说道。 “你!”江云赋面色一惊,他才意识到他目光一直追逐的不过是个残影罢了,他立刻转身,脚尖一点向后急掠,便试图与邱锐之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他紧缠在腰间的锁链也倏然解散开,在白茫茫雾气中十几缕相互交叉的银光一闪而逝,就如同是烟火的前奏,下一刻,利器撞击在沙砾上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尘土也随之飘扬起来。 江云赋一听这声音便觉不对,他脚跟一转,刚想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小腿处尖锐的一痛,一道细小的微风拂过他的发丝,江云赋立时顾不得那刺入骨髓的痛楚,手腕一抖,银链破风而来,无形无状的雾气似乎也被那银链切割成四分五裂的模样,在那细小的缝隙间,江云赋看到了邱锐之的眼睛。 但总算不再是被步步紧逼的状态,邱锐之因那银链舞动的锋芒而暂时后退,而江云赋也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一咬牙,从小腿处却是拔出了一块寒冰,锋利的锐角冒着寒气,因为他强扯下来的缘故,寒冰上还粘连着他丝丝血肉。 这一切不过在转瞬之间,很快银链舞动生风的势头便弱了下来,江云赋却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邱锐之一脚踢出十几尺远。 江云赋的分量并不比邱锐之轻多少,然而这一脚却将他整个人都踢飞出去,可想而知其中力道,江云赋顿时感觉胸骨传来碎裂般的疼痛,趴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便再也动弹不得。 “已经败在我手中一次。”与他的狼狈相比,邱锐之却信步闲庭地走到他跟前,道:“你就该清楚自己的斤两,在我面前,你那点招数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江云赋喉咙不停地发出可怖的咕噜声,不断有血沫从他嘴角溢出,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眶发红,那副悲惨模样怕是震碎了内脏也不过如此。 江云赋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眼神就已经暴露了他的震惊与不甘,他虽然不是狂妄自大之辈,但也自认武功造诣在同辈人中已无出其右,这也是临河帮那一群乌合之众只敢叫嚣实际却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爹来定夺的原因。 所以,就算这个男人的年岁要比他大,也不该如此不该明明就算是他爹也未必能在这几瞬之间便击败他,那岂非说明他比自己爹还要厉害?那岂非是天下不可能他才多大,这怎么可能?! 邱锐之就如同知道他心中所想,蹲下来与他轻声道:“你可知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是庸人再怎么努力也超越不了的。” “我”江云赋此时双目充血,死瞪着邱锐之,看起来骇人的紧。 我是庸人?我的天赋是所有见过我的长辈都称赞过的但就算如此江云赋紧盯着邱锐之,在这个人的眼中竟然也算不得什么! 他自小便天赋过人,学什么都要比旁人快,但却也没有持才傲物,凡事都肯下功夫去琢磨,从未有一刻放松过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他同辈的那些“天才”大多都泯然众人矣,但只有他,依旧活在别人艳羡的目光里。 他与家中人相处不快,总是意见相悖,也总觉着家中人陈腐的观念牵绊住了他的手脚,以至于他在这个年纪便有了诸多不快和烦恼。所以他虽然厌恶追名逐利,但在武功上的才能却依旧让他自傲,并为之欣喜,因为那是在日日纷杂庸碌c令他倍感烦躁的日子里,唯一能值得高兴的。 可如今—— “你若是以为凡事只凭一腔热血就能看到结果,那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男人嘲讽的低语仍旧在他耳边响彻着。 “但是若要从一开始就认清这些而识趣的选择放弃,那人生也未免太过无趣了,是不是?”邱锐之笑道:“毕竟我非常喜欢看到那些自命不凡的嘴脸,在我脚下露出不可置信的屈辱模样,就如同你现在这般,非常的有意思。” “你!”江云赋挣扎着撑起身躯,却换来从喉中涌出的淋漓鲜血。 两人的谈话也不过在须臾之间,易邪在江云赋被踹飞的那一刻,便已经跑了过来,他还未站定身子,便已经脱口喊道:“之之!之之别——” 易邪一个踉跄就往前栽去,邱锐之站起身接住了他,问道:“邪儿,怎么了?” 我靠,你都要在我眼前杀人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易邪气喘吁吁地道:“他他是燕白的表弟,不是幻觉,别c别杀他。” “我知道。”邱锐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见他第一眼我便知道。” “那你——?”易邪抚着胸口,惊疑地看着邱锐之,与此同时,江云赋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他的手指似乎朝易邪这边虚抓了一下。 “小江!”易邪离近一看,才发现江云赋的惨状,立刻就想上前去查探他的情况,却被邱锐之一手拦住了。 “邪儿不必去看了,小心脏了手。”邱锐之捏住易邪的下巴道:“而且,他也马上要死了。” 易邪的目光从惊疑变成了惊骇,他不能置信地望着邱锐之,竟不知该说什么。 但下一刻,邱锐之便接着道:“但夫君这全是为了他好,邪儿不要误会。” “什么什么意思?” “邪儿忘了这是在幻境之中了吗,在这里死了自然是不作数的。”邱锐之道:“我只是好心将他送出去罢了。之前那一面也是如此,他见到我便觉得是这幻境耍的花招,从而袭击我,我便将他击落深谷,没想到他还有命回来,而且竟还对我抱有如此强的敌意——真是个不怎么讨喜的小子,是不是,邪儿?” 一旁的江云赋在邱锐之说话时就已经没了声息,易邪虽听了这番解释,但看着那具沉默的尸体,依旧有些胆寒无法消散,他勉强开口道:“那我们呢,要怎么出去这里?难道也要?” 易邪问的时候心中无比紧张,他害怕邱锐之说出不同的答案,因为如果邱锐之有其他方法出去的话,那就代表—— 邱锐之轻轻抚摸上易邪的后颈,温柔道:“邪儿,我保证不会让你感到一丝疼痛的” 易邪抬头看向他,那双黑眸中充满了留恋,易邪也在这一刻放下了心,他张了张嘴,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顿时失去了意识,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唔!” 易邪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便是幽暗地波光浮动, 不远处似乎还有什么物体在水下直立漂浮着, 易邪猛然意识到他全身浸泡在冷水中,与此同时冰凉麻木的感觉也在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易邪反射性的倒吸一口气,大股刺骨的潭水灌进他的喉咙,一连串的气泡在水中浮起, 易邪挣扎之下胡乱地双腿一蹬,便浮出了水面。 一挣扎出水面便是剧烈的呛咳,腹中也隐隐传来绞痛感, 易邪咬咬牙想要游上岸, 但一片昏暗中他也看不清潭水与地面的交界, 而且被冰冷潭水泡麻了的四肢,此刻也沉重的要命,坠着他往下拖。 水面刚要再次漫过他头顶, 一道力量就将他托起,带着他游到了岸边。 “咳咳咳!”易邪一触摸到地面的沙砾, 便立刻瘫在上面, 一阵无力的呛咳之后, 便是粗重的呼吸声。 易邪仰面倒在地上,眼神发虚。他们所处之处早已不在死城中,比起死城的宽阔,这里更如同一个地下隧道,好似溶洞一般整个洞底都被水流覆盖, 但又不像是天然形成,两侧有可供行走的青石铺就的道路,水流的终点便是这个深潭,水面离洞顶大约十几尺远,算不得高,但也不能说矮。 江云赋在他之后也爬上了岸,他跪在地上,手指紧抓着地面,泛着青白的皮肤上毫无血色,看来也是在那寒潭中泡了许久了。 易邪稍缓过些劲来,便撑着身子坐起来,气若游丝地开口道:“小江,你——” “嘘!”江云赋胸口不断起伏着,见易邪张口他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往上指了指。 寂静之中,两人的呼吸声中却偶尔夹杂着一缕从上方传来的微弱气息,易邪顿时僵了身子,他缓慢地抬头一看,漆黑的穹顶分辨不出什么,但是当他眼神触及到某处时,那里的黑暗似乎浮动了一下。 易邪赶紧低下头,压着嗓子,如蚊呐般道:“什么东西?” “大约是羽衣鸮,我们之前踏入那雾中便中招了,之后的全都是幻觉,我们其实一直都在——”江云赋同样压低声音,眼神瞟了瞟那水面,带着一丝厌恶道:“你看到了吗?那水里” 易邪回想起刚睁开眼时看到的那在水中上下浮动的东西,还有江云赋带他游上岸时,偶尔撞到的僵硬物体。 易邪突然打了个寒颤,不能置信地看着江云赋:“那该不会就是——” “看来这地方不只我们光顾过。”江云赋边说眼睛边注意着头顶,他麻木的四肢似乎刚刚缓和一些,他一只腿跪坐起来,手移到了腰间,紧抓着他那奇怪的武器。 易邪怔愣了须臾,他本来以为那谭中漂浮着的“尸体”是这死城中原本居民的,但听江云赋这么说,那似乎是跟他们一样误入或有目的前来的闯入者。 也是。易邪低头寻思着,按照他之前所发现的,这城中的居民应该都是死在了自己家中才对,那几近要化为尘土的血迹—— 易邪低头之际,就见些许灰尘落在了自己眼前,易邪登时回神望向江云赋。 江云赋紧张地攥了攥拳头,那穹顶的气息越发明显起来,偶尔还会响起类似于尖锐蛙鸣的声音,易邪甚至能隐约看见那羽衣鸮翅膀的轮廓。 这东西看来是发现他们上岸了,易邪心吊到了嗓子眼,低声催促江云赋道:“快上啊,你等啥呢!” 江云赋压低声音回道:“催什么催!你怎么不上呢?” “我要能上还用得着你?”易邪放下双臂,露出他凸起的小腹。 江云赋不自在的移开眼,轻哼了一声,自语般地嘀咕道:“又不是我的,我上赶着伺候什么劲呢” 易邪一直支棱着耳朵,把他这句话听得真切,于是挺了挺腰板,刚想教育江小弟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就见江云赋曲起的那条腿轮廓绷直,他后脚跟一发力,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般飞身起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银链也急射而出,直击到穹顶,碎石纷纷落下,一道凄厉的啸叫声也同时响起。 “扑通”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便摔进潭中,而它的黑羽上缠绕着发着寒光的锁链。 “得手了吗!”易邪激动地站起来。 江云赋稳稳地落在寒潭另一侧,因为离得较远的缘故,易邪看不清他手指被锁链肋的充血的场景,也看不见他脸上由吃力再转化为惊疑的表情。 潭水中的浪花越来越激烈,江云赋的手掌已被银链割的血肉模糊。 片刻后,潭水突然回归宁静,羽衣鸮似乎死掉一般没了动静。 易邪却隐隐觉得不妙,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 果然,下一刻,江云赋就对易邪大吼道:“闪开!趴下!” 易邪立刻扑倒在地上,崩裂的银链四散飞溅,将易邪眼前的青石砖打碎了好几块。 “小心那羽衣鸮!”对岸的江云赋焦急地喊道:“我立刻就过去!” 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易邪一抬眼,便见那羽衣鸮落在了他面前。 “真可惜,你放弃了长生的机会,而和这些凡人厮混在一起。”羽衣鸮还是以邱锐之的面容,对易邪诉说道:“明明你有这个资格,千百年来,我就是再等像你这样符合条件的人” 易邪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镜桑花可以让人长生吗?” “只有我给予你的才可以。”羽衣鸮张了张翅膀,他像鸟一样歪着头道:“否则你就算得到了它,也只是解掉你体内的蛊毒,让你与你腹中孩子得以平安罢了,简直就是如同牛嚼牡丹c暴殄天物” “我只需要那样就够了。”易邪贴着冰冷的石壁,尽量与它拉开距离,说道:“活那么久做什么?等我亲人朋友皆化为尘土后,我还依旧年轻,但这世上却再也无人与我有血脉牵连c有情义维系,这样不觉得很可怕吗?而且到时候世人也会惊骇我容貌未改,视我为妖物,我又要怎么在世间继续存活下去?” 羽衣鸮不为所动,它依旧保持着那副不通人事的表情,道:“你不必管世人目光,你若肯听从我的话,自然是要与我一同待在这里的。” “而等你有了与我一般的通天之能,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到那时,我便是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你——” 羽衣鸮神色一变,挥动翅膀腾空而起,而江云赋的掌风擦过他的身侧,只留下几根羽毛飘落在地。 “桀——”羽衣鸮尖叫一声,它不知怎地,看见江云赋便立刻失了人性,再没有跟易邪说话时条理清晰的模样,就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俯冲下来。 江云赋拉着易邪,刚想抱他离开,却在此刻突然响起一道刺耳尖利的鸣叫,江云赋和易邪一同捂住耳朵,而那羽衣鸮则在听到这声音后,慌乱地在空中跌撞了几圈,终于湮没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江云赋与易邪面面相觑。 易邪愣了半晌,才道:“你刚才也听见了?” 江云赋点点头。 “我之前与你说的声音就是这个,虽然和之前所听到都不太一样”易邪皱眉道:“感觉这次非常的近。” 易邪说完,两人之间就陡然安静了下来,皆转过头凝视着水面。 那上面隐隐约约能瞧见水中漂浮地泛白的尸体,也正因如此,两人也清晰的瞧见了水流拨开那一具具尸体,仿佛有什么隐形的东西在其中游动的模样。 “我”易邪张着嘴,口中发出轻声的惊叹,这种诡异的场景,比那怪鸟变换容貌这样直接面对面的冲击还要刺激,易邪感觉自己的心一会儿狂跳一会儿骤停,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他一顿一顿地转过头,哑着声音对江云赋道:“小江你拉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江云赋紧张道:“你刚才伤到了?” “没有。”易邪摇头道:“我是吓的。” 江云赋:“” 江云赋也没去拉易邪,他陡然站起来朝水边走去,手一插进水面,潭水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江云赋运着内功,喝道:“什么东西!出来!少装神弄鬼!” 水面翻腾间,一条鱼尾隐隐约约露出水面,江云赋登时停止了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易邪则是像一下子解除了定身一般,窜了上去,趴在岸边惊讶道:“那是不是长着鱼尾的人?是不是?啊?小江——” 易邪一回头,就看江云赋僵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脸都绿了。 易邪正疑惑着呢,就感觉自己手上覆上了一个冰凉而滑腻的东西,他打了个哆嗦,立刻回过头,望向水面。 就见一个长着耳鳍的人脸从水中冒了出来,易邪瞳孔一缩,那张人脸青白而带着些许不似人的妖异,易邪也说不上它是好看是难看,它带蹼的手十分宽大,要比人多出许多指节,现下正覆在易邪的手上,他与潭水混合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黯淡鱼尾偶尔翻出水面,没有眼白的瞳孔盯着易邪,眨眼之间,有白膜左右覆盖住眼球。 这种东西易邪心情复杂,好像与他平时所读古书中描绘的鲛人相去甚远,乍一看更像水鬼多一些,难不成是这地方风水不好,所以才总出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吗? “你离它远点。”江云赋终于开口了,他面部僵硬,活像是吞了什么恶心肉虫的模样,催促易邪道:“别让它碰你,你忘了这水面下的尸体,它说不得都摸过” 易邪见江云赋那副样子就知道可能是怕这种带鳞片的东西,之前他也不是提到鱼就一副紧张的模样。 但眼前这条鱼应该是无害的,三番两次替他赶走羽衣鸮的应该就是这条鱼,易邪想着,就是不知要怎么跟一条鱼套话呢? “花。” “啊?”易邪一惊,立刻意识到是这条鱼在说话,急问道:“花?什么花?你是说镜桑花是吗?” “只要那花还在一天。”姑且称之为鲛人的东西道:“我们就不得安生一天,同样,你们也永远走不出去这里。” 说完,它另一只手臂就在水下动了动,然后缓缓抬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必须要勤劳起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江云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要拉走易邪。 易邪抬起手阻止它道:“等会儿!先别伤害他!” 江云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搞清楚, 我觉得目前的状况是它们想要伤害我。” 确实, 对于害怕鱼的人,只要带有鳞片的东西这么待在他面前, 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伤害了吧。易邪自以为理解地点点头,充满光辉地对江云赋笑道:“没关系,小江, 我帮你挡着点。” 说完,他挪了挪身子,将探出头的鲛人给挡了起来。 江云赋先是一脸纳闷, 紧接着就明白过来易邪的用意, 自己那点藏着掖着的小弱处被戳破, 江云赋有些懊恼,尤其是在易邪面前露怯,这更加让他立刻恼羞成怒, 他强撑走到水边道:“挡什么挡?你这样我还怎么看清它的动作,万一它要伤害你怎么办?” 在江云赋死鸭子嘴硬的时候, 鲛人已经把手臂抬了上来, 易邪目露惊讶, 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那鲛人手臂上布满淤青似的尸斑,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被水泡白的血肉藕断丝连地粘连在骨头上,可怖的很。 “只要那花还在一天,我们就要受这样的折磨一天。”鲛人再次用平井无波地声音道。 “所以这就是你帮我们的原因?”易邪道。 “你需要它解毒, 而我们则需要它消失,我们的目的也算是殊途同归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鲛人道:“只是,历来进入这其中的人不论是何目的,我都有助他们一臂之力,但结果你已看到” 鲛人尾巴浮动,一具尸体被他翻上来又沉了下去,他道:“——从未有过成功的,不然也不会让绍元王嚣张至今日,但愿,你是个特殊的。” “绍元王?你不会是说那羽衣鸮吧。”江云赋忍着不适靠近那鲛人疑惑道。 “你们这么称呼他?”鲛人眼珠一转,视线落到江云赋身上,露出一个似是笑容般的表情道:“也是,他早已经算不得人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曾经真的是个人,是这座城的君主,是吗?”易邪追问道。 那鲛人似乎比较亲近易邪,他半个身子都探出水面,正对着易邪道:“没错,你应该是见过绍朝寒图了吧?在若干年前,这地方还不是落雷不断的荒芜峡谷,而是广阔的万亩平原,毗邻大海。” “那时统治这片土地的是一个真正的怪物,它是一只巨鸟,本生活在这边界与世无争,直到有一日我们族民迁徙到此处,开垦荒地,见到它便拜为神物,将它奉做神灵祭祀  ,一开始我们宰杀牛羊供奉给它,它都要等人散尽才肯去吃,但后来它渐渐发现能从我们这里不劳而获的得到食物后,便不再去海中捕猎,而是日日吃我们供奉的食物,胃口也越来越大,我们稍稍减少些贡品它便会察觉,进而煽动海水,使风云变色。” “直到有一日,族长祭祀之时偷偷留下了一些贡品,想给族中妇孺留些口粮,结果却被那巨鸟发觉,当场便吞了族长打那之后,我们便陷入它无休止地索要贡品的黑暗之中。” 那鲛人语气嘲讽:“它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只是个未开化的野兽,只知不停进食,但尽管已经明白过来,可我们族人软弱善依附的本性使得在族长身死后,他们根本拿不出主意,只能听凭那巨鸟的奴役,任它索取无度。” “你一直说你们族人?”易邪问道:“难道这城中原来住的都是同你一样的鲛人?” “鲛人”的神情顿显落寞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们原来都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 易邪和江云赋对视一眼,都难掩其中震惊,就听那鲛人继续说道。 “在当时过着食不果腹c却还要将粮食省给那巨鸟的日子里,日日都有人死去,直到有一天,族人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们推选出了族中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作为勇士去杀那巨鸟,其中一个青年人——便是后来的绍元王。” “他杀了巨鸟,众人欢呼着将它的皮剥下来披在他身上——当时我们认为这样就能真正驱散了那巨鸟的恶灵。毕竟那等不寻常的野兽,长到那般大小,总归是有灵性。所以未免怕它死后作怪,我们就将它的羽毛连皮剥下来做成那青年人的羽衣,以为他身上的戾气能使这恶灵惧怕” 易邪皱眉,这种野蛮而迷信的方式似乎到现在依然留存在世间,很多人都相信死去精怪的魂魄会害怕将他杀死的人,从而不敢在死后兴风作浪 “那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可是我们那时候沉浸在战胜“神灵”的欢呼声中不能自拔。”鲛人眼神放空,缓缓道:“那青年人之后便被族人拥立为王,他们觉得杀死神灵的人不该只是个族长而已,而该称王,而他们将生活在王的恩泽之下,获得不凡的力量。” “那青年人便自立为绍元王,他为显威仪,日日都披着那巨鸟皮做的羽衣,众人也都拜服于他,我们本是游牧的民族,本就不善于建筑房屋,他却突然说要在这里建城,并声称这是我们走向天上,成为云上之民的第一步” “愚蠢至极。”江云赋露出极为排斥的神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狂热崇拜的厌恶,开口道。 “是啊纵然当时有反对的声音,也立刻就被族中人的热情给压得毫无声息了。”鲛人道:“所有人,无论老少妇孺都投入到那浩大的工程之中,全然忘了他们之前已经饥饿了许久,此时更该做的应是播种粮食c补充食粮所以等城建好之后,又不知死了多少族人,这座城中每一砖每一瓦的缝隙间都有将死之人的血与泪可活下来的人并不在乎,他们觉得,若要成为云上之民,这些代价都是应当的。” “所以当城建好,家家户户都欢喜地入住其中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家中空空如也,粮食早已吃光,根本无法过活下去。”鲛人提及此处,似乎异常地激动,他全是黑色瞳仁的眼睛燃烧着痛苦和悔恨道:“而更加糟糕的是绍元王开始变了,他不再是那个热血勇敢的年轻人,他变得日益贪婪c难掩自己的口舌之欲,族中最后的存粮被他吞噬殆尽,当人们发现的时候,发现他身披着那羽衣,坐在成堆的牛羊尸体上,那啃食血肉的背影像极了曾经的巨鸟。” 江云赋听到此处骤然握紧了拳头,目露一丝惊骇,而易邪看着他的动作,却是若有所思——之前,江云赋对他说过,他来此的目的便是那羽衣鸮身上的羽衣 “我们以为他失了神智,但其实并没有,他转过身来,嘴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告诉我们他获得了永生,他得到了仙人的恩赐——就是那朵花,不知从何时起,那朵花出现在了城中上空,只有绍元王他长出了翅膀,只有他才能触碰到那朵花” “他说他是因为那朵花才获得的力量,他随后就给我们展示了——他作为仙人的证明,能随意改变的容貌c能随手招来的大雾族人们再一次信了,他们不但没有将绍元王当做怪物驱赶,甚至还将他供做神灵,在城中四处立起他的雕像,展示着他千变万化的神通。” “可惜可惜”鲛人有些凄凉地笑了起来,最后冰冷着嗓音道:“这回即使是仙人也没办法拯救这群自取灭亡的族民了,他们依旧沉浸在成仙的美梦中不思进取c不肯再去劳作,只听绍元王的鬼话,建起一座座不知用途的建筑” “直到有一个人再也饿的受不了,他半夜出门偷了别人家的孩子煮了果腹,打那之后,便像打通了通往十八层地狱的隧道放出了恶鬼。族中的孩子到了半夜总会丢失,第二天总会有人神清气爽地投入劳作,就算绍元王惩治了那第一个偷孩子吃的男人也没有用,族人饿的发疯,他们将孩子都吃光了,便开始吃大人瘦弱的女人走在路上就会被饥饿的族民扑倒分食掉,接着即使是在白天,城中也再没有人在路上走了。” “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分食的人。但在屋中待着,他们依旧没有粮食可吃,只能啃食自己儿女的血肉,最后儿女也没有了,就啃食妻子c丈夫c最后再发了狂一般的吃掉自己” “别别说了!”易邪浑身发寒,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场景,黄昏的阳光照进那狭窄的小窗中,空荡的房屋中一地尸骨,锅中烹煮着不知过了多少遍水的腿骨,眼中布满红血丝的男人跪在地上,饥渴的吞食着他的妻儿 “那绍元王就看着这一切发生?”江云赋不能置信道:“他既然有了非比凡人的神通,总该能做些什么吧?而且,既然如你所说,城中人是互相残杀而死。那你,又为何会变成一条鱼以这种方式继续存活在世间?像你这样的族民还有多少?” “绍元王他在意只有他自己,即使父子互食的场面发生在他眼前,他也不过是冷眼旁观,不会有丝毫怜悯”鲛人憎恨道:“他已经不是人了,他被那羽衣中蕴含的恶毒诅咒变成了怪物,只能人不人鸟不鸟的活在这地底下。” “至于我们会变成如今模样”鲛人顿了顿,道:“也不过是拜他所赐。” “我进来这里的时候,看到过墙上的壁画。”易邪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在那上面,有像是鱼的东西被当做祭品供奉给那羽绍元王。” “没错,城中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他便以我们为食。”鲛人道:“当时城中剩余的人四处躲藏,为了不被自己的族人吃掉,而最后跑进了汪洋大海我也不知这是诅咒还是老天爷的仅剩的怜悯,我们没有淹死而是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但我们不敢深入那无尽的大海,只敢逗留在浅海附近,那就必须与绍元王日日相对。” “如你方才所见。”鲛人叹道:“我虽然能用声音驱逐绍元王,但其他族人并不能如此,我们甚至不能接近他,否则——” 他看了看那腐烂的手臂,道:“就是这样的结果,我几次三番跟他作对,所以才会让腐蚀蔓延的如此之快,其他族人更不要提,面对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凭宰割。”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曾经看过关于复活节岛上原住民灭亡的猜测,看完之后非常感慨,有时候致使一个族群灭亡的就是无知和愚昧,有兴趣大家可以多查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但只要能寻到可以击败绍元王的人,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他的语气中散发着悲凉和一种已经看破生死的决绝。 但不知为何, 易邪却对他无法生出任何怜悯之情, 他或许是个为了族人的生存而愿意牺牲自己的英雄人物,但说句冷血的, 易邪已经不觉得这种民族继续存留下去还有什么意义,那些活下来的人中哪个敢说自己清白无辜一身坦荡? 他们既然活到了最后,每个人身后堆积的尸骨怕都是数不清的。 这些人身上无一不背负着罪孽, 甚至包括眼前这个鲛人,明明终日都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无论精神和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却依旧不肯放弃这被诅咒的寿命, 要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继续凄惨地活下去, 就算他们已经活了足够久——久到沧海桑田c朝代更替。 “这么说来” 江云赋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愤世嫉俗c不畏强权爱作天作地的中二少年,但此刻却未置一词,完全没有被鲛人的三言两语就激得头脑发热主动请缨去干翻绍元王, 他倒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向易邪,问道:“你那时在雾中听到的, 难道就是他发出的声音?” 鲛人将腐烂的手臂重新沉入了水下, 他闻言朝江云赋那边挪了挪, 仰头看他道:“我那时本来想将你们从那迷雾中带离的,可惜你对声音并不敏感,所以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易邪“沉冤得雪”,却也没显得太过得意,他默不作声地斜睨了江云赋一眼, 眼神里不用说,都是无声的谴责,但却更为扎心。 江云赋顿感芒刺在背,后悔自己嘴快提起这茬,他只能假装没看见易邪的目光,但他在方面的段数还是照邱锐之差远了,没撑多久就有些憋不住地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道:“我想绍元王大约也是猜中了你的目的,才想尽快将我们拉入幻境,而我们两个的真身怕也是在那时就已经浸入这寒潭之中,却一直浑然未觉” “不会吧?”易邪目光转化为质疑道:“若是这样,我们待在那水中那么久岂不是早就憋死了?还是说幻境中的经历不过是在须臾之间?” 潭水粼粼的波光映在双儿的眼睛上,那种直达眼底的明澈让江云赋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了起来,他平常焦躁不耐的那点脾性此时在易邪面前消散了个干净,开口便不自觉夹杂着一丝柔和道:“想来就像蛇陷入冬眠后不需要进食c气息也近乎消失一般,我们当时大约就是如此,才会在水中待上那么久。” “哦~”易邪装作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但其实他早就想到了。 “你很聪明。” 江云赋一时间竟没有分清这句话出自谁口,但他第一反应便觉得是易邪,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恭维话,可这会儿被他认作是来自易邪的这点小小夸赞,却让他胸口止不住灼热起来,连带着冰冷僵硬的手脚似乎也渐渐发暖。 直到哗啦的水声响起,鲛人的鱼尾拍打了一下水面,细密的水珠溅在江云赋的脸上,他整个人才倏然清醒过来。 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江云赋满心情窦初开的小心思都散光了,刚才还滚烫的心口现在顿时哇凉哇凉的。 鲛人却未觉出什么,许是多年封闭的生活让他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依旧接着刚才说道:“只是从你们进入幻境开始,我便无法在外部叫醒你们了,还好你们自己挣脱了出来” 鲛人转头望了望水下漂浮的那些发白的尸体,带着些遗憾道:“而以前来过的那些人都沉睡在这潭底,再未醒来。” 易邪心头一突,顿时想到了邱锐之还有叶涵枫他们,对鲛人急问道:“之前这谭中只有我和小江,没有其他人了吗?” 说着他就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恐惧,一副恨不能现在就跳下去找人的模样。 还好江云赋眼疾手快,拉住他道:“这水下除了咱们俩就都是尸体了,你要找什么人?” “我夫君!”易邪急道,他之前以为邱锐之即便醒来也是在和他相距甚远的地方,可听着鲛人的意思,凡事进入那种幻境中的人,都会浸入这谭中,那邱锐之岂不是—— “夫君?!”江云赋面色发白,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极不好的猜测:“幻境中和我动手的那个男人是你夫君?” 易邪现在没闲心跟他解释为何两人容貌如此相似的原因,只胡乱地点头应道,然后目光急切地在水中搜寻着。 江云赋见他点头,心口顿时犹如被一把淬满毒液的利刃穿过,男人睥睨蔑视的目光似乎还在眼前,那种只能趴在地上等死的屈辱和不甘烧遍他的四肢百骸,让江云赋瞬间咬紧了牙关。 怪不得易邪丝毫不反抗他的轻浮举止,任他为所欲为,就因为这个男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夫君——他的之之。 江云赋初听易邪念叨这个名字还是在易邪睡着的时候,他那时就觉得如此幼稚的称呼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似乎有些可笑,但心底却又忍不住地泛酸,因为他知道那代表了他们之间极为亲密的关系,是他所羡慕却又望尘莫及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他是知道的,易邪初见他时就表明自己怀着孩子,这个双儿一直都是别人的,可他却仍止不住自己卑劣的肖想,甚至暗自期盼过易邪的夫君死掉。 即便他不断唾弃自己阴暗的想法,不断警告自己恪守礼规,却依旧忍不住在心底留存一丝侥幸:万一只是万一,如果易邪也对他—— “如果你夫君之前也与一同你在幻境中的话”鲛人见易邪找的焦急,大有想再跳下去的意思,便道:“其实这寒潭在这城中一共有九处,他未必就在你眼前的这一个。” “真的?”易邪松了一口气,同时眼睛发亮道:“也就是说,他现在也在这死城里?” 鲛人点点头。 “那就好。”易邪多日来绷紧的一根弦此刻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只要一想到能马上见到邱锐之,与他重聚,易邪就觉得心中好似有万般柔情涌上来。 他离开邱锐之太久了,他实在是太想他了,在幻境中饮鸩止渴般的相处根本不能让他满足,他想与邱锐之在一起,每一刻都在一起。 江云赋看他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容,想到他心中如此挂念那个将自己“杀死”的男人,他就异常地烦躁,再看双儿姣好的面容都觉得分外刺眼,只能偏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小江,能不这么小气不?”易邪这会儿倒是注意到了江云赋的小情绪,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不就在梦里杀了你一回吗?之之也是为你好,要不然你怎么从幻境里醒过来?” 为我好?江云赋简直要气到冷笑,他明白得很,那个邱锐之就是为了在易邪面前折辱他才如此做的,否则直接跟他讲清缘由,让他自己动手了结不是更好?再不济也可以一开始就速战速决,给他一个解脱——毕竟以邱锐之所表现出的武功,他是做得到的。 可这个男人却偏偏要猫捉耗子似的戏耍自己一会儿,弄得他遍体鳞伤,五脏俱裂却仍不肯给他一个痛快,而是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看着自己苟延残喘,受尽痛楚的折磨,再一点一点在感受自己生命的流逝中死去。 那种濒死的感觉江云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厌恶邱锐之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易邪的夫君,倘若易邪的夫君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想来江云赋见了也只会自惭形秽,更加憎恶自己那点难以宣之于口的念头。 可邱锐之偏偏不是,见他的第一眼江云赋便没来由的厌恶这个人,似乎从这个男人骨子就散发着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气息,后来他更是见识了这个人的狠辣心思,他那种挂在脸上呼之欲出的邪气,相信每个正道中人见了都会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尽管只有短暂地接触,江云赋却毫不怀疑,邱锐之就是那种他最厌恶的人——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是吗?那等见了面,我还真是要多谢他。”江云赋语气虽冷淡,但也没有将对邱锐之的质疑说出来,毕竟那是易邪的夫君,易邪心里肯定偏向他。 那自己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似不知恩图报,故意在挑拨他们感情一般,尽管这是事实,但江云赋也不想在背后嚼人舌根,平白地落了下乘。 “不用不用,谢我就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谢我也是一样的。”易邪干巴巴笑地道。 易邪当然知道江云赋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毕竟要说邱锐之下手的时候没带一点私怨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怎么轮到对易邪下手的时候就那么利落,让易邪连半分痛楚都没感觉到便清醒了过来。 对于他那幺蛾子夫君的狭小气量易邪心里再清楚不过,关键邱锐之对这个便宜弟弟下这种黑手还不算,把人打废之后还话里话外都是‘我是为他好,他居然不领情,这小子真不懂事’的委屈感,简直戏多的不要不要的。 易邪不知道他这番见好就收的话,却等同于在纯情的小江心口又刺了一刀,江云赋捂着他稀碎的玻璃心,强咽下苦水,转头恶声恶气地对易邪道:“还在这闲聊什么?你不是要那朵花吗!我们现在就去采!” 易邪打量着有些气急败坏的江云赋,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之色。 鲛人则是闻言目光闪了闪,他立刻上前道:“沿着水流的方向走,走到尽头你们便能看见那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9章 “这么容易?”易邪抬头朝隧道尽头望了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也并不容易, 你走到尽头便知了。”鲛人模棱两可地道。 易邪回头看了他一眼, 鲛人全黑的瞳仁总让易邪觉得不舒服,他话中老是藏着掖着也让易邪十分不喜, 但总归是他需要那花解毒,也不是白给这群鱼人打前锋,易邪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稍显不安地蹙起了眉头。 “好,既然如此,便就此拜别了。”易邪对鲛人点点头, 算是礼节, 然后就朝前面走去, 他虽还未知这鲛人姓名,但他也不想知道。 真希望回去之后能将这死城中的事全都忘个干净,易邪心中喟叹着想。 江云赋更是直接走在了易邪前面, 未与那鲛人作别,比起易邪, 他对那鲛人的不喜似乎更为明显。 “等等!” 易邪站住脚步, 就见那鲛人跟着他们游了一段, 在水里半探出脑袋,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云赋也停了下来,他还在因为易邪的话而耿耿于怀,语气不太好地问道。 易邪装作没听见,弯下腰对那个鲛人循循善诱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们千万要小心些绍元王。” “还有——”鲛人吞吞吐吐地道:“它它不叫镜桑花, 而是镜伤花,你要寻的应该是伤花,不是镜花,切记不要弄错了” 易邪神色一动:“你的意思是镜伤花有两朵?一个镜花,一个伤花是吗?” “没错。”鲛人道:“但伤花这种东西,既是奇珍也是剧毒,你若非是为了活命而服食它,它便是要你命的剧毒,而反过来,它就是救命的灵药。” “我想绍元王会如此渴求你,也是因为如此,毕竟他想要得到镜花,就需要有一个人服食伤花。” 想起绍元王那些状似疯癫的话语,易邪禁不住疑问道:“他为何想要镜花?难道镜花是能让人白日飞升的仙药?” 鲛人摇摇头:“所谓镜中花c水中月,虽然虚幻,但是虚幻也未尝不是一种永恒。” 水下突然传来如同窃窃私语地言语声,却听不清究竟是在说什么,鲛人的目光沉了沉,对易邪道:“但它虽然是绍元王梦寐以求的不可得,但这也未必代表那就是好东西我言尽于此了,望你们能够逢凶化吉,一路平安吧。” 说完,就鱼尾一甩,消失在了水面。 “他搞什么?”江云赋一直在一旁听着,有些不满道:“他帮我们也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杀掉绍元王,做什么摆出一副指引人的嘴脸?” 易邪手指抵在唇边,示意江云赋小点声,然后推着他往前走出一段,才道:“总归是说了点有用的,你没看他之前连这些话都不想告诉我们吗?” “故弄玄虚,他之前说了那么多却句句都不在点上。”江云赋皱眉道:“他到底想不想绍元王死?别是这么多年相爱相杀处出了什么感情吧!” “感情?我想这种东西他早就没有了。”易邪边走边悄声说道:“这些活下来的族民自以为他们是绍元王统治下的受害者,其实和失去人性的绍元王一样,都是半斤八两,根本没什么差别,他们早就摒弃自己作为人的良知和尊严,人不人鬼不鬼在这死城中活着” 易邪凝视着那水面,道:“外面的峡谷尚且毫毛不长,而这死城还沉在山底,这水里别提鱼,连个虾米都没有,你说他们靠吃什么度日?” 江云赋也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点头附和道:“那条鱼手臂上的伤口,我看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才腐烂的,说不定他们至今仍保留着什么同族互食的恶习,毕竟从来都是向恶容易,向善难。” “而且。”江云赋沉思道:“你不觉得那谭中的尸体太多了些吗?而且这还仅是这一个谭中的,另外八个呢?在这荒芜的地界,若不是听到什么传说,谁会到这里来?而能得知这些传说并信以为真,前来寻找的又能有几个?”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条鱼的声音其实也有古怪?”江云赋低声道:“也许在以前外面的峡谷还不是被雷劈的一片焦土时,误入这地段的人便会受他声音迷惑,循着动静进入这死城之中,供他利用来对付绍元王?” “小江。”易邪拍拍他道:“你的思想很阴暗啊。” 江云赋:“” “你能不能不叫我小江?”江云赋偏过头不悦道。 “那叫什么?”易邪边走道边瞧着江云赋,纳闷道:“大江?” 江云赋干咳了两声,不自在道:“叫我云赋。” “这不太好吧。”易邪为难道。 直呼名字有些显得太过亲密了,江云赋又不像叶涵枫,跟他多年的交情在那摆着,尤其是江云赋的身世还这么特殊,属于还未出生就让邱锐之记恨在心的小本本上的人物。 ‘云赋’这种明显关系进了一步的称呼,要是让常年奋斗在作妖第一线的邱锐之听到了还怎么了得,不得分分钟把他便宜弟弟活劈了? 江云赋闻言不吱声了,他倒没有继续强求,只是整个人的气势明显失落下来,易邪怎么看他怎么像一个耷拉着尾巴的小狼狗,虽然易邪有些许的同情他,但是仍旧没有松口,毕竟称呼问题放在别人家事小,放在他们家就是上升到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了。 而且江云赋为什么突然要他改称呼?易邪其实心中还是犯嘀咕的,他总觉得江云赋好像好像唉,好难说出口啊,万一是我自作多情怎么办?易邪陷入了苦恼之中。 “我似乎还没叫过你的名字。”江云赋突然冷不丁地道。 “啊?是吗?”易邪仔细想了想却觉得印象模糊,他实在是对江云赋关注不够,平常盯着他也总是像在玩‘找不同’一样,观察他和邱锐之的像与不像之处。 “你父母平常都叫你什么?” 这小子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啊!改从他的称呼这里下手了。易邪无语地想着,也懒得蒙骗江云赋,实话实说道:“有时候直呼大名,有时候叫我邪儿,主要是看我当时在做什么” 江云赋没等他说完,就拍板钉钉道:“那我也叫你邪儿,如何?” “不行。”易邪立刻拒绝。 “为什么?”江云赋质问道。 难道非要我说咱俩还没熟到那地步吗?易邪顿感头疼,他委婉道:“因为除了我父母,只有我夫君才这么叫我,虽然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但也得避嫌啊” 尤其是要让你那酷爱搞事的哥哥误以为你惦记我,非得气炸了不可。 江云赋心口又被插了一刀子,捂着胸口别过脸去再不去看易邪,但时不时的,还总发出一两声冷哼来引起易邪的注意。 易邪:“” 靠!这小子绝对是喜欢他吧?易邪差点吼出来,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站不住脚,小江和他才认识多久啊?而且他怀着孕江云赋也是知道的,小江看起来不像是口味这么重的人啊 沉默了许久,两人从水里出来都是衣衫未干,湿冷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几乎整个人都是冰凉的,对话一停下来这种寒冷就更加明显,甚至有种连脑袋都冻得发懵的感觉。 憋了一会儿,易邪实在忍不住打破沉默,没话找话道:“小江,你跟你表哥关系不错?” 江云赋瞥了他一眼,道:“还行。” “哦。” “燕白表哥算是家里少有能和我说到一起去的人了。”江云赋忽然道,他说完就神色讥讽:“至于其他人呵!” “可我怎么听说你挺受家里宠的啊!”因为邱锐之的关系,易邪先入为主的便觉得江云赋这个他老婆婆改嫁后生的儿子应该是十分受疼爱的,江云赋应该是那种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c肆意骄狂的那种少年才对,但就如今知道的看来,江云赋似乎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和睦。 “都是外人传的,我从小就跟家里人不对付。”江云赋道:“我在家的时候他们成天忆苦思甜地跟我说教,结果我一走他们就在家摆了三天的流水席,隔壁玄清门家的双儿,就嫁给洛水门门主苍平的那个,当时吃胖了近十斤,那会儿还正好赶上他大婚的日子临近了,嫁衣都是现去改的,后来苍平碰到我跟我提了一嘴这个,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竟然背着我干了这种事!” 易邪:“” 不就是家里请客摆酒席没叫你回来吗,你的怨气怎么就这么大?难不成是祖传的爱作妖? “呃”易邪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但是小江你出来这么久,你家里人现在也该担心了吧?” “恩。”江云赋不咸不淡地应道:“是该担心了,我再不回去,畏罪潜逃的名声坐实了,江家的名头不就让我给败了?” 这小子的叛逆期看来很长啊 “若是那件事有隐情,你就该早些回去澄清了才是。”易邪道:“否则事情拖得越久越对你不利,你父亲未必就是要拿你开刀,只是他要想为你沉冤昭雪,也得总要你配合他才是,毕竟父子嘛,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唠唠能有啥解不开的心结?” “我没法跟他心平气和地唠。”江云赋垂眸了片刻,在睁开眼的时候带着些悲伤道:“他能对自己亲妹妹都见死不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情理可跟他说?” “妹妹?燕白的娘?她不是嫁给江南首富了吗?”易邪疑惑道,这样好的夫家,会让她遇上什么关系生死的灾难? “不是她,她也是见死不救的人之一。”江云赋冷淡道:“我说的是我爹最小的妹妹,我的小姑姑,江柔。” 作者有话要说:  易邪:父子之间好好坐下唠唠,开瓶啤酒,小串一撸有啥解不开的心结? 邱锐之(微笑):邪儿说的有道理,只是把邱世炎那张惹人生厌的脸换成牌位后就让我更加遍体舒畅了呢。 易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120章 “我小姑只比我大十岁,从小就爱带着我玩, 她性子极温顺, 从未给家中添过什么麻烦,可就因为嫁娶的时候未按着家中的意愿来, 便被家里断了关系。” 江云赋发丝往下滴着水,脸色晦暗起来:“她嫁的那个男子,我的小姑夫他出身不太正派, 但也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却依然被我家中长辈嫌弃,我爹和二姑也将这桩婚事视为耻辱, 再也不肯认我小姑这个妹妹。” 易邪皱起眉, 只因嫁的丈夫不是家中喜欢的, 多年的血脉亲情竟然就能这么说断就断,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再爱惜羽毛也不是这个爱惜法儿。 “要是一直这么相安无事下去也就算了。” 江云赋抿了抿唇道:“可偏偏前几年赶上邪教作祟, 江湖上风声正紧的时候,我小姑夫便被推出来做了靶子, 那些人认定他是恶贯满盈的邪道妖人, 要将他诛杀, 我爹明明知道小姑夫自娶了小姑后便未在江湖上露过头,却依旧不肯出面替他说话,就连我小姑亲自登门来求也闭门不见。” “那年我才十四,跪在我爹房门口三日三夜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我娘出来还说我不懂事, 给我爹添乱呵呵。”江云赋有些悲凉地笑了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小姑夫最终还是被那些人逼死了,小姑自打那以后整日便像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可我去求我爹接小姑回来,他却还是不肯,而且竟然还说我小姑是识人不清c咎由自取” 江云赋说到这里眼中已是带上了恨意,易邪也不禁动容,江城居然冷血到这个地步也真是他头一次觉得从邱锐之口中听到的别人坏话也不是全没道理,若是大侠爹对明裕师叔这般见死不救的话,他恐怕也会失望至极,愤世嫉俗之下干出什么报复江湖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那你小姑现在如何了?”易邪轻声问道。 “她很不好”江云赋丧气道:“小姑现在还守着和我小姑夫的老房子不肯走,她一直心情郁郁再加上那老房子也偏阴冷,这么多年住下来身子早就耗空了。我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行将就木,连我都记不得了,但口中还是叫着我小姑夫的名字,想再看他一眼。” 易邪突然有些明了的看向江云赋:“所以你想要那件传说中羽衣是因为——” “我这一趟本就是为我小姑走的。”江云赋道:“本想着那羽衣若真能使人千变万化,我就能用它来变成小姑夫的样子来陪我小姑走完最后一程但眼下看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易邪看着江云赋颇显失落的样子,也有些不是滋味,江云赋为他那小姑临死的一个心愿就能冒着如此大的危险跑这一趟,这份情义实属难得,他之前还觉得江云赋与家里不和多半是年少不懂事,如今看来还真是错怪他了。 只可惜依照鲛人的话看来,那件羽衣绝非是什么好物,还是让它随着绍元王一起埋葬在这山底为妙,而江云赋此遭也怕是难圆得了他小姑的心愿了。 这种事易邪也不知要怎么劝慰,毕竟说再多也只是空口白话,不如静静聆听。 “现在想来,我在咸城的那番作为也成了笑话,无端被冤枉杀了人,从家里逃出更是坐实了这桩罪名,而付出如此代价之后竟也还是不能给我小姑一个善终。”江云赋自嘲道。 “你去咸城也是因为?”易邪问道。 “曹翼那里有关于羽衣鸮所在的线索。”江云赋闭了闭眼道:“我四处打听才得知的这个消息,我找上临河帮请求见曹翼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极好,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我爹的缘故,但后来我一提出想要他那本记载羽衣鸮的古籍,他脸色就不好了。” “即使我提出用钱财或者他想要的东西来交换他都不肯,还叫人送客之后我又去了几次,都是不欢而散,他死咬着那古籍不肯松口,连让我借看一眼都不肯,无奈之下我才想到半夜去偷” “后来你也知道了。”江云赋说到此处,脸色就极为不好,道:“曹翼应该是早就得罪了人,而那人知道我和曹翼这些日子闹得不愉快,便专挑了那天晚上动手” 易邪无言以对,这人一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江云赋还真是时运不佳,什么破事都让他给赶上了。 这时候再不说点什么就有些不够人道了,易邪安慰他道:“小江,看开点,没准等你回去这桩案子已经查出了眉目,能还你一个清白呢!” “不可能。”江云赋抬手揉着额角道:“我出城的时候,临河帮的帮主带人来截我,我跟他们说不清楚又急着赶去找羽衣鸮,结果一出手就把那帮主打了个重伤,看那伤势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所以他们现在才不管到底是谁杀了曹翼,反正就是跟我结上梁子了,非要我偿这个命不可。” “你”易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道:“小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下那么重的手干嘛?人家大小也是个帮主,你当着他手下的面给他打残了,他以后还怎么混?能不对你怀恨在心,找你的茬吗?” 江云赋叹道:“我就是觉得他大小也是个帮主,对付他的时候才有几分认真,没想到” 恩易邪想起在幻境里时,江云赋还能在邱锐之手下撑上几招说明他确实挺厉害的,至少比郁飞舟要强上一点,而郁飞舟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歆血剑,这么看来小江也确实算是武林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了,再加上是个有情有义的小伙,以后的成就未必会低过他那个古板严肃的老爹——前提是没闹出杀人越货这出事的话。 解除了对江小弟的偏见,易邪顿时开始为他可惜起来,虽然江云赋未必喜欢什么高高在上的名头,但被平白污蔑了名声总是不爽的,更何况临河帮的人还要他偿命呢! 要解决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毕竟临河帮的人也没证据说是江云赋杀的人,也都是凭自己的猜测,所以若是有个在江湖中位高权重c说话有分量的人替江云赋作保的话,此事大约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难就难在,上哪找这个替他作保的人,江城还有肖寻都和江云赋沾亲带故,说出的话肯定不能让人彻底信服,而其他关系平平的人家又何必为你趟这个浑水。 不过,若是能让大侠爹出面的话易邪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顿时否决了。 不行,他要是去找大侠爹,那邱锐之就肯定会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为了他这个便宜弟弟这么奔波,肯定又要跟他作到天昏地暗了,到时候江云赋是沉冤得雪了,可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唉但是明知江云赋被冤枉,自己却还是冷眼旁观也不好啊 易邪夹在两边苦恼不已,低头蹙着眉头走路,而江云赋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看他走路走的心不在焉便觉得有些危险,刚要开口提醒,江云赋就猛然意识到什么: “小心!” 江云赋一把将易邪捞了回来,脚底一踢,探路的石子跌跌撞撞掉了下去,许久都没有回音。 “前面是”易邪吓了一跳,惊讶道。 “前面没有路了。”江云赋脸色甚是难看,他恨恨道:“那鱼人为何不直接说个明白?光线如此暗,这水流下去又几乎没什么声音,是想让我们摔死吗?” 易邪低头看了看江云赋放在他腰上的手,再抬头看他义愤填膺的模样,道:“小江。” “怎么了?”江云赋立刻关心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易邪咳了两声道:“那个你先放开我。” 江云赋一怔,随即傲娇地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易邪没理会他的小脾气,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步子移到隧道尽头,探出身子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分辨了一番。 他之前以为这水道是在死城下方竟然是错的,他向下望去,隐隐能看见死城建筑的轮廓,少说也有十几丈高,他们现在正在死城上方的山体之中,而四周的岩壁上也分布着其他洞口,易邪想应该就是那鲛人所说的另外八处寒潭的所在。 易邪抬头继续向上瞧,入眼所及的场景却让他瞳孔一缩。 “小江!”易邪呼唤着心思不在正道上的小江少侠。 “怎么了?”江云赋不是很乐意地走过去,问道。 “你快看!”易邪拽着江云赋就往这边拖,差点让江云赋一个没站稳摔出去。 易邪指着他们头顶道:“那是不是镜伤花!” 江云赋睁大眼睛,就见这半空中竟然漂浮着一处六角石台,隐约能瞧见石台中央的柱子上露出一撇水蓝色的花瓣。 但江云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兴奋的易邪,有些不想打击他的兴致,但还是如实说道:“我们取不到它的。” 易邪愣道:“为什么?” “这石台的所处不是以人的轻功就能到达的高度”江云赋为难道:“而且这四周更是没有丝毫可以借力的地方” “就算到那里去也不行吗?”易邪指了指上面比他这里高出几尺的地方,那里同样是一个水道出口,但是却与它对面的另一个出口之间有一座粗糙的石桥相连。 “恐怕也不行”江云赋道:“轻功所能到达的最高的地方,也与那石台相去甚远,不是几尺的高度就能弥补的。” 易邪发愁地看着那石台,怏怏道:“要是之之” 江云赋在一旁泼冷水道:“就算是他也——” “桀——” 一声悠远地鸣啸回荡在岩壁之间,江云赋立时将易邪护在身后,随即翅膀挥动的声音便由远及近,江云赋却在此刻灵光一闪,他顾不上易邪会作何反应,一把就将他抱起来,提醒道:“抓紧我!” “大哥!别冲动!”易邪立刻猜到了江云赋要干什么,顿时惊慌道:“没招咱可以慢慢想,千万别——啊!!!” 江云赋带着他纵身一跃,便正好踏在了朝他们飞来的绍元王身上,绍元王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鸟的模样,江云赋搂着易邪死命的抓着它脖子上羽毛。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开上一章整齐划一的评论,把我吓了一跳,还好不是喷我的,至于之之你们可以随便说他,抱着阿邪逃走,哈哈哈滑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1章 绍元王的身子被两人的重量压得狠狠向下一坠,那种急速坠落的恐慌感让易邪反射性地死死薅住绍元王脖颈上的鸟毛, 但他手下太过用力, 一激动竟然拽下来一大把黑色的软羽,江云赋和易邪同时愣住看向后者手中那一坨, 目露震惊。 可怜绍元王从此脖子上就秃了一块,鸟背上的两人感觉到不妙,却还没来不及交流什么, 绍元王就被这活生生拔毛的痛楚激地唳叫一声,在空中剧烈地翻转起来,试图将两人甩下去。 易邪当机立断搂住绍元王的脖子给他来了个锁喉, 绍元王顿时翻腾的更欢了。而江云赋则是在这一片混乱中骂了一句什么, 但易邪却没有听清, 紧接着江云赋就贴着易邪的耳朵喊道:“不行!看来是不能指望他把我们送上去了,一会儿找机会,我们跳到那石桥上!” 易邪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没事乱出馊主意的便宜弟弟踹下去, 他用膝盖想一下都知道绍元王不可能蠢到驮着他们还往上飞,江云赋脑袋里究竟再想些什么? 易邪懊恼, 他早该从江云赋用找人假成亲恶心他爹那招就看出他是个不靠谱的幺蛾子! “你先跳!!”易邪冲他吼道。 “我抱你!”江云赋双腿锁住鸟身, 然后对易邪张开双臂。 易邪翻了个白眼:“别墨迹了!赶紧跳!” 纵使江云赋轻功再好, 抱着一个大活人向上跃也依旧是吃力的,但两人分开的话就要轻松多了。虽然不知易邪轻功如何,但他既然坚持,就必然是有把握的,江云赋也只能抛下易邪不管, 脚下一蹬鸟背,借着力道,飞上了头顶的石桥。 没了江云赋,鸟背上立刻宽敞许多,但失了一个人压制,绍元王的挣动也愈加剧烈起来,易邪紧随在江云赋后面跃起,他因怀着孩子的缘故,身子较以前重了许多,本来十分的轻功眼下也只能使出三分,还好他从绍元王身上跃出的时候,正巧赶上绍元王接近石壁,他便借助了一脚,才勉强够到了石桥的边缘。 易邪落在石桥上一个踉跄,腹中隐隐的绞痛让他白了脸色,走了两步疼痛就加剧,他只能捂着腹部跪坐下来。 可偏偏在此时,甩掉两人的绍元王又从石壁另一边折返了回来,易邪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鸟啸声,有心直起身子躲避,但多日下来,跳车c受伤c落水还有不停变化的幻境早就让他心力交瘁,腹中的孩子也时刻汲取他的力量,若不是想与邱锐之相聚的念头一直支撑着他,易邪怕是早就在水中醒来那会儿就倒下了。 而方才运用内功几乎耗尽了易邪最后一丝气力,就犹如临近干涸的水塘被抽干了最后一滴水一般,刹那间翻江倒海的眩晕感就逼了过来,易邪咬破了舌尖才让自己没有昏过去,他摇晃了两下站了起来,可绍元王也在这时飞至—— 绍元王的利爪直冲易邪抓过来,易邪躲避不及只能朝另一侧倒去,他此刻真的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而绍元王翅膀挥动带起的强风则直接让他从石桥上坠了下去。 “易邪!!”江云赋急吼一声,他早就在绍元王飞过来的时候就往易邪那边赶去,然而两人降落的位置正好在石桥的两侧,在这须臾之间,他根本就是赶不及去救人的。 江云赋撕心裂肺地呼声响起的同时,在另一边,绍元王突然传来的凄厉的叫声。 只见绍元王的脚爪被削了一趾头下去,正在空中疯狂地扑腾着,而创伤他的人刚好与陷入混乱的绍元王擦肩而过,提着剑到了另一边石壁上,双脚在石壁上疾走了两步,登高了几尺后便又借力一蹬回过身来冲绍元王冲杀而去。 而另一边一个黑衣人则抱着易邪,重新落到了石桥上。 “夫人!你没事吧!”寒露急问着。 易邪额头上皆是汗水,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虚弱地摇了摇头。 “易邪!”江云赋也在这时候跑了过来,他直接蹲下身,试图去碰易邪,但却被寒露立刻抬手阻止了。 “你是何人?”寒露十分戒备地看着江云赋。 易邪在寒露怀里猛咳了两声:太打脸了寒露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江云赋不是邱锐之,我居然需要好几眼才能 易邪在不甘心之下,咳得声音更大了。 “你管我是谁?!”江云赋显然没有自报家门的好习惯,而且语气也急躁的很,一见到寒露眼中的敌意,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简直要把“冷傲”两个字写在脸上,也难怪临河帮的人都想揍他,跟邱锐之一比,这两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了。 “他这是怎么了,你将人给我看看!!”江云赋说着就再度伸出手去。 寒露直接抱着易邪挪到了一边,冷冷地盯着江云赋道:“不行,夫人的身子怎么能让你一个外人碰!” “我是外人,你不也只是个护卫,你就能随便碰他了吗!”江云赋自然一打眼就看出寒露是个侍卫,且武功不低,应该是那种一个家族中能充当家主心腹的那种侍卫。 江云赋自然不禁地就想起那个令他厌恶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手下也同样令人不喜,江云赋恶狠狠地瞪着寒露,凶光毕露。 寒露也丝毫没有退让,他的优柔寡断仅限于在阁主和夫人面前,但要换做面对其他人,他是十分具有职业修养的,身为一个家族私养的侍卫,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跟在主子身侧“耀武扬威c欺男霸女”的技能。 寒露这边坚决捍卫着他家夫人的“贞洁”,易邪却被寒露晃得有点恶心,偏偏还有苦说不出,简直要了命。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之时,一角白衣却翩翩而至,只不过此刻谁都无暇欣赏,就连白衣的主人也是如此,她顾不上凌乱的发丝,冲上去就打破了僵局,直接拉过易邪的手腕,边搭脉边道:“涵枫暂时牵制住了那只鸟,让我看看易师弟怎么样了!!” 江云赋被挤得离易邪更远,但是面对一个女子而且看起来还像是懂医的女子,他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问道:“易邪他怎么样了?” 荣怀雪蹙眉诊脉了一会儿,便说道:“很不好。” “荣小姐,夫人他”寒露一惊,喃喃道。 “易师弟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在抢夺他的生气,只是以往还能靠易师弟日日进补身子来撑一段时间,可偏偏易师弟这些日子来一直滴米未进,内里虚空,本就供不上了孩子的需求,现在还动用了内力,等同于将整个人最后一点存储的气力都抽干了。”荣怀雪沉声道。 “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提前”荣怀雪凝视着易邪凸起的小腹,这肚子已经有五月了,他们就算现在赶回去也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易邪根本撑不了那么久,再者说就算回去让易邪补好身子也是权宜之计,真正要解决这个死局唯有一个办法——可镜桑花已经近在眼前他们却 荣怀雪抬头看了看那漂浮在头顶的石台,面露焦急。 “他需要那朵花是吗?”江云赋问道。 荣怀雪这才看向他,沉吟了片刻道:“阁下莫不是江城江大侠的公子?” 易邪再次从寒露怀里弹起身来咳嗽着。 居然连荣怀雪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认出那不是邱锐之了这不合理啊!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只有他才会具备从万千容颜中一眼分辨出邱锐之的技能吗? “没错。”江云赋对待女子倒是客气许多,但是眼下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他急道:“如果他需要,我便现在就将那花取来!” 荣怀雪略微眯了眯眼,她并不觉得江云赋具备飞上那石台的能力,但是仍为他这个举动心下吃了一惊,她已经猜出了江云赋对易邪的心思,毕竟那么高的石台,若是飞不上去,落下的时候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会坠落深渊,而这个小子却愿意为易邪冒这种风险 荣怀雪看着那张与邱锐之相似的脸,突然升出一个怪异的想法:难不成邱家和江家之间那点梁子算是过不去了?二十年之后江城的儿子还要来给邱锐之头顶加点颜色吗? “咳咳!”易邪却在此时挣扎着起身,硬生生地从喉咙中逼出几个字道:“我用不着你!” “夫人”寒露连忙为他拍背顺气。 “江少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平白无故的实在不能让江少侠替易师弟冒这种危险。”荣怀雪虽然不喜邱锐之,可也不想在二十年后,让现下已经走过那段低谷正往繁荣昌盛道路上行走的寒江阁再出什么乱子,而要保持寒江阁的稳定,邱锐之这个阁主不得不说却是必要的。 所以,这个江城的儿子还是趁早让他断了念想比较好。 江云赋此刻哪还顾得上荣怀雪说什么,他一听易邪发话注意力就全被牵引了过去,他见易邪口气不好地瞪着他,心中一沉,便想说什么。 可易邪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跟荣怀雪问道:“荣师姐你见到之之了吗?” 江云赋立刻脸色发白,不再言语。 ‘之之’是易邪对邱锐之私下里的称呼,可从来没对她们这么说起过,荣怀雪心思略微一转,就知道易邪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问题本身却让她难以回答。 “从幻境里出来后我身边就只有涵枫,但也许是因为邱师弟是在别处”荣怀雪模棱两可地道,她怕说不出邱锐之的踪迹会刺激到易邪,立刻转向寒露,目露询问。 荣怀雪本来意思是让寒露即使不知道,也随便说点蛛丝马迹什么的,但寒露显然没有那么机智,他呆愣着道:“呃我也没有见到阁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现实事情太多顾不上更新(当然也有我拖延症的成分在里面),我保证不忙之后把欠的部分全都补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2章 易邪听了有些失落,但也没达到受什么刺激的地步, 他远没有那么脆弱, 只是现在他们一行人都已经聚齐了,却只有邱锐之依旧不在他身边, 实在是—— “砰!” 一声不小的响动顿时将易邪拉回了现实,就见叶涵枫一脚将扑向他的绍元王踢开,绍元王在空中斜落下去, 重重摔在了下方的石壁上,撞出一个小坑,在他身后的石块纷纷碎落掉下深渊。 而叶涵枫则捂着右臂飞回了石桥上, 她刚一落脚剑就摔在了地上发出锵鸣, 荣怀雪立刻跑了过去。 “涵枫, 你怎么样?”荣怀雪小心的拉开她捂着右臂的手,只见那下面鲜血淋漓,皮肉几乎被抓的稀烂。 “还好。”纵使如此, 叶涵枫也没有表现出异常疼痛的模样,她皱着眉道:“只是皮外伤, 没有伤到骨头, 可也因失血过多让手臂提不上力, 但愿不会影响到日后拿剑” 最后一句却是说出了她心中最担忧的,不论就她自身而言,还是她父母对她的期待,她都不能让自己变成拿不起剑的无用之人。 “不会。”荣怀雪难见地异常严肃,立刻从怀中掏出伤药给她先止了血, 再用纱布严丝密合地包扎好,见那洁白的纱布上面仍有血迹洇出,抿了抿唇道:“我绝不会绝不会让你这只手提不起剑的。” 江云赋怔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却早就放空了,他脸色惨白,根本无暇思考他人的事,他只是在脑海中反复地回放着易邪那句‘用不着你!\\\',那种疏远和决绝让江云赋心碎不已,他又同时懊恼着自己刚才的话实在太露骨,让易邪瞧穿了他的心思。 觊觎着一个有夫之夫,易邪心里一定非常的瞧不起他,他那点肮脏地c见不得人地念头被摊在他眼前了他要怎么办呢?他不想让易邪讨厌他,但也更不想让易邪就这么死掉。 他记得易邪说过,没有那朵花的话,他会在生产那天血崩而死的。 而刚才那个白衣女子说的话,无疑是易邪连那时候都要等不到了。 “桀!!” 偏偏在此刻,那绍元王又再度卷土重来,他已经没了刚开始横冲直撞的力气,而是颠颠撞撞地朝他们飞过来,大有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 江云赋满肚子怨气正愁没地方发,他的武器早在寒潭那里时就被绍元王挣断,眼下赤手空拳地就想冲上去揍着鸟人一顿解恨。 “等等!!”叶涵枫见状立刻喝止住他,那只鸟方才已经被她逼上了绝路,最后也拿出了些真本事来,她措手不及才会受此重伤,而江云赋什么都不知贸然上去可能会吃亏。 但她出声晚了,绍元王还未接近石桥,远在几十尺之外就在空中打了一个奇怪地回旋,片刻后一片密密麻麻地黑羽就向他们急射而来。 在这石桥上几乎避无可避,众人只能正面面对,荣怀雪捡起叶涵枫落在地上的剑就立在她身前,而寒露立刻紧张地护住了易邪,但那来势汹汹的一招却迟迟未到他们近前。 江云赋几乎是目呲欲裂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的背影,他厌恶这人到了极点,半分都不想看见他,可偏偏在所有人都只能在勉强自保的情况下还力图护住其他人时,这个男人却直接用内力将所有黑羽震散了半空。 “你——”江云赋盯着他,他万分明白这个人挡在他面前绝不是为了帮他,而只是故意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邱锐之回头不带情绪地看了江云赋一眼,在他身后,绍元王却速度极快地扑了过来。 江云赋一惊:“你身后!!” 邱锐之几乎是看也不看,在绍元王无比接近他的时候,反手就从绍元王的脖子上擦过,那速度快地让人看不清,江云赋却知道——他手上有那种看不见的以内劲凝聚成的冰刃。 绍元王的脖子上立刻涌出大量鲜血,但他连扑腾的机会也再也没有,邱锐之立刻一脚将他踹飞,同时他的身子也跟着被击飞的绍元王一同跃出,在绍元王撞到石壁的一刹那,两道冰刃穿透他的羽翼,将他钉在了石壁上。 然后手成刃状在绍元王还起伏的胸腔一掏,一颗肥厚而粘连着各种肉瘤的心脏被他掏了出来,邱锐之立刻将那东西丢了出去,然后嫌恶地甩了甩手,拔掉了冰刃,绍元王无力的身子便立即坠了下去—— 江云赋嘴里顿感苦涩不已,这只消磨了他们一群人大半天气力的怪物,便这么在眨眼之间就被邱锐之杀死了。 “之之”易邪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终于感觉缓过来了些气力,想要站起来。 荣怀雪见到他的举动,立刻想起什么,对着还未回来的邱锐之喊道:“邱师弟,别忘了将镜桑花采下来!” 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到。江云赋兀自否定着,但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邱锐之将冰刃插在石壁上,自己站在上面,他此刻也在仰望着头顶上的石台,听到荣怀雪的声音,他转过头来,目光却并未看向他。 他遥望着易邪,易邪也看着他,刚才还伤春悲秋的易邪心中顿时升起无尽的欢喜,对着远在另一头的夫君便是一个极尽温情的笑颜,邱锐之亦是一笑,他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易邪却从他唇中读出了话语:等我回来。 两人的互动落在周围人眼里都是各不相同的反应:其他三个人都是面色如常,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唯独江云赋——他的心已经不能用破碎来形容了。 他站在那里,垂头丧气,就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可却没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邱锐之登上石台的过程谈不上不费吹灰之力,但也是游刃有余的,他本来到了只离那石台几尺的时候就要下落的,可他却在这时向下打出裹挟内力的的一掌,那气浪立时就将他送到了石台上。 邱锐之成功上了石台后下面的众人便看不见他了,邱锐之看着石台中心的东西,微微偏了偏头。 他走过去,只见那石台中心是一汪清水,而从其中落落而出的便是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蓝色花朵,它与其说像一朵花,更不如说像是一种极珍贵的蓝玉。 邱锐之单膝跪在地上,他望着那水中那映的极为清晰的花朵倒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若要不损坏这镜桑花的根茎,看来必须要将手探入水中将它连根拔起了 邱锐之仅是想了须臾,就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那如同镜面的水中,在触及那冰冷水温的一刻,邱锐之瞬间有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水中花朵的倒影支离破碎,再也拼接不起来。邱锐之心念动了动,却来不及考虑其中异样,他将镜桑花拔出来后,整个石台就开始震动起来。 石台的边缘开始一层层的剥落,显然没有了这花的支撑,它便没有了浮在半空的奇异力量,开始崩塌坠落。 邱锐之不再多想什么,护着那看起来易碎的镜桑花就跳了下来,他稳稳地落在石桥上的同时,石台也已经碎裂殆尽,最后一丝尘土也坠落深渊。 易邪已经在寒露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要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恐怕早就扑上去给邱锐之来一口。 “之之!”易邪立刻叫道,他满怀欣喜地望着邱锐之。 而邱锐之则从落地开始就一直抬头看着那石台,直到易邪叫他,他才看向易邪,他眼中尽是温柔,但是面色却带着不明不白地诡异。 他似乎有些疑惑地抬起手,刚开口道:“邪儿——” 尖锐地破风声突然响起,在空中旋转着的银光飞速穿过邱锐之的胸口,直接打穿了他的胸腔,血花四溅,那道银光也随之没入地上,再也看不见踪影。 邱锐之脸上还残余着一丝困惑未褪去,他甚至连再往前走两步的力气也没有,直接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之之之之!”易邪先是不可置信地愣了片刻,随即就是撕心裂肺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恨涌上来,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那力道之大瞬间挣开了寒露,他在所有人之前就来到了邱锐之面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邱锐之半垂着眼睛,里面已经失去了光彩,易邪到了嘴边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他怔愣着看着这一幕,身子从细微到剧烈地震颤起来。 “阁主!” “阿邪!” “易邪!” 几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喊充斥在耳边,易邪却再难以听见,他在恍惚中突然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跟邱锐之好好说上一句话呢。 荣怀雪立刻来到两人身边蹲了下来,但她刚一伸手就停顿在了半空——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邱锐之的胸口血肉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绞碎了内脏,是决计不可能活下来了。 旁边的江云赋看到这场景也是心头一缩,人已经死透了的话,即使是那瓶他家中多年珍藏的伤药也起不到作用了他不禁看向易邪,那个双儿却好似悲伤到了极致,没有痛苦流泪,而是望着他夫君的脸,眼神婉转而悲切。 “他死了吗?”易邪突然低低地问道,他抬起头看向众人,眼底带着某种悲切到极致的情绪。 叶涵枫心中猛地一跳。 “易师弟”荣怀雪忍不住开口道:“他——” “邱锐之不会死。”叶涵枫打断了荣怀雪的话,顶着后者惊讶的目光坚定地道:“他不会死的,阿邪,我们现在就回去,去找治他的办法,你先把镜桑花吃了,我们立即就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重说三!!!千万不要打我逃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3章 易邪听了这话并没有脸色好些,反而缓缓伏在了邱锐之身上, 双手揪紧他的衣衫, 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他肩膀微微颤抖着, 头埋在邱锐之的脖颈上语无伦次地道:“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看着他死,我不想回去回去那个” 后面的话含混在抽泣声中再也听不清了, 但江云赋却听懂了,他总觉得他与易邪有种说不出的相似与默契,所以他在此时听懂了他那隐藏在胡言乱语后的悲恸, 尽管他一点也不想听懂, 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对他的夫君有多么情深意笃c至死不渝。 江云赋眼中沉满了哀伤, 他静静描绘着这个双儿的背影,从一开始这个双儿的喜怒哀乐就都与他无关,他的心花只为如今躺在冰冷石地上的那个人而绽放, 同样,也只会为他一个人而衰败。 这双儿其实非常清楚他的夫君已经死了, 但是他不想面对, 所以他不想走出这个如噩梦般地死城, 他宁愿继续待在这里持续着与世隔绝的悲痛,也不愿意让他夫君的尸首回到阳光下,在那个真实的世间接受世俗意味上的死亡。 所以如果易邪想要随他的夫君而去江云赋咬紧了嘴唇,他想他也不会阻拦,这朵明艳的花已经开到荼蘼, 再让他绽放下去也只是徒留一截枯木,而魂神早已下了九泉。还不如就这般,让他留个极美的倒影在这世间长存下去 “阿邪,你不能留在这里。”叶涵枫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她之前还在想着离开这里之后要寻个法子让易邪远离那个心肠歹毒的男人,可此刻她已经明白易邪大约是已将神魂都寄托在了邱锐之身上,除非这个人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易邪是断然不会离开他的了。 而邱锐之已经死了,他无论有什么不好,此刻都已经不值得让易邪去铭记。 叶涵枫眼睛酸涩不已,但片刻后她就狠狠揉了揉眼角,硬下心肠道:“阿邪,即使邱锐之不在了可你的家中依然有人等你回去,易师叔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外公当年经历丧子之痛后一夜之间苍老了多少你应该也听说过,你难道想让易师叔他们也重蹈当年的覆辙吗?” 易邪缓慢地抬了些身子起来,他垂下的脖颈就如同一只濒死的鸿鹄,哽噎着声音道:“但是没有人等之之回去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旁人都只会讨厌憎恶他,都盼着他不得善终这世上只有我才牵挂他,我爱他我不要离开” 是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值得为之付出的恶人,为什么偏偏只有你对他牵肠挂肚呢? 尽管心中如此叹息,叶涵枫嘴上依旧劝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阿邪!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他们是邱锐之的骨肉,是他血脉的延续,你不想把他们生下来吗?” “夫人!”一旁的寒露终于在震惊中回过神,他骤然跪下,恳切道:“阁主遇难,消息传回阁中必将引起大乱,还请夫人回去坐镇,主持大局。” 荣怀雪也站出来道:“易师弟,寒江阁是邱师弟多年辛苦经营才挣到手的家业,他自幼就被邱家人苛待,定然不希望这阁主之位落于他们之手,而且邱世承狼子野心,咱们在奔雷峡谷遇到的袭击十有便是他弄出的,你若留在这里就等同于断了邱师弟这一脉,便是让他的毒计得逞邱师弟多年的心血也将彻底付之东流了。” 众人苦口婆心的劝了这么多,易邪却依然恍若未闻,他突然有些恍惚地从邱锐之身上起身,怔愣地看着他的胸口,手指颤抖着去抚摸那被血色浸透的大片濡湿。 “易邪?”江云赋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带惊讶地上前一步。 “之之之之他”易邪指尖刚触及到那温热的液体,就仿佛被烫到一般缩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不可置信般再度将手覆了上去,白皙的手指浸在那暗红色的血液中显得格外骇人,易邪却管不了那么多,他用衣袖拼命擦拭着那些血液,直到看见邱锐之皮肤本来的颜色。 是的,在那脏污的血渍之下,那可怖地贯穿整个胸口的伤已经消失不见,入眼所及的肌肤平滑完整,只有那被划破的衣衫还有惊人的血渍还能证明那伤口确实存在过。 “居然——”荣怀雪目露震惊,她立刻蹲下身,去探邱锐之颈上的脉搏。 叶涵枫紧张地望着她,低声问道:“怎么样?” “脉象很微弱但人还活着!”荣怀雪惊讶道:“怎么会” 叶涵枫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担心她的小师弟为这个恶人殉情了,她立刻转过头对易邪道:“阿邪,你可听见了?邱锐之还活着,你快些服了镜桑花,我们离开这里也能早些让大夫给他诊治一番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易邪仍旧愣在那里,像什么都没听到般没有反应。 “阿邪?”叶涵枫又见了一声。 这回易邪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砰”的一声又扑倒在邱锐之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痛哭起来。 叶涵枫:“???” “这回应该是喜极而泣。”江云赋在一边酸溜溜地道。 叶涵枫:“” 荣怀雪收回了手,她在确定了邱锐之确实还活着之后也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庄,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虚惊一场后众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济,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此刻松下来后,多日来积累的疲惫大有要一齐爆发之势,叶涵枫歇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能再这么待下去,这死城之中不知还有什么危险,还是要尽快离开才是。 但刚才还在嚎个没完的易邪此刻却没了音儿,叶涵枫顿感不妙,她伸手一去扶易邪——果然,身子软绵绵的,人大概是哭断气,昏过去了。 “我来背他吧。”江云赋上前,还不等叶涵枫答应就将人抱起来,道:“你手臂不是受伤了吗?” “多谢。”叶涵枫还不知道江云赋对易邪的心思,闻言点了点头,又皱眉看向地上的邱锐之道:“他——”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寒露,寒露自然对背自家阁主没什么异议,正相反,他悲愤地看着抱起他家夫人的江云赋,只恨自己没有长出四条腿来。 “走吧。”在寒露背起邱锐之后,叶涵枫道:“既然那怪鸟已死,想来这死城的困局应该已经解了,我们便顺着原路走回去看看吧。” 众人点点头,对这地方一丝留恋也没有——该取到的东西已经取到了,至于这死城中还有什么已了结或未了结的仇怨,都已经与他们无关。 烛火摇曳,身下是温温软软的床褥,易邪在梦中却难以安稳下来,他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江云赋刚想靠近去听他在说什么,就被易邪一个鲤鱼打挺,撞在了脑门上。 江云赋捂着额头向后一仰,嘴中倒抽一口凉气,易邪则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惊慌地四处望了望,问道:“之之呢?他在哪,我要去找他!” 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地,江云赋脑袋还被他撞得发懵呢,但见状也顾不得了,手忙脚乱地就把人制止住,拦腰放回了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道:“大夫在给他看着呢,你去了也是添乱,你刚服完镜伤花,还是好好歇着吧。” 易邪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似乎回来了,再没有前几个月那种从丹田内里就发虚的疲弱感,而且肚子似乎也大了许多,他刚才掀开被子那一睡觉余光似乎看见肚子已经隆起的相当明显了。 但这些都不是易邪眼下所最关心的,他被江云赋按了回去,还强行地点了他的穴让他不能动弹,此时正不满地瞪着江云赋道:“你懂什么?我去怎么会是添乱?之之醒来一定第一眼就最想见到我!” 江云赋心中狠狠一刺痛,嘴中却不屑道:“哼,你们两个伤患就别往一块凑了,再互相过了什么病气去,又有的受了。” 易邪怒火熊熊地盯着江云赋道:“我只是怀孕哪有什么病气!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大夫说你的风寒一直未好。”江云赋拿起一旁的药碗,擓了一勺药汁递过去道:“所以为了你的夫君还有腹中的孩子着想,还是先快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我不喝。”易邪抿了抿嘴,他此时倒是有些冷静了下来,但依旧不肯配合,目光犹疑着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喂我算什么道理,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自己喝。” 江云赋端着药碗的手颤抖了一下,但片刻后他就恢复了平静,将勺子扔回碗里,微笑道:“我也只是怕你不肯老实喝,闹着要找你的夫君才出此下策。” 他说着就解了易邪的穴道,把碗递过去道:“给你,你自己来吧。” 易邪坐起来,接过那碗,道了声谢,才心不在焉地喝起那碗药来。 江云赋别过头去,盯着房中的烛火道:“我们现在在出了那峡谷最近的一处县上,从这里走水道的话最快五六天就能到牵机派,到时就能真正的好好休养一番了。” “恩。”易邪点头道。 “你师姐手臂受了伤在隔壁屋里住着,荣小姐在陪着她,都暂时没法过来照顾你,还有你那侍卫正守着他的主子,也没法——” “我不用人照顾。”易邪低头搅着药碗,发出叮当地脆响,道:“我药喝完了,我要去看邱锐之。” 说完就不等江云赋反应,翻身下了床,他站直身子后有些不适的扶了扶腰身,就不再做任何停留的推门出去了。 只剩江云赋沉默地坐在房中,良久之后才端起那药碗,苦涩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地上凉,还是赶紧让之之起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4章 易邪一走出屋子恰好就碰见了正拎着药壶上楼的伙计,还未等易邪开口, 那伙计就连忙上前问道:“夫人, 您怎么自个儿出来了?若有什么吩咐就尽管交给小的去办吧,您这身子还是小心些为好。” 伙计紧张地看着易邪的肚子, 生怕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什么闪失,那他可就倒大霉了。掌柜的早就跟他支会过,这群江湖人刚来的时候可是满身血污, 杀气腾腾的,看着就不像善茬。一来就把店给包下了,还明言除非有需要, 否则不让任何人上楼打扰, 怕其中就有这个怀孕双儿的缘故, 他怎么能不仔细着点? 不过他就不明白了,这怀孕的双儿怎么还跟着东奔西跑,难道江湖人家出身的双儿就特别皮实吗? 易邪当然不皮实, 他原来十分的身体底子经过这么一遭也去了七分了,现在才不过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疼了, 再加上从死城出来后他就一直昏迷, 而到现在他进到腹中的就只有一碗苦药汁罢了。 一股脱力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易邪只能扶住旁边的栏杆问那伙计道:“我们一行人中有个昏迷不醒的黑衣男子,他现下在何处?” 伙计一见易邪虚弱的模样立刻慌乱起来,想要伸手去扶一把,可手中还拎着滚烫的药壶,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见易邪如此发问便马上答道:“应是在走廊尽头那间,夫人可需要小的扶着去?” 易邪靠在栏杆上歇了一会儿,就直起身子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伙计望着易邪的背影摇了摇头,刚转过身,却差点吓得将手中的药壶丢出去。 “这位客官你” 江云赋阴测测地站在他身后,见伙计受惊吓般地瞅着他,他收回目送易邪的视线对着伙计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像是他的夫君吗?” 伙计被问的一头雾水:打从住店起,你就对那双儿衣不解带c寸步不离地伺候着,你不是他夫君谁是啊? 心中如此嘀咕着,伙计迟疑着点点头道:“像” 江云赋一笑:“但是我不是。” 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 伙计:??? 易邪一进房便直奔躺在床上的邱锐之,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来,深呼了一口气后,便颤抖着手探了探邱锐之的颈侧,片刻后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人还活着。 易邪刚把心揣回肚子里,可一抬头就见寒露垂头丧气地站在不远处,而他旁边还立着一个懵比状的大夫,易邪的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切地看向大夫,问道:“大夫,他怎么了?是醒不过来还是” “呃,这个”大夫缕着山羊胡,额角落下一滴汗道:“他身上并无外伤,脉象也没有什么异常,应该不多时就会醒了。” 易邪皱眉,他怎么觉得这个大夫的态度躲躲闪闪的?像是有什么在瞒着他一样?易邪刚欲开口再问,忽然就感觉到他的手被握了一下。 易邪立刻把奇怪的大夫抛在脑后,回过头就见邱锐之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慢地睁了开来。 “之之!”易邪没有注意到邱锐之眼中的茫然,迫不及待地扑到他胸前,压抑着哭腔却忍不住哽咽道:“之之,我好想你还好你没事,往后我们一刻也不要再分开了” 邱锐之眼中黯淡地光芒有一瞬间亮得惊人,但随即就恢复了原样,无神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他迟疑地将手放在易邪的背上,沙哑着嗓音问道:“邪儿?” “恩是我。”易邪在邱锐之的衣领上蹭了蹭眼泪,然后罕见地黏糊在他身上不肯起来了,要知道往常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的都是邱锐之,如今却反了过来,易邪偷偷在他身上抹眼泪的同时,还有点雀跃地想道:邱锐之一定是见他这么主动惊喜坏了,瞧这大尾巴狼声音多么的不可置信 易邪这么想着就揉了揉眼睛在邱锐之怀里抬起头,却见后者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不知所以然,疑惑之中还带着那么点呆滞。 易邪立刻心头一惊,此情此景顿时让他想起某一段说不上是甜蜜还是折磨人的记忆易邪吸了吸鼻涕就要转身下床,他一脸焦急地对大夫道:“大夫,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大夫:“” 寒露在这时上前道:“夫人莫慌,阁主他也许只是刚醒,所以才——” 还不等寒露发表完自己的见解,邱锐之就猛然坐起,他一把将易邪拉回到怀里,同时眼中发寒地望着屋中的另外两个人,戒备道:“他们是谁?” 寒露和大夫面面相觑:“” “你不认识寒露了吗?”易邪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问道。 邱锐之皱着眉问道:“寒露是谁?” “是你的玄衣卫啊!”易邪抓着他的衣襟仰头望着他,柔声道:“你忘了吗?像他这样的寒江阁还有二十三个呢!” 邱锐之怀抱着易邪的手渐渐向下垂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攥着拳头生硬道:“我不知道这些东西” 接着他就紧盯着易邪:“但我知道你是我的邪儿,你骗不了我。” 谁想骗你了?! 易邪翻了个白眼,他心里如今是五味杂陈,可谓是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邱锐之终于醒了,忧愁的是邱锐之似乎是失忆了。 但是易邪想不通邱锐之怎么会失忆,明明又没有伤到脑子,难道是之前落崖时脑子里进的水还没控干净吗? 易邪转过头求救般地看向大夫。 大夫犹疑着道:“呃要不然,我再给他看看?” 易邪当然是一万个乐意的,但是邱锐之看起来却很不高兴,他淡淡瞥了那大夫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大夫浑身发毛,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用了。”邱锐之神情冷淡道,说完后他就低下头颇有些可怜兮兮地靠在易邪肩头道:“让他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邪儿单独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吧。”易邪无奈道,他要不说好,邱锐之还不一定要怎么恐吓人家大夫呢! 大夫如蒙大赦般地立刻抓起自己的药箱就快步向外走去,寒露则对易邪行礼道:“那属下也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下去吧”易邪简直要愁坏了,他烦恼地挥挥手道。 而邱锐之下巴搭在易邪肩上,半垂着的目光透过易邪几缕柔软地发丝直射寒露,那里面蕴含地情绪并非是陌生的,相反,它透露着一种熟悉的c令人胆寒的威势,寒露咽了咽口水,心领神会般地低下头跟在大夫身后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邪儿”房中只剩他们两人,邱锐之在瞬间气势便弱了下来,他在易邪耳边好似委屈道:“我想不起来了。” “除了知道邪儿是我的妻子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邱锐之低低地道:“甚至,就连与邪儿是如何相遇相知我都想不起来了邪儿” 邱锐之那略低沉的嗓音再次萦绕在他耳边,易邪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容易感动,他红了眼眶,声音软软地道:“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就好,之之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嫌弃你了” “”邱锐之涌到喉间的酸楚生生憋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原来邪儿以前很嫌弃夫君的吗?” “恩。”易邪点点头,抽泣着点头道:“你以前特别烦人。” 生怕邱锐之领会不到他以前的那些讨人嫌之处,易邪特意提了一个道:“你心眼特别小,特别记仇,总爱在我面前告别人的黑状。” “是吗?”邱锐之从易邪的肩上起来,似笑非笑道:“我觉得邪儿似乎对夫君有些偏见,夫君那时也许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但邪儿却总当夫君是在哄骗你。” 易邪叹了口气,他醒着鼻子哀愁地道:“你看你啥都不记得了还老跟我狡辩,唉!算了算了,我以后也不管你了,你只要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邱锐之:“” 易邪说完还打了个嗝,他一下感觉到肚子似乎动了动,立刻受惊吓般地红着眼睛将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缓缓安抚着。 “刚才夫君就想问了。”邱锐之垂着眼睛,覆上易邪放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揉弄着道:“邪儿这肚子里面是我的骨肉吗?” 易邪点点头道:“我之前中了蛊毒,就是为了让我能平安生下他,我们才会跑这么一趟的” “那现在那蛊毒可解了?”邱锐之紧张道。 “解了”易邪道:“但是若要让我早些知道留下他会让你差点丢了性命还不如当初听你的话落了他更好” “若生下他是邪儿的心愿,我就算为之身死也没什么。”邱锐之状似不以为意道:“更何况,我若死了,不是也有我们的骨肉陪着邪儿吗?” “可我那时候怕是只能生下他,却再没有力气能将他养大了”易邪垂下头道:“之之我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而不是某两个,我想让之之你也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我想让你知道他有多可爱,有多像你和我到时候你肯定就不会再讨厌他了” “邪儿”邱锐之愣住,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艰难地道:“我我从没有说过讨厌我们的孩子。” “那是你忘了”易邪有些难过道:“但是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虽然不说,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你非常厌恶这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世上是没有“我忘了全世界只记得你”这种巧合的,这当然是之之人为操作的,他只要清醒一刻,就要搞事情一刻 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奋力码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5章 邱锐之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有一瞬是像现在这般, 内心混杂着愧疚与不安, 甚至让他开始憎恨自己为何是这种从头到脚都染满污秽的人,但他也更加憎恨那将他变成这种人的父母。 如若他也生来就受万众期待, 幼时便有人来悉心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在他长到十五六般年纪再离家闯荡,在江湖上行走, 少年意气c鲜衣怒马,这世间任何邪佞污秽都不能近他身侧,便如秋月寒江c操履无玷。 然后等到了娶妻的年纪时, 他早已扬名天下, 让武林正道无不交口称赞, 那时候再让他碰见他的邪儿,会不会两人的故事就会更加美好一些,会不会他就能更加配得上他的邪儿而不是像现在一般, 要让他的邪儿来忍受他被千邪万恶打磨出的尖刺。 可惜,这一切也不过是假设而已, 他既已这万恶之身让他的邪儿爱上他, 他便要这么坠落到底, 就算万劫不复,他也要拉上他的邪儿与他共赴黄泉。 “邪儿。”邱锐之握紧易邪的手,道:“我不知我曾经为何不喜我们的孩子但夫君向你发誓,我以后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爱护他,绝不会厌弃他, 所以邪儿不要因此生夫君的气,好不好?” “我早就气过了。”易邪别扭道:“我这么说只是不想你误会,觉得我喜爱我们的孩子要越过你” “我知道,邪儿做什么都是为了夫君好。”邱锐之笑道。 见易邪不说话,邱锐之就大抵知道他是在害羞了,于是低头亲了亲他发红的耳尖道:“邪儿与夫君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好不好?” 以前?易邪突然想起他和邱锐之初遇的那会儿,他可是被邱锐之一脚掼在了树上,撞得他差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想到这些,易邪脸上的绯色顿时褪去,但毕竟是陈年往事,易邪也不好再发作什么,而且他还沉浸在对邱锐之失而复得的惊喜与窝心中还没能回过神呢,于是这会儿只是一脸沉痛地对邱锐之道: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你能娶到我真是你三生有幸。” “邪儿说的是。”邱锐之在易邪一本正经准备诉说过去的时候,浑不在意地对他上下其手,亲亲又摸摸。 易邪推开他不老实的手,认真道:“你得好好听,要不然你啥时候能恢复记忆啊?” “夫君会认真听的,邪儿说吧”邱锐之刚被推开,就再度黏了上去,磨人的要命。 “不行!”易邪斥责他道:“你去拿笔,我说你记。” 邱锐之:“” 作为一个“失忆”的人,邱锐之当然要表现出对过去的强烈求知欲,于是他认命地下地去取了笔和纸,自觉的坐在桌子前,端庄地微笑道:“邪儿说吧,夫君听着。” 易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坐到邱锐之旁边,倚着他的胳膊,开始缓缓讲述起来。 邱锐之写了什么易邪自然看不懂,他只觉得那些字他看多了眼睛有点疼,他本来怀着孩子精神就不济,再加上邱锐之不停在他耳边用极柔的声音低低问他些什么,易邪就渐渐地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干脆就倒在邱锐之怀里睡着了。 邱锐之将笔放下,低头在易邪唇角亲了亲,又觉得不够,将手也伸进他的衣领里反复流连着那绸缎般的肌肤,直到摸到易邪小腹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心被顶了顶,邱锐之浑身一僵,半晌后才将手拿了出来,他最后捏了捏易邪沉睡的脸蛋,才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手探到易邪后颈处一用力,易邪的气息顿时变得更加沉静,邱锐之坐在床边,眼神中有着无限的宠溺还有一丝骇人的贪婪。 他的邪儿,如此的美好,所以会引来一些野蜂纠缠不休他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在邪儿面前将那野蜂粗暴地碾碎实在显得他太过残忍,所以他要将那野蜂的毒刺连肠带肚一齐拉出来,让世人瞧尽它的罪恶与肮脏,才叫人揪不出他的错处,不是吗? “进来吧。”邱锐之目光依旧没有从易邪脸上移开,他平静地道:“你还要在门口待到什么时候?” 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寒露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对邱锐之道:“阁主,属下——” 他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易邪。 “夫人睡沉了,听不见的。”邱锐之终于移开了视线,看着寒露道:“说吧,事情可都办好了?” “回阁主,都办妥了,那大夫胆小的很,今天的事他绝不会吐露出一个字。”寒露答道。 邱锐之却稍显不满,他道:“若不是怕日后邪儿起疑,再想起找这个大夫我倒是觉得死人更适合保守秘密一些。” 寒露低下头保持沉默,本来找那大夫来的初衷是让他跟夫人谈及阁主病情时,暗示夫人阁主也许会失去一些记忆,但不曾想那大夫太过胆小,磕磕绊绊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倒是差点让夫人生疑。 “不过也罢了。”邱锐之笑道:“本来这番“失忆”也只是为了之后的计划更顺理成章些,只要走过了那一步就算之后不小心露了什么马脚,我也有办法圆回来。” “谁让邪儿他爱我”邱锐之用温柔的语气道:“那就势必会受我的哄骗。” “那阁主又何必走这一步,若要让夫人知晓了,总归会觉得阁主”寒露忍不住问道。 “我若不失忆,那接下来的戏可就唱不下去了。”邱锐之轻描淡写地道,他转过头轻柔地抚摸着易邪的脸颊:“而且,我就是喜爱看邪儿围着我团团转的模样。” 寒露觉得阁主的想法万分奇怪,他若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不会舍得让他替自己担忧的,可阁主却总是巴不得让夫人为他忧心操劳。 邱锐之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属下暗暗鄙视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递给寒露道:“把这份图纸找个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送回寒江阁,再随信一封让清明把这上面的东西找人做出来。” 寒露接过图纸,恭敬应道:“是,阁主。” 说着,邱锐之笑了笑道:“清明做事一向让我很放心,想来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恩?” 寒露不太明白阁主为何突然对他说这些,但他还是替同僚说了句好话道:“清明一向最懂得把握分寸,阁主大可放心。” “他确实很懂得拿捏分寸,了解我的喜恶,知晓我一举一动背后的含义”邱锐之缓缓道:“所以才在我们临别出发时特意提点了不开窍的你一番,不是吗?” “阁主!”寒露惊恐地抬头,就见邱锐之还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但他却觉得自己被冷水浇了个遍身通透,立即双膝跪地道:“阁主恕罪,清明并无他意,他对阁主绝无二心,只是出于出于” “我自然知道他绝无二心。”邱锐之道:“不然我就不会倚重他这么多年。” 寒露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看邱锐之。 邱锐之见他如此模样,似乎有些好笑又有些喟叹道:“你照以前的寒露比,真是差得远了。” “不过想来你们在某些地方还是有点相似之处。”邱锐之道:“不然清明也不会移情到你身上。” “阁主”寒露惊讶地抬起头。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寒露是我处死的?”邱锐之嗤笑道:“寒露跟着我的时间真要算起来比大雪还要长,他的见识c手段c武功甚至要远胜于玄衣卫中所有人,就连清明也是他当初一手带出来的,这样的属下,我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处死他?” 寒露眼神有些迷茫,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不明白。 “不过既然清明觉得他死了,那人便是死了吧。”邱锐之饶有兴致地说道:“有时候认定烛火燃尽,总要比知道它点亮了别盏暗灯要好许多。” “是阁主。”寒露仍旧不是很明白,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你下去吧。”邱锐之收敛了笑意,眉眼间带有一丝戏谑道:“另外寄回寒江阁的书信中,将我失忆的消息也一并传回去。” “阁主,这似乎不太妥当吧!”寒露犹疑道。 “有什么不妥当的,这种好消息,当然要让我那常年备受失子之痛折磨的大伯知道,好好地庆祝一番了。”邱锐之道:“不然他也没剩几天可以开怀的了,就让我这个侄子最后对他尽一点孝心吧。” “是,属下这就去办。”寒露满怀心事地告退了。 邱锐之静静看了易邪一会儿,又鬼使神差地将手放在了他凸起的小腹上,果然,没过多一会儿,那下面就传来了动静。 ‘我想让之之你也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我想让你知道他有多可爱,有多像你和我’ 邱锐之闭了闭眼,如果这个孩子是融合了他与易邪的长相,叫人一看便知是他们两人的骨血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如果这是他的邪儿的心愿,那他便顺着他好了,左右不过是多养一张嘴的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6章 易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但床下火盆里的炭火却还烧得旺盛, 易邪热得难受, 他刚想一脚蹬开被子,却发现自己像卷饼里的土豆丝一样被严丝密合地裹在了被子里面, 他这一动作不但没有踹开被子,反而差点连人带被滚下床去。 易邪被捂得满身大汗,折腾了半天都没能掀开被子, 他只能艰难地抬起上半身一看,被子上居然缠着好几道错综复杂的布条,中间还打了个蝴蝶结。 易邪气疯了, 对着天花板大喊道:“邱锐之, 你有病啊!!” 可惜没有人应答他, 酷爱在清晨“遛弯”的邱锐之,即使是失忆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这一优良习惯。 “邱锐之!邱锐之!!邱大之~~~~”易邪蠕动着身子到床头, 不服输地呼喊着:“你是不是要谋杀我!你快给我回来!!” 门被一道大力推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易邪没看清楚就愤怒地叫道:“邱之之你烦不烦人!!快给我解开!” 来人一愣, 但见易邪额头上都是汗水后立即反应过来, 他走过去将火盆踢远了,然后动手去解被子上绑的绳结。 人到跟前了,易邪才发现并不是邱锐之,他看着江云赋,有点尴尬道:“呃小江, 麻烦你了。” 江云赋一边帮他解布条,一边问道:“谁给你绑的?” “还能有谁”易邪讪讪道:“就他呗” 其实易邪知道,初冬的清晨是最冷的时候,邱锐之大概是怕他睡觉不老实踢开被子再被冻着,才会把他绑在被子里。 不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也就邱锐之这种人才想的出来,易邪常常想不明白,邱锐之从小到大应该是没人伺候,过得十分苦的,可为啥半点家务都不会干? 易邪暗自庆幸自己得亏是个大人,若要是只小猫的话,说不定早被邱锐之祸害死了。 “解开了吗?”易邪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他觉得他快要憋死了。 江云赋拽着那绳结沉吟了一会儿,表情严肃道:“我不会解。” 易邪:“” 易邪内心崩溃,却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自从在死城听见江云赋说出那番话后,易邪就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 易邪刚想说那就等邱锐之回来吧,结果就见江云赋抬起一只腿跪在床沿上,一只手穿过那绳结提了提,易邪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拎起来了一点。 这种好似在市场上买猪肉掂量一下有几斤重的举动,让易邪感觉十分不好,他开口道:“小江,不用勉强,我可以等我夫君回来的” “等他回来你怕是要被捂出痱子来了。”江云赋凉凉地道,他扯了扯那布条,俯身靠近易邪,低沉道:“我帮你把它扯开。” “不用了吧,这布看起来挺结实的”易邪往床里面蹭了蹭,他觉得江云赋在某些方面的不靠谱比起邱锐之来也不遑多让。 “我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伤到你。”江云赋认真道。 “那要万一伤到了呢?” “绝对不会,我保证会很轻的!” “还是算了吧,邱锐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就一下!很快的!” “可是” 两人推推搡搡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两人同时停了声音。 叶涵枫见发出了声响,只能面色复杂的走了进来,她走到离床边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两人此时的姿势,艰难地开口道:“你们——” 她又后退了两步,满脸狐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江云赋:“” 易邪:“” “不要误会!涵枫!”易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抻长了脖子解释道:“邱锐之出门的时候把我绑起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只是在解绳结!!” 江云赋也立刻直起身子,他站的笔直,对叶涵枫点点头道:“叶少侠不要多想,我只是在隔壁听到易邪呼喊才过来帮他的。” “那很巧。”叶涵枫走过去,看见易邪被绑在被子里,不厚道地笑了笑,惹来易邪不满地瞪视。 叶涵枫又转头看向江云赋道:“我也是听见阿邪呼喊才来的,只是没有江少侠这么快而已。” 她的话中似乎有别的意思在,江云赋不禁挑了挑眉。 叶涵枫说完后就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挑开了那绑得结实的布条。 易邪瞬间从这犹如蚕蛹般地桎梏里解放出来,一脚把那厚厚的棉被蹬到脚底,深吸一口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易邪被子下面只穿了一层中衣,他刚才在被子里折腾了半天,衣领有些凌乱,白晃晃地锁骨露在外面,江云赋眼神缩了缩,然后迅速扭开头去。 叶涵枫就没这个忌讳了,不过她对着江云赋道:“多谢江少侠之前赠与叶某的伤药,若江少侠眼下有什么用得着叶某的地方,叶某一定鼎力相助。” 这用得着的地方无非就是江云赋身上那件被冤的人命案,叶涵枫说这话意思就是愿意出面替他说一句公道话,她说的话虽然没有一派掌门那么有用,但也总归是有些分量的。 但江云赋此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正心猿意马地很,听了叶涵枫的话也只是推辞了两句,丝毫没有想到自己那点破事。 叶涵枫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最后提醒了一句道:“既然如此,阿邪他刚起床,还未曾梳洗,我想江少侠在这里似乎有些” 江云赋恍然,他慌乱地移了移视线,道:“那那我便告辞了。” 江云赋走后,易邪光脚踩在地板上,站起来看着叶涵枫的胳膊道:“涵枫,你的手臂如何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叶涵枫见他就这么下地了,连忙赶他回去床上道:“你怎么还这么冒失?” 易邪是见识过江云赋那伤药的厉害的,他松了一口气,窝在床上道:“我哪里有那么金贵,又不是怀的龙胎。” “你这一番折腾下来,不是也快是了。”叶涵枫拉过凳子,在易邪面前坐下来道。 “唉,早知如此,我是绝不会走这一趟的,平白连累你受这种罪。”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叶涵枫不以为意道:“再说,我行走江湖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了,这绝对不是最惊险的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易邪听她的意思,似乎以后还要经常跑江湖一般,疑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回云逍派吗?” “但也不是要常待下去。”叶涵枫道:“我回去看看爹娘还有师公师叔他们,住些日子再离开。” 她叹道:“我大约是在江湖上闯荡惯了,总觉得四处漂泊的日子更加逍遥自在,反正我爹娘身子都好得很,而且以后总有我常待在云逍派的时候。” 易邪知道在大侠爹之后的下任掌门就大概是落在叶涵枫头上了,师公现在虽然还挂着掌门的名头,其实早就甩手不干了,而大侠爹答应过爹爹,等他们年过五十便不再理这些门派琐事,做对闲云野鹤。 那叶涵枫想趁着这十几年功夫好好地云游一番也是情有可原。 易邪理解地点点头,他突然想到叶涵枫方才对江云赋说的话,问道:“你刚才难道是想在临河帮那件事上帮江云赋一把?” “毕竟若是没有他给的伤药,我的手臂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叶涵枫道:“就当是答谢了吧。” 易邪敏感地察觉到叶涵枫的情绪,他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喜欢他啊?他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叶涵枫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明知你已成亲,却总还是态度不明朗地在你身边转悠,有点恼人而已。” “呃”易邪蹭了蹭鼻子道:“我以为你不喜欢邱锐之,肯定会——”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吗?”叶涵枫打断他,无奈道:“话说回来,邱锐之绑你做什么?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怕你跑了?” “你知道他失忆了?”易邪惊讶道。 “在这客栈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可能不知道吗?”叶涵枫道。 易邪不知道他的幺蛾子夫君一大早就出去在客栈里逛了一圈,将能碰到的人都碰了一遍,现在连后厨打杂的怕都知道他失忆的事了。 易邪嘀咕道:“他一大早起来乱逛什么” 叶涵枫看他这模样,明显是又想他那招人膈应的夫君了,但叶涵枫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排斥感,她差不多已经看透了,易邪是离不开邱锐之了,便也不再劝他什么,只是突然正色对易邪道:“阿邪,你千万要注意些身子,怀雪与我说过,你这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啊?”易邪目瞪口呆,他捂住肚子,内心惊诧地想道:怪不得这肚子还不到六个月,就瞧着这么大了 同样惊诧地还有刚回来的邱锐之,他站在门口一言难尽的看着易邪的肚子,似乎很难消化这个惊喜。 “邪儿” 他出声之后房中的两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易邪虽然刚才还在嫌弃他的夫君,但如今一见到眼睛里立刻就如有星辰在闪烁,亮晶晶地盯着他,但嘴中却还是忿忿道:“你以后能不能不一大早的就瞎乱跑?你知道我被绑在被子里有多绝望吗?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不知道?” 邱锐之看了看叶涵枫,然后对易邪灿然一笑道:“夫君下次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易邪怒道:“再有下次就不跟你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为什么会叫叶师姐为少侠呢?因为他以为叶师姐是男的 第二更还是会很晚,大家尽量就早点睡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7章 “邪儿怎么舍得?”邱锐之倒还先委屈上了,他直接走到易邪面前, 半跪下仰头道:“夫君也是怕邪儿冻着才会出此下策, 但夫君没想到邪儿会醒这么早” 易邪有点惊讶于邱锐之的举动,毕竟以前只要有旁人在场时, 邱锐之多半是不会对他放这么低的姿态的,看来失忆也不全然是件坏事,至少邱锐之那浑身的臭毛病少发作了不少。 “我要再醒的晚点, 怕是要跟那个棉被融到一起去了。”但易邪依然愤愤不平,他抖着自己衣衫的前襟道。 邱锐之瞬间露出极为受伤的表情,他自责道:“都是夫君考虑不周才让邪儿受这种罪, 但夫君求邪儿万不要因此而厌弃夫君, 因为夫君现在只记得邪儿一人只有邪儿一人了” 易邪:“” 易邪突然莫名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明明是邱锐之没事瞎磋磨他,可如今瞧着邱锐之那副眉头紧皱,面容惨白的可怜模样, 就好像自己再说一句重话,他就要立马引剑自刎一样。 叶涵枫静静看着, 却在这时突然在一旁开口道:“邱阁主。” 邱锐之抬起头显得有些迷惑地看向她。 “邱阁主可还记得在下?” 邱锐之握着易邪的手, 他歪着头略微扬起下颌, 发丝因此垂下来遮挡住他半边眼睛,他温和道:“我们似乎在一个时辰前刚见过面?不知这算不算得上认识?” 叶涵枫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着他话中的真假。 易邪却拉了拉邱锐之的袖口,小声道:“她是我师姐,叶涵枫, 你不记得了吗?” “师姐?”邱锐之惊诧道:“她竟然是师姐么?我还以为” 易邪连忙要去捂他的嘴,可叶涵枫却在这时站起身,平静地看着邱锐之道:“看来邱阁主是真不记得在下了,不过也无妨,邱阁主只要能记住阿邪,待他一如既往就足够了。” 邱锐之对她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的,在这世间我连父母都可以忘,但唯独不会忘了我的邪儿。” “是么,这样就好。”叶涵枫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阿邪,我先走了。” 叶涵枫走后,易邪怼了怼邱锐之的肩膀让他站起来,邱锐之却直接搂着他将他带倒在床上,然后欺身上去虚压着他,声音低沉道:“邪儿不要赶我走。”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易邪推了推他的胸膛道:“你起来,压到孩子怎么办!” 邱锐之双臂撑在易邪颈侧,闻言道:“邪儿放心,夫君有分寸的很。” 说着他低下头在易邪的颈边嗅道:“邪儿身上是什么味道?” 邱锐之的发丝蹭地易邪颈间发痒,易邪挪了挪脑袋,故意道:“汗味。” “不,是甜味。”邱锐之从喉咙中发出愉悦地震颤,他说完这句后便在易邪颈侧重重舔了一口。 易邪却没被邱锐之的花言巧语所忽悠,他之前捂出了一声的汗本来就很难受了,这会儿邱锐之居然还舔他,易邪也不知该嫌弃自己还是嫌弃他。 于是易邪偏过头,不肯罢休地推了推邱锐之的脑袋,不满道:“你不要老贴着我,热死了” “那不是正好么?”邱锐之语带笑意,他运起内功,周身顿时散发出一阵阵凉气,同时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那便让夫君给邪儿降降温,邪儿说好不好?” 说罢,手就掀开易邪的中衣探了进去,在他腰腹处反复流连着。 易邪皱眉,邱锐之怎么失忆了也还不忘这一茬呢?这下作事难不成是一种刻在他脑子里的天赋传承吗?随着邱锐之的揉捏,易邪有些不老实地挣动起来,火盆中的炭火忽明忽暗,不时发出轻微地噼啪声响,稀疏的火星在黑红的木炭上舞动,仿佛在映衬着床上正发生的旖旎光景。 易邪被他弄得有些微喘,连忙抓住他还要继续往下在作怪的手,急道:“好了!我们如今是在外面,不要随便乱来!” “邪儿,爱不爱我?”邱锐之沙哑道,抓住易邪的手指,含在嘴里舔弄着。 易邪一愣,甩开他的手,把手上沾的口水抹在他衣服上,轻推他一下:“你有病啊?” 邱锐之轻笑一声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重复问道:“邪儿,爱不爱我?” 过了生离死别那股劲,那些表白的话,易邪这会儿便有些说不出口了,他被邱锐之问得烦了,干脆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含糊道:“你去给我打桶洗澡水来,我就告诉你。” 邱锐之撑起身子,揶揄地笑道:“邪儿想让夫君帮着你洗么,恩?” “之之”易邪诚恳道:“我觉得你怕是要该洗洗脑子了。” 邱锐之:“” 之后易邪便催促邱锐之去弄洗澡水了,不过想也知道邱锐之多半完不成打洗澡水如此需要操作的活计,若要真让他来弄说不定自己会被冷死或者烫死。 所以易邪特意再三暗示邱锐之只要找伙计支会一声就好,反正他只是找个借口把邱锐之打发走罢了,要不然再腻歪下去,邱锐之铁定要“折腾”他。 当然,之后的澡也是洗得心惊胆战,完事之后,易邪不但没有感觉舒服些,反而觉得更累了,仿佛连拿双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在床上任由邱锐之端着饭碗投喂他。 接下来的几日,易邪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像一只蚕宝宝一样吃完睡睡完吃,而喂养他的饲主也天天乐此不疲围着他转悠。 在某天风和日丽的午后,易邪酒足饭饱之后闲得发慌,他终于回想起自己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于是他口中咀嚼地动作一顿,阻止了邱锐之喂他水果的行为,道:“木不次了。(我不吃了)” 易邪坐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疑问道:“我好像好几天都没看见过寒露了?他去哪了?” 邱锐之放下手中的梨,不是很在意道:“他总是在我和邪儿身边打转,我看着心烦,便打发他去别处待着了,现在许是在客栈外面?” “寒露是你的玄衣卫,你以前总让他守着我的,他当然要在我们身边转悠了。”易邪无奈道。 “那我现在不想让他守着邪儿了好不好?”邱锐之涎着脸道:“邪儿有夫君守着就够了,这世上还没人能有本事在夫君眼皮底下动邪儿一根毫毛。” “那寒露岂不是要丢了饭碗?”易邪啧啧两声道:“还是你要白发月例给他?” “白发便白发吧。”邱锐之笑道:“在夫君眼里,与邪儿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价值千金,又岂会在乎那点钱财。” ——受邱阁主吩咐正在四处奔波的寒露突然莫名感觉鼻尖一酸:忽然间觉得好委屈啊,这是为什么? 失忆后的邱锐之似乎格外的会说话,哄得易邪龙心大悦,一不小心就让邱锐之趁机钻钻空子,占了一把便宜。 易邪吃完饭后便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任由邱锐之捏着他的小肚子,嘴里哼哼道:“你别碰我” “好,夫君不碰。”邱锐之将手抽出来,替易邪盖好被子道:“邪儿好好歇息吧。” “恩”易邪迷糊地抓住邱锐之的胳膊,道:“之之,你陪我睡” “好。”邱锐之满眼宠溺地低头吻了吻他,便要掀开被子上床,但就在此时,一阵喧哗声却骤然响起。 邱锐之皱了皱眉,这声音听着是在客栈楼下,算算日子,想来该是他让寒露去找的人已经来了 “什么动静?”易邪扒开被子眼神朦胧地问道。 “不知道,邪儿在这里乖乖待着。”邱锐之摸摸他的头道:“夫君下去看看。” 易邪虽然万分不想离开温暖地被窝,但心中的担忧还是促使他强打起精神,他挣扎着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邱锐之却将他压了下来,温柔却也不容反驳地道:“邪儿,要听话,你忘了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了吗?” 易邪迟疑了片刻,最后乖乖躺好道:“好好吧。” “真乖。”邱锐之抵着他的额头道:“夫君马上就会回来,邪儿不要着急。” “恩” 邱锐之看着易邪重新闭上眼睛,他的面容顿时变得冷淡起来,转身出了房间,他刚走下楼梯便听到外面喊叫着: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论你江云赋是哪门哪派!是谁的儿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临河帮的人都要替我们惨死的副帮主讨个公道回来!” “我已经说了一百遍,人不是我杀的,曹翼之前得罪了什么人才惹来这种祸事,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的很!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江云赋冷笑道:“再说,你口口声声杀人偿命,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倒是来取我的性命啊?啊?!” “江少侠,老夫还称一声少侠,不过是看在你爹江大侠的份上!”一位瞧着仙风道骨地老者站出来,道:“今日临河帮的众人请我来主持公道,我就不能放任你再胡作非为,出此恶言!你若是再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威吓临河帮的兄弟,就要休怪老夫不讲上一辈的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太抽了,发文发了半天我都睡着了,突然惊醒发现还没发出去简直有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8章 “悔改,我悔改什么?”江云赋目光如电, 盯着那老者道:“你们凭什么认定曹翼就是我杀的, 可有人亲眼瞧见我动手了?” 临河帮立即有人跳出来指着江云赋道:“曹副帮主被人杀害的那晚,打更的刚好瞧见你从后院翻出来,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况且,你若没有杀人为什么要逃,不就是怕你的罪行昭告天下, 最后让众人都得而诛之吗!” “你们这些”江云赋周身气势一凝,他额头上的青筋倏然暴起,恶狠狠地瞪向说话那人。 那人先是瑟缩了一下, 然后快速瞟了一眼身侧的老者, 便立即挺直了胸膛变本加厉地呵斥道:“江云赋!你如此凶态是做给谁看!上次打伤我们帮主还不够, 今日又想要动手伤人了吗!你这种暴徒如何配得上‘少侠’二字,今日有冯老在此为临河帮主持公道,你休想再抵赖!” “冯老?”江云赋怒极反笑道:“我今日倒要看看, 我把你这张血口喷人的狗嘴给缝上,谁能拦得了我!!” “江少侠!”早就闻声前来站在一旁的叶涵枫一惊, 立即上前拦住江云赋, 道:“不要冲动, 你要是在这里动了手便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人见江云赋被拉住,便继续叫嚣道:“他本来就说不清,人就是他杀的!”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临河帮人便齐齐附和着叫喊道让江云赋偿命。 那冯老此刻也站出来,更是慷慨激昂道:“本来念在你是江大侠之子的份上, 老夫还对此事心存疑窦,但如今见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如此嚣张跋扈,明目张胆就要戕害无辜,那杀人放火这等罪大恶极的事又有什么做不出来!今日老夫若不让你认罪伏诛的话,恐怕日后这江湖上又要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这一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引得路人纷纷围过来,交头接耳后便对着江云赋开始指指点点。 而邱锐之正不疾不徐地顺着楼梯慢步走下去,听到这话嘴角勾了勾:这临河帮找来的靠山其名头暂且不说,这胡搅蛮缠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江云赋死盯着冯老目呲欲裂,恨不得一掌上去将这老头拍死,可叶涵枫却在他身边低声提醒道:“他们怕是故意来激你的,叶少侠切勿冲动。” 江云赋闻言咬咬牙,隐忍地偏过头去,而叶涵枫则上前一步,扫视了一下冯老和临河帮为首那人,道:“冯老是吧?前辈的名号我似乎有所耳闻过,敢问前辈可是雁回派的冯长老?” “正是老夫。”冯老点点头,打量着叶涵枫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叶涵枫,是云逍派的大弟子。”叶涵枫说得客气,但却连一点江湖人之间的礼节都欠奉,她道:“我想前辈也应该听说过关于晚辈的一些薄名,我若是在此为江少侠作证他决计没有害过任何人,不知前辈可否相信?” “凭什么要信你!你要怎么作证!?无非就是想凭着你的名头大事化了罢了,你当我不懂你们这些名门弟子之间的弯绕吗!”还不等冯老说什么,临河帮为首那人立即大声驳斥道。 冯老到嘴边的客套话顿时咽了回去,活像噎了只苍蝇般难受,雁回派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三流的小门小派,他这个长老的名号远没有云逍派大弟子那么响亮,也就临河帮这种江湖草莽集结的帮派才会把他奉为座上宾。 虽然他是不可能因叶涵枫两句话就这么将此事作罢,但也是不想因此得罪叶涵枫的,可这临河帮的人这么一说,他便连给人家个台阶下都不行了。 毕竟那是名门弟子间的“猫腻儿”啊! 所以原本想给叶涵枫几分面子的冯老,只能梗着脖子摆出一副清高地模样,僵硬地附和道:“他杀人潜逃的事现今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晓,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只差得个结果罢了,就连江大侠都对这事缄默不语,老夫劝叶少侠还是莫要蹚这趟浑水,免得落了云逍派正道魁首的名头。” “就是!”临河帮那人看着叶涵枫,讽刺道:“叶少侠,你们云逍派自身的腌臜事都没洗得干净,就少来管别人家的闲事了,你们代任掌门家的双儿嫁给了和如梦山庄早有婚约在先的寒江阁阁主,他们夫妻二人也是一路货色,只顾两人相悦不顾他人死活,那林家双儿都委身想要下嫁做妾他们都尚且不肯,还把人家生生逼死,这就是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作为!” 叶涵枫一愣,怎么他们一趟回来这谣言又换了个风向,竟是连邱锐之也一同骂上了? 叶涵枫面色怪异,但还不等她发作什么,江云赋到是第一个不干了,他一双眼仿佛结了冰碴似的盯着那男子道:“你想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都尽管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身上,易前辈家的双儿你根本就不认识,来见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敢如此说他!就凭你上下两片猪嘴吗!” “江云赋!你欺人太甚!”临河帮那人指着他厉声道,他左右看了看,对着围观的众人抱拳拱手道:“诸位在此给我临河帮做个见证,说句公道话!这江云赋,他向我们副帮主讨要东西未果起了些争执,便半夜摸进我们副帮主家中杀人越货,可怜我们副帮主家中还有一妻一子,她们从此便无依无靠,日日在家中以泪洗面简直要哭断了肠子。” 那男子说到此处哽咽着嗓音悲呛道:“这等惨剧皆因这江云赋一时贪念,我们帮主想要带我们讨回个公道也被他打成了重伤,如今我们再找上门来诸位也看到了,他仗着出身显赫c结交广泛更是气焰嚣张无比,难道这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可说公理的地方了吗!” 围观的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眼见着杀人偿命的声讨声渐渐大了起来,那男子刚想趁机再加一把火,就听一道冷声响起,那其中的寒意似乎穿透了层层人群直逼眼前,让那男子猛然打了个寒颤。 “公理若是真无处可诉,就不会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上蹿下跳了。” 邱锐之信步闲庭地走过来,他眉眼淡漠地扫了扫众人,然后转头看了看江云赋,带着一丝疏离的笑容道:“前段日子,内人承蒙江少侠照顾了,今日此般就当做我的还礼吧。” 江云赋脸色不太好,他沉声问道:“你不是——” ——失忆了吗? “邪儿他向来喜爱缠着我讲些事情,不论事无巨细他都愿和我说说。”邱锐之打断他,模棱两可地算是应答道。 江云赋没有说话,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和在幻境中那会儿判若两人,江云赋不相信他对自己心存善意,这个男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恶念绝不会因一个失忆就烟消云散。 而且邱锐之字里行间表现出的和易邪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更让江云赋心中仿佛有一小撮恶毒的妒火在燃烧,烧的他五脏六腑的阴暗处焦黑如碳,又同时让他对自己那份不死心厌恶无比。 “你又是什么人!”临河帮那男子惊疑不定地问道,他声音远没有刚才有底气,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与江云赋有八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就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叫人不敢过多凝视,总怕会将他一同拖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邱锐之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有眼无珠的东西。” “你!”男子大怒,他抬手指着邱锐之刚要说什么,就突然感觉一道气流从耳边擦过,同时指尖传来一股剧痛,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伸出的食指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啊!!!”男子登时跪在地上,捧着那根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凄厉地叫喊着。 邱锐之被那刺耳的尖叫声烦地皱起眉头,而站在一旁的冯老登时后退两步,他像生怕也遭受什么无妄之灾一般警惕着四周,然后骤然看向邱锐之,他张着嘴巴道:“你你怎么能下此毒手,这这绝非正道所为,老夫c老夫——” 这姓冯的还真是外强中干,胆子怕只有针尖那么大,被邱锐之这么一吓唬便原形毕露了。叶涵枫心中不屑,也没出手去管这件事,她曾经见识过邱锐之只为一句玩笑话就要割人舌头,这回只是折断了手指相较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邱锐之看也不看那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老头,在他看来这些小人物实在够不上要他亲自料理,他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立刻雅雀无声,就连那临河帮的众人也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他们对江云赋敢再三紧逼,就是因为知晓他多半不敢动手,而且就算动手总也是有迹可循的而眼前这位,谁也未曾看见他有动作,他们老大的手指就被凭空折断了 谁知道如果再惹他不高兴,会不会下一次折断的就是他们的脖子了? 那男子还在地上哀嚎着,只不过声音渐渐小了,他见邱锐之朝他走过来,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想要钻到人群里去,可是围观的群众见他扑过来,立刻如避瘟疫般散开了一个半圆。 男子避无可避,惊恐道:“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的!!” “杀人偿命?”邱锐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既然是混帮派的,也算是半只脚在黑道上的人物,该知道江湖仇杀官府是不会管的,只各凭本事,你既没有这个本事找回公道,便论不上杀人偿命这个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不了了,明天再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9章 “听明白的话,就带着你的人现在滚回去。”邱锐之轻斥道。 那男子连放句狠话地胆子都没了, 在邱锐之说完后便瘫倒在地上, 临河帮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扶起来。 男子被扶起后才晃过神来, 偷偷瞥了邱锐之一眼就咬牙道:“我们我们走!” 周围看戏的给临河帮的众人让出一条道来,他们怜悯地目送临河帮那些人离开,交头接耳地悄声议论着, 偷眼看着邱锐之,但却没有一人敢大声说出来。 “怎么这样” “就是,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这世道杀人的还成大爷了, 唉, 这可真是的” 邱锐之充耳不闻, 径直朝那不知所措的冯老走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怎么,正主都走了, 你还留在这是想跟我讨个“公理”吗?前——辈。” “你——”冯老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 他强撑着站直身子, 低声道:“年轻人老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临河帮确实是半脚踏黑,所以这件事本可大可小,可你今日既拿不出证明那江云赋清白的证据,就只凭武力震赫便想包庇于他,小心此事日后闹大了引火烧身!” “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邱锐之讽刺地笑笑, 这老头也不知被临河帮许了什么好处来帮着碰瓷不,用不着临河帮许好处,这件事办成了本身就于名声有利 只是,连这老头都明白的道理,江云赋那位铁面无私的大侠爹却好像不知呢 冯老见邱锐之不表态,以为他还不肯罢休,便急道:“年轻人,今日算老夫认栽了,你也莫要步步紧逼,大家都是江湖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是吗?”邱锐之道:“那我便在寒江阁等着前辈上门了。” “寒你是——!”冯老似乎恍然一般,愣在了原地。 邱锐之却不再理会他,转过头来对着众人说了几句,遣散了群众后,就转身进了客栈。 江云赋在他身后进来,他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心事重重,走过邱锐之时道了声“多谢”便径直上楼去了。 邱锐之看着他的背影,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邱阁主。”叶涵枫走到邱锐之身边,皱眉道:“临河帮那群人看着就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今日你这么赶走他们,日后他们恐怕会反弹地更加厉害,而且就怕到时候不只是江少侠更难做,你也会被牵扯进去。”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叶涵枫道:“他们若在之后拿你今日所为去做些文章,对寒江阁的名声会十分不利。” 叶涵枫说得严肃,邱锐之却不以为意道:“多谢叶师姐关心,我心中自有较量。” “我不是关心你。”叶涵枫哼了一声道:“你是阿邪的夫君,他心系于你,你们一荣俱荣损俱损,我是怕到时阿邪会受你的连累,他现在还怀着孕”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邱锐之勾了勾嘴角,正视着叶涵枫道:“叶师姐的话我记下了,请叶师姐放心,只要我还在一天,邪儿跟着我就不会受半分委屈。” “你既然失忆了,曾经的事我就不再提。”叶涵枫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只是望你从今往后能爱惜羽毛,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阿邪。” 邱锐之不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叶涵枫与他对视一眼,便也上了楼。 邱锐之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伙计看完了方才那处闹剧后,行事更加小心翼翼,他走过去为邱锐之添了杯茶,便溜到后厨打杂去了,整个大堂顿时只剩下邱锐之一人。 过了一会儿,寒露无声无息地进来,对邱锐之行了礼,道:“阁主,临河帮那群人出城了,需要跟着吗?” “不用了。”邱锐之转了转茶杯道:“清明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阁主,东西已经做好了。”寒露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清明传信回来说,大长老要暂且代您行阁主之职,但三长老极力阻止,现在阁中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寒露抬头:“阁主,我们是否要早些启程回阁中?” “早晚都要回的,用不着那么着急。”邱锐之冷笑道:“阁主之位谁都可以做,但难地是要怎么守住它,而邱世承没有那个守成的能耐,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是我爹来继承寒江阁了。” 邱锐之接着道:“他如今也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就算时隔一年再回去,阁主之位也是如探囊取物,根本犯不上急这一时。” “是,属下明白了。”寒露低头道。 而邱锐之望着茶水沉思了一会儿:既然那东西已经做好,便只差跟虞骨通通气了,这事本该他亲自去找虞骨比较好,但眼下他既然已经“失忆”,那自然是不记得虞骨其人的,这事恐怕还是要让寒露去办了。 但是寒露若是总在外面跑着,时间久了邪儿见不到他,必定会心中生疑,毕竟寒露只要外出毫无疑问肯定是出于他的支使—— 邱锐之想到这里,上下打量了寒露一番,突然开口道: “你和清明的事情,我批准了。” “啊?”寒露茫然地看着自家阁主,一头雾水,我和清明有什么事啊?难道清明私自提点我那事阁主到现在气还没消? 邱锐之却没理会寒露,他手指敲着桌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让寒露附耳过来道:“你待会儿与我一同上去,见到夫人便这么说” “听懂了吗?”邱锐之起身问道。 “属下听懂了,但是”寒露听完后脸色惨白,他颤颤巍巍地退后两步,艰难道:“阁主,这样不好吧夫人会相信吗?” “他会不会信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邱锐之笑了一声,一脸讳莫如深道:“此事成变成了,但要是你没有给我办成的话等回了阁中你便收拾收拾去黑水那边管理分舵吧。” “属下知道了,属下一定尽全力让夫人相信!” 寒露欲哭无泪,黑水分舵毗邻北海,那不等于把他发配了吗?他一点也不想去边疆放羊啊! “很好。”邱锐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支走寒露可以用很多种理由,但是他很想看看他的邪儿听闻这消息时的惊诧表情,一定十分可爱吧? “什么!?”易邪猛地坐起来,看着底下跪着的寒露,满脸震惊道:“你和清明是一对?” 易邪头上的呆毛掉了下来,他不能置信地看向邱锐之。 邱锐之坐在他身边,见状深沉地点点头。 他摆出怜悯地表情,看向寒露道:“我既然失忆了,有些事便无法做主,你有话就和夫人说罢。” 天知道寒露喉咙里就像噎了个窝头一样那么难受,他点点头,苦大仇深地道:“夫人,阁主如今不在,阁中事务繁忙,清明出任务时受了重伤,还是大雪来信告知属下,属下才知晓此事,属下斗胆希望希望夫人能准属下回回去陪陪伴清明。” ‘陪伴清明’四个字寒露说出口后,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他不敢抬头看易邪的表情,只能低着头咬咬牙,一口气诉说道:“属下职责本是守卫夫人,可如今听闻清明出事,属下的心实在难以平静,恐因此惊扰了夫人和夫人腹中胎儿,望夫人和阁主能成全属下回去探望清明!” 易邪还沉浸在这惊天八卦中不能自拔,他难以想象,在这封建的古代,竟然还有寒露和清明这种冲破世俗阻碍的恋情,这简直是简直就是 而且寒露有多么怕邱锐之他最清楚了,如今为了清明他居然能主动来找邱锐之请假!就算因为邱锐之现在失忆了,所以威胁值直线下降,但是寒露也还是勇气可嘉啊! 简直就是为了爱人冲破自身恐惧桎梏的典范啊! “啪啪啪!” 易邪一边感慨一边鼓掌,他欣慰地对寒露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在这待着也是闲来无事四处逛游,你既然这么担心就回去吧,清明见到你也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属下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啊!寒露心中呐喊,但是他可不敢当着夫人的面拆阁主的台,只能自己咽下苦果,道:“属下多谢夫人成全!!待清明无事后,属下一定尽快赶回来守卫夫人!” “没事。”易邪摆手道,他可不像邱锐之一样爱压榨下属,大度道:“你就回阁中安心待着等我和你们阁主回来就好,不用在折腾了。” “是,属下明白了,那属下就告退了。”寒露抬头眼含泪光道,他的清白从此就 “恩恩,你若是着急今日就启程回去吧。”易邪挥挥手,他只以为寒露的表情是激动地不知所措了,没有过多在意。 等寒露走出去,易邪还意犹未尽地对邱锐之道:“真想不到啊寒露平常看着有点缺心眼,而清明却瞅着那么高冷,这两人居然也能凑合到一起去!啧啧~” “是啊。”邱锐之点头附和道。 “他们也不容易。”易邪叹道:“要是清明没出事,指不定他俩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易邪摇头感慨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严肃地对邱锐之道:“你可不能拆散他们啊!” 邱锐之捏了捏易邪故作严肃地脸颊,道:“夫君拆散他们做什么?邪儿若是喜欢他们在一块,等回到阁中,夫君就成全了他们在一起可好?” “也好”易邪想了想道:“清明我不知道,寒露倒是一直很害怕你,你要是答应了他们的事,寒露一定能轻松不少。” “都听邪儿的。”邱锐之亲了亲他额头,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上司为博家中娇妻一笑,竟强行拉郎配两位属下,简直丧心病狂! 作者(微笑):恩被上司祝福的办公室恋情(鼓掌)寒露同学,你很幸运啊! 寒露:生无可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0章 将易邪哄睡之后,邱锐之便出了房间将寒露找来打发他去秋河镇找虞骨了。 寒露走后, 邱锐之刚想回房, 却转身就碰见江云赋推门出来。 邱锐之看着他拎着行李,挑眉问道:“江少侠这是?” “邱阁主。”江云赋神情有些怏怏, 见到邱锐之点点头道:“我要先走一步了,麻烦邱阁主替我向易邪道个别,就说我去寻我小姑了。” 说完, 他便朝楼下走去。 “江少侠不回家吗?”邱锐之叫住他道。 江云赋讪笑了一下,道:“本是想回的,但经过这一遭, 我觉得我还是不回比较好。” “这样”邱锐之扬声道:“那便保重了, 江少侠。” “保重。”江云赋随意地回头拱了拱手, 就径直走出了客栈。 “呵呵。”邱锐之突然轻笑了两声。 “只不过这种程度就叫你如此心烦意乱,那若是将我这二十五年的遭遇换做在你身上,你岂不是要被逼得发疯了?” 在江云赋背后, 邱锐之笑着喃喃自语道。 不过总算是送走了一个碍眼的,接下来邪儿那师姐应该也要回云逍派了, 至于荣怀雪——呵, 再给她两个胆子她怕都是不敢回寒江阁的了。 果不其然, 又过了两日,邱锐之在房中正和易邪腻歪的时候,叶涵枫和荣怀雪也前来告辞了。 “咦?”易邪看着两人,疑惑道:“荣师姐也要去云逍派吗?” 荣怀雪还未答,叶涵枫就先一步低头笑了笑, 然后牵起荣怀雪的手道:“恩,怀雪与我一同回去拜访一下我的父母。” “啊?哦哦。”易邪怔愣道,他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话,我和怀雪一会儿便启程了,阿邪,你们要多保重。”叶涵枫笑着道。 “诶!等等啊!”易邪手慌脚乱地在床上翻找着。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我们一起走啊!”易邪翻出他这几日藏在床上的各色小零食,开始往他的小包袱里装,边装边对叶涵枫道:“我正好也想着要回家看看呢!” 叶涵枫一愣,但紧接着就高兴道:“那太好了,易师叔他们许久没见你,到时得知你回来一定惊喜坏了!” “那肯定的啊!”易邪拍打着包袱,兴奋道。 邱锐之看着这齐家欢乐的场面在一旁呆住,他半晌才为难地开口道:“邪儿” 易邪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邱锐之虎着一张脸,认真道:“之之,你可能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走完这趟后我们就回我家看看的。” “有这样一回事吗?”邱锐之强笑道:“我似乎未听寒露提起过” “当然有了!寒露他着急回去找他相好的,怎么有空跟你说这个!”易邪煞有介事道:“我们本来三天回门就没回成,你早就答应过我要补回来的!” 邱锐之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本想用失忆谋取些福利,但如今看来这失忆还实在是把双刃剑,他的邪儿竟然会反过来忽悠他了。 但邱锐之仍还想最后争取一下,他想了想开口道:“但是邪儿,我们” “之之~”易邪瞬间变了脸色,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邱锐之:“” “我相信邪儿。”邱锐之有苦说不出,最后只能妥协道。 “之之你真是太好了!”易邪欢呼,他扔给邱锐之一个包袱,道:“你快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马上走!” 被反套路扎了心的邱大忽悠只能认命地收拾起行李来——其实他的东西没多少,大部分都是这两日给易邪买的衣服还有一些小玩意。 “那我和怀雪先去叫两辆马车,在门口等你们。”叶涵枫道。 “好!”易邪答应道。 等叶涵枫她们出去,易邪扒拉着乱成一团的被褥,寻思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给爹爹他们买些东西带去呢?空手是不是不太好。” “就带这些如何?”邱锐之举起易邪装零食的小包袱摇了摇,道。 易邪虽然知道邱锐之是在逗他,但还是一把将那小包袱抢了过来道:“这怎么能行呢?那岂不是叫你借花献佛了,再说我爹爹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哦”邱锐之若有所思道:“原来邪儿是想让夫君掏钱给你贴补娘家?” “什么叫让你掏钱啊!”易邪道:“咱俩之间提钱多伤感情,多俗啊!你一路就买点什么土特产啦啥的给我两爹带去就行。” 土特产难道不会更俗一些吗?邱锐之想到,他问易邪:“不知岳丈他们可否喜欢名人字画一类的东西?” 邱锐之虽然自己没读过几天书,但是也知道送这些东西是比较风雅的。 “字画我爹爹倒是还蛮喜欢,但他更喜欢刀剑一类的东西。”易邪琢磨道:“至于我父亲唉,他哪看得懂这些啊,你还是买点土特产糊弄糊弄他得了。” 邱锐之:“” 沉默了一会儿后,邱锐之还不忘把自己失忆的戏演到底,他面露担忧道:“邪儿的父母似乎都是武林中顶有名的人物?我如今失了忆也不知要如何应对,不知岳丈他们之前是否与我有什么意见?” 他们对你的意见可大了去了,易邪心中暗道,但他嘴上还是安慰如今“傻白甜的”邱锐之道:“你失忆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我爹爹知道至于以前的事等我在路上再跟你讲,省得你到时候露陷。” “你放心吧,之之,你对我父母只要礼貌些就好,他们不会刁难你的。”易邪拍拍他的肩道。 “恩,夫君都听邪儿的。”邱锐之点点头,温柔地笑道。 易邪看他这样心都要化了,这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邱锐之啊!如果邱锐之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他每天这么过下来岂不是要畅快死了。 易邪美滋滋地开始穿戴整齐,他那股高兴劲都摆在脸上,邱锐之暗地里看着觉得有些好笑:他的邪儿,实在是太好哄c太容易满足了。 就这样,两人收拾完毕后便上了路,还跟他们之前在寒江阁出发时一样,两人一辆马车,只不过这回易邪不再吐得天昏地暗了,他在马车的塌上将他这些日子买的易邪稀奇的小玩意儿铺了开来,一样一样的摆弄着,他脸颊红润,气息均匀,除了身子还有些瘦削外,已经瞧着非常健康了。 邱锐之看着他凸起的小腹,眸色黯淡下来。 这孩子事到如今是必须生下不可了,他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曾想那天突然被告知这一胎竟是双生子,那岂不是说,他将来要面对两个惹人生厌的小孩? 或许是夫妻之间心有灵犀,邱锐之刚想到这里,易邪就仰着头,思考道:“之之涵枫那天说我怀的是双胎,那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另一个孩子也起个小名比较好?” 邱锐之适时地继续演戏道:“都听邪儿的,只是夫君不知,之前邪儿给孩子起的小名是什么?” 易邪靠在他身上,笑道:“不是我起的,是你起的,叫欢欢,你觉得好听吗?” 邱锐之大言不惭道:“好听,这名字听着就挺特别的。” 邱锐之的脸皮实在太厚了,易邪本来想借机嘲讽他一番的,没想到他的夫君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易邪撇撇嘴,接着问道:“那你看看,给老小起个什么小名好呢?” 邱锐之歪了歪头,易邪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邱锐之道: “乐乐。” “乐你个大头鬼啊!”易邪心中不详的预感应验了,他立刻跟邱锐之拉开距离道:“你上大街上吼一嗓子乐乐,你看有多少条狗会过来围着你转!” “哪有邪儿说得那么夸张。”邱锐之无辜道:“我见过许多狗,它们明明叫阿黄c大黄之类的比较多。” “反正我不要乐乐!”易邪道。 “好。”这回,邱锐之答的飞快:“那我们就不要他了。” “我不是说不要孩子!”易邪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又歧义,立刻气愤道:“我是说老小他不能叫乐乐!” “那邪儿想一个吧。”邱锐之顺着他道:“夫君既然给大的那个起了名字,那这小的就由邪儿来取吧,正好也应了好事成双的美意不是?” “恩”易邪闻言沉思道:“那就要找个跟‘欢’字相配的了” 邱锐之脑袋里顿时又冒出了一个‘喜’字,但他没有说出来,想也知道,他的邪儿肯定会被他气死的 “欢快欢颜欢笑”易邪托着下巴,一个一个词念着,突然似有所感道:“欢笑小的那个孩子就叫笑笑如何?”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易邪念叨道:“我希望他们以后活得就如这诗句中一般毫无忧愁纵使有些糊涂也无所谓,我只愿他们一生都如他们的名字般,永远欢笑。” 易邪说完就抬头看着邱锐之道:“我们也是,要一直欢笑。” “邪儿”邱锐之抚摸着他的头,他突然觉得有这二子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他们能给邪儿带来欢笑,那纵是要他对他们好些,尽一个父亲该做的那也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算上昨天晚更的,我今天岂不是万更了,美滋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1章 两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用了近半个月的功夫才到了云霄山的山脚下, 而等几人爬上山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时值寒冬, 云逍派又是坐落在山顶上,但凡有点小风刮起, 便是刺骨的很。 放眼望去,整个云逍派中竟没几个人影活动,青石砖铺就的大道上, 雪早已清了个干净,练武场上摞着一垛垛扫好的雪堆,隐约还能瞧见几个形态诡异的雪人立在场中央, 远处巍峨的大殿在夕阳地余晖中只能瞧出个剪影, 整个门派在清冷寡淡的风景间还透露着一股别样的人情味道。 而易邪裹着厚厚地白色狐毛披风趴在邱锐之背上睡得香甜, 且不论这披风好看与否,倒是分外的厚实,把易邪整个人都埋在了那蓬松的狐狸毛中, 不仔细看的话,怕不是还以为邱锐之身上背了个白色的大毛球子。 几人就在山门这里停下了脚步, 上山的那三千阶梯对普通人来说是道越不过的“天壑”, 而对于邱锐之他们几人来说, 却也和如履平地没什么区别。 叶涵枫脸颊有些微红,却也只是冷风吹得缘故,她看向邱锐之,一张口便有有缥缈地白气呼出,她指了指练武场右侧坐落在大殿后面地那几幢房屋道:“邱阁主, 接下来我们是不能一同走了,你看到大殿后面便是我家了,但是易师叔夫夫两人的住处与门派中人都不太一样,是在门派东南侧的紫竹林中,尹师叔喜静,没有邀请不许人随便接近,我怕是不能领你过去了。” “无妨,我们便在此分别吧。”邱锐之道:“接下来的路我一会儿问邪儿就好。” 叶涵枫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了,她许久未回家,这会儿也是归心似箭。 而荣怀雪却在临走时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睡得像条死狗的易邪,道:“邱师弟,你还是早些叫醒易师弟比较好,这种冷天他在外面睡长了怕是会受凉。” 邱锐之点头应下,等叶涵枫两人走后,他眯眼看了看云逍派中的布局,他上回来的时候早就把这里的道路摸得门清了,要不然也不能在半夜的时候翻窗进到易邪的卧房里去。 可他如今失忆了,当然就不能表现对这里太过熟悉,感受着脖颈出均匀而轻巧的呼吸,邱锐之叹了口气,他动动手臂,颠了颠背上的易邪,柔声道:“邪儿,该醒了,我们到山顶了。” 易邪:“” 身上的双儿不耐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后颈,却不肯醒过来。 “邪儿?”邱锐之试探地问道,见易邪还是没反应,就将一只手探到后面,掀开了盖在易邪头上的狐狸毛兜帽。 “!!!”易邪打了个哆嗦,猛地从邱锐之背上抬起头来,惊恐道:“怎么了?” 他的模样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邱锐之笑笑道:“我们已经到山顶了,邪儿要看你父母也总该告诉夫君你父母住在何处吧?” “现在也是你的父母了。”易邪回过神来,不满地提醒道:“待会你见到他们可要嘴甜点啊!他们本来就不待见你,你要再像以前一样说话口无遮拦,说不定他们一生气直接把我留在家里不跟你回去了。” “哦?原来夫君以前这么讨人嫌,那邪儿是怎么看上的夫君?”邱锐之故作疑惑般问道。 “我的眼睛”易邪迎着冷风,沧桑道:“它在那时候瞎了。” “!!!”易邪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身子骤然下坠,惊得他立即想伸出手拽住邱锐之的衣服,却发现自己又被邱锐之拖住了,他才反应过来是邱锐之在吓唬他,怒道:“你又想谋害我!” “夫君是在逗邪儿玩。”邱锐之大言不惭道。 “我不想跟你玩!”易邪恨恨道:“你跟我道歉!” “夫君错了。”邱锐之从善如流地道。 如此乖巧听话的邱锐之让易邪转眼气就消了,他慢腾腾地重新攀回邱锐之背上,调整好姿势后就窝回了披风中,又将帽子重新扣在脑袋上,然后在厚厚地绒毛里搂着邱锐之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道:“我告诉你我爹爹他们住在哪里,你往” 他的邪儿在他耳旁发出如幼崽般的喃喃细语,邱锐之早就心猿意马,易邪说的话他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享受着那软软地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半边身子都觉得酥麻了。 但他依旧煞有介事的应着易邪的话点头,他本就知道路要怎么走,却依然装作搞不清楚的样子骗着易邪在他耳边多说些话。 就这么绕了几个圈子后,邱锐之终于走上了对的路线。两人穿过一条小路,远远就瞧见了被紫竹林包围的篱笆院,通往院子的小道被扫的干干净净,道旁紫竹叶上的落雪偶尔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一派宁静下,这院落望去就仿佛在一副画卷中一般。 易邪顿时鼻子发酸,他让邱锐之将他放了下来,在小心翼翼地落地之后扶了扶后腰。,而邱锐之则将他身上的皮肤仔细裹了裹才终于放开他。 易邪的肚子现在已有六月出头了,因是双胎的缘故肚子看着比寻常六月的孕妇还大些,再加上易邪骨骼纤细,整个人瞧着就有些颤颤巍巍地,像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叫人心生怜意。 但其实易邪的身子远要比看上去轻快得多,他站稳脚跟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邱锐之大步流星地冲那幢掩在竹林中的宅院走去。 还未等两人走近,易邪就见从那小院里走出一个人影,这会儿太阳已经几近被山脉吞没,昏暗的光线下什么都看不真切,邱锐之顿住了脚步,瞧着那人影皱起了眉头。 易邪却是直接拽着他,兴奋地冲过去,叫道:“爹——” 来人推开篱笆院门,抬头看了看,他上半张脸覆着玄铁面具,听见易邪的招呼后,脸庞下方露出的嘴角顿时轻浮地向上挑了挑。 “靠!怎么是你?!”易邪瞬间落下脸色,忿忿道。 邱锐之在一旁未语,他眼神移向这个戴面具男子的腰间——那上面别着一把像是弯刀样式的武器。 ‘荣小姐救下叶小姐后,便突然出现一人劫走了段风流,那人武功奇高,善使一弯月状武器,脸戴玄铁面具,身法奇特,属下未能阻止,便被他将人带走了’ 邱锐之半眯起眼睛,难怪大雪说这话时,邪儿的反应怪异,原来是这样。 “怎么不能是我?”闻怀策淡淡道:“许久不见,你就对我这个脸色?枉费我为了你放弃了护法之位。” “什么?”易邪惊讶道:“你离开黄泉门了?我外公怎么可能让你走?” “有什么不可能的?”闻怀策嗤了一声道:“他既然让尹司凝做了门主,那黄泉门又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他也十分清楚我和尹司凝中间那点过节,在我向他请求辞去护法之职的时候,留都没有留我。” “呵。”闻怀策冷笑道:“不过也是,一边是悉心教导多年的孙子,一边是没费半点心血就培养起来的护法,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易邪叹口气,心情复杂,他道:“没想到尹司凝他这么快就做上门主了” 他外公的身子看起来明明还能再战十年的样子,竟然这么快就退位让贤了,还真是让他有些想不到。 “你要是当初没逃婚,恐怕早半年你就坐上门主之位了。”闻怀策不以为意道:“当初老门主把我和菅蝶养在你身边不就是这个意思?可惜,我本来也一直以为能跟着你在黄泉门混一辈子,结果居然押错了注,早知道我就对尹司凝那孙子好些了,真是失策了,啧啧!” “你不要说的你好像是因为我才去排挤尹司凝的好不好?”易邪翻了个白眼道:“分明是你早就看不上尹司凝,才拉着我和菅蝶组个小团伙排挤人家的!” “不管怎么说,我如今算是没处可去了。”闻怀策道:“我今日来找二公子就是来传尹司凝做上门主的消息,也算是我在黄泉门的最后一趟差事了。” “那你——”易邪本想说那你就干脆留在云逍派,但他突然想到:闻怀策那时候可是把段风流劫了下来,那留在云逍派就怕是不成了。 “那菅蝶呢,他没怎么招惹过尹司凝,应该会留下吧?”易邪转口问道。 “尹司凝那心眼比针尖还小,你觉得他能容得下曾经跟我一个鼻孔出气的菅蝶吗?”闻怀策道:“不过他这些年为黄泉门跑东跑西,结下了不少人脉,有的是去处可我就不一样了,结交的朋友没几个,得罪的仇人倒是不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易邪心里嘀咕道。 “不过——”闻怀策突然话锋一转,他对易邪笑道:“你不是嫁了寒江阁的阁主,怎么样?为你的好兄弟吹吹枕边风,把我弄过去挂个长老一类的闲职,你看怎么样?” “我看——就不用我去吹什么枕边风了。”易邪面无表情,他侧过身,拽着邱锐之的衣袖拉到闻怀策面前道:“正主就在这里,要不然你毛遂自荐一番,表演一下你招惹是非的绝技?说不定你们俩很有共同语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二更,明天再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2章 闻怀策好似刚看见邱锐之般,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看!阿邪你总是这么粗心大意, 你明知道我这眼神不太好, 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也不说提醒我一下。” 然后他转头看向邱锐之, 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邱阁主了吧,久仰久仰。” “过奖了。”邱锐之皮笑肉不笑道,他方才从两人的对话中, 已经差不多猜出了这人身份,就是不知他和段风流之间又有什么关联,他压下心中不悦地思绪: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的话, 他定要将此事追究到底。 “邱阁主可不要把我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啊。”闻怀策貌似诚恳地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正道门派最不屑搞裙带关系那一套, 我不过随口一提, 邱阁主可千万莫要当真,若要因我的缘故让你两边左右为难那就不好了。” “你怎么那么多戏啊!”易邪撇撇嘴道:“说得好像你不攀裙带就能当上长老似的,你当长老是大白菜啊, 还要没事在门派里攒一堆屯起来?” “你看你激动什么,这嫁出去了果然就不一样。”闻怀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地样子道:“真是句句话都为夫君着想啊!啧啧。” “无妨。”邱锐之笑着看易邪, 在一旁适时地“善解人意”道:“如果邪儿的这位朋友想在寒江阁中谋个一官半职, 便尽管来好了, 夫君不在意。” “邱阁主果然大方,不过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之言,劳邱阁主费心了。”闻怀策难得认真了一点,但随即他就转向易邪,摇摇头用教训的口吻道:“阿邪你也该学着点了, 怎么嫁了人还这么不懂得人情世故呢?” “闻怀策,你说这话你的良心过得去吗?”易邪冷冷地答道,从前在黄泉门的时候,要不是有他时刻拉着点,说不定闻怀策现在早在武林黑白两道联合黑名单上了。 闻怀策呵呵一笑,避而不答,一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之前一路奔波到云逍派还没歇个脚呢,阿邪,邱阁主,我们改日再叙吧。” “快走吧!”易邪驱赶他道。 闻怀策手指在面具边缘摸了一下,打量了易邪片刻后,便抬脚离去了。 “改日他是要住在云逍派?”邱锐之看了一眼闻怀策的背影,问道。 易邪点点头道:“应该是住在弟子房那边吧,你不知道他眼睛有点毛病,白天看东西还成,一到晚上就变成睁眼瞎了。” 像是应和易邪说的话似的,远处闻怀策的背影突然一趔趄。 易邪无语地转回头来,叮嘱邱锐之道:“你可千万不能把他带回寒江阁啊!” “夫君刚才说的只是场面话而已。”邱锐之摸了摸易邪的头笑道。 易邪松了一口气,对邱锐之数落道:“闻怀策他那都是胡说八道的,他就算是真无处可待了,日子也能过得下去,而且不仅是过得下去还能过得相当舒坦,你不知道他以前在黄泉门的时候刮了多少油水。” “哦?这倒是看不出。”邱锐之饶有兴趣地一挑眉:“不过,门派中有他这种本事的护法,倒也不算亏了什么,反倒是邪儿的外公将他放走,夫君觉得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你怎么看出他有本事的?”易邪疑惑道,难不成神经病之间有什么他接收不到的电波吗? “若到了某种境界,便仅凭一个架势就能看出这人的身手高低。”邱锐之道:“邪儿这个护法朋友在刀法上很有造诣。” 易邪瞬间冷漠脸:原来是说闻怀策的武功,他还以为是什么别的本事呢! “不过。”邱锐之接着道:“与夫君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易邪:“” “咱们还是赶紧进屋吧。”易邪咳嗽两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再一会儿天就要全黑了,没准还要起风呢。” “好——”邱锐之刚想揽过易邪向前走,就听一道声音传来。 “邪儿!?” 尹恩仇站在门口,他的眉目要远比易邪更加清冷,但此刻却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惊喜,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爹爹!”易邪这回可看清了人,他丢下没什么反应的邱锐之,直接跑过去扑到了尹恩仇怀里,道:“爹爹,我可想死你们了!” “爹爹也想你”尹恩仇沉浸在感动刚一开口,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推开易邪,看着他的肚子皱眉道:“你如今怀着孕,便在家里乖乖养胎好了,怎么还敢跑这么老远地来回折腾?” “呃”寻花的事当然是不能说了,易邪脑子飞快转着,最终摆出一副委屈地表情道:“我想你们了啊!上次说要回门也没有回成,我日日在家里憋得难受想出门逛逛,邱锐之便想着带我回云逍派来看看你们” 尹恩仇想到他们几个月前托乐容和祁泽带去寒江阁的信件,那上面便提了想让易邪回云逍派看看,乐容回来的时候说那信被邱锐之先看了,想来便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带邪儿回来这一趟的吧。 虽然如此看来这个女婿还算有点良心,但是尹恩仇仍旧用不满的目光射向他,道:“邪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他如今肚子这么大,你怎么能随便带着他乱跑?” 邱锐之一愣,他自十五岁之后便再未被人用这种语气训斥过了,不过看着易邪在尹恩仇身边对他挤眉弄眼,邱锐之竟也未生出半分恼意,反倒是突然在心头涌上来一股温馨。 现如今他和邪儿在旁人眼里看来,便如同一对俗世中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吧 “是我的不对。”邱锐之对尹恩仇垂下眼道:“只是邪儿刚怀欢欢和笑笑那阵,在家中待得郁郁寡欢,夜里还总叫着爹爹哭出声来,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才想着带他回门一趟的。” 易邪听邱锐之编瞎话听得老脸一红,他那段时间虽然确实睡得不好,可也没在梦里叫他爹爹啊,虽然有时候醒来他枕头确实湿了一片,但那其实都是他的口水 不过这话听来确实很受用,尹恩仇立刻面色就缓和了,同时邱锐之在他心中也从‘拱白菜的公猪’这一印象瞬间拔高了不少,他语气平和地问道:“欢笑?可是你们给孩子起的名字?邪儿腹中难道是双胎?” “是啊!”易邪立刻接上话,眼睛亮闪闪地道:“名字是我和之之分别取得,好听不好听?” “还不错,有些意思。”尹恩仇点点头,说完后又面露出一丝揶揄道:“但也比不得你给你夫君起的名字好听。” 呃,他刚刚似乎一高兴就在爹爹面前把平常对邱锐之的昵称脱口而出了易邪懊恼不已。 “行了,别瞎想了,爹爹逗逗你罢了。”尹恩仇推了推他的脑袋,便拉着他对邱锐之道:“外面冷,都快进屋吧,一会儿说不得还要起风呢。” 邱锐之心头一动:这话,似乎邪儿刚刚说过 邱锐之抬头看向尹恩仇,后者正低头笑着和易邪说话,清冷的脸庞瞬间柔和了许多,从这个角度看来,他眉宇之间竟然和易邪有九分相似。 是因为父子的缘故吗?将来他和邪儿的孩子出生,也会这般从样貌到言行上都如此的相似吗? 几人一进到屋中,尹恩仇便拉着易邪说起话来,无非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家常话,两父子却说得起劲,仿佛有很多年没见了一般。 当然尹恩仇也未完全把邱锐之晾到一边,也时不时的问他些什么,不过也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并没有刻意去难为他,邱锐之自然对答如流。 说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易邪才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一锤手问道:“爹爹,大侠爹跑哪去了,怎么没见他人?” “你父亲有派中的事务要忙。”尹恩仇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看似早就习以为常道:“这阵子云逍派的事情不少,他忙起来有时候回不了家也是常事。” “啊?”易邪惊讶道:“爹爹你居然能放任他晚上不回家,你是不是对我父亲没感觉了?想要和离了?” “胡乱说什么呢!”尹恩仇斥道,他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邱锐之,打发易邪道:“行了行了,你们跑这一趟想必舟车劳顿了许久,你就快些带你夫君下去歇息吧,我也差不多该睡了。” “你屋中常有人收拾,火墙也烧着,你从床头的木柜里再取一套枕头被褥就是了。”尹恩仇嘱咐道。 “好!”易邪答应着,却是寻思道:他床上有被褥,跟邱锐之用一个就好,他爹爹这意思难不成是让邱锐之睡地上? “邪儿?”尹恩仇走后,邱锐之眨眨眼,明知顾问道:“夫君还不知道邪儿的‘闺房’在哪里?邪儿可否领夫君去参观一番?” “你以前早就观光过了,在我们成亲之前。”易邪边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边有点气哼哼地道。 “还有这回事吗?”邱锐之佯装讶异道。 “当然有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成亲,你就半夜翻窗到我房里来,毁我声誉,无耻的很。”易邪信口瞎编道:“你那时候抱着我的大腿说不能没有我,怎么扯都扯不开,所以我都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知道吗?” “夫君知道了。”邱锐之也顺势地甜言蜜语道:“夫君是三生有幸才娶得到如邪儿这般可爱的妻子,说是夫君的造化都不为过,自然要好好疼惜,绝不敢让邪儿受到半分委屈。” 易邪也不出所料的红了脸,他比起邱锐之脸皮还是薄多了,听了这番话便不再理他了。他推门进房后便走过去点亮了房中的灯盏,再提着那灯点燃了房中其余地方放置的红烛。 烛火摇曳,易邪看着房中跟他出嫁前那一日无异的摆设,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感动。 床上挂着的红绸还没扯下,邱锐之走了过去,摸着那大红色的绸缎,突然道:“说起来,夫君连和邪儿洞房花烛那一日也忘了,实在是遗憾的很但不过瞧着邪儿这房中的摆设如此应景,不如邪儿今天就陪夫君在洞房一回,邪儿觉得如何?” 易邪心中的感动不到三秒就散了个干净,他从床边木柜里掏出被褥,扔过去对邱锐之道:“我觉得你今晚还是睡地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3章 邱锐之接过被褥捧在怀里,歪着头道:“邪儿难道不想让夫君早点恢复记忆?” 易邪已经钻到柜子里去掏枕头了, 他闻言抬起头来, 把枕头砸过去,鄙视道:“邱锐之,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那是想恢复记忆吗!” 邱锐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直接将怀里堆成山的东西扔在地上, 然后走过去一把将易邪打横抱起来,边往床边走便道:“夫君的确是别有用心但邪儿是我明媚正娶来的妻子,伺候夫君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何时我想亲密一番, 竟也要冥思苦想地寻个借口了?” 他将易邪轻轻放到床上, 然后俯下身子将一只手撑在易邪脸侧,露出一丝微笑道:“世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少来。”易邪一巴掌冲他的脸呼过去,教训道:“我还怀着孩子, 你满脑子就都是那些肮脏念头,你就不盼着点我好了是不是?” “邪儿急什么?”邱锐之抓住他的手, 道:“夫君只是跟邪儿说两句玩笑话罢了不过还有几个月的功夫, 夫君还忍得了。” “那你就不要老在嘴上占我的便宜!”易邪说着就往下推他。 邱锐之任他推着岿然不动, 反凑过去道:“冬夜寒凉,让夫君与邪儿同寝,为邪儿暖暖身子可好?” “那你不许随便乱摸。”易邪推不动他,只能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留个眼睛盯着邱锐之道。 “好。”邱锐之见好就收,他上了床,随手一挥便打灭了屋中的蜡烛,笑容满面地把裹得严实的易邪连人带被拉到自己近前。 易邪被他这么一动就睁开眼睛,满脸不悦地道:“还有,你以后不准随便就把我来抱去!你当我是砖头啊,你想往哪搬就往哪搬?” 邱锐之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笑:他的邪儿若是再长高些,他说不定也不会这么爱不释手的总想放在怀里把弄 没听到邱锐之的回答,易邪就当他答应了,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再次躺在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上,却因为这肚子的缘故,易邪翻来覆去总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腿根处更是有隐隐的酸痛传来,扰得他难以入睡。 与他相反,邱锐之一如往常的入睡很快,而且总是跟个膏药似的往他身上黏,易邪推开他好几次都不管用,最后只能任他去了,就这样,直折腾到月上三竿,易邪才渐渐有了些睡意。 可刚睡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声瓷器摔碎地脆响,就将易邪惊得猛然睁开了眼。 屋中一片漆黑,只有几缕黯淡的月光顺着窗沿透了进来,外面风声呼啸,不断有疾飞的雪花打在窗棂上,发出仿佛雨点般的细小声响,易邪听着心里发慌,他迷迷糊糊地半撑起身子,朝屋中望去。 邱锐之单手撑在桌子前,摸索着茶壶直接提起来便灌了一大口,茶水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敞开的衣领里。他饮尽后手便重重落回了桌上,茶壶也跟着东倒西歪地在木桌上滚了一圈,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邱锐之却无暇理会,他扶着桌子,呼吸却突然加重起来。 “之之?”易邪艰难地揉了揉眼睛,他隐约瞧见邱锐之脸色苍白,似乎脱了力的模样,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撇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想要下地。 “邪儿?我吵醒你了?”邱锐之偏过头疑问道,他面目有些狰狞,而且似乎才察觉到自己弄出的声响。 邱锐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般强行放缓了语气,一开口,嗓音中不仅带着粗粝地沙哑,更还夹杂着一丝后劲不足地虚弱,哄道:“乖,别下来,夫君没有事,地上有瓷片小心伤了脚” 可等他说完已经迟了,易邪已经光脚踩在了地上,邱锐之狠狠皱了一下眉,他如同发泄般的重重一挥手,气劲立时横扫过去,将那瓷片碾成齑粉。 然后他就如虚脱一般仰面摔进了椅子中,一只手挡在眼睛上,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修长的脖颈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流淌的汗水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地光线。 外面的狂风还在呼号着,而火墙烧到了半夜已有了颓势,屋中此刻开始显露出一丝冷意,邱锐之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此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上面还染着方才茶水溅上的褐色,他胸膛令人不安地剧烈起伏着,仿佛在里面蕴藏这什么爆裂的力量。 “之之!”易邪连忙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火折子,将屋中的蜡烛点亮,然后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焦急地问道:“之之,你哪里难受?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吗?用不用我现在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邱锐之抬起另一只手拉住易邪,制止道:“不必了邪儿,这么晚了不要离开夫君身边” “这里是云逍派,我就算晚上跑出去也不会有事的。”易邪担忧地看着邱锐之道。 “不邪儿就待在这里。”邱锐之放下遮挡眼睛的手,他揽过易邪的腰,仰头用带着些许雾气的眼睛看着易邪道:“夫君方才只是有些头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头疼?”易邪原本见他呼吸平稳下来,还有些放心,但此刻眉头就又皱了起来,易邪手穿过他的发丝,边在他头上轻按着边叹气地道:“你失忆之前便犯过这几回这毛病了,该不会是咱俩坠崖那会儿落下的病根吧?” “要不然,明早我带你去找明裕师叔,他在医术这方面还值得称道,也许能瞧出什么。”易邪说着还探了探邱锐之额头的温度,再比了比自己的。 “夫君不记得了这回事了。”邱锐之目光闪了闪,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大毛病,夫君还忍得住,况且现下那点头痛也早就褪去,没必要麻烦邪儿的师叔。” 易邪还在犹豫着,邱锐之却扶着座椅站了起来,他揽着易邪回到了床边,让他坐在床上后,自己半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有些虚弱地笑道:“邪儿若是真担心夫君,也不用急于这一时,等我们回了寒江阁再找人仔细瞧瞧也不迟。” 的确,虞骨应该会更了解邱锐之的病情,只是他本想在云逍派多待些时日的,可眼下看来却怕是不行了 易邪点点头琢磨着道:“好,那我们再待三四天便走吧。” “都听邪儿的。”邱锐之托起他的脚在脚背上亲了亲,然后给他塞回到了被子里,自己也上了床,搂过他道:“早些睡吧,邪儿如今受不得劳累,身子要紧。” 易邪脑袋蹭到邱锐之怀里,揪着他的衣襟点点头,意识有些模糊地应道:“好” 第二天一早,易邪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鸡鸣声不知叫了多少回,远远还能听见练武场上的阵阵喝声。 风雪早已停了,明媚的阳光照进屋中,易邪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自己,憋了一会儿后才肯睁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起来,余光一扫就瞧见邱锐之竟然还睡着。 这可是件新奇事,要知道往常邱锐之都是起得极早的。 易邪想了想,邱锐之也许是因昨晚头疼那回事而没有睡好,便没有去叫醒他,蹑手蹑脚的从邱锐之身上爬过去,然后偷偷摸摸地开始穿戴衣履。 正好,易邪想道:他可以趁此时去找闻怀策,若不然等邱锐之醒着必然要缠着他,他想去哪便没有那么方便了。 易邪一路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刚踏出房门,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急着要往外冲。 尹恩仇正巧走出来,看到他收拾地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便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找闻怀策。”易邪一边系着披风一边往外走道:“爹爹,你看着点,邱锐之要是醒了找我,你就说我去找大侠爹了。” 一出门,易邪就差点被满眼的白色晃瞎了眼,院子中昨晚下的雪还没来得清理,易邪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去,等走到弟子房那边,远远易邪就瞧见了闻怀策的身影,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前,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 闻怀策也似有所感的抬头,望见他后,将手中的东西藏到怀里,站起身道:“阿邪?怎么,你的邱阁主没有陪着你来吗?虽说我们两个之间没必要避嫌,但旁人却不知晓我的身份,你也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让你夫君听了去,再出了什么误会可就冤了我。” “你少阴阳怪气的!”易邪看了看四周无人,上去扯着他就进了屋,关上门,指着他问道:“你胆子够大的,还敢大模大样的来云逍派,劫走段风流的事被你忘在脑后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4章 一提段风流,闻怀策的脸色就变了, 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甩掉易邪的手,冷笑道:“怎么, 之前你传信让菅蝶来告诫我一回还不够,今天你还要亲自来跟我兴师问罪?” 他原本还觉得段风流虽伤了云逍派的弟子,但总归没闹出人命酿成大错, 他带着段风流消失在江湖上一阵子,这事大概也就揭过去了。 可易邪却连这点掩护都不愿替他打,他前脚刚回黄泉门, 后脚菅蝶就来告诫他收敛点, 眼下易邪又来质问他, 实在叫他心头不悦。 “难道不行?我是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交情,值得你冒着得罪云逍派的风险窝藏他。”易邪道:“但你知不知道他之前用那邪功伤了多少云逍派的弟子?就连我和邱锐之也差点死在他手上,我爹爹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然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段风流挖出来灭了。” “有这回事?”闻怀策身子僵了僵道:“我只知道他之前是在云逍派大闹了一场,被易姑爷给打成重伤后便逃窜去了华北一带, 他何时竟然还去招惹过你?” “要不说, 我自那日逃婚以来就分外点背呢!”易邪叹口气, 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道:“我那时候跟着邱锐之到如梦山庄参加婚宴,正巧段风流也在那个地界,他设局想用那邪术控制邱锐之,邱锐之中了他截功散的毒不能运功, 为了不被他所控,只能带着我跳崖,要不是那崖下面还有个深潭,你今日来恐怕就是祭祀我的牌位了。” “还有,邱锐之一直对这事怀恨在心,他一向是睚眦必报,那阵子我没少见他支使玄衣卫去寻段风流的踪迹。”易邪说到这里又发愁道:“你别看他昨天跟你表面上挺客气,那是因为他前些日子受了重伤,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才变得好说话了不少,说起来,这事我还没跟我两爹提过呢,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闻怀策面具遮挡的脸下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总之看他肢体动作却是十分无措的,当年闹饥荒的时候他父母一走就再未回,他被黄泉门的人发现饿昏在屋子里,被带回去后发现习武的根骨还不错,而且年龄还小,就和菅蝶一起进了内门给易邪作伴。 他那时已经在黄泉门混熟了,对这个即将要来的门主的外孙是很排斥的,早就牟着劲要给这小孩一个下马威。可惜,他初见易邪那日并没有认出易邪是门主的外孙,反而因为两人都对尹司凝有不小的意见,所以立刻就相见恨晚一般玩到了一起,这么多年下来,感情怕是比亲兄弟没差到哪里去,虽然眼下几人算是各奔了东西,但感情到了他们这份上,也就不用联系是否频繁来衡量关系的亲密了。 所以闻怀策性子桀骜嚣张,这会儿却也歇了菜,他显得有些懊恼,但也没有立刻就低头认错,他跟着走到易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搭在桌上,问道:“这么说我截下段风流的时候,遇上的那伙人便是寒江阁的?” “应该是邱锐之手下的玄衣卫。”易邪说着就恨铁不成钢道:“你当时没见到我师姐叶涵枫吗?她可是认出你来了,你干坏事竟然连武器都不遮掩一下,上面就刻着黄泉门特有的纹案,还好寒江阁的人并不识得这纹案,要不然你还能像今日这样逍遥自在?” “你也知道我眼睛不好,做事也只凭性子,想着将人救下再藏起来就完了,我倒是没有注意得了那么多细节”闻怀策语气已经明显弱了下来。 “我要是早知道他竟然有害你之心,当时在黄泉门时就绝不会放任你带走他。”闻怀策说着便拿下了面具,放到一边,他双眼呈不正常的浅琥珀色,直视着易邪:“我那时虽然就觉得他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但总归是我苛待他了些,而你有恩于他,我想着他怎么样也不会对你——” “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你早就知道他练那邪功了吧?”易邪听出他话外之意,插嘴道。他看着闻怀策额间的鲜红色纹路和俊美的相貌,心中突然冒出些荒唐的感觉:“你到底跟他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我怎么感觉没有那么单纯呢?” 没错,闻怀策是个双儿,只不过他平日里都用面具遮挡着,他天赋异禀,在进内门之前跟其他弟子学了些杂乱的功法便已经十分厉害,而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能练黄泉门的至阳功法,只不过一开始虽然进展神速,但随着他年龄增长,境界便日渐缓慢下来,直到有一日,易邪发现他练功速度又恢复如初,他如今回忆起来似乎就是段风流来的那段时日。 易邪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阿邪对不起。”闻怀策在易邪的目光下,突然道:“现在想来,也许他早就恨上了我,对你也不过是迁怒,毕竟若不是你当初捡他回黄泉门,我也不可能想到借他的体质完成我的功法。” 易邪目瞪口呆,他磕绊道:“啊?什么什么体质?你该不会是跟他跟他” 易邪脑中一瞬间充斥了许多他曾经在杂书上看过的情节,什么炉/鼎啦,双/修啦,看闻怀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一直觉得闻怀策和叶涵枫一样,性别完全是老天爷给他们开得玩笑,但没想到—— “跟他什么?”闻怀策有些奇怪,不过他很快就沉下脸,道:“你别看段风流现在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其实他原本的体质是十分适合修炼黄泉门的功法的,甚至可以说古往今来,再没有人比他合适了。但他也仅仅是身体合适练功罢了,脑子却一点都不开窍,半分悟性都没有,一个月下来竟连功法的皮毛都摸不到。” “我知道些,外公似乎特意把他带到过身边一阵子,之后就”易邪回忆道。 闻怀策笑了一声:“不错,确实有这么回事,而我在那时却正值功力下滑,丹田内原本澎湃的至阳内力随着我身子的长成,反而成了我练功的桎梏,眼看着我若再不想出个办法来,我这多年功力便要逐步消散,最后泯然众人矣。” “可是阿邪,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已将这功法练到了第六层了,而我那时年仅十三!”闻怀策突然激动地站起来道:“就算是当年老门主的儿子,阿邪你惊才艳羡的舅舅,他当年也未曾在我那个年纪就有如此建树!我怎么能甘心就此陨落?阿邪你可以宽下这个心,可我宽不下!” “段风流的到来对我来说正是一个契机”闻怀策黯淡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他道:“我利用他的体质,每每调息之时便将内力运到他静脉之中过一个大周天,再转回我的体内,我的功力居然就此稳定下来了,而且长年下来,我的体质也因那受过一遍锤炼的内力而改变,再从我丹田中产生的内力也不再与我排斥可段风流,他却因我的缘故,身体再不复之前康健,日渐衰落下来,多病多灾。” “后来他求你把他带走,我没有阻拦,便是因为我一来已经功力大成,二来我知晓他在这里过得苦,便由得他去了。”闻怀策平静下来,转过身对易邪道:“但他练邪功的事却完全与我无关,我除非练功,平时都不拘着他,我也不知他是跟何人学来的这等邪术,怪我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直至今日才让他犯下如此过错” “你实在是——”易邪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算段风流练不成至阳功法,可闻怀策这般确实直接毁了他的身体底子,竟然只为了将功法练成 “对你而言,武功高低就如此重要吗?”易邪问道。 “我现在已经多少后悔当年所为了,所以才会前去救下他我当时只是不能忍受从那众人仰望的巅峰上摔下来,才会出此下策。”闻怀策重新坐了下来,抓紧手中的面具道:“阿邪,你应该最明白,那是种什么滋味” “行了,别说了!”易邪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叹气道:“那段风流的事便算了吧,你如此一说,他不过也是个苦主,只可怜我的师兄们,凭白受了那等罪。” 闻怀策神色间有些犹疑,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易邪见状,直接敲桌子道:“你不会又干了什么糟心事吧,我告诉你,你现在跟我坦白还来得及啊!” “其实”闻怀策低下头道:“我这次来,也是将他带来的,我怕云逍派的人发现他,就将他安置在了山腰处,我已经嘱咐他不要随意乱跑,他应该——” “什么!?”易邪拍案而起,道:“你的主意怎么就那么正?段风流要是被我的大侠爹发现了,你到时候也逃脱不了一个包庇的罪责!” “阿邪,阿邪!”闻怀策见他生气,连忙拉他坐下道:“你有身子就别生这么大气了,我保证,我明日就带他走!” “最好如此。”易邪简直要为他操碎了心,他揉了揉额角,站起来道:“你好自为之吧,我得先回去了,邱锐之这会儿也该醒了。” 说完,易邪便走出去了,闻怀策拿起面具戴上,送他到了门口后,眼神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若早知会祸及至此,当初就不会 易邪回家的路上,正巧赶上练武场上的弟子们午休,看到易邪都忍不住逗弄一番。 “小师弟,回娘家来串门啦?” “小师弟,这么快就有好消息啦,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你别在跟着一起哭啊!” “咦?小师弟,怎么不见你那阁主夫君跟着你啊?” 易邪不堪其扰,他知道他这些师兄师姐都把他当做小孩看,他刚开始还应两句,后面就直接捂着耳朵一路跑回了家。 尹恩仇正在门口气定神闲地扫雪,明明运下功便能解决的事,他却偏要亲自动手,见到易邪跑着回来,斥责道:“瞎跑什么,小心滑到了!” “爹爹!”易邪指着练武场的方向道:“我怎么感觉云逍派上下都知道我回来了呢?刚才碰见师兄他们,见到我一点惊讶都没有,竟问我一些有的没的。” “我怎么知道?”尹恩仇道:“你不说你和涵枫一同回来的吗,许是她告知的吧。” “先不说这些琐事。”尹恩仇放下扫帚道:“你该看看你的夫君去了。” 易邪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醒来看到他不在,邱锐之又作妖了? “这已经正午了。”尹恩仇皱眉道:“他却还没有醒,敲门也没有人应,我也不好进去查看,正好你回来了,快去回屋里去看看吧,你们舟车劳顿这么多天,骤然歇息下来,可别是得了什么急病。” “啊?”易邪一惊,他听尹恩仇说得这么邪乎,立即跑进屋里看邱锐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才看到,感谢吃瓜路人扔了2个手榴弹,茶叶包扔了1个地雷,谢谢小天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5章 (加粗章) 易邪推开门,就被满屋的狼藉吓了一跳, 窗户大敞四开, 冷风不停地灌进来,书案上的纸张被吹得满屋都是, 而昨晚在搭在桌子边缘上要掉不掉的茶壶,此刻早就变成了一地碎片,整个房间就犹如秋风过境一般, 凡是之前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如今都散落在了地上。 唯有邱锐之还安静地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易邪,他被汗水浸透地里衣下, 悍然而流畅的身体轮廓细微地起伏着。 易邪此刻深深地怀疑床上睡着的不是邱锐之, 而是一只狗, 一只欠打的狗。 易邪深吸一口气刚要兴师问罪,可他刚刚推开门,这屋中缓缓吹拂地微风顿时化作一股穿堂风, 裹挟着地上的宣纸就朝易邪噼里啪啦地砸过去,易邪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纸, 更是觉得火气冲上了头。 他掂着脚迈过地上的障碍来到床边, 刚要摇醒邱锐之, 却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邱锐之露出的肩颈处都是汗水,但周身却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在他身下的床褥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地冰霜。 易邪愣了愣,指尖还未触碰到他, 邱锐之就自己动了,他一个翻身过来便抓住了易邪的手。 “邪儿,你去哪了?”邱锐之喘息着,眼眶发红地问道。 他浑身都大汗淋漓,深邃的五官在阴霾的表情下显得十分狠戾,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似虚弱无比,但手指却死死攥着易邪的腕子如同鹰爪般有力。 可他这一套早就吓不住易邪了,易邪只感受到了他手心冰凉的温度,便立刻用空闲的那只手帮他捂着,担忧地问道:“我去找我父亲了之之,你怎么了?我离开这会儿你头又疼了吗?” “我不头疼你便不回来了吗?”邱锐之咬着牙,眼中带着一丝凶狠地埋怨道。紧接着他就将易邪拽倒在他胸前,突然笑了一下:“邪儿看着我如今模样,觉得我惹人厌恶么?恩?但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夫君身边,夫君会永远对你好的” 久违地没见过邱锐之发癫了,易邪没有搭理他,翻了个白眼,趴在他胸前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道:“唉,果然是烧糊涂了” 易邪方才一接近床边,感到邱锐之运功发散出的寒气就觉得不对,想来是他昨夜那被茶水沾湿的衣服没换就这么睡了一宿,今早起来便发热了,他本能地运功降温,但反而使病情更重了。 只是以邱锐之的体质不该这么容易就生病才是,说不定还是和他昨晚犯得头疼有关。 邱锐之任易邪反复摸着额头,听了他这句话,几乎没有血色的嘴角挑了挑,眉宇间莫名蕴藏着一丝邪佞之气,气息不稳道:“邪儿觉得夫君病了,夫君却觉得自己清醒得很,有人在暗处藏着伺机来取我性命,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哪有什么人要取你性命?这里是云逍派,是我的家,也是之之的家。”易邪用袖子擦了一把他额头的汗道:“你等着,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身子,你先放开我。” 邱锐之竟然也就这么顺势放开了易邪,他手松开后就直接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看着易邪眼中布满血丝,嘴边却有笑意道:“我不喜欢邪儿叫我之之,邪儿叫我声夫君好不好?” 易邪从他胸前爬起来,闻言别开眼道:“呃等着吧,等你病好了,我就这么叫你。” “夫君生平最讨厌等,等来的东西总不如亲手抢来的好。”邱锐之别有深意道,他说着就转了转头,望着窗子的方向,目露厌恶:“窗外这么刺眼是下雪了吗?我看到那白茫茫地一片就觉得恶心,偏偏醒来邪儿还不在身边,夫君便觉得这每分每刻都难捱得很。” 难捱得他指尖发痒,想将什么东西捏碎,想将体内暴烈的情绪尽情挥洒,他已经很久c很久没有畅快过了—— “以前我醒来的时候,你不也总是不在啊,怎么这回轮到我就不行了?还有你这样的?”易邪走过去把窗户关上,边说道。 “因为夫君走了必定还会回来。”邱锐之厚颜无耻地辩驳道,他心中郁郁便总想着易邪嘴里套出些他爱听的话来:“但邪儿夫君就不知道了,这世上会倾心邪儿的人那么多,邪儿大约也不缺夫君一人。” 事到如今,邱锐之还跟他说这种话,怕不是脑子已经被烧坏了吧?易邪恨恨地捏着手底下的窗框,反问道:“我不回来我还能去哪?” 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转过身来道:“再说,孩子都有了你才想到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愿意替你养儿子吗?” 邱锐之:“” 邱锐之被训得不吱声了,假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易邪则踢开挡在脚前的东西,忿忿道:“你在这好好待着,难受了就叫我,不许再下地乱破坏我房里的东西,我去烧水!” 易邪说完就跑出去,他偷偷摸进两个爹的房间,先从大侠爹的衣柜里翻了一套衣服披在身上,路过窗外的时候看了一眼尹恩仇还在扫雪,就转身溜到厨房烧水去了。 易邪怕他爹爹知道他为邱锐之这么忙前忙后的,再因为心疼他而对邱锐之心生不满,所以干什么都是偷偷摸摸地,好不容易熬到水终于开了,易邪将水兑到合适的温度,便赶忙端起木盆,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屋里。 他一走进去就恰好撞见邱锐之半撑起身子神色狰狞,狠狠地在床上锤了一下,屋中的摆设随着他的动作登时全都震颤了一下,被易邪多年前藏在柜子顶上的兔子木雕,终于也不能幸免,掉在地上,耳朵断了一只。 易邪一看那兔子木雕顿时回想起来:这东西是他用银杏木刻的,那一截银杏木是大侠爹好不容易从南疆那边得来的,本来是要做棋盘用的,却被当年啥也不懂的自己就这么祸害了,当时就连爹爹都忍不住要上手揍他了,但最终还是被大侠爹给拦了下来,只让他去抄了几遍书就了事了。但易邪夜里还是听见他两个爹在房中在为‘该不该严厉教管邪儿些’这个话题,而争论不休。 打那以后,心有余悸的易邪就把这差点破坏“家庭和谐”的木雕给藏到了衣柜顶上,省得哪天两爹见到这东西再吵起来。 但没想到多年之后,它还是毁在了“夫妻不和睦”上,他前脚刚训完邱锐之,后脚邱锐之就把这东西弄坏了,只是看邱锐之痛苦的模样,易邪也来不及心疼这价值千金的银杏木兔子,跑过去将木盆放下,投了投毛巾为他擦了擦脖子,道:“之之,你没事吧?哪里难受?” 邱锐之一听易邪的声音便安静了许多,但他仍紧拽着被单,问道:“邪儿窗户关上了吗?” “关上了,怎么了,你觉得冷吗?”易邪连忙从身上扯下来大侠爹的衣服,比量道:“来,我给你把身上的汗擦干净,你换上这个。” 邱锐之顺从地坐起身子,让易邪帮他脱衣服,再用热毛巾擦了一遍身子,又将干净的衣服换上。 换完之后,邱锐之似乎舒服了许多,但他眉头还是不自觉地皱着,他身下躺着的这一块床褥已经被他冻上了一层霜,易邪把他赶去里面躺着,想了想道:“之之,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去丹房给你抓些驱寒的药材回来煮着,你等着我啊!” 邱锐之只感觉易邪的声音是从一片嘈杂地喧闹声中远远传来,但他还是辨别了出来,点了点头。 易邪最后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出了门,尹恩仇见他出来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道:“邪儿,你怎么又出来了?邱锐之他是——?” “爹爹,邱锐之发烧了,我去给他抓些药回来。”易邪答道。 “发烧?”尹恩仇一挑眉道:“他是习武之人,我又观他内力雄浑,身体总不该这么弱,该不会是有暗伤未愈?对了,你之前送信来说,在如梦山庄那会儿遇上了段风流,你们那时可有受伤?” 易邪那时从崖底出来便给家里送了一封平安信,大概意思便是他和邱锐之遇到段风流,受了点小磨难,但好在平安无事,反倒是着重提了涵枫被控的事,让云逍派尽快派出些人来搜寻段风流踪迹,可是他送出信的时候,叶涵枫已被荣怀雪救下,她同样先跟家里报了平安,两封信几乎同时到,自然就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尹恩仇也不知易邪他们曾被段风流差点害得丢了性命,若是之前易邪可能还会抱怨两句,但他刚从闻怀策那里知晓段风流眼下竟然就在云逍派中,他恐怕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只能对尹恩仇道:“没有,爹爹你安心吧,段风流哪里能伤得到我们,只不过是被他缠住了手脚,一时不能脱身罢了。” “就连涵枫都受了他那邪术所控,你们跟他纠缠许久竟然没有中招吗?”尹恩仇皱眉问道。 易邪想了想,邱锐之当时确实状态不对,只不过他及时打伤了段风流,让他停止了那笛声,应该不算中招吧? “你雷师兄中了他的邪术,直到今日都不太好”尹恩仇叹口气道。 易邪一愣道:“雷师兄?他怎么不好了?” “你改日去看看他便知道了。”尹恩仇向来不喜欢在背后议论旁人,尤其还是那种情况 “好吧,那我先去给邱锐之抓药。” 因为尹恩仇的话,易邪心里边记挂着雷师兄的事情边走去了丹房,他进去了也不说话,在那当值的师兄以为他是要安胎的药,二话不说就给他拿了一堆出来,易邪才反应过来,摆手道:“不不,师兄,我要抓驱寒的药。” “驱寒?”那师兄道:“小师弟,你这时候可不能乱吃药,告诉师兄你有哪里不舒服,师兄帮你配药。” “多谢师兄了。”易邪笑道:“不过不是我不舒服,是我夫君,他昨夜受了些凉,今早起来便发热了。” 那师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啊,唉!小师弟,你这夫君身子不太好啊,下了场雪就病了,麻烦小师弟来大老远跑这一趟” 他言语中竟然是心疼易邪更多些,好像在遗憾他找了个身体不好的,居然还要在自己怀着孕的时候给夫君抓药。 “呃”易邪突然觉得他这么一出门抓药,似乎无形之间降低了邱锐之的形象。 易邪从师兄手中接过那一摞捆好的药包,顺便就问道:“师兄,我听我爹爹说,雷师兄从上回段风流的事情后,至今身子都不太好,究竟是怎么了?” 那师兄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他摇摇头道:“雷师兄他身子早就好了,不好的是” “是什么?”易邪一脸奇怪地问道。 “他自打那以后,神志就不太清醒”师兄模棱两可道:“本来段风流作乱那日,他是在场弟子中唯一扛过邪术制止段风流的人,当时明明没什么事,可他事后就开始渐渐不好了,那些原本被段风流控制过的弟子都好了起来,反而是他” 那师兄没有说完,就又被人叫去抓药了,而易邪拎着药包回去的路上,则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他是不是应该再去找闻怀策详细问问,段风流那邪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邪儿!” 一声清朗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易邪惊讶的一回头,就见大侠爹怀中抱着一个雪白的大毛球朝他走过来。 “父亲!”易邪兴奋地叫道。 “这么正式?不是大侠爹吗?”易留行哈哈大笑两声,走过去将怀里的东西冲易邪举起来道:“看爹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那东西在易留行手里打了个哈欠,身体滚圆滚圆的,雪白的绒毛在风中微微颤抖着,睁开黑色圆溜溜地小眼睛后,看到易邪尾巴便摇了摇。 “这是啥?”易邪没有像易留行想象中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神色复杂道:“爹你怎么能把熊带回家呢,这谁能养得起啊?” “什么熊!小子一点也不识货。”易留行单手夹住那东西,揉了揉易邪的脑袋道:“这是雪獒犬,爹有个朋友在吐蕃那边养这东西,这回有只母的下了一窝崽,他特意给我跑来了一只。” “刚下的?那它长得挺急切啊!”易邪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狗”毛茸茸的尾巴又摇了摇。 “是啊,才刚满月就这么壮实,等长大了,它就能替我和你爹爹保护你了。”易留行笑道。 “爹,你这么说把邱锐之放到什么位置上了?”易邪不满道,不过他还是满心欢喜地抱过那只小雪獒,笑着撸着它的毛。 “我就是怕他欺负你。”易留行道,他拿过易邪手中的药包,让他安心抱着狗。 “那你给我只狗也不管用啊!”易邪掂量了一下手中相当沉重的雪獒,道:“这东西,邱锐之一脚就能踢死了。” 而且万一它临死再咬邱锐之一口,传染了狂犬病给邱锐之可咋整,他好不容易调/教的差不多的忠犬就要变成疯犬了。 “好了,就是给你养着玩的,你看你,这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易留行说着提起那一摞药道:“你抓这些药做什么,身子不舒服了?怎么不叫你爹爹帮你来抓?” “我是给邱锐之抓的。”易邪边说边抱着那巨大的雪团子往前走道:“他发烧了。” “哦,这样啊。”易留行倒是没有多问,他跟在易邪后面,一只手虚扶着他,以免他不小心跌倒。 易邪摸着狗头,终于有些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和爹爹怎么都不问我现在江湖上流传的关于我和邱锐之的事?我以为你们会很生气呢” “一开始确实气的很。”易留行苦笑一声道:“你爹爹差点要杀去寒江阁将你带回来,我也差点坐不住了,但是后来这传言传的越来越蹊跷,我觉得不对便顺藤摸瓜c查过去,才发现背后竟是那如梦山庄自己做的手脚。” “他们之前传你仗势欺人先嫁了邱锐之,而且还迟迟不肯将林玉轩下葬,我看是大有逼邱锐之娶这小孩牌位的意思。”易留行皱眉道:“但到了现在,眼见你们那边没有动静,这传言便将你们两人都骂上了,只是传了这么久,江湖上的人都有些听乏了,这声音就比之前小了许多” 易留行说完便疑问道:“邪儿,你之前有没有问过邱锐之是怎么得罪了这位新上任的林庄主?为何偏偏她抓着你们不放?” “我不清楚但是邱锐之他走到哪不得罪人啊!”易邪叹道,又想了想:“不过,邱锐之跟我说过,在如梦山庄那会儿,那个老庄主曾经逼他娶林玉轩,被他敷衍过去了,难道就因为这样?” 易邪不知道这位新庄主跟邱锐之有什么恩怨,他只记得邱锐之后来跟他解释过关于流言这一茬,说起来也是段风流弄出的事端。 “算了,你们小心就是,我看这林家的小姑娘不像是个省油的灯。”易留行提醒道。 “恩”一提起江湖上关于自己的那些传言,易邪不禁就想起了江云赋,虽然临河帮那伙人之前被邱锐之给打发了,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有人出面才行。 “爹,你知不知道临河帮那件事?我想求你帮个忙。”易邪胳膊有些酸,他往上抱了抱小雪獒,道。 易留行一下就猜出他在想什么,道:“我知道,江家儿子惹出的人命案,你可是希望我去说两句公道话?” “恩,其实我是想你直接出面帮江云赋洗脱了这罪名的”易邪不好意思道:“江云赋这人我和邱锐之这趟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他,我和邱锐之不小心失散的时候他帮了我许多,跟他相处之中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也更不会做出这种害人的事来,想来是和那临河帮有什么误会。” “那也只是仅凭你一人的印象而已,真相究竟如何爹都不清楚,怎么能替他申这个冤?”易留行道:“况且,江云赋我不知道,但是江城这人,我可不太喜欢。” “爹你见过他吗?”这可是一个给邱锐之老爹帽子染过色的“大侠”,易邪实在好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居然能去抢别人的妻子,而且还让自己儿子百般不喜,连家都不想回。 “见过一面。”易留行道:“他对我而言还算个前辈了,年纪算起来倒和邱锐之的爹是同一辈人他这个人也勉强算是侠肝义胆吧!只是行事有时太过迂腐不化了些,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冷血。” 易留行目光沉下来道:“当年有一阵邪教作祟,他妹妹江柔之前嫁给了个名声不太好的江湖人,就也被安了个与邪教中人“交从过密”的罪名,他不护着他妹妹也就罢了,竟还跟她断了联系。” “可惜当时江湖上借机闹事的人很多,我忙着遣散这些人抽不出身来,所以当那些情绪激昂地“正道人士”聚在江柔家门口放火时,我没能及时赶过去,最后也只救出了江柔一人,那江城竟然还怪我多管闲事。” “我当时都心寒得很,更不要提江柔了”易留行现在说起这事还面色不好,可见当时有多生气,他嗤笑一声道:“这江城八成是希望他妹妹也死在大火里,除了这个“污点”,成全了他江家侠者辈出的美名所以不论现在武林中人如何赞誉他,我是不敢恭维,说到底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他江城教养出来的儿子我也很难看好。” 江云赋实在是无辜,躺着膝盖上也被来了一箭,易邪感叹道。他明明是最想脱离他爹的那一个,但是却也不得不被外人将他和他爹绑在一起,无论是好的名声还是坏的名声,他都得一并担着。 “唉!那爹你是不想管这事了?”易邪有些丧气道。 “我不管也无妨,他若真是无辜的,这事到最后总能还他一个清白。”易留行道:“你没看这件事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吗?临河帮叫嚷得欢,可曾真的拿那江云赋怎么样过?” 易留行见易邪不解,便为他解释道:“那临河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受官府指使屠了染瘟疫的村子,后又放一把火全烧了。没有传开只不过是因为被官府压了下来,江湖上知晓这事的不多,但也不少,所以他们也请不来什么人帮他们镇场,只能自己闹腾着。” 易邪目瞪口呆,他惊讶道:“他们杀了那多人,竟然没有人站出来讨伐他们吗?这可要比邪教作乱严重多了吧?” 易留行拍了拍他的头道:“邪儿,这世上的事并非都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你讨不出个公道来,便只能用比他们更恶的手段加倍还回来,爹以前见过许多被江湖上传言丧心病狂之辈,他们大多也只是这样的可怜人。” 易邪不禁动容,大侠爹从小没少跟他讲这样的道理,但这一回听,他却没来由地想到了邱锐之,邱锐之或许并不是想讨什么公道,依他的性子,大概只是想以牙还牙,将自己曾经受的苦楚全都数十倍奉还吧 “临河帮作恶多端,背后却有黑道第一盟山雨盟看照着,没人想去触他的霉头,不过我看它的气数也快尽了。”易留行望了望远方的山峰道:“江云赋这事,山雨盟没有出面便是差不多已经弃了这个废子,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想来你这个朋友也不多日就能沉冤昭雪。” “那就好,爹,其实江云赋本性单纯而且为人光明磊落,他与江城不一样。”易邪道:“他在邱锐之不在的那段日子助我良多,而且他也是为了他那病重的姑姑才想着潜进曹翼家,偷一本记载‘能变化人容貌的羽衣’去处的古籍,好让他小姑姑能见到他小姑父最后一面” 易留行面色缓和下来,叹道:“这样也难为他有这份心了,确实比他那爹强到不知到哪里去了。”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到了紫竹林,易邪将小雪獒放下来,让它跟着自己跑。 小雪獒先开始蹒跚地跟着易邪走了两步,便撒欢地跑了起来,它跟在易邪身后摇头摆尾,尹恩仇老远瞧见两人回来,看见着东西在他脚边晃悠,便问易邪道:“你爹给你带回个什么玩意,跟个熊似的?” “什么熊?你们爷俩真是一样一样的。”易留行走过来,抱起那雪獒跟尹恩仇说起话来。 “爹爹,你们帮我把药煮上,我先去看邱锐之了!”易邪则是招呼了一声后,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屋,看邱锐之的情况去了。 “之之!”易邪一推开门,还没来的及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冷风就再一次贯到他的脸上,窗户再一次被大敞四开,而窗边的书案却已断成了两截,纸张飞舞着落下。 但不同的是,这一回,邱锐之再没有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屋中都寻不到了他的踪影,撒欢的小雪獒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在易邪脚底下转着圈,易邪却没空去搭理他,他的心在此时如坠冰窖。 他的之之若是还清醒着,不可能不等他回来,除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夜行妃古壹扔了1个地雷~~~ 之之不搞事情,作者要搞事情了,奋力码字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6章 云逍派的山腰处是一处陵园,云逍派以往牺牲的弟子, 尸体没有家人来领的大多都是葬在了这里。早年这陵园里有专门负责打更的, 便造了栋茅草屋在这里,后来陵园里安了机关便不需要人看着了, 这茅草屋也就跟着荒废下来。 段风流如今便住在这茅草屋中。 他躺在破败的床上,听着林中空灵的鸟叫声,久久不能安宁下来。 段风流当然是想跑的, 闻怀策把他丢在这里,自己跑去了山上,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逃出他的掌控, 可偏偏云逍派在这山中布下人手来日夜巡逻, 他又不可能从山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只能日日窝在这小屋中,憋屈得很。 要知道他曾经待在云逍派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在山中巡逻这种规矩的, 想来是自他闹了一场后,便加强了守备。 又在这破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 段风流咬咬牙, 走了出去。他实在受不了这茅草屋中潮湿灰暗的氛围, 可走到外面也依旧没有好多少,一场大雪后的陵园更显得无比萧瑟,齐齐耸立的墓碑都好像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般,让他头皮发麻。 除了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周围便是一片死寂, 段风流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身子本就不好,每到了冬天就要受一番罪,可就算如此,他仍不愿再回到那个狭窄阴暗的小屋中去。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笛,他之前特制的骨笛被荣怀雪弄碎了,这支笛子是闻怀策后来做出来送给他的时至今日,他其实已对这个桀骜且自负的双儿没有什么恨意了,他怪只怪他出生不好,怪只怪他没有那个能力,便只能任人摆布c欺凌。 段风流冷笑了一下,艳丽的脸上尽是嘲讽,将竹笛放到嘴边,吹了几个音节后,他突然察觉到在如此空旷的地方,这竹笛的声音实在突兀,他立刻停了下来——还是小心些,别让巡逻的弟子闻声寻来了 他想到这心中就突然不安起来,他向前走了两步想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但就在此时,一道劲风刮过,段风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凭空而生的强风掀倒在地。 一块青色的衣角翩然落在他眼前,段风流不轻不重地咳嗽着,他以为是闻怀策来了,刚要破口大骂,抬头却见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邱锐之。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和在如梦山庄那会儿大不相同,他身穿着青色暗底云纹劲装,袖口领口都绣着银白色的滚边,如此明亮又显正派的穿着竟还与他十分相配,尤其是他此刻要笑不笑的样子,更显得如什么出尘的男子般,楚楚不凡。 但段风流再明白不过,这一切不过是表象,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可要比他狠上百倍。 “邱锐之你怎么会在这里?”段风流惊骇道。 他说完后便想站起来逃走,他不动还好,他一动邱锐之立刻如锁定猎物的鹰鹫,拽起他的衣领将他单手提了起来。 “你认得我?”邱锐之歪着头笑道:“如此看来,我没有找错,你就是那个在暗处扰我心神之人了,只要杀了你,我就会舒畅多了。” 段风流大惊,刚要挣扎,他却突然注意到,邱锐之似乎不认得他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只余须臾,段风流立刻就想通了这前后因果,之前他明明已经利用邱锐之心神大乱之际控住了他,却被易邪强行打断,而后来两人跳崖,他便再未有机会接触到邱锐之。 可他在邱锐之心神上留下的暗示还在,一直未解,照驭心决所说,强行脱离控制的人纵使当时无事,恢复了神智,事后也会因触发心结而头痛,长此以往便会日渐神志不清,失心疯癫。至于会到疯癫那一步的时间完全因个人体质而异,意志弱的几日后便受不住了,而邱锐之坚持这么久才爆发,已经非常罕见,而且多半也是自己这个源头就在附近的原因,若不然他恐怕还可以坚持更久。 段风流看到掉到地上的笛子,他若是能趁此再将他控住—— 不,不可能,他内力和邱锐之相差如同天壑,之前让他心神大乱不过是利用里易邪激他,现在易邪不在此 邱锐之的手骤然锁紧,段风流呼吸一窒,连忙叫道:“邱锐之!你就算杀了我,你的症状也不会有半分好转,反而会变成疯子,你敢动手吗!” “我为什么不敢动手?”邱锐之笑了两声后,脸色骤然狰狞起来:“我就是要杀了你才觉得畅快,不光是你,所有惹我不快之人,我都要杀尽!你便是第一个!” 完了,段风流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绝望。 他本以为邱锐之还有些理智可言,没想到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实际内里早已陷入疯狂,他今天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邱阁主?” 段风流刚闭上眼,就听到这声呼唤,睁眼一看,就见闻怀策站在不远处,捡起地上的笛子,被面具遮挡的脸看不出神情。 闻怀策给段风流的那支竹笛上动了手脚,只要段风流一吹动,他就这边就会有所察觉。 他暗暗打量了眼前两人的情形,手负到了后面,对邱锐之笑道:“邱阁主,难道你此时不该陪着阿邪吗?怎么闲逛到此处来了?” 阿邪,这个名字好耳熟啊邱锐之眼神迷茫了一瞬,但察觉到手上人的动静,他立刻又回过神来,对闻怀策冷笑道:“邱阁主?你叫谁,邱世炎吗?” 闻怀策一愣,不知道邱锐之葫芦里卖哪门子的药。 段风流却在此刻吼道:“他疯了!根本就讲不通道理,你快去找易邪过来,快去!!” 易邪。 这个名字让邱锐之心头一跳,他如死水般的内心突然荡起一层涟漪,仿佛有只柔软地羽毛撩拨着,他想抓住那羽毛,将它捧在手心里,可那感觉却偏偏一闪而逝,再也抓不住。 “你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邱锐之只能将这一切怒火归咎到段风流身上,将他一掌打飞,段风流滚落在地上,不断呕出鲜血。 “喂!”闻怀策一急,身形却未动,他还站在原地看着邱锐之道:“我知邱阁主因为落崖的事对他怀恨在心,但你打他一掌出了这口气就好,还求邱阁主万不要取他性命,我这朋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他对邱阁主无心冒犯,他常年身心受我折磨,痛苦之下才会去钻研邪道” “你”段风流捂着胸口,抬起头来,嘴角流着血看着闻怀策,心绪复杂。 “哈哈哈!!!”邱锐之突然狂笑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道:“想解苦有何难!我这一掌下去,杀了他!他多年的痛苦自然就解了!” 看来是与他说不通了,阿邪,不要怪我闻怀策眸色一暗,背在身后的手抽出三根闪着毒芒的银针来。 邱锐之骤然神色一厉,呵斥道:“你背后拿着什么!” “邱阁主!小小心意,不成敬礼!你便收下吧!”闻怀策说着身形就暴起,三枚银针角度刁钻地射向邱锐之。 邱锐之扬手打掉前两个,最后一个眼看要避闪不及,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反手在眼前夹住了那枚银针。 居然用反手,还是在最后一刻!故意做给他看的?!闻怀策面具下的脸一狰狞,抽出腰间的弯刀,脚尖一点就朝邱锐之击去。 “邱阁主,得罪了!”闻怀策嘴上如此说,手下招式却半分不放松,一抬手便是杀招。 “哈哈!来吧!”邱锐之扔掉那银针,针尖刺入树干上,顿时发乌腐烂,邱锐之却半分惧色都没有,反而大笑道:“你的那点功夫,想伤我还差得远呢!” 邱锐之手无寸铁,便空手接了闻怀策这一招,他掌中裹挟一道寒劲与刀刃对上,闻怀策刀锋一偏,身形也不稳,邱锐之又是一道掌劲袭来,那劲道肉眼瞧不见,闻怀策确实能感觉到,他身子矮下去,在地上一滚想脱离邱锐之的掌控范围,同时又有几枚细小的银针从他身形转动之间射出去。 邱锐之屈指一弹,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银针应声而落,闻怀策也同时心有余悸地从邱锐之近前脱身。 “有两下子,再来!今日你,还有他!”邱锐之指了指地上的段风流,邪笑道:“便用你二人的鲜血为我助个兴,以消我心头郁结!” 闻怀策一开始的锐气已经消减下去,只是方才一交手,他就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绝不是邱锐之的对手。 面对邱锐之此时的张狂,他有苦说不出,手中弯刀握得死紧,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不保证他还能成功脱身 说来闻怀策此时面对的困境,便是江云赋曾经面对的,只是闻怀策还好些,从那密不透风,一招紧接一招如急雨般密切地攻势中脱身出来,江云赋却是直接被打乱了章法,应接不暇,被邱锐之几招轮下来,就再无还手之力。 “怎么,你怕了?”邱锐之一眼就看穿了闻怀策的退意,手掌凭空一抹,周围的温度瞬时下降的惊人,而一道冰剑就这么在他手掌下凝结而出,邱锐之将剑刃在掌心一转,便直指闻怀策道:“但是已经晚了,你忏悔的话便留着在九泉之下跟阎王爷去诉说吧!” “敢招惹我的人,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祭日,你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哒,一切的纠结都会化为日后的甜甜甜,再说也不会有人能伤到邱锐之的~ 恩应该把之前欠的字数都补上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7章 闻怀策早在他剑指自己的时候,右手就骤然收紧, 一股劲道传至刀刃, 整个刀身霎时震颤起来,隐隐发出嗡鸣之声。 “呵, 想取我性命的人多得很,但至今如愿的却还没有一个!”闻怀策反唇相讥,说着就一拍地面, 翻身而起,不带一丝泥水便朝邱锐之击去。 闻怀策的刀刃奔袭中裹挟着至阳的气劲,如同风驰电掣, 直击而来。 邱锐之冷笑一下, 提剑相迎, 刀刃与剑锋相遇的那一瞬间,青光激荡,树林霎时间无风自动, 树干向后弯曲,几欲摧折。 两人内力相对, 闻怀策明显落了下风, 他面具下的额头青筋暴起, 已然到了极限,邱锐之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地模样,嘲讽地看着他。 可就在这当口,闻怀策的左手却突然呈爪状向上一翻,金光集聚, 便朝邱锐之面门击去。 这一招堪称出其不意,但邱锐之却似乎早有防备,他空余的左手伸出两指打在闻怀策手腕上,闻怀策手中聚集地气劲顿时消散了个干净,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同时另一手中的弯刀也终于支持不住,他的虎口被邱锐之冰剑上的剑气震裂,鲜血却因低温而凝结不流,整条手臂都被霸道的剑气冲得几乎麻痹,胸腔处一阵气血翻涌,嘴中泛出一阵阵铁锈味。 可到了如此境地,闻怀策却仍不敢贸然撤招,不然被邱锐之剑气直冲经脉不说,他也要被自己的内劲反噬。 “方才口出狂言,现在滋味可好?”邱锐之狞笑一下,催动内力倾注到剑身上,闻怀策嘴角溢出鲜血,双目一缩,这时他想不撤回弯刀都不行了,可他刚有退势,就被邱锐之一把抓住了手。 那一瞬间,闻怀策只感觉自己如同鹰爪下的鱼肉,霎时间右手掌骨翻转,被对折了个彻底,但他还未来及发出痛吼,就被邱锐之反身一脚踢在胸口,横飞了出去,弯刀也旋转着落到几十尺外的陵墓中间。 闻怀策胸腔内传来尖锐地撕裂感,但他顾不得伤痛,立时坐起来,用完好的那只手封住自己周身主要经脉,防止真气错乱。 邱锐之也没急着给他个了结,而是突然停下了动作,似有所感地望向树林深处。 “什么人在陵园中喧闹?” 杂乱地脚步声纷至沓来,两人的打斗终是引来了在山中巡逻的弟子,打头的弟子一见闻怀策在地上打坐,便惊讶道:“闻护法?你怎么会——” 他旁边的人却在这时突然指着另一边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段风流,目露愤怒道:“是段风流!他居然还敢回来?!” 几人之中唯一站着的邱锐之就这么被忽略了,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些弟子身上的衣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 为何他身上的衣服和这些人的如此之像?他在来这陵园之前又在干什么?他眼中浮现出迷茫之色,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一副模糊地画面——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前流转着,替他抚平了褶皱的衣领,他安心地躺下来,却见那张面露担忧的脸上薄唇上下开合着—— ‘之之你这样不是办法,我去你等着我啊!’ 他越是追逐着那声音,就越是连它的尾巴都抓不到,反而扰得他头痛欲裂,他手抬起按住额角,再放下来时眼中便是一片骇人的杀意,直盯着那些云逍派的弟子。 那些弟子已经赶去段风流身旁,而闻怀策此刻勉强调息完毕,他正瞧见邱锐之眼眶发红地朝这边走来,而那些弟子不知是不是因为邱锐之跟他们穿着相似的缘故,竟然丝毫都没有防备他,只顾着将段风流团团围住,在他身边前后忙乎着。 “都闪开!”闻怀策情急之下运功大吼一声,此时此刻,他已然看出邱锐之情况不对,简直如同疯魔了一般听不进人言,想来怕也是跟段风流脱不了干系,偏偏凭他一己之力还制不住邱锐之,根本没办法挽回目前的局面。 ——可若是今日再在云逍派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便再没有脸面去见易邪还有二公子了 这些云逍派的弟子大多年纪轻轻,刚上山没有多久,这巡逻的活计多半也是拿来历练历练他们的,于是这会儿被闻怀策这一吼,这些弟子瞬间由一群叽叽喳喳地鸡崽子,变成了一群怔愣地呆鸡,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危险来临,闪都不闪避一下。 闻怀策内伤未平就动用内力,本就极其凶险,此刻更是忍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 可这些弟子也没有怔愣多久,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危险,脚下的大地突然没来由地一颤,树上的冰凌瞬间扬扬洒洒地落下,与地上漂浮起来的积雪汇合在一起,整个天地之间都在这一刹那充斥着冰冷的雪花。 在这一方天地内所有人都被这磅礴的内力压地动弹不得,而邱锐之就在这一片几乎接近静止的雪花中破空而来,掌中蕴含着雷霆之力就要直击云逍派弟子的落脚之处。 云逍派的众弟子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眼瞧着这群人就要魂归西天,闻怀策目呲欲裂,一道雄浑地天外音却在此刻传来。 “住手!!!” 此声一出,云逍派压在众弟子身上的内力顿时消弭,众人齐齐急速后退,抬头就见易留行踏空而来,正迎上那一块空缺,接住了邱锐之这一掌。 两人掌劲一对的瞬间,满空漂浮的雪花四散崩落,跌回了原地,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波荡气劲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去,这一下,周遭饱受摧残的树木终于拦腰折断,倒了一大片。 尹恩仇带着易邪飞快向后退去,到了安全的外围,尹恩仇安抚住焦急的易邪,道:“邪儿,别担心,这邪术失控并非无法可解,上次你雷师兄发狂也是你爹出手制住的,他应该有办法对付才是。” “可他万一打不过邱锐之怎么办?”易邪很不给面子地拆台道,不是他不信大侠爹,只是他跟邱锐之在一起这么久,对他功夫深浅也有所了解,邱锐之的武功不说独步天下也没差多远了,大侠爹—— 尹恩仇皱起眉头,要是往常听见有人质疑易留行会输,他定然会嗤之以鼻,但眼下他却难以保持这份自信了,毕竟从刚才那一招来看,邱锐之的内力绝对不输于易留行,而他修炼的这种阴寒功法已臻至化境,这漫天白雪于他而言可谓是极有利的处境。 此时在半空中的两人已经同时收掌,落回地上,易留行看着邱锐之眼中的陌生和狠厉,心往下沉了沉。他虽然不喜这个心术不正的女婿,但也从未想过跟他刀剑相向。 尤其是他们此次高高兴兴地回来,邪儿肚子里还孕育着这男人的血肉,也没有半分受了委屈的样子,若是那邱锐之能一改之前提亲时的无礼变得恭顺些,那易留行也乐得给这个女婿点好脸色看看,毕竟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了,总不能一直僵着关系,可眼下还未等他摆出和蔼可亲的老丈人架势,就偏偏闹出了这茬子事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被闻怀策带到远处的段风流,易留行的目光转回来,看向邱锐之,突然笑了一笑道:“我们眼下如此争斗,邪儿看了怕是要伤心了。” “邪儿?”邱锐之眼皮一跳,但他很快就压下心头突如其来地悸动,变得更为狂躁起来:“邪儿邪儿你们左一个右一个都用他来扰我心神罢了!我不用知道他是谁,也不用知道过往之事,我只要现在杀个痛快,你们还要来多少人,便一齐上吧!正巧这地方应景的很,我便送你们去这黄土之下一同相聚!” “哪里还用得着旁人?”易留行俊朗一笑,甩了甩袖子道:“出招吧!我一人对付你足矣!” “你找死!”邱锐之似是被易留行的笑声激怒,脚尖一点就冲了上去,两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尹恩仇刚才还在拦着易邪,此时却不禁向前踏了一步,邱锐之和易留行此时算是战了个平手,而邱锐之因在发狂中的缘故,出招狠毒但却有些章法紊乱。 易留行凭借稳固的内功在长久的缠斗中能隐隐盖过邱锐之一丝风头,但尹恩仇仍未有一丝放松——他们的目的并非分出胜负,而是要找机会制住邱锐之,但照眼下的情况下去,还不知要打上多久,而且以邱锐之目前的状态,难保易留行稍有疏忽下会被他伤到。 “邪儿,你在这里乖乖待着,千万不要上前!爹爹去助你父亲一臂之力!”尹恩仇说着就将易邪交给旁边的弟子扶着,自己则飞身加入战局。 “爹爹!”易邪急得要死,可他却不能跑过去阻止,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清楚,贸然上前只会添乱,不如静等结果的好。 可如今他最亲近的人都在那风雪包围的中心,怎么能叫他不急?易邪想到这里就不由自责,他若是早些跟爹爹坦白在如梦山庄发生的事就好了,他爹爹就或许会从邱锐之的症状中猜出一二,而邱锐之那时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阿邪”闻怀策一开口嘴角就溢出鲜血,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来到易邪跟前,云逍派的弟子看见他手中提着的段风流,登时都戒备起来,如临大敌地望着他。 “阿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易邪闻言猛地转过头看向他,厉色道:“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早就让菅蝶再三告诫过你,可你充耳不闻,此次竟然还将他带上山来!若是邱锐之这回有什么闪失,闻怀策” 易邪指着段风流,咬牙道:“他便要以命相抵,而你,也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后除非紧急情况,否则再也不断更了,我发四! 感谢于洋扔了1个地雷~~ 感谢无言花扔了1个地雷~~ 发现这只天使是个作者大大,大师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8章 两人自小玩到大,闻怀策还从未从易邪口中听过这种丝毫不留情面的话, 易邪性子温顺柔和, 鲜少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跟人翻脸,也从不会过分沉浸在某种极端的情绪中, 意气用事。 他几乎什么时候都是心平气和c言笑晏晏的,而此时竟然对自己撂下这等狠话,想来心中是担忧极了他那个阁主夫君的。这是当然的否则阿邪也不会嫁给这个男人, 看着易邪如今鼓起的肚子,闻怀策心中尽是悔意。 如若邱锐之不能清醒,或者在发狂之下伤了阿邪的父母还有其他云逍派的弟子, 那阿邪腹中的孩子要怎么办?阿邪夹在这两者中间又要如何自处? 段风流此刻已经昏厥过去, 闻怀策单手提着他, 承重的指节攥得发青,他面对着易邪,喉咙发紧,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陵园那边,邱锐之已经渐渐露出了颓势, 原本难分上下的僵局, 在尹恩仇加入后便开始以缓慢而强硬的势头压制住了邱锐之。可邱锐之在力有不逮之下, 招式却越发凶狠,大有要鱼死网破的架势,但他脑子不清醒,易留行二人却不能跟着他一同拼命,因此出招便开始束手束脚起来。 可易留行二人攻势一弱, 邱锐之便立刻打蛇随棍上,招招紧逼不放,如此一来,形势立刻倒转,再次僵持起来。 易留行偏头躲过至寒的掌风,趁邱锐之攻势尚未收回这个空当,一掌拍在他肩上将他逼退,同时顺手一扶尹恩仇,两人稳稳落地。 易留行将袖子上凝结的冰碴扯掉,微微喘息着道:“都说爹熊熊一窝,可这小子的武功天赋比起他爹来不知要高上多少,实在是难对付的很。” 尹恩仇正趁着这个时机将气息调匀,准备再战,所以听易留行如此说只是略一皱眉,却并没有搭理他。 易留行也不在意,他说着便有些惋惜地道:“唉,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内功上可还远没有这种造诣,毕竟那时邪儿四五岁白白胖胖跟个树墩子似的,正是好玩的时候,我哪里舍得丢下他去练武” “你自己不就上进,少往邪儿身上赖!”尹恩仇蹙眉呵斥他道,说完他运功完毕,双手一收,又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再说,你如今也是这小子的爹,他既武功卓绝,你作为岳丈就当是与有荣焉吧!” 说着他便率先朝邱锐之冲过去,单手凭空一挥,道道青芒便现于掌下,朝邱锐之身上疾速射去,邱锐之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原地,他身形如电转眼就来到尹恩仇近前,掌中蓄满寒气直击而去。 尹恩仇空手相迎,对上他的掌劲,却未和易留行方才那般闹出惊天动地的动静,反而春风化雨般将邱锐之携带的内力化为虚无,邱锐之昏沉的脑子难得在此时转了一下,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没有继续紧逼,当空一翻,退到了远处。 “可惜小子反应倒快。”尹恩仇袖中掉出几根银针夹在指尖,低声道:“本想实在不行,便叫他吃我这三针散功——” “慢着!恩仇。”易留行上来抓住他的手,道:“不行,你那散功针效用太强,万一给他留下了后遗症怎么办?” “后遗症不过就是痴呆几天,他现在脑子本来就不清楚了,还怕这个吗?”尹恩仇瞪易留行道:“犯傻总比发疯强。” “诶恩仇。”易留行不赞同地拽住他道:“还不知他受那驭心决扰乱心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若是已侵至丹田,你这招恐怕对他伤害极大,再说邪儿还在那看着呢!” 尹恩仇遥遥一望,正巧看见易邪似乎和他视线相对,顿时觉得心里一虚,这下才肯收起银针。 “那要怎么办?这样下去根本就不能制伏他。” “再拖一拖,我之前已经派人让涵枫去”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着,邱锐之一时竟然也没有攻过来,他太阳穴一突一突,痛得厉害,恨不得将眼前一切摧毁殆尽,可仅存的理智却告诉他这山中不是撒野的地方,他若是这么做了,将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挽回 究竟是什么? 邱锐之头疼欲裂之际,顺着尹恩仇二人的视线望去,顿时瞳孔一缩。 ‘之之你等着我’ 邱锐之回忆起这道声音,眼中刹那间爆发出奇特的光芒,登时就扔下易留行夫夫,将后背留给他们,身形宛若惊鸿直朝着那个方向极掠过去。 “拦住他!”易留行大喝一声,立即追了过去。 易留行当然看出邱锐之的目标是易邪,邱锐之他或许是隐隐认出了易邪,才会突然有此举动,可眼下还不知邱锐之究竟疯到了什么地步,是否会伤害易邪,易留行不敢冒这个险让他贸然接近。 但邱锐之身形极快,易留行二人暂时无法阻截住他,心急火燎之际,道道剑光纷至沓来,不急不缓层层叠叠封住邱锐之的前路,将邱锐之逼得连退几步,易留行趁机拦在了邱锐之前面,与他交上手。 “尹师叔!接着!”叶涵枫收剑入鞘,将手中的镣铐甩给了尹恩仇。 “原来是去拿这个”尹恩仇飞身接过那东西,喃喃自语道。 “涵枫!”易邪有点惊讶,跑过去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易师叔派弟子寻我来的。”叶涵枫余光一扫闻怀策和段风流,对易邪道:“我问了前因后果,便知易师叔是要我去取这玄铁镣铐。” “玄铁镣铐”易邪朝陵园那边望去,道:“来锁邱锐之用的吗?” “阿邪,你放心,之前雷师弟也是这么被几位师弟联手制住的,我听闻他那时不过受了些轻伤,而邱锐之有尹师叔和易师叔亲自出手,只会更加稳妥。”叶涵枫道。 “可是雷师兄不是到现在心智都不清楚吗?”易邪抿嘴道:“若是之之也——” “不会的,我问过我爹,在雷师弟经脉作乱的驭心决内劲早被逼出,只不过这东西副作用太强需要慢慢缓过来,所以雷师弟心智不清也只是暂时的。”叶涵枫劝解他道:“而且我去看过雷师弟了,他目前只是有些呆滞,但却是不再发狂伤人了,想来到时候邱锐之体内暗劲被逼出,也会老实下来。” “那也得让我爹他们先制住他才谈得上逼出暗劲,可眼下”易邪看着纠缠不休的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邱锐之是脑子不清楚,认不清人c辨不清是非,但他却不傻。眼看着尹恩仇接过那玄铁镣铐,他便再也不近身,手下也由攻转守,躲着二人的围守夹攻。 易邪看着邱锐之游刃有余地躲避,突然想起邱锐之第一次夜探他房间时,用来威胁他的话:‘我或许不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云逍派,但把你掳走再顺便杀几个人还是做得到的。’ 如今看来,他不是口出狂言,而是真的做得到,易邪叹气。 不知道在此刻神志不清的邱锐之眼里,云逍派的人是否都是他欲先杀之而后快的拦路狗,可易邪知道邱锐之向来最恨不敬他的人,他清醒时叫他罢休尚且都不太可能更不要提他此刻不清醒了,爹爹他们若真想要制住邱锐之,就得用上些狠招,邱锐之恐怕不受些苦头是不行了。 可看样子,爹爹他们不知是不是顾忌他的感受,出招之下处处都有所保留,再看看邱锐之易邪此时瞧着邱锐之上蹿下跳不肯就范的模样,心中突然升起无名之火,恨不得能亲身上阵把他踹下来,虽然他知道这也怪不得邱锐之,但他心急如焚之下难免就有些失了平静。 “阿邪。”叶涵枫却在此时神色一动,搭上易邪的肩,道:“阿邪,你唤邱锐之一声试试。” “啊?”易邪一愣道:“他现在会听吗?” “你管他会不会听,你叫一声试试也不妨碍什么!”叶涵枫道。 “好吧”易邪试着气运丹田,他许久不运功,这会儿突然感觉有些怪异,他的内力似乎较以前比浑厚了许多 但在这当口,也容不得易邪细想,他定了定神,冲陵园那边喊道:“邱锐之——!!” 陵园中闪避的邱锐之身形一滞,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了侧,紧接着就又听见一声:“之之——” 邱锐之霎时脚跟着地,在地上扬起一片雪花方才停住,他抬起头像一只警醒的公狼般束起耳朵,不只是头颅,整个身子都偏向了易邪的方向,似乎想要过去。 “趁现在!!”易留行冲尹恩仇使了个眼色。 尹恩仇哪里还用得着他提醒,早在邱锐之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那会儿就飞身过去,镣铐一甩,便锁住了邱锐之一只手腕。 邱锐之顿时回过头来,紧拽住腕上的锁链,面目狰狞,但他望了易邪那边一眼,似乎心有不甘地想要过去,再看了几瞬,他猛然暴起朝那边冲过去,尹恩仇被他一拖,镣铐差点脱手,此时也只能紧跟在他身后,试图阻止他的行动。 眼看就要得手,易留行哪里能让邱锐之再次脱身。 他飞身而至邱锐之面前,邱锐之抬起不受控的左掌与他交手,易留行一手与他缠斗,另一手探出两指汇集内力,急急在他衣领上方连点数下,封住他经脉大穴,邱锐之顿时脚下一趔趄,他暂时失了内力,霎时就朝前摔去,就地一滚,再翻身起来时却被尹恩仇将另一手也拷了上去。 事已至此,本该大功告成c尘埃落定,可易留行两人却仍不敢放松,易留行点穴的功夫只是一般,而武功到了邱锐之这种境地,寻常点穴却是封不住他内力多久的,果然只有那么一瞬间,邱锐之掌中便再次汇集了澎湃的内力。 他之前那一摔倒倒是摔倒了易邪面前,可眼见自己被锁住,他顿时目呲欲裂,几欲发狂,拼命用内力冲击着镣铐,同时双手握拳狠狠向地上砸去。 “之之”易邪忍不住朝前走一步。 邱锐之立刻抬头,他眼中血丝遍布,紧盯着易邪吼道:“你给我过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这一吼夹杂着内力,顿时一股劲风刮过易邪的脸颊,易邪眼睛半闭半睁地顶住这阵风,心里委屈地想道:别人发狂,都是一见到媳妇立马醍醐灌顶,手下留情,狂风变细雨怎么到了邱锐之这就不是了? 而且这么多人都在你面前,你为啥就只瞪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但会很晚,溜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9章 邱锐之单膝跪地,镣铐在他的扯动下发出令人心颤的摩擦声, 白色的冰霜渐渐爬上玄铁链身, 镣铐根部的冰霜尤其厚重,甚至开始出现斑驳的细纹, 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玄铁居然”尹恩仇目光一凝,他再次抽出散功针想给邱锐之来上一下。 易留行拦住他道:“恩仇莫急,再等等看。” 易留行话音刚落, 邱锐之就仿佛失了气力,手中凝聚的内力顿时消散干净,他呼吸一窒, 紧接着便是一声重咳, 双手撑在地上, 咬牙切齿道: “你们阴我?这铁链有古怪!” 他说这话时目光依然不离易邪,几乎是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凶悍道:“你居然敢合着他们来对付我?!” 易邪:“” 有毛病啊?虽然我是盼着你被抓,但也是为你好, 况且又不是我把你给栓上的, 罪魁祸首就在你旁边, 你冲我激动个什么劲? 叶涵枫在一旁面色奇怪道:“阿邪,他是不是还认识你?” 易邪怔了一下:的确也有这个可能,毕竟邱锐之若是还记得自己,肯定会为自己不帮他而心生怒火。 看着邱锐之确实被制住,易留行松了一口气, 他不再紧盯着邱锐之,而是走到易邪跟前,往他手中塞了什么东西,道:“邪儿,让他服了这个休息一下吧,爹去处置那个叛徒。” 易邪点点头,他握着手中的药丸来到邱锐之身边蹲下,邱锐之喘着气,他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着,脸色苍白,像是脱力得厉害。 易邪顿时对他心生怜爱,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之之,我知道你不好受,但这里没人要害你,乖,吃了这个你就会好了” 邱锐之没有再言语,他垂下头任由易邪抚摸着,看起来好似温顺了许多,对易邪递过来的药丸也张开嘴作势要服,但却在易邪手探过来的一刹那,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他这一口不轻不重,但到底还是让易邪有了痛感,易邪反射性地快速抽回手指,就见那上面有一圈淡淡地牙印。 易邪反手就怒在邱锐之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邱锐之挨了这一下满脸怔愣,似乎不能相信有人敢这么对他,可他脑子还没转回这个弯来,易邪就趁机一把捂住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吃下去吧你!”易邪恶狠狠地道,喂完邱锐之他还拍了拍手,神情仿佛刚强逼一只屡教不改的恶狼吃了一大坨青草那样充满了胜利感,隐隐还透露着一股快意。 叶涵枫:“” 众弟子:“” 邱锐之被迫吞下那药丸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干呕了两下,随即恼怒地看向易邪,道:“你竟敢对我动手?还强喂我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你c你被休了!” 周边围观的众弟子闻言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哥们厉害啊!雷师兄发疯也就是伤伤人,神志再不清楚也顶多是说两句平常不会说的大实话,怼一怼自家师兄弟,可这邱阁主就厉害了,嘴巴一张就把小师弟给休了,而且话说回来他竟然还知道小师弟是他妻子?莫不是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念头,趁疯吐真言了?总之是佩服佩服,众弟子内心鼓掌道。 易邪却不以为意,他在云逍派的脸面早在八百年前就被邱锐之丢光了,也不差眼前这一遭了。他拍了拍邱锐之的肩膀,用悲天悯人地口气道:“但愿你清醒之后也能这么跟我说话,那我才敬你是条汉子。” 邱锐之被他一激,又要蹿起来作妖,还好这时药效到了,邱锐之应声倒地。叶涵枫在旁边叹了一声,面色一言难尽,她转过头来对易邪道:“阿邪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先把他带回去再说吧,而且外边太冷,你也出来许久了,不要因此染了风寒。” 易邪本来一直站在原地没怎么动弹,按说体力也没有消耗,可就刚才和邱锐之交锋那么一会儿,他就变得心力交瘁,双肩塌了下来,最后朝闻怀策那边看了一眼,才犹疑着道:“好吧,我们先回去。” 易邪怀着孕自然不可能去背邱锐之,旁边一个弟子立刻主动请缨接下这活计,四个人就这么转身朝山门上走去。 而另一边,易留行已经来到了闻怀策面前,闻怀策伤势未愈,面具下方的唇半分血色都没有,苍白地可怕,他见易留行过来便撑着地面勉强站起来,拱手道:“姑爷” “你这声姑爷,留行可担不起。”不等易留行发话,尹恩仇就走了过来,他怕易留行顾及他的面子,从而不好开口质问闻怀策,于是先一步冷声道:“你若要觉得此事能凭我的面子就这么大事化了,那你便是想错了。” “属下不敢,二公子,此事全因我处事不当,若有什么责罚属下愿意一并承担。”闻怀策低头道。 “仅仅是处事不当?你想得有些太简单了!”易留行一挥袖道:“闻护法,你应该知道,云逍派早就对段风流下了格杀令,旁人或许不畏云逍派权势,对此令不理不睬c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可亏你还叫恩仇一声二公子,称我为姑爷!你便这么欺瞒我们,明知故犯!将段风流窝藏起来,甚至还敢将他再带上山惹出这种祸端,你究竟是何居心?” 闻怀策心头一震,“砰”地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低头咬牙道:“易掌门息怒,我收留段风流是因为我曾经亏欠于他,救他一命权当补过。而我带他上山纯属无心之失,没想到会祸及阿邪的夫君,并非是故意寻衅滋事,易掌门若要惩治,便只惩治我一人便好,还请放过段风流这一回!” “你要替他受过?”易留行冷笑道:“那我若是要他性命,你也替得了吗?” 闻怀策抬起头,替段风流抵命,这他从未想过,可他若在这里迟疑了,那—— 好在易留行并没有接着为难他,直接斩钉截铁地道:“罢了,念在你并无恶意的份上,这次可以放你一马,但是段风流必须留下交由云逍派处置!”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云逍派弟子便都围了上来,要将段风流带走。 闻怀策垂着头,内心焦急无比,他怕段风流落在云逍派手上会真的没了性命,他犹疑了片刻,便突然神色一厉将段风流抛起,在肩胛骨处连点数次,最后狠狠运出一掌拍在他背上,段风流昏迷之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落在地上奄奄一息,连身体的起伏都几乎要看不出了。 “你这是做什么?”尹恩仇看出他的手法,面色冷峻道。 “易掌门,二公子!”闻怀策再次跪下磕了一个头道:“段风流的武功已被我所废,他的丹田从今往后再也运不出半点内力,更不可能再用那邪功害人了,不光如此,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怕都是困难,希望易掌门和二公子能饶他一命,我会永远看着段风流,决计不会再让他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尹恩仇沉默了一会儿,闻怀策只比易邪大了三岁,当初他还在黄泉门的时候便是由他带在身边教导的,闻怀策心性如何他最清楚,对待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纵使是谁来逼迫他,都不能让他转变心意。 而如今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维护段风流,竟然连这种手段都使出了,而那段风流本就体弱,闻怀策居然还敢下如此狠手废了他毕竟他这一掌下去,段风流人就算命还在,此时怕是也去了大半条了。 “留行”尹恩仇欲言又止地看向易留行,话中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易留行面色沉静,目光在闻怀策和段风流之间来回转了转,未发一言,气氛一时寂静得很。 寒风在此时吹过,众人皆是冷不丁地一寒颤,而闻怀策跪在地上却几乎汗流浃背,他一来是紧张,二来是废段风流的时候也牵动了他自身所受得内伤,此刻他紧抿着嘴唇,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从易留行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回答。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不给众弟子一个交代。”易留行终于开口,他面色严肃道:“我虽然可以放他一马,但从今以后,你要带着他远离中原,不得再踏入中原武林半步,否则一旦被我得知你们阳奉阴违,他这仅剩的半条命便也送去见阎王吧!” 闻怀策听到后半句,心中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咽了咽口水,道:“多谢易掌门,多谢二公子!” “现在你就带着他,即刻离开云逍派!”易留行斥道。 “易掌门请代替我向阿邪抱声歉意。”闻怀策说完就起身冲着二人一鞠躬,便抬着段风流转身下山了。 在遣走闻怀策后,易留行便叫聚集起来的云逍派众弟子散了,让他们继续去山中巡逻,尹恩仇走到易留行身边,道:“我们也回家吧,趁着药效先把那小子体内的暗劲给逼出来。” “好。”易留行点点头,又冲他微笑道:“今日辛苦你了,恩仇。” “是挺辛苦。”尹恩仇应道,无视他眼中的含情脉脉,叹气道:“你这整日操劳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武功没有半点长进,竟然连女婿都打不过,看来以后给邪儿出头是不能指望你了” 说完就摇摇头,转身先走了,留下被嫌弃的易留行在寒风中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叶包扔了1个地雷 感谢子慕予兮善窈窕扔了1个地雷 小天使破费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WwW.lwxs520.Com第140章 易留行站了半天才反过劲来,可等他回到家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抓住一个来回忙乎的弟子问了问才知道, 原来他的妻儿连带女婿全都去了门派东南角许久不用的那个练功房那里。 他赶到的时候尹恩仇已经开始给邱锐之运功,逼出驭心决留在体内的暗劲了。易留行心里虽然委屈自家媳妇太过自强, 没有等他来再一起给邱锐之运功,却也不好在这时上前打扰他,便只能在一旁看着, 待尹恩仇收功后才上前嘘寒问暖。 “恩仇,怎么样?你累不累?”易留行将尹恩仇扶起来,问道。 邱锐之所服药丸的药效此时还没有过, 依旧沉沉地睡着, 在尹恩仇运功完毕后他就向前倒在了易邪怀里, 易邪替他将嘴角溢出的黑血擦了,眉头不自觉地紧皱着。 尹恩仇则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瞥了易留行一眼, 平淡道:“你之前猜的倒是没错,这暗劲已侵至他丹田, 随着他每一次内功运转便融入经脉中与内力一齐运行, 否则以他内力游走经脉的细致程度, 他早该察觉体内有异才是。” 易邪虽然武功没练出什么名堂来,但是理论知识还是过关的,他一听尹恩仇这么说立马就明白过来,丹田是蕴藏精气神之所,内力由此而生并输往周身经脉, 那暗劲若是只在别处作乱,恐怕早就被邱锐之的内力冲散个干净,可它藏在丹田里,就如同鱼目混珠,夹杂在内力轮回中生生不息。 至于它怎会深入邱锐之体内到如此地步,想来大约就是段风流那截功散的功劳,使得邱锐之在崖底那段时间体内半分内力也没有,才让它轻易就侵入了丹田。 “爹爹,那也就是说邱锐之他会比雷师兄好得更慢些?他醒来后难不成也会呆滞一阵子吗?”易邪将邱锐之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邱锐之腕上的锁链,就立刻犹如电掣般收回手来。 易邪眉头皱得更紧,那玄铁之上竟然到现在还残留着邱锐之所灌注的至寒真气,冰冷刺骨得很,那岂不是说—— 易邪眼皮一跳,顿时反握住邱锐之的手,瞬间冰凉的体温便传了过来,易邪却继续展开他有些僵硬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尹恩仇看着易邪的动作,眉目间有些怅然,但仅此一瞬就恢复了平静,提醒着易邪道:“爹爹虽然方才已将那暗劲逼出丹田,但也只是封在他经脉之中让他的内力慢慢消解,他怎么也要十数日才能彻底恢复神智,在此之前还是不要把他手上镣铐取下来为好。” 易留行也蹲下来把了把邱锐之的脉象,附和道:“他内力所属阴寒,与这驭心决残留的暗劲倒有些不谋而合,你雷师兄服的那药也给他服一阵,我想他大约会好得更快些。” 尹恩仇这时也过来摸摸易邪的头,道:“邪儿先回去歇着吧,邱锐之这里爹爹找个人来看护就是。” “啊?要把邱锐之自己放在这儿?还要继续戴着这镣铐?”易邪扑棱扑棱脑袋摆脱他的手,抱紧邱锐之,显然不想离去。 “他又不是你雷师兄,拍一掌就老实了,你也看到我和你爹制服他花了多大力气,所以让他继续戴着这玄铁镣铐是必须的。而且他现在思绪混乱,分辨不了是非,更克制不了自己的,与山中的野兽没什么差别。”尹恩仇有点头疼,耐下性子哄易邪道:“你要是在这里陪着他,他醒过来说不准还会伤你,所以爹爹的意思是,便先将他幽禁在这练功房中,待他神智稳定些了,认得出人了,邪儿再过来陪他也可以。” “爹爹你不是说这镣铐能封住邱锐之的内力不能外放吗?那他即便伤我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易邪小心翼翼地辩驳道:“况且我也不是靶子,哪会站在那里让他打” “什么小打小闹?你当他不能用内力就是个废人了?他习武这么多年练出的腿脚功夫难道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尹恩仇没平和两句,急脾气就上来了,对易邪怒斥道:“况且这里空了许久,连丝人气都没有,邱锐之他身体强健住在这里几日也无妨,但你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了吗?” “可是,爹爹”易邪面露为难,纠结了一会儿后,他讨好地看着尹恩仇道:“我的房间也早就被邱锐之祸害地差不多了,即使回去住也是遭罪,不比这练功房好多少,你就让我在这陪着邱锐之吧,大不了我不靠近他,我和他划清界限!” 易邪说着就为表决心,虎着脸一把推开了昏迷不醒的邱锐之,可他一松手,邱锐之的脑袋就磕在地上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响,易邪倒抽一口气,立刻火急火燎地把人给扶起来,给他揉着头上磕到的那块地方。 之之我对不起你,都起包了,唉不过还好没破相。易邪心里默哀。 尹恩仇一看他这样就来气,易邪小时候从山里捡了个半死不活的狼崽偏要养着,任凭尹恩仇好话赖话都说尽了,最后更是直言他养不熟这个畜生,早晚要让它反咬一口,可易邪仍不肯撒手,说什么把要是它扔回去它就活不了了,偏偏他那个不靠谱的爹还在一旁帮腔:是啊,你就让邪儿养着吧,也不耽误什么! “是啊,恩仇,你就让邪儿在这陪着他吧。邪儿也不是小孩了,懂得照顾自己,况且他自小身体就好得很,在这睡两天不碍事的!”不靠谱的易留行此刻再一次道。 “你给我滚出去!”尹恩仇猛地回头冲他吼道。 易留行被吼得莫名其妙,但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在此刻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冲过去抱起尹恩仇就往门外跑,边跑还边喊道:“邪儿,爹待会儿叫人给你送被褥和火盆来,你在这先对付几天啊,等爹把你房间修好了,你和邱锐之再搬回去住!” 隔着老远尹恩仇的怒喝传来:“易留行,你抽什么风,快把我放下来!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是不是!?” 接着就是一声遥远而缥缈地痛呼。 易邪:“” 两人没走多久,被易留行打过招呼的派中弟子就搬了不少东西过来,开始在这房中上下布置着,他们大多跟易邪关系很好,所以也愿意出这份力,收拾没多久这空荡的练功房就逐渐像个人能住的地方了,原本被推到最里面的床也被打理整齐铺上了厚厚的被褥,领头的乐容帮易邪把邱锐之抬上去后,又突然从背后掏出了一打锁链。 “乐师兄,你这是干嘛?”易邪看着那哗哗作响的铁链,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唉,师兄也没办法。”乐容边说边用那锁链将邱锐之的一只手拷在床头上,道:“以邱阁主的能耐,他便是失了内力,对派中许多弟子来说也依旧是难以对付的,为防止邱阁主跑出去伤人,师兄也只能这样做了。不过阿邪你放心,这铁链的长度刚好够在这屋内活动了,不会让他太憋屈。” “好吧,那乐师兄你拷松一点,邱锐之先前挣得太厉害把手腕伤着了”易邪眼睛跟随着乐容的动作,满脸忧愁地道。他也只能妥协了,毕竟玄铁镣铐只拷住了邱锐之的手,他的两条腿可还是自由的,若是他醒来要跑,估计仅凭自己也拦不住。 “好,阿邪,但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帮邱阁主把这锁链松开啊!他若是伤了你,不说师兄没法跟尹师叔他们交代,等邱阁主醒了估计也会自责不已的。”乐容难得神色极其严肃地忠告易邪道。 “恩,我知道了,麻烦你走这一趟了,乐师兄。”易邪将人送到门口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看照着邱锐之就好。” 乐容带着几个弟子走后,易邪将门关好,又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坐着,将乐容临走时给他的小包袱搁在腿上展开,将一瓶金疮药拿了出来,蘸着棉絮小心地在邱锐之手腕上涂抹着。 给邱锐之上好药之后,易邪又寻思了一会儿,然后从包袱里抓起了一大把棉花捧在手里,想将手铐的缝隙都给填满,可他一块块揪的棉花塞进去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华丽丽的花边,易邪全都塞完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心虚地抬头打量了一下邱锐之的脸,看他有没有醒过来。 还好邱锐之依然呼吸平静的睡着。 易邪松了口气,虽然他这么一弄,搞得邱锐之好像是那种连纱布都要打个蝴蝶结的矫情少女一般,不过也总比让铁链继续磨着伤口要强易邪心里自我安慰道。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他和邱锐之在一起后,两人就一直是多病多灾,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克谁。 唉,只愿此次邱锐之好起来之后,两人能一直平静下去,再也不要生出什么波折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第 141 章 第二天清晨, 易邪是被一阵铁链扯动的声音吵醒的, 他躺在昨晚打的地铺上, 蜷缩成一团咬紧了牙关。其实这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许久了, 可易邪却仍旧窝在被子里蠕动着,在半梦半醒之间翻来覆去, 总之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终于将睡意全都折腾没有了, 易邪的脑袋这时才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缓缓蹭出来, 柔和的阳光照射在脸上, 霎时间竟有些刺痛人眼的感觉, 易邪抬手遮挡了一下, 指缝之间漏出的光线映在他眼底, 将茶色的瞳孔折射出了一种宛若琉璃般的惊艳感。 尽管有许多人都夸赞过易邪这副皮相, 可真正为这副皮相所迷的人却少之又少。 易邪的相貌大多半都是随了尹恩仇, 也自然有继承自尹恩仇的冷淡和锋利感,仿佛玄冰雕刻而成的假花般晶莹剔透澄澈无比, 欣赏它的人趋之若鹜,但敢于伸手采撷的却寥寥无几。 虽然这份错觉总在易邪笑起来的时候消散殆尽, 但雁过留痕, 风过留声总归是在旁人心里留下了冰冷的影子, 叫人莫名地觉得, 这个双儿的性子或许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明媚开朗。 易邪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柔顺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有几缕垂到了胸前, 整个上半身摇摇晃晃, 眼神更是迷离的很。易邪就这么呆愣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还有那恼人的铁链声究竟出自何处,他一点一点转过头,就见邱锐之坐在床边,正一脸阴沉地注视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易邪临睡前把拴住邱锐之的铁链给打了几个结挂在了邱锐之够不到的地方,这样一来邱锐之即使比他醒得早,活动范围也仅限床边那一块。 可想而知以邱锐之的性子醒来之后发现这点有多憋气,他死盯着地上那团隆起的被子,眼睛里几乎要结出冰碴来,但在里面的人钻出来的一瞬他却突然愣住了,紧接着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下巴向上抬了抬。 “过来,给我打开。”邱锐之直直看着他,双手向前一伸,镣铐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了一下。 他此刻那宛若命令般的口气,让易邪没有睡饱地火蹭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怒瞪着邱锐之,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易邪刚怒完,头顶竖立地一根呆毛就垂落下来,挡在了他眼前。 邱锐之眼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道:“我知道。” 易邪却没有因此放过他,而是激动地一把掀开被子,让他看清自己隆起的小腹道:“知道你还跟我装什么高岭之花,你当初自己爽快完就拉倒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遭罪吗?” 邱锐之:“” “而且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对我腹中的孩子左一个不喜欢右一个嫌弃,你当我不知道吗!我就奇怪了,都不用你来生你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意见?就显摆你会作妖啊!” 易邪怒急攻心,光用语言攻击邱锐之已经不能满足他,低头四处找了找,易邪忽然就拎起荞麦芯的枕头冲邱锐之砸了过去。 锁链顿时发出与床头硬木撞击的脆响,整个床似乎都震动了一下,灰尘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可即便如此之剧烈的挣动,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也仍未能撼动那铁链分毫。 邱锐之绝望地被拴在床头避无可避,可以活动的铁链只有两个拳头那么长,他只能正面被砸了个满头满脸,他高挺的鼻梁首先就遭了殃,被砸了个实诚。沉重的枕头慢慢从他脸上滑下来,他面部肌肉隐忍地抽动着,可眼角却不自主地渗出了几滴泪水。 而易邪撒完泼,那股起床气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他继续在被子上翻滚了几圈后,就跟换了人一般软濡地躺在被褥上一动不动了,宛若一条咸鱼。 过了一会后他才突然抬起头眨眨眼,看着挡住鼻子的邱锐之,问道:“之之,你醒了?” 邱锐之似乎有些担心他再扔东西过来,抬手挡了一下自己下半张脸,眯起眼睛道:“之之?你叫我?” “是啊,难道这屋里还有别人吗?”易邪若无其事地起身,一边将身下的被褥卷成卷,一边应付着邱锐之道。 “以后不许再这么叫我。”邱锐之说着就放下手,他英俊而略带邪气的脸上微妙地露出些许嫌恶道:“这称呼黏腻的很,惹人生厌。” 易邪手下动作一顿,话说邱锐之先前就有好几次跟他提过,不喜欢自己叫他之之,只是还从没有这般直接表达过自己对这称呼的厌恶,而如今易邪心里琢磨着,邱锐之这怕不是是疯后吐真言了吧? “真的吗?可是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么叫你。”易邪信口胡扯道,他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邱锐之:“之之,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邱锐之干脆地回答道,声音却打着一丝颤,他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受,莫名地心里就觉得烦躁,右手狠狠一锤床头,铁链顿时哗啦作响,他顶着一头的落灰,神情阴晴不定地问道:“你到底将不将我放开?” 易邪见没能唬住邱锐之,一撇嘴道:“看你呲牙咧嘴那出,我把你放开你不得立马扑上来咬我啊!” 然后他举起自己被邱锐之咬过的那根手指,对他摇晃道:“啧啧,看看,我没弄个铁笼子给你装起来你就感激我吧!邱之之。” “你敢?”邱锐之怒极反笑,像规划领地一般盯着他道:“我是你夫君。” “我怎么不敢?”易邪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你不都把我休了吗?难不成你还想再休我一回?而且我叫你亲昵了你也不喜欢,你之前还冲我狂吼,唉看来咱俩的缘分是就到此为止了,我也不强求什么了” 邱锐之一下卡壳了,闷着头不吱声了,他眼睛垂下来,睫毛微颤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边易邪还在气他,他抱起被自己裹成豆腐卷的被褥,站起来唉声叹气道:“你昨天脑子不清楚四处伤人,还对我父亲动手,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你不体谅我也就算了还说要休了我,真是养条狗都比你强。” 易邪瞥了他一眼,见邱锐之还沉默着,手却是抓在床沿上收紧了,于是继续装模作样道:“唉!可我如今却还是顾念着往日情分在这里陪你,免得你自己在这挨饿受冻,我这个下堂妻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你说是不是?” 邱锐之顿了顿,抬起头黑眸沉静如水,竟然是出奇地放软了语气道:“我之前不过是气你帮着外人对付我才会如此决绝,既然你还对我存有旧情,那我便收回那话也未尝不可” 说着他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道:“你既然是我妻子,还不听我的话,乖,过来帮我把锁链解了。” 易邪上次见邱锐之这么对他笑,大概是在两人初见的那时候,那种故意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想哄骗自己替他保守秘密,易邪至今都还印象尤深。只不过,他没想到,邱锐之神志不清到了这份上还依然能想到要哄骗他,果真是本性难移。 “现在不是了。”易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天真道:“你之前已经把我休了啊。” “你在闹什么脾气,你腹中怀有我的骨肉,还能离了我生活不成?”邱锐之继续诱导他道:“乖,把我放开,夫君定然会好好疼疼你,带你” “带我什么?”易邪挑眉问道。 “带你去好好快活一番”邱锐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抑制不住体内沸腾的血液,黑眸的颜色更深,浓烈地像是化不开了一般,隐隐透出几丝猩红。 “呵呵,不用了,你就在这待着吧,挺好的。”易邪猜邱锐之多半是想去杀人,他体内暗劲一日未消干净,他就一日控制不了自身的杀欲。 说完易邪就不理他了,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对着铜镜梳起头来。 邱锐之安静了一会儿,他看着易邪拿着白色的发带缓慢地给自己系了个马尾,就突然觉得心痒难耐,他自己也不知他心痒个什么劲,总之他知道他想要碰碰这个双儿。 这个想法一出,邱锐之就骤然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柔声唤道:“邪儿。” 啪嗒一声,易邪手中梳子落地,他在凳子上转了个身,诧异地看着邱锐之,上下打量着他道:“之之,你你难道?” “我记起来了,邪儿,过来”邱锐之对他伸出双手,道:“不要冷落了夫君,邪儿过来让我抱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第 142 章 啪嗒一声, 易邪手中梳子落地, 他在凳子上转了个身, 诧异地看着邱锐之, 上下打量着他道:“之之,你你难道?” “我记起来了, 邪儿, 过来”邱锐之对他伸出双手, 道:“不要冷落了夫君, 邪儿过来让夫君抱抱。” 易邪坐在对他来说有些高的凳子上, 双脚无意识地晃了晃, 却没有立即起身过去。 不得不说, 邱锐之这出苦肉计唱的不太精彩, 转折生硬得很, 和他以往耍的那些偷梁换柱的把戏比起来,实在是差得远了。 不过易邪看破不说破, 他心中忍着笑意,面上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 眼中蒙上一层雾气, 抿着嘴唇隐忍地看着邱锐之。 “之之”易邪揉了揉眼角, 将一个不通世事c娇弱可怜的双儿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瑟缩着身子颤声道:“你不休我了吗?” 邱锐之喉结动了动,他不自觉将脊背微微弯曲, 那绷紧的线条使他像是一只匍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野兽, 故意放低姿态引诱弱小的猎物对他放松警惕, 待那小兽靠近后再猛然叼住它的脖颈,将他一点一点拆吃入腹。 他连嗓音都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如同喃喃细语般诱哄道:“夫君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休你,乖,过来。” 邱锐之感觉他喉中干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仔细想想的话,除了杀人,似乎也有别的快活方法能让他纾解体内澎湃地血液,不是吗 易邪看他这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暗地里气得直磨牙:邱锐之现在这样子简直像极了两人刚成亲那会儿,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算计自己,真想现在走过去给他一个大耳刮子,再狂笑三声转头就跑。 不过这样有可能会让邱锐之的“病情”加重的,所以他还是忍住这点小情绪比较好。 “真的吗?”易邪睁大眼睛,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夫君你不喜欢小牡丹了吗?” 邱锐之:“???” 易邪快要忍不住嘴角的上挑了,他及时遮住嘴巴,声音中隐含着啜泣道:“我趁你这两天神志不清楚的时候让人将小牡丹从府中赶出去了,你也不生气吗?” 邱锐之脸上有些恍然,这个小牡丹难不成是家中的妾室?可这名字也未免太俗气了些,带着股浓重的烟花之地的风尘味道,邱锐之心中突然升起嫌弃自己品味的情绪。 “夫君怎么会生气,从头到尾夫君最爱的人只有邪儿。”邱锐之面不改色道:“妾室不过是锦上添花,没了也无妨,从今往后,夫君府中有邪儿一人就足够了。” 去你大爷的锦上添花!易邪低着头装可怜,背地里却咬牙切齿,但等他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惊讶表情:“啊?夫君,小牡丹不是妾室啊,她是你的正妻啊,你不记得了吗?” 邱锐之:“” 邱锐之心中刹那间产生了极为不对劲的荒谬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出错乱颠倒的戏剧,引得他烦躁不已,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即便如此!”体内暗劲的催动之下,邱锐之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口气不善道:“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过来!夫君的话你不听了吗?” 易邪却仍旧在凳子上稳稳当当地坐着,丝毫不为邱锐之的恐吓所动,他眼神透露着婉转的哀伤,仿佛穿透一切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将这一幕落在眼里的邱锐之,蓦然心头一跳。 “夫君,你可能忘了”易邪垂下修长白皙的脖颈,嘴角有一丝笑意,但那丝笑意看着却莫名让人嘴里发苦,他就这么低低地如泣声般诉说道:“我知道夫君是为了骗我给你解开锁链才会如此说的,小牡丹她对夫君的感情矢志不渝,夫君对她亦如此你平常为了照顾小牡丹的心情,连多看我一眼都不会,如今又怎么会说出这种只爱我一个的话来呢?” 易邪说着就抬起头,笑中含泪道:“不过即便知道是夫君神智不清下的哄骗之言,邪儿亦觉得十分开心。” 邱锐之:“” 邱锐之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他怎么看易邪也不像一个会给人委身做妾的双儿,而且观他那两个爹的武功,易邪也绝不会是一个普通出身的双儿 难不成他是爱惨了我,而我已有妻室,所以他才会自降身份,甘愿下嫁于我做妾? 易邪如果得知邱锐之此时想法,肯定会想一个大耳刮子过去:你想得美! “我——” 邱锐之皱眉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易邪抬手忽然打断。 “夫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易邪将手指放在唇间比了比,然后缓慢放下,神情哀伤道:“不过是想再哄骗我为你打开锁链罢了,但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听邪儿给你讲讲你与小牡丹的事,你再来说出那些话也不急” 易邪说着就不管邱锐之那边阴沉个脸,开始自顾自地入戏道:“夫君与小牡丹相识自一场意外,虽然夫君开始” 易邪讲的这故事其实无非是把他和邱锐之所经历的一切换了个皮套进去,再添油加醋弄了个加强版,总之他讲述下的小牡丹对邱锐之百依百顺,无论邱锐之怎么作怎么闹,她都能一如既往的包容这个恨不得让人一掌拍死的男人,简直堪称感动江湖最佳妻子的典范。 邱锐之本来是不耐烦听得,但是他听到一半,心中却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些过往的影子,仿佛易邪说的那些,他一桩桩一件件全部亲身经历过,甚至就连易邪口中的那个本来毫无印象的小牡丹虽然邱锐之一点都记不起她的相貌,但是她每一颦一笑嗔一怒在他心里激起的波澜都如同永不会退却的潮汐,即便有一日山枯海竭,那浅滩上斑驳而腐旧的痕迹也是他无比渴求的心头挚爱。 如若真有这么一个人,无论他是痴傻还是精明,是刚强是软弱,都依然对他不离不弃c至死不渝 易邪在这时打断他的思绪,我见犹怜地开口问道:“夫君,就算这般,你现在也能说出你此生只爱邪儿一个人这种话吗?” 邱锐之呼吸一窒,他眼神躲闪,有些狼狈,但依然死咬着自己之前的话不肯松口,对易邪道:“当然,夫君不是早说了已经记起曾经往事,不必邪儿再来告知夫君一遍,夫君很确定邪儿就是夫君唯一想要的人。” “是吗?”易邪不悦地眯起眼:“就算小牡丹对你如此情深义重,你还是要为我这个妾而抛弃她?” 邱锐之心念电转之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易邪口中的小牡丹是他自己的话那该有多美妙? 不过眼下受暗劲驱使,他想不了那么多弯绕,干脆快刀斩乱麻道:“没错,邪儿,夫君只爱你一人,乖,现在过来,让夫君好疼爱你一番” “呵呵。”易邪突然一改之前的小白花模样,冷冰冰地笑道:“不必了,我看你就一辈子拷在那吧,邱之之。” 邱锐之:“???” “夫君有哪里惹邪儿不快了?”邱锐之强忍着胸口怒气,勉强温柔道:“邪儿说出来,也好让夫君知错能改。” “你说呢?”易邪哼哼道。 “莫不是因为夫君说要抛弃小牡丹?”邱锐之一猜即中,但他不能理解易邪为何希望自己留下小牡丹,难道他不是一直嫉妒这个正妻吗? 易邪似笑非笑地看着邱锐之。 “如果是因为这样”邱锐之眼睛微光闪动,他不知为何根本无法从易邪身上移开目光,此刻见他嘴角微挑,更是心痒的紧。 虽然易邪方才描述的那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小牡丹让他十分心动,但他私心竟然希望易邪能代替那个什么小牡丹,成为这段动听故事中的另一主角。 邱锐之盯着易邪的嘴角,他此刻时刻太希望品尝一下这个双儿的味道了,几乎便不过脑子的随口道:“夫君大可以留下你们二人一同服侍在侧——” 话还没说完,易邪那边就突然响起一声木头折断的清脆动静。 “就你这幺蛾子的德行,还想坐拥齐人之福?”易邪将手里断成两截的木梳冲邱锐之砸过去:“做你的弥天大梦吧!” 邱锐之拴在床头根本无法躲避,被木梳砸了个正着,二次受伤的他顿时再也无法冷静,怒道:“邪儿!夫君耐着性子把好话都对你说尽了,你竟还如此不识趣,是不是我平时太过娇惯你,才让你如今敢对我如此放肆?” “那你就休了我吧。”易邪笑眯眯道:“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你把我休了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还请邱阁主务必要慎重啊!” 邱锐之一愣,紧接着就狠狠地一挣动锁链,瞬间似乎整个床都被他拽动了一丝,他已经发觉到易邪是在逗弄他了,恶狠狠地道:“你骗我!根本没有什么小牡丹,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邪儿我的好宝贝,你竟敢如此戏耍我过来,今日夫君便要好好教训你” “我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过去。”易邪嘲讽道:“你有那个挣扎的力气,不如躺在床上好好琢磨琢磨你纳妾的美梦吧。” 邱锐之再次挣动锁链,激动道:“我从未想过这些,都是你——” “啪嗒”一声,被易邪打结绕在床柱顶上的锁链再也支撑不住邱锐之的反复挣扎,掉落在地上,本就不紧的绳结直接散了开来。 邱锐之:“” 易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第143章(二合一)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卧槽!”片刻后屋内便响起一声突兀地惊呼。 而跟随着这声惊呼站起的, 是邱锐之高大的身躯。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截崩断的锁链, 才瞬间恍然——原来将他像只畜生一样拴在床头的, 竟然不是玄铁锁链, 可笑他还一直诱哄易邪放开他 邱锐之低低嗤笑一声,他抬起头对易邪挑了挑眉, 直接将手腕上剩余的那段铁链从头扯断, 粗暴地拽了下来, 尽管他的手腕也因此留下一道血印, 可他似乎全然不在乎, 大踏步地迈过地上那堆废铁, 朝易邪走过去。 眼看着要不好, 易邪立时后退了两步, 这么下去非演变成一出家暴大戏不可易邪撒丫子便想朝外面辽, 可惜,若换作是曾经的易邪兴许还真能逃出生天, 但如今的他可是有了近七个月的身孕,平常走起路来尚且还要小心着, 这会儿怎么可能跑得过邱锐之? 他刚跑到门口, 就听到身后镣铐的晃动声如同催命般地响起, 易邪一着急手下便狠狠一推门, 寒气扑面而来,外面白晃晃地一片几乎要闪瞎了人眼, 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朝门外摔去。 可还没等易邪感受到与雪地亲密接触的疼痛, 下一刻他的脊背便撞上了一处坚硬的胸膛。镣铐被拉抻至极限地咯吱作响声极其刺耳, 邱锐之单手将他捞回到怀中,两人霎时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然后易邪就感觉到邱锐之呼吸的温热气流拂过他的耳侧,同时一只手顺着他的腰侧缓慢探到他的喉咙上,期间在他锁骨处流连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想跑到哪去?”邱锐之抬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道:“恩?我的小——牡——丹——” 易邪:“” 邱锐之两手之间的镣铐硌着易邪弓起的脊背,属于金属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料摩擦着他的皮肤,邱锐之低头轻嗅着易邪颈间的气味,然后倏然伸出舌头在他代表双儿身份的红色印记上,重重舔了舔。 易邪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认怂道:“之之我错了。” “光嘴上认错就完了?”邱锐之轻声笑着在他耳边呢喃道:“你是不是该——” 说完,他就将易邪打横抱起来,轻咦了一声,掂量了两下道:“邪儿腹中怀着孩子竟还如此之轻么?” 易邪心想:怕不是你这畜生力气太大了,乐容师兄拿来的那铁链也不是什么劣等品,竟然就这么被你在丝毫没有运用内力的情况下给生生扯断了。 “邪儿这身子轻的还真是让夫君有些害怕”邱锐之叹道,感叹过后,他脸上又浮现出邪性的微笑,道:“害怕一会儿激动之下弄坏了你——” 易邪一听这话,头一歪立马装死,卸了自己紧绷起身子的力道,手脚伸开,干脆就在邱锐之怀里摊成一张大饼。 邱锐之本来被拷住的双手就没办法稳稳地抱住他,如今易邪这么一动作,更是差点脱了手。邱锐之脸上玩味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焦急,立刻随着易邪的动作抬起自己的膝盖将他的腰往上顶了顶,将易邪抱得更稳些。 “现在邪儿才想起跟我撒泼耍赖,是不是太晚了些?”邱锐之冷笑道,但在心底却流淌着一丝说不出的悸动。在他如今混乱的思绪中,除了满载地想要释放的杀欲外,便是眼前这个双儿,明明他跟这个双儿只是“初见”,他却莫名觉得两人言语的你来我往间有一种难以忘却的熟稔和心动 仿佛只要能跟这个双儿在一起,他就能时时刻刻都如同今朝般如此开怀甚至于他觉得他愿意为这个双儿,在这狭窄又寒酸的小小天地之中做一辈子的笼中困兽。 “我就是开个玩笑,难不成咱俩在这屋里大眼瞪小眼就有意思啦?”易邪见装死不管用,就讨好地搂住邱锐之的脖子眨眼道:“之之,你说是不是?” “好,那我们就来做些有意思的事。”邱锐之闻言挑眉一笑,抱着易邪朝床那边走过去。 “啊?不要了吧”易邪一点就通,他如今再不像遇到邱锐之以前那般不通人事了,换句话说就是易小邪已经不再纯洁了,他瞬间就明白邱锐之想干什么,虽然算算日子他们是很久没有做了,而且他如今身体也好了,胎儿也稳定,行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易邪为难道:“这光天化日的,咱们白日宣那啥不太好吧,而且你这手上还拷着,你确定你能施展开吗?” 邱锐之倒是会见缝插针,他立即道:“邪儿既然怕夫君施展不开,那就帮我把这玄铁镣铐打开如何?夫君保证能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 “不行,打开你又要杀人怎么办?”易邪还是十分有立场的,不过他如此坚定的原因还有一个——因为打开镣铐的钥匙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这云霄山上皆是我的亲人和师兄弟,若是让你在不清醒的时候伤了他们,我以后便再也无颜面回云逍派了,而且我也会变得没办法再面对之之。”易邪柔声劝他道。 “我即便是要杀人又怎样?哼,我瞧得出,这山上之人对我怀有善意的寥寥无几,想来这就是促使我心烦意乱的根源,他们既想要害我,我又怎么会坐以待毙?”邱锐之说到此处便不悦地半眯起眼睛道:“况且,夫君发现,邪儿总是会分些多余而不必要的善良到别人身上,你既然嫁给了我,便是我的人,又为何要忤逆我而去在意他人的死活?难道不是我的意思在你心中该是最为重要的吗?可听邪儿的话倘若我是杀了人或做了其他不好的事,你便会不再喜欢我,离我而去了?” 易邪哑口无言,邱锐之是因为还在混乱中才会说出这种话,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认为只是一直没有宣之于口易邪无法分辨,不过,他心里多少有些隐约的明白: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邱锐之。 可这也并不妨碍易邪继续喜欢他,尽管和邱锐之在一起总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时刻担忧着他会出去祸乱天下c惹来各种事端。但易邪也不是全然只感到心累,他喜欢邱锐之为他做出的c哪怕是一点极微小的改变,即使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也没关系,他愿意陪着这个男人,看管着他的言行,让他至少在自己的眼皮下不会做出任何大奸大恶之事。 “谁知道呢?我是否会离开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不喜欢你不受控制滥杀无辜的样子。”易邪一只手抚上他的侧颊,微笑道:“但你现在就很乖,所以你现在可以碰我了,之之,但是在那之后,你不许走出这个屋子” 邱锐之的眼睛瞬间睁大,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易邪放到床上,然后立刻俯身来,嗓音沙哑道:“好,都听你的,我的邪儿” heiheihei 邱锐之将手指插/进易邪后脑乌黑的发间,迫使他仰起头接受自己的吻,舌头细细的扫过他唇/齿的每一处。 “铛铛铛!”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易邪吓得瞳孔一缩,连带着下面也跟着绞的死紧。邱锐之吻着易邪,喉咙中在这刹那间传出如同猛兽呜咽般低吼的声音,他明明也听到了敲门声,却仍旧不肯放开易邪,叼着他的嘴唇,仿佛那一小块软/肉是世间难得的美味般反复品尝,他是刻意让易邪发不出声音,好享受着易邪因为紧张而下/身不断痉/挛带给他的快/感。 “唔唔唔!”易邪摇晃着头几欲发狂,不知是因为吓得还是爽得,反正他下一秒就恶狠狠地反咬了邱锐之舌头一口,虽然咬了个空,但他仍徒劳地推拒着邱锐之的肩膀,想让他离开自己体内。 可邱锐之却充耳不闻,相反下/身还故意重重一挺,易邪的眼中顿时蓄满了泪花。 “阿邪哥,你在里面吗?我受易师叔之托,给邱阁主送药来了!”门外的少年的声音叫道。 易邪急得要死,他愤怒之下狠狠咬上邱锐之的肩头,之后又是兜头一爪子,在邱锐之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三道血印,邱锐之终于因为吃痛而抬起了上半身,然后就被易邪接上一个连招,一脚踹了出去。 易邪立刻坐起来,抓起床下邱锐之的衣物胡乱擦了擦自己身下一塌糊涂的一片,然后飞快的套上了自己的衣服,后头狠狠瞪了邱锐之一眼道:“你就在这给我好好待着,不许出来!” 邱锐之面色极为不善地看了眼门口,然后又盯着地上自己被易邪当做毛巾用了的衣物 呃,易邪这才反应过来,邱锐之没衣服穿了不过这样也好,那他就不用担心邱锐之会跟出来作妖了,他相信邱锐之虽然人品没有下限,但这点羞耻心还是有的,要是没有的话 恩那他就不想要这个放飞自我的幺蛾子了。 易邪又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他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捡起落在床上的发带简单扎了个低马尾,就走去开门了。 “阿邪哥——”门外的少年刚要再敲,门就倏然从里面打开了,少年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涵青,是你?”易邪有点惊讶,他看了看少年手中提着的药壶,壶把上还包裹着厚厚地白布。 叶涵青其人,顾名思义,是叶涵枫的弟弟,比叶涵枫小了九岁,虽说算是叶师叔的老来子,但也没有受到什么多余的宠爱,相反,叶师叔夫妇都比较关心常年在外闯荡的叶涵枫,而对叶涵青不怎么重视。 其实按说在叶涵青出生后,易邪也该摆脱‘小师弟’的称号了,但是事实是并没有,各位师兄都像对叶涵青这么一个满地跑的小屁孩视而不见一般,仍旧称呼易邪为‘小师弟’。 叶涵青本人也不甚在意,他小时候若说是性子活泼的话,倒还不如说是没心没肺,平常最喜欢地就是粘着易邪,易邪其实也还挺喜欢这小孩的,直到某一天——叶涵青突然像抽了条的柳枝般快速长高,性子也开始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易邪虽然有点好奇不是叶涵枫来送药,但也没想太多,此时见叶涵青手掌有些发红,便立马把他手中的药壶接了过来,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药壶转身放到了屋里,顺便还警告地瞥了蠢/蠢欲/动的邱锐之一眼,然后走出来彻底关上了门。 叶涵青在易邪背过身的那一瞬间,原本淡定的一张脸,立刻开始呲牙咧嘴的搓着方才拎药壶的手,那药壶烫的很,他左右手换了一路尚且都还受不了,更不提刚才在易邪面前装得那一会儿了 “涵青,你手没事吧?”易邪走出来,恰好就看见叶涵青满脸隐忍的神情,关心地问道。 “无碍。”叶涵青突然负手而立,淡淡道:“只是又些许疼痛,想来是当年的旧伤复发了。” 易邪:“” 易邪脸色复杂地看着一只脚踏入叛逆期后就再也出不来的叶小弟,忍住嘴角抽搐,像一个长辈一般关心道:“涵青今年也有十五了吧,打算下山去看看吗?” “没有什么可看的,这世间再多繁华,也不过是由一群虚伪的人把控着,了无生趣,不如在这寒山中孤独一生,也好过受那浊世侵染。”叶涵青一脸傲然道。 易邪:“” 唉,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慢慢和这个唯一的师弟开始无话可说啊! 在易邪沉默了一会儿过后,叶涵青脸上有些绷不住了,他朝易邪背后看了看,道:“那个阿邪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行!”易邪闻言立刻死死挡住门,紧张道:“涵青,你也知道这就是个废弃不用的练功房,没什么可看的。再说,阿邪哥的夫君还在里面治病,他现在神志不清,在陵园闹出的那档子事我想你也得知了,他如今怕是见不得外人的” “好吧。”叶涵青点点头,也没有继续坚持,但他颤抖地拳头却暴露了他此刻难以自持地激动,他忍不住对易邪道:“阿邪哥夫君的武功,怕是天下第一了吧,他竟然能抗住易师叔和尹师叔两人联手,连师公都做不到呢” 这孩子不是能好好说话吗!易邪内心无语,而且他可算知道叶涵青来跑这一趟是为什么了,合着是来参观大闹天宫的猴子来了。这也难怪,一般中二未愈的少年都容易被邱锐之这种作天作地的中二晚期青年带跑偏,一不小心就容易站到江湖大众的对立面上去了。 易邪觉得他有必要矫正一下这个正往歪道上不断前行的少年。 “涵青,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了,有时候武功高低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内心坚韧,让任何邪魔外道都不能转移你的意志,而不是盲目追求或敬畏力量,从而放低自己的底线。”易邪严肃道:“因为尽管是天下第一,这世间也终究有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可能一点无所谓的小事都能戳破他平时金玉其外的自尊心,甚至一大把年纪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动不动就跟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妻子作妖,你难道愿意成为这样的人吗?” 叶涵青摇摇头。 易邪松口气,就在他以为他成功治愈了一个中二少年时,就听叶涵青道: “阿邪哥,你还是不懂啊!”叶涵青摇着头,他说着就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山川淡然一笑道:“这世间没有什么靠力量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有,也只是些无用之物罢了,完全可以弃之如敝履,靠着踩踏它的力量,朝那无尽的远方更近一步。” 唉,这孩子没救了,易邪叹了口气。 “阿邪哥。”叶涵青说完这些之后,还微微皱起眉头,对易邪道:“你方才那些话是在影射你夫君吧,阿邪哥你这样很不好,邱阁主这种人物总会有些跟常人不一样的怪脾气,你作为他的妻子,怎么能不包容他的一言一行,还在背地里跟别人这么诋毁他呢?” “你这样的话,他作为天下第一的颜面何存?” 易邪:“” 邱锐之哪里有什么天下第一的颜面,在天下人眼里,他根本就是个子承父业的咸鱼好吧?他自己看样子也乐得窝在寒江阁里享受骄奢淫/逸的糜烂生活,而非扬名立万争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头,不然早该在他登上阁主之位的那一天起,就拳打云逍派,脚踢连戈堡才对。 叶涵青本来还想继续再说两句,可他刚要张口,背后就倏然发寒,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笼罩在他头顶。 而与他相反,易邪看到后面的人,立即惊喜道:“涵枫!” “呃,哥不,姐”叶涵青刚才还在左右摇摆的尾巴顿时夹得死紧,他望着叶涵枫冷冰冰的神色,不禁咽了口吐沫。 叶涵枫要比叶涵青高了半个头,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个弟弟,缓慢地开口道:“究竟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敢擅自拿怀雪的药壶出来?” “啊?那药是荣师姐煎的吗?”易邪疑问道。 “没错,阿邪你先不要给邱锐之喝,那药还没煎到时候呢。”叶涵枫对着易邪神色就缓和了许多,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可以说在叶涵青出生以前,易邪原本就是她对她理想中弟弟的所有想象:乖巧c懂事,但也不乏风趣,跟他在一起总能让人瞬间开怀。 可惜叶涵青和易邪完全不一样,你给他三分颜色,他便要开染坊了,你再夸他两句,他估计就要膨胀地飞天了。 所以,其实她也并非故意不给叶涵青好脸看,实在是这个弟弟让她操了太多心,直到她后来发现暴力压制才是对这个弟弟最有效的方法。 “武功一直不见有什么长进,胆子倒是日益的大起来了!”叶涵枫嘴角冷然一挑,训斥道:“至我上次回家已有一年有余,而你竟然还未将剑谱背下来,跑来关心旁人的家事倒是积极,恩?” 叶涵青此刻就像一只小鸡仔,被拔光了毛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瑟瑟发抖道:“我错了,我现在就立刻消失,姐你不要说了”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转头就跑,易邪仿佛看到了他转身前挥洒出的一滴晶莹的泪水。 “诶!涵青,回家别忘给我找件大些的衣服来,天下第一他也需要衣服穿!”易邪冲叶涵青的背影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第 144 章 叶涵青远处的身影正好一个打跌, 好像摔进了雪里,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易邪这番喊话。 反倒是屋旁的那颗枣树受到声音震动, 光秃秃的枝丫上一块雪颤颤巍巍, 要掉不掉地正好悬在易邪头上,叶涵枫刚要张口提醒, 但为时已晚, 扑簌落下的雪花连成线地掉进了易邪的脖颈里。 易邪立刻缩起了脖子, 狠狠打了个寒颤, 抱住自己的臂膀, 赶紧离树下远了些。 叶涵枫笑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棵枣树, 有些怀念道:“记得当年我刚把轻功学溜的时候, 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飞上这棵树把上面结的枣都给打了下来, 就因为你那时嘴馋,总想吃些甜的东西, 而尹师叔不让,因为那时你正巧赶上换牙——” “你记错了吧, 我怎么记得你是为了躲在树上好等明裕师叔来练功的时候, 套他麻袋呢?”易邪打断她道:“这练功房地处偏僻, 师公不常来, 明裕师叔就总爱躲在这里偷懒,我听说大侠爹说这枣树也是明裕师叔小时候种的, 他老稀罕这块宝地了, 平时大侠爹他们一练功他就躲在这树荫底下吃枣但据说自从被你蒙过一回麻袋之后他就产生阴影了, 以为这林子里闹鬼,就再也没敢来过这。” 叶涵枫表情僵硬了一下,讪笑道:“有这回事吗?阿邪你那时候才五六岁吧,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还想问你怎么想的呢?你直接就用套过明裕师叔的麻袋给我装了一堆枣回来,我吃的时候发现明裕师叔随身带的玉佩还在里边躺着。”易邪想到当年那副场景,额角就不由微微抽搐道:“但我当时不知道这是明裕师叔的东西,我还以为你这回可下了血本,为一麻袋绿枣就杀人越货了,吓得我立刻把剩下的枣全埋在后院了,结果来年一开春长出好几颗枣树苗,被我爹爹当杂草给铲了。” “唉,怪我那时太年轻气盛了,”叶涵枫摇头颇为遗憾道:“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其实破绽百出,后来想想我当时应该直接跟师公告状说明裕师叔练功的时候摸鱼放羊,让师公把明裕师叔关进思过殿待一阵,估计他就会老实很多,不会再一有空就来烦我了。” “”易邪无语道:“我还以为你是后悔吓明裕师叔了,原来你是后悔这个?” 叶涵枫大笑道:“所以师兄们才都喜欢照顾你啊,阿邪,咱们云逍派最乖巧的弟子就是你了!” “怕不是都拿我当吉祥物唬弄。”易邪嘟囔道。 “那也得你有这份身为吉祥物的稀罕人劲儿。”叶涵枫笑道,见易邪眯起眼睛,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不过现在估计没人敢再随便来撩逗你,毕竟再可爱的兔子,如果旁边有只狼犬守着,也就不那么招人喜爱了所以邱锐之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清醒些?” “还是那样呗,六亲不认,四体不勤书读的没多少想的到挺多。”易邪抖掉袖子上的雪花道:“我骗他我是他的妾,又给他编了个患难与共的正妻出来,他都信了,我让他选一个出来,他居然还寻思着坐拥齐人之福” “垂饵钓鱼你还怪鱼咬钩了?”叶涵枫挑眉道:“阿邪,你这可算趁火打劫了,诱供也没有你这个诱法,邱锐之清醒以后还不得生你的气。” 易邪:“邱锐之什么时候把你收买了?” 叶涵枫:“” 易邪说到这有点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门,他出来这么久,邱锐之竟然半点动静都没弄出来,不会是又在闷声作大死吧? “对了,涵枫,你说那药没到时候,要不要我现在拿出来,再让荣师姐给熬一熬?” “不必了,被涵青那小子半途拿下来,药性已经散了,怀雪又重新煎了一壶,回头我给你拿来。”叶涵枫道。 “那我先回去继续看着邱锐之,乐容师兄拿来的锁链被他给挣开了,我怕他这会儿又在屋里闹什么幺蛾子。”易邪说着就要转身开门。 “诶!阿邪”叶涵枫突然拽住易邪的手腕,把他拉到墙根,低声道:“我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些的,我怕你听了会思虑过重影响了腹中胎儿,可邱锐之此时不清醒,拿不了这个主意,而这事你们当中总要有个知情的” “什么意思?”易邪纳闷地问道。 “咸城那边出事了。”叶涵枫一改方才的轻松,眉宇间有些肃穆道:“临河帮的帮主全家上下十三口,被灭门了。听说连着临河帮的总舵也一起被人付之一炬,大火烧了两天一夜才停歇,临河帮中凡是有点权柄的全都死在了里面,剩下的全都是些喽啰了,临河帮算是彻底散了。” 易邪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的夜里,”叶涵枫声音低沉道:“但消息却是刚传到云逍派这边,我也是今早才从我爹口里得知这些的,估计这会儿整个云逍派上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江湖上更不用说,用不了多久就能传遍。” “是谁动的手?”易邪神色复杂地问道。 “你觉得呢?”叶涵枫微微一叹:“除了江云赋,旁人只怕没有这个动机了,而且事发之后,江云赋也跟着销声匿迹了——他原本在跟咱们告别后去了他姑姑江柔那,有人也在那里见过他,可临河帮被灭后再去寻他,却已经是人去楼空了,而且听说他姑姑也在前几日去世了,可江云赋却未给她立碑,而是带着她的牌位和骨灰一同走了,如若不是他动的手,根本没必要带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 “可他没道理如此自毁前程啊?曹翼那事的风头分明已经快过去了,临河帮说到底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只需要再撑一段时间就好,可他若是因此就灭了临河帮,可就彻底身败名裂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这么蠢才对吧?”易邪疑惑道:“该不会是仍有人故意栽赃?临河帮再下九流,江云赋要仅凭一人之力灭一个帮派也不可能啊,我听大侠爹说,临河帮背景复杂,背后曾有山雨盟的人撑腰,若是这其中有人为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秘辛而想灭口” “临河帮其他人或许不是死于他手,但临河帮的帮主一定是他杀的。”叶涵枫笃定道:“自从曹翼在家中无端被杀而临河帮帮主自己又被江云赋打成重伤后,他就像害怕什么一般将自己的宅院围的如铁桶一般,所以江云赋闯进宅院将临河帮帮主斩首的时候,有不少手下都撞见了,这些人从大火里逃出来后便四处宣扬江云赋就是致使临河帮覆灭的杀人凶手。” “所以也极可能是山雨盟中有人害怕秘密败露,便趁江云赋杀临河帮帮主的时候故意放火制造混乱,然后混淆耳目杀了临河帮当中所有知情人灭口。”易邪道。 “或许如此但这都不重要了。”叶涵枫镇定道:“总之江云赋杀了临河帮帮主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些死于大火的人命不管是不是他动的手,也要一并算在他头上,正道是许多门派已经联合对江云赋下了追杀令,除非此时有天神下凡证明他的清白,否则他是今生今世都要无法翻身了。” 易邪感觉心中颇不是滋味,他虽觉得以江云赋的为人,也许在这桩血案背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事已至此却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了。 叹了口气,易邪问:“那江城如何说?江云赋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总不会事到如今还坐视不理吧?” “江城恐怕此刻是连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能抽出手来管他儿子?”叶涵枫道:“不过我要与你说的正事就与这个有关联。” 叶涵枫正色道:“阿邪,我问你,江云赋他是不是邱锐之同母异父的兄弟?” 易邪惊讶:“你怎么知道?这——” “那看来江湖上的传言都是真的了”叶涵枫吸了口气。 “这话怎么说?涵枫,究竟出了什么事?”易邪急问道。 “阿邪你应该知道咱们在客栈歇脚那段日子,临河帮的人曾找上门过吧?”叶涵枫解释道:“今日想来,江云赋会突然跟临河帮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那日临河帮的人虽然被邱锐之喝退了,但是终究心有不甘,江云赋想来也是为了不连累我们才提前告别,而那之后临河帮的人就跟着他闹到他姑姑家门口了,江柔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去世估计也和临河帮闹事脱不了干系” 其实叶涵枫一直觉得,邱锐之那日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不妥,平白就给江云赋安了个仗势欺人的罪名,让他的名声更加不好。而邱锐之的态度更是致使临河帮后来恼羞成怒的主要原因,他们本来就拿江云赋没什么办法,只能四处闹事发泄,估计闹得久了没有结果也就会这么算了,只是邱锐之一出现便给这快烧尽的红火狠狠添了一把柴,让临河帮瞬间颜面扫地,才会激得他们剑走偏锋,由原本绵绵细雨的压迫转而对江云赋步步紧逼,想最后反扑一把,而这最后的反扑也恰恰是最凶狠的,直接让江柔提前撒手人寰。 如若不是知晓邱锐之失忆,叶涵枫简直会猜测这连串的事情就是邱锐之亲手策划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第 145 章 如若不是知晓邱锐之失忆, 叶涵枫简直会猜测这一连串的事情就是邱锐之亲手策划的。 不过, 叶涵枫当然不会将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讲给易邪听, 她接着道:“也是因为邱锐之在那天出了头的缘故, 临河帮一覆灭,顿时就有一些正道人士跳出来指责寒江阁, 还有那日临河帮请来的那个冯老他是见过邱锐之和江云赋的, 便从相貌上断定二人必有血脉相连, 所以寒江阁才会偏帮凶手, 还认定邱锐之也与临河帮被灭惨案有什么联系。” “一派胡言!”易邪瞪大眼睛, 白气从他口中呼出:“邱锐之这一路都从未离开过我, 他难不成还会□□吗?我看这些人根本就不在意临河帮灭于谁手, 之所以跳出来主持正义, 也不过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想把寒江阁和邱锐之趁机拉下水,踩上几脚吧?” “说的就是这个, 这些人堵在寒江阁门口指名要见邱锐之,但是邱锐之哪里在阁中?这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认定邱锐之参与了那档子事所以才至今未归。我想就算易师叔出面说邱锐之是陪你回娘家了, 这些人也不会听的。”叶涵枫冷冷道:“但这些人堵在寒江阁门口终究不是办法, 所以最后出面解决的是邱锐之的那个大伯, 他这些日子越俎代庖,擅自替邱锐之代行了阁主之责, 他面对众人的质问, 便脱口就将当年那点陈年烂事都抖落出来了” “据说邱锐之的娘当年与江城私通, 而江城利用强权向邱锐之的爹施压带走邱锐之他娘的时候,他娘肚子里已经有了江云赋”叶涵枫说着仿佛有点头痛似乎还有点想笑,她揉了揉额角问道:“阿邪,这些你都知道?” “我知道,邱锐之曾跟我提起过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易邪有点汗颜,当初邱世炎为了面子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也责令寒江阁上下不准再提,而如今他身死,他儿子没拆他的台,他的兄弟倒是先给他正了正头顶的绿帽子。 “如今江大侠在江湖上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啊”叶涵枫似乎笑了一下道:“而且俗话说的好,墙倒众人推,江家虽也是武林世家,可到底跟寒江阁不同,牵机派可不是他一家人开的,江城声名扫地,牵机派内部反对他继续把持掌门之权的估计会有不少,他现在心中的滋味想必不好受,这焦头烂额的当口,又哪里顾得着他儿子” “不过这些说白了也和阿邪你们没什么关联,都是江家的破烂事,说出来不过让你知道一下前因。”叶涵枫突然慎重道:“我只想提醒你一样,邱世承现在把持了寒江阁的权柄,邱锐之回去之后倘若记忆还未恢复,恐怕会很不好办,据怀雪的推断,奔雷峡谷那波中道阻截咱们的黑衣人,便是他派来的。” “寒江阁中有玄衣卫照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易邪虽然如此说,眉头却紧皱在了一起。“邱锐之在寒江阁从来都是一言堂,积威已久,邱世承想翘他的墙角没那么容易。” “但愿如此吧,可邱世承终归是长辈,邱锐之想要拿捏他总要束手束脚些。”叶涵枫顿了顿:“我总觉得邱世承是有些疯魔了,听说他自从将那件丑事爆出之后,这几日来都上蹿下跳的针对牵机派,甚至把邱世炎的死都推在了江城身上,如今正举着为弟弟报仇的旗号号召江湖众人讨伐江城,不安分的紧,我怕再这样下去,他会为寒江阁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没关系,他若是得罪了什么人,也远算不到邱锐之的头上来。”易邪手握成拳抵在嘴角轻轻哈着气,白得透明的脸上泛起红晕,额前的碎发在一阵寒风中飘扬。 “你能看得开就好,莫要为此事太烦心了。”叶涵枫见他单薄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便道:“回屋去吧,邱锐之身上驭心决的暗劲未解,总归现在也回不了寒江阁,多想这些也无用,你心里有个数便好。” “恩。”易邪点点头,他目送叶涵枫了一段之后才回了屋,推开门的时候依旧是心事重重,他总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有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不知今后的江湖还会不会继续太平下去。 易邪怀揣着心事转身将门关好,再抬头朝床上一看,却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邱锐之光裸着上半身盘腿坐在床上,他的唇角紧抿成一条线,浑身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紧绷着,汗湿的细碎发丝遮挡住了前额,像是没有察觉到易邪的到来,被拷住的两手呈爪状挤压着中间散发出阴寒气息的内力,那团白芒不安分地上下浮动着,似乎马上就要炸裂开来,而那玄铁所打造的镣铐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丝丝裂纹—— “邱锐之!你在干嘛!”易邪大惊失色,什么江云赋什么寒江阁全被他抛在了九霄云外,他立刻浑身紧绷,脚下生风,完全超脱了一个孕夫该有的速度,一个箭步冲到邱锐之面前,扑到他怀里,将他手腕压下来忿忿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出这个屋子吗?” “放了我的鸽子你还敢说?”邱锐之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冷笑了一声,举起手腕试图不让易邪够到,可易邪偏偏黏在他身上一样,跟着他抬起的手腕被吊了起来,邱锐之嘴角抽搐:“再说我的确没有出这个屋子,你也看到了,这镣铐再也制不住我的内力,我如今带不带它都一样,倒不如让我冲断它,我得了自由心情好些,说不准就愿意再答应你点小要求。” 他话说到最后语气便带着些许的宠溺,就如同纵容爱耍小性子的妻子一般。 “不行,我不管。”但易邪充耳不闻,八爪鱼似地蹭到他身上,干脆搂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运功,道:“你不能挣断这个镣铐,不然你心就飞了,肯定不会再听话。” “你是我妻子,你在这里我的心能飞到哪去?我就是为了你才肯继续窝在这破烂地方,你不要不识好歹!”邱锐之试着挣了挣胳膊,却被易邪抱得更紧,他皱眉道:“你干什么!怀着孩子还敢跟我如此嬉闹?” 谁跟你嬉闹了!?易邪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嘴上却撒娇道:“那你就为了我再带着这镣铐几日吧,好不好?之之你现在心绪不稳,我真的很害怕你在不受控制之下,会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你带着这镣铐就当安慰安慰我了好不好?” 易邪说着还将脑袋蹭到他怀里,邱锐之瞬间便感觉身子酥了半边,他顺势就倒下翻转过来将易邪虚压在身下,抚摸着他的发丝目光微闪道:“好,但你也要乖乖待在这里陪我,不要因为什么阿猫阿狗的琐碎小事,就跑出去把我丢在这里。” “好!”易邪立刻点头答应道,接下来他又躺在床上忽悠了邱锐之一会儿,直到把人忽悠的通体舒畅,跟朵盛开的食人花一样迎风招展了,易邪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过了半个时辰,被撵过来的叶涵青终于将药和衣服一同送了过来,易邪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在门口接过东西后,就立刻关门谢客了,留下叶涵青手悬在半空,一脸的风中凌乱。 送来的衣服还是青白色的弟子服,邱锐之坐在床上,见易邪抖落着衣服走过来,便犹如地主家肢体患有残障的傻儿子一般展开双臂,等着让易邪伺候他穿衣服。 而易邪为难的发现,邱锐之如果不把镣铐打开,他根本没办法穿上衣服 邱锐之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床上,见状慵懒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我的好宝贝?” 见到邱锐之戏谑的神情,易邪气愤地将衣服他脸上一砸道:“你自己穿!” “好,这可是邪儿说的,那夫君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邱锐之说着手心就重新聚拢了一团急剧收缩的白芒,刚才已经受过一遍冲击镣铐早已抵挡不住,顿时支离玻碎,化作一段段废铁散落在地上。 易邪有些气闷地坐在桌子前面,用两个碗来回倒着滚烫的药汁。邱锐之到底还是把镣铐挣开了,那他刚才不就是白出卖色相了吗! 邱锐之穿好衣服便走到他身后,直接拿过他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后,勾了勾嘴角道:“是不是喝了这个,你就不跟我使性子了,恩?” 易邪没来得及阻止他,这会儿眯着眼睛道:“拿来就喝你也不怕被烫死?别强撑了,邱之之,说实话吧,是不是难受坏了?” “不难受,”邱锐之涎着脸凑过去,笑道:“邪儿给的药,就算是加了□□,夫君也甘之若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第 146 章 “明明根本不记得我了, 还满口甜言蜜语, 也不知这种话你曾经与多少人说过。”易邪轻哼了一声, 从腰间解下装小事物的佩袋, 在里面掏出一块蜜饯递了过去,邱锐之弯下腰就着他的手将那颗蜜饯吞下, 顺带最后轻轻吮了一下他的指尖。 易邪飞快的抽回手指, 瞪了他一眼。 “邪儿莫不是吃醋了?”邱锐之舔了舔唇角, 似在回味, “放心, 夫君岂是那种滥情的人?唯有跟邪儿在一起的时候, 夫君才会口中生甜, 情不自禁说两句情话。至于从前过往忘了也无妨, 待这冬天过去, 夫君便带你去大理玩玩,只有我们两个人阳春三月的时候那里最——” “不用给我画大饼, 你只要好好吃药,配合治疗我就谢天谢地了。”易邪连忙挡住他的话头, 心想脑子有坑就是好。 邱锐之大概早忘了他还身居阁主之职, 千辛万苦得来的家业还在那扔着呢, 眼看再不回去就要易主, 可这货此时的脑子里竟都是吃喝玩乐,摊上这种咸鱼夫君还真是愁人得紧, 但愿等邱锐之恢复正常后, 他之前的失忆也能顺利恢复, 不然等两人回去寒江阁恐怕又是一堆麻烦。 不过,易邪突然忆起,邱锐之以前似乎从未主动提过要带他出门游玩,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只记得那些久远的事情吧联想起邱锐之年少时一直在江湖上漂泊,那时的他估计一穷二白,说不定屁股后面还追着一群寻仇的,除了一身功夫,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撩妹技巧可能就是熟知各地景点了。 “再说你要是有那个功夫,不如在家带带孩子。”易邪道:“等到来年开春,我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到时候你在家看着两儿子,我自己牵着马出去溜溜弯也是非常美滋滋的。” “哦?这么说来夫君就没有办法了,看来只能争取尽量快点让邪儿再怀上下一胎,免得邪儿四处乱跑。”邱锐之揶揄道。 “你怎么突然脑子就灵光了?”易邪疑惑,邱锐之此时不该是满脑子浆糊才对吗?没道理接话接这么快啊?何况这话简直十分有他以往那无耻的风范他盯着那剩个汤底的药碗,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见效这么快” 邱锐之见状拉过一个吱嘎作响的椅子坐在易邪旁边,一伸手盖在那空药碗上,好让易邪的视线重新落回他身上,笑道:“那还要问邪儿,夫君自刚才一番云雨过后便觉得通身舒畅了很多,内力也已然能自由运转,可是邪儿身体里有什么——” “住口!你这淫/贼!不准污言秽语!”易邪抓起另一只药碗狠狠拍了下桌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纤细白净的手腕搁在破旧的木桌上,更显得清瘦无比,仿佛轻易就能折断。 至少在邱锐之眼中是这样,他盯着那截细细的腕子突然道:“邪儿实在太瘦了” 易邪见他眼睛里有暗光浮动,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连忙把袖子往下拽了拽,虽然只是露出了一截手腕,但是在邱锐之这种心怀不轨的人眼里,四舍五入那可就是看光了。 邱锐之面对易邪这个举动,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易邪掩饰般地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扒拉着手指头叹道:“这还不是因为咱家太穷了,吃顿肉都尚且要好好寻思寻思,你刚才还说要再生一胎,咱们哪里养得起啊?” “哦?夫君原来竟是这般没用的吗?”邱锐之挑眉道:“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竟然还让他跟着我受苦,实在是夫君的不是不过这么说来,夫君既身无长物,究竟是有何德何能,才让邪儿肯委身下嫁于我?” “当然是——”易邪张了张嘴,本想再胡编两句出来,但是一想起寒江阁眼下那点争权夺利的破烂事,顿时没了心情,蔫头耷脑地道:“唉,算了,不逗你了,没准等你好了之后咱们再回寒江阁,那里早就变成了你大伯的天下,咱们俩真无家可归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再回娘家来住,我这辈子可就真是从头到尾都勤等着别人看笑话了” 邱锐之浑不在意地一笑:“邪儿想要什么,夫君定会给你争来,再说,区区一个寒江阁罢了,整个邱家除了我,这阁主之位落在谁的手里寒江阁都只有日渐没落的份,就算是要我白手起家,再过十年也未必不能闯出个名堂来邪儿觉得武林盟主这个称呼如何?” “武林盟主靠的不只是武功还有人品和名声,”易邪面无表情地提醒他道。“而且怎么武林四大名门之一到你嘴里就变成能满街叫卖的大白菜了?” “不过”易邪话头一转,嘴边挂起浅浅地笑意道:“若是真落得那个地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如果我们二人真的只是人世间一对普通夫妻,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也不用去争权夺利那就算是这样的破烂小屋住起来似乎也不错。” 易邪说着就有些心动,道:“屋子不好可以再建,师兄们肯定都愿意帮把手,再围个院子种些菜或者花花草草,山腰那里的满山红每年初春开起来都甚是好看,而且折个枝条插在地里就能活,大可以采一些栽在院里,最重要的是能住在云逍派中这里不但远离尘嚣,而且还有爹爹他们,欢欢和笑笑如若在这里长大的话,也好少沾染那些俗世纷争,他们若谁想习武就跟着大侠爹学个几招几式——” 邱锐之面露不满,刚想问为什么不让他教孩子,但他还未开口神色就倏然一凛,棚顶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塌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积雪连同碎瓦片纷纷落进了屋中。 同时一股夹带着风雪的寒气吹起了易邪额前的碎发。 被糊了满头满脸的易邪:“” “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吧,等回了寒江阁务必要把你那搞事的大伯给我弄消停了,我要做一个如花似玉只知道享福的好妻子。”易邪在邱锐之怀里郑重其事道。 话虽这么说,现在也总不能立时就飞回寒江阁去,而邱锐之如今挣开了镣铐,若要带他回家里恐怕会出什么事情,易邪深知此刻邱锐之的“友好”只是针对他一人的,若是见了外人还不定要怎么呲牙咧嘴呢。 于是两人只能自食其力,走出房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易邪这回聪明地裹好了披风,几乎武装到了牙齿,他绕着这栋小屋走了一圈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手拄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之前落在他脖领里的雪竟然是个伏笔因为之前那一场大雪的缘故,枣树上的积雪压塌了些许枝丫,就在刚才整颗树一边的分叉都砸到了屋顶上,而屋顶的积雪也同样许久没有清理过了,于是几片不堪重负地瓦片就这么砸进了屋中。 还好当初明裕师叔他们造这个练功房的时候剩下了不少砖瓦,易邪视线转向墙根堆着的那仿佛和冰雪融为一体的几摞瓦片 恩得有人把这瓦片运上房顶才行啊—— “邱锐之,你干嘛呢!”易邪一转头就见邱锐之在一边摸鱼,这眨眼的功夫就被他堆了个贼辣眼睛的雪人出来,易邪催促他道:“别玩雪了,我帮你把这雪人堆得好看些,你快过来把屋顶补好了,快去快去!撑起你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责任来!” “家中的顶梁柱就用来修屋顶?”邱锐之不情愿道:“邪儿难不成觉得我会这种粗活?有那功夫还不如夫君下山给你捉个工匠来都要更快些。”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易邪撸起袖子,假模假样地叹息道:“那就由我亲自——” 邱锐之叹口气,突然走过来捏了捏他的侧颊,脸凑近他道:“你就是仗着我宠你。” “宠个大头鬼,这本来就是你分内的活。”易邪拍掉他的手,走到那满脸残念的雪人旁边冲邱锐之挥挥手道:“我来照顾好你的弟弟,你就安心的去吧!” 邱锐之:“” 邱锐之走到一摞瓦片旁边,本来好似与这冰天雪地连成一体的砖瓦被他轻松就拿了起来,然后他后退了两步,纵身一跃,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 “加油,之之!”易邪戴着厚厚地棉手套,蹲在地上拢起一大堆雪,奋力把它们都团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然后口里边随意喊着口号激励邱锐之,边一个神掌将雪球狠狠推在雪人身上,刚才还下半身截瘫的雪人顿时变成了一个圆滚滚胖纸。 邱锐之则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一块瓦片搭在房顶的漏洞上,然后“啪嗒”一声,瓦片掉进屋里摔成了碎片。 “” 看着易邪在下面玩雪玩得不亦乐乎,而那个自己随意用内力拢起来的不知什么鬼玩意,如今也在易邪手下变得“栩栩如生”。 那贱兮兮的表情那肥胖的身躯再加上两根支棱出来的细树杈子,仿佛就再嘲笑自己简直愧对家中顶梁柱这个名号。 邱锐之突然想下去将他的这个“便宜弟弟”一脚踹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第 147 章 屋前的雪地上散落着一堆断枝残叶, 陪伴云逍派走过两代人的枣树就这么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表情猥琐的雪人面朝着房顶, 身上披着之前邱锐之穿的青白色外袍, 肚子上还刻着一个歪歪斜斜的“之”字。 而房顶上的积雪被一扫而空,漏风的破洞上却莫名铺了一层厚厚地稻草, 隐约有淼淼白气从中缝隙中冒出来, 远远看过去像是起火的前兆一般。 易邪盖着被子窝在床上, 端着精致的蓝瓷碗, 吹着筷子上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 他轻轻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 觉得可以入口了才举起筷子招呼邱锐之道:“之之, 过来, 张口。” 邱锐之蹲在地上用蒲扇不断扇着火盆里的炭火, 飞溅出来的火星几乎要飘上屋顶,他身着雪白的中衣, 手腕处缠着收袖口的青色缎带,下摆则绣着青边的云纹, 他一手搭在膝盖上自然地垂着, 一手摇着蒲扇, 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黑眸望向易邪, 里面映着跳动的火光。 他一头黑发都披散在脑后,靠近鬓角的两边发丝被编成精细的小辫, 直至发中便合成了一股, 上面系着有红绳穿过的玲珑玉佩。 “邪儿先吃吧, 夫君等会再吃。”邱锐之被这么一打扮起来,倒还真有那么点‘公子世无双’的味道,他若是在其早年颜色更好的时候开了窍,顶着这身装扮去沿街弹个琴啊拉个二胡什么的,没准也能发家致富,就用不着跟他那一帮三叔二伯斗智斗勇了。 易邪望着在邱锐之手下火光冲天的火盆,叹道:“之之,火盆不是这么用的,你把它里面的炭火扇着了,让它燃着红火就行,这里面可都是些上好的木炭,要照你眼下这么个扇法,谁家能烧得起啊?” 邱锐之手下动作顿了顿,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若不是怕易邪被冻着,他也绝不会去做这种活计。 邱锐之一向就是以及时行乐为人生箴言的,能享受一点他就绝不会亏待自己半分,此刻听易邪这么说便扔下了蒲扇,走到床边坐下来,将易邪筷子上的饺子咬了下来。 易邪继续夹起下一个饺子吹了两口送到他嘴里,之后目露担忧地抬头看了看棚顶:“还有这稻草,虽然让你用内力给冻在了一起,但万一要是不小心被火星撩着了,今天咱们俩不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饺子馅里是不是有芹菜?”邱锐之皱眉道。 易邪:“” 说起来,在一个时辰前,邱锐之面对那破洞一筹莫展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了旁边压塌瓦片的枣树枝干,索性就想着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将整棵树都给放倒了。 不过扳倒了罪魁祸首也没用,反而引起了易邪的注意,暴露了自己根本不会搭瓦片的事实。而那时候送饭的乐师兄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若让他看见自由自在c上蹿下跳的邱锐之似乎不太好,于是在易邪这个狗头军师的提议下,便让邱锐之从屋后抱了些稻草上去把漏洞给堵上了。 事后面对着枣树的残骸,易邪蹲在地上表情严肃的给树干“摸了半天骨”,最后一本正经地告诉邱锐之,让他将外袍脱下来给雪人披上当自己的替身,免得那枣树死后成精了再到梦里找他寻仇,毕竟他们现在就住在人家树荫底下,不得不低头啊。 邱锐之当时的表情:“” “不用担心,之之。”易邪放下碗搁在膝上,道:“我给你戴的那玉佩是请少林开山祖师开过光的,这可是我们老易家八代单传传下来的护身符,在我们老易家祖宗为前朝皇帝南征北战打天下的时候它就跟着立下过汗马功劳,一直到现在!如今少室山佛塔里供的舍利子都没有它年头多,那枣树就算死后成精了也不敢找你报复的。” 且不说一个玉佩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立下汗马功劳’这种事情,就说这枣树会成精的事被易邪说出来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般,邱锐之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似乎忍住了嘴角的笑意道:“邪儿为夫君费心了。” “没关系。”易邪打了个嗝,把碗筷递过去道:“你以后能吃掉我吃不完的饭来报答我就好。” 邱锐之低头看了看碗中,蹙眉道:“邪儿可能不知,夫君最讨厌吃的就是芹菜。” “你刚才吃了两个饺子也不是好好地,也没被药死” “夫君要是被药死,那这里面就不是芹菜了。” “是谁说只要是我给的东西,加了□□也愿意吃的?”易邪眯起眼睛。 邱锐之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接过碗筷,面带难色地夹起一个饺子吞了,速度快的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嚼。 “之之,你就是因为挑食,所以才会营养失衡长这么老高的。”易邪继续在一旁叨叨道:“而且你现在挑食还看不出什么大毛病,但等你以后年龄大了就会爆发中年危机,什么秃顶发福的毛病就都来了,那时候你还指望比你小八岁c还仍旧如花似玉的妻子能守着你吗?所以你这时候千万要多吃些青菜保持美貌,本来你就没有你十五六岁的时候看着水灵了,还不好好保养?” “邪儿是没见过我十五六岁时候的样子才会这么说。”邱锐之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饺子,闻言笑道:“不过也没什么,都说男生女相主富贵,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易邪一言难尽地看着邱锐之,这个男人还真是怎么着都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易邪盯着邱锐之把剩下的饺子吃完之后,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犹如兽嚎,房顶稻草堵住的漏洞中不时会渗出一丝丝寒意,易邪盖着被子被邱锐之搂在怀里,在昏昏欲睡之间,嘀咕道:“之之我明天一定叫乐师兄带顿你爱吃的,只是你这两日都未曾好好吃饭我怕你再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才会” “没事,夫君知道。”邱锐之玩弄着易邪发尾,手指缠住那轻柔的发丝,缓缓笑道。 “恩” 寂静的小屋中,一时竟再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匀称的呼吸声和火盆中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的响动。 邱锐之静静看着易邪的侧脸的睡颜,目光柔和,这两日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似乎一瞬间就消融殆尽——这是双儿,是他的邪儿,世间独一无二,无人能替代的邪儿,就如同他在黑暗的井底中见到的一缕折射着光亮的蜘蛛丝,从前无则无矣,可一旦暴露在他眼前,那就是一颗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直到死去也绝不会松手。 “之之。”易邪突然睁开眼,里面有些惺忪之意,但还有一抹惆怅。 “怎么了?邪儿?”邱锐之问道。 “你还记得你娘长什么样子吗?”易邪在被窝里仰起头,缓慢地开口问道。 “她?”邱锐之嘴角拉扯了一下,看不出是喜是怒,道:“记不清了,不过隐约记得是个很美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惹得江城这种人为她争风吃醋,居然连名声都不顾了但我却始终没觉得她那副皮囊有哪里好,我年幼时常做梦梦到她要将我掐死,以至于整宿整宿的都睡不好,直到她跟江城离开,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没过多久太平日子,本来视我于无物的邱世炎就开始将他的失意发泄在我的头上——” “他已经死了”易邪轻声道:“现在你才是寒江阁的阁主。” “我知道,早在邪儿说寒江阁如今被邱世承把持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邱锐之说着就开始安慰易邪道:“邪儿放心,邱世承草包一个,给他那个位置他也坐不了多久。” “我不是担心这个”易邪在黑暗中垂眸道:“你娘她临走时肚子里怀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他叫江云赋前几日临河帮帮主被人灭门了,似乎就是他干的,白天涵枫话中的意思是说江云赋是因为他姑姑的原因,才会怒极之下对临河帮的帮主下杀手,听起来好像合乎情理,毕竟我到底没认识他多久,兴许他就是这种一气之下便能枉顾人命的人可是,我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之之,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曾见过江云赋,看到他肖似你母亲的样子,你会不会心生憎恨,会不会想要他死?” “我若是生活困顿c走投无路之下可能会去杀他解恨,可我若有家有子,生活美满的很,又何必去寻这个晦气?”邱锐之低低一笑道:“我还怕连累邪儿损了阴德呢。” 易邪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明明知道邱锐之那时失忆,回到云逍派后又立刻发作了头疼的毛病,怎么也不可能有空去安排这一出灭门的大戏,但邱锐之失忆之前对江云赋毫不掩饰的敌意仍旧叫他心里有些沉甸甸地,仿佛隐隐能听见那场大火中传来的呼号声,让他心绪难以安宁。 但易邪不知,其实是他问的问题不对,邱锐之确实不会特意去对付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但他却绝不会放过一个对自己心头至宝有所觊觎的情敌。 “邪儿继续睡吧。”邱锐之抚了抚他的脸颊。 “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第148 章 六日后。 邱锐之体内的暗劲被消磨干净, 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终于可以到外面见人了。但让易邪遗憾的是, 他耿耿于怀的失忆问题仍然没有好转。 ——当然是好转不了的, 谁能把装出来的病治好啊? 两人从那漏风的小破屋出来后,便只在家中住了一日, 就向易留行夫夫二人告辞准备启程回寒江阁了。 易留行两人也知道如今寒江阁的乱象, 便也没有再多留易邪他们, 只是临送别的时候给易邪装了一包袱他平时爱吃的零嘴, 又另外租了个马车装一些当地特产的东西, 还有孩子出生会穿戴的虎头帽c如意锁之类的小玩意, 零零碎碎也凑了一车厢, 再加上云逍派近一半的年轻弟子的临别时的赠礼, 这一趟堪称是满载而归。 “邪儿。”易留行把摇晃着尾巴的雪獒塞到易邪怀里, 在女婿面前他就变了一个送狗的说法道:“别忘了把它带走,这小东西没事还可以给你解解闷。” 易邪本来手里还拿着肉干再啃, 见状立时手忙脚乱地接过那只胖狗,结果这胖成球的雪獒半分都不怕生, 脖子循着易邪手上的肉干抻得老长, 吭哧一口就把那肉干嗦啰进了嘴里, 吧唧个不停。 易邪在它的大脑袋上拍了一下, 恶声恶气地道:“嘴这么馋,以后就叫你八袋长老吧!” 尹恩仇摇头笑道:“这名字你可别在外面叫出来, 不然叫丐帮中人听去了, 还不得找你的麻烦!” “没关系, 就叫邪儿叫去,丐帮现今八袋长老这个位置空缺着呢,因为丐帮帮主那家伙养的驴就叫八袋长老,所以他们长老升到七袋以后都是直接跳到九袋的,哈哈!”易留行大笑道。 邱锐之眼瞧着一家人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邪儿,你如今有着身孕,我也不知这畜生性情是否温和,若是一不小心伤了——” “之之。”易邪边咀嚼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可能忘了,咱们成亲之前你就答应过我,以后要养条狗的。” 邱锐之:“”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邱锐之这回可体验了个彻底,说起来这不是易邪第一次拿失忆的事忽悠他了只可惜邱世承这个祸患未除,他还得再装一阵子,这么一想,邱锐之顿时更加厌恶邱世承,简直恨不得他立时暴毙在自己面前,还天地一片干净。 “罢了,邪儿愿意养就养着吧,跟二老告个别咱们便上路了。”邱锐之说着连人带狗一齐抱起来,易邪被邱锐之拦腰举起来,脚不沾地跟易留行他们挥了挥手。 邱锐之将人送上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随手就将“八袋长老”从易邪怀里扔到了地下,八袋长老正待跟他呲牙,邱锐之就随手往地上扔了块小肉干,雪獒立刻摇头摆尾的吭哧起来,那模样恨不得要把车厢的地板舔出个坑来。 确定地上的确没有吃食了,八袋长老立刻又抬头,小眼睛掐媚地瞄着邱锐之,吐着舌头。 至于一只狗的眼神为什么会从中看出掐媚来,这自然是邱锐之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狗东西的缘故(俗称脑补),此时他手里拿着根肉干,轻轻缓缓地上下晃动着,邪魅一笑道:“想吃吗?畜生。” 旁观的易邪:“” 易邪心里正反思,他是不是平常太忽视邱锐之了一些,以至于他心里空虚到要跟一只狗较长短的地步—— “邪儿!”忽然听到马车外易留行的一声呼喊,易邪思绪顿时中断,掀开帘子,就看到易留行神色复杂的脸,问道:“怎么了?爹?” “邪儿一路顺风,你往后定要好好地,孩子出生了别忘给我和你爹爹来个信儿,我们也好赶着去喝孩子的满月酒”易留行目带温情,缓缓道:“还有,爹知道你心思重,而且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心怀善意,所以江云赋的事你可能会一时想不通,憋在心里堵得慌。但爹要告诉你,当年放火烧江柔家的,其中就有临河帮的人,当年这事只有我在场,想来那些放火的人也不会到处宣扬,我不知江云赋是从何处得知的但你只要明白,有些人注定会走上不回头的道路,跟你那时候有没有拉他一把没有关联。” 易邪沉默了一会儿,露出微笑道:“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为此事烦心了,你和爹爹也要多保重身体,等着过几月来抱孙子吧!” 易留行这才笑容满面,对易邪挥了挥手。 易邪放下车帘,转过身来刚想唏嘘一番,就见邱锐之还在逗狗,他拎着肉干在半空转着圈,而八袋长老则在疯狂地追逐自己的尾巴,难以想象它那肥胖的身躯能旋转的这么快,易邪觉得它要能这么一直保持这个运动量,说不定几天后就能成功瘦身。 “你幼不幼稚”易邪无奈,他一把抢过邱锐之手里的肉干道:“它才刚断奶没多久,别给他吃这么硬的东西。” “邪儿竟然说夫君幼稚?”邱锐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是邪儿那日一本正经跟我说枣树成精的时候了吗?” “得了便宜你还卖乖!”易邪怒道,伸手就要把他发间的玲珑玉佩拽下来:“以后不给你梳头了,把我家八代单传在珈蓝寺开过光的传家宝还来!” 不是被少林开山祖师开过光吗?邱锐之心中好笑,他一闪身躲过了易邪的手,又将他的手腕捉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笑道:“送出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理?邪儿息怒,夫君知道邪儿是好心怕夫君中了邪,才会为我用这玉佩绾发,是夫君不识好歹说错了话,以后邪儿每日都为夫君戴上这玉佩好不好?” “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抱怨我给你编小辫吗?”易邪冷哼道。 “夫君说着玩的,邪儿想编随便编”邱锐之说着顿了一下,加了一句:“只要不要太出格就好。” “切——”易邪冷冷地偏过头不再理他,抱起在地上吐舌头的八袋长老,开始逗它玩。 “等回阁中了,得给八袋长老在外屋中收拾个地方出来,让它在屋中待着,省得冻着。”易邪缕着八袋长老软软地毛发道。 “畜生这种东西还会怕冻?它这身狗毛难不成是白长的?我见农家院里的狗都是拴在外面的。”邱锐之皱眉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畜生,让孩子听见了怎么办?”易邪抚着肚子,见邱锐之老实下来,才顿了顿接着道:“等它长大些再让他去外面睡。等欢欢和笑笑出生了,我身子轻下来,八袋长老估计也窜高了不少,那时候我就能牵它出来放风了,啧啧,一只站起来跟人那么高的大狗,想想就威风。” “难道邪儿带夫君出去不威风吗?”邱锐之道。 易邪斜眼:“你是狗啊?你能让我牵着吗?” “那要看什么场合,若是在床上——”邱锐之笑着凑过去。 易邪立刻用八袋长老圆滚滚地屁股对着邱锐之,道:“住口!你这淫贼!” 三日后,马车行至了一处县城,距离寒江阁也不远了,大约也就再需四五日便能到,可舟车劳顿总要歇一歇,邱锐之将扒在马车边缘观望的八袋长老一脚踹了下去,然后转身抱起睡眼惺忪的易邪下了马车。 这县城中闹得很,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也有不少人在外面逛集市,邱锐之皱眉,这客栈好巧不巧就开在这种地方,斜对面不远竟然还是一处青楼,楼上搭出的台子上有不少女子在那里弹唱,脸上皆蒙着面纱,这大冬□□物竟也是透着一股子轻薄,白狐狸毛的披肩半遮半掩搭在臂上,根本没有起到保暖的作用,惹得楼下一群热血沸腾的男子叫好。 邱锐之厌烦地看了一眼,这些人怕是要吵醒邪儿。 果然,下一刻,易邪揉着眼睛挡住突如其来的亮光问道:“到家了吗?” “没有,我们先在客栈里歇两日再上路。”邱锐之柔声道。 “好。”易邪迷糊地点点头,然后扒着邱锐之的衣襟,往他怀里蹭蹭,便继续睡过去了。 “汪!汪呜~~~~~”八袋长老从雪地里爬起来,记恨地盯着邱锐之,用小狗清脆的奶音冲他转着圈叫唤着, 邱锐之嘴角带有一抹嘲讽,然后一抬脚,八袋长老立刻吓得窜出老远,结果邱锐之根本看都不看它,目不斜视的就朝前面走去。 而八袋长老见邱锐之不是要踢他而是正常走路,立刻又转回来在他脚边转圈,叨登着小短腿,一副要往上够的样子。 “哼,狗东西,想碰邪儿,你也配?”邱锐之冷冷笑道。 后面放置马车的车夫面色一言难尽:这个公子模样好好地,穿着气度也不凡,却跟一只狗较劲,怕不是个傻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 149 章 与街上的热闹相反, 这间客栈里的生意却十分冷清, 邱锐之进去之后发现大堂中空无一人, 整个店里看起来寒酸而陈旧, 但好歹还算干净。 邱锐之环视了一圈,才看见账台后面有个书生打扮的矮老头扒拉着算盘, 见到人来也不招呼一声, 此刻更是人到近前了都听不到, 邱锐之将银子在桌面上敲了敲, 还不待那老掌柜回过神来, 便直接头也不回地抱着人上了楼梯。 身后的八袋长老在楼梯前犹豫了一下, 用雪白地前爪探了探褪色的木头阶梯, 却是没敢落脚, 但眼见着邱锐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丝毫没有抱一下它的意思, 八袋长老可怜兮兮地呜咽了一声,生怕被落下, 只能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跟着爬了上去。 邱锐之将易邪扶着脑袋轻轻放在床上,没有理会前腿扒在床沿上, 爪子拼命往里面划拉的八袋长老, 邱锐之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条, 打开后飞快地扫了一眼。 之后他神色中便露出一丝诡谲, 手指微微一拢那纸条便在他手中化作了齑粉,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 弯下腰在易邪耳边道:“邪儿, 夫君出去一下, 你在这里乖乖睡一觉,等夫君回来。” “恩”易邪在睡梦之中什么也没听清,就喃喃地答道。 邱锐之对易邪这副乖巧的样子喜爱极了,忍不住就想俯身在他嘴角亲一下,结果他刚低下头来,八袋长老就十分赶趟地钻到他身子中间,仰起脖子来用脑袋别他的胳膊。 “畜生!”邱锐之低声骂道,他拽起八袋长老后脖颈上的皮肉将它拎起来,离开了床边,随手从桌上的包袱上抽出来一根布条,将八袋长老五花大绑在了桌腿上,冷哼一声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县城外围,雁回塔顶。 霜降单膝跪在坚硬的琉璃瓦上,数九寒天的塔顶冷得沁入骨髓,但这个身材纤细的玄衣卫却仿佛浑然未觉,他低着头用清晰的声音道:“阁主,江云赋已经出了北疆,估计那几派联合的人手是找不到他了。” “想要找的话总能找到。”邱锐之嗤笑道,他转过身看着霜降:“只不过,他们根本不想找,江云赋是死是活那些人其实都并不在意,真正的苦主早就化成焦炭了,谁会为死人出头?他们真正想要借此机会踩下去的是牵机派。” 霜降抬起头来,他脸上蒙着黑色面纱道:“阁主一个月前传信给属下,让属下注意江云赋的动向,难道是早就料到江云赋会去杀临河帮的帮主?” 霜降是玄衣卫中唯一的双儿,他的轻功比之有菅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因他向来只奉邱锐之的命令常年做情报和追踪等任务,所以才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罢了,而与他轻功相对的是,霜降的武功是所有玄衣卫里最差的,这也是他身为双儿本应最适合做易邪的守卫,邱锐之却让寒露跟着易邪的原因。 “只是有备无患罢了,我根本没打算动他,你不是说他只是杀了那个帮主吗?这件事多半是有人在后面趁火打劫推波助澜,那些反应最快对他下了追杀令的门派也都是心照不宣。”邱锐之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笑道:“看来江家这面墙根基也不稳,早有人等着众人推的这一天了,我当初也只是想借临河帮这把刀折腾一下牵机派那边,这不,只是稍一运作,我的好大伯就立马跳出来将当年的事给抖落个干净。” “有一个灭了别人满门的儿子,又紧接着因为早年品行不端而名声扫地”霜降道:“依属下看,江城这回是很难翻身了,就算之后牵机派换个掌门,恐怕也要因此元气大伤,光是这几日属下来的路上听到的,就有不少自称和临河帮交好的黑道帮派趁此机会对牵机派多处产业打砸抢烧,牵机派的弟子根本敢怒不敢言,甚至有不少弟子已经开始对江城有意见了。” “那是当然,这世间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邱锐之沉下眼色,他负手朝苍茫的天边望去,淡淡道:“临河帮起火那晚你还注意到什么没有?” “回阁主,”霜降立刻面色凝重道:“属下碰见了山雨盟的人,他们身形十分诡秘,想必是山雨盟中的精锐探子,属下跟着他们行踪发现他们似乎再翻找什么古籍,可还不等属下继续详细查探,那些人就突然有所警觉,属下为不暴露身份,为阁主引来麻烦,只能暂且撤退,想日后再做查探。” “古籍”邱锐之眼神微眯,却也没继续说什么,倒是看着霜降似笑未笑道:“你倒是会开脱,你就算被擒,便吞毒自尽罢了,明明是怕死竟变成了替我着想?” “阁主恕罪,”霜降看起来并不怕邱锐之,低着头依然声音清晰道:“阁主对霜降有再造之恩,霜降怎敢有私心?只是霜降若是死了,阁主再寻个用得惯的斥候怕是要废不少功夫,毕竟就有‘寒露’的前车之鉴在此所以属下想留得这有用之身继续为阁主效力,望阁主能体谅。” “所有玄衣卫里,就属你最会狡辩。”邱锐之倒没有过多苛责他,若换往常霜降如此跟他说话肯定是少不了一番责罚的,但是他一想到他的邪儿,便觉得兴许双儿都有这种爱好信口胡说的习惯,虽然霜降比不了他的邪儿半分可爱就是了。 “待会儿你跟我回去一起见见夫人吧,自我成婚以来你一直都在外执行命令,还未曾跟夫人见过礼。”邱锐之道:“等会见面注意言行,万不能透露是我招你来的,听懂了吗?” “属下明白,阁主现在失忆,属下是为报阁中消息才来寻阁主的。” 待邱锐之满意点头了,霜降又问道:“阁主,那江云赋,咱们就真的不管他了吗?” “要不要——”霜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邱锐之突然大笑起来,霜降跪在地上不解地看着他。 片刻后,邱锐之骤然收起笑容:“被几个门派联合追杀,失了满身光环,这世间有诸多苦楚等着他去受,他生不如死的日子还在后面,我又何必去给他一个解脱。” “走吧,随我回去。”邱锐之说着就纵身一跃,身形宛若游龙般在漫山遍野的雪色中渐行渐远。 易邪睡得正香甜,却无端被一阵警铃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却是八袋长老被绑在桌腿上撕心裂肺地哀嚎。 它一看易邪醒来,顿时叫得更欢,甚至肥胖身躯挣动之间都将分量不轻的桌子拉动了一小点。 易邪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对着眼中充满希冀的八袋长老露出一个灿然地微笑道:“小八,上一个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的狗狗坟头韭菜已经割过四五茬了,你也想去看看吗?” 八袋长老可怜兮兮:“嗷呜” 半晌后,眼神放空的易邪终于魂魄入窍,把八袋长老解放了下来,抱在怀里叹道:“你后爹真是太坏了,等他回来咱们去咬他好不好?” 八袋长老缩着脖子没敢吭声,易邪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刚才被吓着了,只能温柔地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把它放到地上,招呼道:“走,小八,你亲爹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邱锐之临走前说了什么易邪根本没听清,这会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用布条做了个简易的狗链子就牵着八袋长老下楼了。 八袋长老刚开始不适应脖子上的布条,尽管易邪已经绑的很松了,八袋长老依然用后爪去挠那里,直到下了楼梯,八袋长老看见外面的雪地才忘了这一茬,拽着易邪就往外跑。 这小东西力气还不小,易邪差点被拽得一趔趄,赶紧悬崖勒狗,教育它道:“小八,是我溜你,不是你溜我,你这样目无尊长以后就没有小肉干吃了知道吗?” 八袋长老见易邪不走,顿时在地上打起滚来,伸出舌头做痴呆状。 易邪:“” “咳咳”这时候,原本易邪以为空无一人的大堂突然响起几声轻咳,老掌柜慢慢从账台后面绕了出来,问道:“夫人这可是要出门啊没有相公在身边陪着怕是不好吧,这几天对面青楼新开张,正乱的很,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夫人还是等自家相公回来再出去吧,免得冲撞了身子。” 易邪干笑了两声,他本以为这店里没人的,可没想到那他和小八的对话岂不是听起来尴尬的很 “多谢掌柜的提醒了。”易邪不理会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八袋长老,微笑道:“没关系,我和我夫君都是江湖人,我也是会武的,再说只是出门逛逛集市,不碍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第 150 章 “多谢掌柜的提醒了。”易邪不理会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八袋长老, 微笑道:“没关系, 我和我夫君都是江湖人, 我也是会武的, 再说只是出门逛逛集市,不碍事的。” “夫人若这么说, 那老头子我也就不多嘴了。”老掌柜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杆乌木烟袋来, 砸吧两口, 道:“只是夫人还是不要走太远的好, 这县城近些日子来了许多外来户, 这条街原本清静的很, 如今却是乌烟瘴气, 现在鲜有妇孺上街了, 而像夫人这样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双儿, 难免会惹人注目,更要小心为上。” 其实易邪此时的穿着并不显贵, 都是极普通的面料,掌柜只是瞧他面容姣好, 皮肤白皙, 一点也不像是风吹日晒过的样子才会有此一言, 但话又说回来, 这种样貌的双儿在这种小县城中本就是非常扎眼的。 “我知道了,多谢掌柜好意, 等会儿我夫君若回来问我的去向, 还麻烦掌柜告知一声。”易邪说着就抖了抖布条, 带着小八一路小跑出了门。 老掌柜在他身后叹息了一声:“唉!这江湖人家出身的双儿,就是不安分” 易邪还不知道他仅是想出来遛个弯就被安上了个不安分的名头,若搁寻常,这种天气他也是更喜欢在屋中待着的,只是怕小八憋在屋里难受才想着带它出来逛逛。 而易邪自从服了那伤花之后,之前身子的诸多不适便全都好了,如今近七个月的肚子慢跑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而在他前方的小八则时不时摔进雪里再一个打滚起来,继续甩着舌头撒欢。 不得不说,这条街上确实繁华的很,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的大红灯笼在白雪遍地的时节分外扎眼,也唯有他们所住那间客栈的门前冷清,所以易邪没跟着小八跑两步,周围的人群就渐渐开始多起来,他便只能牵着小八放慢了脚步。 他们清晨来时那喧闹的青楼正好落在街道拐角上,易邪在牵着小八经过那四敞大开的乌头门时,还能听到楼上传来的缥缈琴声,虽然比起之前那出阵仗要小了许多,但围观的人却更多了,脸上也皆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 易邪不通音律,但也觉得那琴声弹得好听,他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台子上落了重重纱账,只能隐约看出个身姿卓越的影子来。 也是,想必单独设了一个场子,琴声还弹得这么好的,大约是这青楼的头牌,哪能随意叫人看去容貌,估计要付了银子才能一睹真容了。 易邪收回目光,却正好撞见门口收了银子的龟公正点头哈腰地迎客,而他转身进门的一刻,似乎朝易邪这边看了一眼。 易邪皱了皱眉,隔着这么远,应当是他眼花了吧但不知为何,那一眼总叫他觉得心里头不舒服,而正巧此时小八抻着脖子要往前走,缠在手上的布条一紧,易邪立即回过神来,继续牵着小八朝道两旁的支起小摊走过去。 “小八,咱们就看看,不准要东西,听明白了吗?” 易邪正左右看着,这大冷天里,卖热食的小摊有不少,蒸煮肉食的香气远远就能闻到,而易邪身上却并无多少银两,他和邱锐之出发寻花时带的那千金银票早就浸水烂了个干净,连着邱锐之那件破掉的衣衫一同扔了,而剩余的一些也早就在去云逍派的路上花了个干净。 在云逍派的时候倒是被两爹贴补了一些,可大侠爹一个草根起身的大侠,当掌门的那点月俸还不够爹爹买副字画的,临走也就偷偷给他塞了几张银票,被易邪卷成卷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腰间的佩袋里,结果离开云逍派不到两日,就被邱锐之摸出来,趁他睡觉的时候买了一堆好菜回来。 那些东西个个都叫不出名字,但看着卖相就很好,后来易邪酒饱饭足后才知道那一顿饭就花了近百两银子,什么鹿尾c白鳝,只有易邪想不到,没有邱锐之弄不到的,深深让易邪体会到了什么叫腐败,这哪里还是一顿饭?这分明就是门派衰落的前兆,这么挥霍下去,说不定还不等他儿子继位,寒江阁就剩一个空壳子了。 关键是如此玉盘珍羞,两人还没能吃完,那菜一凉便被邱锐之嫌弃地打包扔了,连小八都没能蹭上一口。 打那以后,易邪就捂紧自己的小荷包,再也不肯让败家的邱锐之碰了,邱锐之倒不以为意,照他的说法,易邪以前在阁中由专门的人做的吃食,也绝对不下这个数了,说不得还要更多。 易邪正叹息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小八就突然一屁股坐下不肯再走了,易邪回头一看,小八停的地方正好是一处热腾腾地蒸笼前,肉包子的香味不断窜入鼻息,但易邪这两天实在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来自邱锐之的强行投喂),这会儿闻到这味还有点恶心,连忙催促着小八往前走。 可那摊主偏偏也注意到了这边,弯着眉眼笑道:“小公子,这狗崽这么可爱,你舍得饿着它吗?来来,薄皮大陷的肉包,一个才三文钱!” 说着他便掀开笼屉,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小八本就眼馋的紧,此时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后腿一蹬,一口就将摊主手里的包子咬了下来。 “小八!”易邪叫出口的时候已经晚了,看着摊主一副奸商的嘴脸冲他微笑着,只能解开荷包,掏出三文钱递给了摊主。 然后他不轻不重地提了小八一脚,斥道:“好你个小八,看人下菜碟是吧?下回让你后爹带你出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欺负他,他非得把你坐成一盆狗肉汤给我端回来不可。” 小八滚刀肉一般地充耳不闻,易邪这一脚下去,它那一身实诚的肥膘颤都没颤。 易邪气成河豚,他倒不是心疼那区区三文钱,只是觉得人软就是好欺负,不光那摊主看准他好坑,就连一条狗都不怕他,若要换成邱锐之往大道中间那么一杵,估计见到的人都得绕着他走。 易邪正要牵着不听话的小八往回走,一转身却瞄见旁边的小摊上摆着一些精巧的小物事,便好奇地凑了过去。 摆摊的小哥原本打着盹,一见易邪走过来立刻就正襟危坐,摆出如沐春风地笑容道:“公子看看,想买点什么,我这摊上的东西用材的好得很,不知公子喜欢哪个,价钱都好说。” 易邪扶着肚子蹲下来,小八马上挤到他脚边磨蹭这,易邪不理它,兀自从破旧的粗布上捡起了一只两只小鸟合抱在一起的白色玉坠,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下,那小哥就道:“公子好眼力啊,这白玉比翼鸟扇坠可是我从——呃,我从岭南那边淘换来的。” “这是扇坠?”易邪问道,他还以为是那种可以挂在腰间或别处的玉坠。 “是啊,但公子若想挂在别处也可以!”小哥再接再厉道,他说着还从一旁摸出个东西拍在易邪面前:“公子若是喜欢,就一口价二百两,连这个象牙丝编的玉堂富贵宫扇也一同搭给你了。” “二百两?!”易邪惊讶,他握紧手里的白玉坠,目瞪口呆道。 他确实喜欢这小东西,所以才想旁敲侧击过来问问价钱,但东西一入手他就发现这玉坠确实是上好的羊脂玉雕的,做工也极精细,简直不像是一个地摊能摆出来的东西,想来没有上千两是拿不下的,他本来都绝了心思,可一听这报价,顿时愣住了。 “公子这是觉得贵了?”小哥面露难色道:“那就一百五十两,实在不能再低了,虽然小人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总也得攒些银钱留着将来娶妻生子不是?” 听到小哥这么说,易邪面色更怪,他一扫摊上其他物事,皆是品貌极好的样子,想来来也都是价格不菲,可这小哥却一再降价,甚至还要搭他东西,像是将这些东西急着出手的样子 这些东西该不会都是偷来的吧? 易邪握着手里的白玉坠正沉思着,就听远处一阵吵闹声越来越近。 “老爷!老爷!你就饶了妾身吧!你有什么火都往妾身身上撒,万不要伤了妾身的孩子啊!”一女子在大街上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怀中还搂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小孩,便躲避男人的追打,边叫道:“再说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你心怎么能这么狠啊!老爷!” “你这贱人还敢说?”那个相貌有些许英俊的男子斥道:“若不是你先生了这个孽种,还妄想让他继承我的家业,夫人也不至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易邪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那边,那女子满脸泪痕固然可怜,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又何况是他了 “公子,这扇坠你要吗,若是要我现在就给你装起来,还搭送你一个镶金丝的佩袋,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易邪:“” 这边小哥还在推销着他的玉坠,易邪只能摆摆手,来路不明的东西他若是买到手了心中也不踏实,刚要说声算了,那原本离他几步远的女子就突然扑到他脚边,哀嚎道:“夫人,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妾身吧,你如今也有着身孕,应该最是明白妾身心里的苦楚,妾身已经知错了,你就跟老爷回去,让他饶了妾身吧!” 易邪一脸懵比,他抬头看见那英俊男子走过来,满脸愧疚地对他道:“夫人,以往是我不好,因为我们成亲多年你都未怀上孩子便冷落了你可如今你腹中也有了我的骨肉,你身子本就不好,这样突然跑出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快跟我回去吧,夫人!” 易邪愣住,这年头,就连拐卖人口的也要会写剧本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第 151 章 这边那女子还在拽着易邪的裤脚低声抽泣着, 易邪心头泛起一阵恶寒, 自他知道这女子的意图后, 便对她一点怜意都没有了, 刚想抬脚将人踢开,就看见那女子怀中一直瑟缩着的孩子突然抬起头。 易邪才发现那孩子肌肤赛雪, 即使五官还未长开也看得出极为精致, 最难得是骨相甚是好看, 算是那种天生的美人胚子, 而且极为特别的是这孩子双儿的印记长在左边眼角, 弯弯如新月般坠在他浓密的下睫毛中, 就算此刻穿着粗布衣服也难盖那种曾被娇生惯养过的气质, 跟那在地上趴着面黄肌瘦的女子看着便有天差地别。 这孩子怕也是他们从别处拐来的吧, 易邪皱起眉, 动作也犹豫了一下,那女子总将孩子当挡箭牌似的抱在胸前, 他一时也难以动手。 而那英俊男子趁易邪犹豫的这会儿功夫,便急着伸手去拉人。 易邪回过神来, 那男子指尖刚触碰他的手腕, 就被易邪反手抓住用力一拧, 那男子登时吃痛的收回手去, 但面色却没有多恼怒。 倒是易邪惊讶了一下,他虽然武功平平但普通人吃了这一招手也该断了才是, 可这个男子明显也有点功夫, 这会儿转了转手腕后, 就又继续陪着笑脸伸手抓来,动作却是比刚才快了许多。 易邪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他面色一凝,刚想闪身躲避再反手给这登徒浪子来个“亢龙有悔”,让这畜生知道自己今日碰到了硬点子,可他刚要动手,脚腕上就传来一丝针扎般的刺痛。 易邪猛一低头看向那女子,就见她手中的一道寒芒刚刚缩回袖中,她怀里的双儿有些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不动声响地与那女子怀抱拉开了些许距离。 易邪一咬牙,趁机狠狠一脚就将女子踢开,那女子只是普通人,受了这一脚立刻飞出几尺远,爬起来第一件事是竟然是将那要跑的小双儿拽着脚踝拖回了怀里,小双儿那纤细的手指活活在被踩实的雪地上拖出几道细细地沟壑来,脸上也流满泪水,就是不知被喂了什么药,明明哭的这样凄惨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那女子更是丝毫不顾那小双儿是否舒适,就像从地上捡来什么金元宝似的死死搂着,反过劲来又立刻急切地捏起小双儿的下巴,动作粗暴地左右转了转,查看他的脸有没有伤到。 这种人易邪眼见这场景,突然就一股怒火从心头烧起,他从未这么盼望过一个人不得好死,甚至已经恨不得此刻上去亲手了结了她。 “你——!!”易邪眼中燃着怒意,刚要迈步向那女子走过去,就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麻了,口中也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夫人夫人!”那英俊男子立刻要上前拽他,道:“你若还对这婆娘有所不满,咱们便回家再收拾她!别在这大街上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来吧,跟相公走。” 易邪僵硬地甩开男子的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那女子下的药甚是凶猛,这么一会儿,那股麻意就流窜到了他的指尖,他手一松,牵着小八的布条便掉落在了雪地上。 易邪此时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困境,若是真就被这两人这么拽走了,这人海茫茫,那邱锐之还能找得到他吗? 不行,易邪咬咬牙,便开始试图运转内力将药力消解掉,只是他体内的至阳内力都纹丝不动地躺在经脉里不能调动半分,只有丹田中缓缓流淌出一丝丝清凉而阴寒的内力,缓慢地开始在周身游走。 “夫人,你可还是在生我的气?”英俊男子见易邪终于消停了,眼神闪了闪便上前扶住易邪的腰,把他往外带。 “汪汪!!”小八嘴里突然发出响亮的叫声,扑上去一口就咬住了男子的脚脖子。 “啊!”英俊男子的脚腕顿时渗出鲜血来,染红了裤脚的布料,他脸色一狰狞,就将小八一脚踢了出去,小八一身肥肉在地上轱辘两圈就又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便呲着牙还要往前扑。 旁边摆摊的小哥见状连忙拉住小八的简易狗链——这小狗再凶猛也不过丁点大,那男子若发狠非要弄死它,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过也因为这一遭,旁边市集上围观的群众便有人指出来疑问道:“我打东边来就看这小公子一直牵着这条狗,而你是这位公子的相公,这狗竟然不认识你吗?” “畜生发起疯来谁不咬?”那英俊男子皱起眉头:“你莫不是认为我是在拐人?我和我夫人成亲多年,你大可以去西街问问,有谁不知?竟还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质疑我?” “这”提出质疑那人见他说的如此笃定,心里便也有些打鼓了,但也不想当众掉了面子,便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如此激动,再说最近确实有很多妇孺走失了,也难保你们不是那拐子合起伙来骗人,何不让这位公子自己开口分辨一番?” “我夫人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嗓子哑了,此时说不话来!”那英俊男子不耐烦道:“况且他如今还生着我的气,如何会说实话,怕不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呢!” 他刚一说完,人群里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指着易邪道:“哎呀!这不就是西街的那王家夫人吗,错不了,他嫁入王家三年都未有一子,如今突然怀了,可是天大的喜事,又做什么闹出这种事端来呢!那妾只不过是比他早生了一个孩子,但那也是庶子,左右也越不过他生的孩子去,竟然闹到这大街上,叫夫婿给他当众赔罪,真是不知好歹了!” 她身旁一高个男子也跟着道:“咦,老人家你可看得真切?我就说这双儿看得眼熟,原来是西街那个!啧啧,如此善妒,可是犯了七出啊!该带回家好好管教管教了!” 易邪气得差点经脉逆行,这人牙子一伙,托倒是不少,而且个个还都是拥立夫权的毒瘤,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就算是邱锐之这种夫权癌领袖,现如今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了。 只是此时任凭他心中怒火滔天,却依旧口不能言,那药性此时已经蔓延至他整个身子,几乎让他站立不稳,而那一丝在经脉缓缓行走的阴寒内力竟是才开始消解药性,它所到之处药性登时消散,只是它的速度太过缓慢,任凭易邪怎么催动,都不肯再快半分。 而男子已经开始将他往外带了,围观的人大多数都是被风向牵着鼻子走的,更何况此时有两个人跳出来证实易邪的“身份”,便立刻开始纷纷劝说易邪跟着英俊男子回家。毕竟在他们看来,男人浪子回头已是不易,也是看客平常最喜欢看的戏码,而易邪身为王家妻子,入嫁三年都没有孩子,不过是妾比他先生了一个罢了,他又有什么可不满的,如此又作又闹,没休了他都算这男子宽容的了!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只是我这夫人性子拗的很,恐怕听不进去旁人的话,我今日只能将他强行带走了,不然让他在此继续抛头露面也不是个办法。”男子说着就招来一辆轿子,想将易邪拉上去。 “说的是呢!这种不安分的双儿就是该管教一下,不然哪天就爬到你的头上去了!”人群中的男子们颇有些忿忿不平道。 而那英俊男子则向周围拱着手,一副无可奈何苦笑的样子。 眼看轿子到了近前,易邪急得要命,他体内药性已经消解了一半,但动作仍然僵硬,肯定是斗不过那男子的,而且他生怕被脚底下的女子瞧出什么,再给他来一针,但是若是不作为的话,他可就要被推上那阴森森的小轿子了。 焦急地瞥了一眼小八,就见它正被那个摆摊小哥牵在手里,那小哥接触到易邪的视线登时愣住,但很快就有些愧疚地移开了视线,易邪心中刚升起的希望顿时又落了下去。 而那男子将易邪推到轿子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怕,小娘子,瞧你生得如此颜色,怎么也不会平白叫几个人糟蹋了你,当然是卖给富贵人家让你去享福,只可惜你不是雏了,不然说不得价钱还能更高些,现在就盼着你肚子里的东西是个长相随你的,不然——” “畜生。”易邪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一听见这些人竟然还打他腹中孩子的注意,便再也忍不了了,他暗地里凝结了所有眼下能调动的内力汇于右掌—— “等一下!”千钧一发之际,竟是那摆摊的小哥站了出来,他握着拳头看起来分外紧张,但依然开口制止道:“你你空口白话的上来就认个漂亮媳妇回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一说到这,就想到刚见到这个双儿时的惊艳还有自己单身多年来的怨念,顿时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道:“这公子刚才在摊上买我东西时口齿清晰的很,怎么你一来他就口不能言了?可别是你们用了什么下作的招数想将人拐带走!” 那英俊男子回头狠狠瞪了那小哥一眼,恶声恶气道:“少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是想拐带我夫人!!” 说着就转过身继续推搡着易邪,想快些将人带走。 可他刚一回头,就撞上易邪恶狠狠地表情,一道气劲不弱的掌风兜头盖脸地砸了过去,那英俊男子不查之下被打的吐血,连连后退几步,他脑袋受了如此震荡更是站也站不稳,才爬起来就又摔了下去,眼神还没对焦呢,趴在地上就指着易邪骂道:“欠人草的玩意儿” 易邪通体舒畅,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喜欢打架了,就是为了看那种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倒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只能乱吠的样子! 他此刻虽然嗓子还哑着,但身子已经活动开了,他迈过那小轿子的撑杆,就朝着那男子走过去。 最开始抱他脚的女子突然窜出来,又要故技重施,嘴里哭喊道:“夫人你不能如此欺人太甚啊,老爷他明明都跟你道歉——” 而先前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更是在人群中叫喊道:“天哪,这可不得了!泼妇竟然动手打人了!这还有没有天理——” “滚!”易邪声音沙哑,他看准那小双儿身材矮小,便一脚踢中那女子的脖子,绕过那小双儿将人踹飞出去,哭叫声立刻戛然而止,那女子这回竟然倒在不远处没了声息。 易邪瞳孔缩了缩,他观那女子脖颈不自然的歪曲,多半是没命在了 易邪怔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就一咬牙,压下心头的不适,抱起地上茫然的小双儿,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个人是罪有应得,不害怕,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些人。” 这小双儿不知是不是个早慧的,此时回过神来立刻扒紧了易邪的脖子不撒手,眼神中透露出哀求:“唔啊” “我知道,他们不敢再招惹我,哥哥厉害的很,肯定能带你走,不要再说话了,小心伤了嗓子。”易邪哄他道。 “不得了了!杀人了!”那老太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恶妇打了自己夫婿还不算,竟还想霸占人家孩子,各位给凭凭理啊!抓了这不守妇道的双儿去浸猪笼!” 可周围哪有肯应她的,这种敢当街杀人的双儿他们寻常百姓可惹不起,顿时散出一个圈给那老太太,将她孤立了出来。 “呃——”那老太太尖叫声终于停止,看着易邪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登时心头一凉,边往后退边色厉荏苒道:“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的靠山可是你惹不起的,小辈若懂事就给点钱财息事宁人罢了,不然等我们主子来了,你怕是要追悔莫及!” “怎么,你们竟然还是个组织?”易邪听了更气,他抱紧小双儿,往前逼近一步,凶悍道:“好,反正我今日也破了杀戒,就连你这满口胡话的老畜生一同杀了,看究竟有谁能保得了你!” “哦?本宫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宫的地盘上杀我的人?” 缥缈的琴音由远至近,易邪一抬头便见不远处那青楼二楼层层叠叠的纱账被一道气劲掀起,一白衣男子翩然而至,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 易邪一眼就看出这个领头的双儿就是那在帷帐后面弹琴的人,这是他没想到这青楼居然还是江湖人士开的,只是这个双儿看着人模人样,看着好看的紧,功夫也不低,想来在哪也能混上一口饭吃,竟然非要暗地里干这种倒卖人口的勾当,实在是比那些喽啰还要可恶一万倍。 “你说她是你的人。”易邪一指那个突然就硬气起来的老太太,道:“这么说你就是那这些人牙子的头头了?” “大胆,黄口小儿怎么敢这么跟我们宫主说话!”那老太太颐气指使道。 周围人群也都骚动起来,交头接耳道: “这不是幼云公子吗,他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但他果然如传闻一般好看,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香” “国色天香吧!不过你不觉得那个跟他叫板的双儿更好看一些吗?” “再好看也是有人家的人,而且还敢当街殴打夫婿,这样的双儿谁敢要?” “什么夫婿,你们都看不出那是群人牙子拐人的吗” 议论声四起,但看明真相的却没几个,倒是都被那什么幼云公子吸引去了目光。 “本宫想这位夫人你定然是误会什么,”那个幼云公子虽嘴上如此说,但态度依然倨傲,道:“本宫的这位婆婆只是清风楼内的管事,不过是见你仗势欺人就出口阻拦了一下,怎料你竟然如此狠毒,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他说着就看了眼那横尸在街的女子,皱着眉轻掩住嘴。 “幼云公子说得对,这个恶妇心肠太狠毒了,竟然敢当街杀人,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一个男子跳出来呼吁道,说完就有些垂涎地看着那个幼云公子。 “对对,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许多男子跟着附和道,一时间周围声讨声四起,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行动的。 易邪环视了一下四周,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明明看穿了这拐人的把戏却都不说,此时倒是站出来了,被这个吃人血馒头的什么公子说了两句就不辨黑白地来指责我,你们究竟是人是狗,只会跟在主人背后叫两声吗?” “你说什么——!”那些男子激愤道。 “各位稍安勿躁。”那幼云公子抬手制止喧哗声,清冷的目光直射易邪道:“在本宫的地盘上,真是很久没有人敢跟我如此叫板了,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来人,将他拿下!” “是!”那幼云公子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冲易邪冲了过来。 易邪手里抱着那个小双儿,本就不方便,再加上方才那一番动作也不小,此时刚要运气,就觉得腹中传来一丝绞痛感。 易邪忍痛垂下头,他身上的小双儿担忧地叫喊起来:“唔哥啊啊” “嘿嘿,今日可是你犯在我们公子手里了,跟我们回去好好用你的身子赎罪吧!”一个大汉说着,就朝易邪抓过来。 嗡———— 一声刺耳的剑鸣声突然响彻四周,震得整条街上的人都捂上了耳朵,那幼云公子紧皱起眉头,就见一道青色身影立在那双儿身前,而他派上去的四名大汉全都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那嗡鸣声过去,一道悠扬的血花从几人腹间喷洒了出来,整个上半身缓慢从腰上滑落下来,兜头摔到地上,花白的肠子从其中流了出来,肢体还不停抽动着,嘴中呜咽着可怕的声音,显然还没死透。 邱锐之捏碎手上的冰刃,拦腰搂过易邪,问道:“邪儿,你怎么了?” “可能是刚才动了胎气”易邪靠在邱锐之肩上,突然觉得异常委屈,喉中有些酸涩道:“之之,方才有人想将我拐走,就是地上趴着的那两个,那女子已经死了,而眼前这些人都是那拐子的同伙,他们——” “好了,我知道了,邪儿别说了,夫君全都知道了。”邱锐之忽视了两人中间的小双儿,动作轻柔地抚了抚易邪的脸颊,面色阴寒道。 他的邪儿,本该受尽万般宠爱的邪儿,从不跟他告状的邪儿,他守着护着生怕他受半分委屈的邪儿,竟然被这些人—— “阁下究竟是何人,可否报上名来,若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也好及时解释清楚。” 那幼云公子似是愣住了,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一个红衣丫鬟,惊惧地问道。 “大胆,你小小一奴婢也配让我家阁主抱上姓名?”霜降斥道,从腰间掏出一道黑金飞鹤纹的令牌道:“此乃寒江阁玄衣卫所持令牌,若是江湖中人都应该知晓,今日你们冲撞了我们阁主夫人,还不速速跪地赔礼谢罪。” 人群中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其实四大派的名声,不只是江湖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是知晓的,而那些一开始对易邪污言秽语的男子现今脸色大变,混在人群里打算溜了。 “霜降。”邱锐之唤了一声,他脸色阴沉,道:“过来扶着夫人。” “是,阁主。” 霜降没有多问,走过去将易邪怀中的小双儿接过来,然后扶着易邪就近找了个干净的茶肆进去歇着,霜降特意选了个让易邪看不见外面的位置坐下来,茶肆里面的人顿时坐鸟兽散,店家苦着一张脸却不敢赶人,霜降则驾轻就熟地直接在桌上拍了一锭银子,然后招呼小二拿碗热乎干净的稀粥过来。 “夫人受惊了,喝了这些应该会感觉好些。”霜降细心地将那碗粥吹的温度合适了,才推过去道。 然后又招呼小二拿了些蒸得白软的包子递给了那个小双儿,小双儿犹豫了一下,但听见肚子里的咕噜声,最终还是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啃着。 易邪揉了揉小双儿的头,然后捧起自己的粥碗嘬了一口。他嗓子泛着些许疼痛,杀了那女子之后更是觉得喉中有些恶心,想用些清淡的东西压一压,这碗粥倒是恰好。 虽然他从未见过霜降,但是易邪也知道这也是玄衣卫之一,此时他从方才的紧张中放松下来,心中倒是突然想到:这个玄衣卫比起蠢萌的寒露要机灵多了 易邪没喝两口,小八就突然蹿了过来,要往易邪怀里钻,易邪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笑了笑,说来这贪嘴的小东西也算英勇护主了一回,虽然没成功就是了 另一边。 “赔礼?我用不着那些无用的东西,直接将你们的命赔给我就好。” 说着邱锐之就走到那趴在地上英俊男子前,不顾他惊恐地想往后退,一把拽起他的头发,使他上半身抬起,然后指尖精准地在他喉咙上一划,顿时如泉眼般的血液就喷涌出来,邱锐之就这么将他重新扔回了地上,脚踩在他脑袋上让他慢慢放血,而那男子此时还哪有一点先前拐带易邪时嚣张跋扈的气度,双目暴突,不断用指甲抓扣着自己冒血的喉咙,却也只是徒劳罢了。 清风楼的人皆是满脸大骇,胆子小的已经昏厥过去,只有那幼云公子面色惨白地道:“竟然是你——” 他看着邱锐之冷淡的眼神扫过来,登时有些激动,甚至清隽的脸上都泛起一丝红晕道:“你你难道不识得我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第 152 章 与他的激动相比, 邱锐之的面色则要冷淡得多, 那双总是在易邪面前常被各种情绪浸染的眸子如今就好似敛光的琉璃珠子, 漆黑地让人心中生惧。 幼云这边还在期望地等待他的回答, 邱锐之却只是抬头看了看他身后清风楼的招牌,嗤笑道:“怎么, 如今开妓院也要做得人尽皆知了?” “不是这个!”幼云一噎, 随即咬牙道:“五年前, 你曾与你同伴在扬州游湖, 我那时家道中落便靠在湖边卖艺为生, 而你那日远远听见我的琴声便一掷千金让我上船作陪你当真不记得了吗?当时你亲手将我拉上你的画舫, 你还曾夸赞过我的相貌, 你都忘了吗?” “公子”旁边的红衣丫鬟欲言又止, 她觉得就算是两人真的有过露水之缘也未必能让这男人网开一面, 更何况只是听曲的情谊,那更只是银货两讫的生意罢了。 邱锐之稍稍变了些脸色, 却并非是想起了什么,而是——他转头朝茶肆那边看了一眼, 没发现那边有什么动静后, 他才宛若松口气一般回过头来, 而盯着幼云的目光宛若择人而噬的野兽般令人头皮发麻。 “无中生有。”邱锐之冷冷一挑嘴角, 将脚下没了声息的男子尸体踢了过去道:“现在才想起来与我套近乎怕是已经晚了,邪儿今日受了多少苦头我便要加以百倍的从你身上讨回来, 到时候你若再求饶几句, 我大概会觉得动听许多。” 幼云听闻“邪儿”这个昵称登时一愣, 他也终于忆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成亲了,刚刚那个怀孕的双儿便是他的妻子,是他早早就听说过的,与他的身份堪称有云泥之别的——云逍派继任掌门的儿子,易邪。 幼云方才几近冲昏头脑的热度终于在此刻稍稍冷却下来,但也仍旧忍不住生出些怨怼来。幼云总觉得他和邱锐之有着不同常人的亲密,邱锐之在扬州那会儿曾把他带在身边足有半月之久,尽管这个男人只是缺一个服侍自己起居的人,未尝动过他分毫但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幼云更加觉得,自己或许是特殊的。 这个男人曾经流连于这些烟花之地,幼云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信这个男人一成亲就会转了性,变得对他妻子如此上心。 也许邱锐之会撂下如此狠绝的话语,只不过是因为那个易邪究竟是他的正妻,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念及此处,幼云便想好了一番说辞。 “邱邱阁主,你杀的这个不长眼的人牙子并非是我的下属,但尊夫人受了冲撞也确实和我有些干系,毕竟尊夫人当街杀了一个无辜女子,而这里又是我清风楼的地盘,我于情于理都应该管一管”他说着就望向邱锐之,眼中似含着星辰道:“还望邱阁主体谅我的难处,如若你心中还是不快,幼云愿意为二位专门设宴以酒赔罪。” “赔罪?我早已说了,我叫你们拿命来陪!”邱锐之已经不耐烦听他狡辩什么,总归那言语里都是暗怪他的邪儿,而邪儿什么个性他最清楚,分明是如兔子般软弱可欺得紧,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将他逼急了,又怎么会下如此狠手,要知道他的邪儿本该手上一点血腥都没有的 “还有,不必做那副戏子矫情的嘴脸给我瞧,你以为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就能让我饶过你们?”邱锐之狞笑,他话音刚落,那先前隐没在人群中的老太太就好似被大力拉扯一般,突然摔了出来,邱锐之却是看也没看,翻手就是一掌,那老妇便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口,就双目圆睁着暴毙而亡了。 幼云被他的气势骇得后退两步,张了张嘴还欲再说什么,一阵风就已经翩然而至,全然陌生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侧,幼云的瞳孔骤然紧缩,而他的天灵盖上此时已经有一只手罩在上面。 旁边的红衣丫鬟吓得抖如筛糠,连连后退,却突然被一道气劲打中了颈部,便喷着血液倒下了,同之前那男子一般在恐惧中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你这般拎不清自己的人我见得多了”邱锐之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为什么就不肯拿副镜子,照照你那浑身的风尘气,你有何德何能与我的邪儿一同比较?” “你”幼云眼中霎时蓄满泪水,他恨恨地看着邱锐之:“你怎么能如此对我?若我也有他那样的身份——” “啊——!” 幼云口中还有未尽之言,但却是再也说不出了,邱锐之本有一招便拧断他头颅的力量,但偏偏要慢慢地一丝一丝地将他的头颅往一边转去,让他感受着脖颈渐渐扭曲变形的痛苦,让他听清自己骨骼吱嘎作响的声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不受控制地流逝的感觉 “那我就送你去投个好胎。”邱锐之轻描淡写地道,说完手下的力道就骤然加重。 “啊啊啊啊——”惨绝人寰地嘶喊声响彻整条街,幼云此时还哪有那副在纱幔后抚琴的出尘模样,七窍流血,头颅变形,在邱锐之的手下活生生由一个倾世佳人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都让让,让让!”这县城里的衙役此时才闻声赶到,好不容易挤到了近前,却是没有一人出声阻止这幕惨剧。 这清风楼买卖人口当地县官早就知道,只是这些黑道蛇鼠一窝,势力盘根错节,光凭衙门里那点人手根本就没法清理,还有就是这些衙役来时早已打听清楚了,这杀人的男子是寒江阁的阁主,更是他们连边都够不到江湖人物,干脆就消停闭嘴看着吧,反正官府也从不管江湖仇杀,他们就勤等着最后占便宜好了。 所以直到人终于在邱锐之手中断了气,他们才呼啦围上去,见邱锐之目光不善,为首的衙役心头一寒,立刻摆手道:“不不,邱阁主不要误会,这清风楼作恶多端,早就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今日就是来查抄这清风楼的。” 邱锐之将手中的尸体随手一扔,似笑非笑道:“早不查抄晚不查抄偏等我夫人在此受了惊等我一怒之下将祸首杀了,你们才知道赶来分赃?” “呃,这邱阁主息怒,不是我们家大人不作为,这实在是有苦难言啊,自这清风楼建起来之后,当地零零散散的黑道都被这幼云统合在一起,光凭我们这几个衙役,实在是清理不了啊!”衙役见邱锐之似乎不耐烦听这些,立刻改口道:“不过请邱阁主放心,待我们查抄完这清风楼,安置好那些落难之人后,也必然会给尊夫人一个说法的。” “不必如此。”邱锐之一摆手,道:“待你们搜完这楼内钱财,留下七成送于我府上就是,至于剩下那三成就当是我接济那些被这清风楼所害之人的了。” “啊?这”衙役愣住,那这样一来他们不等于白跑一趟?本来还想捞点油水的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那些家中丢了孩子或妻子女儿的全都围过来问东问西,而邱锐之却早已看不见人影。 至于易邪这边,早已缓过了刚才那股恶心劲,此时他正在茶肆里摆弄着那白玉比翼鸟扇坠,想用缚金丝的红线给它穿个绳。 方才那摆摊小哥将小八放进来,易邪才想起他也算帮了自己一把,跟霜降提了这茬之后,霜降立刻就拍出一千两的银票将那白玉坠给买下了,他跑咸城那一趟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从临河帮中趁火打劫了不少东西出来,这千两银票不过他所获的十分之一,根本没有什么好心疼的,更别提是为他的主子付账了。 而那小哥果然是急需这笔钱,感激涕零之下也实话说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从一处王陵中盗出来的,虽然没被官府发现马脚,但这些东西说不出来路他也卖不出去高价,若是易邪不嫌晦气,便都送给他了。 “我当然不嫌弃。”易邪将那装着一堆赃物的小包袱打包系好让霜降收起来,然后在送走了那小哥之后,便拿着那白玉坠在小双儿身上比量,似乎在犹豫该戴在何处。 霜降在旁看了半天,突然道:“夫人可是打算收养这位小公子?” “啊?”易邪回过神来,有些惊讶,他倒从来没想过这个,毕竟孩子可不是玩物,说养就养,再说邱锐之连他肚子里的亲儿子都不喜欢,难道会喜欢一个从半道捡来的吗? 偏偏这时候那小双儿也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瞧着易邪。 “这再说吧。”易邪为难,他摸摸小双儿的头道:“等这孩子嗓子好了,问问他能不能说清家在何处” “恕属下之言,夫人,这小公子若是当地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那人牙子也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带他出来逛了。”霜降道。 小双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听了之话立刻就点头,拽着易邪袖子轻轻扯了扯,那力道就宛若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 “”易邪吸了一口气,差点就答应了,但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等邱锐之回来再说吧。” “邪儿要与我说什么?”邱锐之跨进茶肆,走到跟前直接将易邪抱入怀中再坐下来,托起易邪的手腕反复细致地察看着他身上有无伤处,完全忽视了坐在易邪身侧的豆丁,差点让拽着易邪袖子的小孩倒下来。 “就是”易邪吞吞吐吐,他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偏向收养这个小双儿了,但是面对邱锐之,他还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阁主。”霜降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却低下了头,看了一眼慢悠悠撑着凳子自己坐好的小双儿道:“属下刚才再询问夫人是否要收养这位小公子,夫人说要等阁主回来再问阁主的意思。” 易邪:“” 其他玄衣卫就这点不好,面对邱锐之都太过于实诚了,易邪心中叹道:归根到底他们其实只对邱锐之一人言听计从,顺着他一人的意思来,满足自己的要求也只是在绝不违背邱锐之意思的情况下。 易邪突然怀念起被他忽悠地已经大致转变效忠风向的寒露。 邱锐之一只手环抱着易邪,看了眼那小双儿的样貌,便突然伸出手抓起小孩的手腕,用内力在他周身经脉探查了一圈。 “你轻点”易邪皱眉,他虽知道邱锐之不会当他的面伤人,但也总担心他手下没有轻重。 “他倒是颗练武的好苗子。”邱锐之收回手,忽然笑起来道:“邪儿若想把他带回家也未尝不可,就当是给咱们儿子提前找个媳妇了。” “你胡乱说什么!”易邪瞧见小双儿望向自己懵懂的眼神,登时对邱锐之怒道。 “邪儿气什么,夫君应了你的要求还不好吗?”邱锐之轻摇着自己的腿,哄道:“再说夫君可是刚帮你收拾了那群欺负你的人回来,邪儿都不谢谢夫君的吗?” “那些人——?”易邪皱眉问道。 “都死了,”邱锐之指腹轻轻划过易邪手背,道:“邪儿可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这些人死不足惜”易邪轻声如呓语似的说完,就抬起头来挑眉道:“难得你干了件好事,想我怎么夸你?” “夫君不用夸,邪儿只要亲亲——” “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易邪连忙打断他,从他腿上跳下来,抱起小双儿,踢了踢趴在地上快要睡着的小八道:“等回去再说那些事。” 邱锐之也站起来,他盯着趴在易邪怀里的小双儿,道:“邪儿不必抱着他,他自己想来也会走。” “我这不是要护着些你未过门的儿媳妇。”易邪冷眼看他道。 霜降更是特别有眼力见地从易邪怀中接过小双儿,道:“夫人如今身子重更该小心些,少夫人就由属下来抱吧。” 邱锐之:“” 易邪满意地霜降点头道:“恩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跟在我身边当差?月俸双倍哦!” 霜降摘了面罩,露出清秀的面庞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抬举。” “虽然夫君现下不甚记得从前的事,但他的月俸应该是夫君说的算才是。”邱锐之觉得当面挖他墙角的易邪有些好笑,便不禁摸摸他的脑袋温柔道。 “我拿我的嫁妆给他填补不行吗?”易邪哼了一声,翻白眼道。 邱锐之手上动作一顿,其实易邪的嫁妆除了他自己藏在床底下那箱东西,其他的早就被他用作别处了,但考虑到他如今正在“失忆”,而且他的邪儿还是个小守财奴,此事还是不说为好,若是哪天东窗事发了,再将黑锅推到那时说不定早已驾鹤西去的邱世承身上,堪称完美。 所以眼下为了不提前露馅,邱锐之只好故作宠溺揉着易邪的呆毛道:“哪用邪儿破费,这份钱就由夫君出了便是。” “这话等你回阁中搞定了你大伯之后再说吧!”易邪说完就牵着小八走在了前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第 153 章 几人回到客栈后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 整个大堂依旧冷冷清清, 老掌柜也不知去向, 叫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 霜降无奈只能抱着双儿自己去寻了间房先住下。 而这边易邪两人则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客栈确实有些年头了, 易邪走时特意将窗户支了个小缝通风, 这会儿进来却依旧有股微弱的潮味, 零星的雪花还顺着那缝隙不断地吹进来。 易邪刚解了小八脖子上的布条, 它就立刻如临大敌地扑到邱锐之脚边, 随着他的脚步上蹿下跳地呲牙咧嘴呜呜叫着, 显然还记得两人因为桌腿而结下的恩怨情仇。 邱锐之却连给它个眼角都欠奉, 他径直走过去将支窗的杆子拿了下来, 几片雪花随着一阵小风吹落到他云青色的衣领上, 而待他转过身而来后,却已消融殆尽连丝痕迹都不留。 易邪把唱着独角戏的小八抱起来, 在它浑身上下仔细摸了摸。 “邪儿,这东西刚在外面跑完脏的很, 不要把它放在身上。”邱锐之说着就走过去小八脑袋上弹了一下, 小八登时用前爪捂了捂脑门, 打了响鼻从易邪腿上跳了下去。 “小八刚才被那人牙子踢了一脚, 我找找它身上有没有什么暗伤。”易邪见小八落地后依旧张牙舞爪地围着邱锐之的脚底下转圈,顿时松了口气。 邱锐之将想一脚把这畜生踢开的冲动忍了下来, 坐到床边伸手轻捏起易邪的下巴将他的目光转向自己, 道:“我今早明明嘱咐邪儿不要出门乱跑, 就在屋里等夫君回来,邪儿为何没有听我的话?” 易邪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罢了。”邱锐之微叹了口气,却未将手放下,而是声音低沉道:“这次就算了,终究是没出什么大事情,但邪儿从今往后要将夫君的话好好记在心上,一字都不能落,懂了吗?” “懂了。”易邪无辜地眨了眨眼。 邱锐之将手一放下,易邪就凑到他身前,仰头讨好地看着他道:“之之,你真的愿意收养那个孩子吗?” “有什么不愿意?”邱锐之捏捏他的脸道:“不少江湖门派中的弟子都是弃婴或孤儿,想来寒江阁中也不缺这一个人口养活。” 确实,每年放在云逍派山脚下的弃婴都有不少,就连大侠爹也是当年师公出门远游的时候捡回来的,但易邪的意思却并非这个。 他眼珠微微转了转,就将身子靠上去摇了摇邱锐之的膝盖,道:“我不是想将他寄养在阁里,既然我们已经决定留下他了,为何不能给他最好的?就把他养在我们名下,让他冠你的姓,当我们的亲生孩子来教养,这样好不好?” 邱锐之眯了眯眼,易邪肚子里这对双胞胎还未出生就将他折腾得死去活来,谁知道生下来之后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他自然是不想给自己再找个麻烦来的。 邱锐之最是知道易邪性子中的优柔寡断,编个唬人的理由让易邪放弃这个念头对他来说简直容易得很。他本来已经算好了说辞,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邱锐之的神色却是动了动,突然就改了主意,嘴角挑出了一抹不易觉察地诡谲笑容,这笑容转瞬即逝,快到易邪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好,但邪儿要趁他现在年岁小,给他重新起个名字叫着,也要让他尽快将对我们的称呼改了,免得他将来长大还记得年幼时的事,从而和我们亲近不起来,再凭着名字再找回本家去就不妙了,”邱锐之说到此处,冷冷道:“毕竟,夫君可不想付出多年心血后为别人做了嫁裳。” 易邪有点惊讶,他本以为邱锐之就算答应也是极不情愿,多半之后会选择无视这孩子,却没想他竟然想得这么周全,而且听他话中意思,竟是要精心养这孩子的 虽然不知邱锐之为何突然转了性,但易邪却也没有多想,扑倒他怀中道:“恩,那我明天就去问那孩子,看他愿不愿意同我们回去。” 邱锐之被易邪扑了满怀,心情甚好,刚要说点什么,就感觉易邪隆起的小腹贴着他似乎动了动。 “你儿子又不老实了,今早就是他把我踢醒的。”易邪下巴搁在邱锐之肩膀上嘀咕道。 邱锐之忍着肩头上传来的痒意,一只手移到易邪小腹上缓缓轻抚着,笑道:“这么说来,邪儿会出门也是他们的错了,真是不听话,那等他们生下来,便连同那边的蠢狗打包起来一同放生了可好?” 正在啃桌腿的小八突然支棱起耳朵,抬头望着床上的人歪着头一脸懵比。 “不好吧,”易邪故作为难道:“毕竟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再不听话我也得疼他们,况且归根究柢若没有你这个始作俑者,他们也没可能来到这世上,害我吃这些苦了,所以说倒不如就把你给放生了如何?” “邪儿舍得吗?难道不想做你如花似玉的阁主夫人了?”邱锐之道。 “但是没有你,我就是阁主的爹了啊,岂不是更拉风?”易邪一本正经道。 “是吗?但邪儿肚子里可是有两个孩子,邪儿想要哪个做阁主?”邱锐之抵着他的额头似笑非笑道 易邪登时愣住,想了一会儿,才悠悠叹息道:“没想到朕也有为这皇位继承而左右为难的一天啊” 邱锐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易邪则不高兴地拉下脸,干脆往后一躺:“那你说要怎么办啊,爱妃?” “若要夫君来说,”邱锐之压下来,手撑在他两侧道:“他们将来若真有本事,走到哪都能有立足之地,也不必拘泥于邱家这点产业,所以邪儿大可不必操这份心,因为我邱锐之的种必然会有常人拍马都够不到天赋和本事。” “一天不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你浑身难受是吧?”易邪已经懒得和邱锐之一般见识,便蹭到床另一边去躺着,却是不再理他了。 “邪儿怎么了?”邱锐之追过去问道。 “睡觉,我要养足精力尽快把你的皇位继承人给孵化出来,别放在我肚子里憋坏了。” 邱锐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第 154 章 第二天清晨, 易邪不同以往地起了个大早, 他白天经历了那一番折腾, 临睡前心里还惦记着小双儿的事情, 这一晚上便睡不大踏实,梦里竟是些光怪陆离的场景, 惊醒时小腿还猛地抽搐了一下, 反射性地吭哧一口就咬在身侧的枕头上。 还好邱锐之早就起身了, 不然这一口恐怕要落到他脸上。 易邪半睁着眼睛地坐起来, 先扫了一眼邱锐之在哪, 才开始昏昏沉沉地从被窝里刨出自己的衣物开始往身上套, 结果将中衣穿到一半时却突然不动了, 衣衫滑落下来露出了大半个白皙的肩头, 他恍若未觉地从枕头下面的零食小兜子里摸出一块肉干, 边啃边发起呆来,嘴里还不时发出咔吃咔吃的声音。 小八在他脚底下坐的都快石化了, 易邪才终于眼神发愣地扔给它一块肉干。 而邱锐之见易邪半敞着外衫,生怕他着了凉, 便走过来在他身前蹲下, 帮他将腰带系好, 勉强将人收拾好了后再一抬头, 就见易邪也打赏给他了一根小肉干。 邱锐之:“” “吃一根吧。”易邪往他嘴里一塞,道:“锻炼一下腮帮子。” “夫君锻炼那个做什么?”邱锐之嚼了两下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眉头一皱, 伸手捏住易邪鼓起的脸颊, 就将他嘴里剩下的半根肉干给抢了出来,随手扔到地上道:“邪儿以后少吃些这种东西,否则便不是如花似玉,而是满脸横肉了。” 看着小八飞快将天上掉下来的肉干囫囵吞进肚子里,易邪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不满地瞪邱锐之一眼,道:“没想到你也是看中了我的美貌才娶的我。” “肤浅!”易邪痛心地斥责道。 “没错,夫君就是肤浅,就是喜欢邪儿这副样貌。”邱锐之不以为意地应道,然后掀开枕头把易邪的小兜子没收了。 “别啊!”易邪连忙伸手去够,邱锐之却站起身来将手背过去,不让他碰到。 “干什么,还有你这样的?上回偷我钱,现在还要抢我口粮,我还怀着孩子你一点忙也帮不上就算了,天天就知道给我添堵!我吃两根肉干你都叽叽歪歪不知道体谅我,快还给我!不然我要发飙了!”易邪对他怒目而视道。 “邪儿乖,夫君帮你存着些等路上闲下来再吃,剩下的就不要了,等咱们回家吃更好的。”邱锐之知道易邪刚醒过来的时候都爱说些胡话,便也没放在心上,随意从兜子里掏出两块肉干放到怀里,然后就走到窗户边,掀开一个缝就将剩下的连兜子都扔了下去。 易邪立刻不服气地叫道:“邱锐之你虐待我!你升官发财就想饿死老婆,你——” “——哎呦!谁这么缺德!乱扔东西,把老子后脑勺都砸出个包来!!” 邱锐之:“” 易邪:“” 房间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易邪趁邱锐之不备,光着脚跑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手探进邱锐之怀里,掏出仅剩的两块肉干飞快塞在嘴里开始咀嚼。 “邪儿?”邱锐之语带威胁,作势要去捏他的脸颊,易邪立刻偏过头,跑回到床上,藏到紧里面背对他继续咀嚼。 邱锐之拿他没办法,便也只能任由他去了,易邪过了那阵起床气后就恢复了正常,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死不承认,不仅如此,还严肃批评了邱锐之给他穿的衣服,腰带都系错了。 “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将你送人算了。”易邪边重系腰带边嘀咕道。 邱锐之瘫在椅子里,对易邪的指责不甚在意,相反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他手里缓慢转动着一把象牙匕首,刀柄末端刻着栩栩如生的狴犴头部——这也是从那摆摊小哥手里得来的,本来被易邪挂在了腰间来着,可不知何时就又被邱锐之给顺走了。 这边易邪还在床上摸索着,他以为是他昨夜睡觉的时候随手解下来给扔丢了,结果一抬头看见邱锐之大爷似的靠在那颜色极重的黄花梨木圈椅上,而他手上转着的不就是自己那价值千金的象牙雕匕首吗? “你八爪鱼成精啦?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拿走的?”易邪走过去,伸手去够那匕首。 “邪儿晚上睡觉时将它放到了枕头下面,难怪夫君昨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往枕头下面一探就摸出了这东西,”邱锐之两指夹着刀刃尖端,看似轻巧得很,易邪却偏偏拽不过来。 若不是两人早已心意互通,若不是知道他的邪儿没有这个胆子,邱锐之怕是要以为易邪在防备着他什么,他疑心病重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好在他却没想借此发作什么,虽说当时看到这东西时仍旧惹得他心头有些不快,但这会儿邱锐之还是将易邪带到怀里道:“但这东西不过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邪儿贴身带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我又不用来防身,只是觉得它样子好看才带在身上罢了,等回去我就找个盒子给它收起来,若是你斗不过你的幺蛾子大伯,到时候我也好把它当了换成银两带你跑路。”易邪郑重道。 “哦?在邪儿眼里,夫君这么不中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邱锐之正待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邱锐之与易邪对视了一眼后,便起了身,他将易邪好好地安置在圈椅中,自己走过去察看动静。 邱锐之一打开门,视线中竟空无一人,正疑惑之际,他循着动静一低头才发现是那小双儿正掂着脚试图去够门上的栏杆,而眼下门突然被打开,他的小手霎时间就扑了个空,再加上在邱锐之如同深渊般的黑眸注视下,小双儿目露惊慌,脚向前一滑,脑袋就撞在了邱锐之的膝盖上。 “唔”小双儿捂着脑袋后退两步,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邱锐之道:“叔叔,对不起” 然后他的小脑袋就偷偷往里面探了探,看见易邪眼神忽然就一亮,迈着小短腿跑过邱锐之身边,边喊道:“哥哥!” 邱锐之:“” 小双儿跑到易邪跟前停下来,抬头望着他,甜甜一笑,搞得易邪心都要融化了,刚想弯腰将他抱起来,小双儿就突然好奇地将手贴上易邪的肚子,问道:“哥哥你肚子好大,你不要吃太多了,吃多了肚子里会长瘤子的。” 说完,小双儿就无比担忧地用小手摸了摸易邪隆起的腹部,面露忧愁道:“我爹爹就是因为肚子里长了瘤子,他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东西,肚子就越来越大,最后大夫来了要给他割掉那瘤子,他边喊疼边流了好多血” 易邪听到此处神色一动,轻声问道:“这么说来,宝宝还记得爹爹是吗?那宝宝可知道爹爹姓氏,是哪里人?你们家又在何处?” 小双儿愣了一下,随即茫然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爹爹从不理我,有了瘤子后他就更不喜欢我了一直都是姨姨照顾我,后来姨姨说要带我出去玩,就把我带到了之前那个坏姨姨那里。” 易邪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如此看来,这个小双儿大概是在家中不受家里人待见,他口中的姨姨应该只是下人或奶娘,居然就敢这么大胆的将孩子拐出去卖了,可见这孩子在家中不仅是不受重视的问题了,说不得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在里面。 小双儿白净的脸上显露出忧伤,仿佛蕴含着星辰的眸子也在这一刻黯淡了下来,但还未等他悲伤太久,他的手心下面就突然鼓起了一个小包。 “啊!瘤子动了”小双儿倏然缩回手,惊吓道。 “这不是瘤子”易邪嘴角抽搐地将他抱起来,道:“哥哥是怀孕了肚子才会大,这里面也不是瘤子,而是弟弟。” “弟弟?”小双儿脸上出现仿佛颠覆他认知的表情。 “恩,如若宝宝愿意从今往后与我们一同生活的话,我便是你的爹爹了,而他们就是你的弟弟。”易邪笑道。 小双儿睁大眼睛,期望道:“真的吗?哥哥可以做我的爹爹吗?” “当然可以,”易邪说着下巴还冲邱锐之那边扬了扬道:“然后那边那个叔叔就是你的父亲了,你从今往后就要随他的姓氏,你可愿意?” 邱锐之“叔叔”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一下嘴角。 “我愿意!爹爹!”小双儿根本没去在意这个附赠的父亲,满眼里都是易邪,他举起双手,兴奋地欢呼道。 但还没开心一会儿,小孩突然就呛咳起来,易邪连忙给他拍了拍背,小双儿捂着喉咙,小脸泛红地吐着舌头道:“呃我嗓子好像有东西嗡嗡叫,霜降哥哥刚才给我喝了好多蜂蜜水,我是不是要变成蜜蜂了?” 易邪一脸认真地犹豫道:“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啊?我不要飞,我不要毛茸茸,爹爹救救我”小双儿满脸哭相地倒在易邪怀里叫道。 呃,这也太可爱了吧,易邪终于明白明裕师叔为什么那么喜欢逗小时候的自己了,但就在他深以为然地暗自点头的同时,也不禁觉得有些棘手,这这可怎么办啊?把小孩逗哭了要怎么哄?易邪求助地看向邱锐之。 “那人牙子给他喂的药大概有些重了。”邱锐之走过来对易邪道,他从袖中掉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来,还未等小双儿缓过劲来,便捏着他的下颚给他喂了进去。 小双儿抽噎着打了个嗝。 “你给他吃了什么?”易邪问道。 “让他暂时不会变成蜜蜂的东西。” 易邪一脸地“你少唬我”,邱锐之这才笑了笑道:“一点生津露而已,暂缓一下他的症状,等回阁中了再叫人给他好好看看。” 邱锐之说完就对怯怯看着他的小双儿道:“叫我父亲。” 小双儿张了张嘴,卡了一下壳,但最终还是一抽一抽地叫道:“父父亲” “乖孩子。”邱锐之几不可见地微笑了一下,将手放在他脑袋上轻轻抚了抚道:“你记住,我不管你曾经姓甚名谁,但从今日起,你便姓邱,名叫江冷,懂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第 155 章(二合一) 双儿张了张嘴, 卡了一下壳, 但最终还是一抽一抽地叫道:“父父亲” “乖孩子。”邱锐之几不可见地微笑了一下, 将手放在他脑袋上轻轻抚了抚道:“你记住, 我不管你曾经姓甚名谁,但从今日起, 你便姓邱, 名叫江冷, 懂了吗?” “恩!”小双儿聪明地很, 揉了揉眼睛后就仰起头从善如流地答道:“江冷明白了。”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但却不同其他孩子那样怕生, 望着邱锐之的眼睛亮晶晶的。 易邪掏出手帕给小江冷擦了擦鼻子, 同时心里还在想邱锐之什么时候文化水平提升了?欢欢笑笑这两个名字就算有其寓意在里面, 但听起来简直就像村东头的狗剩子和二狗子一样, 与之一对比,“邱江冷”就别提多有意境, 多高贵冷艳了。 可等易邪在嘴里低低念叨了两遍后靠,江冷江冷, 不就是寒江阁“寒江”二字的化用吗?差点就被邱锐之给忽悠了。 他斜倪了邱锐之一眼, 后者面上毫无惭色, 指尖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将“江冷”二字写出来, 抬头问邱江冷道:“认得吗?” “工”小双儿艰难的眯起眼睛辨认着,最终还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然后担忧地靠在易邪耳边小声道:“怎么办?爹爹, 我不认得父亲写的字, 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他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他写的什么。”易邪偷偷瞧着邱锐之,跟小双儿两个人嘀嘀咕咕道。 “邪儿是不是不知道内力练到一定境界,耳力就会非常好?”邱锐之在一旁挑眉道。 “你得习惯这种事啊,之之,要知道闺女和双儿一般都是和爹爹比较亲的。”易邪一点也不尴尬,相反还教育起邱锐之道。 邱锐之淡淡道:“邪儿当我指望他什么?我答应养他可不是为了家中多个白面团子没事揉着玩,他可要记得我多年来养育他的恩惠,大事小情都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若是将来养出个白眼狼出来,甚至到了我亲手清理门户的地步夫君也是很头疼的,毕竟就算是养条畜生,十多年下来也有些感情了。” “你这还叫不指望他什么呢?”易邪嫌弃道:“照你的标准,你还不如养条狗去,它肯定能对你唯命是从,而且给几块肉干就能养活,用不着你费心费力。” 暗戳戳摸到邱锐之脚底下准备偷袭的小八:??? 邱江冷迷茫地看着两人,小声问道:“啥是白眼狼啊?” 邱锐之低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尽是好奇,也没有什么退缩之意,突然就一时兴起,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一下,笑得分外邪气,恐吓道:“等你再与你爹爹背后说我小话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啊!”邱江冷捂住脑门,虽然邱锐之用的已经是最轻的力道,但对于一个才三岁半c正细皮嫩肉的小双儿来说,还是有些重了,惹得小东西顷刻间就鼻子一酸,扁了扁嘴,满脸的哭相。 邱锐之却是异常恶劣地笑了起来。 有那么一种大人,就喜欢在欺负小孩后,看小孩在地上像小驴似的打滚的哭叫,然后自己笑得像向日葵那么灿烂,显然——邱锐之就是这种大人。 而易邪则对他这种恶趣味深恶痛绝,一巴掌就呼了过去,道:“你烦不烦人啊!” 说完就替邱江冷揉了揉脑门上泛红的那一小块,待小双儿终于将哭嚎声憋回嗓子里,眼圈里还憋着泪水的时候,易邪才从袖口里拿出两枚铜钱大小鸡血玉平安扣来,用金丝缠线打了个平结做成手链系在小双儿的手腕上,两个平安扣坠在手腕下面,随着他的动作,环佩相击,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响。 “江冷这么乖,爹爹做个手链奖励你,这是你外公给你准备的,好看吗?” “咦?”邱江冷被转移了注意力,用另一只手捧住不断摇晃地平安扣,笑道:“好看!” 但随即又面露疑惑道:“可是外公他是怎么知道江冷的呢?” “呃”这平安扣原是尹恩仇两人给欢笑二子准备的,一人一枚,他们哪里能知道易邪还会在路上收养个小双儿,但易邪可不会这么说,万一伤了小孩子的心就不好了,于是他便道:“你外公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就发现爹爹命中还有一子恩,就是江冷你,所以才提前把这见面礼给准备齐全了。” “哦~”邱江冷面上恍然大悟,但实际上他还是似懂非懂的,他小手贴在易邪肚子上问道:“那爹爹肚子里的瘤弟弟也有这个吗?” “还有这个环环为什么是红色的呀?” 小孩子的问题虽然多,但是易邪也是个能忽悠的,刚想张嘴胡诌两句,就听邱锐之在那边凉凉地道: “你有他们自然就没有了,这一对平安扣本来就是我那老丈人准备给我那未出世的欢笑二子的。”邱锐之道:“还有这玉中的红色是人血染的,你最好乖一些不要乱碰,你若是敢将它随意摘下来,夜里便有厉鬼来寻你索命。” 邱江冷这回可受不住了,他再懂事不怕生也只是个三岁孩子而已,被邱锐之这么一唬,眼中的泪水立刻成串一般地扑簌扑簌掉下来,他将手腕伸远了,两个平安扣摇晃起来一发出动静他就被吓得一哆嗦,摇着头抽噎道:“怎么办啊我不要戴环环了我不要弟弟的东西惹,呜呜不要有鬼来吃我啊!” 邱锐之嘴角掀起一个嘲讽地弧度,显然就是故意如此说的,好在旁边勤等着捡乐子。 易邪扶住额角,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对邱锐之大发雷霆道:“你怎么这么多话?是不是不用你哄孩子你就开始作妖了?来来,以后换你来看孩子!等欢欢笑笑生下来也让你看着,你不是爱讲故事吗?让你讲个够,省得就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邱锐之见把易邪惹急眼了,立刻转换了态度,但他脸上还依然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哄道:“邪儿消消火气,夫君只是逗着他玩而已,再说,等回了阁中,肯定有专门的下人来照看他,不用你我二人费心。” “合着你以为孩子有个人喂就能长大了?”易邪没好气道:“还有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这平安扣不够分,难道你不是最应该反省的吗?作为家中的顶梁柱,连区区两块鸡血玉你也要斤斤计较?” “呜呜呜爹爹你们不要吵架我不哭了”邱江冷用手背抹着眼泪,却还是不停抽噎道。 “这才是乖宝贝。”邱锐之夸赞了一句,将手放在他头顶道:“不然你再哭下去,惹得你爹爹不高兴他便来数落我,我拿你爹爹没办法,可就少不了要教训你一番,让你吃点苦头,恩?” 邱江冷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泪眼婆娑地望着邱锐之,打了一个嗝。 “你看,邪儿,他不哭了。”邱锐之邀功道:“夫君可还能替你分忧?” “你给我去死。”易邪有气无力道。 就在一家三口乱成一团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两声不适时宜的敲门声,还未等屋里人说什么,一个伙计打扮的干瘦男子就走了进来,从食盒里拿出几盘吃食,陪着笑道:“几位还没用午膳吧,这是小店的招牌菜,几位贵客尝尝,可还对胃口?” “我们没有叫膳食。”邱锐之目光冰冷地上下瞧着那伙计,后者有些受不住似的低下了头。 “因为这是小店新做的菜品,所以想请几位客官尝尝看”伙计点头哈腰地道。 易邪倒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筷子在盘中扒拉了两下,突然道:“你方才不是说这是店里的招牌菜吗,怎么又变成了新做的菜品?” “啊,”伙计笑容满面地将一碗汤水推到易邪面前道:“就是新做的招牌菜啊,夫人是有身子了吧,来,尝尝这乌鸡党参汤。” 易邪则推远了那碗汤,捂住口鼻道:“不必了,我这几天害喜比较重,闻不了这肉味。” 邱江冷见状也有样学样的把自己跟前的菜推开,煞有介事道:“麻烦换成没有味道的汤汤。” “呃这,小店没有其他菜色了啊”伙计目光闪了闪,偷瞧了一眼邱锐之的脸色,还是端起了那碗汤道:“这样吧,我去问问后厨能不能做些清淡的来给夫人吃” “等一下。” 邱锐之扣住那只碗,伙计面色一白,登时流下汗来,但还是强挤出笑容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邱锐之缓缓地却不容反抗地从他手里将那只碗端起,举到他面前冷笑道:“喝一口再走。” “客官,这这不行啊,我们店里伙计是不允许随意动客人的吃食的!”伙计连退两步,慌乱摆手道。 “不喝?”邱锐之脸色骤然一变,将那碗狠狠拍在桌上,汤水溅出,在桌面上留下星星点点地深色痕迹。 “那你便是找死!”邱锐之说着手中的瓷碗就炸裂开来,易邪立刻掩住邱江冷的双眼,抱着他躲到了一边,小八也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开始冲那伙计吠叫。 而伙计早在邱锐之将碗拍在桌上时就已经要往门外溜,可这时那碎裂的瓷片飞溅,恰好从他喉结处贴着皮肤飞过去,霎时就在他喉上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线,伙计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后退两步:自己若是再跑快一些,恐怕这会儿小命早已不在了! 还未等伙计歇口气,邱锐之一把上前扣住他的咽喉将他提起来,问道:“谁派你来的?” 伙计满目惊慌,还未说什么,房间门却又被一把推开,邱锐之眼神一厉,反手一挥,凭空就结出三道冰凌朝门口射去。 “阁主!”霜降堪堪闪过那几道冰凌,叫到眼前场景立刻跪下道:“阁主,这奸人并非客栈伙计,他带来的吃食有毒!属下一早便在周边查探,所以才护卫来迟,还望阁主勿要责怪!” “你都查探到什么了?”邱锐之半分也没有为方才错手伤人而不自在,别说霜降没有受伤,就是霜降因为他的错判而死,他的情绪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阁主!”霜降有些焦急道:“我在这几家店共用的水井中发现了一具尸体,经属下检验,那尸体是这客栈老板,这客栈里的人早就在我与阁主回来之前便被人掉包了!” 邱锐之皱起眉,骤然将他手中的伙计掷在地上,掏出丝缎手帕擦了擦手,而那伙计此时已经口吐白沫,双眼后翻,显然已是吞毒而死了。 “阁主,属下瞭望时发现这街道附近有一波零散的人马正往这边集结,怕是要在此地阻截我们,可需属下现在立刻带夫人和小公子走?” “是大少爷。”邱锐之淡淡地纠正他道,“你牵了马车,带人先从后院走吧。” 霜降一愣,但即刻就反应过来,改口道:“是,属下这就带夫人和大少爷走——” “那你呢?”易邪望着邱锐之,他倒是不担心邱锐之的安危,只是有些奇怪地问道。 但在邱锐之心里却给易邪加了一万场忧心忡忡地戏码,他柔声道:“跟在身后的苍蝇也总要有人清理才是,否则一路上不伤人也会扰人,邪儿乖,先跟着霜降走,夫君片刻后就会追上。” “我当然知道要解决这帮人可一般情况下,不都是侍卫留下断后的吗?” 邱锐之和易邪同时看向蹲在地上手足无措的霜降。 邱锐之转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易邪,道:“乖,他的功夫可能还不及你,但好歹逃命的本事不错,邪儿就将就着吧。” 易邪:“” 霜降内心愧疚不已:对不起,夫人,我让你花双份钱买了条咸鱼。 “爹爹,怎么了?”邱江冷的胆量实在成谜,方才被邱锐之几句假话吓得大哭,这会儿见到人的尸体却只是瑟缩了一下,就开始好奇地问道。 “坏人来了,我们要丢下你父亲先跑了,江冷可愿意?”易邪把他的淡定理解为小孩子不懂得死亡的意义,逗弄了两句道。 “恩”邱江冷小脸皱起来,有些为难,片刻后才小声在易邪耳边道:“那我们先跑,就跑一小会儿父亲他害怕了,就会跑得快了,就能追上我们了” 邱锐之冷冷横了邱江冷一眼,易邪憋不住大笑起来。 但碍于时间紧急,几人便没空就着这话题继续插科打诨,房顶渐渐传来极轻而细碎的脚步声,霜降立刻从易邪怀里接过邱江冷,便示意让易邪先走一步,小八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霜降抱着小双儿,在临走之际,抬头向邱锐之请示道:“阁主,这波人马十有八九是大长老那边派来的,而阁中那边已经好几日没传来消息了,会不会——?” “邱世承就是翻出再多的花样,也动不了了我在阁中的根基丝毫,”邱锐之冷哼一声,便对他斥道:“你去护着夫人便是,这些都不是眼下你该担忧的!” “属下明白了。”霜降躬身退出房间后,便迅速带着邱江冷朝后院跑去。 这边易邪已经牵出了马车,他正盯着雪地上一块殷红的血迹,神色复杂道:“这是” “想来是那车夫也遭了毒手。”霜降将邱江冷放入马车中坐稳了,又对易邪道:“也怪那日回来后,属下一时疏忽,没有马上查探环境,才让这些奸人有机可乘” “算了,眼下说这些也没有用,先走吧。”易邪说着在霜降的搀扶下进了马车,将邱江冷抱紧后,突然想起什么,掀起帘子狐疑道:“你懂怎么驾马车吗?” 霜降回头含蓄地笑了笑,道:“略懂。” “略懂是几个意思?年轻人千万别冲动啊——” 易邪惊恐地才伸出手,这边霜降已经扬起马鞭挥了下去,几匹骏马一个嘶鸣,马头立即调转,以一个匪夷所思地角度冲开了后院的栅栏。 接下来易邪便体验了一番闹市纵马的刺激,霜降一改往日的文静,满脸凶悍地抽着马屁股,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吆喝着什么脏话,马车在他的鞭策在几乎就要起飞,少有几个追过来的黑衣人见这种势头根本就不敢上前拦截,如此倒真是甩掉了那伙坠在他们身后的刺客。 马车直接以这个势头冲到了城门口,几个正在城楼上打盹的官兵目瞪口呆,连忙要抬起吊桥,结果霜降眼神微眯,竟然不退反进,只不过眼皮眨了几瞬的功夫,就策马扬鞭冲出了吊桥,马车在空中稍稍停滞了一会儿,就稳稳落在了地上。 易邪搂着邱江冷,一手扒着马车的窗框,看着小八方才还拼命挠着马车地板想要爬上来,这会儿就一个倒栽葱撞在了马车的矮塌上,吐着舌头脱力地趴在地上。 眼瞧着城门楼越来越远,除了有几个软绵无力地箭矢射过来之外,身后便再无人影追来,马车的速度也终于慢了下来,直行到一处偏僻的松树林中,霜降才一拉缰绳,翻身下马,朝天上放了个烟火。 易邪脸色不好的从车厢里出来,如同背后灵一样拍了拍霜降的肩膀道:“兄弟,你这车技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承蒙夫人夸奖,霜降也是头回上道,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夫人见谅。”霜降微笑道。 “不用见谅了”易邪拍了拍胸口,压下一股恶心劲道:“以后考了证再上道吧,我让你家阁主给你放假。” 霜降:“???” 这时小八也从车厢里跳了出来,从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干呕声,过了一会儿就哇啦哇啦吐出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爹爹,狗狗好像吐血了!”邱江冷惊讶道,他小跑过去蹲下来拍拍小八的后背,小八立刻又是一阵狂吐。 “它是把今天他不该吃的肉干给吐出来了。”易邪颇具怨念地道。 “啊,那狗狗不乖哦”邱江冷拍拍小八的脑袋,板着小脸教训道,与易邪和小八不同,他似乎没有什么不适,仍旧很精神地跑跑跳跳。 “这孩子经过这番生死劫难竟然还生龙活虎,将来一定是个可造之材啊!”易邪扶着马头面色苍白地喟叹道。 霜降:“” “邱锐之什么时候会跟上来,我们便在这里等他吗?”易邪缓了一会儿,问道。 “以阁主的脚程,应该一炷香后就会到了。” “哦。”易邪点点头,道:“那些黑衣人看着跟在奔雷峡谷阻截我们的人像的很,也是邱锐之那大伯的手笔吗?” “可能是大长老得知了夫人和阁主要回来的消息,有些心急了。”霜降多年不在阁中待着,不知邱锐之对其他玄衣卫下达的对易邪缄口不提这些明争暗斗之事的命令,此时便道:“又或者据属下前些日子所探得的——如梦山庄那边也动作频繁,他们山庄势力越是日渐微弱,就越是想攀上寒江阁这颗大树,可他们偏偏得罪了阁主,那个林老庄主和大长老本就暗通款曲,这新上来的林庄主也是个拎不清的,还好阁主早——” 易邪神色微动了一下,霜降常年在外收集情报,可如果没收到邱锐之的命令,想来他不会擅自去探听什么,所以—— “邪儿!”一道低喝远远传来,震动林中树枝上的雪花纷纷掉了下来,青白色的身影也随之翩然落下。 “之之,你怎么了!”易邪一见邱锐之身上染着星点血迹,立刻上前关切道,什么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没事,不是我的血。”邱锐之口中如此安慰着,余光瞥了霜降一眼。 霜降遍体生寒,他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立刻安静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第 156 章 “没事, 不是我的血。”邱锐之口中如此安慰着, 余光瞥了霜降一眼。 霜降遍体生寒, 他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 立刻安静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了。 他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阁主伪装成失忆的事, 早在给他的飞鸽传书中就已经三令五申, 可却唯独没有跟他言明此举的用意, 以致霜降将这事留在心底的印象便不深, 所以他才会一时说漏了嘴, 依照他方才话中的意思, 邱锐之在这段期间分明是调遣过他多次, 那失忆之事又从何说起?不就是明摆着诓夫人的吗? 霜降面上还算平静, 但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邱锐之的脸色。阁主事后若追究起来,别说他那双份月俸无望, 就连他那咸咸的鱼生怕是也到此为止了。 而邱锐之的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殷红的血迹在他云青色的衣衫上十分扎眼, 邱锐之暗地里攥紧了拳头, 他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怒意, 将眼神从寒露身上收回, 接着不动声色地直接将染了血的外袍脱下扔在雪地上,他在这衣袍落地的这一瞬间几乎心思百转, 最终却还是面上带着笑意走过去揽住易邪道:“夫君让邪儿担心了, 恩?” 易邪却未留意到这两个主仆之间的风起云涌, 他早在见到邱锐之身上那刺眼的颜色心中就猛地一沉,在死城中邱锐之胸前血肉淋漓的那副画面似乎又重回到眼前。 易邪性子单纯,他不若邱锐之一般常年浸淫在那些鬼蜮伎俩中,所以对那些蛛丝马迹敏感的很。他一受到惊吓,转瞬间就将方才脑子里琢磨的念头忘光了,立刻小跑两步迎过去,直接撞进了邱锐之怀里,一股寒冷的气息霎时间扑面而来。 易邪没有顾忌他身上一路疾驰带来的风雪气,在确认了一番邱锐之确实没有受伤后,易邪在他衣襟前擤了擤鼻子,随即抱着他满脸忧愁道:“还好吧,只可惜了我爹爹给我装的那一马车东西,唉,就这么留在了那客栈里,怕是要被路过的人给糟蹋了。” 邱锐之:“” 邱锐之沉默了片刻,心中暗暗闪过一丝侥幸,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后,才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安慰道:“邪儿放心,那客栈里如今满地尸体,想来不会有人敢进,再说夫君临走时给当地的衙役留了话,到时候他们会将该还的东西一并送到我们府上。” 易邪从他怀里抬起头问道:“那些刺客是什么来头,你没抓一个来问问啊?” “没什么好问的,他们都是死士,一被擒就会吞毒自尽。”邱锐之低下头柔声对易邪道,他的眼皮半垂下来,睫毛微颤着,仿佛将所有阴晦都阻隔在了这一扇窗棂之后,“左右不过是邪儿讨厌地那个心怀不轨的大伯吧。” 其实邱锐之心里清楚,这波刺客和之前在峡谷中阻截他们的刺客都是同一伙,全部都是来自如梦山庄的人,即使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但从武功路数邱锐之也能隐隐辨别出来。而且邱世承常年在他的监视之下,权力早就被掏空,怎么可能暗地里养出这些人手来。 不过,这事也肯定少不了邱世承的参与,最起码几人出门寻药的行踪就必定是他暴露的。 邱锐之表情浮现出一丝阴狠,他本以为寒江阁上下早已被他管制的如一块铁桶,可如今看来这个偌大的宅院其实四处透风啊 “哪里是我讨厌?”易邪推开他反驳道:“是你早对他有意见,在你没失忆以前就总爱跟我磨叽这些,偏偏我那阵正是害喜严重的时候,本想自己安静待着,结果就听你天天在我耳边告黑状了。” “好,邪儿说什么是什么,我们先回马车上吧,外边冷。”邱锐之言简意赅道,说完他便像掩饰什么一样直接揽过易邪朝马车走过去,抱起他就将人塞进车里道:“那些刺客虽说都已被夫君解决了,但难保后面不会再有追兵跟上来,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回阁中为妙。” 说完,邱锐之就放下帘子转身刚要招呼霜降过来,就听身后易邪的声音突然响起道:“等一下!” 邱锐之身形一僵,他缓缓转过头,与易邪对视的双眼中有微光莫名闪动了一下。 易邪有些疑虑地看着他,开口道:“先把江冷抱上来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话音刚落,邱江冷就费力地抱起肥成球的小八,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过来,仰头看着邱锐之,可怜巴巴道:“父亲不能把江冷丢下,江冷会很听话的,再也不会在爹爹面前说父亲的坏话了!” 邱锐之的肩膀几不可见地微微放松下来,他难得对邱江冷露出一个不乏善意的微笑,弯腰用一只胳膊连人带狗一起捞起来,淡淡道:“我若是跟你较这个劲,岂不是掉价的很。” 而易邪看着这一幕,眼中却浮现出一些耐人寻味的沉思,方才邱锐之的反应—— “啥是掉价啊?” 这边邱江冷被拦腰抱起来,将条软软地面团一样挂在邱锐之的臂肘上,疑惑地冒出一脑袋问号,不过这回邱锐之却没有功夫理他。 因为邱锐之一回过头来就恰好撞见了易邪脸上略带狐疑的表情。 霜降在后面小声地倒抽一口凉气,将指节曲起抵在牙尖上轻轻啃咬着。 松树林间,一层雪雾从树顶飘飘洒洒罩下来,映着邱锐之凌厉的轮廓透着一股不食烟火气的冰冷,他面色自如地对易邪笑笑问道:“邪儿为何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先上车吧。” 易邪从他臂弯间将邱江冷抱起来,小八则直接趁机窜进了车厢里头,立刻就跳上了矮塌趴在上面,易邪抬头没好气地瞥它一眼,就将邱江冷放在矮塌的角落上,柔声嘱咐他一定要坐稳,然后便把披风解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身上突然传来暖暖地毛茸茸的感觉,邱江冷眼皮突然就沉了沉,他这个年纪正是嗜睡的时候,片刻后就困了,便窝在角落打起盹来。 邱锐之跟霜降说了两句什么就上了车,他一进来就揪起小八后颈的皮肉,毫不客气地将它从塌上扔了下去,小八在他手中发出‘嗷嗷’的哀鸣声,一落地就立刻如蒙大赦地夹着尾巴缩到易邪脚底下去了。 “欺软怕硬。”易邪嘴中嘀咕着,但还是弯下腰,手指就轻轻拂过小八的头顶,将那上面的雪花掸掉。 不得不说,易邪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好歹也是自幼就习武长大的,手指的关节便有些明显,再加上他皮肤白皙且手骨瘦削,放在小八那雪白的皮毛上,竟衬的有些形销骨立之感。 邱锐之刹那间如鲠在喉,心头顿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邪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是啊。”易邪漫不经心摸了两下狗头就直起了身子,马车这时已经缓缓开始行走,易邪看了一眼邱江冷,还好,这点轻微地颠簸和动静并没有吵醒他。 “可你还记得我为何会受这种苦了吗?”易邪转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邱锐之的睫毛轻微地垂下来,苦笑一声道:“对不起,邪儿,夫君记不得了。” “是吗?那之之你怎么不看着我眼睛说呢?你平常说话总是喜欢直视着我,也喜欢让我直视你,我但凡有一点心不在焉了,你都要扳回我的头来,这回你怎么转了性了?”易邪呵呵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明知所有前因后果,但却要在我面前故作不知,所以这会儿心底正有些罕见地愧疚?” “邪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邱锐之倏然眼神锐利地看向他,道:“邪儿怀疑我这些日子都在骗你?” “唉”易邪见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却突然叹息起来:“邱锐之,我从来就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你跟我有一句实话。” 邱锐之神色不改地盯着他道:“我一直与邪儿说的就是实话。” “是吗?”易邪轻声问道,他目光中弥漫着一种淡淡地情绪,叫人瞧不清那究竟是何意味:“之之,你曾经说过,再也不会骗我的。” “我当然不会骗邪儿。”邱锐之回答道。 易邪抚着肚子,片刻后突然收紧了手指,他抬起头有些激动地快速而低声道:“邱锐之,你总是撒谎都不脸红一下!你敢说没有装失忆来骗我吗?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事却不想让我知道?或者是想在什么坏事发生的时候让我联想不到你头上,啊?” “”邱锐之心头地不安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该说他的邪儿太聪明了,还是太了解他了呢?一瞬间邱锐之心中甚至有些隐隐地窃喜感。 但他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丝不解:“邪儿,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夫君究竟有何地方让你觉得不对了?” 易邪摇了摇头,他仿佛一下变得很累,肩膀塌下来对他道:“邱锐之,只要你现在跟我坦白一切,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你要是不说,事后却被我发现” “那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再相信你!” 邱锐之心头猛地一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第 157 章 易邪摇了摇头, 他仿佛一下变得很累, 肩膀塌下来对他道:“邱锐之, 只要你现在跟我坦白一切, 无论你之前做了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你要是不说, 事后却被我发现” “那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再相信你!” 邱锐之心头猛地一震。 但只片刻后, 邱锐之就叹了口气, 再看向易邪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难以抑制地伤怀, 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可事到如今易邪显然已经不吃他那一套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后, 易邪率先移开目光, 抵着嘴轻咳了两声,故作从容地弯腰抱起小八, 在怀里安抚了它两下,然后抬起头, 琥珀色的眼睛静静望向邱锐之道: “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邱锐之:“”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车轮的颠簸声和小双儿轻浅的呼吸声在这不算宽阔的车厢中, 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邱锐之的眸子微不可见地暗沉下来,可这回他却吸取教训般地没有移开目光。 他忽然忆起易邪曾经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从来没有今日这么不依不饶。 可尽管如此, 邱锐之也没有要就此摊牌的意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因自己做过的事而忏悔过,无论是非对错——即使有那么一丝后悔,他也只是后悔一时失策,让易邪看出了破绽罢了。 邱锐之的颈部微微后倾,他将要对易邪说谎时总有类似的小动作,此时也不例外,他在这须臾间细细回味了一下——除了方才霜降言语中透露出的一些蛛丝马迹,易邪再没有别的佐证来说明自己是在假装失忆,也就是说,他的邪儿有八成是在诱他的供,他若是在此时认了,恐怕才是真正的功亏一篑。 至于剩下的两成邱锐之直视着易邪轻抿起来的嘴角,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丝戏谑——就让他来赌一赌这两成微乎其微地概率吧。 车外呼啸的寒风顺着帷幕缝隙吹进来,邱锐之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在此刻就归于平静,他低头浅笑了一下,纯黑色的眸子透露出一股让人心寒的失意,半晌后才轻声开口道:“原来夫君这么不值得邪儿信任吗?” “你说呢?你以前骗我的骗得还少吗?”易邪抓住小八的两个耳朵前后转了转,催促道:“行了,少跟我磨叽,快点坦白!” “好,既然如此,那夫君无话可说,全凭邪儿发落。” 邱锐之说完,就突然对着易邪褪下了上身的衣物,中衣柔软的衣料松松垮垮的堆在腰间,挺拔的胸膛在微冷的空气中起伏着,邱锐之却表情从容,即便马车垂着厚厚的帘子,但几人走的匆忙连个汤婆子都没来得及带上,在这数九寒冬中车厢也就挺多起个挡风的作用,比起外面绝说不上有多暖和,可邱锐之的脊背却没有丝毫畏缩,在易邪面前毫不避讳地坐得端正。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干嘛?” 易邪惊疑不定地问道,他有时候以为他已经够了解邱锐之了,可邱锐之却总在他产生这种错觉后突然就给他来一个出其不意,杀他个“丢盔弃甲”,转瞬间就弱了声势。 易邪一头雾水的同时又出于食草小动物的本能感到威胁,倏然捂住了小八的眼睛后,就慢吞吞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戒备地盯着邱锐之。 “反正在邪儿心里,早就已经定了夫君的罪,任凭夫君怎么说邪儿也不会信了”眼见易邪退缩,邱锐之在心里偷笑了一下,随即就面色冷淡地缓缓道。 这一瞬间,无疑是邱锐之在气势上占了优势,他微俯下身,眼明手快地抓住易邪往回缩的手腕,让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前,低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地道:“那不如干脆邪儿现在就打我一掌解解恨如何?或者用邪儿那当宝贝一样随身带着的匕首刺我一刀,才能让你消气,恩?” 缠绵而又夹杂着危险的尾音还未彻底消散,易邪余光就瞥见邱锐之另一只手从他腰间挑出了那把象牙匕首。 “你干什么!”易邪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连忙按住自己腰间的匕首,方才质问邱锐之的架势一下就弱了下来,漂亮的眼珠向一旁转了转,错过了邱锐之脸上一闪而逝地得逞,咬牙忿忿道:“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了?你干什么跟我摆出这副要以死证清白的架势?让你给我一个交代就这么难吗?” “好,那我就给邪儿一个交代。”邱锐之直起身,两指并拢举在鬓角旁,一错不错地直视着易邪的眼睛道:“我邱锐之在此发誓,我若但凡在失忆这件事情上对易邪有半点欺瞒,便让我即刻身死,魂魄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听到邱锐之发如此毒誓,易邪一怔,先不提他还是很敬畏鬼神的,就是单论迷信这种事无论古今都不能免俗,尤其在经历了死城那一遭之后,便让易邪更加相信“善恶有报”这一说,所以现在这种以性命赌誓的话从坏事做尽c十恶不赦的邱锐之嘴里说出来,简直就跟诅咒自己没什么差别,可让易邪惊出一身冷汗。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易邪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急切道。 小八因易邪的动作而从他膝上摔了下去,不高兴地打了响鼻后就窝到角落里去了。 而这却正好应了邱锐之的下怀,他直接把易邪拉过来抱在怀里,道:“我就知道邪儿心疼我。” 易邪皱了皱眉,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总觉得又被邱锐之给忽悠了,便在邱锐之怀里仰起头,闷闷地问道:“那我问你,霜降怎么知道如梦山庄的动作的?难道不是你派他去的?” “夫君接到霜降传信时就有这样的疑问,便在碰头时问过一嘴”邱锐之早有腹稿,他不慌不忙道:“听说是在我们出发寻药之前,夫君就已经传书交代他盯着如梦山庄那边的动静了。” 易邪“唔”了一声后就没了动静,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大侠爹说那时候江湖上关于我们两个不好的传言就是如梦山庄的人放出去的。” “这么说来,这如梦山庄的人着实该死,恩?”邱锐之道:“让我的邪儿受了这等委屈,夫君又怎么能放过他们” 他话说的似真似假,易邪也不知他是不是真起了这样的心思,反正他现在一听到邱锐之话中有搞事的意图,他浑身就是一激灵,连忙和稀泥道:“算了,我想那林庄主多半是因为弟弟突然身死,怨气无处发泄所以有些疯魔罢了,我估计她来找你的那时候你态度也不咋地吧以后防着点就是了,再说就你那张嘴,得罪的人还少吗?你想一个个收拾都收拾不过来,大不了以后不来往,不过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可以送张请帖试试他们的态度,无论这次刺杀的人中是否有如梦山庄派来的人若是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功夫的话,那也不至于到非要撕破脸的地步,如今寒江阁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易邪说着就忘了方才逼供的事情,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怎么和隔壁门派维持友好的往来关系,在邱锐之怀里紧皱着眉头扒拉着手指头,出门前没来得及收拾的头毛一晃一晃的,邱锐之就这么满怀柔情地看着他,暗地里却不禁窃笑了一下,整了整表情才道:“夫君都听邪儿的。” 说着就若无其事地伸手拂过易邪的头顶,结果他手上还残留着运功过后的寒气,易邪那本来活泼的呆毛瞬间就蔫了下去,邱锐之脸色一变,闪过一丝惊慌,然后在易邪打了个哆嗦纳闷地抬起头后,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来,对他微笑着。 “刚才我怎么感觉头顶一股凉风?”易邪奇怪地看着邱锐之道。 “兴许是从外面吹进来的风,邪儿身子冷吗?”邱锐之说着空闲的手就暗中一翻,裹着毯子窝在角落里睡得香甜的邱江冷,就突然在睡梦中一个抽搐。 “我没事江冷?”易邪连忙起身去看邱江冷的情况。 邱江冷一个猛子坐起,睡眼朦胧地缩着脖颈,迷糊地叫道:“吃吃不下了!” 易邪:“” 这孩子怕不是个吃货。 给小双儿重新裹好毯子安抚地轻轻拍了几下后,心宽体胖的小团子就立刻又进入梦乡了,易邪把他姿势调整好后回过头来,对邱锐之道:“这孩子虽然冷不丁一看像大户人家出身的但是一点也不娇气,不怕生就不说了关键这也太瓷实了吧,比我小时候还抗磋磨,这么晃得马车也亏他能睡着。” “小孩本来就是惯出来的矜贵,你就是一出生就把他丢在畜生窝里,他也能茹毛饮血的长大。”邱锐之不以为意道。 易邪白了他一眼,他就知道邱锐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暗戳戳地嘀咕道:“就你有理给你能耐的,还用上成语了。” 邱锐之听得清楚明白,但却依然好心情地微笑着,他泰然自若地将衣服穿好,对易邪敞开怀抱道:“邪儿最好也在夫君怀里眯上一会儿,不然等回了阁中,怕是有一番要折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第 158 章 易邪白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邱锐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暗戳戳地嘀咕道:“就你有理给你能耐的, 还用上成语了。” 邱锐之听得清楚明白, 但却依然好心情地微笑着,他泰然自若地将衣服穿好, 对易邪敞开怀抱道:“邪儿最好也在夫君怀里眯上一会儿, 不然等回了阁中, 怕是有一番要折腾的。” 邱锐之这么轻飘飘地说着, 脸上挂着的神情, 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刚被冤枉过的人该有的, 从容不迫地紧, 仿佛万事皆逃不过他所料。 易邪瞅着眼睛疼, 便故意偏过头去不接他的茬。 但邱锐之怎么肯就此罢休, 他微眯了眯眼,缓缓放下了双臂, 身子却是朝前一探,便将人捉了过来, 一手攥着易邪的手腕放到嘴边亲了亲, 另一手却是在易邪腰上箍得死紧, 但好在还是护着肚子的。易邪就知道以邱锐之的脾性肯定忍不住要对自己动手动脚, 早就提防着他的动作,此时便意思意思挣扎了两下便乖乖不动了, 任由男人抱着, 就听头顶柔声传来: “邪儿态度如此冷淡, 夫君可是心里发慌的很。” 邱锐之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说得实在太多了,易邪听得都有些麻木了,想跟他置气都提不起劲头来。 毕竟每次东窗事发邱锐之好像都有理由应对,而那桩桩件件的糟心事听上去也确实好像是他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再不然就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易邪还没说什么,他先不干了总之都是叫人寻不出他什么错处来,最后结果也都是不了了之了,邱锐之照样每天睡得好吃得香,只有易邪心里莫名地落下些不舒坦。 “你要真心里没底”易邪用食指戳了戳邱锐之的胸前,揶揄道:“现在还敢跟我这么毛手毛脚的?应该跪下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才是吧?” 邱锐之笑容淡了一点:“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非要那般低三下四的?还是邪儿其实对我刚才的誓言根本就不相信?” 邱锐之身后的车帘此时恰好被寒风掀起一角,袅袅白气随着马车的颠簸一寸一寸溢了进来,缠扰在他乌黑的发丝当中,转瞬间却又彻底消弭,可那余温却像沁入易邪脾肺一般,叫他莫名地喉咙里发紧。 易邪一时愣住,突然感觉邱锐之的手往他腰间移,顿时一个激灵,生怕他又要来那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连忙回过神来握住邱锐之的双手,摇晃着干笑道: “自自然不是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突然那么认真干嘛?” “夫君也是开个玩笑,邪儿才是,何必这么紧张?”邱锐之歪歪头笑道。 易邪默默咽了下口水,心里暗暗问候邱锐之祖宗,为什么明明每次都是邱锐之不对,可最后却总是要我装孙子,这都是什么事啊? 而且邱锐之凭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甭管他方才说的是不是真话,就算是真的难道你邱锐之就这么高贵,没犯错就不能跟我低三下四两句了?非得临到了了才跟我痛改前非,说我再也不会犯? “阁主,已经出城很远了,前面的路有些难走,恐怕少不了颠簸,属下怕夫人受不住,要不要先停下来整顿一番?”霜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 “也好。”邱锐之答道,他说完就松开了易邪,把人轻轻放在了塌上,对易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后,就起身掀开了马车帘子,作势要出去。 易邪还在他刚才的态度上摸不到头脑,见邱锐之眼下要出去,立刻心电急转,心说该不会是邱锐之和霜降,这两个主仆二人在跟我打什么哑谜,其实是要出去商量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于是连忙扒着马车门追着问道:“你干嘛去,我也——” 邱锐之已经跳出了马车,听到易邪的声音,便转身掀起车帘一角,笑得十分好看道:“夫君去方便,邪儿要跟着我?” “呃不必了。”易邪略显尴尬地坐了回去。 邱锐之仿佛知道易邪心中所想,朝霜降打了个响指,道:“邪儿放心,霜降就在这外面陪着你,随时听候你的差遣,这样可好?” 易邪心思被戳破,一时无言,只能趁邱锐之转身的时候在他背后猛比中指,霜降则好奇地看着易邪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用膝盖想也知道夫人这绝不是夸赞阁主的意思,于是不由地揉了揉冻红的鼻尖,装作没看见一样移开了视线,暗自决定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就不和阁主事后汇报了。 人都走远了,易邪一个人比比划划也没啥意思,只能放下了车帘,回身看了眼邱江冷还是睡得香甜,易邪有些担心这孩子如此嗜睡该不是害病了吧,可摸了摸额头也不见发热,仔细想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大约都如此,便放下了一颗心。 只是脑袋里一放空,易邪就禁不住叹了口气,这种和邱锐之斗智斗勇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唉归根结底,他还是没办法完全信赖邱锐之,每当这种时刻他埋藏在心底的黯然就会多一分,然后在每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缠绵不休,就如同陈年旧伤,暴雨滂沱之际,总会随着氤氲湿气一点一点侵入骨髓。 之后马车又断断续续行了一段时日,尽管易邪一再表示自己身体没有不适,可以快点赶路,但邱锐之却依然坚持休息,于是这一路就依旧走走停停,甚至离寒江阁还差二里路的时候,邱锐之竟然还要再歇一天。 此时已经快要到腊月底了,看着邱锐之不紧不慢的样子,易邪都替他着急,恨不得拿个鞭子抽着邱锐之走。他也不知道邱锐之是因为失忆所以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还是他那贼葫芦里不知道在卖着什么迷药呢。 总算磨着邱锐之把那几步路赶完,一到了邱府大门口,易邪比邱锐之窜出去的还快,邱锐之则还在神游物外,见易邪在他面前跳下车,他才露出些紧张的神色来,连忙跟下来,将人搂过来上下察看一番,才松口气,斥道: “邪儿如今不知道自己身子有多要紧吗,夫君这一路走来就怕邪儿再出了什么闪失,邪儿竟然还这么莽撞,是片刻都不想让夫君心神安宁吗?” 易邪却没空和邱锐之抬杠了,他一下车就觉出些不对来,邱府的大门此刻竟然是大敞四开的,门口有人低头候着,但看穿着就不是下人,而是寒江阁中的弟子装扮,摆明了是恭迎的架势,这些见了邱锐之才开口问两人好,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一样。 邱锐之还有余怨未消,但看易邪不搭茬他也没办法,扫了一眼门口迎接的人,表情淡淡地,转头对抱着邱江冷的霜降道:“这里我不熟悉,你在前带路。” 门口的人倒都是些淡定的,听见这话竟然也未抬头探究一番,更是没有人开口问一句,易邪虽说早就见惯了邱府中下人的耳聋眼瞎,但没想到就连阁中的弟子也是如出一辙,他们阁主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失忆症状,他们竟然都能忍住不问? 这背后该不会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吧? 易邪心惊胆战的被邱锐之揽着往前走,心思轮回百转,时刻炸着毛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在他眼里,邱府内赏心悦目的园林冬景到处都遍布着杀机,无异于龙潭虎穴,让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倒是可能处在阴谋中心的邱锐之,竟然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仿佛对自己所身处的危险状况完全漠不关心,让易邪恨得牙痒。 “啪啪啪!” 远处突然有掌声传来,易邪一个哆嗦差点跳起来,紧张地看向来人,邱锐之却只是摸了摸了易邪的头,才不慌不忙地抬头望去。 “不得了啊不得了,我们的邱大阁主终于舍得携爱妻摆驾回宫啦?” 找茬的这么快就来了?易邪有点惊讶,虽然他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有人跟邱锐之阴阳怪气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失忆了武功也还在,究竟是谁这么有勇气,上一个跟邱锐之没大没小的人坟头已经开始长草了吧? 易邪怀着敬仰的心情准备一睹勇士芳容,就见眼前站着的人挤眉弄眼,满脸坏相,一看肚子里就都是坏水——这这不就是和邱锐之一个鼻孔出气的老中医虞骨吗? “怎么是你?!”易邪叫道。 “兄弟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虞骨半真半假地对着易邪的肚子眨眨眼:“毕竟若是真出了个三长两短,我别的不说,好歹能帮你们把下一代的火种延续下去不是?” 易邪:“” 虞骨光调戏了易邪还不够,又嘴欠的凑上前去,怼了怼邱锐之,道:“见到我反应这么平淡?怎么,真失忆了?” 邱锐之面无表情:“” 易邪怕邱锐之现在失忆着,一个六亲不认看虞骨不顺眼两人再打起来,连忙拽拽邱锐之衣袖道:“那个我们先走吧。” 邱锐之点点头,直接就绕着虞骨走了过去。 他心里正对虞骨私自回阁中十分不满,可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只想先安顿了易邪再找虞骨算账,却不曾想刚要擦肩而过之时,虞骨却倏然拉住了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邱世承召集了族中长老和阁中管事正在议事厅准备给你‘接风洗尘’呢,不然你以为门口这些人是专门来迎你进门的?他们是来拉你去认罪的。” “还有——那个老东西也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第 159 章 他心里正对虞骨私自回阁中十分不满, 可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只想先安顿了易邪再找虞骨算账, 却不曾想刚要擦肩而过之时, 虞骨却倏然拉住了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邱世承召集了族中长老和阁中管事正在议事厅准备给你‘接风洗尘’呢, 不然你以为门口这些人是专门来迎你进门的?他们是来拉你去认罪的。” “还有——那个老东西也来了。” 邱锐之脚步一顿, 回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扫了虞骨一眼, 瞳仁黑的有些可怖, 却让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怎么了?”易邪没听见虞骨说什么, 只是感觉邱锐之停下, 转过身来就见两人默默对视, 顿时有些摸不到头脑。 虞骨有些顾虑易邪的身子不敢多言, 脸上的郑重便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只是语带无奈道:“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这次说是回门但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都没有音讯, 而阁中大事小情都少不了要阁主过目,如今却都攒了下来, 说是积压成山也不为过了, 所以现在议事厅可谓群英集聚, 就等着咱们邱阁主去主持大局呢。” 邱锐之都失忆了还能主持什么大局?怕不是都聚在那等着召开邱锐之的批/斗大会呢, 到时候一人一句污点证词,就邱锐之那脾气还不得炸庙?易邪暗自腹诽, 抬眼看了看邱锐之的表情, 就见他还是那一副从进门开始就波澜不惊的模样, 易邪心里焦急,只能主动请缨站出来道:“我跟他一块去!” 虞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邱锐之就先抬手挡住了易邪,然后对霜降使个眼色,道:“先把夫人送回住处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易邪哪能乐意,踮起脚还想说什么,就又被邱锐之摁住了脑袋揉了揉。 邱锐之俯下身抵着他的额头,目光满怀柔情道:“邪儿乖,不必替夫君担忧,毕竟夫君仅是失忆,又不是成了废人,就凭那一群乌合之众还动不了夫君的分毫。” 虞骨在一旁神色古怪,天知道他听着邱锐之那简直能柔出水儿来的说话语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就快要呕死了,面上却还要强忍着抓耳挠腮,呲牙咧嘴的动作,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镇定模样,险些就要憋出毛病来。 而易邪的心情要更复杂,他几次想开口,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道:“好好吧,那你小心。” 唉天地良心,他并不是担心邱锐之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是担心邱锐之被惹毛了之后,在场的吃瓜群众会出什么三长两短啊! 眼见霜降走到前面给他引路,易邪发愁地叹了口气,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先走了。 待易邪走远了,邱锐之脸上那溺死人的柔情才渐渐消失,化为一脸淡漠,他冷冷看向虞骨,道:“你刚才说老东西” 虞骨向前走了两步,回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挑眉道:“咱边走边说?” 邱锐之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迈步跟了上去。 虞骨走在前面望了望四下无人,这才一边警戒着一边低声快速说道:“邱家的族长,你该不会把这老东西给忘了吧,到你这辈,老东西已经熬没了四代阁主了,要不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他自从你继任仪式后就再没出来过,我以为他差不多到寿了,没精力再出来掺和了,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出来插一脚,他难道真想让邱世承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上位?” “或者是后院那个毛都没长全的邱从臻?”虞骨一脸地难以置信,他回身见邱锐之还是没反应,愈加着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老憋着行不行?虽然按理来说你是邱家嫡系子孙,老东西理应向着你点,毕竟当初邱世炎继位的时候就有长老说他德行有亏,老东西还不是以他是嫡出的理由,让他做阁主了可是邱世炎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你早就离家不说还又跟他从不亲厚,相反邱世承倒是常在他眼前献媚地勤” “你还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邱锐之突然不冷不热地冒出来一句。 虞骨不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兴许是他话痨的关系,眼下邱锐之一接他话,他立刻又情绪激昂起来,继续道:“我能不考虑吗,你在外面几个月都没有音讯,突然就叫玄衣卫给我传话要‘那东西’,我可不得了解了解你想要干嘛?更别提眼下江湖上时局动荡,江城曾经那么得民意,如今都晚节不保眼看就要被拉下马了,更何况你还与这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寒江阁里也有人想要换换天气” 邱锐之倏然打断他:“那东西给邱世承用了吗?” “呃”虞骨一下子为难起来:“邱世承这阵子倒学奸了,把他周围防的跟块铁桶一般,实在是让我寻不到机会。” 说着,虞骨就从怀里掏出一顶做工精致的袖珍香炉来,递到邱锐之手上。 邱锐之面色不虞的将东西收好,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虞骨可不是白与邱锐之相交了这么多年,对邱锐之的脾气,他门清的很。虞骨知晓邱锐之心底大约是十分不悦的,因为每当邱锐之内心有火气却又碍于什么不好发作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沉默不语而又要把不快摆在脸上恶心你。 虞骨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这会儿还在滔滔不绝:“不得不说邱世承这一手确实很妙,待会儿在众人面前他要是凭空给你安排罪名,你若是真失忆了,便无从反驳,你要反击就证明你失忆为假,那你就成无故拖延回阁了,到时候他光是在老东西面前告你个因私失职,就足够让你喝一壶的了” 话已至此,邱锐之却还半垂着眼睛,表情怏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虞骨就算再话痨二皮脸,眼下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趣,平白去贴邱锐之的冷脸,便正色道:“你到底能不能应对,倒是给我交个底,别老一副别人欠你八吊钱的模样行不行?” 邱锐之闻言放缓了脚步,抬手折断了挡在他脸前的枯枝,目光直直刺向虞骨的面容,道: “你怎么来了?” 虞骨一愣,顿了三秒他才反应过来邱锐之是什么意思,合着他刚才出谋划策全都是对牛弹琴,人家真正在乎地只是你为何“无诏回京”。 “我怎么不能来?”虞骨嗤笑道:“搞死邱世炎c扶你上阁主之位可是我的功劳,偌大的寒江阁怎么也有我一半吧?” “你的功劳?”邱锐之似笑非笑,将手中枯枝碾碎,从虞骨身边走了过去。 “是我们的功劳,行了吧?”虞骨回身冲邱锐之嚷道:“卧薪尝胆十几年,怎么说我也在这付出了不少心血,你不至于连我故‘梦’重游一下都要猜忌一番吧,你能不能不这么深于城府,你这样和邱世炎当初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一说出口虞骨就后悔了,再怎么说拿邱锐之和赐给了他童年无限痛苦的邱世炎比,都实在太诛心了,虞骨自知失言,刚想说点什么挽回,就见邱锐之看着他平静道: “如果下次你再在邪儿面前乱说话,嚼我的舌头根我不介意让这里成为你‘梦’结束的地方。” 说完,邱锐之便不再回头,径直朝前面的议事厅走去。 虞骨眼睁睁见他被门口弟子迎了进去,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渐渐变得狰狞,抬手朝旁边树干上打去,积雪如雾般飘散开来,而虞骨在这雪雾之中冷着脸,咬牙切齿道:“草,什么意思吗!” 易邪随着霜降一路走着,却是越是往里走心越寒,他虽然待在邱府的时间不长,但是多数下人他也是记了个脸熟的,而如今这些人却大多换成了生面孔,直到回了他和邱锐之起居的主院,易邪才稍稍放下心来。 还好这里的下人倒是一个没换。 把小八拴在了外室,易邪走进里屋松了口气似的坐下来。 邱江冷从进了主院后就醒了,一直在东张西望,霜降此时把他放下来,他颠颠跑到易邪跟前,惊讶道:“爹爹爹爹住的院子好大,比我原来的家还要大!” 易邪正喝着茶水,闻言差点呛住,虽然邱府占地是夸张了一点,但主要还是这东北地广人稀的缘故,还不至于说光一个院子就比人家一个宅子大吧?毕竟小双儿看起来也是富贵出身,难不成他家以前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 易邪抹了抹嘴抱起邱江冷问道:“江冷,你以前的家不会是在皇城根底下吧?” 邱江冷茫然道:“江冷原来的家不黄啊是红色的,还有好多蚂蚁在上面爬,以前姨姨总让我站在那说是说是‘面壁死过’。” 唉易邪暗自叹了口气,揉揉他的脑袋道:“以后这里便是江冷的家了,你父亲就是这里最厉害的人,没人能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你可以不必拘束,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就直接说,只要不出格,爹爹肯定都会满足你。” 一向不怕生的邱江冷在这时却突然显得有些拘谨,犹疑了一下,才小幅度地点点头道:“嗯” 易邪看出他期待但又有些不敢的可怜样子有点心疼,但还是没继续劝慰什么,毕竟邱锐之那边还不知道啥情况呢,他也很难有什么底气打包票,要是万一邱锐之在那边作出什么乱子来,说不定他们立刻就要跑路了。 霜降似乎是看出易邪心中忐忑,便单膝跪在房中道:“夫人不必太过烦扰,邱家嫡系子孙眼下只剩阁主一人,旁系的要么年龄太大,要么还未长成,阁主之位还是很难有所撼动的。” 易邪点点头,心说你哪知道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就算邱锐之当不了这个阁主,他也愿意陪着他,将来随便做些什么都好,怕就怕邱锐之会惹出人命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要知道,当初邱锐之向他逼婚的时候,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的将来,而是邱锐之被拒绝后会破罐破摔c杀人放火 易邪心思刚飘远,门口就传来轻轻地叩门声,霜降立刻起身,推开剑鞘戒备道:“什么人?” “”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一个气力不足的声音传来:“易易哥哥,我是邱从臻,能让我进来说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第 160 章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 一个气力不足的声音传来:“易易哥哥, 我是邱从臻, 能让我进来说话吗?” 霜降的动作没有丝毫放松, 剑鞘被他推到了顶,脸上疑色不减, 走过去贴着门开口问道:“夫人刚刚回阁, 舟车劳顿, 身子正是疲乏的时候, 不便见客二少爷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还是二少爷有什么话非要挑阁主不在的时候和夫人说?” 霜降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比之当初寒露的态度还要锐利几分, 易邪也算对邱从臻这个‘二少爷’在邱家的地位彻底明白了, 默默在心底摇了摇头。 寻思了一下, 易邪还是对霜降道:“行了, 他左右还只是个小孩,你就让他进来, 听听他要说些什么也无妨。” “可是夫人”霜降有些迟疑。 易邪对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只听从邱锐之的吩咐,但这种小事就稍微让我做下主, 等邱锐之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讲明, 也碍不了什么, 你看如何?” 霜降要比寒露脑子活泛得多, 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越俎代庖让夫人不高兴了,立刻跪下道:“夫人言重了, 是霜降的不是, 属下这就请二少爷进来。” 见霜降出去请人了, 易邪才不轻不重地喟叹了一声,他本来最烦话里藏刀c以势压人,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偏要打那些机锋。可不巧邱锐之这些“忠心耿耿”的玄衣卫个个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表面对他恭敬十足,但实际都是邱锐之变相禁锢他的爪牙,他们巴不得把自己身边一只蚊子的族谱都调查清楚再汇集成册上报给邱锐之,弄得易邪现在做什么事c说什么话之前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想想有没有哪条犯了邱锐之他老人家的忌讳,省得哪天被邱锐之兴师问罪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 “爹爹头疼吗?”邱江冷摇摇晃晃地在床上站起来,小胖手试图去够易邪的脑袋,道:“江冷给爹爹揉揉。” 易邪龙心大悦,刚想说乖儿子真懂事,比你整天惹事的便宜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结果还未开口,就听外屋传来一阵狗叫,转眼霜降就带着邱从臻进来了。 邱从臻低垂着眉眼,还是那个肖似女孩的清秀面容,可不知道是不是易邪的错觉,他总觉得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孩仿佛在这几个月里长高了不少,人都显得英气了许多。 邱从臻抬头见了易邪,竟是未语先笑,比之以前畏缩的样子不知大方了多少。 “易邪”邱从臻唤道:“哥哥。” 霜降在一旁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倒是方才还黏在易邪腿边的邱江冷倏然瑟缩了一下,怕生似的躲到了易邪背后。 易邪颇为无奈地揉弄了邱江冷脑袋几下,全当安慰了,可再看向邱从臻的时候心里也有些疑虑:这孩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易邪哥哥,这个孩子是?”邱从臻有些迷惑地问道。 “是我收的养子,可能初到这里,还有些怕生。”易邪没有多说关于邱江冷的事,他还记着让邱从臻进来是为了想听他说些什么,可不是唠家常来的,不然事后被邱锐之知道,怕不是又要跟他撒泼了。 看出易邪不想多言,邱从臻似乎有些失望,但转瞬他就整理好了神色,对着易邪面露忧色道:“易邪哥哥对在外收的养子都如此爱护,想必就更不要提腹中的亲骨肉了,看来我这一趟是来对时候了。” 一旁沉默的霜降目光闪了闪。 “什么意思?”易邪听出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易邪哥哥该知道我父亲他一直都对大哥颇有微词”邱从臻说到这里仿佛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接着道:“大哥失忆的消息传回来并且因为临河帮那件事给阁中惹了麻烦后父亲他就一直很忙碌,对待我的态度也突然好上了许多” 言尽于此,易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邱世承一直琢磨着那个阁主之位,都算计到自己如若继位身死后,下一任传承的事了,便宜三房四房是决计不可能的,而邱世承自己五十多岁也算是没法再生了,于是就突然一拍脑袋想到自己后院还有个原配留下的半大儿子,这邱从臻可不就重拾父爱了吗? 可还要知道的是,要论起“名正言顺”,在邱从臻之前可还有自己肚子里这两个呢。 “唉,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易邪叹口气:“其实你说的这事,早在回来之前我心里其实就猜到会有这一遭” 邱从臻突然打断易邪道:“但我想易邪哥哥,你应该猜不到我父亲还与山雨盟有所往来吧?” 霜降目光骤然发紧,直盯着邱从臻,临河帮灭门就是山雨盟的手笔,江云赋不过是个顶锅的,他记得那晚上他探听到山雨盟那些人是为了寻一本古籍而这古籍似乎与阁主和夫人这次远行有所关联。 易邪却有些迷茫:“山雨盟?” 大侠爹曾说过,山雨盟是江湖黑道执牛耳者般的存在,临河帮就是因为有山雨盟在背后撑腰,才敢如此嚣张。 “没错,我不知道易邪哥哥身上是否有什么是他们所图谋的”邱从臻轻声言语道:“但总之,我知道父亲和他们做了些交易,言语中似乎想要” “易邪哥哥你的心头之血。” 邱锐之一踏进大厅,就觉得气氛不寻常,他直接忽略了从他进门开始便一直蓄势待发的邱世承,目光直看向厅正中央跪着的紫衣男子,微抿了抿唇。 此人若是他没记错,正是寒江阁下属一个分堂的堂主,名字他早忘了,因为这人是邱世炎在位时提拔上来的,在邱世炎身死后他也曾向邱锐之献过殷勤。 可以邱锐之睚眦必报的本性,不故意找茬发落他就已经开恩了,更别提搭理他,这种小人物死活邱锐之才也没空去管,干脆就放在那任他自生自灭,是以许久没召回过阁中了。 而现在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便是邱世承今天用来钓他的“饵”了。 “锐之,族长年事已高,为着你这回闹出的事情特地出山,可谓劳心劳力,你如今见他老人家却连个礼数都没有,可是真失了忆连带着也不知尊重长辈了不成?” 邱世承一开始语气还算和缓,可越到后面却越是疾言厉色,堪称是掷地有声,偌大的议事厅中一时间安静得很,仿佛掉根针都听得清晰,座上的老人却闭着眼睛,吐息均匀,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悠闲。 邱锐之还没说什么,虞骨就跟在后面脸色不快的踏了进来,对着邱世承虚虚一抱拳,阴阳怪气道:“大长老也知道锐之如今没了记忆,不记得前尘过往,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身为长辈,大长老难道就不能体恤一下自己的侄儿?” “公是公,私是私。”邱世承一甩袖,指着立在厅中表情冷漠的邱锐之道:“他为了私事擅离职守,致使阁中三月无人主事,还在外擅用寒江阁的名号包庇罪人,若不是这阁中还有老身照看一二,如今怕也是如那牵机派一般乱成一团了!” 邱世承说到这似乎底气十足,一提袖子似乎要让那紫衣男子说话,虞骨暗叫不好,可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的老族长倒是发话了: “好了。”老族长浑浊的眼睛扫了扫堂下跪着的紫衣男子,又看向邱世承,不轻不重地道:“虞小子说的有道理,锐儿还年轻,又是新婚燕尔,因公徇私犯些错也是难免的,你是锐儿的大伯,理应照看着他些。” 邱锐之微不可见的挑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 “族长”邱世承似乎没想到老族长话锋会向着邱锐之,一时有些回不过味来。 虞骨也神色诡异,低垂着头偷偷瞟邱锐之一眼。 老族长依然慢慢悠悠地,抬起粗糙地手指点了点跪在中间的紫衣男子,道:“左右都是这都是我们邱家的事,俗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两个邱字,你又何必叫个外人掺和进来,让他退下吧。” 邱世承这次是真急了,连忙上前一步道:“族长,邱锐之自娶妻以来,为着那易家双儿耽误了多少阁中事务,一会儿他妻子渴了饿了怕了再不就是要人陪了,一个月中他是有几天待在阁里的?他此等作为阁中上下都有目共睹!更别提他伴妻归省,一来二往又向云逍派送去多少银财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当我们邱家替别人养了个儿子,更别提他私下又做了多少吃里扒外的事!” 说着,邱世承就转向那紫衣男子,斥道:“你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是是!”那紫衣男子自老族长让他退下之时就已抖如筛糠,生怕除了这个门他就要被“清理门户”,此刻巴不得拉邱锐之下马以保性命无虞,于是立刻就道:“属下不才,自老阁主过世后就在未能有所晋升,只能在边远地带为阁中建设略尽绵薄之力” 紫衣男子紧张地上下牙直打颤,因为他知道此时邱锐之正注视着他,那淡漠如水的视线却让他如芒在背。他咽了咽吐沫,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地板,艰难道:“而属下在几个月前无意得知,从主阁之中每年都有大笔银两途经属下所经管的地界,属下一时生疑便去调查了一番,发现那银两都是流c流向了虞虞大夫离开寒江阁后的落脚之地——秋河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第 161 章 紫衣男子紧张地上下牙直打颤, 因为他知道此时邱锐之正注视着他, 那淡漠如水的视线却让他如芒在背。他咽了咽吐沫,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地板, 艰难道:“而属下在几个月前无意得知,从主阁之中每年都有大笔银两途经属下所经管的地界, 属下一时生疑便去调查了一番, 发现那银两都是流c流向了虞虞大夫立刻寒江阁后的落脚之地——秋河镇。” 说完, 紫衣男子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递上前去道:“请老族长明察, 这银子确实出自主阁库房, 只有阁主才有权利动用, 属下c属下不敢妄言啊!” 虞骨见到那刺眼的白银, 顿时心头一跳, 最终隐忍闭了闭眼,心道这回栽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连侧头和邱锐之交换一下眼神都来不及, 邱世承那边就乘胜直追, 用志得意满的声音道: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我的好侄儿,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族长眼色沉了沉,扫了一眼邱世承, 眼中划过莫名的情绪, 但却并未表态。 而此时厅中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在邱锐之身上, 就见他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对着老族长微颔了下首,当做行礼,然后立在那里气定神闲地道:“锐之无话可说。” 邱世承紧盯着他的眼神露出些许疑窦,座上的老族长也不动声色地正了正身子。 邱锐之说完这句话,便在厅中扫视了一圈,神色轻松甚至还有一丝暗藏在眼底的讥讽:“我连在座各位的面容都识不得了,更不要说‘大伯’说的这种事了。” “事已至此,你还想抵赖不成——”邱世承声色俱厉道。 “不过——”邱锐之倏然打断邱世承,抬起下巴将脸缓缓转向邱世承,声音骤然大提高,如平地惊雷般响彻全厅,一字一句道:“大伯既然当众指出我的过错,这桩桩件件我看着也是有理有据,并非空穴来风那这阁主之位锐之便是再愧不敢当了,就恳请族长让大伯代我行此一职吧。” 邱世承被他身上突然爆发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两步,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半晌才意识到邱锐之说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此话当真?” 他此时的畏惧中又带着期待和惊喜的神态是有些滑稽可笑的,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就连那些邱世承的同党都愣在原地有些反不过劲来,似乎很难相信这场战役的胜利来得如此轻松,连这些人都如此,可想而知邱锐之平时积威之深。 而剩下的那些人一时间他们也说不上该高兴还是难过,的确,没了邱锐之这种顶头上司,他们的日子是会暂时好过些,可恐怕将来就如梦山庄今时今日的没落之景,说不定就是寒江阁的前车之鉴。 唇亡齿寒,没道理身为近邻的如梦山庄日暮西沉,而寒江阁却日渐昌隆,作为新任阁主的邱锐之可谓功不可没,不然以邱锐之行事之狠毒无情,阁中弟子又不都是耳聋眼瞎,怎么肯对这种人真心拜服,可事实就是,虽然上层总有诸如邱世承这种人对邱锐之不满,但大部分阁中弟子却都是对他又畏又敬的。 “锐之!”震惊过后,第一个叫出声来的就是虞骨,他再顾不上失态不失态,转身就对邱锐之吼道:“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邱锐之冷冷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作答的意思。 邱世承则终于从惊疑之中回过神来,他难掩激动,对着座上的老族长恭敬道:“族长您可听见——” “够了!”老族长却狠狠将手边的茶杯掷了出去,阻断了邱世承的话头。 邱世承浑身一僵,双手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怔愣在原地。 “你们都在胡闹些什么?”老族长话虽如此说,责备之意却只冲着邱世承一人:“锐儿是邱家四代单传的嫡子,自小又勤勉上进,这阁主之位便是他该得的东西,更别提继位那日在邱家列祖列宗面前起过誓,作过见证的,又岂能如此儿戏的说让与他人就让与他人?” 邱世承急道:“可是他——” “世承,如果锐儿行事有偏差,你无论作为他大伯还是阁中长老都该是细心劝谏,而不是到我面前告他的状”老族长语调慢悠悠地,却不容反驳,他说完这句便微微收回前探的身子,颇有些高高在上道:“再者说,想要做阁主,便有一条铁律是能以武胜人,而本阁功法蚩灵决自第三任阁主之后就再没有将其练到顶层的了,而锐儿却做到了,不仅如此,他还将武学奥妙上更深一层的凝冰诀——” “可凝冰诀是只有阁主才能观看的蚩灵决至上层的孤本!”仿佛被戳到了陈年旧伤一般,邱世承表情一下子愤懑起来,用恳求的语气对老族长道:“太爷爷,你从没让我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好?侄孙儿等着一天已经已经” “好了,世承。”老族长似乎有些疲惫地道:“早在你像锐儿如今这般年纪时你的武功造诣就远逊于他,有些事,就是天赋使然你,做不到的。” 邱世承顿时如同失了全身气力一般向后踉跄了几步,被身旁人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虞骨看完全程简直目瞪口呆,老族长夸邱锐之勤勉上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住的,简直比见了神仙下凡还要让他吃惊,再看邱锐之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结局一般,此时面对邱世承的失态,他甚至还毫不避讳地在脸上显示出了轻蔑之色。 “锐儿连日奔波回阁想来也已经累了,该早些去歇息才是。”老族长对邱锐之如此不敬的态度却没有任何微词,转过头来温言和语地道:“今日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大伯一时糊涂,你便谅解他些吧,只是以后再不要说什么让位之类的话了,只要老夫还在一天,你便永远是这寒江阁的阁主。” “锐之省得。”邱锐之垂眸欠了欠身,总算有了些行礼的样子。 老族长点点头,却是又唤了一声还在神游物外的虞骨,道:“我知你尽得原来阁中虞长老的衣钵,锐之失忆一症,就要你多费心了。” 虞骨含含糊糊地应了,他直到现在仍是感觉有些不真切,老东西竟然如此偏袒邱锐之?而且邱锐之也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议事厅出来后已是将近正午了,暖阳之下,银装素裹也别有一番趣味,但虞骨却没空欣赏,他将悠哉往外走的邱锐之拉到四下无人之处,追问道:“怎么搞得?你给老东西喂迷魂药了还是下降头了?他怎么那么向着你?” 邱锐之皱眉,抬手掸了掸被虞骨抓过的衣袖,语气讥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向着我了?” “自然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虞骨激动地直比划。 “那你大概是瞎了。”邱锐之冷笑道:“老东西自私的很,处处替他的亲侄孙着想,只是可惜他那拳拳疼爱之心,邱世承感觉不到啊” “老东西对邱世承疼爱?我怎么看不出来?方才那话说得够不给情面的了,摆明了就是说邱世承不是那块料,我听着都觉得脸酸。”虞骨道。 “你难道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老东西想让邱世承安守本分就是对他最大的照拂。”邱锐之嗤道,他眼梢微挑,看着依旧不解的虞骨,表情漠然:“邱世承心心念念的只有历代阁主才能翻阅的凝冰诀,其玄妙确实高出蚩灵决数倍,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此厉害的功法,为何不拿出来让全阁上下一同修炼,岂不更好?” “我记得只有将蚩灵决炼到顶层才有可能触摸到凝冰诀的门道,如若没有天赋和悟性,寻常人应该是难以得其门而入的吧?”虞骨犹疑道。 邱锐之脸上讽刺之意渐胜,缓缓道:“我真是没想到你连这种鬼话都会相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虞骨脸色不悦,也不耐烦再与邱锐之打哑谜,干脆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凝冰诀确实很难练,但寻常人只要从中得些皮毛,就要比将蚩灵决运上一百遍要得益的多了”邱锐之背过身,抬手折下一段槐树垂下的树枝,须臾之间,干瘪棕黑的树枝便在他手中化为坚如玄铁的银棍,而下一瞬却又被粉碎成闪闪冰晶散落在雪地上了无踪影。 邱锐之望着那皑皑雪地,毫无温度地勾唇道: “只可惜,如此霸道的功法却有着致命的缺陷,男子练了之后便会阴邪入体,随着年纪增长便会开始受各种寒症折磨,功夫练得越深死得就越快。” “邱世炎还要多亏年轻时失了左臂,使得凝冰诀功法再难有寸进,不然也活不到那个岁数,虽然他也不傻,只将凝冰诀练了个浅薄之意就不再深入了,不过就算如此,我回阁的那时候他却也差不多要到寿限了,你给他用的那东西只不过加快了一下他送死的脚步罢了。” “而以邱世承如今年纪,恐怕练了这凝冰诀之后就没几日活头了,老东西是邱家旁系出身,他舍不得看他的亲侄孙送死。而且练了凝冰诀有损阳气,所以嫡系一脉才是代代单传,老东西又怎么肯让他们旁系的血脉凋零呢?” 邱锐之回身在雪树之下浅浅一笑道:“为寒江阁呕心沥血卖命的事让嫡系的子孙去做就好,至于旁系只需在背后享清福岂不是很妙?” “你你怎么从来都——” 从来都未跟我说过这些?虞骨想要这么问,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甚至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迷惑的事情似乎也开始渐渐清晰起来,往日种种都随着这个迟到的秘密穿针引线,完整的呈现在他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邱世炎死后的一切都如此顺畅,你如此轻易地就继任了阁主之位,我还以为只是运气”虞骨想起他之前还大言不惭地在邱锐之面前说过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想想实在是天真的很,他早该明白,当时寒江阁中时局复杂,不是老子死了儿子就上位那么简单的事 “你难不成是——”虞骨抬头艰难道。 “对”邱锐之看了看远处,声音虚无缥缈,再将视线收回时,语调却是坚定无比,铿锵有力: “我当时从邱世炎口中得知这个秘密后,就去找了老东西,我向他发誓——” “以我的天赋,定能将凝冰诀练到极致,而且绝不会留私。” “所以只要我在一日,就能保证寒江阁一日威名不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第 162 章 “以我的天赋, 定能将凝冰诀练到极致, 而且绝不会留私。” “所以只要我在一日, 就能保证寒江阁一日威名不坠。” 微风带着雪雾吹过虞骨脸侧, 那缥缈却又实在的触感霎时间令人头脑清醒。 愣了半晌,虞骨抬手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水滴, 同时也垂下头半掩着面, 声音带着隐忍地颤抖:“这阁主之位有必要让你付出到这种地步吗?” “就算做不了这个阁主, 这天下之大又有哪处是容不下你的?为什么非要——” “要我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跟你一样安于现状, 窝藏在穷乡僻壤默默无闻地了却残生, 做个败寇, 我可做不到!”邱锐之一步步逼近他, 抓着自己的衣襟厉色道:“我!邱锐之, 生来就是和别人不同的,当后院那些杂种反复练着那几招几式的时候, 我却早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办到了!我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有天赋!你要我怎么可能甘心就任由我的才能发霉生锈,甘愿一辈子卑微——让那些庸才一辈子都踩在我的头顶上!” “唾手可得?”虞骨不敢置信道:“你把性命当成什么了?” “虞骨”邱锐之盯着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轻声道:“我不怕死, 我怕的是这一辈子我都要被人作践。” 虞骨哑口无言, 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邱锐之了, 自从重新回到寒江阁那一日起,两人的脚步就开始渐行渐远, 直至背道而驰。 或者说, 他其实根本就从未真正了解过邱锐之, 两人当初因为相同的仇恨对象而栓到同一条线上,那时的相得无间,或许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落魄之时互舔伤口罢了,远谈不上什么能掏心挖肺的交情——至少于邱锐之而言是这样。 “满意了?我如今算是给你彻底解惑了吧?”邱锐之撤回身子,冷淡地瞥了失魂落魄地虞骨一眼道:“满意的话就跟我回去给邪儿把把脉,虽说他服了那花以后气色就好多了,看样子像是痊愈了,但这种出处诡异的东西我总是放心不下,那时候水里花的影子” 虞骨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两人穿过曲折回环地长廊,六月风光迎亲时波光粼粼的湖水已经不在,此刻放眼望去,只有荷花的残根败叶冻结在坚冰之中,如同跌进尘埃里的镜子,支离玻碎又泥泞不堪。 眼下恐怕也只有易邪肚子里那即将降生的孩子,才能给这风雨欲来的府中带来一丝真正的喜悦吧?就是不知道与这份喜悦息息相关的邱锐之心里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前面邱锐之的脚步在这时突然顿住,虞骨回过神,定睛朝前面看去,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不由地有些怔愣。 ——邱从臻。 这个方向,他大约是刚从易邪那里出来吧虞骨顿时感觉不妙,连忙将目光转向邱锐之。 “二弟。”邱锐之平静地唤了一声,径直走过去,淡漠的笑容里是不难看出的居高临下:“难不成是刚给邪儿请安回来?呵呵我未娶亲之前可从未见二弟你对我有过这份关心啊。” 邱从臻比之从前与邱锐之对峙时难以掩饰的怯懦,此刻漂亮的眼睛倒是无畏的很,他恰到好处的露出些许惊讶,避重就轻道:“我听闻大哥失忆了,不想竟还能记得二弟我这种人” 虞骨心头一突,刚想站出来替邱锐之圆一波慌,但又转念一想,我突突个屁啊!又他妈的不是我没事闲得发慌,跟媳妇装傻装上瘾,他邱锐之连少活个十年二十来年的都不怕,还他妈的会怕装逼失败吗? “二弟说笑了,我一向对不识时务的人印象都是很深刻的。”邱锐之浑不在意被看穿这件事,慢悠悠地道。 邱从臻垂眸,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二弟并非不识时务,实在是事出有因,不然我也不敢随意去叨扰易邪哥哥。”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秋不见”虞骨此时突然开口,瞅着邱从臻别有深意道:“邱二弟的礼数还真是周全,一张口句句话都得体的很,比之从前不知道长进了多少,看得哥哥我都不敢认了。” 邱从臻朝邱锐之身后望了望,歪了歪头,犹疑道:“莫非是虞大夫?” “承蒙二少爷还能记得我,只可惜的是当初我在寒江阁的时候,这院里还热闹的很,如今却物是人非了。”虞骨遗憾地摇摇头:“大长老原来膝下满堂儿孙,现在却” 邱从臻脸上从容的神色渐渐消失,表情冷了下来。 “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轮得到他来做这个‘二少爷’?”邱锐之毫不客气地嘲道:“最近邱世承待你很亲切吧?父爱阔别多年失而复得想来你是愿意为他肝脑涂地的,恩?” 邱从臻脸色晦暗,半天才强扯了一下嘴角,抬头直视邱锐之道:“大哥何必挖苦我,我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哥你最清楚不过了,至于父亲我的父亲早就在他不顾我死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在你心里是死了,”邱锐之笑笑,倾身在他耳边蛊惑道:“可是现实里他却还活蹦乱跳的呢” 说完他便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震颤,拍了拍邱从臻的肩膀,朝前走去。 邱从臻眼中则骤然风雨雷霆,他在邱锐之与他擦肩而过之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归于平静。 邱锐之并未走远,他背对着邱从臻,从怀里拿出那个袖珍的香炉,侧过头道:“与其等着别人施舍给你点什么,不如自己去争去抢,二弟若明白我的意思,就回去好好想想吧。” 邱从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他盯着那精致的香炉,迈着极慢的步子走了过去,触到那冰冷的炉壁时他仿佛被烫伤般缩了下手,紧接着却毫不犹豫地攥住那香炉,将其隐进了袖中。 邱锐之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邱从臻的脸色看不出情绪:“大哥过誉了。” 一阵穿堂风扫过,凝固住的风景稍微有了些生气。 在邱从臻走后,虞骨望着他的背影道:“那是邱从臻?你不觉得他性子转变太多了吗?居然敢跟你话中有刺?这放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而且样貌似乎也有所改变” “而且以前没觉得,现在发现他似乎有点像你?”虞骨皱眉,方才邱从臻远远走过来的时候,那在寒风中凛冽的面庞,真的有些肖似邱锐之年少时的那几分艳丽。 “有什么奇怪,他好歹也姓邱。”邱锐之不以为意道。 虞骨看着他平淡如水的侧脸,有些话憋了一路却是再也忍不住了,道: “邱锐之,你就算再怎么不怕死,在娶了一个整天如胶似漆的娘子之后也会变得怕死吧?你有没有想过你驾鹤西去之后,留下你风华正茂的小妻子,正好能和他小叔子年岁相当,两人万一看对眼了,天长日久,日久生情,情投意合,你在九泉之下能安下这个心吗?” “不用你替我操这个心。”邱锐之像是早就预想过,此时温情脉脉道:“我若是短命,肯定不会让我的邪儿孤苦伶仃一个人独活一世的。” “你你什么意思?”虞骨正因为听懂了才惊讶:“你疯了吧你?” “所以我才懒得和你浪费口舌。”邱锐之对他嗤笑道,然后又是柔声自语:“到时候邪儿定是愿意的,我们两情缱绻,又岂是你这种人会懂得?” 虞骨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悲哀,只是没来由地从脚底窜起一股恶寒,让他不由自主地和邱锐之拉开了距离。 虞骨实在是不想再与邱锐之两人独处下去,还好接下来没剩下多少路了,随在邱锐之身后进屋时,虞骨刻意磨蹭了一会儿,落在了后面,然后转身关门时闭眼对着雕工精致的木门深深呼出两口白气。 里屋被炭火盆烤的暖融融的,邱锐之一踏进来就看见易邪盘腿倚靠在西侧的琉璃榻上,嘴里却在嚼着什么,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邱锐之走过去刻意无视了趴在易邪腿边的团子,像拎猫崽儿一般随手就将小孩扔进了霜降怀里,然后轻揽住易邪的肩膀,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盯着易邪的面容,邱锐之头也不回地轻声吩咐道:“带他下去,叫人把隔壁院子收拾出来给他住。” 霜降手忙脚乱地将邱江冷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抱好,看了看这样都未醒的小孩,对邱锐之的命令迟疑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走过去在邱锐之耳边将邱从臻方才说的话学了一遍。 邱锐之听得皱眉,啧了一声,道:“多此一举。” 话传到后,霜降低头道:“属下告退。” 邱锐之看着火盆中跳起的火星眯了眯眼,山雨盟之所求无非就是那个传说中能使人长生的镜桑花,早在霜降跟他汇报临河帮起火那晚发现山雨盟探子的行踪时,他就有些猜到了,山雨盟图谋此事大约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终究没想到会被毫无相干的人截了胡吧?如今想想,他还真是小看了他的假师姐,身怀如此至宝,还能藏得住c拎得清,当真是不一般。 就是不知道,山雨盟又是从谁那里得知是邪儿服用了那据说有长生效用的奇花呢?邱世承应该只是知道我是因邪儿身子不好才为他外出寻医才对,真正亲眼见邪儿服了那花的只有当时在死城的几个人 念及此处,邱锐之有些出神,手无意识地拂过易邪发丝时,却发现易邪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此刻正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其中有些刚刚睡醒的惫懒,却又半含着一丝笑意,正表情狡黠的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第 163 章 念及此处, 邱锐之有些出神, 手无意识地拂过易邪发丝时, 却发现易邪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 此刻正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其中有些刚刚睡醒的惫懒, 却又隐含着一丝笑意, 正表情狡黠的看着他。 “又在我背后阳奉阴违的”易邪眯着眼睛,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听上去颇带点撒娇的意味。 “夫君有吗?” 邱锐之却反应平淡, 那副神态放在易邪眼里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他说着视线还缓慢地c如同描摹什么一般缓慢下移, 最终落在易邪的嘴角才堪堪定住, 眼中莫名泛起一丝笑意。 易邪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还未来得及动作,邱锐之就先一步抬手用拇指替他细细抹去了嘴角那点涎液, 然后在易邪的注视下,将那湿润的指尖放在嘴边轻舔了一下。 易邪猛地浑身一个激灵, 连滚带爬地从邱锐之身上下来, 缩到了软塌的另一侧, 背着邱锐之狠狠蹭了蹭嘴角后才转过身来, 脸上一副良家妇女遇到登徒子的戒备神情,对邱锐之比比划划道: “你你你你才安分多久又不老实不许随便对我动手动脚的!” 见易邪抗拒的反应如此之大, 邱锐之稍稍有些不悦, 沉着脸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控诉道:“我是邪儿的夫君, 别说动手动脚了,邪儿全身上下又有哪一处是我没碰过的,明明这世上的亲密事邪儿都和我做尽了,可事到如今你却还是防我防成这样?” 易邪一听邱锐之都把对他的人称换成‘你’了,顿时就觉得幺蛾子夫君可能是真的伤心了,易邪缩在那里有点愧疚地对了对手指,他方才其实只是不好意思而已,虽然早已知了人事,现在也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是他的道行依旧还没有深到能面不改色的和邱锐之这种阅尽千帆的老手“过招”。 想到这里易邪又有些不服,邱锐之凭什么闹脾气啊?他都从来没有追究过邱锐之那些“五彩缤纷”的过去,邱锐之难道就不能把刚才那个看作是是一种情趣吗?反正两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再说邱锐之不就喜欢那种“纯良淑德”的调调吗? 不然两人刚认识那会儿,邱锐之调戏他时,他就邪魅一笑挑起邱锐之的下巴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恐怕邱锐之早就果断将他杀人灭口,藏尸山野了,才不会起什么色心。 易邪心里戏多得很,他躲在角落里叽叽咕咕地不肯先低头,可等了一会儿却见邱锐之那边还没动静,便抽空偷眼看了看邱锐之的神色,见他还是那副‘爸爸真的好受伤’的姿势,有些无奈,犹豫了一下,便磨磨蹭蹭地又一点点挪了回去。 易邪凑到邱锐之跟前发现他都没什么反应,看都不看自己,干脆一咬牙,一头撞进他怀里,抵着他的胸膛不敢抬头,语气柔柔弱弱道:“方才在议事厅里可有人欺负你?” 邱锐之本来就没有多生气,他只是习惯这样来吸引易邪的注意力罢了,这会儿便抬手轻抚着易邪脑后的头发,问道:“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邪儿想替夫君出头吗?” 感觉怀里的小脑袋动了动,邱锐之浅浅一笑,正觉得窝心的时候,就听易邪闷闷地声音传来:“没有啊,我就问问。” 邱锐之:“” 易邪从他怀里抬起头,就见邱锐之顺势捂着胸口,易邪一惊,他随口说的,该不会把邱锐之气出心脏病来了吧?便连忙抓着他胸前的手急问道:“怎么了,之之?” “没什么,”邱锐之摇摇头:“就是方才邪儿撞过来那一下,有点疼” 易邪:“” 两人相对无言,却并非刚才的冷战,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流淌,邱锐之微低下头,轻声道:“邪儿” 然而就在这气氛好到不能再好的时候,房门却倏然被打开,虞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见两人情状,嫌弃道:“在偏室就听见你俩卿卿我我的了,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邱锐之满腔热血被浇个透心凉,心道你既听见了就晚点进来,现在进门明摆着是在搞我。再三压了压情绪,邱锐之还是抑制不住愤怒冷冷道:“我在我的房里,和我的妻子亲热,要注意什么影响?” “当然是医患影响,”虞骨故意大惊小怪道:“毕竟病人血气方刚的话,一会儿脉象是会出错的。” 易邪这回倒没有以前被叶涵枫他们撞破时的激动,只是默默从邱锐之身上爬了下来,坐到一边,看向虞骨道:“你要给之之治他的失忆?” 说真的,失忆这一茬到底有没有易邪都抱有怀疑,搞不好眼前这出就是两人整出来蒙骗自己的。 “不是”虞骨汗颜,若不是易邪提起来,他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说起来他按理也是应该不知易邪此胎融了蛊毒一事的,毕竟那时在秋河镇由他看诊给出的诊断只是“受了阴寒,胎心不稳”罢了,而邱锐之现下失忆更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他刚才若是没注意这些说错了什么,恐怕今天就很难善了了。 真是好险,差点他就同时把两个篓子捅出去 惊慌只是一瞬间,虞骨转瞬就平静道:“只是听玄衣卫说了你之前的症状,又知道你们这次就是为了解毒而去,便想着跟锐之来看看你现下胎象是否平稳了。” 说着就拉了个凳子做到琉璃榻跟前,顺便瞟了眼邱锐之的神色。 “哦~”易邪这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撸起袖子露出手腕,只是刚将手递过去,却又在半空停下来,突然抬头问道:“是哪个玄衣卫说的啊?” 虞骨手顿了一下,随即自然道:“是清明啊,怎么了?” 除了守在自己身边的寒露,那段时间总跟在邱锐之身边出入的确实是清明易邪寻思了一下,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摇了摇头,便将手递了出去。 虞骨暗自松了一口气,两指搭上易邪的手腕,心底却骂道:妈的,吓死老子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诚不我欺,两口子疑心都这么重的吗? 邱锐之紧绷的心弦也同样松了松,他竟然一时忘了和虞骨支会这些,差点就酿成大错,还好虞骨这家伙还没有蠢到家,总算蒙混过去了。如此想着,邱锐之抬头目光闪烁地盯着易邪的侧脸——他的邪儿最近变得十分狡猾了呢 易邪不知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男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残忍的真相,此刻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看虞骨为他诊脉,两条腿还不时的轻微地晃荡着。 虞骨不经意瞥见他澄澈的眼睛,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起当初就是他出了个馊主意让邱锐之夺了这个小孩的身子的,他那时心下自然是没有什么愧疚,只是后来越与易邪接触得多,他就越觉得可惜。 那种可惜就是像是眼看一块通透无暇的冰玉染上污渍一般,每每见到,都会让人扼腕叹息。 如果没有碰上邱锐之的话,想来这个双儿决计不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蒙骗,会笑容满面的在他生长的云霄山上,在这漫天银装素裹里,一举一动颦一笑都透露着天真无邪,在那远离尘嚣的高山之上绽放着他的美丽,等待着一个通身洁白的侠客将他采撷。 平常的虞骨是不会如此感慨的,但是今日邱锐之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以往害过太多人,见过太多恶人凄惨的结局,因此才想要在诸事了结后好好地c认真地过完这一生,才不愧对他竭尽全力在夹缝中活下去的少年时代但邱锐之的想法显然与他不同。 他终于明白了邱锐之坐上阁主之位后,行事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意的缘由:毕竟如果注定短命的话,当然要及时行乐了,只是这样的话那岂非从一开始邱锐之在他面前一腔深情地说他要娶这个双儿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让易邪陪他去死? 虞骨打了个冷战,猛地回过神来,就见邱锐之表情不虞地正死死盯着他,心下一惊,暗道难不成邱锐之还会读心了?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邱锐之阴测测地道: “你的手,还要在上面搭多久?” “呃”虞骨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太久了,连忙收回手,掩饰性地抹了抹衣服下摆。 易邪虽然没那个胆子调戏邱锐之,但调侃起别人来却毫无心理障碍,拍了拍邱锐之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又转过头来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别急嘛,之之,你要体谅一下虞骨,他打光棍这么久,突然见到一个如此风华绝代的双儿,就算知道是朋友妻,也总难免不客气一下的~” 只怕他是在心底腹诽我什么,邱锐之暗道,但看易邪揶揄别人那兴奋又自恋的小样,邱锐之不禁一笑,刚要说点什么,虞骨就在那边沉重地点了点头,看着易邪道:“我承认,你的确是个很有风姿的双儿。” 邱锐之:“” “我就说吧!没关系,不用太在意。”易邪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模样精致的小镜子来,美滋滋地照着。 邱锐之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不善地瞪着虞骨道:“看完诊了?邪儿身子怎么样?” “好得很,比你都结实。”虞骨翻了个白眼,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吗?那你可以走了。”邱锐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害怕他会口无遮拦跟易邪说些什么,便开口下令赶人。 “这么快,不喝杯茶吗?”易邪刚被夸得心花怒放,顿时就对邱锐之这个狐朋狗友改观了,眼下便客气挽留道。 “不用了,既然邱阁主都发话了,我还是闪远点好。”虞骨站起来,刚转过身就好似想起什么一般道:“哦,对了。” 他走到书案边,抽了一张宣纸,提笔唰唰写了一通,然后递给一头雾水地易邪道:“我观邱阁主气色不好,似乎有些命门火衰,阳虚亏损,长久下去恐怕对那个恩总之,这张方子拿去早晚煎一壶,熬到一碗之量的时候熄火就行。” 说完还特别郑重的加了一句:“小邪啊,那个,xg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易邪本来还云里雾里的,不懂他那些术语的意思,但虞骨这一句话却瞬间让他恍然大悟了。 他的目光霎时间变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又在转瞬间变得有些了然,咽了咽口水,易邪伸出手颤抖地接过那张方子,然后转过头目光负责地望向邱锐之,而后者正望着虞骨怒火中烧,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易邪一把扑倒,上下摸索,嘴里还嘀咕着:天啊!之之,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你最近这么老实—— “邪儿起来他不过是胡诌的话,你怎么能信?”邱锐之在易邪往他下面伸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制在怀里,急忙解释道。 “记住要早晚都喝啊!”虞骨趁邱锐之还没腾出手来,赶紧就要溜,临跑之前还不忘加一把火。 “你给我——滚!!”邱锐之从易邪手上夺过那面铜质的小镜子,冲虞骨掷了过去,咚的一声,镜面撞在门框上碎成了渣,而虞骨早就溜之大吉,只剩那漂亮的镜框还躺在地上转了两圈。 易邪倒抽一口气,跑过去痛心疾首道:“啊我的银子这可是西域的东西,最起码也能卖上百两呢” 易邪蹲在地上念念叨叨地,邱锐之却在后面幽幽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第 164 章 第二日清晨, 易邪被窗外叽叽喳喳地麻雀声吵醒, 烦躁地一翻身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这才睁开眼顶着一头乱毛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仰天叫唤了一声邱锐之的名字,却将外面等着伺候的丫鬟给招了进来, 易邪随口问了一嘴才知道——邱锐之醒得早, 在院里练功的时候被虞骨强行拽走了, 有下人看见两人往北边去了, 多半是去了阁中。 易邪迷迷糊糊地被丫鬟簇拥到梳妆台前一番伺候, 心中却想着, 有个狐朋狗友没事拉扯着邱锐之四处溜达溜达也挺好的, 哪怕啥也不干, 至少营造出我很忙的样子来——不然以邱锐之从前的表现看来, 这厮恐怕又要整天无所事事地粘在他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让人家都以为一个本来好好的阁主,就是娶了他之后就连正事都没有了, 天天荒废人生。 想到曾经替邱锐之背的那些锅, 易邪就不禁悲从中来, 怀孕的人嘛, 情绪来的总是很快,刚刚还目光呆滞任由摆弄的易邪突然就目露凶光, 愤而捶桌, 大骂一声:“邱锐之哪来的脸还好意思到处瞎逛!昨天把我镜子摔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一众小丫鬟顿时齐齐停了动作, 全都屏着息,互相看了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当中有不少今日是第一次服侍这位传闻中的夫人,之前早就听说这个从云逍派的掌门之子手段了不得,竟然能把平常说一不二的阁主都给收拾地服服帖帖,整日不理阁中事务就只围着夫人一人转,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而且据传夫人在刚怀孕时甚至还拒绝和阁主同床,让阁主睡在地上! 这在寻常人家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更别提是在寒江阁,而且还是发生在阁主身上,这可是那个阁主啊!! 屋里一时寂静地很,易邪却毫无所觉,他早就对邱府里仿佛聋哑人一样的丫鬟习惯了,也没指望此时她们能跟他一起批/斗邱锐之两句,助个兴啥的。 “夫人可是想出门了?”帮易邪梳头的丫鬟却突然开口问道。 “啊?”易邪看着镜子,表情有点惊讶。 丫鬟微微颔首,她打从洞房那日后就留在这伺候了,虽然邱锐之禁止她们随便与易邪搭话,但也架不住易邪不老实,尤其是易邪刚有身子那阵,整日被拘在屋里,没人跟他说话他就自言自语,本来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突然就跳起来大骂邱锐之,还是当着本人的面,丫鬟们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也已经见怪不怪。 于是眼下这名有幸伺候过易邪的老人,见他不忿,便以为他是像以前一样在屋里憋得慌,便道:“阁主吩咐了,若是夫人想动弹了,可以在这府中走走,只是不要走出太远,毕竟如今天冷路滑,阁主担心夫人摔着。” 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邱锐之还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 易邪仰起头,目光落在身后说话那个丫鬟身上,心想,这该不会是刁民派来害朕和朕肚子里龙胎的奸细吧? 丫鬟垂着眸,易邪隐隐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可能是以前就在这伺候的,但想想还是摆摆手道:“算了,前几个月鸟语花香的时候不让我出门,现在这天寒地冻他倒叫我出去溜达了,也不知是何居心。” 嘴上说着邱锐之的坏话,易邪却还跑到书案前抽出压在镇纸下面的方子,扫了眼上面的药材,沉思了一会儿,转身递给那丫鬟道:“不过我看今天日头还不错,你帮我去把这上面药材抓齐了,我在院里熬会儿药,就当是放风了。” 丫鬟接过药方,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寒江阁中是有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的,所以丫鬟回来的也快,易邪提着那堆药包出了门,顺手将拴在外间的小八放了出去,小八一重获自由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伸着舌头在树下——院里唯一一块有雪的地方里打滚。 易邪拎着小凳子,在丫鬟给他架好小炉子旁坐着,虽名曰煮药,但看易邪捧着个话本看得专心致志,时不时还将话本放在膝上,把双手伸到炉子前搓搓的举动,让人不禁开始怀疑他的动机。 正看到‘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这一段时,小八突然用它奶声奶气地嗓子狂吠起来,易邪合起书,抬目看去,那面色苍白c着一身白衣几乎要与这漫天雪色融为一体的不是邱从臻还有谁? 邱从臻站在远处,抿着嘴,定定看向冲他吠叫地小八。 “小八,过来。”易邪招手道,小八耳朵动了动,有点依依不舍,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跑到了易邪脚边。 邱从臻这才踏前一步,唤道:“易邪哥哥,我” 他话音还未落,房檐上就突然响起脚步声,两个玄衣卫一跃而下,不偏不倚立在了易邪面前,拔剑,出鞘,衣衫下摆无风自动,那架势一气呵成,唬得易邪一愣一愣的。 “寒c寒露?!”易邪就奇怪他已经回来寒江阁一整天了,他的绑定跟宠怎么还没前来护驾,原来是在房梁上待机呢。 至于另一个玄衣卫,易邪也不面生,正是在众人出发寻药前常伴在邱锐之左右的清明。 “啊你是奥奥”易邪显然想起了这两人之间的“故事”,一脸了然地问道:“当时听寒露说你伤得很重,现下已经好了吗?” 一提这茬,寒露就面有菜色,当初为了脱身去找虞大夫,阁主强逼着他承认和清明有私情,搞得现在他每见到清明就浑身不得劲,偏偏其他玄衣卫也常常背着他说小话,总是见他一来就散了,脸上还挂着满足而神秘的微笑。 在霜降回来以后这种情况尤甚,他也不知道他们在叽叽咕咕什么,反正弄得他莫名一肚子不爽,偏偏阁主这回还安排他和清明一起替夫人守卫,他就是再蠢也看得出来阁主是故意拿他们给夫人当消遣的。 清明却不如他心理活动复杂,此刻对答如流道:“承蒙夫人关心,属下身体康健,已无大碍。” 清明见易邪眼神有瞟向寒露,便适时地加了一句:“也多亏了寒露照顾属下。” “哦,那就好,那就好。”易邪的好奇心被满足,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道。 寒露不可置信地望向清明,这就是最得阁主宠信的玄衣卫的水平么,为了取悦夫人竟然连自尊都能出卖,相比之下还在为流言蜚语这种小事纠结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棒槌,难怪一直升不了职,加不了月俸,阁主也总看他不顺眼,没事就要找他茬。 寒露暗暗自惭,心里寻思着要不要也来两句给夫人逗逗闷子,正纠结着,那边清明却已经翻过这篇,去质问邱从臻来意了。 “大哥院里的侍卫总要将我当贼一样防着吗?”邱从臻垂下眼睑,淡淡道。 “二少爷多虑了,属下不过奉命行事,不论来者是谁,我等都将尽职尽责,绝不能让夫人受半点损伤,二少爷如果与夫人有事相商,便在此说罢,但请恕我和寒露不能离开。”清明回答的平平稳稳,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易邪倒是有点对这个玄衣卫有点另眼相看了,这是他来寒江阁后见到的第一个对邱从臻态度尊敬的玄衣卫。 邱从臻的神情却有些捉摸不透,他歪着头,颇有深意地问道:“所以,我在这里和易邪哥哥说的话,事后你们都会一字一句告知大哥是吗?” 寒冬清冷的阳光打在邱从臻半边脸上,衬的他皮肤近乎透明,易邪没来由有些心悸,他总觉得这次回来邱从臻有些不一样了,一言一行似乎都别有目的,最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他不再像一个饱受欺辱却又保留着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将自己瑟缩起来顾影自怜的懦弱少年,而倒像是一个成年人了,一个处事不惊,受过世家教养,气度不凡的成年人。 ——一个真正的寒江阁的二少爷。 “二少爷应该知道这阁中有心术不正之辈要联合起外人至夫人于不利之地。”清明罔顾邱从臻话里暗含地挑拨意味,依旧正色道:“阁主视夫人的安危如身家性命,当然会想知晓夫人身边的一点一滴,这也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毕竟唯有熟知夫人身边情况,才能更快消除夫人身边的隐患。” 此话一出,除却清明本人神色不变,在场三人神色都变得古怪。 易邪掩饰般的蹭了蹭鼻尖,脸色有些微红,他在火炉旁边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另外两人了。 易邪的视线从邱从臻脸上移开,看向清明,一脸复杂,他可算知道为什么邱锐之器重这个玄衣卫了,人精说得大概就是这位本精了。 “咳咳”易邪觉得他们再这么互相抬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干脆出声询问道:“说起来,从臻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也无事。”邱从臻显然刚才正牟着劲想再将清明一军,眼下被易邪打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易邪道:“我今日本来是想找大哥来着” “他一早就被虞骨拉出去了,大概是去了阁里吧。”易邪刚刚心头闪过一丝什么,却并未抓住。 小八在他脚底烦躁的窜来窜去,易邪按住它的狗头,让它老实下来,然后抬头道:“不然你跟我说?” 清明和寒露齐齐一变色。 邱从臻意味深长地一笑:“不了,让大哥知道恐怕会不高兴的。” “这样啊”易邪点点头,也看不出喜怒。 “不过,我找易邪哥哥也并非完全无事”邱从臻说着就将手探进袖中。 清明和寒露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简直称得上是严阵以待,弄得易邪都跟着有些紧张了。 “这个”邱从臻无视两个玄衣卫的表情,径直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易邪,轻语道:“天气冷,在外面待久了总是不好的,你的身子还是早些回屋里吧。” 易邪将东西接过来,却发现是个小个儿的汤婆子,捧在手里刚好,这样看书倒是方便了,只是邱从臻刚才的语气—— “你应该叫我易邪哥哥才对。”易邪正色道。 邱从臻微讶,随即恢复正常,笑道:“易邪哥哥总是这么在意称呼。” 易邪:“” 似乎有些笑不下去了,邱从臻放慢声音缓缓道:“从臻告退了。” 待人走远,寒露见易邪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看话本去了,清明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就在那干杵着,便有些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有不适?” “我能有什么不适?”易邪抬眼,奇怪道:“邱从臻还能谈笑之间至我内伤不成?” “倒是你们,干嘛在屋顶猫着,以前不都光明正大地屋里守着吗?” 寒露没有清明脑子转弯快,直说道:“是这样的,阁主为免夫人觉得不自在,所以以后叫我们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守卫。” 易邪:“” 清明:“” “那就请你不要告诉我。”易邪深沉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第 165 章 待人走远, 寒露见易邪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看话本去了, 清明也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哑巴, 就在那干杵着, 便有些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有不适?” “我能有什么不适?”易邪抬眼,奇怪道:“邱从臻还能谈笑之间至我内伤不成?” “倒是你们, 干嘛在屋顶猫着, 以前不都光明正大地在屋里守着吗?” 寒露没有清明脑子转弯快, 直说道:“阁主为免夫人觉得不自在, 所以以后叫我们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暗中守卫。” 易邪:“” 清明:“” “那就请你不要告诉我。”易邪深沉道。 寒露顿时卡住了壳,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蠢话, 有点憋不住地转过头去和清明面面相觑, 清明罕见地叹了口气, 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寒露别再多嘴。 易邪此时才没空在意他俩的小动作, 只顾着捂着自己胸口心塞不已,今天一大早起来他就觉得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邱锐之这种人能转了性才有鬼了, 果然——不过是温水煮青蛙, 换种方式软禁他罢了。 这事说起来也算是易邪长久以来的一块心病了, 提起来就如鲠在喉。 两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尽管每次都是惊险不断, 这回更是差点叫邱锐之送了性命,可易邪依然喜欢这段日子。 原因无他, 就因为邱锐之在外面时还勉强能像个正常人, 除了个别他看不顺眼的, 在诸如肖寻此类的人面前也能将就着装个人模狗样的。而更为重要的是——那时候邱锐之总能让他感觉到别样的生气,就如同那时在幻境中所见的少年一般,或许他此时早就已经历尽世间各种苦痛,可依然也能叫人从那双眼眸中瞧出一丝无根无源的希冀来。 但只要一回到寒江阁,就仿佛回到了邱锐之最熟悉的贼窝,那种感觉便顷刻如镜花水月般消散,邱锐之就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似的,连装模作样的架势都懒得提一下,满心都是汲汲营营,对所有人都添着一层防备和猜忌,天天跟除了易邪以外的其他人就没个好脸色,连带着寒江阁那谭明波如镜的湖水下面也似乎暗涌着什么阴霾,压抑的令人心烦。 更不要提邱锐之动不动还要找茬抽几次风,有时候易邪都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脆弱的神经,总之要比在外头时难伺候百倍。每天除了正事不干,其他事都挺积极,而就他这副懒散的德行,寒江阁竟然能坚持到至今也没黄摊子,实在是让人称奇。 但这还不是最让易邪介怀的,毕竟邱锐之整天游手好闲c不务正业这一点,真要说起来黑锅恐怕还要自己来背——也拜邱锐之那从不知‘收敛’二字为何物的个性所赐,这估计已经是寒江阁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所以真正算起来让易邪闹心的还是眼前这档子事:邱锐之总是莫名其妙防着他跟寒江阁的其他人接触,尤其是对其他姓邱的,更是严防死守,也不知道老邱家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虽然早凭借之前晚宴上见过的那一面,易邪就几乎看穿了这些叔伯中间没一个省油的灯。但除了大伯邱世承,其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动作要对他不利,难道邱锐之就只是单纯地想将自己与外界隔离? 还是说邱锐之这厮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不想让自己知道? 应该不会是这个易邪心底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立即否定了,邱锐之这个屡教不改的惯犯,狗都比他长记性,干坏事被抓了多少次现行,估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甚至两人这份孽缘都是从他撞见邱锐之弑父夺位开始的,跟这种罪行比起来,试问一下?邱锐之他还差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污点吗? 易邪都不用摸着自己的良心,他就早有了答案,唉也不知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一个五毒俱全的夫君,为感化教育的事业添砖加瓦。 说不定这都是命数,想当初自己要是没有逃婚,就也不会被菅蝶追得躲进荒山里,从而撞见邱锐之杀人了。 那时自己不过就是想图个清静,在黄泉门跟外公习武时的那几年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彼时跟尹司凝结下的梁子易邪也不想再追究了,可若是他真嫁了过去,这个黄泉门最后到底听谁的还是两说,但自己可是实打实要受制尹司凝一辈子了! 外公是真对当年的自己心中有愧还是只关心黄泉门是否后继无人,易邪心里早就一清二楚,他和邱锐之成婚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外公不可能不知道,但至今却连一封道贺的信都没有寄来这更让易邪觉得当初那婚是逃对了,只是没想到躲得过穿山豹却饶不过拦路虎,他命中或许当有此劫,所以到底还是栽在了邱锐之的手里。 易邪想到这就是一阵长吁短叹,念叨世事无常,最后也只能认命地拿小扇子在火炉前扇了扇风——他一会儿还要想怎么才能骗邱锐之这个难伺候的东西把这药喝下去 另一边清明见易邪的神色怏怏,便想夫人可能是因为知道阁主拘着他而不高兴了,略思索了一下,便斟酌着道:“其实阁主也是念着夫人现在的身体,怕属下们跟在夫人眼前碍眼,惹得夫人心烦。” “嘶”易邪心里正不忿地编排邱锐之呢,闻言放下了扇子,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歪头看向清明道:“你这么说的话,刚刚从臻来的时候你们就应该不现身才对,那样岂不是更让我眼前清静?” 寒露表情有些微讶,夫人从来都很好说话,可现下这话却有点为难清明的意思唉,看来多得些阁主的青眼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就被夫人恨屋及乌地一起针对了。 “还请夫人恕罪。”清明倒没什么情绪,他向来懂礼,此刻低头道:“若非最近阁中时事复杂,属下也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如此惊扰夫人。” “你这么说是你觉得从臻会对我不利?” 易邪倒从没往那边想过,虽说邱从臻这两日的表现确实和他以前的性情不符,但对他曾经备受欺辱的印象在那摆着,易邪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会有什么坏心。更何况就邱从臻和他那形同虚设的爹的关系,邱从臻没效仿邱锐之荒山弑父就不错了,还可能成为邱世承的左膀右臂,替他去招惹邱锐之这个瘟神吗? “不是属下觉得,是眼下的情况确实如此,二少爷与大长老的关系突然回暖是阁中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清明像是明白易邪心中所想,阐述道:“大长老的司马昭之心,在这阁中早就人尽皆知。” “在老阁主身体刚开始不好那会儿,大长老就已经对阁主之位虎视眈眈了,只不过那时候他是想让他的长子——当时的大少爷邱从瑄来继承这个位置。毕竟那时身为三少爷的阁主不受老阁主喜爱,早早就离家闯荡了,十五岁那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正巧碰上大少爷和二少爷出了意外自那以后,本来不怎么注意阁主的大长老就开始对阁主怀恨在心,处处针对阁主,相信夫人也察觉得出。而如今他更是勾结山雨盟企图对夫人不轨,想要重蹈当年扶子上位的那一招,所以属下又怎么敢让现在的二少爷接近夫人?” 清明说到此处,抬起头眼神沉静道:“二少爷虽说以前一直不争不抢,但那是因为轮不到他来抢,可如今,大长老年岁大了,已经扛不起阁主这个位置,又只剩他这么一个刚长成的儿子,二少爷心里会不会起什么不该起的念头,谁又能知道呢?” 这一番说辞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不是眼前的人不对,易邪几乎要以为是邱锐之亲临现场跟他解释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总有理由,就跟你们主子一个德行。”易邪气不过,猛一顿扇火炉,头也不抬地道。 清明:“” 药壶发出令人不安地嗤嗤声,丝丝缕缕的烟雾传出一股浓重的味道,闻着还透出点酸甜,但易邪却立刻如临大敌地蹭着小凳子往后挪了一大步,然后头转向立在旁边的两个侍卫,下巴朝药壶的方向点了点,寒露立刻就会意的上前将药壶提起来,把里面剩余的药汁倒进了早准备好的瓷碗里。 易邪瞧了一眼,白净的瓷碗里药汁的颜色甚是浓厚,易邪都不敢想这东西到底有多难喝。要是就这么端给邱锐之,以他那挑挑拣拣的性子,肯定连唇都不带沾一下就全给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第 166 章 “”易邪沉思了一下, 看向清明, 把瓷碗递给他, 郑重道:“你去屋里再拿个茶壶过来。” 清明身形一顿, 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转身进屋了。 剩下寒露到底是憋不住话,问道:“夫人, 这样真的好吗, 阁主要是真当茶喝了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 “邱锐之是雷公啊?他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雷霆可发?”易邪翻了个白眼后, 语重心长地跟寒露道:“你没发觉他这次回来变得老实多了吗?知道是为啥吗?就是我苦口婆心的训诫有了效果, 所以他现在已经脱胎换骨, 改过自新, 重新做之了!” 难道不是因为阁主要装失忆, 所以最近才故意表现的好说话一些的?寒露默默想到。 “所以啊, 你还是要学着点!”易邪继续滔滔不绝:“像邱锐之这种说不听打不动的, 就是不能惯着,否则他马上就不知道自己祖上姓啥了, 我看清明现在就很有这种苗头,你要小心了——我的前车之鉴就是你的后车之师啊!” 寒露:“” 还未等寒露再开口, 易邪就感觉自己身侧吹过微微一阵冷风, 浑身一凛, 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低笑: “原来如此, 多谢邪儿为夫君解惑了。” 易邪吓得猛然站起来,这一下起得太快, 邱锐之唯恐他抻到了腰, 连忙把人从背后抱进怀里, 摁着头毛好一顿揉搓,柔声道:“乖,摸摸头,邪儿别怕~” “摸你大爷!”易邪还处于刚才鬼吹耳旁风的惊吓状态,一见是邱锐之更火大了,张牙舞爪地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邱锐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人镇压了,还语带责怪道:“邪儿别胡闹,身子这么重了自己不省得吗?” 到底是谁胡闹啊?!邱锐之干脆改名叫邱有理得了,什么时候他都有话说!易邪气得叫道:“要不是你突然吓我,我能蹿起来吗?孩子要出事了也是你的错!” “夫君也是听到邪儿的话才忽然有感而发。”邱有理脸不红气不喘,他低下头,带笑的唇轻碰上易邪的耳廓,道:“怪不得夫君最近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原来是被某个会蛊惑人心的小狐狸给迷了,恩?” 易邪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冷漠着一张脸道:“你肉不肉麻?” “只要是对邪儿,这话说上一千遍一万遍,夫君也不觉得肉麻。”邱锐之一手搂着易邪的腰,一只手腾出来捏了捏易邪面无表情的脸,笑道。 易邪不乐意地把邱锐之的手打开,却换来邱锐之更加愉悦的笑声,寒露在一旁全程装作小聋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看见清明的身影从屋里出来,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放松。 清明提着茶壶,神色难得地有些尴尬,对邱锐之行礼道:“阁主。” 邱锐之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远不见曾经对清明的那份信任,可以说将失忆的设定演了个十成十,易邪却是眼前一亮,举起邱锐之的胳膊从他怀里钻出来,对清明伸手道:“快,把茶壶给我。” “邪儿口渴了?”邱锐之还不明就里地开口问道。 “不是~”易邪接过茶壶,一改刚才的脸色,转身笑容满面地对邱锐之道:“我这不是怕你口渴嘛~来!瞎逛了一天——哦不,忙了一天辛苦了吧?快喝两口解解乏~” 一般来说他的邪儿突然变得殷勤可人了,多半是有求于他,邱锐之倒没有多想,只是嘴角挂着丝了然的微笑,拎起茶壶就仰头灌了一口,但随即他就脸色骤变,已经咽下去的苦药自然不可能再吐出来,邱锐之只能朝地上啐了两口,一脸难以形容地嫌恶盯着那茶壶,语气不善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邱锐之自从和易邪互通心意后,就很少在易邪面前言语粗俗了,眼下显然是恶心坏了,说完就将那茶壶撇在了一边,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易邪眨着眼睛凑上去,无辜道:“我不知道啊,这就是刚泡的君山银针,很难喝吗?” 邱锐之曲起指节在唇边反复蹭了蹭,同时眯起眼睛阴测测地看着易邪,直把易邪看得发毛,刚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邱锐之突然就冲了上去,扣住易邪的后脑,舌头肆意地在易邪的唇齿间舔/弄c吸/允,将自己的唾液送进易邪的口中。 易邪呜呜叫着推开邱锐之的脑袋,他张着嘴,拼命甩着头,嘴中残留着那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让他有种跪地吃雪的冲动,那种苦简直已经超越了这个形容词的极致,仿佛能从味蕾直达四肢百骸,深刻叫易邪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易邪被那味道激的满脸都是泪水,只是邱锐之口中残余的苦味威力就如此之大,那邱锐之一口闷了半壶又该是怎样一种感受? “呜呜呜——之之,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喝这种害人的东西啊~~~”易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头扎进邱锐之怀里,蹭来蹭去道。 “邪儿知道错就好。”邱锐之现在一开口还是能感觉到那股药味的余烬,暗骂着虞骨多此一举,又同时受用着易邪的投怀送抱。 邱锐之心思百转之时,易邪的声音却在他胸前闷闷地传来道:“可我就是怕虞骨诊出你身子有什么问题,又不敢告诉我,才编造了个缘由写了这个药方,想着多此一举也好,总别是真要你害了什么病” 邱锐之的心霎时间像被重锤了一下那样钝痛,站在他对侧的寒露和清明能清楚地瞧见他眼中骇人的狰狞,皆是不敢与之对视的避开了锋芒。 片刻,邱锐之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轻抚着易邪的背道:“邪儿不必害怕,夫君可以发誓,绝不会死在邪儿的前面,留下邪儿一个人的” “最好是这样。” 易邪揉揉眼睛从他怀里起来,邱锐之顺势捏了捏他的脸,道:“夫君承蒙邪儿不弃,怎会舍得先走一步?邪儿不要听了那庸医的话就想多了,心思太重可对邪儿如今的身子不好。” “你还敢说虞骨是庸医?你是忘了你半死不活的时候被他救回来的事了。”易邪打掉邱锐之的手,搓了搓脸道。 “自然是忘了。”邱锐之避重就轻,转移话题道:“邪儿今日看着这么有精神,夫君便带你去瞧些有趣的可好?” “什么有趣的?”易邪问道。 邱锐之牵起他的手,笑道:“跟夫君走就知道了。” 说完,他转头便对两个玄衣卫冷冷道:“你们两个不必跟来了。” 领着易邪七拐八拐,穿过一门月洞之后,易邪就瞧见了那座冰湖,正疑惑着,刚想问邱锐之‘你就给我看这个?’ 结果突然就天旋地转,邱锐之突然直接将他打横抱起,纵身一跃,就飞离了廊桥之上,他在半空之中远远瞧见邱府的高墙变得渺小,而坐落在一旁的寒江阁被云雾所包裹,隐隐露出弧度优美的飞檐,耳畔的冷风也渐渐变得尖锐刺耳,他将头埋在邱锐之怀里,等待平静之后才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稳稳落地。 同时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邱锐之微俯下身,易邪就顺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有点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接近山顶的地方,旁边紧邻着寒江阁高耸的顶峰,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得到,然而实际却相距着不小的距离。 最令人惊叹的是,这山上的一方小天地,竟然丝毫没有受腊月隆冬的影响,如同还处在初春时节一样,仍旧是红情绿意,杏雨梨云,而隐在斑斓之后,有层层雾气蒸腾而上,湿气几乎用鼻子就闻得见。 易邪走近了两步,几声鹤鸣伴随着晃眼的白羽冲上云霄,邱锐之立时上前护住了易邪。 “所以这里是有个温泉?”易邪反应过来道。 邱锐之故作惊讶道:“我以为邪儿见此异景,会说有妖怪住在这里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易邪不高兴地道,邱锐之总是不安好心地想看他瞎说八道,然后自己捡乐子。 邱锐之笑而不语,让易邪憋着气,本来在大冬天看到这种场景挺赏心悦目的,都被邱锐之给破坏了,易邪鼓着劲,却突然灵光一闪,转头质问道: “这地方肯定不是你回来这两天刚发现的吧,肯定是以前你就知道是不是?”易邪道:“所以你其实——” ‘没有失忆’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邱锐之就不慌不忙地打断他道:“夫君二十多年的记忆也不至于全部忘得一干二净,毕竟再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总是有那么一两件值得记住的事,不是吗?” 说的很有道理,可易邪总觉得以邱锐之平常瞎话张嘴就来的高度,这种不走心的狡辩就等同于默认了,但眼看邱锐之那一脸云淡风轻,好像什么悲惨过去都要翻篇,即将展望新的未来的样子,易邪都不好意思去揭他伤疤了,只能怏怏地从怀里掏出那个邱从臻给的汤婆子,嘀嘀咕咕道: “哼,不说就不说呗,反正有的是人想要疼我呢!” 邱锐之眼明手快地一把抢过那个汤婆子,在手里把玩着问道:“哦?让我听听是哪个有胆识的在我不在的时候和我的邪儿献殷勤,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第 167 章 易邪有点后悔拿出这东西, 毕竟以邱锐之的小肚鸡肠, 削个梨都能让他阴阳怪气, 更别提现在都送东西了, 但是他又很在意邱从臻最近奇怪的举止,最后只能磨磨唧唧地道:“还能有谁呀?这邱府里和我唯一有点交集的不就是你二弟了吗?” “他今天来了?”邱锐之到没有马上撂脸子, 而是若有所思。 “是啊, 来找你, 不过没说是什么事。”易邪忽略了邱从臻挑拨离间那些话, 直说自己的疑惑道:“我这两日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觉得不舒服也不知是为什么, 唉, 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摊上那么一个爹, 如今性子又翻天覆地的变了个样,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要是看开了所以知道上进了也还好, 就怕他是钻了牛角尖,走了什么偏路——” “路是自己选的, 偏了也怨不得别人。”邱锐之果然不愿意听易邪怜惜他人的话, 随手扔了那汤婆子, 直视易邪道:“世上过得不易的人又岂止他一个, 邪儿的手抓紧我就够了,不必再多留意他人。” “我的意思是, 他不会去铤而走险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易邪犹犹豫豫道。 “比如?”邱锐之挑眉。 “就比方说想弄死他爹啦什么诸如此类的。”易邪低头对了对手指, 道。 邱锐之抿了抿嘴, 半晌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易邪,道:“如果是这样呢?如果邱世承必须要死呢?” “为什么他必须要死?”易邪抬起头。 “他派人在峡谷安排截杀,致使邪儿与我分离;我们回程路上更是频频遇刺,也全是出自他的手笔,更不要提,他现在被权欲熏了心,竟想勾结山雨盟谋害邪儿性命——”邱锐之伸出手,将易邪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轻声道:“邪儿说,他难道不该死吗?” “恩也许真如你所说,他罪大恶极,可是你以前一直与他不和,他要是突然死了,你——”易邪有点难以启齿,他这样也算是纵容邱锐之的‘恶’了吧,可走到如今这一步,两人已经是断不能分离的了,他有时也不知道他该如何面对邱锐之心中难消的戾气。 “夫君如今记忆尽失,阁主之位也悬在那里,等同拱手相让,我现在时时刻刻都想腻在邪儿身边,片刻都不想分离,又哪顾得上什么争权夺利的闲事?邪儿说,这样的我有什么杀他的理由?”邱锐之笑的轻松,摸摸易邪的头道:“邪儿不要想太多了,夫君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 易邪:“???” 那你刚才是干什么?言不由衷了?还是人格分裂啦?!再说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工于心计的人吗?你的工于心计就写在脸上了,云逍派但凡见过你的人,哪个不是在我面前欲言又止c唉声叹气?你还真敢说这种话啊! “算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易邪摇摇头,自暴自弃地道。 邱锐之却突然笑的开怀,抵着易邪的额头,含笑道:“我的邪儿怎么能这么可爱?” 邱锐之眼中全是温情脉脉,不知何时,他荒芜的内心开始破土发芽,直至如今已连成一片绵延的青山,只要微风一过,便犹如山雨将临,漫山遍野都是苏醒的快意。 “好好珍惜吧,以后你能见到这样可爱邪儿的次数就不多了。”易邪叹气道。 “为什么?”邱锐之好奇地问。 “因为我以后就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可爱这个词已经不适用于我了。”易邪满脸沧桑的远望道。 “那是在世人眼里,但在夫君眼中,邪儿永远都是那个邪儿,如我初见一般,半点都不会改变。” “你快拉倒吧,”易邪撇嘴,抓了一把自己的发尾道:“就自从嫁给你之后,我这年纪轻轻白头发都冒出来了,全是你给我作的,你还好意思跟我在这巧言令色” 邱锐之才不会反省他自己,具体数落他都有什么过错。听到易邪这话,他几乎是即刻就举起两指赌咒发誓道:“都是夫君的错,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邪儿吃一点苦c受一丁点委屈。” “真的假的?”易邪睁大眼睛道:“那你以后再也不会跟我作妖,猫一会儿狗一会儿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再也不会跟我顶嘴或者一言不合就撂脸子吓唬我了?” “”邱锐之别开眼,轻咳道:“邪儿的要求未免多了点” 易邪怒道:“现在你就觉得我要求多了,那以后日子过长了,我有点意见你还不觉得我要上房揭瓦了?” “不至于,夫君自问还是能管教住邪儿的。”邱锐之道。 易邪血气嗡的一下冲上头,但话到嘴边又突然卡壳了,最后只能握紧拳头揉了揉太阳穴——跟邱锐之在一起,真的是快把他仅有的那点脾气都给磨没了。 幸亏邱锐之还剩点自知之明,见易邪真的动气立即不闹了,上前把人横抱起来,缓步走到山崖前。 “你你要干什么?”易邪惊慌地抱紧邱锐之的脖子,声音颤抖道:“不想改就不改嘛夫妻矛盾床头吵床尾和,至于闹这么大吗,有什么谈不拢的咱都可以再商量,而且之之你可要记住啊,你这一松手可就是一尸三c三命啊!” 邱锐之闻言露出一抹浅笑,他望着千山万壑,冰封万里,心里却突然生起万千情愫,曾几何时,他怀着必死的心抱着他的邪儿从千丈断崖一跃而下,人情冷暖,世间苦痛,浮尘磋磨,他都早已历尽,这条千疮百孔的性命究竟有什么值得珍惜?他在那一刻只是想拉着他那来之不易的光芒共赴地狱便觉足够,但却在坠落的那一瞬间,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和叫喊,猛然间苏醒了他潜藏在骨髓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他还没见过易邪如此害怕过,不只是他的害怕,他的其他情绪:或哭或笑c或悲或喜,他都还没有看尽,甚至他们相识的岁月加起来也不过几月之余,在他苦痛的一生中那点心动时的欢喜实在太短太短所以他还不想死,死了就什么也经历不了,什么也感觉不到,所有现在珍贵易逝的情感都将随着粉身碎骨而分崩离析—— “邪儿,今生能得与你结缘,纵使是夫君也已死而无憾了。” 邱锐之有几个字湮没在风中,易邪一愣,刚想问清楚,身子就突然失重,耳边只余呼啸的狂风声。 “啊啊啊啊啊——!!!!!” 半斜的夕阳下,廊桥上的两条影子拖的长长的,邱锐之背着腿软的易邪,缓慢地朝前走着,好像生怕惊动了背上的人一般。 易邪有气无力地趴在邱锐之背上,丢了魂似的在邱锐之耳边小声念叨道: “邱锐之,我如果如果有一天死了,就是被你作死的你知不知道?” 邱锐之:“” 一路上易邪气若游丝,却仍不抛弃不放弃地数落着邱锐之,好不容易回到了院里,天色已经渐黑了。 纵使厚脸皮如邱锐之,此时也被磨得不行,松了一口气,易邪也已经昏昏欲睡,邱锐之也没去叫醒他,背着人进了门,刚想把易邪轻放到床上,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登时警觉起来,神色一厉道:“什么人!?” 易邪被这一吼猛然惊醒,之前本来就被邱锐之吓得只剩半口气了,现在猛一哆嗦,那半口气也要飘出去了,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 昏暗的房间里,一抹烛光缓缓燃起,一张人脸的轮廓慢慢显现了出来。 易邪本来坐在床上,见此情景,整个人马上就一节一节的软倒了下去,邱锐之立刻扶住他,转头咬牙切齿地对黑暗中那人道:“你他妈的有病啊?在屋里不点灯!?” 虞骨举着蜡烛,尴尬道:“你这屋里的瓷灯我不会用,灯芯我都找不到在哪,我怎么点啊?” 易邪听到熟悉的人声顿时又活过来了,靠在邱锐之身上大喘气。 “小邪咋了,你把肾虚传给他了?”虞骨惊异地询问邱锐之道。 邱锐之想起这茬嘴里就犯苦,阴寒着脸盯着虞骨道:“你要是觉得活腻了,便可以继续拿这个来编排我。” 虞骨干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何必认真?来来来,让我把把脉,看看小邪这是怎么了?” 易邪听见这句话,挣扎着起来,指着邱锐之道:“之c之之之之之他——” “这不会是中邪了吧?怎么突然学耗子叫?”虞骨说着就想搭脉。 邱锐之挡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询问道:“行了,邪儿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来这里干嘛?门口的玄衣卫是摆设不成,他们就让你这么进来了?” “诶诶,过河拆桥也没你这样的,当年咱俩拴在同一根绳上的时候这些玄衣卫谁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几个人要是没有我的妙手回春,早就不知道死哪了,你说他们会拦着我吗?”虞骨据理力争了半天,发现邱锐之根本没在听,只顾着顺易邪的毛了,才神色恹恹道: “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主要还是想来看看易邪身体如何,毕竟已经到这个月份了,挺要紧的,结果你俩都不在,然后我就寻思在这边等一会儿,没想这么快天就黑了。” “多多谢你了”易邪向来不会拂别人的好意,一听虞骨这么惦记着他,也不顾喘不上气了,哆哆嗦嗦地道谢了一句。 “这都应该的。”虞骨一有人接他话,就忍不住多磨叽两句,感叹道:“你说我这个岁数了也没娶妻,估计以后也没啥指望了,要你承我这份情,这孩子出生以后认我个叔叔什么的,我也不至于老无所依是不是?” “不必。”邱锐之果断道:“你要是年过三十还没成家,我就把霜降许给你。” 易邪:“” 虞骨倒抽一口气,憋了半天才热泪盈眶的拍上邱锐之的肩膀道:“好,兄弟够意思,那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一口唾沫一个钉,你可得记得你说过的话啊!” “这事你问过霜降了吗?”待虞骨走后,易邪缓了缓,拽住邱锐之的衣领子问道。 “没有,但我是他的主子,我自然能决定他的一切。” “唉”易邪都没力气跟他争辩了,只是缓慢地蹭到床里面,躺下后仰面看天花板,喟叹道:“我真怕在我被你气死之前,你就被寻仇的给打死了。” 邱锐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第 168 章 “这事你问过霜降了吗?”待虞骨走后, 易邪缓了缓, 拽住邱锐之的衣领子问道。 “没有, 但我是他的主子, 我自然能决定他的一切。” “唉”易邪都没力气跟他争辩了,只是缓慢地蹭到床里面, 躺下后仰面看天花板, 喟叹道:“我真怕在我被你气死之前, 你就被寻仇的给打死了。” 邱锐之:“” 邱锐之坐在床边转过身来, 手撑在易邪的颈侧, 俯下身注视着易邪的眼睛问道:“邪儿还在气夫君吗?” “你猜呢?”易邪没好气地道。 “邪儿要我猜?那夫君自然是猜没有了。” 邱锐之刻意压低的声线有些许喑哑, 说话间的吐息轻拂过易邪的鼻尖, 桌上只余一盏烛火忽明忽暗, 映照在邱锐之的眸中, 仿佛跳动着惑人的光亮,昏暗的室内在这恍惚之间竟然透出一股慵懒的旖旎感。 被男人身上熟悉却又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包围着, 易邪莫名觉得安下了心,方才被吓出去的三魂六魄仿佛都归了位, 如今只余几分倦怠流淌在四肢百骸, 连个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所以此刻听到邱锐之又出言不逊, 倒是没有心思再去数落他, 只是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将易邪的反应尽收眼底, 邱锐之轻笑出了声, 卸下力气, 将头埋在易邪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停了好一会儿后,才语带懊恼地低沉呢喃道:“邪儿何时才能这两个恼人的小崽子生下来,夫君我已有些等不及了” 感到带着微微凉意的触感爬上腰侧,易邪无奈道:“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我要睡觉了。” “夫君不就是正在为邪儿宽衣解带么?”邱锐之说着就撑起身子,滑进易邪衣衫内的手由下至上,将已经被弄得宽松的衣领顺势从易邪的肩头剥落,便有些迫不及待地低下头,亲吻瞬间就如同急雨般密集的落下来,在途经锁骨之时却缓慢了下来,轻轻啃噬着那块细嫩的肌肤。 细小的刺痛感就犹如飞溅的火星,顷刻间就能引动埋藏在体内的热度,邱锐之的手灵活的不可思议,转眼就解除了易邪身上的大部分累赘,不停地在他的大/腿内侧游移c揉/捏。易邪微微蹙起眉,终是忍不住泄露了一声喘息,表情难耐地侧过了头,毫无自知地将脆弱的脖颈暴露给了正在享用他的雄兽。 易邪的呼吸连带着身体的起伏都肉眼可见的加快,压抑不住的低吟不断从口中溢出,即将攀升至高点时,易邪骤然间五指攥紧了邱锐之的衣袖,曲起膝盖抵住了要进一步压上来的身体。 “现现在不行”易邪眼睛上仿佛蒙了一层雾,盯着邱锐之,分外招人怜惜地低喘道。 “好,夫君不进去”邱锐之的气息也有些乱,露出的笑容带着些许邪气,将易邪攥着他衣袖的手握住,引导着它覆向自己欲望根源之处。 易邪刚触碰到便想缩回,可惜被邱锐之攥住手腕根本动弹不得,进退两难之时就听邱锐之口气有几分诱哄道: “我的好邪儿帮夫君解解火。” 宛如一只驯服的大猫般的邱锐之,让易邪心头窜起一股麻意,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到底还是迟疑又轻缓的帮他抚/弄起来,来自小媳妇的伺候差强人意,邱锐之却享受得很,这种享受多半是来自心底的愉悦而非肉体的欢愉,但却更能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烛火早已燃尽,微弱的光芒后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只有彼此轻浅的呼吸声相交,邱锐之眯起眼睛,神情既有几分餍足又有一丝慵懒,他撑着身子小心的顾着易邪的小腹,只把头垂下来,身体轮廓绷成一个优美而又力度的曲线,没羞没躁地在易邪耳边说着一些情话,但早已昏昏欲睡的易邪哪还听得进去,伸出爪子一把拍开挡在眼前的脸。 邱锐之顺从着他的力道翻身倒在了一边,但还是不依不饶地展开臂膀把易邪拉到怀里,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睡吧,我的宝贝儿。” “肉麻。”易邪嘟囔了一句,眼皮垂了几下,就再也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自打这日之后,邱锐之便再也没去过寒江阁中,任凭虞骨怎么来骚扰他,都雷打不动的守着自家媳妇和未出世的孩子热炕头,期间有几次据说是族长那边遣的人过来,上来也没摆什么谱讲什么规矩之类,姿态低得很,大致的意思就是劝邱锐之勤勉,结果被邱锐之懒散地倚在塌上冷冷来了一句: “这阁里有谁觉得我不勤勉了大可以取而代之,毕竟邱家前波后浪加起来上进的这么多,又何曾差过我一个投胎投得好的?” 来人哪里招架得住他这番要撂挑子的架势,连道几声‘不是’后就急忙告退了,之后这院里便彻底消停了,邱锐之也得以继续悠哉的做他的甩手掌柜,每天靠着磋磨易邪欢快度日,简直做足了色令智昏的样子。 “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虞骨替易邪诊完脉象后,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叹道。 “这话你有胆就当着邱锐之的面说,在我面前念叨有什么用?”易邪靠在椅子上,打个哈欠,神情有些困倦地道。 “唉,要不说你是小孩呢,这怀胎十月接近临盆的时候,对为夫的来讲就好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虞骨絮絮叨叨道:“这时候憋不住那点意思然后闹出人命的海了去了,虽然咱们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不至于跟那些深闺绣花的女儿一般不经折腾,但也得多注意些,所以说你就是好欺负,你要是云雨之后随便做个肚子疼的架势给邱锐之看,你看他下回还看碰你么?保准他连搭一下你的肩膀之前都得好好寻思寻思。” 易邪对他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充耳不闻,只是转头看了眼窗外练剑的邱锐之,还有呆站他身边裹得像个雪球似的邱江冷,嘴角抽搐道:“你说邱锐之是不是闲出毛病来了?江冷才三岁半,估计走道都没走利索,就说让他跟着学武功,他那个性子还能教小孩么,大冷天的就这么把小孩晾在外头就不管了?” “这俗话讲,三岁看老,学武也不一定全看天分,这性子也得耐得住。”虞骨也走到窗前点评道:“所以你看这孩子看着像傻站着,其实他已经在习武的路子上赢了一半了。” 易邪收回目光,神色复杂的看着虞骨道:“大哥,你说话之前都走心了吗?你怎么比邱锐之还能扯犊子,他好歹还能讲两句歪理,你就是光胜在嘴快了吗?” 虞骨:“” 窗外,邱江冷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后就有些支不住了,偷眼瞥了邱锐之一下,就颠颠地跑到一边没清扫的雪地里,蹲下来刚想抓一把雪,就被扯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在屋里看到这一幕的易邪立即拍案而起:“邱锐之当他养了个兔子呢!”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抓起披风跑了出去,一踏出门槛便指着邱锐之没好气道:“有你这么抱孩子的吗?你以为你出门打猎去啦?” 言罢就来到邱锐之近前,易邪伸着手想把邱江冷接过来,结果邱锐之却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紧接着拎着小孩的手就突然一松,然后又飞快的拦腰接住,这么一番如同抛接物品般的举动后,才对着易邪挑眉道:“这样?” 被这么一惊一乍唬得愣住的邱江冷,这会儿才反过劲儿来,扁了扁嘴后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呜爹爹,肚肚好痛啊~” 易邪咬牙切齿地道:“玩够了么你?” “小东西一点也经不起逗弄。”邱锐之还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把不停抽泣的邱江冷递给了易邪。 易邪没理他,抱过小孩边柔声软语的哄着边转身回了屋,邱锐之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瞧见自己那块中意的肉就迫不及待地贴上去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易邪后面回了屋。虞骨早就溜了,房里清静的很,只留下个方子压在镇纸下面被冷风吹的直翻动。 “爹爹”邱江冷被放在软塌上,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易邪,可怜兮兮地道:“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邱锐之踏进来,听到这话直接推了一下小孩的额头,将他放翻在软榻上,然后坐到塌边,表情凉凉道:“你倒会挑时机卖可怜,恩?” 邱江冷没说话,爬起来钻到了易邪的怀里。 易邪瞪了邱锐之一眼,道:“我看你这两天闲的要命,跟一个三岁小孩你也能阴阳怪调的。” “邪儿要是肯疼夫君些,夫君也不会这么闲了。” 易邪拍拍怀里的小脑袋,闻言无奈地瞥他一眼,叹气道:“老这么无所事事,你心里就不觉得发虚吗?啊?邱之之?” “虚什么?过几日就是元旦了,勤等着我上座才要开唱的戏多着呢。”邱锐之笑道:“夫君现在自然要养精蓄锐些了。” 易邪表情立刻变得奇怪:“该不是还要向上次晚宴那般的气氛吧?那我还是在院里玩点呲花得了。” “府里规矩,那日是要放烟花除岁的,邪儿要喜欢,待晚宴结束了,夫君带你去冰湖边放。” “啊~那不还是得见你家的那些三叔六婶!”易邪表情一下子耷拉下来。 “那些人邪儿想不搭理就不搭理,自有夫君给你撑着。” “别了,”易邪撇嘴道:“你不让我背锅我就谢天谢地了~” 邱锐之嘴角一挑,强压住了自己的笑意,在易邪的注视下缓缓别开了头去。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练剑!”易邪怒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第 169 章 “那些人邪儿想不搭理就不搭理, 自有夫君给你撑着。” “别了, ”易邪撇嘴道:“你不让我背锅我就谢天谢地了~” 邱锐之嘴角一挑, 强压住了自己的笑意, 在易邪的注视下缓缓别开了头去。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练剑!”易邪怒道。 邱锐之哪肯听话,闻言嘴角提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 死皮赖脸地道:“早就炉火纯青的东西又有什么好练的, 若不是今早起身的时候邪儿突然闹脾气不肯搭理我, 夫君又怎么会闲到跑去院里做这等无聊的功夫, 自然是要和邪儿待在一起才更快活。” 易邪听他说起这茬就来气, 拍着桌子悲愤道:“有我这么个冤大头每天任你搓扁揉圆, 你当然快活了, 试问这世上除了我, 还有谁能这么顽强地在你的魔爪下活到过年?” 说到此处, 易邪就不禁悲从中来,叹道:“唉照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你磋磨死” “怎么个磋磨法?”邱锐之故作不解, 歪头道:“邪儿若是有哪里受不住了,告诉夫君不就好了吗?” 他刻意将那几个字眼咬的很重, 故作疑惑的表情下是显而易见的暧昧, 惹得小孩在易邪怀里好奇地抬起头, 易邪咬牙切齿地怒视向邱锐之:“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邪儿要想让夫君少说两句还不简单, 这世间万事在我这里皆可充耳不闻,但唯有邪儿说的话, 夫君必然俯首帖耳c言听计从。”邱锐之玩笑似的说着, 便伸手将易邪捞到了怀里, 低下头含吻住了易邪的唇,另一边顺手便把粘在易邪怀里的小牛皮糖毫不留情地薅了下来,打发给不知何时出现的玄衣卫去照顾了。 插科打诨腻腻歪歪地日子虽然悠闲,但过去得也快。转眼间便迎来了元旦,整个邱府中一反往常的寂静,各处都是张灯结彩,一大清早便有或远或近的爆竹声接连不断,白雪地里铺了一地的红纸,噼啪作响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的笑闹声,一时间倒是极有佳节的热闹气氛。 但外面的喧闹气氛传到主院这里却仿佛石落死水,激不起丝毫波澜,内室此时泛着清晨雾蒙蒙地光亮,只应景地燃了炉聚仙香,渺渺白烟如缕直上,易邪向来闻不惯这种香味,被熏得迷迷糊糊,费了半天劲才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无精打采地坐到梳妆镜前,怀里捧着方才下人送来的繁复衣物发呆。 按照邱府的规矩,每年元旦辰时都是要去拜祭邱家的列祖列宗的,今日自然也不能例外,易邪用膝盖想都知道到时候必然少不了一番繁文缛节的招呼,晚上更是还有一席家宴要跟那帮群魔乱舞的亲戚好好过过招,本应该是提足了十分的劲头去应对。但偏偏昨夜小双儿被噩梦惊着了,怎么也不肯自己睡,从霜降半夜将不断抽泣的小孩送来开始,邱锐之的脸色就一直不好,易邪忍着困意好不容易将小孩哄睡了,之后还要哄着邱锐之开心才算完。 所谓“贤妻良母”大抵应如此吧唉,得妻如此,邱锐之他夫复何求啊?易邪临睡前脑袋里昏昏沉沉地想道。 这一大一小算是将易邪折腾的精疲力尽,合眼时差不多已经快天明了,然而还没歇下两个时辰,却又要挣扎着起身准备祭祖,易邪甚至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快要出窍了。 可现如今罪魁祸首之一倒是会忙里偷闲地窝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半点也不为今日即将到来的阵仗而担忧,不过邱锐之若是真是肯这么难得安静一会儿也还好,但偏偏他此刻吐息沉着稳健的很,根本不像闭眼假寐之人的状态,以致易邪总能隐约感觉到背后传来如同错觉似的——仿佛蜘蛛丝一般的视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自己周围。 对旁人来讲这种难以寻觅其源头的窥视无疑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惧意。但老实说,对邱锐之这种无处不在,如影随形般的注视,易邪却早已见怪不怪,纵使觉得后背窜起些许痒意,但还是沉浸在那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中,迷迷糊糊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去探究身后那若有若无地视线。 面对窗外愣了一会儿神,易邪终于提起些精神来,这才猛然意识到室内的气氛有些过分安宁,无奈地回过头,果然——明明祭祖的时辰快到了,邱锐之却还是起床那一身,外衫还不成样子的披在中衣外面,衣衫不整地好似青楼里的嫖客那般瘫在那里,小双儿则被放在他旁边的圈椅里,脖子上系着织锦围嘴,正专心致志的啃着手里糖葫芦,尽管这山楂之前已经在屋里化了几分,但对小孩的乳牙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晶莹的糖渣子被磨得撒了一身,小双儿却仍旧乐此不疲的嘎吱着外面那层厚厚的糖衣。 说起来今日的晚宴江冷不去也罢。 易邪总觉得让小双儿出席不太妥,毕竟邱家那群亲戚不说心怀鬼胎,但也绝非是和蔼可亲之辈。尤其就眼下的时局来说,江冷的身份实在敏感,易邪自己背后有个显赫的娘家当初也还是受了邱家人几分指桑骂槐的针对。更遑论江冷才三岁,幼子可欺,邱锐之他大伯那副德行,要是不跳出来讲两句才有鬼了,易邪可不想让小双儿小小年纪就要受这份委屈。 但易邪刚寻思到这层,话到嘴边才说了个开头,邱锐之倚在扶手上便眉头一挑,半掀起眼皮立刻就去了三分懒散,不疾不徐地坐直了身,本就凌乱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明明模样放浪却又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凌人的架势,开口道:“他既然过到了我的名下,随了我的姓氏,下人也都称他一声大少爷,他就要担得起这份名头,若是连在邱家旁系面前过场明路的胆子都没有,日后谁又会把他当一回事?邪儿现在护得了他一时,将来护得了他一世吗?” 这话听着似乎有几分耳熟易邪心想,但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想出什么词句来反驳邱锐之,只能忿忿道:“怎么想活在你们老邱家就这么困难啊?太子登基都没你们家这么费劲。” 眼看邱锐之拿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又要接话,易邪连忙露出微笑道:“行行行,免开尊口,晚上让江冷跟着去就是了,绝不会折了你的面子行了吧?要不邱大阁主你看看我要不要也去修习个三从四德什么的,才能配得上你这得之不易的‘皇位’?” “邪儿这般说就是怪罪于我了。”邱锐之在躺椅上微弓起身子盯着易邪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地道: “夫君心里有多喜爱邪儿,邪儿难道不知?” 易邪最讨厌邱锐之阴阳怪气的模样,一般他摆出这个架势就是心里有点不乐意了,易邪门清得很——邱锐之这厮平时也就是嘴上肯跟他卖卖乖,实际还是改不了他独断专行c说一不二的性子。 他若是打定了什么主意,旁人别说劝谏,恐怕就连个插嘴的余地都没有,也就是在易邪面前邱锐之他还肯纡尊降贵的解释两句,却也不容有丁点反驳。易邪早就已经把他的幺蛾子夫君摸得透透的,所以眼下也没搭他的腔,只是猛地一吸气把所有怒火都压回了肚子里,然后气哼哼地开始穿衣服。 而邱锐之就偏偏喜欢这样逗弄他,每次易邪憋着气一声不吭或者被吓呆的模样都莫名让他心痒痒地,禁不住就想要上手揉搓两下,连带着方才因为易邪故意刺他的那几句话,而升起的不悦心情也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他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易邪,捏着他的脸在他耳边柔言软语道:“邪儿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是夫君不喜欢的,又怎会用邪儿去学那些庸俗的玩意来画蛇添足邪儿只消多看夫君一眼,夫君便会心生欢喜了。” 易邪本来刚才打定主意了,今天必须要晒着邱锐之几分,给这个混蛋点颜色看看,但不曾想这会儿被邱锐之哄了两句竟也有点开心,同时心底也升起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来——比起往日自己在邱锐之身上担得惊受得怕,眼下听他上下嘴皮一碰就冒出的这点花言巧语算得上什么? 不过这种服软的话若是放在邱锐之身上似乎就的确很难得了——易邪紧接着又有点泄气的想道,但倒也说明他至今为止付出在邱锐之身上的时光也并非全然辜负了,毕竟现在的邱锐之就算是只恶性难驯的豺狼,到底也还是能跟他摇两下尾巴了。 初识邱锐之的时候,易邪只觉得这人仿佛没有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嬉笑怒骂全在一张皮相上,入不到骨子里,仿佛只是一具追逐欲望行走的皮囊,永远站在苍穹之顶俯视着旁人,而倒影则直插进万丈深渊。 但也不知从何时起,邱锐之就那样一步一步从他触及不到的高处缓缓走下来,走近这世间浮生百态,沾染上烟火之气,他的欢喜和哀恸他的每一分微不可查的情绪,都来自于胸腔中鸣动的心跳,都与易邪息息相关。 “今日邪儿跟在夫君身旁少说话就好,累了也不必撑着,叫人送你回房歇息便是,一切都有夫君来担着。”邱锐之说完这句话便捏了捏易邪的脸颊,随意的穿好了自己的衣衫,边系着腰带走到木施前,拿起鸽灰底缀黑金鹤纹的氅衣披在身上,转身对易邪就是莞尔一笑。 易邪恍惚间被他闪了眼,赶紧移开视线嘀咕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邪儿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邱锐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情更加愉悦,刚想再上手摸两下,那边门口却传来玄衣卫请安的动静,原是祠堂那边人已经齐了,眼下就差两人没有现身了。 “一群入土的又不能言语,倒是活人催的紧。” 邱锐之冷笑了一声,也并不着急,用狐裘披风将易邪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把邱江冷交给玄衣卫安置好了,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第 170 章 易邪恍惚间被他闪了眼, 赶紧移开视线嘀咕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邪儿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邱锐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心情更加愉悦, 刚想再上手摸两下, 那边门口却传来玄衣卫请安的动静,原是祠堂那边人已经齐了, 眼下就差两人没有现身了。 “一群入土的又不能言语, 倒是活人催的紧。” 邱锐之冷笑了一声, 也并不着急, 用狐裘披风将易邪裹了个严严实实, 又把邱江冷交给玄衣卫安置好了, 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祠堂的位置比易邪想象的还要僻静一些, 院落也并不大, 但厅堂的台基却筑了有五尺之高, 建了踏跺通往堂前,而门扇正四敞着, 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地上整齐地铺着厚厚的拜垫, 邱家众人正跪在上面, 其中有许多从未见过的面孔, 每个人的表情都沉默而肃穆, 低头叩拜着桌上列祖列宗的牌位。 简直跟易邪想象的群魔乱舞的场景完全不同,倒不如说, 眼前的阵仗更叫人心慌, 让本来想跟着邱锐之厚脸皮一把的易邪顿时产生了负罪感, 从踏进厅堂开始就紧张不已。 若是此时来个长辈开口斥责两句倒也好,但从两人进来后却无一人抬头看向他们,就连平时蹦跶的最欢的邱世承也只是如同一座枯石般跪在前面,气氛肃静的似乎掉根针都听得见。 “依邪儿现今的身子恐怕是跪不了的。”邱锐之却倏然打破了这份安静,他开口的音量一点也不小,也不知讲给谁听,跪在地上的众人有些耳朵动了动,大多还都是低着头不发一言,连些许微词都没有,甚至连邱世承也只是抬头冰冷地扫了邱锐之一眼,他比上次见的时候老了许多,双目浑浊面容枯槁,更显得他那一眼极其怨毒,但好像又隐藏着什么别的情绪。 易邪这时才察觉出这些邱家旁系刚才对二人的态度并非无视,而是暗含畏惧。 看来邱锐之平时积威不浅,目前还没有人不开眼到想在他头上动土易邪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多天压在心口的大石落下了一点。但祭祖总是规矩,这么多人都跪了,其中也不乏老弱妇孺,没理由易邪就跪不得,更何况他最近的身子也康健的很,跪个一时半点也受得住。 易邪刚想开口与邱锐之说这些,就见邱锐之招了招手,在一旁候着的寒江阁弟子立刻就心领神会地上前,道:“秉阁主,这祠堂后面通有个小室,里面置了个卧榻,若是夫人如今身子受不住这长跪,便可以歇息在那里。” “是吗?我记不得了。不过无妨,有歇息之处便好,你带夫人去吧。”邱锐之说完顿了一下,又叫住那弟子,笑道:“还有,依我看现如今这阁主之位还有待商榷,毕竟这阁中多数人都认为我其实难当此大任,若如此一来你这一声‘阁主’想来也是不必叫了。” 那弟子闻言浑身一凛,低头答道:“阁主言重了,弟子身在阁中,这‘多数人’从何而来弟子从未听闻过,还望阁主不要妄自菲薄,自打老阁主驾鹤西去那天起由阁主来统率寒江阁就是众望所归的。” 易邪看着那弟子后颈的冷汗心底就是一声叹息,用余光瞥了眼邱世承,却见他背脊绷得笔直,更显得形销骨立,身下的拜垫□□枯的双手攥得死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而在他身后是要平静许多的邱从臻,只是在盯着自己父亲的背影,眼神专注的甚至有些奇怪,但易邪却注意到他的跪姿略有不同,像是随时准备上前擒拿住某人的一个架势。 这是武功底子深厚的人才有的一种姿态,易邪隐约记得寒露好像说过邱从臻武功平平,甚至还有点身体孱弱,可如今—— “众望所归吗?”邱锐之好像冷哼了一声,也并未再刁难那个无辜受难的弟子,直接转身一甩衣衫下摆,冲着祖宗牌位跪了下来,倒也没闹什么幺蛾子,规规矩矩的上了几炷香后,便也静止不动了。 祭祖大概持续了有一个时辰,期间易邪一直在小室里坐立不安,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还好这场压抑的拜祭最后是以平静收尾,易邪出去时外面的人几乎已经散了,邱锐之低下头为他系好有些散乱的披风,邱从臻则从人群中回头望了一眼,正巧与易邪的视线相撞,那个眼神让易邪心底莫名一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涌了上来。 “邪儿在看什么?”邱锐之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易邪猛地回神,有些呆愣地看向邱锐之,半晌才缓缓皱起眉头道:“不知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是邪儿身子不舒服?”没想到易邪随口一说,邱锐之却脸色一变,紧张道:“该不会是不应该啊,虞骨曾说过最快也要到下月,看邪儿如今模样也不像是难不成是因为有两个的缘故,所以才——” 易邪一开始满脸迷茫地不知道邱锐之乱七八糟在说什么,直到听他嘀咕最后一句才反应过来,顿时气愤道:“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盼着这个,你脑袋里还能有点别的东西吗?” “夫君也没说盼着什么,邪儿想到哪去了?”邱锐之就是接话接的快,半分都不害臊地道。 “跟我犟嘴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能有一回服软的时候吗?”易邪气急败坏,转眼就把刚才心中升起的那种怪异感抛在脑后,将矛头对准邱锐之。 “服软就表示夫君有愧在心,但我对邪儿并未” “你” 两人边说边走,吵闹声也渐行渐远,等二人回主院的时候,见小双儿正追着小八满院子跑,易邪这才止了话头,一想到晚上还要见那些亲戚,他喉中就不禁有一声叹息涌上来。 将小双儿招到了跟前,易邪柔声跟他讲了晚上要带他见些长辈的事情,叫他不要紧张,自有爹爹一直跟着云云,但没想到邱江冷听完后却意外地显得十分雀跃,举着玄衣卫给他做的小木剑兴奋道: “是不是见了他们以后我就真的是爹爹的孩子啦?” 易邪一愣,还未来得及回答,邱锐之就走过来不怎么温柔地揉了一把小双儿的脑袋道:“算你还有几分机灵。” “那是!”邱江冷只当是在夸奖他,突然板起小脸道:“我聪明的很呢!父亲上次教我念的口诀我都记住了,咳咳!是寒寒梭出蛰什么雷,气和玉猪调调” 邱锐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孩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对着手指小声念叨着,直到疯跑的小八过来撞了他的腿,小孩才仿佛一下惊醒一般,横眉立目地举起小木剑,奶声奶气地喝了一声‘不要跑’,就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蹦蹦跶跶地就跑远了。 易邪:“” 无语了一会儿,易邪才摇头道:“江冷才三岁多点你就教他这些,他能记住才有鬼了。” 邱锐之淡淡道:“我三岁的时候,只是听阁中弟子嘴中念叨了一遍这心法,就已经全都记住了。” 所以你现在已经懒得跟我装你失忆的事了吗? “是是是!”易邪仰起头,眼里冒着小星星,附和道:“我们家之之武功天下第一,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三岁的事情都能记到现在,别说是区区几句心法,就算本天书你过目一遍都能倒背如流c融会贯通!” “天下第一”邱锐之喃喃念着,他自然知道易邪是在揶揄他,但竟然也不恼,反而看着易邪的眼睛,眸光中泛着罕见的温柔道:“夫君当年将武功练至一个难以企及的顶峰时也曾这样想过,大概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因此每当看到别人为了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武功进境而挣扎努力的时候,我都觉得无聊透顶明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究竟有什么乐趣可言?其中又到底有什么奥妙所在?于我来说不过是像拿起筷子吃饭那样,只是生存所必须的手段而已,尤其是在得到寒江阁之后,我不明白活在这世间除了颓唐度日和纵情声乐外还能有什么追求直到我遇到邪儿——” “我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能让人欢欣鼓舞的东西。”邱锐之低声在易邪耳边道:“那就是爱意邪儿爱我,夫君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觉得自己快要高兴的发疯了。” “你你怎么突然就”易邪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邱锐之的脸,呐呐道。 邱锐之搂住他,闭上眼埋在他的发中道:“因为只要一见到有些人的脸,我就禁不住作呕,胸口也刺骨的冷但又像有火在烧,让我一刻都难以安宁下来。在祠堂跪着的时候,几次我都差点克制不住心里涌起的杀意,唯有见到邪儿我才能平静下来” “之之”易邪怜惜地抚了抚他的脑袋,软软道:“要不,咱们还是让虞骨给你开点药吧?” 邱锐之突然从喉间发出笑声,热气喷洒在易邪耳边,声音迷离道:“邪儿就已经是我的良药了” 易邪没有吱声,只是后退了半步在邱锐之鼻尖上轻吻了一下,两人就这么温情脉脉地对视了片刻,但这份温情还没持续多久,邱锐之就感觉腿上一个重物撞过来,低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小八,正撒着欢地撕咬着邱锐之的裤腿,还发出呜呜地威胁声,也不知是在跟谁斗智斗勇。 邱锐之眼角微微抽搐,一抬脚毫不留情地就将小八踢了出去,白团子滚出了两圈依然有活力的很,一咕噜就爬起来继续满院子乱窜。 “邪儿,我” “行了,我可得回去眯一会儿,晚上还得出去帮你撑门面呢。”易邪顷刻间就变了脸,边打着哈欠边往屋里走去。 邱锐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第 171 章 山雨盟。 一场大雪后宁静得甚至有些空寂的山谷上空, 骤然响起了几声尖锐的鹰唳。 在盘旋须臾之后, 黑鹰便如离弦之箭, 穿破层层云雾直冲向立于山巅的八角亭台, 稳稳落在了男人高举的左臂上,鹰翼带起的寒风掀起男人绛紫色的衣角, 上面绣的金丝游龙也随之翩然舞动, 仿佛在下一瞬便要升腾入空。 鹰爪上挂着一个分量不轻的黑布包袱, 似乎是察觉出什么, 男人微微蹙起眉, 取下包袱后手腕一抖, 黑鹰即刻展翅飞离, 转眼就消失在天边。 “盟主, 这是”魏时仅凭那包袱的轮廓便能够猜出其中是怎样的物事, 当下便面露担忧,想要出声制止男人解开包袱的动作。 “哼。”傅山尽却冷笑一声, 他本已年近半百,岁月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冷峻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许不屑的神色, 抬手一把掀开那包袱, 血淋淋的人头便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干涸的血液与雪白的冰霜凝结在一起的颜色格外刺眼,更显得尸首面目狰狞。 即使此刻头颅的五官已经难以分辨, 但魏时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此人, 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派去寒江阁与邱世承碰头的探子。曾经器重的属下阔别多日之后, 再次相见竟然是以这种面目——魏时纵使自认见过的大风大浪多得去了,此刻也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种下三流的唬人伎俩,也就只有那个心如天高却又命如纸薄的小子才做的出来。”傅山尽仍旧冷着脸,却是收紧了扣着人头的手指,直至指缝中渗满污血,他手下才狠狠一发力,将那尸首震成一堆血沫四散飘扬。 那血花飞溅的范围相当之大,但魏时却不敢闪避,甚至见状立刻识相地将怀中的手帕递了上去,心里却暗暗叫苦:那姓邱的小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灯,相隔千里之外都能让人大动肝火。 十年前初见时,他便觉得这个少年脑后有反骨,恐怕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后来果然将刑护法杀了。但意外的是盟主竟没有去追究这少年的罪过,反而倒是起了些许赏识之心,特意派遣自己前去招揽,那小子倒也聪明,杀完人后就立刻回了寒江阁暂避风头。 当年魏时跟他几番接触下来,便发觉出这少年戾气极重,但总归瑕不掩瑜,的确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如若真能归盟主所用想来也甚好。可谁知那少年不识抬举竟在盟主面前也敢造次,连带着自己也受了盟主怒火牵连,真可谓是无妄之灾。 而现如今的场景和当年何其相似,这等暴戾的挑衅手段,也就只有那个有娘生却没娘教养的小子才做的出了魏时想到此处便有些恨得牙痒。 那小子也不想想,若非是这些年他靠在寒江阁这座大树下面,一向深居简出,又岂能留得这条命在?难不成坐上了寒江阁阁主之位又娶了个娘家显赫的双儿,便真以为自己褪去沾了泥巴的绒毛可与天上的云鹤一较长短了?当真是狂妄至极! 傅山尽接过手帕后便转过身,用手帕极其细致的一根根擦过手指,眼神却阴晴不定地望着山下涌动的云海,直待那血腥气消弭在冷风中,才开口道:“本座当年早就告诫过他要懂得收敛,不然以他那副嚣张的性子早晚要惹火烧身,可如今看来他还是不知长进呵,明明心硬如金石,代他受过的兄弟死在他面前,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欠奉,现在却为了一个双儿而开了情窍吗?” 魏时回忆起当年所见那少年的种种情貌,却完全无法想象出那个少年动情的样子,于是斟酌了一下语句道:“也并非是如此,那个双儿出身不一般,是易留行的独子,更是尹忌池的外孙,他若是在寒江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姓邱的小子怕是不好交代吧?” 这等家世,就算是山雨盟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但盟主却对那镜桑花是志在必得,如今既被那双儿服了,也只能拿他的心头血来做长生的药引了。魏时受命操办此事,原本是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通过邱世承的手在寒江阁安插一些眼线,再另寻时机取血。 最好是能混在那双儿生产当日动手,听闻那双儿这一胎本就怀的艰难,血崩死了落得一尸两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邱世承想来也是巴不得如此,到时正也好有个替罪羊来让那双儿娘家人来出气,谅邱世承也不敢咬出背后的山雨盟。 魏时算盘打得极好,可不曾想的是,这邱世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这么快就被邱锐之查到了端倪。 不应该说是他没有想到邱锐之在寒江阁扎根之深,远非邱世承这种蠢货几月功夫就能鸠占鹊巢的,魏时暗恨自己的大意,同时又不免心中苦涩。 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在夹缝中挣扎的小子如今成了人上人,他却人过中年还在堂主的位置上摸爬滚打,虽然他对盟主真心拜服,但谁又想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下去,尤其是他当年受了邱锐之一掌,内伤未愈功夫再难得寸进,本就升迁无望,而近来取药引一事又屡屡失利,盟主虽念多年跟随之恩未曾多苛责他什么,但是却已是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器重他,尤其是那个邵岐岚,明明是个黄口小儿,却如此得盟主青眼,当初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乞丐,竟也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一个练不了至阳功法的双儿外孙在尹忌池心里有几分斤两本座比你清楚的多。”傅山尽负手道:“至于易留行为了顾惜名声甚至可以六亲不认,这种名门正派的嘴脸不是已有江城这等欺世盗名之徒做了个榜样吗?易留行虽不至于此,但也不会为他儿子的事而闹得江湖鸡犬不宁,不然你大可以猜猜,以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过的眼界,又怎会瞧不出邱锐之是个怎样的货色?四大派中牵机派已和连戈堡结了个拐着弯的姻亲,这个阁主女婿,易留行就是不想要,云逍派里也会有人逼着他要的。” “所以盟主的意思是” “尽管放手去做!无论用什么手段,本座都要取得那双儿的心头之血,待我习得长生之道,冲破这肉身桎梏,一展鸿图霸业,千秋万代之时,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我?”傅山尽一甩袖,睥睨着脚下的河山,眼中却尽是对生命的淡漠:“到时便将那双儿的头颅切下来原封不动还给那小子,权当今日的回礼罢了。毕竟本座倒真想看看,他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动了痴情当年本座杀死他那好哥哥时他没有流一滴泪,而现下那双早已见识过尸堆如山的眼睛里又会流出什么东西来,本座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一番。” 魏时浑身一凛,光是想象到那副光景就叫他阵阵恶寒,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兔子急了尚会咬人,更何况邱锐之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就算他对那双儿毫无情意,如此激他恐怕也会招来极疯狂的反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年前邱锐之尚能在盟主手下撑住几个来回安然脱身,十年后又何如?但这话魏时却是不敢劝谏,此刻应了声‘是’,便匆匆告退了。 魏时下山之后,便匆匆赶回了总舵,绕过照壁的时候却正巧碰见了邵岐岚,魏时心里不由暗骂冤家路窄,刚想低头装作没看见,但后者那张比女子还要殊丽的脸上却已经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魏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呼道: “邵护法。” “魏堂主怎么这般神色匆匆,可是盟主吩咐了什么要紧事?”邵岐岚的嗓音清清冷冷,再热络的客套话到了他的嘴里就仿佛在寒泉中过了一遍,叫人难以生起亲近之意。 魏时本不欲和他多说什么,但一想到盟主交给他的这份苦差事,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邵岐岚用什么卜算之法算出了镜桑花如今的下落,并且在盟主面前特意推举他去办事,害得他如今要去料理一个身份如此棘手的双儿,邵岐岚自己却在后面坐享其成,实在是可恨! 魏时思及此处,便板着脸道:“还能是什么要紧事?邵护法应该比在下清楚多了,盟主是铁了心要用那双儿的心头血做长生药引,可我先前派去寒江阁的探子全都有去无回,那邱锐之显然起了防备,现在想接触到那双儿更是堪比登天,而此次那姓邱的小子更是将探子的尸首寄回来惹盟主不快,让我也受了番牵连唉!可惜在下没有邵护法的七窍玲珑心,如何办事都讨不到盟主的欢喜啊” “承蒙魏堂主夸赞,我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恰巧得了盟主的抬举罢了。”邵岐岚微挑眉,话虽说的委婉,但神色间半点未见该有的谦虚。 装腔作势。 魏时在心里狠狠腹诽道。 “不过魏堂主何不缓一段时间再动作?”邵岐岚笑道:“既然你方才说已经打草惊蛇,那这时候寒江阁中必然防备的最紧,是绝对寻不到时机下手的,倒不如就向邱世承那边放出风声来说我们彻底罢手,将他先蒙混过去,邱锐之便也会略微放松一些。之后便只待那双儿生产后再做谋划,毕竟新生之喜想来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到时再见机行事,将那双儿掳回来任凭盟主处置岂不更好?” 魏时先是怔愣了一番,紧接着才如醍醐灌顶,大悟道:“不愧是邵护法,果然自有妙计,我这就再派个探子过去和邱世承碰头!” 说完,魏时便对邵岐岚一拱拳,擦肩走了过去,而邵岐岚则转过身,目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却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只余满目的阴狠—— 天若欲其亡,必先欲其狂。临河帮既已经伏诛,那接下来便轮到你了——傅山尽!你逍遥的日子也该过到头了,当年你指使临河帮屠我满门族人,只为了那古书中记载的寥寥几笔虚无的长生之道这份血海深仇,你是时候拿命来偿还了! 邵岐岚勾起一丝冷笑,踏出了山雨盟总舵的大门,直奔自己在外面安置的宅邸,他每走一步都稳健的很,但内心却难以抑制的涌起刻骨的恨意: “傅山尽没法亲手了结你的性命虽然很遗憾,但恶人自有恶人磨,而且也并非每一个恶人都如你一般无心无肺,毫无牵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邱锐之早就不是当年在你手下撑不过九招的少年了,现在从他怀里偷走至宝的后果会如何,以你的自负大概不会想到吧?因因果果,你追求长生之道所犯下的罪孽如今却让你更快的步入黄泉,这个中滋味你便在十八层地狱下慢慢品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第 172 章 易邪回卧房补了一觉后觉得神清气爽, 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天上又飘起了小雪, 没多久便在石砖地上覆了薄薄一层, 衬得天色比往常要亮些。 但琢磨一下差不多也是该赴晚宴的时辰了,磨磨蹭蹭地穿戴好衣物, 易邪便下了床走到墙边, 用红木杆撑起了支摘窗, 冷风夹杂着些许雪花灌了进来, 易邪登时打了个激灵, 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不少。边发着抖将手揣进袖子里, 易邪边哆哆嗦嗦地探出半个身子想去寻邱锐之的踪影, 却不想院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串梅花脚印拓在刚下过的新雪上, 无疑是小八的了。 打量了半晌,别说人了, 连狗的影子都没有,易邪呼出一口白气, 手伸到外面, 刚想将窗户放下来, 手腕就突然被一个冰凉的物事紧紧攥住, 易邪猛地一惊,脑袋差点撞到木框上, 幸而邱锐之在他头顶护了一下, 易邪才算没有来个新年开门红。 邱锐之在窗外站着, 特意放低了身子趴在窗框前,见易邪还怔怔然地望着他,便莞尔笑道:“邪儿看夫君看痴了么?” 易邪马上回了神,眼睛里瞬间风云变幻,好一会儿才抑制住给邱锐之一巴掌的冲动,飞快地撤掉撑杆,怒道:“抽什么风你!” 邱锐之连忙一矮身子,躲过了垂下来的窗框,但盯着那紧闭的窗棂,依旧有些不死心地抬手轻敲了两下,道:“邪儿,咱们差不多该是时辰走了。” “知道了!”易邪在屋里喊了一声,边系着披风带子边没好气地应道。 绣金丝的红灯笼挂在长廊下,正随风雪微微摇曳着,一眼竟难以看到尽头,但隔着轻薄的雪幕远远瞧过去,倒的确好似是一派平安喜乐的景象。 摆宴的松风厅内炭火烧的极旺,四斜嵌菱花的屏门一关,便完全阻隔了室外的风雪,里面的布置摆设也是极尽华丽雅致。 桌椅制式皆是圆的,想来是取了个团圆的好兆头,主桌的占位更是极大,邱锐之落座的上席则恰好是厅堂正中央,而易邪自然是要随着他坐在一旁的。 本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上座就是一门考验人心态的活计,邱锐之还偏偏在易邪落座之前,将他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块狗皮膏药托生的,易邪磨着牙落了座,只感觉全桌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尴尬的紧,反观邱锐之倒是气定神闲,一副地主老财的懒散做派煞是辣人眼睛。 其实能上主桌的也就只是邱锐之那几个叔伯还有他们的正妻及嫡系儿女罢了,这一干人大约是早就习惯了邱锐之的德行,此刻竟然皆是平静的很。唯有邱从臻的表情在这一干人等中有些扎眼,可易邪将视线一扫过去,他便顷刻转变了神色,回了个极温润的微笑在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如有星辰,但易邪却难以忘怀方才自己余光捕捉到的那一抹敌意。 待两人落座后桌上的气氛只是凝结了片刻,很快便重新热络起来,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便不得而知了。可纵使是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聚在一起说着些口不对心的吉祥话,总也有些过节的意思,左右比动不动就剑拔弩张要强得多。 易邪就只是好奇一点——邱锐之今日倒显得安分许多,没有摆出那副别人欠他八吊钱的模样来,该不是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呢吧? 邱锐之果然从不会辜负易邪的期待,在耐着性子听了半晌废话后,便一扫众人直言不讳道:“怎么,今日佳节,大伯却不肯赏个脸出席么?” “大哥言重了,家父最近身子本就欠佳,多日未曾有过好眠,精神头一直就不太好,又经早上那一番长跪,现下是彻底起不来身了,母亲和其余兄弟姐妹也都守在床前,今日大约是来不了了。”邱从臻话虽如此说,看起来却甚为悠哉,脸上不见丝毫为病倒的父亲烦忧的神色,恐怕此时是连个孝子的模样都懒得装一装了。 邱锐之听见邱从臻出声后才将脸转向他,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咸不淡地道:“这样吗?那等今晚这宴席散了,二弟便帮我带个话回去,就说侄儿盼着大伯早日康健,毕竟我如今记事不清楚,阁中事务又如此繁杂,想来还是需要大伯来替侄儿分这份忧了。” 邱从臻低下头,掩盖住了脸上的表情,道:“从臻晓得了,一定不负大哥所托,会将此番话一字不漏地向父亲带到的。” “那就好。”邱锐之这才展颜笑了笑,隐约却是有几分轻松在里面,想来心情不错。 每日都被疼着哄着,有点小委屈就要跟他倾诉衷肠,邱锐之心情能不好么?易邪内心翻了个白眼,双手捧着一碗热汤小口酌着,心中却暗自腹诽:虽说病来如山倒,但邱世承这也忒快了些,早上还好好的晚上人就起不来床了,可别是被邱锐之今早那几句话给气的吧? 正想到这里,之前易邪见过的那个四叔邱世珩便在自己的席位上,低低地喟叹了一声,道:“唉说起来煊儿的祭日也便是这两日了,也难怪大哥他会病倒” 他的音量不算高却也不小,正巧能让上席的人听到点词句,但邱锐之却恍若未闻,易邪倒是心中一凛——煊儿好像是邱世承的长子,也就是传闻中被邱锐之害死的那个堂哥。 本来这种戕害人性命的谣传放在寻常,总要有个证据摆在眼前才能叫众人信服,可一旦是跟邱锐之这三个字挂上了钩,便瞬间让人觉得其中内容有八分可信思念及此易邪不禁又要从心底冒出来自灵魂深处的三个拷问:邱锐之到底有什么好?他为什么要喜欢邱锐之?邱锐之怎么还没被人打死? 可斜眼瞅了瞅这冤家,后者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垂下眼自顾自地喝着酒,脸上则挂着他平时特有的那种十分欠打的漠然态度。 不过邱锐之没有出言不逊c甚至再来几句风凉话煞煞风景,就已经是这世间的奇事一桩了,易邪也没指望他能突然长出良心,能够通晓旁人的喜怒哀乐,懂得人情冷暖,只要邱锐之往后能顾及自己几分情面,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易邪便就谢天谢地了。 没了邱锐之他大伯“助兴”,家宴便平淡了许多,邱锐之说话也远没有早上那么夹枪带棒,就这么不温不火地吃着饭,转眼就到了戌时。 外面已经开始放起了烟火,也映得厅内光影晃动,有些年少的孩子早就按耐不住跑了出去,登时堂中的人就散了一半,就连邱从臻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易邪心道总归还是小孩心性,但却是莫名感觉放松不少。 可很快易邪就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更小的,刚想抱起小东西去外面凑凑热闹,可一转头看邱江冷早已经歪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了,而邱锐之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易邪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闲情逸致,反正自己这顿饭是吃的如坐针毡,现下是彻底坐不住了。 易邪扯着邱锐之的衣袖摇晃着他,道:“之之,别吃了!快跟我出去看会儿烟花~” 邱锐之不慌不忙地放下酒盏,歪头看向易邪,懒洋洋道:“要我站在邱家人边上,做出个其乐融融的场景来,邪儿倒不如叫我当众打自己两个耳光算了。” 易邪心说那敢情好,不过临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拽着他道:“饭都一齐吃了,你还差这么一会儿功夫了么?” 邱锐之任凭他如何摇晃着,就是岿然不动,那双瞳孔比以往还要了无生气,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易邪只能凑到他跟前,抬起他的胳膊钻进他怀里继续磨叽道:“之之,走吧走吧” 邱锐之习惯性地将手覆上易邪的侧腰,轻叹口气道:“夫君原本最讨厌地便是这下雪的日子” 易邪一怔,刚想说话,邱锐之就招手叫来玄衣卫,让其将邱江冷抱了下去。 “不过既然是邪儿的期望,那夫君便只能奉陪了。”邱锐之转过头来笑道。 易邪撇撇嘴嘀咕道:“就溜达两步而已,怎么弄得好像我是在要你命一般” 邱锐之笑得愉悦,牵着易邪走了出去,却是悄没声地绕过院里的众人,拐到了冰湖边的亭台里,这一方天地三面环水,静谧得很,原本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也小了不少,唯有空中的烟火映在冰湖面上,竟有种与世隔绝的安宁美好,易邪却顿时警觉起来,狐疑地上下打量邱锐之一眼道:“你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说着就撒开邱锐之的手,在邱锐之有些莫名其妙地目光中朝亭子里面后退了两步,在台阶那划清界限道:“我告诉你啊,不准乱来,拉拉小手得了,少打什么歪主意,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双儿。” 邱锐之:“” “正经人家的双儿连自家夫君也要防备着么?”邱锐之立在亭台外面幽幽地道。 “那得看他的夫君正不正经了。”易邪虎着脸道。 “邪儿觉得我不正经?”邱锐之朝前迈了一步。 “这就不用我亲口回答了吧~”易邪故作为难道。 “邪儿若是不说,我又怎么知道要改哪处——”邱锐之转眼已来到易邪面前,低下头咬住他的耳尖道:“所以夫君才会屡教不改,想来都是邪儿的错。” 易邪踮起脚,皱着眉在他身上嗅了两下,道:“之之,你刚才是不是吃冬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第 173 章 “这就不用我亲口回答了吧~”易邪故作为难道。 “邪儿若是不说, 我又怎么知道要改哪处——”邱锐之转眼已来到易邪面前, 低下头咬住他的耳尖道:“所以夫君才会屡教不改, 想来都是邪儿的错。” 易邪踮起脚, 皱着眉在他身上嗅了两下,道:“之之, 你刚才是不是吃冬笋了?” 一跟易邪插科打诨上, 邱锐之心底那点淫/欲就跟沾了千年的灯油似的, 立马就活泛了起来, 在松风厅的那股惫懒劲现下全然没了, 跟易邪面前精神抖擞地活像个开了屏的公孔雀, 就好像方才还没精打采, 死拽着筷子不撒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易邪心里翻了个白眼, 便不理会他的调戏, 刻意岔开了话有心想要噎他几句,可却忘了以邱锐之的脸皮厚度, 又怎会觉察出半分难堪,这会儿反而倒是抬手捏住了易邪的下巴, 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然后便摆出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面孔, 笑的欠打, 甭管易邪说了什么,他也不反驳, 顺杆就往上爬。 “邪儿既这么好奇夫君口中味道, 不如就到夫君嘴里尝尝。” 要说邱锐之这个天性就寡情少义的, 明明长着一颗被猪油蒙的心,可偏偏倒是难得生了个好皮相,平常在外面举手投足的气度叫人瞧着也称得上是龙章凤姿,那副目无下尘的做派惯是会迷惑人。可一到和易邪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立刻便原形毕露,那股轻浮起来的劲儿像是个十足的泼皮无赖,就差把心怀不轨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易邪冷不丁被他占了便宜,刚愣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将人推开,用手背气哼哼地抹了两把嘴,后退两步指着邱锐之做出一副横眉立目的愤然架势,俨然就是戏文里唱的贞洁烈夫的样子:“你这个登徒子!我就知道你故意寻个犄角旮旯的地儿,肯定没存什么正经心思,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淫贼!” 邱锐之:“” 邱锐之刚寻思着以后是不是该好好翻翻易邪存他那些小玩意的柜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该烧就烧了易邪这边就已经张牙舞爪地朝他身上扑了过来。 只可惜易邪这一身拳脚还来不及施展,突然间便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冷不防地被邱锐之拦腰捞了起来,轻巧地在空中抛接了一下,易邪落到邱锐之怀里时还没反过味来,邱锐之紧接着便膝盖一顶,换了个姿势将人往上托了托,使得易邪上半身倒在他肩上扑了个满怀,两人便毫无间隙地贴在了一起。 “邱锐之你手上没轻没重的也不怕摔着我!我肚子里可是还有你两儿子呢!” 易邪气急败坏地喊道,嘴上的话倒是还客气了,实际他心底正暗骂邱锐之这个王八蛋,每次说不过他就要动手,要不就弄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也不看看他现在有了几个月的身子,心里难道还没点谱吗?这种人老天爷就应该让他孤独一生,断子绝孙才对,但却偏偏让他逮着自己这么个软柿子成天捏咕,真是天道不公啊! 易邪趴在邱锐之肩上,邱锐之那随风微微扬起的三千墨丝恰好就在他眼前浮动,一想到临出门前他扯着邱锐之强给他梳了三遍头,才终于将他的幺蛾子夫君打扮地出尘俊逸得紧,邱锐之不夸他就算了,倒还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也不知是打哪养成的臭脾气想到这,易邪顿时就怒从心头起,抬手就薅住眼前的发丝狠狠往下一拽——邱锐之这个杀千刀的何德何能啊?老子累死累活伺候他,竟然还把他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嘶”邱锐之吃痛地身子往后一趔趄,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但转念却又一声无奈地喟叹,昔日他最恨别人看低他,便是连大街上一声不知缘由的嗤笑都要记恨在心上,乃至偏要叫人流点血心里才舒坦,又哪知会有今日让人骑在头上拔他虎须竟也不恼的情境,想来这世上能让他容忍至此的便就只有他的邪儿一人了。 “邪儿”邱锐之语带威胁,由他扯着自己的发丝,微仰着头,托住易邪屁股的那只手却是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掌心上的那团软肉。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颤,易邪的力道立刻就松了下来,只是手指上还缠着几缕邱锐之的发丝,微微拉扯着,气焰却登时消下去一半,弱弱道:“做做什么你?” 邱锐之脸变得可快,头发一脱出易邪的爪子,便又饱含深意地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道:“邪儿还是在和夫君行房事的时候最听话。” “你给我闭嘴!”易邪瞪圆了眼睛,打了邱锐之后脑勺一下,道:“你还能不能要几分你的脸皮了?” “倘若我知事懂礼,想来也不会和邪儿有心意相通的今日了。”邱锐之嘴角浮现出他常有的那种邪佞的微笑道:“毕竟在那传说里,牛郎不也是靠偷藏起织女沐浴时换下的衣物——这等下作手段,才终得以将织女留在凡间的,要不凭他一个放牛的下贱凡人怕是连仙女的头发丝都够不到,更何谈让织女委身于他,为他生儿育女,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所以由此可见,脸皮这种东西,该不要的时候还是不要的好” 邱锐之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地,竟然还学会引经据典了,但照他话中的意思,邱锐之岂非是对当初强占他身子的事情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说是很为此得意也不为过?易邪眼里的两簇火苗登时就燃了起来,差点要咬碎了一口银牙——邱锐之这个人怎么就能如此的卑鄙无耻? 他当初身家性命受邱锐之威胁,被邱锐之百般算计终于嫁到寒江阁后,更是每天都要被这种害怕丢了性命的恐惧所笼罩,自然就消磨了遭受侵犯和侮辱后的恨意,那时他每一举言行中透出的小心翼翼和胆战心惊,邱锐之明明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以此为乐啊! 一想到那时邱锐之如此作恶多端竟然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易邪真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他算了,可事到如今两人已经同甘共苦了这么多磨难,乃至情深到了以生死相许的地步,现在才想起回头来跟邱锐之翻旧账似乎是为时已晚,他已然陷入了一个“必须喜欢邱锐之”的死胡同里,这口气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憋屈地咽下去了—— 才怪!! 易邪猛地抬手拎起邱锐之一只耳朵,就运气大吼一声:“邱锐之你个王八蛋——!!” 这一喊足用了易邪三成内力,霎时间声音就从亭子里破空而去,传出好远,所谓韩娥之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就连天上的焰火在这一瞬间都黯然失色,还在松风厅前院的邱家众人更是齐齐一顿,面上是相对无言,实际个个心里抓心挠肝地想要亲临家庭矛盾现场,八卦个痛快。 武功再高,也怕媳妇的菜刀,显然天下男人都不能免了这个俗,邱锐之顷刻间就捂住耳朵,却还是被震得脑袋里轰鸣声一片,手自然也松了。 易邪气哼哼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弯腰整了整自己衣衫下摆,原本还想在训斥邱锐之两句,没曾想转过身来,看邱锐之还是方才那个动作,单手捂着耳朵,眉头紧皱仿佛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实在不像他以往的做派。 “之之?”易邪试探着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 邱锐之没有反应。 “之之!”易邪又喊了一声。 邱锐之还是没有反应。 “之之!之之!你可不要吓我啊!”易邪瞬间毛骨悚然,颠颠地跑过去,拽住邱锐之胸口的衣衫拼命摇晃道。 邱锐之这才有了些动作,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易邪一张一合的嘴,捂着耳朵的那只手缓缓放下,满脸地茫然:“邪邪儿?” 易邪眼见此情形,几乎要哭了出来,紧拽着邱锐之的衣领,咬着嘴唇道:“之之,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有事,啊对c对了,咱们去找虞骨!让他给你瞧瞧!” 说着,易邪就拉着邱锐之的袖子往亭外走,邱锐之也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易邪满心的愧疚,感觉走起路来都是恍惚的,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眼瞅着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可还未抬手去抹,突然整个人就向后被拉进了怀抱当中,易邪反应不及,耳廓便跟着传来一阵湿润: “找他就不必了,夫君将邪儿的耳朵吃了,不管什么毛病自然就无药而愈了。” 邱锐之说完便又是绕着易邪耳廓的弧度重重舔了一圈,易邪猛然一激灵,踮起脚来用脑袋撞开了邱锐之的下巴,捂着自己的耳朵闪到了一边去,不高兴地瞪着邱锐之。 而邱锐之正兴致盎然地瞧着他,活像个奸计得逞的大尾巴狼,易邪本来是该骂他两句,但经刚刚那么一折腾就突然泄了气——方才他那股伤心劲还没散呢,现在自然也提不起精神跟邱锐之胡闹。 “好了,邪儿,别生气了,是夫君的不是,不该在你面前胡言乱语。”邱锐之得了便宜,自然不吝惜再认个错,便走到易邪跟前将人揽住,柔声地劝慰道。 易邪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是胡言乱语。” “自然,能让邪儿倾心,是我累世经年才修来的功德,夫君怎敢得意忘形?” 邱锐之别的不行,甜言蜜语倒是会哄人舒坦,易邪这才好受了点,但还是暗自嘀咕道:“哼,怕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些才是心里话。” 邱锐之心中暗笑:不愧是他的邪儿,猜他心思猜的如此准 但邱锐之嘴上却不会承认,摆出一副颇无奈地模样道:“怎么会?邪儿也把夫君想得太坏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第 174 章 邱锐之别的不行, 甜言蜜语倒是会哄人舒坦, 易邪这才好受了点, 但还是暗自嘀咕道:“哼, 怕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些才是心里话。” 邱锐之心中暗笑:不愧是他的邪儿,猜他心思猜的如此准 但邱锐之嘴上却不会承认, 摆出一副颇无奈地模样道:“怎么会?邪儿也把夫君想得太坏了些” 装模作样!易邪心里腹诽着, 邱锐之现在是心情好了才肯跟自己伏低做小, 不然要换做他不顺心时, 定然要咄咄逼人一番, 直到易邪服软了, 他才肯就坡下驴。 易邪对邱锐之这副德行清楚明白得很, 现如今只是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唉!看来这驯夫之路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阁主。” 角落墙根处突然传出声音, 一个黑影便倏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屈膝行礼, 好在易邪已经习惯了这些个玄衣卫的神出鬼没,是以见怪不怪了, 不然非得吓出病来。 黑影行过礼后便抬起头,正是清明, 他的脸色在月光和烟火的双重映照下, 竟仍旧有些晦暗难明, 邱锐之神色一动, 原本赖在易邪身上那份松散的意头就去了几分,直起腰来, 挥手叫清明起身后, 便目光沉静道:“何事?” 易邪也趁机跟邱锐之拉开了些距离, 后者嘴角沉了沉,却也没说什么,还是将目光凝在了清明身上。 “秉阁主,晚萧苑那边出事了。” 易邪心头一跳,晚萧苑似乎是大房一家的住所,莫不是 邱锐之眸光微闪,抬了抬下巴示意清明继续说下去。 “二少爷在刚放烟火那会儿就早早回了晚萧苑给大长老侍疾,那时候大长老的一众妻妾儿女在病榻旁陪了一天,此时都歇息去了,独剩二少爷一人在屋里,结果还不到半个时辰,大长老就突然不好了,咳出的东西里见了红,最后只能叫了虞大夫来看,说怕是不行了,只能靠药吊着,最不济可能都熬不过今晚。” “那怎么能行?”邱锐之听完就挑眉道:“本来这今日这良辰美景,岂不是要被一桩丧事糟蹋了?” 易邪在旁边瞪了他一眼,道:“人都已经这样了,你口上就留点德吧!” “我倒是想留几分叔侄情分给他,他也要给我这个机会。”邱锐之冷笑:“邪儿心性还是太良善了些,你可知道有些人阴柔害物,你想大发慈悲c得过且过地饶了他,他却牟着劲的想要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呢” 易邪闻言皱起眉头,琢磨起清明刚才的话语,有些担忧道:“你说此事该不会和从臻有什么牵连吧?我瞧着他今日的状态就有些不对,早上祭祖的时候,邱世承因你那些言语便目露阴狠之色,他那时跪在后面便要有些动作,看着就好似要动手一般,结果到晚宴时邱世承便病得起不来了,他谈起邱世承病重时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唉!可毕竟要说起来他对邱世承这个亲爹断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情分在了,他有这般举措我也不至于很奇怪,可我就怕他因一念之差而去——” 他的未尽之言,邱锐之自然明白,却也不是很在意道:“邱世承多行不义,就连他亲生儿子都盼着他早些死,我如今去也不过是尽个侄儿的孝道和家主的义务,但总归这说起来只是他们大房里的恩怨,跟咱们扯不上什么关系,邪儿又何必如此挂怀?” 唉易邪叹口气,心道要让邱锐之能够拥有这世间人死灯灭的同理之心,大概是这辈子都做不到了,便开口道:“罢了,还是赶紧去晚萧苑那边看看吧。” “夫君一人前去便可。”邱锐之摸摸他的脑袋道:“邱世承现下已然气息奄奄,若再叫邪儿前去过了他的病气就不好了。” 清明也适时道:“晚萧苑那边正乱成一团,人多嘴杂的,怕是难免会冲撞了夫人的身子。” 易邪心说我又不是纸片糊的,哪那么容易就被冲撞了?但却还是萌生了退意,毕竟他对邱世承此人也实在没有好的观感,如今人要没了,他虽不至于拍手称快,但也不想跟着一群人假模假样地哭丧。 “好吧。”易邪点点头,然后望着邱锐之道:“若是今晚回不来,别忘叫玄衣卫给我传个信,我也好早睡了。” 邱锐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道:“夫君晓得了。” 说罢,便吩咐清明将易邪护送回主房,直到人走的看不见背影了,邱锐之才收回目光,转身踏步朝晚萧苑的方向走去。 此刻月过三竿,已接近亥时,整个晚萧苑却是灯火通明,下人丫鬟忙进忙出,皆是战战兢兢之色,而邱锐之一踏进门槛,便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女人叫声: “——就是你这个贱种!!因为老爷这些年薄待你了些,你就怀恨在心!!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害了老爷卧床不起,你以为老爷死了便是你当家了是吗!!你和老二家那个暴戾恣睢的种一样!都是个天煞的讨命鬼!邱从臻!我绝不会放过你!!就算今日老爷留不住了!大房的家产你也一分都别想——!!” “够了!”邱锐之带着寒风踏进了屋里,呵斥道:“人还没死,就大吵大嚷地想着分家产的事,这便是大房人的教养吗!” 大夫人一见来人是邱锐之,瞳孔便猛地一缩,原本指着邱从臻怒骂的气势半分也没有了,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禁一个腿软,扶着床边瘫坐在了地上。 邱锐之没去看她,倒是先眼神阴鹜地环视了屋内一圈,除却大夫人以外,邱世承的几个妾室此刻也噤若寒蝉地跪坐在地上,不敢出声;虞骨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而邱从臻立在床头的另一侧,很明显被其他人孤立了起来,明明被大夫人指着鼻子骂了半天,他却神色坦然,垂着眸子平静的很,看样子也是无关痛痒。 邱锐之转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大夫人脸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倏然勾起一个微笑道:“我还不知道原来在大伯母眼里,锐之是这样的人。” 大夫人没有搭话,却是狠狠地闭了闭眼,别过了头去。 邱锐之也不再理会她,他上前两步,掀开挡着病榻的帘子,就见邱世承形同枯槁地躺在那里,已然是苟延残喘,只在弥留之际了。邱锐之心里顷刻就明白过来,邱从臻大约是在今晚一气加大了药量,才会致使邱世承如此狼狈的状况。 不动声色地将帘子放下,邱锐之瞥了眼床头小柜上飘着缕缕烟雾的香炉,随即就移开视线,转头问虞骨道: “人还有的救吗?” 他这一发问,大夫人立刻挺直起了些身子,纤细的手指紧抓着床帘垂下来的流苏,如同在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这散魂香便是虞骨调配的,药性他在清楚不过,香一入骨便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回来,邱世炎当年就是着了这东西的道,一直就身体不好,但总归还有个三四年的活头,可谁曾想这邱从臻平时看着跟个兔子似的,下起手来比邱锐之这么狠,足给老东西加了十倍的量,怕不是直接给邱世承照嗓子眼里灌下去了 所以此刻虞骨一边在心里暗骂邱锐之明知故问,一边惺惺作态地慢吞吞道:“也不是不能再留几日,只是照大长老这个状况,多留一日也只是多受一日的苦罢了。” 虞骨话音刚落,大夫人的手便如断线风筝般垂了下去,整个人都无力地瘫了下来,发出气若游丝地细微呻/吟:“老爷” 眼瞧着她快要比邱世承先一步断了气似的,倒在自己的脚边,邱锐之心底有些嫌恶,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只是招手叫来了丫鬟,叫人把她搀扶了下去,顺便也遣散了邱世承那一干妾室,屋中只留下他和虞骨c邱从臻三人。 人一走,邱锐之立刻露出本性,对虞骨道:“不必留手,尽管给他下些虎狼之药,将人留到邪儿生产之后再走,省得徒添晦气。” “知道了,瞧我的吧,别说是等易邪生完了,就是留到你孩子满月也未尝不可。”虞骨满不在乎道。 “看来是我有些操之过急了,未曾考虑周到,差点让这等恼人的晦气事冲撞了易邪哥哥即将临盆的喜事,实在是从臻的罪过。”邱从臻在一旁垂首道。 “你哪里有罪过?”邱锐之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要今日解决他,不也是见他今日之态像是容不下邪儿了么?我该感谢你才是,对兄嫂之事如此上心,真是难为你了。” 邱从臻这才抬起头,乌黑的双眼直视邱锐之,面色不明道:“大哥若真是时刻挂念易邪哥哥的安危,今日祭祖时就不该用那种话来刺激邱世承才对,那么现下也就不用从臻多手多脚来替大哥操这份心了。” “你以为单凭邱世承那点鬼蜮伎俩,就想叫我说话时忌惮他几分,给他几分薄面吗?实在是白日做梦!”邱锐之倏然站起来,不客气地冷哼道。 “也是。”邱从臻面无表情地脸色终于多了些嘲讽的神色,道:“大哥一向做事都是我行我素,何曾在乎过会给旁人带来什么困境,大哥待你捧在手心的易邪哥哥尚且如此,旁人就更不用提了,被用作踏脚石可能都要不屑” 虞骨皱起眉,站起来想要阻止邱从臻继续说下去,邱锐之却一摆手制止了他,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邱从臻,表情渗人得紧。 “不知当年之事大哥现在还记得多少?”邱从臻突然转了话头,不明不白地冒出这么一句来,笑容灿若星辰,目光却如同寒霜直射向邱锐之道: “邱——从——瑄这三个字,‘大哥’现在晚上做梦的时候可还会梦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回忆(一) 十年前, 寒江阁。 春寒陡峭, 白鸟背飞。 时逢雪后初霁, 碧空下耸入云霄的楼阁如同新洗过一般, 朱红瓦片上还在缓缓流淌着刚融的雪水,微风带起潮湿的泥土味道叫人觉得格外心情畅快, 便连院中饱经沧桑的古树似乎也透着些许新意, 唯一不足地大概就是在这隆冬漫漫的地界上, 就算是正当空的日头也总是带着那么几分清冷。 身着轻薄单衣的少年就这么慵懒地躺在树下的长椅上, 二月有些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打搅不了他的清梦, 漆黑如墨的黑发扎一半散一半, 随意的披在肩头, 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是如一块寒玉般剔透地有些骇人, 精致的五官明明瞧上去是不似男子的柔美艳丽, 却偏偏又有几分深刻犀利,好似有异域人的血统在里面。 少年月白色衣衫的下摆绣着银丝勾成的纹路, 似是狮子样貌的东西头上却又生着俩角,身姿腾跃, 极为生动, 如水墨画般渐渐隐没在深青色的衣绸上。若有好读志怪小说之人, 便能识出此物乃是上古神兽白泽, 而身着这种样式衣衫的必然就是寒江阁的弟子了。 几声悄不可闻地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响起,来人还未张口出声, 邱锐之就已经从长椅上睁开了眼, 神色颇为警惕。 “邱师弟, 是我。”少女清亮的音色格外悦耳,她见邱锐之在这冷天中居然躺在那冰冷的石椅上小憩,便有些面露不忍,但却并未在少年面前显露出来,掩饰般地抚了抚耳后地发丝,她开口便微微一叹道:“唉你怎地还能这般悠闲?” 邱锐之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缓缓从长椅上坐起身,三两下拂掉了凝在衣袖上的霜雪,才抬头目露询问道:“荣师姐何出此言?” 荣怀雪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摇头道:“你不是把从启师弟给打伤了么?昨天的事你难不成现下就忘了?” “啊。”邱锐之发出一声无感情的答应,撑身从长椅上跳了下来,凌乱的黑发垂在脸庞,挡住了半只眼睛:“怎么?邱从启去告状了?” “以从启师弟的性子自然不会,但是从越师弟却会!”荣怀雪稍稍提了些音量道:“你也知他那蛮不讲理的脾气,又怎么会眼睁睁瞧着他的同胞兄弟受欺负呢?” “欺负?”邱锐之突然冷笑了一下,不屑道:“我何时欺负邱从启了?师姐也知道,‘二哥’想与我切磋一番,我自然只有奉陪的道理,只可惜他自己学艺不精,叫我胜了一招半式过去,事后他也未曾有什么怨言,现在倒是会挑时候发难啊?” 荣怀雪的表情比他还要奇怪,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我在阁中前殿见从启师弟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师父说他恐怕连心脉都有些损伤,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了!?” “前殿?这事竟然闹到邱我父亲那里去了?”邱锐之皱眉。 见邱锐之毫不关心邱从启的伤势,开口便是问这个,荣怀雪便知道她一直在这个师弟身上察觉出的违和感是什么了——他对性命攸关的事情毫无敬畏和怜悯之心,而且明明已经到了通晓世事的年纪,却仍旧如此,那这种薄凉的心性十之八九怕是已经扳不回来了。 荣怀雪心下如此思量着,便不自觉地接话道:“还不是从越师弟捅出去的,他说你恶意打伤同门,从启师弟倒是说了你们只是切磋失手,但是师父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邱锐之虽然是阁主的独子,但这身份有就跟没有一样,甚至于阁主常将对前夫人的怨怼发泄在这孩子身上,是以连见都不想见他,更不要提维护了。 本来邱锐之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家远走了,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也没有人去寻他,可谁曾想这孩子突然就在近日前回到了阁中,阔别三年,少年的身量倒是不如从前那般瘦弱了,可眉目间的阴戾却较之以往更盛。 “我知道了,所以荣师姐此番来叫我,就是带我去前殿认罪领罚的是么?”邱锐之挽了挽袖口,一脸的阴霾。 当然是如此。 可/荣怀雪却不能这么说,她委婉道:“你总也要过去为自己辩解辩解,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邱锐之就打断她,阴沉道:“我倒是想要辩解,这世上有人肯听我说吗?” “” 荣怀雪一时没了话语,她侧开身子,邱锐之看也不看她一眼就从旁走了过去,每踏一步似乎都带着戾气,荣怀雪小声轻叹了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寒江阁中前殿。 邱世炎负手立在殿中央,背对着众人,邱锐之一踏进来却是没有看他,眼神直接如同鹰鹫般锁定了邱从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狞笑道: “荣师姐方才特来告知我,说是二哥现下伤重的很,好像就差一口气便要归西的样子,言辞之恳切说得三弟我都不禁心下愧疚,甚是惶恐,这才匆匆赶来,却见二哥端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那就奇怪了!只是受了点小伤就要劳烦如此兴师动众,看来二哥嘴上的功夫可要比你手上的功夫高出不知道多少啊!” 邱从启原本脸色苍白地靠在太师椅上,见邱锐之来者不善,怒气直冲他而来,这才缓缓扶着椅子起身,但眼神只稍在邱锐之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望向了刚迈进殿来的荣怀雪。 荣怀雪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将邱锐之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道这小子扯起谎来还真是张嘴就来,眼下就也只能无奈地冲邱从启摇了摇头。 “三哥消消气,哪来那么大火气,你看现在阁主和各家长辈都在这,你若有什么冤屈慢慢说就是了,怎么一上来就跟个市井流氓似的撒野。”邱从越站在邱从启身旁,他相貌不过算是清秀,但是脸上却写满了少年人的傲气,倒是平添了几分风仪,他此刻嘴角挂着嘲讽之意道:“知道的,是明白三哥在外云游多年,难免沾些不好的江湖习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寒江邱家教养得不好,传出去平白落了家族的名头!” 邱锐之霎时目光如炬,阴森森地瞧向邱从越。 “哎呦!”邱从越故作惊吓地朝后退了半步,声音却是饱含笑意道:“不好了啊~三哥这眼神是生气了啊!三哥一生气可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准就要跟谁切磋切磋了呢?唉——四弟我真是好怕好怕啊!” “从越。”一旁的太师椅中突然起身站起一人,瞧着不过刚过及冠之年,却甚是气宇不凡,单凭这两下举止间的从容气度中,便能窥见出些许惊鸿之姿,他此刻眼神一扫邱从越,后者便登时语塞,但很快脸上就又浮现出不服之色来。 “怎么了?大哥可是又有什么‘高见’要说与四弟我听了?” “高见谈不上。”邱从瑄平淡道:“我只是想以兄长的身份提点你一句,挑拣别人仪态的时候先瞧瞧自己,莫要笑人不如人。” “你”邱从越一时失语,绞尽脑汁想要反唇相讥几句,可等他组织好言语刚想开口,却发现邱从瑄目光早已不在他身上,倒是他自己一个人卯了半天力也不知跟什么在较劲,甚是无趣的很。 “锐之,你进来怎么不先见过阁主和各位长辈。”邱从瑄此话并非疑问,却是在提点。 邱锐之态度冰冰冷冷,抬眼瞧了殿上至今未回头看过他一眼的邱世炎,才堪堪抱拳倾身道:“见过阁主大伯c三叔c四叔。” 大伯呷了一口茶,全当做没听见,三叔则是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邱从启和邱从越皆是他房中所出,他自然对待邱锐之没有好脸色,只剩年岁还不大的四叔笑着点了点头。 殿中邱世炎的身形似乎微动了一下,没人知道他背对着众人的脸上如今是什么神情,但当他转过身来时,却已是一脸不耐,道:“都吵闹完了,便将正事办了吧。” 说罢,就皱着眉瞧了邱锐之一眼,道:“名为切磋,实为私仇,此乃不仁,知道兄弟为自己所伤,却毫无悔改之心,此乃不义,不理会在座长辈就擅闯入殿,出言不逊,更是有失世家风度,你还有什么话要为自己辩解吗?” “你这桩桩件件的罪名都为我列好了!我还能辩解什么?”邱锐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左右我不得你意又不是今日头一回了,还差这一次吗?” “说得好。”邱世炎冷眼看他,面无表情道:“你既然心里明白,便去刑戒堂领罚吧,三十道鞭子,反正你也不差这一回了。” “呵!” 殿中无人说话,邱从越这一声得意的轻笑听起来便刺耳的很,见邱锐之看过来,竟还不闪不避,目光挑衅地抬起下巴直望着他。 “不知天高地厚地东西”邱从越这一声笑犹如撮盐入火,邱锐之登时便怒目切齿朝他道:“是不是叫我挖了你的眼才好?” “好啊!那你便来试试!我也好领教一下三哥这多年在外学来的本事!!”邱从越叫嚣道。 “从越!” “锐之!” 殿中却是响起两声呵斥,邱从启见邱锐之有要动作的意思,便即刻挡在邱从越身前,满脸的戒备之意。 而邱从瑄则是闪身到了邱锐之跟前,攥住他的手腕,将他藏在袖中蓄势待发的两枚银针打落在地,在趁众人没注意之时将东西踩在了靴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回忆(二) 殿中却是响起两声呵斥, 邱从启见邱锐之有要动作的意思, 便即刻挡在邱从越身前, 满脸的戒备之意。 而邱从瑄则是闪身到了邱锐之跟前, 攥住他的手腕,将他藏在袖中蓄势待发的两枚银针打落在地, 在趁众人没注意之时将东西踩在了靴下。 “要闹就出去闹!”邱世炎一甩袖烦躁地道:“但若是再有个伤筋动骨的,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再来给你们评判是非!” “半大小子就是精力旺盛, 一时火气上头失了礼数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二弟你不要太介怀了。”邱世承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乐呵呵地道。 他话音刚落, 三叔邱世栩就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邱世承这时候才跳出来和稀泥, 不就是因为这会儿可显出他儿子邱从瑄的稳重懂事来, 所以要上赶着添油加醋两句嘛! 邱从瑄这边刚压下邱锐之的手腕, 就听见自家父亲这么说,顿时心念微转, 上前对邱世炎一行礼道:“二叔,从启和锐之年纪都还小, 好逞强斗勇, 切磋时动了火气, 因此失手也是常事, 我想锐之现下心中大约已有悔意,而我观从启方才护着从越时那副敏捷的态势, 瞧着也不似伤得那么重, 三十鞭子, 成年男子都未必受得住这种惩罚,对锐之来说实在是太重了些。” “大哥就是大哥。”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邱从越还不忘在邱从启身后冒头嘴贱两句,摇头啧啧两声道:“果然不同凡响,竟能从三哥的脸上瞧出悔意来,四弟我就没那个眼力!想来这就是我与大哥之间差距吧!真是叫我拍马也难及啊!” 邱从启回过头看了自己这个多嘴多舌的弟弟一眼,直瞅得邱从越莫名其妙,他方才转身开口道:“二叔,其实我也就是早上起来那会儿身子难受,现下已没什么大碍了,也不必叫三弟承如此大的罪过。” 四叔邱世珩也见缝插针地打了个哈哈道:“小孩子玩闹而已,二哥,别太当真嘛!” 邱世栩心头虽说有些不悦,但他到底和邱锐之一个小辈之间没什么龌龊,也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更何况他的儿子他清楚,真要吃亏了就不会如此忍让了,便是得过且过一番也没什么的,反正一个不成器的野小子,空有个嫡子的名头,却连他亲爹都不拿他当回事,等成了年大约就要被赶出府去了,又有什么可值得打压的呢? 邱世炎沉默了一会儿,众人却是瞧不出他神色喜怒,半晌后才听他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邱—锐—之,此子天性狠毒,又自负其能,更不要提还目无尊长,若将今日之事一笔带过,他便更不知‘悔改’二字要如何写了。” 邱世炎言罢便居高临下地端详着邱锐之的脸色,见他到如此地步也不肯将头颅低下一丝,顷刻就露出一抹冷笑,下了决断道:“去领十鞭子,再到祠堂面对祖宗牌位跪着反思一晚吧。” “嘁!”邱从越不太高兴地一咂舌。 邱从瑄还要再说些什么,邱锐之却不给他机会,听完邱世炎的话后便转头就走,在与邱从越擦肩而过时还不忘赏他一个白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算你走运。” 邱锐之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人影就没了,压根没给邱从越张口反击他的空闲,邱从越恨得牙根痒痒,这还没开打呢!邱锐之却是这种“饶你一条狗命”的语气是怎么他妈回事? 几个长辈见事情了结了,便也不欲多留,只剩几个小的还在殿中,邱从瑄倒是有心再为邱锐之求上两句情,但被自家父亲用眼神制止了,可饶是如此,他却还是换来了邱世炎临走时饱含深意的一眼。 默默出了口气,邱从瑄便也转身要走出前殿。 “还是大哥有本事啊!三言两语就叫这刑罚免去一大半,只可惜有些人怕是不会领你这份情,对一个没人教养的东西竟还有如此胸怀不得不说,实在是难为大哥你有这份心思了,什么时候大哥也能对四弟我这么掏心挖肺啊?”邱从越抓不到邱锐之的人影,就只能逮着邱从瑄讽刺两句了。 邱从瑄闻言回头面带怜悯地瞧他一眼,道: “算你走运。” 邱从越:“???”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对他这么阴阳怪气,好似他躲过了什么天大的浩劫一般?邱锐之如此也就罢了,邱从瑄也来??有病吧?! 那边邱从越满头雾水,邱从启却是在刚才邱锐之两人站的地方蹲下身,捡起了两枚银针,细细打量了一番,其针尖上闪烁的寒芒看起来便有几分骇人,邱从启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收进袖中,转头看到邱从越还在那兀自跳脚,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张嘴就是劝慰的口吻道: “今日算你走运了” 邱从越抓狂:“你也跟我来这套!?” “什么?”邱从启一怔,但他到底是习惯了邱从越的吵嚷,稍顿了一下就自顾自地道:“你以后还是少招惹他几分吧,穷寇莫追的道理你也该懂得,兔子急了尚且要咬人,更何况邱锐之本就是心思狠毒之辈,反正他是孑然一身,杀了人大不了便再去江湖上漂泊罢了,可我们却跟他拼不起这个,吾为瓷器,犯不着与瓦罐相争。” “杀人?”邱从越惊道:“他未必有这个胆量吧?” “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没听进去?”邱从启见他只纠结这个,便拧起眉头道:“你若真爱惜自己的羽毛,就少扑腾到泥里去跟里面的虫蝎一较长短。” 说罢,邱从启也懒得跟自己的蠢弟弟再浪费口舌,拍了拍他的肩就走出了前殿,他此刻除了面色不太好之外,步履间却是从容得紧,倒真瞧不出半点受伤虚弱的样子来。 亥时。 祠堂的门扇四敞大开着,入夜的寒风甚是冰冷刺骨,白日里消融的雪水此刻已经结成了冰凌挂在了屋檐下面,堂内原本燃着的炭火盆早已不知何时被浇灭,上面已然是覆着一层霜雪,整个清冷得仿佛能冻住人心的祠堂内,只余那虚无缥缈地缕缕烟柱还有一丝热度。 邱锐之挺直脊背跪在堂中,后背如火灼般的疼痛在这种温度下好似已经麻木,更是比不上如今脑袋里犹如熔岩在翻滚般昏沉地苦楚。他在刑戒堂受完那十鞭后连伤药也没有上,更是没有人去理会他,他便直接穿上了衣衫,任由那不算精致的布料摩擦着皮开肉绽的伤口。 这种程度的伤痛他本该早就习惯的,偏偏不知是白日那会儿受了凉还是怎地,夜里竟然发起热来,背上沁出的冷汗滑进伤口里,便是如针扎般的刺痛绵延至四肢百骸,而被汗水打湿的衣衫现今更是冰冷而黏腻地贴在背上,似乎与纵横交错的鞭伤粘连在了一起,稍一动作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明明此刻身上百痏千疮,如置身炼狱,邱锐之却仍旧面无表情,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死气沉沉的牌位,但牙关深处却是泛起阵阵痒意——想来唯有一刻不停地反复咀嚼着心底的恨意,永远铭记住此刻附加在皮肉上的这份痛苦,才能叫他不至被摧垮心智,真的跌落烂泥之中,任人践踏。 “咻——!” 一道破空的轻响立时打断了邱锐之混沌的思路,他原本涣散的精神猛然集中,一个回身将已至耳畔的暗器擒了下来,但这一拉扯,却是叫伤口再度裂开,他登时便汗如雨下,闷哼一声靠手臂撑着才不至倒地,捕捉到脚步落地的声响,他满目凶狠的抬起头,但额头如瀑般的汗水却是暴露了他不过是色厉内荏,强弩之末在硬撑罢了。 “未到及冠之年,就能将我山雨盟的护法刑彻斩于剑下,这份资质无论放到哪处都是惊才艳羡的才能,受万人追捧还来不及,可现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当真是可惜了” 来人着一身夜行衣,显然是偷潜入阁中的,他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一张口话里倒尽是惋惜之意。 “刑彻”邱锐之却是不敢怠慢,他口中念叨起这个名字,眼神瞬间晦暗下来。 他放着外头的逍遥日子不过,要跑回寒江阁来受这份欺辱,不就是害怕山雨盟会来寻他的麻烦么?只是如今看来寒江阁的名头竟也唬不住他们,敢冒险深夜潜入阁中,想来是已经对此趟任务有了十足的把握。 邱锐之暗自咬牙,当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山雨盟不愧为黑道魁首,一旦沾上,便犹如附身之蛆,甩也甩不掉,若这人在前几日来也好,他也好来一招祸水东引,让他们与寒江阁狗咬狗去,可不想却偏偏挑了今日,在自己受刑过后 想到此处,邱锐之便是浑身一凛,这人莫不是已经在在阁中潜伏许久了!只等今日这种好时机才会现身? 运转内力提至丹田,邱锐之跪在垫子上身形不动,看似蛰伏之态,却已是蓄势待发,只消那黑衣人一动,便可刹那间纵身直取他咽喉。 “我还劝三少爷莫要轻举妄动,我来此并非要取你性命,犯不着跟我摆出如此以命相搏的架势。”黑衣人轻笑道:“呵呵,甚至说不定以后若有机会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邱锐之却是突然笑了,有血脉相连尚且都要同室操戈,更不要提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这人真当自己如小孩般好糊弄了?更何况有牵有挂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若是没有,就不过是一处住所罢了,那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家”,又何必苦守一方呢? 黑衣人却是不介意他面带嘲弄之色,不紧不慢道:“三少爷可知龙之变化?古人有云: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而这龙乘时变化,便犹如人得志而纵横四海三少爷今日之境遇便好比龙困浅滩,他日电闪雷鸣之际未尝不能乘风而起,差的不过是几滴及时雨罢了,在下不才,但三少爷若肯张口,我也愿尽些绵薄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回忆(三) 黑衣人却是不介意他面带嘲弄之色, 不紧不慢道:“三少爷可知龙之变化?古人有云:龙能大能小, 能升能隐, 大则兴云吐雾, 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而这龙乘时变化, 便犹如人得志而纵横四海三少爷今日之境遇便好比龙困浅滩, 他日电闪雷鸣之际未尝不能乘风而起, 差的不过是几滴及时雨罢了, 在下不才, 但三少爷若肯张口, 我也愿尽些绵薄之力。” 邱锐之听懂他话外之意, 冷笑一声道:“我杀了刑彻, 于山雨盟而言如同断虎一臂,你们竟然全然不计较?甚至还想拉拢我?” 黑衣人朝上一拱手道:“山雨盟盘踞武林多年, 受多方派势打压,却仍旧能立于山巅而不倒, 自然有他的道理, 盟主为人心怀广阔, 更是有鸿鹄之志, 当然是不拘泥那些凡尘俗世的公德之道,他对三少爷有赏识爱才之心, 便是肯为你揭过那些个恩怨, 眼下就只看三少爷你的意愿了。” “好一个赏识爱才, 我听着倒确实是受用了,但就怕刑彻在九泉之下闭不上眼啊!”邱锐之勾唇一抹邪笑,话中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黑衣人:“” 刑彻明明是死在你的手底下,我们都还未说什么,你此刻倒是为他击鼓鸣冤个什么劲?!诚心找茬是吧? 黑衣人此刻心下不由暗骂这小子不识抬举,但转念一想自古策反人心就是件技术活,自己也该有点耐心才是,沉淀了一下情绪,黑衣人才斟酌着开口道: “瓷器有了裂纹,修修补补也能将就再用几年,可若是碎成了渣子,便是连再粘起来的价值都没有了,倒不如再寻一个新的c更好的来替代它的位置,我想这个道理以三少爷的聪慧应该明白。” 邱锐之陷入了沉思,他很懂得“与虎谋皮”的道理,山雨盟肯费心思拉拢他,定然是有所图谋,绝不会只因自己这一身武功就如此恳切。 但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戳到了自己的痒处,他的确想要一飞冲天,甚至为此珠残玉碎也没什么,只要能让他立于高山之顶,俯瞰众生,行生杀大权,纵使是昙花一现也无妨,但总要让他先知道这份代价究竟是什么? 黑衣人见他似乎有所动摇,立刻便加一把柴道:“三少爷觉得,寒江阁怎么样?” 邱锐之抬起头来看他,眉头紧锁。 “名为武林四大正派之一,却偏居在这苦寒之地,不问世事,也甚少参与江湖上的是是非非,除却比邻的一些三教九流外,跟其他门派便再无往来。只是多年扶贫施粥,平定乡里,可谓是居住在这朝廷不管不问之地的百姓,所能仰仗的唯一倚靠,乃至于都他们自愿上缴税收,以此来长保寒江阁镇守在这边疆,福泽佑民。此等境况,便是那最得民心的州府也不过如此了,明明有这等得天独厚的条件,寒江阁这几代阁主却毫无使其越渐昌盛之心,眼瞧着是要走下坡路了,只可惜了这堪能摘星的楼阁,光靠眼下坐吃老本,又能维持得了这盛景几时几日呢?” “” “这楼是塌还是立,跟我又有什么干系?”邱锐之沉默了须臾才回应道,可话虽如此,他却是收紧了拳头。 “自然有了,三少爷心里明白,这一切,本该都是你的。”黑衣人立即语带蛊惑道:“你才是邱家的嫡子,邱世炎若是身故了,阁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若有你说的这么容易,邱世炎早就被我凌迟剐上千百次了。”邱锐之虽然语气平淡,可却不难听出他此时话下藏着的刻骨恨意,叫人听来就不禁毛骨悚然:“再者说,邱家的子嗣多得是,更是有那种才高行洁的,又备受长辈看重,断不缺我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大门大派,世家里面的弯弯绕绕,我自然也是懂些的。”黑衣人笑道:“所以说山雨盟愿在此时成为三少爷的一道助力,毕竟以三少爷的才能,假以时日定然绝非池中之物,只要三少爷有那个心,便可与山雨盟里应外合,如此一运作,偌大的寒江阁也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所以,就只看三少爷你” 邱锐之垂眸不语,只暗道山雨盟原来是存着这个心思,若将他扶上位,他肯定会因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便要去借山雨盟的力,而他们到时更是手握自己弑父的把柄,彼时便只能受制于他们了,如此轻巧就得了一个百年传承下来的门派,山雨盟的算盘还真是打得叮当响啊! 但若细细想来,这其中也未尝没有自己可利用的地方 “让我再想想吧。”邱锐之最后却只是给了这么一个答复。 他此时此刻真是深觉出自己的无力,在山雨盟乃至寒江阁面前,他就只能是不停地审时度势c谨小慎微,才能堪堪保得自己周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踏错踩空,跌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这样如履薄冰c忍辱负重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十五年了,接下来还要继续过多久?他的人生又有几个十五年可荒废? “三少爷”黑衣人还想再劝,但一声断喝却阻了他的念头。 “锐之!” 邱从瑄特意挑了深夜,避开了众人耳目前来查探邱锐之的伤势,更是为他带了上好的伤药来,毕竟邱锐之在阁中身份着实敏感,自己若明着偏向他几分,难免为他招来一些瞩目,再导致像邱从越那般嚣张性子的人刻意欺辱他,那便不好了。 可惜他这方方面面虽思虑的周全,到底却不曾想会远远见到祠堂里除自己这个三弟之外还有旁人,他只耐着性子听了只言片语便忍不住出来呵斥,只是那黑衣人实在机敏,见被人撞破,立时就翻身上房,几个纵跃间就没了身影。 邱从瑄却也没心情去追他,皱着眉进了祠堂便开口质问道:“锐之,我方才听到他自称山雨盟来人,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是这武林之中藏污纳垢c最为险恶之地!你小小年纪在外闯荡总会遇到些心怀叵测之人,学了些不好的习性,但总归现在回了阁中受了教导后也能慢慢改过来,可你一旦若是和山雨盟沾上一点干系,被旁人知晓了,你这辈子便毁了你可知道!?就是在这寒江阁,在咱们邱家里,也不会再有人容得下你!” 邱锐之原本只想三言两语把邱从瑄应付过去,可不曾想现下却被他戳中了某处伤痛,顿时便心头火起。 这个家里从来就是容不下他的!邱从瑄又在这虚情假意跟他谈什么受了教导!他从出生到至今,可有曾有哪一天受过邱家的一分恩惠?全然不过是无视c谩骂c欺辱罢了,他在这些泥泞的恶意中长大,早就从根里便烂了,哪里还需要谁去毁了他?! 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地面,邱锐之缓缓站起身,与邱从瑄平视,眼中燃着无声的怒火道:“怎么?我知道大哥最是高洁清风般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以最得尽了阁中长老的喜爱,可你要现在就摆出阁主的态度来压我,是不是太早了些?” “你怎么会这般想?”邱从瑄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有些泄气道:“我从未肖想过阁主之位,方才的话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过错在哪里,你又突然与我争论这个做什么?” “我提的不是时候么?”邱锐之却是不肯罢休道:“身为邱家的长子,就算不是嫡出,但你父亲百般疼爱栽培你,就连邱世炎也多看重你几分,你心里应该明白,阁主之位早晚就是你的!” “就算如此,我也无意于却争那个名头,人非草木,我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心思,我此生所求与光复家业无关,我也远没有那个器量。”邱从瑄可算知道邱锐之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症结在哪里,当下就苦口婆心道:“倒是你,身为二叔的独子,按理该是你来继承阁主之位的,虽然二叔因为一些缘由而不喜欢你,但你若是品行让他挑不出毛病来,他也终归无话可说,我也绝不会去与你争抢,乃至是帮扶你坐稳这个位置,于我而言也只是我这个做哥哥该尽的义务罢了。” “呵呵”邱锐之听他言辞恳切,怒火却是只增不减:“邱从瑄,你知道我一向最恨你身上哪一点吗?” 邱从瑄登时一愣。 “就是你这副明明可以轻易得到一切却又不断推脱施舍的态度!当真是叫我恶心至极!” “凭什么!?只有你不想要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凭什么你一出生便什么都齐全了!凭什么你理所当然的就受旁人喜爱!凭什么同在一个府里长大,你就是如同云中白鹤似的高洁心性,我就要像现在这般庙垣之鼠似的丑态毕露,我倒是想要品行端正,谁又可曾给过我这个机会呢!?” “锐之”邱从瑄神色复杂,喉咙里好似撑了什么东西般喑哑,半晌才找回声音道:“你若现在想要改变,为时也不晚” “我不需要你来与我说教!”邱锐之咬牙切齿道:“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要靠我自己双手争取来,用不着谁来施舍!还有我此生心性便是如此了,一丝一毫我也不会去改变,哪怕是身负剥肤之痛,也断然不会委曲求全只为得个好名声,今夜是如此,往后夜夜皆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回忆(四) “锐之”邱从瑄神色复杂, 喉咙里好似撑了什么东西般喑哑, 半晌才找回声音道:“你若现在想要改变, 为时也不晚” “我不需要你来与我说教!”邱锐之咬牙切齿道:“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便要靠我自己双手争取来,用不着谁来施舍!还有我此生心性便是如此了, 一丝一毫我也不会去改变, 哪怕是身负剥肤之痛, 也断然不会委曲求全只为得个好名声, 今夜是如此, 往后夜夜皆然!” 邱锐之这一番话算是将话说死了, 半分余地也没有留, 邱从瑄纵然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有万千思绪在脑中回转, 但在张开口的那一瞬间,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竟是这么想的。”半晌过去, 邱从瑄才艰涩地道。 “你当然不知道!”邱锐之撇过头,声音低沉却是一字一顿道:“天上的风景那样好, 你白云清风都见惯了, 又怎会体会我在泥里挣扎的困苦?” “” 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无语。 祠堂中的烛火明明暗暗, 映照在两人脸上却皆是怅然若失, 邱锐之倒是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却未必是占了上风, 将自己心底那点阴暗而不为人道的肮脏心思吐露出来并非易事,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对邱从瑄口吐恶言,却也无异于用尖刀剖开自己的肚腹,将扭曲的百转心肠血淋淋的摊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种滋味比之身负皮开肉绽之苦却还要难受上千倍。 毕竟世间万种心肠,当属嫉妒之心最为丑陋。 前所未有的沉郁萦绕在邱锐之周身,随着夜半高空中浮云升落变换,只消须臾便彻底遮蔽了那一弯本就清寒的残月,正恰如他此刻的心境:黯然,空寂,全然看不见前路,就连看似将对方说得哑口无言的狠话,也不过是困兽犹斗下的色厉内荏罢了。 但此情此景倒是与他的名字相得益彰,锐之锐之不就是取自‘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之意,将剑锋锤炼的锋芒毕露,便是风头太过,不懂收敛的话必然会招致灾祸,这句话本是警惕世人莫要恃才傲物,凡事审视适度c适可而止才是正道,但却是忘了,身怀利器,又怎么不会杀心自起? 孤星,暗夜,这番景色已陪伴邱锐之走过了十五年的人生,久到他已经不想再抬头去看,即使是每日照常升起的太阳,也不过是普度众生的施舍而已,独为他照亮一方天地的光芒根本不存在。 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来,活在世间就是这么了无生趣,邱锐之闭了闭眼,才堪堪压下心头的百般滋味,转过身来对邱从瑄冷漠道:“大哥还不走么?留在这里是想继续看我歇斯底里的笑话吗?” 经过方才的一番静默,邱从瑄情绪却是已经平定下来,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如此,他伸出手来,将那瓶伤药递过去,道:“夜里风高露重,一会儿我叫人给祠堂这送盆炭火来,顺便再拿身厚重些的衣裳,等你上完药,便将衣服换了吧。” 说完,也不等邱锐之回应,就把药瓶塞在了他手里,却是没有即刻松手,而是直盯着邱锐之的眼睛,郑重道:“那山雨盟派遣来的人,无论他与你承诺了什么,都不过是邪魔外道之辈用来邀买人心的手段罢了,事后定要像你讨要超出其数十倍的代价,与虎谋皮,终究是枉费心机,实在是不可取。你若明智,往后便断然不要与他再有什么接触了。” 邱锐之不为所动地答道:“大哥肺腑之言,锐之怎敢不谨记在心?” 这话中的讽刺意味换做是谁都听得出,又何况是有七窍玲珑心的邱从瑄?但他却未对此再多置一词,只是眼神一暗,便后退两步,终于是转身离去了。 待邱从瑄走后不久,房檐上却又是传出些许不安分的动静,邱锐之似有所感,踏出祠堂门槛,抬头望去,正是那去而复返的黑衣人,虽然他面带黑纱,瞧不清楚此刻神色,但那份狡诈得逞之意却已在不言中,显然在旁听了那样一番争吵后,对于说服邱锐之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 邱锐之也没心思再跟他讨价还价,干脆了当道:“去回报你家主子,他千金买骨的心意,我收下了。” “三少爷果然识时务,不枉盟主一番诚意。”黑衣人笑赞道:“在下名唤魏时,乃是山雨盟下一分堂堂主,往后就要劳烦三少爷多多指教了。” “好说。”邱锐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 魏时突然有点被噎住的不适感,明明都是客套话,邱锐之不回或者谦虚两句也无妨,可他偏偏回了,还回得如此理所当然,让魏时心里那叫一个不爽,这还没开始往来呢,就平白输了这小子一阵,好像倒真弄得自己矮人一头似的。 魏时平常自问在口舌之争上,无人能出其右,但经邱锐之这么随口一哂,却差点乱了阵脚,好在他不愧为一根老油条,很快就暗自劝慰自己‘不能急,不能急,这都是两军交战中的心理攻势,谁较真谁才是输了。’ 但心底铺垫的再好,一开口舌头却还是打了下结:“那那就烦请三少爷在今后入夜的时候多留意一些了,我们以暗器联络。” “好说。”一样的回答,只是比之先前,邱锐之的语气里更多了一分不耐。 好说个屁啊!装什么大头蒜! 魏时一瞬间真想如此怒吼出来,好在他身为江湖老油条的老道经验克制住了他此刻的情绪,忍着憋屈又和邱锐之寒暄了两句,但刚一结束,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 一晚的长跪终于结束,因邱从启而受的刑罚算是至此为止了,阁中也遣了个弟子过来告知了邱锐之一声,那弟子是个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在阁中听得风言风语多了,不免对邱锐之是一副如避蛇蝎的态度。 邱锐之也没有多余心思去理会他,待人走了之后,才堪堪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膝盖之下登时传来万蚁蚀骨般的痒痛,差点便让他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再跌跪回去。 “” 低低地咒骂了一声,邱锐之一手支在供桌上稳住了身形,余光却是正好瞧见了昨晚邱从瑄差人送来的衣物,此刻正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他到底是没有换上,原因无他,那上好的云锦外罩上,绣着缕金的起舞白鹤,和繁复的云霞金彩辉映,着实是刺痛了他的眼,毕竟那天光云影般的意境,配他这等村筋俗骨之人实在是太糟蹋了些,不是吗? 他盯了那衣裳半晌,眼底便不自觉地酝酿起了阴风骤雨。 是的,他的决断没有错,也不会错,这么多年来的饮恨吞声,是时候要做出一个了结了,即使身败名裂也没关系既然所谓正邪对错,全是由掌权者一手操纵的闹剧,那他要做的仅仅就是将反对他的声音全部抹杀罢了,纵使为此抛却人性也无妨,反正他的双手早已染上了献祭者的污血。 腿上的痛楚稍有好转,邱锐之便直起身来,转身不带一丝犹豫的踏出了祠堂的大门,可脚步刚刚迈出,从屋檐上便倾泻下一盆彻骨的冰水,兜头便淋了邱锐之全身,冷风一过,霎时间便在衣衫上结出道道冰霜来。 “哈哈哈哈!抱歉了啊三哥!”这令人生厌的语调无疑就是邱从越,他此刻拍着大腿,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片刻后才开怀地抹着眼泪道:“我今日闲着寻思来打扫打扫祠堂屋顶,却不想正好赶上三哥从门里出来,实在是一时手滑,见谅啊见谅!” 邱锐之袖中攥紧的拳头在隐隐发抖,也不知是这一泼冷水冻得,还是怒气翻涌,他心中杀机转了百转千回,却终于是压了下来。邱从越的伎俩他也明白,无非是想激得他动手,好再告上他一状,屡教不改的名头若坐实了,以邱世炎对他的厌恨定然半分情面也不会留,不说拿了他半条命却也要再在这祠堂中呆上十天半月,是以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日日困苦磋磨,总有垮掉的那一天。 将满腔怒意咽回喉中,邱锐之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坐在屋檐上晃腿的邱从越,目光仿佛也结上了冰碴似的,叫人遍体生寒。 邱从越却不怕他,比这更过分的手段他自幼就在邱锐之身上用遍了,也没见有什么令他铭记的后果,反正他这个三哥在这阁中根本无人撑腰,是以谁踩上一脚都见怪不怪了,又有什么可值得他此刻掂量一番的。 一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邱从启眼见此状立刻就眼神不虞,他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去找邱从越就是为防他出去惹事,一见屋中没有人影,他立时就知道邱从越这是拿他昨日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匆匆赶来祠堂一看,果然是来寻邱锐之的不痛快来了。 邱从越此时见邱锐之只是瞪他却默不作声,便更加得意道:“啧啧,三哥这眼神,气势足得很啊,是不是很想下场跟四弟我切磋一番,让四弟我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c天外有天啊?” 蹙起眉,邱从启刚想张口叫邱从越点到为止,邱锐之那边就突然好像消了气一样,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从容不迫道: “切磋就算了,你能有这份自知之明我就很欣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回忆(五) 邱从越此时见邱锐之只是瞪他却默不作声, 便更加得意道:“啧啧, 三哥这眼神, 气势足得很啊, 是不是很想下场跟四弟我切磋一番,让四弟我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c天外有天啊?” 蹙起眉, 邱从启刚想张口叫邱从越点到为止, 邱锐之那边就突然好像消了气一样, 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从容不迫道: “切磋就算了, 你能有这份自知之明我就很欣慰。” “你他妈的在说谁!?”邱从越霎时间变了脸色, 从房檐上跳下来, 指着邱锐之斥道。 “还能有谁?”邱锐之瞥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道:“你自己不也站出来对号入座了吗?” “你!!”邱从越刚想发作,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正巧中了邱锐之的下怀?于是立刻就转怒为笑道:“三哥如今一副落水狗的德行,竟还有心情跟我在这叫阵, 还不赶紧跑回屋里去,冲碗姜汤暖暖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吧?” “真是难为四弟对我有这份孝心了, 还有别的事么?”邱锐之波澜不惊地道。 他上身湿透, 轻薄的衣衫贴着胸口微微起伏, 微卷的发丝黏在惨白的脖颈上, 明明该是很狼狈的模样,但他脸色却是超然自逸得很, 端是一副深藏若虚的气度, 瞧上去竟还比衣冠楚楚的邱从越多上几分泰然。 看到这里, 邱从启大约就知道他那一向沉不住气的蠢弟弟必然要败下阵来,毕竟这唇枪舌剑里的门道,古往今来比的不过就是一个“淡定”。跟打仗是一个道理,两军对阵往往都没有说直接开打的,总要先各派个将领出来,双方先走一轮嘴皮子再说,而沉不住气先提枪冲阵,大吼一声“废话少说,待我来取你项上首级!”的十有八九就是骂架骂输的那个。 总而言之,谁先破功,谁就输了。 果然,邱从越从不辜负他亲哥的期望,受邱锐之这么一激,便再也绷不住脸色,跳起来恼羞成怒道: “邱锐之,你少逞一时口舌之快,有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没那雅兴,四弟自己玩吧。”邱锐之遮眼看了看日头,道:“再不回去我怕我房里的姜汤该凉了。” 邱从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对自己先前那句讽刺的还击,顿时更加咬牙切齿,冷笑道:“哼,少装蒜!我看你是怕了吧?” “这句话要我来说才更合适一些吧?”邱锐之眼含嘲弄道。 “我会怕你!?”若不是脑子里还有道理智的弦绷着,邱从越恐怕就要撸袖子朝邱锐之扑上去了。 “呵呵,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邱从启才是,他最有资格了,你去问他怕不怕我?” 邱锐之说罢就一侧身,将视野为邱从越让出来,而邱从启站在院中的梅树后本就无意躲藏,明晃晃的衣角还在外亮着呢,可他在走出来的那一瞬却仍是有些踌躇,倒也没别的原因,就是邱从越这会儿一瞅见他立时就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有些许不能置信——他二哥既然早就来了,却眼瞅着他被邱锐之挤兑,竟然也不站出来替他回击两句,反而躲在一边看白戏!? “二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邱从越神色复杂道。 不得不说,邱从启确实有作壁上观的嫌疑,纵使他平时唬弄他的蠢弟弟惯了,但在此等状况面前也不禁有些尴尬,只能掩嘴轻咳了两声:“呃” “你看,他说不出话来,他怕了。”邱锐之凛然道。 “草!”邱从越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什么世家风仪,破口大骂道:“邱锐之,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 眼看邱从越要克制不住,邱从启连忙上前制住他的臂膀,低声呵斥道:“我上回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邱从越气急:“可是他欺人太甚!!” “你不来主动招惹他,他又哪来的欺负你的机会?”邱从启简直恨铁不成钢,他们如今这么拉扯着,倒是平白让邱锐之捡乐子看了。 邱从启只能按着邱从越的肩膀,在他耳旁急语道:“你去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已经跌落谷底的人还多余你跳下去再踩两脚吗?倒溅得自己一身泥!” 邱从启手上用力之大,就差掐着邱从越的脖子说了,邱从越嘴中吃痛得“嘶”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道:“好吧我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二哥!” 邱锐之才不管他们兄弟两个在那嘀嘀咕咕什么,眼见此状嘴角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四弟懂得收敛就好,若不然还要摆出方才吆五喝六那一出,甚是难看。知道的,是明白四弟有人养没人教,难免言行无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寒江阁教导无方,传出去平白落了门派的名头!” 这番话不就是之前自己用来暗讽邱锐之的吗?如今竟被他一字不差的还回来了!邱从越心里愤恨得紧,胸腔里血气翻涌,眼瞅着就要炸庙,却冷不丁被邱从启用膝盖顶了下腿窝,霎时间还在往上窜的怒气就被打断,一口气呼不出来又憋不回去,难受得很,只能回身瞪邱从启道: “你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邱从启面无表情道:“叫你冷静一点。” “四弟以后该多听听你二哥的教诲,他最识时务了。” 邱锐之说罢就冷眼看着他们两兄弟,见邱从越磨牙嚯嚯地看着他,便不无挑衅地轻笑两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他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邱从越气得吱哇乱叫的声音,但还没持续多一会儿,就被一声痛呼截断,登时就戛然而止了。 祠堂院里此刻的情境不难想象,但邱锐之心中却没觉得有多快意,人家两兄弟秤不离砣的,再怎么闹也是同气连枝,不比他,终归是孤家寡人一个。 离了祠堂青砖铺就的院子,他却是朝这府中更加偏远的地方走去,不消片刻,周遭景色就变得荒凉得很,靴子直接就踏在了融雪的泥土上,那份湿冷顷刻间便顺着脚底窜了上来。 邱锐之抿了抿嘴,他现在浑身上下都不好受,可谓寒痛交加,本来熬了一晚才见些许清明的脑子,受了邱从越那一盆冷水后又有些昏沉,本不该再往这阴处来的可是他在这府中却也无处可去,想来也只能回到这破落的住所了。 一踏进屋,灰暗阴沉的景象就映入眼帘,房里东西倒还都齐全,只是终年在不朝阳的地界上,又鲜有人来打扫,才会显得破败得很,在偶然透进来的光柱下还能看到大片的灰尘飞舞,换下来的衣物杂乱无章地扔在床尾或者椅背上,邱锐之当然也不是个手脚勤快的,如果无下人来替他清扫,他自己也不会动半根手指头,也难怪总叫邱从越嘲笑他是太子的身子仆役的命。 邱锐之蹙着眉,进来就粗暴的一把推开窗户,清爽有带些许寒意的春风吹了进来,这才显得敞亮了几分。 虽说这屋内还不及外头晴天的时候暖和,但总要先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才是,邱锐之将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一通翻找,才终于找出了件合身的套上,过程中他不免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后背,加上以前的旧伤,他背上已是纵横交错,看上去狰狞得很,纵是男子不太在意疤痕一说,但他这个却不一样,每一道都是他所受过的屈辱,断没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 好容易拾掇完了,邱锐之却是不愿再在这逼仄的屋子里呆上片刻,回想起这两日的屈辱,他便觉得心里压抑得很,起身来到了院里,高高的院墙内甚是阴森,邱锐之却已经轻车熟路,三两下就跃到那颗高可触日的槐树上,眯着晒太阳去了。 直到过了午时三刻,他才堪堪从清梦中醒来,却是听到了渐渐接近的脚步声,来人似乎也不遮掩,就这么定定的停在了树下。 “阿锐!”邱从瑄在底下笑容可掬地招呼道。 邱从瑄的脸皮莫非是铁打的不成?竟然还敢来找他? 邱锐之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眼底仿佛燃着两道青火,转过头,一只胳膊便从树枝上垂了下来,没个正形的晃荡着,不客气地道:“你叫谁阿锐?” 虽说从前自己未离家时,私底下邱从瑄总是这么称呼他,但那到底是小时候的事了,他如今怎么也是昂藏七尺,邱从瑄怎么叫得下去嘴? “阿锐的房里莫不是还有旁人?”邱从瑄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随即疑惑道:“可阿锐你不是也张口应了?” 邱锐之听着这话耳熟,转念一寻思,这不就是自己噎邱从越的话吗?结果转个弯就又被邱从瑄拿来将自己一军。 但邱锐之可没邱从越那么沉不住气,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转回头来就眯眼望着天上的暖阳,小腿耷拉在枝头上轻轻晃悠着,惬意得紧。 邱从瑄受了冷落却也不恼,依旧笑容如沐春风,接着说道:“这刚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家里过冬的陈粮怕是也吃完了,你也知道咱们阁中有规矩的,这个时节总要开棚施粥,二叔今年正巧差我去边城镇上主持这事,我一人难免不熟练,总有做不周到的地方,阿锐陪我一起去吧。” 邱锐之刚想一口回绝,边城镇离寒江阁也有将近一个白日的脚程了,他才懒得凑这个热闹,最后功劳又不是算在他的头上,谁愿意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但突然心念一动,邱锐之却是突然明白了邱从瑄为何要突然叫上他前去,半眯起眼睛盯着树下的邱从瑄,心道他的大哥还真是煞费苦心——邱从瑄大概是怕自己还会与那山雨盟的人联络,才要刻意将他从寒江阁支开,顺带还想要盯着他些吧? 只可惜他与那魏时约好了是深夜里在碰头,到时候他再返回寒江阁告知魏时一声就是了,邱从瑄总不能连睡觉也跟他在一起吧? 那现下倒不如应下邱从瑄,也好打消他的疑虑,省得日后跳出来碍事。 心中如此想着,邱锐之却是不动声色,从枝头上坐起身,懒洋洋地道:“陪大哥走这一趟也不是不行,只是大哥求人也得有个态度才好,我眼下看着却是没什么诚意啊” 邱锐之哪有那么容易如别人的意,他有心想刺邱从瑄几句,虽说心里已经下好了决断,但听邱从瑄口中对自己吐出服软的话来,他心里也舒坦。 思罢,便朝树下望去,刚要张口为难,却见邱从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抬头茫然道:“诚意的话,这些足够了吗?” 邱锐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回忆(六) 邱锐之哪有那么容易如别人的意, 他有心想刺邱从瑄几句, 虽说心里已经下好了决断, 但听邱从瑄口中对自己吐出服软的话来, 他心里也舒坦。 思罢,便朝树下望去, 刚要张口为难, 却见邱从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 抬头茫然道:“诚意的话, 这些足够了吗?” 邱锐之:“” 邱从瑄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才会在听到诚意这个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掏出银票?如此市侩的举动出现在向来清风朗月的邱从瑄身上, 当真是违和得紧, 寒江阁莫不是在这几年间改行做起生意了吗? ‘就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这种接包袱的话以邱锐之的性子当然不在他的思绪范围之内, 他也全然没这种插科打诨的兴头, 可却也不像邱从越那般好逗弄,撩两下就炸毛了, 此刻只是轻微一怔,随即就从树上翻身跃下来, 轻巧的一落地, 就走到邱从瑄跟前, 两指夹过他手上的银票揣进怀里, 面无表情道: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邱从瑄:“” 邱从瑄大约是唯恐邱锐之寻到机会跟山雨盟那边再有接触,收拾收拾行囊就即刻上路了, 到边城镇的时候已是深夜, 连夜赶路最是难熬, 但寒江阁众弟子也未曾多有怨言,一来邱从瑄向来威望甚重,这帮人也都诚心拜服,对他下的决断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二来他们皆以为是他们的大少爷心思良善,见不得那镇上百姓多吃一天苦,故以才赶路赶得这般急,谁又知其中竟还有别的缘由在。 倘若众人知晓这一层,就凭借邱锐之在寒江阁的人缘,十个人中怕不是有七八个都要立刻撂挑子不干了,马上回头就将邱锐之扭转回府,从重发落,而剩下两三个也要一改原本的轻松心态,立刻严阵以待,到时候恐怕邱从瑄就是呼声再高也控制不住局面,由此可见邱锐之其人到底有多不受人待见,就是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了。 毕竟邱锐之是斗不过有长辈撑腰的邱从越邱从启之辈,但对着这些普通弟子可不会忍气吞声,这可不比早些年那会儿,本来就是一帮小屁孩,哪有什么招数可言,大家伙讨厌谁,便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将人揍得灰头土脸,黯然离场。 而如今个个都是七尺男儿了,别说他们拉不下这个脸,就是他们豁出去不要脸了大家一起上,也未必能在邱锐之的手底下讨到几分便宜来,所以平时同门之间切磋武艺,这些人可都没少遭受邱锐之的毒手,更可气的是,这比试武功,打不过也就算了,终究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计较的。 但论起场后的嘴上功夫他们竟也不是邱锐之的对手,邱锐之虽然从不多嘴多舌地找茬,但他最擅长四两拨千斤地给人不痛快,本来输了就已经够打击士气,再经邱锐之两句毒言恶语“点拨”,玻璃心一点的直接就一蹶不振了。 好在邱锐之再不受宠,到底还有个少爷的身份在那,也不常下场跟他们厮混,要不然阁内不说怨声载道那也得是愁云惨淡,外人来了还以为寒江阁出了什么丧事,正集体默哀呢。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不知道邱从瑄在这其中的良苦用心,一得知要和邱锐之同行去边城镇施粥,这些人也是憋着一口气在,可到底是精力有限,连夜脚步不停赶到了地方,他们此刻心念所想的——就是迫不及待地找个客栈歇脚。 边城镇,由名便可知,实在是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偏远到不小心往北边走几步的话,就是突厥人的地界了,纵使有客栈也不过是弹丸之地,要装下这么一大帮人实在有些勉强,还得两两一伙挤在一间房才刚刚正好。 而邱从瑄在瞥了邱锐之一眼后,便开始托着下巴认真思索的模样,着实让邱锐之惊吓了一场,还好下面这帮弟子很“识时务”,为了空出两间房来,硬是三四个大老爷们挤在一起,也没给邱锐之荼毒他们大少爷的机会,邱锐之真是谢谢他们全家了。 都安顿好了,接下来便是一宿的辗转反侧,邱锐之有些犹豫要不要想些法子给魏时传个信过去,以免他今夜又潜入阁中却扑了个空,那就不好了,毕竟魏时自己出了纰漏还是小事,可要是将自己牵连进去 思及此处,邱锐之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背上伤口火辣辣的抽痛,打开窗户刚要翻出去,就听见“咻”的一声细响,小巧的暗器擦肩而过钉在了床柱上,一个黑影顺势就从打开的窗户窜了进来。 邱锐之后退两步,看清来人后才松懈掉祭在掌中的内力,却是皱起眉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了?” “三少爷太小看我了,我既然作为三少爷和山雨盟合作的桥梁,当然是要时刻注意着三少爷在阁中的动向,顺带整合这些日子得来的情报,兴许便能在其中窥见一丝先机,也好方便助三少爷一臂之力啊!” 魏时拱手谦虚道,俨然一副“不敢当”的模样,在他看来自己这番说辞简直无懈可击,试问谁能将监视这种活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c理直气壮,古往今来大概也就唯有他一人了。 “原来如此,在监视我吗?”邱锐之挑眉道,说完也不理魏时的反应,转身走过去将窗户关好。 魏时被噎得登时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心底不由一阵无语,这小子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也没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吧!?日后还怎么打交道啊? 眼瞧着邱锐之没有要寒暄两句的意思,魏时也不再套近乎,直切入正题道:“这些日子盟主恐要有所动作,三少爷这边可万万要与我勤联络着些,最好是能在这外出的半个月中寻出些空当,抽身出来,帮扶在下一把。” “你们要做什么?”邱锐之问道。 魏时呵呵一笑道:“盟主所求是千秋万代之道,自然就不能受这凡人肉身拘泥,近来有流传说那长生药方被带到了这关外东北附近,是以盟中一半的人手都往此地奔赴过来,全由我一手调遣,盟主对此次行动志在必得,我也万不能让他失望啊!” 长生不老?这个山雨盟盟主看起来脑袋也不是很灵光的样子,邱锐之内心嗤道,有那功夫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用在追求武道巅峰上更适合,再不济,这个盟主已是站在武林的泰山之顶,万千世界能享受的乐趣之多,哪一样不比追求长生更为实际? 人果然是最为贪婪的牲畜,拥有的越多就越是渴望遥不可及的东西。 心中虽如此做想,邱锐之却没有蠢到出言讽刺,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哼!你倒是好算计啊,这还未曾帮到我一丝一毫呢,就要我先帮你来打下手了?” “三少爷可别这样说,在下今日借你的力,也是承了你这份情不是?他日必然是要还回来的。”魏时笑笑,顿了顿,又故作神秘道:“三少爷可知道凝冰诀?” “我自然知道。” 凝冰诀是寒江阁决计不可外传的独门功法,只有历代阁主方能修炼,邱锐之狐疑地打量着魏时,不知他在此时提这个是搞什么名堂。 “山雨盟派遣了这么多人手来东北,总也不能只办一件事就回去邀功吧?这可不符合我盟中历来的规矩。”魏时看了一眼邱锐之的神色,接着道:“其实凝冰诀之精妙,盟主早就想要见识一番在下也是因此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若是真能将此物成功盗出,必然是要先让三少爷查阅一番的。” 邱锐之心底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寒江阁奉守高阁多年,视之为立派之本的凝冰诀,在山雨盟人的嘴里,竟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更为重要的他们这份态度,对上如今正道武林四大派之一,却是全然一副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是妄自尊大吗?不邱锐之心里清楚,他们的确有这个本事来傲视群雄。 正因如此,他不禁又有些犹疑起来自己的决断真的正确吗?沾染上这样的势力真的有那个机会全身而退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己就算留了万千个心眼,怕也是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吧,邱锐之喉中苦涩蔓延,每每想到此处,他都万分憎恨自己的小心翼翼。 因为小心翼翼,是只有弱势者才会有的态度。 杀了刑彻又有何用,且不说这其中有几分天时地利在,就是现在对上邱世炎,自己又有几分胜算呢?还是太弱人微就会言轻,邱世炎的话未必就没有道理,他的确自负其能,但在同辈中间耀武扬威又有什么可值得称道的? 若是只因此满足,那他这辈子怕是就止步于此了! 可他现在的武功境界就像遭遇了瓶颈,毫无松动,想要往上,却又不知该从何入手,上面是怎样的光景,他眼前也只是层层迷雾,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只有凝冰诀,对没错,便以他的天赋,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现在做不到只是因为没那个契机罢了,而现在那个契机于他而言,最为简单的不就是凝冰诀吗? “我知道了,我这边会尽量抽出身来,但也不要指望我太多,邱从瑄盯我盯得正紧,他没有那么好糊弄。”邱锐之最终还是略显平淡地开口道。 “三少爷能有这份心就足够了。”魏时登时喜道。 “没别的事你就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比你们南方春江水暖,寒江阁的弟子起得都早,你可别被他们抓个正着,平白连累我!” 魏时心说山雨盟坐落在秦岭一带,也没南到哪里去啊?再说天冷跟起得早又有什么关系?但也没去多嘴说什么,朝外看了看天色,便蹑手蹑脚地翻窗离去了。 在他走后,邱锐之却是将手掌缓缓覆在了脸上,再拿下来时,眼中尽是一片坚定。 ——不能退缩,不能动摇,不能逃避 ——因为在你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护你平安,保你周全。 ——你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不能犯错,也永远没有错。 只有这样的你才能一往无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回忆(七) 接下来一连几天, 邱锐之都是白日里跟着邱从瑄忙活粥棚的事情, 入夜时偶尔便抽出身来帮魏时寻药方的下落, 两份活计忙叨下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他就觉得身心俱疲。 毕竟无论他心思有多么深沉,手底下的功夫有多么精妙, 现今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 临近傍晚, 粥棚前的人群总算少了些, 几个弟子皆是呼出一口长气, 这一天下来他们几乎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会儿好不容易偷出些闲工夫出来, 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 “某些人也不知来这是施粥济贫来了, 还是养大爷来了,清闲得很啊!” “行了, 小点声吧,人家是少爷, 咱们能支使的动吗?” “他算哪门子的少爷, 大少爷不比他金贵多了, 干起活来照样不含糊, 而且还要收拾他撂下来的摊子,某些人竟也能心安理得的受着。” “是啊, 但你都说了大少爷一个人干了他们两个人的活, 都未曾喊过冤, 也就是皇上他自己都不急,你们这些太监又跟着急个什么劲?” “你他妈的才是太监呢!” 那边吵吵嚷嚷闹得可欢,邱锐之却充耳不闻,他这一下午都坐在粥棚后方放羊,椅子被他翻过来跨坐着,整个人就这么趴在椅背上,姿态悠闲得很,全然不理会那几个寒江阁弟子的瞪视,这会儿也是百无聊赖地搅着锅里的白米,眼神看似是盯着锅里,凑近一瞧却是空洞无神,俨然已经是神游物外。 邱从瑄也是奔波了一天,此刻才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抬头见邱锐之还在放空,便走过去坐在他身旁,问道:“阿锐夜里歇息得不好吗?” “大哥何出此言?”邱锐之头也不抬,依旧无精打采地搅着勺子问道。 “阿锐如今的脸色,是个人都能瞧出不好。”邱从瑄无奈道。 邱锐之这才直起身子,盯着邱从瑄道:“大哥若有那个观察我的空闲,不如多去关切关切唐姑娘,她大老远跑到这荒村野外,可不是为了看咱们兄友弟恭来了。” 唐若瑜是铸剑山庄庄主的女儿,铸剑山庄只是门面上的称呼,相熟的一般都称作兵门唐家,三十年前搬来的关外,和寒江阁不过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可以说就是奔着四大派的名头来的,是以长年受着寒江阁的庇荫,寒江阁一门上下所用兵器也都皆出自唐家打造,两家便是这么个相辅相成的关系,甚至比起和如梦山庄这种常年世交的关系还要更牢固上一些。 所谓同行是冤家,这兵门唐家与江南燕家也是多年的老对头了,其实早年唐家也是在江南那头势大,两家可谓日日都要打擂台,摩擦激烈得紧。 可后来唐家在官府普查户籍时,却被翻出了家族内曾有子孙为前朝将领打造过兵器的旧事,遭受到了朝廷的打压,便日渐败落下来,同时又有燕家在一旁挤兑着,日子眼瞧着是过不下去了,于是便举家搬迁到了东北。 不过当家的并非是心灰意冷才来此地,他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毕竟一来有朝廷的私下授意,关内是断然容不下他们了;二来这边疆之地虽然苦寒,但好歹有个寒江阁坐落在这,周边的城镇也都是簇拥着寒江阁建起来的,虽不说有多繁荣,但也是平安喜乐的景象。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谁都知道寒江阁与中原各派很少有接触,燕家胳膊再长也伸不到这,如此一来,他们唐家去了以后也能将铸造兵器的营生继续下去,便是过得较以前清寒些,倒也总不至于将家传的手艺断绝了。 至于后来唐家又了解到了寒江阁与牵机派之间的龃龉,是以两家人同仇敌忾,联系得更为紧密就暂且不提了。(牵机派和燕家都在江南,两家有姻亲关系,还记得燕白吗,他母亲是江城的妹妹。) 邱从瑄听闻邱锐之此言当时便一怔,反应过来却是有些含蓄地蹭了蹭鼻尖,恰好此刻抬眼望去,正见唐若瑜张罗着众弟子收拾摊子,夕阳斜照之下,更显得少女身姿宛若流风回雪,清脆的声音隔着铁锅蒸腾起的烟雾隐隐传过来,叫人心底不由得便生出平静安宁之意来。 邱锐之见他目带柔光的凝视着那一处,便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大哥对唐姑娘也不是全然无意么?正巧你们都是各自家里最得宠的那个,名字里也都有个玉字,端的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若是你们真能在一起,对寒江阁和唐家来说,也是亲上加亲的喜事,从此两家再无嫌隙,真可谓如虎添翼啊!阁中长老迟迟未给你订下婚约,等的就是这样一门婚事吧?哪日你们若将婚期定下,恐怕离大哥接手阁主之位想来也不远了。” “阿锐!若瑜还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女子清誉,怎可善加妄言!”邱从瑄低低呵斥道。 邱锐之面带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多做言语。 邱从瑄却皱起眉,他听方才邱锐之的话中,似乎还是迈不过去之前有关阁主继承的那道坎,心一横,便放低声音与他诉说道:“阿锐,且不提若瑜年纪还小,未曾定下心性,如今的言行实在难以作数,就算以后我与若瑜真的嗯真的修成了正果,我也不会留在阁中安家的。” 邱锐之眉头一挑,问道:“那你想去何处?” “你也知道唐家以前是在江南落户的,那等水碧山青的景色最是惹人留恋,若瑜幼时就常听家中长辈谈起,想往江南去一遭却至今都未能如愿,我若是承这阁主之位的话,若瑜也不免要做那笼中之鸟,陪我留在这万里寒江而她性子明媚,最是向往那外头的大千世界,如果要因我的缘故,就要让她在如花的年纪,守在这白山黑土的荒凉之地了此一生的话,实在是太蹉跎她了我也我也断然舍不得。” “寒江阁有那么不堪么?又不是缺吃少用,就是冬日里长了些,有什么忍不了的?”邱锐之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大哥还真是心思细腻,把小女儿那点花花肠子都琢磨得通透,这就是戏文里唱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邱从瑄没有出言反驳邱锐之,只是略带怜悯地瞧了他一眼,随即叹了一声道:“阿锐还是年纪小啊” 邱锐之面容冷淡下来,道:“我只是没你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儿女心思罢了。” “纵使是劳心费神,那也是让人如饮甘露的烦恼。”邱从瑄笑着摇摇头,一副看嘴硬的小孩般的神情道:“阿锐以后也会有想把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的。” “我倒宁愿遇不到,反正都是水中之月。”邱锐之沉下眼,望着那沸腾的白粥喃喃道:“这种东西,只会在失去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更加绝望罢了。” 是夜。 没了气息的躯体重重摔在了肮脏的雪泥里,白布衣衫霎时就被污水浸成了深色,而在此情境下响彻的,却是男子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女子甚是鸡贼,这天寒地冻的竟然躲到荒山里!难怪叫我一通好找!只可惜费尽了心思,到底不还是栽在了我的手上,哈哈哈!长生药方终于是得手了!” 魏时一阵快意发泄过后,却是见身旁的邱锐之面色不虞,立刻就收敛了几分,微笑道:“当然,也多亏三少爷轻功卓绝,当真是如影随形般的本事!不然这女子身法鬼魅,又熟悉这荒山地形,单凭在下这两把刷子还真未必能捉到她,哈哈哈” 邱锐之皱着眉,他的脚下就是女子如破落风筝般的尸体,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手下也不是没有犯过人命,但大多是他看不顺眼或者是碍他前路之辈,而这女子与他远日无渊近日无仇,更是除却一身轻功外便手无缚鸡之力,就是留她一条命也远谈不上是放虎归山。 弱者的性命就是这般可以肆意践踏的么纵使他早就明白,在这险恶江湖之中,人命当如草芥,可也不免对魏时生出些不满的念头来。 “我只是脚上功夫快些,断没有魏堂主这般雷厉风行,直接杀鸡取卵,真是好手段。”邱锐之冷哼道。 “呵呵,三少爷说笑了,要不是这女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兀自负隅顽抗,我哪用得着下此狠手啊!”魏时嘴中这么说着,却是话头一转道:“三少爷该不会是对在下的行径有所微词吧?那就要在下奉劝一句了,成大事者,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 “不用魏堂主来与我赐教!我心中明白得很!”邱锐之不耐道。 “那就好”魏时眼神暗了暗,须臾就恢复了正常,瞧了瞧天色道:“现下三少爷似乎也不忙着回去,不如与我前去拜见一下盟主?” 邱锐之微讶:“他来了?” “盟主前些日子便到了,而现在长生药方既已到手,我等自然是要赶紧禀报上去,让盟主先为过目才是啊!” “” “三少爷有何不妥?”魏时眯起眼,轻声问道。 “没什么。”邱锐之神色如常道:“既然是要面见盟主,那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魏堂主先行一步吧,我也只需半个时辰,到时将传讯的烟火发出,我自会前去相见。” “也好只希望那时三少爷能够如约抵达!”魏时别有深意地道。 说罢,便带着一干人手消失在了夜色里。 待人走远了,邱锐之却是登时转换了神色,眼中寒光一闪,霎时身形就如电般疾行至一棵树后,拎着衣领,将藏匿在其后的人狠狠掼在地上。 “咳咳!”那人猛地摔倒在地,却是吃了口污雪进去,登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邱从越。”邱锐之缓缓道,他仿佛在细嚼慢咽着这几个字,神色间有些意外,开口漠然道:“竟然是你。” 邱从越抚着胸口,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抬头恶狠狠地瞧着邱锐之,他其实是有些害怕的,尤其是方才见邱锐之和那山雨盟的恶人,随随便便就取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他只恨自己连站出来的胆量也没有。 早些天他听闻邱从瑄去边城镇施粥,竟是带上了邱锐之,当时他便觉得有些古怪,再加上幼时邱锐之犯错,邱从瑄替他遮掩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便想着抽空出来探个究竟,却不想一抵达边城镇,就看到邱锐之翻窗外出,实在可疑,这才跟上,没想到竟然会撞见如此骇人的一幕。 二哥说得果然没错,这小子确实是一副蛇蝎的心肠! “怎么?你难道在怕我吗?”邱锐之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轻飘飘地道:“可惜四弟将死之际才明白该尊敬兄长这个道理,却是为时已晚了” 邱从越咬着牙,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低下的脸庞上却是看不清楚神色,他暗悔自己未听二哥话的同时,却是更加憎恨邱锐之竟然勾结山雨盟这等险毒之辈! “邱锐之!你狼子野心!给我拿命来吧!” 邱从越在沉默中却是突然暴起,手中寒光大盛,以破竹之势直取邱锐之的心脉。 邱锐之不紧不慢,直至那银光翩至面前,才抬手捏住邱从越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下了他的刀,抬脚就将人踹出三尺远。 邱从越狼狈地滚落在雪泥之中,然而比起身上的痛楚,他更不可置信的是邱锐之所表现出的武功——竟然c竟然是已经达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已经不能伤他分毫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回忆(结束) 他捂着胸口, 见邱锐之一步步踏过来, 便强撑着自己往后退, 眼中惊骇之色不减: “你你从前都是在” “四弟可不能怨恨我藏拙啊”邱锐之手握着那把银刀, 手中内力运转,极寒之下, 那刀刃竟被轻易折成了两半, 他将那残兵扔在地上, 语气凉凉道:“只是以你们那些微末伎俩, 还不足以我使出真本事罢了。” “呵呵”邱从越自知已再无回旋之地, 有些悲凉的笑了起来, 半晌笑声停了, 便瞪着邱锐之的脸, 恨恨道:“邱锐之, 你助纣为虐,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我只可恨从前在阁中时未能瞧出你的真面目,早早让长老们解决了你这个祸患, 乃至现如今竟要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去遗祸我们邱家了” 邱锐之原本平静的目光中登时燃起怒火, 怒声道:“邱家何时给过我半分恩德了!?你们又有哪个真拿我当过是邱家的人?我渴了饿了冷了困了乏了病了谁又曾关心过?在乎过?!如今却要道貌岸然的跟我扯什么恩情, 不觉得心里作呕吗!?” “那你也得是个能让人怜惜的!”邱从越也愤恨道:“你自己心思阴狠, 看谁便都有阴柔害物的态势!我是看不过眼你那副目无下尘的样子,是以要处处给你难堪, 你即便是记恨我,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邱从瑄却从未待你有一丝不薄,你还不是仍对他心存怨怼!呵一个养不熟的东西,谁又会对你付出心血?你自己难道就未曾反省过吗?” 听到此处,邱锐之本该是怒不可遏的,但不知为何他心境却突然平静下来,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他又何必在此多费口舌,埋怨世道艰辛能有何用?最终唯有这手中掌握的力量,才是真实存在的。 望着邱从越,邱锐之眼中透露出一片冰冷的死气,笑得渗人道:“四弟,你有在冬日的夜里,西院那颗大槐树上,看过月亮吗?” “” “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邱锐之抬起右手,掌中凝聚这冰寒的内力:“却也是你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东西。” 话落掌至,邱从越顷刻闭上眼,但还未来得及感受死亡,一道身影却是先行而至,代他受下了这一掌。 “二哥!”邱从越目呲欲裂,顿时顾不得自身伤势,爬起来扶住了眼前人。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老实的听我话呢”邱从启嘴角溢血,俨然伤势极重,此刻就连吐出这一句话都极其费劲。 邱锐之没心情去看他们兄弟情深的戏码,却是转头望向阴暗处另一位来者。 “阿锐,你到底还是” 邱从瑄眼底风云变幻,最终却没说出什么诛心的话语,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走到邱从启身旁,想将药丸给他服下。 “寒气已入心肺,又何必用药拖延,不过徒增痛楚罢了——” 破空一道声音传来,邱家众子皆是心头一震,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却裹挟着磅礴的内力,无形间就压制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行动,仿佛置身在深潭之底,一举一动都要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邱从瑄还未来得及运起心法对抗,一道气劲就悄然射出,竟是在众人没有察觉之下,就没入了邱从启的眉心,人登时就没有了声息。 “二哥二哥!”邱从越是第一个察觉出怀中人异样的,他此刻肝胆俱裂,倒竟是脱出了那内力的压制,一时在这苍凉的荒山之上,便只听见怒吼与恸哭。 三分悔恨七分心裂。 “从启”邱从瑄有些骇然,但瞬间就握紧了拳头,剑鸣出鞘,却是直指来人。 傅山尽拂了拂衣袖,脚踏在那泥泞的山路之上,却如同莅临昆仑之巅,面对邱从瑄的剑拔弩张,只是淡淡一晒,目光直望向邱锐之,开口道:“好。” “难怪刑彻会栽在你的手上,着实是不俗的根骨,悟性也不低,放到那偌大的江湖之中,也称得上的一流的高手了。” 魏时也在一旁附和道:“盟主向来没有看错眼的时候,便凭着一招半式之中就能窥见出三少爷的器量,这份眼力在这天下也是独一份的了。” 邱锐之闻言却没有太过高兴,他自然听得出傅山尽的话外之意,直直问道:“所以只是在江湖之中而在你的眼里却还算不得什么,是吗?” “三少爷。”魏时皱眉:“在盟主面前,莫要失了礼数。” “无妨,你既有这一问,我便回答你。”傅山尽气定神闲,他指尖缓缓划过别在腰上的刀鞘,不疾不徐地道: “剑虽是分离生死的真实姿态,但剑却从不会自己杀人,若无人操使,再锋利的刀刃也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罢了,说到底所谓剑招之下的深浅,也是不过是由人心驾驭,心无旁骛,方可自在大成。在高手之间虽总传言踏入武道精髓之境的第一步,就是要敛却锋芒,达到心剑合一的境地,但却无人知晓,剑未用之时,藏于匣中,仍能作虎啸龙吟,是以巅峰之道——便重在随心所欲,若心受俗物掣肘,自然也觉得功力难进寸步。” 说罢,傅山尽便转身浅浅一抬嘴角,将腰间长剑扔了过去,邱锐之抬手接过,就听傅山尽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想身居高位,便要有脚踏骸骨的觉悟,沉疴用猛药,乱世需重典,想来唯有以杀止杀才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芥蒂,致使他们放下争端,你若明白这点,今日便用你兄弟的血来祭你的功成之路吧!” “三少爷,他们既已经撞破我们的谋划,便是再也留不得了啊!若是放他们回去,自今日起,武林正道上便再没有你一丝一毫的容身之处,这可与你的宏图志向背道而驰啊——我想三少爷也无需再多考虑了吧?”魏时适时插嘴道。 “”邱锐之盯着手中利剑,思绪却是有些恍惚,此刻邱从越的哭声已经停了,他仿佛心念已死般盯着怀中悄无声息的邱从启。 “阿锐!”邱从瑄再难掩脸上痛楚之色,几乎是字字泣血道:“你要想清楚!山雨盟的人心怀叵测,你若要真随了他们的意,才是真正的无法回头了!你难道想要为虎作伥,帮助他们戕害我正道武林吗?” 邱锐之:“” 还未等邱锐之说出什么,那边邱从越却趁着众人不备,在背后奇袭向邱锐之,他手中握着那柄残刃,鲜血从握掌之间淋漓而出,却恍若未觉,厉喝一声,撕心裂肺道:“邱锐之!你不得好死!!!” 邱锐之方才沉浸在思绪之中,此刻才恍然回身惊觉,寒光却已至眼前,他还未出手,魏时却抢先一步将人毙在掌下,口中啐道:“不知死活的小儿,竟在盟主面前也敢放肆。” “” 山中寒风骤起,穹顶之上云海翻转,须臾天色就愈加阴沉下来,狂风吹过邱锐之的面颊,凌乱的黑丝也随风而起,恰如他心境一般澎湃难消。 “从越”邱从瑄方才一直克制着,此刻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力催动,剑啸之声响彻在这荒山之中,俨然蓄势待发,他盯着邱锐之,张口道:“阿锐,做个决断吧” “我我知道了。” 嗡然一声,邱锐之也拔剑出鞘,剑锋所指,便是邱从瑄。 “巅峰之道,便是随心所欲。” 邱从瑄闭了闭眼,似是痛苦万分:“阿锐——” “所以拿你的血来祭我的功成之路,不是更为合适吗!?” 杀意涌动,顿时铺满了这漫山遍野,而这杀机回荡的中心,却赫然是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傅山尽! “好小子!”傅山尽怒极反笑:“就知道你是个难驾驭的!” 这种危急时刻,魏时怎能不站出来表忠心,即刻飞身至傅山尽面前,道:“盟主,便由我来处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杂碎给我滚开!”邱锐之强袭之势如同气吞山河,反手用剑柄击中魏时心脉,随后就是一掌极寒之气将其击飞出去,登时魏时便口吐鲜血,再起不能。 “你有心以身殉道,本座怎能不满足你?” 傅山尽看也不看倒地的魏时,广袖一甩,周身立时就气息翻涌,鬓发飞扬,他内劲犹如实质,化作紫光撕裂碰撞,仅是这一个架势,这山腰上的树木便全部拦腰截断,霎时间清出一大片范围来,可供几人施展拳脚。 邱从瑄仅是怔愣须臾,很快便回过神来,翩至傅山尽另一侧,阻断他的后路。 “呵!不自量力!” ‘锵’然一声,却是那紫□□劲撞在刀刃上发出的脆响,这一声似乎是开启了什么机关,片刻间,气刃与刀剑碰撞的声音便犹如玉珠落盘,梨花暴雨般的纷至沓来,只消一炷香的功夫,除却两人周身一丈内完好无损,其他地方皆已是满目疮痍。 还不容二人喘口气,凭空便闪现出道道白刃,定睛一看,竟然是空中飞雪!只是这等软濡的东西,沾上傅山尽的力道,也仿佛取人性命的利刃,擦过皮肤半点,瞬间就是一道血印子。 “雕虫小技!!”邱锐之断然一声怒吼,便不管不顾那道道寒芒,提剑冲至傅山尽近身,却已是满身伤口,如浴血修罗,手中剑影连斩,一刻不停的朝傅山尽击去。 “你这话该本座原物奉还才是!”傅山尽冰冷一笑,在他眼中邱锐之浑身上下净是空当,倏然掉转身形,便叫邱锐之霎时失了方向,而此刻一道气劲踏来,他已是躲闪不及,腰腹部立刻涌出大量鲜血。 还未来得及吃痛,就紧接着被一阵掌风推出好远,刚要撞到树上,就被一只手平稳的带到地上,抬头一看,却是邱从瑄。 邱锐之捂着腹部,突然苦笑了一声道:“看来今晚是熬不过这一遭了” “怎么会?”邱从瑄略有些艰难道:“阿锐如此年少,往后还有大好的时光等着你呢” “” “现在就要交待遗言了吗,看来是本座高看你了。”傅山尽从容落地道。 “你——” “该轮到我领教一下阁下的无上功力了吧?”邱从瑄按住邱锐之,捡起自己的剑,未有多余的动作,便冲了上去。 “找死!”傅山尽冷喝。 须臾两人就缠斗在一起,邱从瑄能在寒江阁有如此高的威望,自然武功也是不低的,较起邱锐之竟也不遑多让,只可惜仅是如此仍不是傅山尽的对手,顷刻间就落在了下风。 邱锐之一咬牙,指尖触到冰冷的剑锋,即使心中已无战意,但仍想再起身加入战局,助邱从瑄一臂之力。 “阿锐!不必!” 还未握起剑柄,邱从瑄就是一声厉喝,邱锐之抬头还没看清楚他的面容,一道极为强劲的怒风便将他吹起,带至远方。 “想用这招让他逃脱?”傅山尽蹙眉,身形微动就想去追,却不想被邱从瑄立时拦在面前。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就算是在自己手底下讨不到便宜,可若是仅将他缠住不能前行,一时三刻间却也是做得到的——只要不要命的话。 邱锐之在远处缓缓爬起,望向邱从瑄却是一脸茫然。 彼时邱从瑄已然支撑不住,喉中吐出一口鲜血,见邱锐之还不动身,便厉声叫道:“你还在等什么!想在这里丢了性命吗!?还不快走——” 走我又能去哪里呢,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像我这种人—— “阿锐!!”邱从瑄的声音已接近凄厉,他越是缠得住傅山尽,傅山尽在他身上用的招数越是阴狠,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对邱锐之吼道: “万千世界,无穷无尽,只要你还活着,就终有一日能够遇到让你的冷心冷肺死灰复燃之人!他会让你安身立命,保你事事周全而在此之前,你一定要珍重自己!!活下去啊——!!” 饱含希冀的声音落在这荒山孤坟之上,却是再无回音响起,邱锐之霎时觉得一阵轰隆般的耳鸣,脚步不听使唤的后退了一步c两步,踏雪奔跑的声音他听不见了,就连身陷冰寒的痛楚也没有了,他只是朝那一无所有的前路狂奔着,纷飞的大雪如同上天降下的屏障,阻绝了凡人的视线。 他讨厌下雪,雪总是会带走他渴望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妒心难消 从晚萧苑走出来, 烟火已经停了, 天上又开始飘起细碎的小雪, 虞骨搓搓手, 三两步追在邱锐之身后颇为纳闷道: “这个邱从臻,他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十年前他不过才四五岁吧, 虽说那时邱家遭逢如此打击, 在那种沉重的氛围下, 他很难不留下些印象来, 更何况邱从瑄还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哥, 人突然没了, 他就算年岁再小, 肯定也还是知道的, 长大后再听到点风言风语, 必定会想要去打听这件事可怪就怪在如果他是道听途说,实在不该描绘得如此详细, 毕竟当年邱从瑄他们究竟是因何而殒命,就连我都未能从你嘴里打听出一二来, 邱世承他们就更不用提了, 不过是拿你来发泄丧子之痛罢了, 根本就没有着实的依据” 其实当时见邱从臻故事说得有头有尾的, 虞骨心里便有三分信了,再转头看了眼邱锐之的神色, 更是知道恐怕确实是叫这小子言中了。 若说起来, 其实他当年也不是没有暗自怀疑过——或许那三人的死都是出自邱锐之的手笔。 毕竟赶得也太巧了, 边城镇这么一个荒凉贫瘠的小地方,人烟都少见,又能有什么凶险可言?况且邱从瑄和邱锐之二人来此地是为了施粥,总算还能说是有正事要忙活,那么邱从启和邱从越好端端的待在家里,又是因何原因,要废大半天的脚程赶来这么一个边陲小镇?而且邱从瑄消失当晚,同住一个客栈的弟子却未听到任何动静,如果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不可能不先将弟子们都召集起来。 细想之下,实在疑点繁多。 而唯一可以解释这一切的人,只有邱锐之,可他却咬死了不肯张口。 他的缄默,换来的必然是关于他杀人灭口的流言甚嚣尘上,这么多年以来,邱家几个少爷死于谁手,也都被大家当做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就如同当年的阁主夫人不是暴毙而是与人私奔,每个人的心中都自有揣测,只是未曾宣之于口罢了。 可现如今,这么一段几乎要尘封在风雪中的旧事,却是在邱世承这个白发人将死的夜里,再次被提及起来,但却是叫虞骨茅塞顿开——邱从瑄当年应该是半夜被邱从启惊扰起来,才得知邱从越跟来了边城镇,而两人匆忙赶到邱锐之的房中一看,却也不见半个人影。 邱从瑄是知道山雨盟这么个前因的,稍一寻思就该明白是邱锐之与山雨盟的人还在有所牵连,今夜定是与那探子碰头去了但邱从启却不知个中缘由,他关心则乱,担心邱从越安危,肯定想越快动身寻找两人越好,而以邱从瑄的为人,他所思虑的肯定会更多一些——为了邱锐之的名声,为了他将来还能在寒江阁甚至是这个江湖立足,他断然是不会将弟子们都带去的,毕竟众口悠悠,就算他再怎么严令让众人三缄其口,谁又能保证不流出些只言片语来呢? 所以他才会与邱从启二人孤身前往—— 虞骨暗叹了一口气,他多少知道些邱从瑄与邱锐之的往事,自打邱锐之懂事那天起,这个大哥就事事都排在他前头,是他永远都逾越不过去的鸿沟,样貌c人品c武功乃至是家人的关爱,无论哪一种他似乎都差着邱从瑄一筹,邱从瑄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却是他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得到的再宽宏大度的人可能都无法接受如此大的落差,更何况邱锐之本身就不大度。 从此以后,妒忌c愤懑c怨怼就充满了这两兄弟相处的每一刻,面对邱从瑄,邱锐之根本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却也不代表他不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而邱从瑄其人,他是一个完美到你近乎找不到他任何错处的一个存在,可虞骨一向是觉得世上是不可能有这种圣人的,他更相信一个人面上有多清风峻节c受万人追捧,背地里就有可能犯下较之数倍的罪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那个邱世承的儿子。 可事实就是,邱从瑄这个人你说他伪善也好,假慈悲也罢,就算他的退让c他的豁达c他的以德报怨都是装出来的,可是能装到这种地步,跟真正的圣人倒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不论当年真相究竟如何,一切都早已尘埃落定了,或许当年邱锐之不说出真相是正确的选择,一来他的确与山雨盟有所牵扯,二来那时逐渐日薄西山的寒江阁也不会是山雨盟的对手,逝者已逝,邱家怕是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个性命的陨落了。 只是这份无处宣泄的刻骨恨意和滔天怒火,也只能由一个年不过及冠的少年来承担了。 想到邱锐之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虞骨至今都会替他骨肉作痛,那是邱世承用烧到近乎要熔成铁水的钝剑砍伤的,邱锐之来寻他时,伤口已经溃烂c流脓,甚至神智也不是很清楚了,以他当时浅薄的医术,竟能将人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虞骨除了‘好人不长久,祸害遗万年’这句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了。 纵然此刻心里想的甚多,虞骨倒是都没说出来,邱锐之有哪块逆鳞碰不得,他多年下来也是有所领教的,所以这时也只是纠结着邱从臻的事,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却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最后不爽地咂了下舌,道: “你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邱从臻这小子难道是开了天眼不成,到底从哪知道的这么多?” 邱锐之瞥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对他啰里啰嗦的模样表现出不耐烦来,他眼中映出漫天细雪纷飞,却叫人分辨不出里面蕴藏的情绪,究竟是黯然还是阴寒: “那天除我之外邱家就再没有人活着回来了,是非曲直也不过都单凭我一张嘴,我当年未置一词,现今也会多说一个字,邱从臻别说是开了天眼,他就算去阴曹地府将这几人的魂魄给追回来,也未必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除非,他已经接触过了山雨盟的人。” 虞骨先是睁大眼睛,然后一脸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就说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吃里扒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邱从臻他装得倒好,刻意到咱们这透露出他爹和山雨盟勾结的秘密,想换取信任,等咱们以为斗倒了邱世承,放松警惕后他再来个见机行事?小子玩的好一手黄雀在后啊!” 他噼里啪啦的说完,还不等邱锐之作答,紧接着就像想起什么一般,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至于动手啊,你这一下子,他不得在床上躺个四五日的,这下可好,人家老子本来半截身子就快入土了,儿子竟也差点被你送下去陪葬,不知道的,还寻思你要把大房一脉赶尽杀绝呢!” “我试试他罢了。”邱锐之语气平淡,看样子颇不以为意道。 “怎么个意思?”虞骨挑眉道:“你怀疑他跟咱们掖着什么?” “自打我和邪儿回到阁中后,他的样子就不对劲,性子变得太快暂且不说,他对邪儿实在是殷切过头了。”邱锐之阴沉道:“哪怕邪儿曾经是对他有过点小恩小惠,也不至于他如此。” 尤其是如果真如虞骨方才所说,邱从臻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才故意卖了邱世承的话——且不说他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他一直像以前那样做个安分守己的小鹌鹑,就足以让自己忽视他,何必大动干戈?如此性情大变实在是太打眼了。 他就算只是想行一招险棋才如此作为,那又何必在今夜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偏要说出当年邱从瑄之事来激怒自己?岂不是一下便暴露了他与山雨盟的联系?那他从自己这里骗取的一丝信任,也不是功亏一篑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邱从臻厌恶极了他,厌恶到了即使知道可能会暴露攸关性命的秘密,也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来给他不痛快。而这十年来,他自认与邱从臻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龃龉值得邱从臻憎恨他到如此地步邱从瑄的死虽然可以说得通,但邱从臻讲述当年往事的语气,根本不像还对邱从瑄存有什么怀念之情,倒更像是憎恨这件事情没有为更多的人所知。 但邱从臻心里该明白,就算寒江阁所有人都认为邱从瑄是他害死的,叫所有人都识清他就是个以怨报德c狼心狗肺之辈,哪怕是千夫所指,万人痛骂却也不能使他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只除了一个人。 易邪。 他的邪儿 想来邱从臻就是痛恨这一点吧?明知他是何等卑劣之人,却不能亲口告知邪儿知道,这便是他失态的缘由所在,毕竟那些自诩高尚之人,最看不得的不就是他所厌憎的“虫蝎之辈”,有一天竟也能够拥有叫他望眼欲穿的珍贵物事。 但只凭邱从臻过去所表现出的那种软和性子,邱锐之还真看不出,他竟也有这等敢觊觎自己怀中宝物的胆量,邱锐之眯起眼——这其中定还有什么他想不通的症结所在,实在是古怪古怪得很啊 他这边思索着,虞骨却是在一旁刻意提高语气夸张道:“兄弟,你管那还叫小恩小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幼子难养 虞骨这些日子没干别的, 与一众玄衣卫厮混在一起, 整天招猫逗狗c声色犬马可谓一样不落, 混的是风生水起。 毕竟谁让邱锐之和自己的小夫人腻在一起, 压根没空搭理他,他也只能继续发挥自己当年寻欢作乐的余热, 反正在寒江阁的吃穿用度也不花他一分钱, 便趁着邱锐之还未倒出空来撵人, 他当然要尽情的飞鹰走狗了。 而这一热闹起来, 他那张碎嘴更是闲不住, 平常最爱打听些邱易两个小夫妻间的闲情逸事, 自然也听寒露讲起过那天的事情, 可以说若是没有易邪的那份善心, 邱从臻早就没命了, 毕竟寒江阁里最不缺的就是冷眼旁观的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怎么说来也算是天大的恩情了吧?值得记一辈子也不为过, 怎么到邱锐之嘴里过了一遍就变得轻飘飘的?好似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别忘了你当初毒发,也是因为睡在你旁边的人是易邪, 这才捡了条命回来, 否则换个人谁在乎你是死是活啊?早就跑路了!”虞骨拍拍邱锐之的肩膀, 一副猥琐的嘴脸道:“诶!老实说, 当时你醒过来,得知自己被个小美人以德报怨了, 你难道就不感动?不会生出点什么别的念头来?是不是当时就从丹田里涌出股冲动要非他不娶?所以说!邱从臻对易邪态度有点特殊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一个心地善良c性子讨喜更别提样貌还好看的双儿, 想叫别人不惦记都难啊!” “我见你这副模样也是没少惦记,倒不如叫我先把你给宰了,好以儆效尤!” 邱锐之就烦他嘴贱个没完,便面色冰冷道,只是这话放得虽然狠,手上却也没动作。 “开不起玩笑就直说,恼羞成怒干什么玩意儿啊!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早晚叫小易嫌弃你”虞骨嘟嘟囔囔的,却是故意放慢脚步离邱锐之远了点。 邱锐之根本没去搭理他,自顾自地漠然道:“总之,不管邱从臻是打的什么算计,这几天他都要给我安分下来了。” “你也好意思”虞骨不禁撇嘴道:“不管邱从臻心里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总归他在旁人面前还没有露相,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平常不声不响的,谁能想到他敢公然挑衅你?唉偏偏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你将人给打伤了,怎么着都是显得你气量狭窄c心思歹毒,老子要死了,你连人家儿子也容不下。” 他这边兀自数落着,头顶却忽然传来一声鹰啸,两人抬头望去,才在那漫天细雪中勉强辨认出黑鹰的轮廓,邱锐之一抬臂膀,那黑鹰便如梭子般冲散了雪幕,直到邱锐之跟前才堪堪止住了势头,平缓地落在他伸出的左臂上。 邱锐之抬手去解鹰爪上的木筒,嘴上淡淡道:“无所谓,我呕心沥血练就这一身功夫,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去浪费口舌跟人讲道理,你难不成觉得我镇住这么一个大门大派靠得是德行那种虚名吗?” 虞骨:“” 一震臂膀放飞了黑鹰,邱锐之两指展开信笺,扫了眼上面的内容,目光瞬间一凝,随即脸上便露出一丝冰凉的笑意道:“江城病倒了。” “啊?怎么回事?”虞骨连忙凑上去问道。 “也没什么,如我所料,不过是早晚的事。”邱锐之收起信笺,嘴角抬起几分讥嘲道:“寒江阁远居关外,消息闭塞,波澜自然一时还掀不到这里来,可中原武林那边却已是炸开了锅。先前江云赋的事,还有邱世承放出的流言,就已叫江城焦头烂额了,虽然江城眼看着是晚节不保了,但其实豁出去了,也不过是名声不好听一些罢了,总是动摇不了江家的根本” “但半月前,连戈堡却联合几个中小门派,突然站出来列数了江城的几大罪状,见死不救c德行有失这都还是小事重头戏是还砸出了江城结党营私的铁证,他与中原数个势力沆瀣一气,打压了不少与他们不合或者碍着他们发展的门派。被他们泼了脏水,被逼远走他乡c门第败落乃至家破人亡的都有。 “这回一朝丑事败露,江城算是身败名裂了,响应连戈堡声讨牵机派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江城纵使此刻是天神附体也断然翻不了身了。” “怎么会?”虞骨惊异道:“虽说江城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都会有人拉他下马,但牵头的居然会是连戈堡?我没记错的话,连戈堡的堡主肖寻,算起来可是江城的外甥女婿吧?” “正因为如此,被身边人反咬一口的滋味才更不好受,气急攻心从而一病不起,也就不奇怪了。”邱锐之看上去丝毫不意外,冷漠道:“不过江城也到了该入土的年纪了啊,邱世炎已经先走他一步,他怎么不能抓紧跟上呢?” 虞骨越听越不对,他总觉得邱锐之这副模样,好像一切都尽在他掌握一般,便出言质疑道:“不会其实真正暗中牵头的人是你吧?我记得你跟肖寻关系貌似不错?” “我不过给肖寻了一些牵引,小小意见,不成敬意罢了。”邱锐之倒是不避讳,淡淡说道:“只是肖寻若没那个心思,我就是强按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去动江城一根手指头。还不是江城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肖寻本就跟燕白两情相悦已久,水到渠成后自然会想要迎娶美人过门,按说凭他的武功和上代堡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想娶燕白也算不得高攀,可偏偏江家和燕家贪心不足蛇吞象,步步算计将肖寻抬上了这个堡主之位,却是害死了他师父,原本该接任堡主之位的师兄也被逼远走,而肖寻即便当上了堡主也是处处受江燕两家掣肘,他又怎么不能怀恨在心呢?” “江城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有了名利便会满足,又怎么会真正洞晓肖寻的心思?”邱锐之不紧不慢地道:“肖寻现下日子过得越是好,越是妻贤子孝c时运亨通,他就越是觉得对不起“病逝”的师父和杳无音信的师兄,对江燕两家就越是怨怼。这种遗憾,是燕白再怎么美人如玉c贤良淑德都弥补不了得,更不要提燕白那双儿本就刁蛮任性,明明人已经嫁出去,心思却还向着娘家,我想肖寻也该忍够了” “所以说你捡个大便宜了!看得出来,小易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他从没在自己父母面前说过你任何不是吧?而且他也懂得心疼你,知道你心中怨气难消,因此对你那些明枪暗箭的算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置喙罢了。”雪越下越大,虞骨缩了缩脖子,哆嗦哆嗦道:“因此啊你也该投桃报李,老老实实做个二十四孝好夫君,别在外面起什么幺蛾子了,费尽心思筹划那些阴谋算计,是能叫你多陪易邪几年,还是能叫你们感情更进一步,从此恩爱两不疑啊?” 说完之后,虞骨本以为邱锐之肯定会回呛他两句,没想到邱锐之却是垂下了眼眸,低语道:“邪儿疼惜我,迁就我,我心里当然知晓只等将这些恼人的杂碎都连根除了,我自然要陪邪儿好好过日子,不会让他有半分后悔。” “你心里有数就好。”虞骨一想到邱锐之练了那什么该死的凝冰诀,就觉得心里发堵,便也不想再多提这茬,刚好快到了主院,他也该和邱锐之分道扬镳了。 可刚想转身移开步子,虞骨脑中却又是突然想起一事,猛然回身冲邱锐之的背影问道:“对了!邱世承既然命不久矣,老东西又那么护着旁系,他不会找你的麻烦吧?” “邱家旁系又不是只有邱世承一人,少了一个就再生三个,他犯不着为此大动肝火,这些年他送走的儿孙还少吗?也该少操点心,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后事了。”邱锐之浑不在意地停下脚步,侧脸在风雪中看不清表情:“况且,他那日既然在议事厅放纵邱世承来试探我的底线,就该做好弃车保帅的准备才是,不必去理会他。” 虞骨点点头,算是了然了,这么一番谈话,却弄得他有些心事沉重,但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踏着地上刚积起的落雪走远了,只留邱锐之抬头看了看天色,嘴中喃喃道:“他若不是将主意打到了邪儿身上,就是让我再忍个十年八年,等人寿终正寝再风光大葬也未尝不可 “但邪儿毕竟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又怎么会舍得他受半点委屈呢。” 邱锐之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他本以为易邪早该睡了,却不想进门就见易邪坐在床边,正在给小双儿盖好被子。 邱锐之今夜里应付了大房那一家子,本就心里不痛快,在跟虞骨说话那会儿就归心似箭了,满心都惦念着回去装个乖,卖个无耻,好让他的邪儿用身子好好安慰他一番,也算不辜负他平白折腾这一宿,可没曾想竟又被这小东西横插进来一道,当真是晴天霹雳。 他白养那么多玄衣卫全都是吃干饭的,不长眼力见的吗!! 邱锐之心里憋着火,便拧着眉,走过去道:“不是叫下人把他抱回自己房里了吗?邪儿怎么又将他弄来了?” “嘘——”易邪连忙叫他噤声,回头见江冷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仰起头瞪着邱锐之,压低声音道:“你口气那么冲干什么!吃□□了你?这不是因为江冷这些日子都是跟咱们俩一起睡得,他都开始认床了,你却骤然又让人把他送回自己房中,他肯定习惯不来,所以夜里醒来哭闹,下人又哄不好,这不才抱回来了吗!”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邱锐之不耐烦道:“养个孩子有那么麻烦的吗?不都是生下来就扔到别的院子里给奶娘伺候,只要不缺吃不少穿,还没见哪个死了的。” “瞎说什么,跟你养过孩子似的,你当是养金鱼呢,投点饵料就能喂得白白胖胖的,跟你摇头摆尾了?”易邪白了他一眼,然后抚上自己肚子道:“况且,这也算是先叫你习惯习惯了,以后咱们的孩子出生了,这等麻烦事肯定少不了。” “不可能。”邱锐之立即一口否决道,他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且不说我邱锐之的种不会这么矫情,就是他们敢!也要给我长好记性,但凡要是闹得我生出一丝不痛快来,我必然叫他们去了一层皮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有恃无恐 “行行行, 我先替他俩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易邪扑过去捂他的嘴, 悄声急语道:“我这边才刚把小东西给哄睡着了, 你能不能消停一点?要不然我这大半天的功夫可就全都白费了, 你就当是给我个面子吧,之之, 行不?” 邱锐之攥着易邪的手腕将他的手扯了下来, 不悦道:“我现在连自己的屋子都做不了主了吗?外头本就有一群不识相的来惹我心烦, 眼下回到房中, 只是想和邪儿两个人亲热一会儿, 说些体己话, 却也要束手束脚这时候谁又能来赏我一个面子了?” “” 易邪暗地里一撇嘴, 心说至于吗?不就是让小孩跟他俩睡一宿吗?搞得好像他让邱锐之净身出户了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邱锐之有多委曲求全呢但易邪也知道邱锐之的那副德行, 一向是最能邪乎的,三分的不痛快都能让他给说出七分来, 还总是振振有词,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只能哄着劝着才能安分些。 于是易邪便讨好地蹭到他身边, 攥起爪子给他捶着肩膀, 狗腿道: “我赏我赏~可眼下这不是事出有因嘛, 小江冷最近总是做噩梦,害怕我们不要他了, 再将他送回原来那个家去, 所以才总想缠着我睡。小孩子嘛~毕竟都心思敏感, 又畏生,想来等过两日他熟悉这里了,便也不会再闹了,那时候我们再将他送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去,好不好?我知道我们之之最大度了,定然会答应的,是不是?” 邱锐之阴郁着脸色,沉默不语。 易邪再接再厉,昧着良心温言软语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每日都和之之待在一块,再没有那些闲人琐事来烦扰,可让江冷宿在这里左右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我和之之却还来日方长呢往后有的是机会亲热,当然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邱锐之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挑了挑眉,张口吐出的语句却是阴阳怪气:“哦?邪儿大约不知道,夫君最厌烦的就是有人用来日方长来搪塞我,如果是现下就能做的事,为何不能现在就做?既要顾头又要顾尾,畏手畏脚的拖沓,最是让我心烦!” “” 你心烦?我还老大不乐意呢! 易邪在他身边磨牙嚯嚯,恨不能一口咬死这个事精儿,虽然他心里已经一再告诉自己,不要跟个神经病一般见识,却怎么也憋不下这口气——他好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双儿,在哪不是众星捧月,就算从了家里的包办婚姻,好歹还有个门主的名头呢!但却偏偏摊上了邱锐之这个火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不说,人家还不领你这份情!更别提中间又平白无故糟了那么多罪,还不都是邱锐之给作出来的?! 如今更是一个不顺他意,就跟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邱锐之难不成是属狗脸的吗?说翻就翻? 况且不就这么点破事,竟还得让老子低三下四地求你,你不答应就算了,倒还跟我没完没了!? 看来今天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要和着那点颜色开起染坊来了! 易邪眼中怒火熊熊,两个爪子一把就掐住了邱锐之的脖颈,死劲儿摇晃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厌烦的就是有人说我烦!老子在云逍派一向人见人爱c花见花开!除了我爹,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炸刺儿的,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正好!老子也不想伺候你这一身臭毛病,有种你就休了我啊!” “呃c邪儿邪儿!” 易邪用得手劲可不小,邱锐之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却也不敢有大动作,就怕一不小心伤到他的身子,于是只能暂且将态度软和下来,艰难道:“咳c咳邪儿!邪儿那小c小东西还在呢!” 易邪这才猛然回过味儿来,赶紧面带惊悚地回头一看。 幸好,床上的小双儿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将被子又裹紧了一些。 暗自松了口气,易邪也将邱锐之的脖子放开了,起身冷哼了一声,就坐到了床的另一边,将腿一盘,抱起膀子,头歪靠在立柱上,冰着脸不吱声了。 邱锐之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道鲜明的指印,一时半会儿是难消下去了,不难想象如果次日被下人瞧见之后,又会生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但想来“阁主只是看着威风,其实是个惧内的,一到晚上就被夫人教训的好惨呢!”这种只在主院丫鬟们之间流传的轶事,必然是要坐实了。 只是邱锐之眼下自己却是瞧不见那指印的,他目光不善地微转了转脖颈,稍舒服些后,就见易邪已经跟他摆出了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样子,好似要老死不相往来一般。 他面色登时便有些不自然,想说几句软话似乎又拉不下那个脸,最后思虑半天,只能低沉道:“最多留他两日便算了,我可不想与个乳臭未乾的小玩意儿睡在同一张床上。” “呵呵。”易邪靠在立柱上岿然不动,冷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不乐意,那咱们也别勉强,反正我怀着身孕肯定是挪不了地方的,你要觉得这里容不下你,就去睡——” “睡书房”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邱锐之突然就倒了下来,在床上一滚,就将外侧占满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架势,闭上眼睛平稳道:“邪儿想赶我,也要看看这床是随的谁的姓况且别说是这床了,就是这房中的每一件物事,包括邪儿你,都是我的东西,这世上断没有将主人从屋里赶出去的道理吧?” “靠!邱锐之!”易邪被激怒,蹭一下直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嫁给你又不是没随嫁妆!这屋里至少得有一半东西,都是在筹备婚事那几个月里,我娘家人来置办的!打这床的老花梨木还是我爹从琼州弄来的呢,说这床随你的姓,你也真有那个脸?你现在就叫唤它一声,我看它答不答应?” “邪儿原来也知道自己嫁人了。”邱锐之此刻睁开一只眼睛,面无惭色道:“既然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俗话难道没听过么?连邪儿都要在名字前冠上我的姓氏,更何况是这些东西。” 妈的!还说不过他了!易邪咬牙,攥起一拳头就砸在邱锐之胸膛上,恶狠狠道:“耍无赖是吧!信不信我叫人来抬你出去!” “邪儿去叫吧。”邱锐之挨了这一拳倒也没吭气,反正死活就是不动弹一下,道:“看看他们敢不敢来。” “你——!”易邪瞪大眼睛,自然是气得要死,但也终究拿邱锐之没辙,心中却是骂道邱锐之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明明从前还有点自尊,被他嫌弃了倒也有几分骨气,要么也同样置气不理会他,要么袖子一甩去睡书房,现在怎么就这样了?果然人的底线是可以一点一点被拉低的吗? 易邪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只能攥起两个拳头疯狂往邱锐之胸前招呼,可邱锐之到底还是有点脾气在的,怎么可能他这么一直撒气下去,胳膊一搂就将人紧紧箍在了怀里,待身上人的气息终于平定下来了,才摸着易邪的发丝,开口道: “邪儿别闹了,方才的事,错处就算我们二人一半一半,夫君依了你还不行吗?” “凭什么!?”易邪憋屈道:“本来就是你的不对!” 他明明就一点错没有,所谓阴阳怪调地还不是邱锐之先起的头!可眼下他却这么大手一挥,风轻云淡地将事情揭过去了,倒显得一直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一样,邱锐之怎么能这么无耻? “好吧,那就算是夫君的不对。”邱锐之勉强道。 你勉强个屁啊!本来就是你在搞事情好不好! 易邪气愤地将人推开,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脸,心道他不能再被邱锐之这个混蛋耍得团团转了,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到最后还是让这杀千刀的占了他的便宜!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是时候要晾着幺蛾子夫君几分了! 一想清楚,易邪立刻开始木着脸装深沉,迈过邱锐之就躺到了床里边,裹起被子背对着他。无论邱锐之怎么跟他搭话,他都一副死人样的敷衍回答。 “邪儿要睡了吗?” “恩。”废话。 “邪儿不想听夫君讲讲晚萧苑那边发生的事吗?” “不想。”反正他已经听清明说过了,左右邱世承就是这两天了呗。 “其实今夜在晚萧苑那边夫君听人说了些话,不免就想起过去那些陈年旧事来,惹得我心情不快,才会一回来便压不住火气。” “哦。”关我什么事,我是不会安慰你的。 “还有就是进门前飞鹰传了封书信来,是连戈堡那头的。” “呃嗯”你小子居然还跟肖寻藕断丝连的,不打算跟我玩失忆那一套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便是云逍派传来的,邪儿想要看看吗?” “什么!?”易邪绷不住了,一下就坐起来,支着身子小心地越过中间的小孩去够邱锐之,边在他身上摸索,边压低声音兴奋道:“你怎么现在才说?快给我看看!” 邱锐之眯起眼睛,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他的邪儿只要一听到云逍派就那么高兴吗?明明刚才还任凭他说尽软话也不肯给他好脸色看,现在倒开心的像只扑腾翅膀的小鸟。 但其实黑鹰身上哪里有什么云逍派的来信,这封信明明是几日前驿站来人送到阁中的,一听是给易邪的,邱锐之便将信给扣下了,要不是这会儿想哄他的邪儿开怀,他也不会拿出来。 “在这里。”邱锐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摇晃两下道:“但现下时候也晚了,邪儿不如等明日起早的时候再看吧。” “不晚不晚”易邪连忙从他手里将信抢过来,心情美滋滋的展开,但还没看两行,脸色就骤然严肃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相夫教子 “在这里。”邱锐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 摇晃两下道:“但现下时候也晚了, 邪儿不如等明日起早的时候再看吧。” “不晚不晚”易邪连忙从他手里将信抢过来, 心情美滋滋的展开, 但还没看两行,脸色就骤然严肃起来。 邱锐之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纳闷, 信的内容他早就看过, 无非是一个邪儿的幼时玩伴正巧要途经此地, 顺道想来看看他而已, 有什么值得邪儿这般严阵以待的。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暗语是他看不懂的?想到这层, 邱锐之微微支起身子, 在黑暗中悄然盯着易邪的脸色。 只见易邪表情先是凝重, 接着就眯起眼透出股危险的意味来, 读到末尾却又不知想到什么, 开始唉声叹气。直到邱锐之忍不住,想从他手中将信笺再拿过来看一遍时, 易邪才“啪”的一声合掌,将信纸叠了叠, 塞到了枕头下面。 “邪儿看样子不太开怀, 可是信上说了什么?”邱锐之明知故问道。 “也没什么, 只是唉李冀宁受命去关外送信, 正巧会路过寒江阁,约莫再没几日就要到了。”易邪躺下来, 眼睛盯着床顶的帐幕花纹, 不无叹息道。 “李冀宁是何人, 值得邪儿这般辗转反侧?” 即使是早就从信中知道这是个双儿,邱锐之仍旧有些不满,或者该说拜叶涵枫所赐,只要是云逍派的来人,他都莫名不喜。 “他岂止是叫我辗转反侧,我俩根本就是属相犯冲,向来就不对付,以前大家都在一块玩的时候,他就爱处处和我较劲,不过我后来有一阵常待在黄泉门,再回云逍派的时候,他已经去别地走江湖历练了,也算是好些年没见了。” “说起来他也算叶师叔家的远亲了,听说是家里得罪了什么人,幼时就被父母送来云霄山上习武,也算寻求个庇护,正好他也有这个天分,而我那时候功夫也练得不错,他就偏要处处跟我比着来。毕竟那时候都是小孩,争强好胜的心都是有的,虽说他也没安什么坏心吧”易邪发愁道:“但我总预感他这遭过来看我定然目的不纯,指定没安什么好心思,说不准是想瞧我的笑话来了。” “邪儿有什么笑话好叫他瞧得?”邱锐之问道。 “你说呢?”纵使在一片昏暗之中,易邪怨念的目光也如同实质直直射向邱锐之,他叹口气悲伤道:“先是被你逼婚逼到家门口来,又口无遮拦的坏我声誉,那时候云逍派上下就哗声一片了,我本来一向在门派当中都是个乖孩子的模样,这下可好,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 “情到深处,自然就会翻云覆雨,有什么好诧异的?”邱锐之颇不屑地“啧”了一声,道:“难道云逍派的人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阴阳相汇c乾坤交合的世俗伦常他们不明白吗?” “诶诶那时候我跟你哪里来的情到深处,你别擅自美化咱们俩那点破事行不行?”易邪纠正道。 “是吗?原来邪儿对夫君不是”邱锐之意味深长道:“但夫君可是对邪儿一见钟情,当时就立誓要非卿不娶,从此天涯海角c矢志不渝。” 一见钟情个屁!邱锐之是想故意找茬不成? 易邪暗中磨牙道:“是吗?当初你在那个荒山野岭上,扫在我胸前那一脚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隐隐作痛呢!” “我不过只用了两成力。”邱锐之罕见地底气不太足,但接着就眸光一暗,对易邪苦笑道:“倒是夫君十分庆幸当时留了手,如今只要一回想那时的情境,夫君便觉得遍体生寒,只是一念之差,我就要永远失去邪儿了。” “哼,知道后悔就好,选择留下我,大概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明智选择了。” 易邪嘴角上扬道,但刚得意了一小下,就反应过味来,他为什么要开心啊?这可是他受邱锐之压迫的源头所在,堪称是噩梦的开始啊!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值得纪念好么?可若是又转念一想的话,不做这个噩梦的话恐怕以后连梦都没得做了,所以还是放宽心吧,能活着不比啥都强。 “但也要亏得邪儿那时嘴上功夫厉害得很,让我心生了几分顾忌,才不敢贸然下手。”邱锐之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俯下身亲了亲易邪的额角,在他脸旁悄声道:“不过邪儿那时灰头土脸的,夫君还真没仔细瞧上一瞧,后来将你带回去,替你洗去身上的寻踪香时,夫君才突然发现呵呵,这个双儿长得倒是甚有姿色,就这么香消玉殒实在太可惜了,便忍不住” “我就知道你那时候肯定占我便宜了!”易邪愤怒地打断他道。 “夫君现在可以让邪儿再占回来” “呸!邱锐之,你要不要脸!” 被邱锐之这么一搅和,易邪倒也忘了李冀宁那茬,在和邱锐之斗了两句嘴后不知不觉就困倦了,眼皮实在撑不住,一合上眼便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邱锐之不知怎么突然就勤勉起来,早上起来便要去阁里,易邪也没问他有什么要紧事,反正用膝盖一想就知道,能叫邱锐之“上进”起来的,无非就是能叫别人永远“上进”不起来的事,知道多了自己说不定还要闹心,不如不问。 于是打着哈欠替幺蛾子夫君梳完头后,便将人放出去了。 结果邱锐之还没走多大一会儿,虞骨就找上门来,易邪正给小双儿系着那鸡血玉串的手链,见着人进来就道:“邱锐之不在,一大早就跑没影了。” “小易你这就先入为主了不是?”虞骨一点不见外地道:“谁稀罕天天找他啊,邱锐之那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吗?他也就在你面前装装乖,其他时候就跟浑身长刺儿了似的,不搞事他心里就不舒坦,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现在跟他穿不进去同一条裤子,看着就烦!话又说回来,我就不能来找你看看风花雪月,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了?” “恩说得好,将邱锐之的事精嘴脸十成说出有六成来了。”易邪点头赞许,拍拍邱江冷的脑袋,道:“来,给你虞叔叔赐座。” 小双儿闻言颠颠地跑到一边,奋力拽着红木圆凳走回来,小手一挥,仰头对虞骨严肃道:“虞叔叔,请坐。” “呦呵,小家伙这么懂事,一看就不是邱锐之能生出来的种。”虞骨坐下来,摸摸小双儿的脑袋道。 “咳咳!”易邪手抵在嘴边轻咳两声,道:“说归说,别人身攻击啊!现在他的种还在我肚子里揣着呢,将来孩子要是欺男霸女c为祸一方了怎么的我也要付一半责任啊。” “那倒是,毕竟有邱锐之的血脉在,孩子难说乖不乖巧,但好歹有你后天教养着,总归不能太出了格去。”虞骨说着就低头捏捏邱江冷的脸蛋,道:“就像这小家伙,这么招人喜欢,一看就不是你那便宜父亲能教出来的样子,是不是?” 邱江冷本来愣愣的,听了这话突然老气横秋地一摆手,道:“诶~这话不好乱说的。” 虞骨:“” 他抬头颇无语地问道:“这不会也是你教的吧?” “当然,子不言父过,你难道没听过?”易邪点点头,将小双儿召呼回来,摸着他的小脑袋道:“邱锐之就是有再多的不是,也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父子反目c兄弟阋墙,往往都是出自一些潜移默化的小事,方才是我一个同仇敌忾便给疏忽了,以后可得注意一点。” 说着就冲外面叫了声寒露,易邪的“随身跟宠”立马出现,本来面无表情的脸见了小双儿,立刻切换成哄孩子模式,满脸堆着笑就将小双儿带出去玩了。 “你倒是会护着他”虞骨摇摇头,有些唏嘘道:“如果当年邱锐之的娘能留下,且也是如你这般这么明事理的,恐怕今日的寒江阁就不会又那么多叫人遗憾的往事了。” 易邪神色一动,一提起这个女人,他就有诸多感慨。 不光是因为她对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肉不留一丝情分,明知她若如此跟他人私奔了,留下来的孩子必然要受到父亲的迁怒c憎恨和众人的唾弃c嘲笑;还有就是——她若是真受不了在寒江阁的日日磋磨,抛夫弃子奔向新生活也没什么,总该怀着这份遗憾和愧疚好好对待自己下一个孩子,但偏偏瞧江云赋的样子也不像是受过母亲倾心宠爱的,他被世人误会唾骂,频频奔波在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竟也没见这位母亲在这场风雨中露过一面,哪怕只是一丝淡淡的身影—— 回想起来,江云赋似乎也未曾多提及他这个母亲,倒是对在血缘上隔着一层的姑姑上心得紧,满满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唉!小江倒不似邱锐之,的确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就是不知道他经此一遭劫难后,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不过好在也算善恶终有报了,江城一倒台,她掌门夫人的好日子想来也到头了,没叫邱锐之白忙活一场。”虞骨喝了口茶,叹道。 “恩!?”易邪有点讶异道:“江城倒台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倒台也快了,反正他现在是臭名昭著,听说是一病不起,要是真这么死了倒也一了百了,省得还要恨他的人费功夫。”虞骨挑眉道:“怎么,邱锐之又没跟你说这事是不是?” 易邪想起昨晚邱锐之似乎提过飞鹰来了封书信什么的,连戈堡送来的,该不会就是这事吧? 怪不得邱锐之今日都用不着他嫌弃,嘚嘚瑟瑟地就出门了,原来中间是这么一茬在。 虞骨见他不语,便以为他不清楚此事,撸起袖子,天花乱坠地将事情原委又叙述了一遍,将易邪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之前就觉得肖寻这人有点不对头,能跟邱锐之玩到一块怎么着也不能是个省油的灯啊”易邪摇摇头,感叹道:“唉,果然越是不叫的狗越是会咬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故人已至 虞骨见他不语, 便以为他不清楚此事, 撸起袖子, 天花乱坠地将事情原委又叙述了一遍, 将易邪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之前就觉得肖寻这人有点不对头,能跟邱锐之玩到一块怎么着也不能是个省油的灯啊”易邪摇摇头, 感叹道:“唉, 果然越是不叫的狗越是会咬人。” 只是可怜了燕白, 易邪回想起那个满身傲气的双儿, 他的骄纵蛮横, 又何尝不是一种因出身优渥, 而从未经过风浪的天真无邪呢?若是得知娘家一朝败落, 就是出自枕边人的手笔, 对他来讲该是何等的晴天霹雳?那个曾对他唯命是从的夫君, 他又要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与他朝夕相对呢? “从前我还羡慕过燕白来着,那时看他但凡指东, 肖寻都不带向西去一步的,哪像邱锐之啊!成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就差我在他身边举两柱香, 时刻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和人家两相一对比, 那真是天壤之别。”易邪口气沧桑地道:“没想到如今唉, 果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其实这回主要的矛头还是让江家给挡了,燕家一向和他们同气连枝, 虽然说铁定逃不了干系, 但也未曾被波及太多, 肖寻也算仁至义尽了。”虞骨心中却未起什么波澜,放下茶杯讥笑道:“现在燕家是眼睁睁地瞧着亲家被掀到风口浪尖上,受众人唾骂,也只能悄声憋着不敢冒头,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易邪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到底都是别人家的事,我现在只盼望邱锐之能少掺和进去,好不容易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他总要折腾点事出来。” “这你就不懂啦,小易,男人嘛,直到快入土之前都是热血少年,但凡有点本事的,哪个不是野心蓬勃?恨不能手底下有几个肯卖命的,就要放眼天下逐鹿中原了!跟这些人一比,邱锐之肯偏居在这边疆之地,老老实实当他的阁主,已经算是收敛的了。”虞骨说完就表情一转,搓搓手猥琐道:“嘿嘿不过,你要想让他消停下来,也不是没有招数,把他那过旺的精气神儿给耗光了不就得了” 易邪沉思了一会儿道:“恩意思就是不让他祸害别人,他就要来祸害我呗?” “你们趁着年轻,再多生几个不也挺好,又不是养不起。”虞骨嘴上没遮没拦地道。 在他肚子里还没出生的这两个,邱锐之就已经琢磨着要打断他们的腿了,要是再来几个,邱锐之还不得都给插上草标,扔到大街上卖咯 “呵呵。”易邪干笑道:“我突然觉得让邱锐之有点事情干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邱锐之还没作到天怒人怨,神鬼共愤的地步上,易邪觉得放任他在外面扑腾两圈也没啥,就像养了条不爱听管教的恶犬,你不定期让他出去放放风的话,他待在屋里憋得慌,就总要找你的不痛快,动不动就跟你呲牙咧嘴的,邱锐之尤其是这方面的翘楚,狗脾气一上来甚是招人烦。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邱锐之这只恶犬如果背着你刨了村东头人家的菜地,倒也不必慌张,他也自有办法叫这家主人的状告不到你跟前来。 ——虽然易邪也不知道这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 接近傍晚的时候,易邪闲来无事,便心血来潮按着小八的狗头要给它洗澡,大概是因为“同种相斥”的缘故,邱锐之坚决不肯让小八进屋,所以小八这些日子都是睡在外面。倒是寒露有心,在柴房捡了几块木头给小八打了个窝,就放到了院里最大的那颗梅树底下,在屋里一开窗就能瞧见。 “有碍观瞻,阁主见了该以为你是闲得没事做了。”清明有次和寒露换班守夜时,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寒露:“” 小八也没栓绳子,白日里基本都是满府里乱窜,压根捉不到狗影,经常有丫鬟差点被它撞翻了手里东西,却也是不敢贸然出口教训,甚至还要仔细点别踩着这位祖宗,毕竟下人们也都知道这是阁主院里的狗,听说还是夫人从娘家抱回来的,更有传说是易掌门从昆仑山上带下来的神犬,每根狗毛都叫吐蕃法师开过光的,金贵得很,可不能轻易冲撞啊! 这种谣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没过几天,但凡是小八爪子踏足的地方,就能听见一众下人聚在一块窃窃私语: “这狗可了不得啊” “是啊,啧啧,你看那舌头” “对啊,腰都照一般狗粗一圈” “不愧是阁主院里的狗啊” 这一来二去,小八马上就膨胀了。 喘气也粗了,走路也飘了。 易邪也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小八在他面前永远一副神气样,总是捧着他的靴子啃,任凭易邪怎么打他脑袋就是不肯撒嘴,结果邱锐之眼睛一扫过来,还没动作——它立马就低眉顺眼地溜了,那尾巴摇得跟把大蒲扇似的,别提多老实了。 有次还趁着邱锐之不在,偷偷溜进屋里,跳上床就对他是迎胸一击,差点没把易邪的隔夜饭给砸出来,还好这双狗爪子踩得不是易邪的肚子,不然那天的晚膳里就要加一道狗肉羹了。 反正总结下来就是三个字——欠收拾。 易邪有一阵没理它了,原来的雪球也快变成了煤球,今天偶然看见跑进院里的那个支毛炸刺的东西,易邪差点要认不出来。最后干脆烧了壶热水,找了个木盆将小八丢了进去,由于他现在的身子不好弯腰,便叫江冷按着小八,自己在旁边打打下手,小江冷也极其喜欢这份差事,搓着小八的耳朵,玩得不亦乐乎。 别看小八平常看着跟个大汤圆似的,一沾水就原形毕露,从一坨变成一条了,在木盆里瑟瑟发抖,瞪着两个水汪汪的眼睛,满脸写着幼小c可怜又无助。 “爹爹,原来小八都是虚胖,他平时吃的小肉干都到哪里去啦?”邱江冷揉着小八的肚子,笑嘻嘻道。 “可不就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易邪撇撇嘴道。 “我知道我知道!”邱江冷立马举起小手,扬起一道水花道:“这就叫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香油!” 易邪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会活学活用了。” 寒露在房顶上瞧着,不禁有些忧虑:照夫人这么教下去,他们这位少爷将来舌战群儒的本事可得差不了 邱锐之回来见到这一幕,倒是没去在意那么多,反而皱着眉道: “外头天这么冷,邪儿怎么能沾水?” 说着一抬头,目光如同鹰鹫般扫过屋顶的玄衣卫。 寒露呼吸一窒,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在房顶上当一个死人好,还是立马下去磕三个头,跟阁主负荆请罪好。 “没事,盆里是热水,你没看冒着热气呢吗?” 易邪说着就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沾了水的手在邱锐之腰上摸摸蹭蹭的。 邱锐之一挑眉,直接捉住他的手揣进了自己怀里,揶揄道:“邪儿跟夫君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你哪只眼睛瞧出我跟你客气了?” 易邪本来有点不好意思,想把手抽出来,但转念一想,我不能退缩啊!当着邱锐之的面害羞,就说明我输给他了,他指不定要怎么得意呢!于是干脆硬着头皮环抱住邱锐之的腰。 邱锐之愉悦的笑出了声,一矮下身子,双臂就托住了易邪的腋下,将人举起来轻轻颠了两下。 “干什么你!又显着你个高了是不是!”易邪不悦道。 邱江冷在一旁仰头望着他们,慢慢睁大了眼睛,突然就从小板凳上跳起来,在邱锐之脚底下蹦蹦跶跶地道:“我也要!我也要!举高高!” 他在这边一凑热闹,小八立刻瞅准机会从木盆里蹿了出来,像条疯狗似的得着一个地方就猛蹭,不一会儿身上就沾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澡算是白洗了。 “诶——!小八!你这条死狗!”易邪徒劳的呵斥道,但奈何邱锐之还不肯放下他,他像个吊死鬼一样甩着胳膊腿,也只能是虚张声势。 这头小孩还全然不自觉的闹着,邱锐之低下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缓缓将易邪放了下来后便弯下腰,在小东西的满脸期待中,却是伸出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嗤笑道: “小东西还想支使我?将来叫你夫君陪你玩去。” 小孩白嫩嫩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一个红印子,邱江冷扁扁嘴,忍着眼泪委委屈屈地靠在易邪的腿边,仿佛失去了梦想。 易邪立刻抱起他,给小孩揉了揉泛红的额头,同时恶狠狠地怒瞪向邱锐之。 邱锐之无辜地眨眨眼睛。 易邪刚想张嘴骂他,可正巧院子里来了个侍卫禀报,说是易邪的那位朋友——李冀宁已经来了,这会儿人已经被引到了花厅里,上了茶正候着呢。 易邪纳闷地嘀咕道:“奇怪,按信里的内容,他该过几日才能到啊?怎么这么快?” “” 做贼心也不虚的邱锐之见状脸不红气不喘,正色道:“前一阵都是风雪天,信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易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邱锐之此刻衣冠楚楚的,拉出去倒也不丢人,便道:“那正好,你去帮我接待下人,刚才小八甩了我一身水,我换身衣裳再出去。” 邱锐之俯首装模作样道:“夫君遵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何必为难 山腰上传来隐隐约约的撞钟声, 落在飞檐上的鸟雀霎时惊走, 夕阳下的花厅被覆在近处楼阁巨大的影子中, 稳坐在客座上的人不慌不忙地品着茶, 身形如同一把出鞘的寒剑般挺拔,他垂着眸, 面容在暖融的灯火下, 依然如同冰雕玉刻, 室内静得只能听见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陪在一旁的下人都不免有些不适, 李冀宁却面沉如水, 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 来人带着寒气踏入室内, 明明是踏雪走来, 脚上却未沾一丝泥泞。邱锐之皱了皱眉,他发梢有些湿气, 想来是邪儿将他手上的水蹭了上去,一念起方才的情境, 邱锐之的眉宇间就不禁透出些罕见的悦色来, 抬头望向坐上的人。 李冀宁见到他, 便起身站了起来, 微微颔首,露出微笑道: “别来无恙, 邱阁主。” 邱锐之闻言一挑眉, 却没作应答, 迈开步子便走向厅中上座,气度从容的坐下后,才淡淡一笑道: “李嗯李公子是吧?不必拘礼,请坐,内人眼下身子重了,想要见客的话需得麻烦一番,就烦请李公子稍等片刻了。” 话说的客气,邱锐之眉角眼梢里却也没透出什么“见谅”的意思来,他随意一抬手,下人就即刻将茶水递了上去。 “无妨。”李冀宁重新落座,目光却未从邱锐之身上离开。 邱锐之自然察觉到了,他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才抬起眼皮,看向李冀宁,问道:“李公子方才说别来无恙难道是曾经见过我?” 李冀宁眸色深了深,低下头停顿片刻,才道:“那年在华山之上,各派年轻弟子群英荟聚,有幸与邱阁主有过一面之缘。” 华山的少年英雄会,名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比武打擂台罢了,十年才办一回,上一次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邱锐之继位在即,自然也受邀露过一面,不过却是未与任何人切磋动手,毕竟那时他已过了及冠,跟一群半大小子实在没什么可玩的,只是走了个过场而已,着实没什么值得他记住的人或事。 “哦?是吗?”就算如此,邱锐之依然面无惭色,淡淡反问道。 “邱阁主惊鸿之影,就算时隔再久,在下也记忆犹新。” 李冀宁似乎吐出了一口浊气,抬起头,室内烛火摇曳,似乎映得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狭长眸子中,有点点星光。 可惜邱锐之却并未看他,他似乎兴趣缺缺,懒散地倚靠在位子上,玩弄着缠在手指上的一串玉珠,在叮叮的清脆撞击声中,头也不抬地道:“那便承蒙李公子挂念了。” 挂念这个略显亲密的词,一收入耳中,李冀宁便登时怔忡,一时有些心神摇曳,再回过神来时,却是见到邱锐之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目光冰冷而无神,一如往昔。 他心中一突,便偏过了头去,闭了闭眼,却是难消心悸。 门再一次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扬起的点点雪花飞在李冀宁脸上,让他有几分清醒,抬头看向了来人。 易邪脸色有点疲惫,他揣着这两个累赘至今已有七个月,纵然身体底子不算差,到如今这个份上也是经常有些乏累,此刻见了李冀宁,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呃好久不见了,冀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你也是,容貌还是那般出众,难怪叫人喜爱。”李冀宁稳坐在位,说这话时却好像不经意般瞥了眼邱锐之,淡然道。 “邪儿!”邱锐之却好似大惊失色,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满目心疼的将易邪扶到椅子上,然后半跪在他膝下,仰头忧心忡忡地问道:“邪儿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叫人来通传夫君一声,不过是待个客而已,什么事能比得上你的身子重要?何必非要强撑着出门?” “” “呵呵不过是到这个月份上该有的症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最后一句话易邪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暗中拽着邱锐之的衣袖,用眼神拼命暗示他站起来。 旁边有李冀宁在看着,易邪干笑的脸都酸了,心里别提有多尴尬了,他平常不舒服的时候,邱锐之纵使跟他嘘寒问暖,也没像今天这副做作的样子,简直是戏精上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色令智昏的。 邱锐之怎么就那么爱在外人面前装相呢? 结果邱锐之站是站起来了,但还是寸步不离易邪左右,在一旁端茶递水,俨然像个伺候局子的。 易邪:“” 李冀宁静静的瞧着,突然便笑了笑,开口道:“自打易师弟你和邱阁主成亲之后,江湖上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就没有断过,今日我来瞧过,知道你们和睦,便也放心了。” 易邪却是一愣,李冀宁突然唤他易师弟,这个称呼甚是生分,但沉下心来一想,他们许久未联系,也许关系确实不如从前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幼时吵吵闹闹的情谊未必就能延续至今,这样一想,易邪虽然有点黯然,但还是沉淀了下情绪,客气回道: “冀宁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寒江阁多留几日,毕竟再过一阵该到十五了,一个人在外面奔波难免寂寥,不如等过完节再走。” “好,易师弟既然有这份心,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冀宁站起来,道:“不知易师弟想安排我住在何处?” 邱锐之蹙着眉刚要开口,易邪就站起来,道:“我带你去吧。” 说着,易邪就回过头,凑到邱锐之跟前,低声道:“之之,你先回去吧,我带他去就好。” “我叫人跟着你。” 易邪刚想说,就这么几步路,不用了吧?邱锐之却再不容人置喙,招手便叫来了一个易邪从未见过的玄衣卫。 这般行径落在做客的人眼里,实在是有些叫人难堪,好似是不信任人家一般,但易邪也知道邱锐之的脾性,跟他抗争了也没用,而且近来确实风声紧,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石砖铺就的抄手廊中,积雪早就被清扫干净,玄衣卫提着灯走在前面引路,易邪两人则坠在后面,慢慢走着。 “一别经年,没想到易师弟竟已经嫁人生子。”李冀宁道:“我本以为按你的性子,该是咱们门派中最晚成家的一个,却是没想到” 易邪违心地笑道:“没办法,缘分来了,我挡也挡也不住啊” “缘分吗?易师弟也会有把这两字挂在嘴边的时候啊”李冀宁颇有些意味深长,他顿了顿,道:“你那时那么刻苦上进,心心念念都是不能辜负你外公的期待,堪称是心无旁骛,彼时你所表现出的惊才艳羡和坚韧心性,真是叫人望尘莫及,我每每看到你便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却不想会有今日,看着你身怀六甲出现在我眼前,容颜依旧,却是除此之外再无半分长处,气息浑浊,脚步繁杂,一言一行也像是寻常人家双儿的作为” 李冀宁突然停下来,他身量比易邪高上几分,此刻居高临下,目光冷淡道:“果然昙花再美,也只能是瞬息一现罢了。” 易邪似乎有些被戳中陈年旧伤,向前走了两步,顿了片刻,才缓缓回过头,看着李冀宁,半晌才讪讪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没有那个器量,再怎么去努力,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徒增伤痛罢了。” “你错了,人若是自甘堕落,谁也救不了。”李冀宁平淡道:“不过以你的出身,便不用拼死累活付出这些汗水,也照样能够过得养尊处优,从前有你父母庇佑,现在有你夫君呵护,这世上总有人爱你天真烂漫,你又何必殚精竭虑c登高望远呢?” 他果然与李冀宁八字不合,易邪罕见生出些火气,在眸中静静燃烧着过剩的情绪,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当年是登高望远,而不是登高跌重?外公他想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我是个双儿,练不成黄泉门的功法,身子一长成,便得眼睁睁瞧着自己体内蓬勃的内力,就如同退潮那般散去,我苦学无门,日日煎熬地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我多想有个人与我来说:‘用不着那么辛苦,练不成也没关系’可大侠爹却告知我要忍耐,我舅舅早逝,爹爹本来该撑起家业,却也嫁给了大侠爹,黄泉门后继无人,我必须要符合外公的期望,才能叫他们不至于心里太过愧疚” 易邪语气虽然平静,却不难在其中听出些颤抖来,他目光穿过这长长的游廊,脸上常带的那几分悠然和稚气缓缓消退,仿佛一瞬间变得冷肃如剑,道: “后来我终于练成了,也终于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住过于强大的力量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易邪道:“我既然身怀利器,必然会杀心自起,这样的话,与其担心哪一日我一步踏错,就导致无辜的性命受害,倒不如” “倒不如就当从来就没有过这份力量,一了百了!岂不是更好吗?” 天色已然全黑,瑟瑟晚风中,只能瞧见下人们提灯游走的身影,如同孤魂般游荡在这偌大的庭院之中。 “所以为人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过于心软,就是你的弱处。”李冀宁叙述道:“再多的理由,也不过是你退缩的借口。” 话毕,他就突然捉住了易邪的手腕,反手搭上他的脉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琐事 “所以为人做事瞻前顾后, 优柔寡断, 过于心软, 就是你的弱处。”李冀宁叙述道:“再多的理由, 也不过是你退缩的借口。” 话毕,他就突然捉住了易邪的手腕, 反手搭上他的脉络。 早就在他们停下脚步那会儿, 走在前面的玄衣卫就攥紧了手上的提灯, 蓄势待发, 这会儿李冀宁一动作, 他腰间长剑便锵然出鞘, 立时横在李冀宁脖颈。 四方提灯摔落在地, 里面的烛火明暗恍惚了两下, 便瞬间熄灭了。 “公子手下慎重, 若是伤了夫人一根毫发,休怪在下剑锋不长眼。” 李冀宁目光冷冷的看向他。 “没事, 把剑放下吧,他试试我的功夫罢了。”易邪腕子一转, 便将手抽了回来, 后退两步, 垂下眸子无意识地摸了摸袖口, 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玄衣卫闻言才缓缓放下剑,但却不退半步道:“夫人的这位朋友行止唐突, 请恕属下受阁主之命, 断不能叫夫人再与其多接触, 引路的事便另交由下人来做吧,属下现在护送夫人回主院。” “也好吧。”易邪叹了一声,抬眼幽幽看向李冀宁,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想你该明白这个道理。从前我们争强斗狠也就算了,终归是年少不懂事,现在就不必如此针锋相对了吧?你也见到了我如你所言,便是个普普通通的双儿,左右碍不着你的路,我的私事你又何必关切太多?点到为止吧,莫失了从前的情分。” 李冀宁别开了眼,沉下眸道:“我很感念易师弟你今日留我住下,也记挂着当年的情分,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待人处事叫我看不惯,想深交下去怕是难了,所以做朋友便算了,只当是彼此是寻常的师兄弟来相处吧。” 因此将来我若是做了什么惹你伤心的事,你也千万不要怪罪于我。 易邪皱紧了眉头,心下不是很舒服,李冀宁像是早就打好主意要跟他撇清关系,既然如此,却又何必特意借路来寒江阁看望他,诚心来给他添堵的吗?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易邪窝了一肚子火回到主院,进屋就见邱锐之倚靠在琉璃榻上,胳膊枕着紫檀臂搁,上身未着衣衫,只披了件大氅在身上,要穿不穿的,而手里拿的正是易邪之前读的那册话本,也不知他是从哪翻出来的,那上面有自己写的批注,易邪哪敢乱放,平常都是塞到自己的小柜子里藏起来的。 而邱江冷则苦大仇深地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快比他还大的木盆,小孩正吭哧吭哧地伸着小短手,费劲巴拉地揉搓着盆里的衣物,易邪走近一看,可不就是邱锐之白天穿着的衣服吗,这个臭不要脸的禽兽! 易邪走上前一脚把邱锐之翘着的二郎腿踢下来,面无表情道:“起来,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邱江冷见给他撑腰的回来了,立马就放下了盆里的衣服,转身一脸控诉地抱住了易邪的大腿,皱着小脸,别提多委屈了。 “爹爹” 邱锐之气定神闲地从塌上坐起来,黑色大氅缓缓滑下,邱锐之浑不在意地伸手拢了拢,他身上每一处流畅的肌理c轮廓都随着他的动作,透露出悍然凌厉的气势来,他将手臂垂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像条大狗一样,眨着眼睛无辜地看向易邪,道: “他不是夜里常犯梦魇吗?夫君便寻思给他弄点活干,等他累倦了,自然晚上也就没力气闹了,邪儿说难道不是吗?” “少扯淡了,你每回都有话说!”易邪这会儿连冲他发火的心情都没有,干脆冲地上一指道:“你自己去把那盆衣服给洗了!” “哦。” 邱锐之突然间老实的简直不像邱锐之,易邪紧盯着他,看着他走到那木盆前蹲下,从水里拎出那层层叠叠的衣物,手下刚一动作,就听到“嘶啦”一声,衣帛破裂的声音传来,邱锐之立刻就回头跟易邪懊恼道: “唉夫君手下也没个轻重,看来这衣服以后是穿不了了,眼下洗了也是白洗。” “怎么会?”易邪不为所动道:“你尽管洗吧,等洗好了,撕坏的那处我动手亲自给你补上,到时候你穿出去显摆两下,也能叫别人知道我是个对你知冷知热的,凡是你的事我都务必要亲力亲为,从不假于他手这份无微不至的心思,想来其他养尊处优的掌门夫人可做不到吧?” 是做不到,但其他掌门也断没有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出门显摆的。 “” 邱锐之望着那一盆衣服,思虑了一下,他若现在把这衣服撕扯成碎布,他的邪儿会不会不辞辛劳地,给他再拼出件更惨不忍睹的东西来,甚至还硬要他穿着出门,那岂不是 “寻思啥呢?”易邪已经将外衣脱了,拄在床上瞅着他发呆,催促道:“还不快点洗完了上床来,要不等水凉了伤手的。” 算了,邱锐之暗叹着,就算这招得逞,他也断舍不得他的邪儿劳费心神,眼下便忍了吧,就当是哄邪儿开心,也没什么的。 这边邱锐之自我麻痹着,手底下也慢慢动作起来,姿势僵硬的很,毕竟他就是从前过得最困苦的时候,却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布料一浸水,他连正反面都分不清,更别提怎么分辨出哪里是该洗的地方了,总而言之,洗衣服这种活计,与他而言,比让他从此不再记别人的仇还要难百倍。 “行了吧。”易邪看着都替他费劲,忍不住开口道:“你把盆端过来。” 邱锐之立刻从石化的状态下解冻,听话的把盆端了过去,放在了床边。 易邪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出来,撸起裤管,便将洁白的双脚伸了进去,缓缓地踩弄着盆里的衣物。 邱锐之:“” 易邪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土鳖”了,于是没个好声气道:“眼珠子瞪那么大干什么?有没有点生活常识啊你,没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就有个老婆子这么给你洗衣服呢,我这还——” 他还没说完,邱锐之手就突然伸到了水里,捉住了他的脚腕,将他的脚抬了起来。 邱锐之的手指缓缓描绘过他脚踝的轮廓,滴滴莹润的水珠颤颤巍巍地附在他的脚背上,易邪蹙起眉,微往回一拉扯,水珠立刻就顺着那隆起的优美线条滴落下来,隐没在了邱锐之的手心当中。 邱锐之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易邪,调笑道:“邪儿怎么能这般□□地引诱夫君呢?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守妇道。” “终于变态了么你?”易邪嫌弃道。 刚想抬脚踹他,易邪转念却是突然想到:在这个年代,女子和双儿的脚确实是有其不同的意味在里面,严重几分,甚至与贞洁都有牵连,俨然是除却自家夫君,断不能叫旁人看了去的。 易邪嘴角抽了抽,他记着有一次邱锐之甚是殷勤的给他打了洗脚水来,也是像今日这般跟他毛手毛脚的,原来症结是在这里大约在邱锐之淫者见淫的思维里,这般行径就跟潘金莲把晾衣杆砸到西门庆脑袋上是一个道理,是勤等着他这个寡廉鲜耻的上门来调戏自己呢。 刚这么想着,邱锐之就低头在他脚背上印下一吻,易邪顿时浑身发毛,反射性地踹开了他,刚想张嘴骂人,却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瞧,却是邱江冷正好奇地抻着个小脑袋往外瞅呢。 易邪连忙把脚收回来,凶巴巴道:“赶紧把衣服拧干了,上床来睡觉吧,别瞎折腾了!” “睡觉?”邱锐之咀嚼了一遍这个词,略带疑惑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别琢磨了。”易邪阴森道。 邱锐之不太乐意,端着盆就走出门了,玄衣卫个个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哪能让阁主受累,立刻就从房檐上蹿下来三四个,站得最近的立即就将邱锐之手里的木盆接过来,任劳任怨地晾衣服去了。 护送易邪回主院的那个玄衣卫此时凑了上去,在邱锐之耳边将方才发生的事又学了一遍。 “难怪邪儿回来不太高兴。”邱锐之道:“但他既然没跟我说,便是怕我为难他这个‘朋友’吧?也罢,我给邪儿这个面子就是。” 易邪临产在即,邱锐之也不想因为一些琐事横生枝节,闹出不好看来,总归还是让他的邪儿心里添堵。 白露却是个不肯罢休的,他低着头,嘴角挂着丝阴戾,问道:“阁主,需不需要在他离府之后,让属下去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你既然心中有想法了,又何必来问我。”邱锐之淡淡道,说罢也不等回音,转身进了屋。 待邱锐之走后,清明才从地上起身,转头对白露道:“别乱来,那人怎么也是云逍派的弟子,在这头出了事会叫夫人难做。” “放心,我断不会让他察觉出是咱们阁中人动得手脚,只要套上麻袋一通乱打,醒来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他能知道是谁干的吗?”白露笑容轻蔑,道:“再说,阁主方才不是默许了吗?” “那你能保证天衣无缝便好,否则出了事阁主第一个拿你是问。”清明冷静道。 白露皱眉看向他,还要再说,清明就立刻打断他道:“那不如等寒露回来,看他如何说好了。” 正说着,寒露就捧着木盆走了回来,清明便单刀直入地开口道:“寒露,正巧,我与他之间,你听哪个的?” 白露登时不干道:“诶!你好歹让他听下来龙去脉啊!” “不必,自寒露编入玄衣卫以来,你与他就一直关系平平,两年来说的话还不到十句,他会听谁的不是一目了然了吗?”清明严肃道:“所以说你输了,便别去惹是生非,否则出了事没人罩着你。” 说罢,就点脚上了房檐,白露登时气结,冷着脸也转身一跃,消失在了院墙另一头,只留寒露原地一脸懵比。 发生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嫉妒 漫漫长夜, 有人鸾凤和鸣, 就有人孤枕难眠。 李冀宁缓缓睁开眼, 里面仿佛烧着两簇黯然的青火, 他幽幽走下了床,将桌上的鎏金镂花铜镜扶正了, 静静望着镜子的自己。 他相貌生得很好看, 与易邪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同, 他容貌上透出的冷峻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从不屑于做那些小儿女的情态来讨谁的欢心, 更别提要他像个无凭无依的菟丝花般, 靠缠着别人过活, 更是不可能。 这也是他曾经爱与易邪比较着来的原因, 在一群只盼着将来找个好夫君来疼爱自己的双儿中, 易邪无疑是鹤立鸡群的,他的悟性, 他的坚毅,李冀宁全部看在眼里, 也时刻想要超越他。 那时他自持天赋卓绝, 用得功夫也从不比易邪差, 可在云霄山上苦练的每个日升日落, 他却总是难以望其项背。 他想着,不过是因为易邪的太高了而已。 出身武学世家, 父母长辈皆是个中高手, 自身根骨也是上佳, 更有尹忌池这种武林泰斗手把手地教着他练,易邪还缺什么呢?换做是他拥有这一切,只会做的更好。 而易邪,明明天时地利人和他全都占了,却是自己性子软弱退缩,终是不堪大用,落了个“伤仲永”的结局。 ——在那之后的易邪,本来也再没有什么可让他羡慕的地方。 甘于平庸,武功平平,门主的位置也被取而代之,更是被当众戳漏了与男子无媒媾合,仓促之下才嫁为人妇,大婚后更是风言风语从未断过 可就算如此 他依然有一个将他捧在手心疼宠的夫君。 外面的流言蜚语再多,也不过是空穴来风,李冀宁是明白的,只有自己实打实过出的日子才是真的。 所以他才要走这一遭,而他眼里见到的,就是邱锐之对易邪那份奉若珍宝的爱惜,旁人只消看一眼,就能够知道,那双眸子里涌动的情绪是做不得假的。 李冀宁抿起薄唇。 邱锐之,三年前华山的少年英雄会上,他见过一眼,就再难忘记。 彼时他刚打完擂台,百无聊赖下便闲逛到后山幽径之中,却正巧撞见几个华山弟子欺辱一个无名少年,他本来想上前制止,但迈出脚步的一瞬却又踌躇了——那几个华山弟子在门派中地位不低,他贸然上前讨不到便宜不说,可能还会因此得罪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一想,他便不禁有些退缩了反正这世间的道理本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就算独善其身也没什么,本来帮不帮忙就只是情分而不是本分,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虽是这么想着,他却像僵在原地般无法动弹,直到他一咬牙想转身离去时,林中却突然传出几道痛呼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求饶,那几个华山弟子争先恐后的逃出来,神色恐慌。 李冀宁正有些怔忡之时,从那茂林修竹中便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来,鬓发随意的披散着,几片树叶落在他玄色的衣肩上,也被他随意拂去。他抬起头,龙眉凤目,轮廓深邃,眼睛明明是注视着前方,却仿佛没有装下任何东西,他朝李冀宁的方向瞥了一眼,面容却是带有几分倦意,没来由的就让李冀宁的心跳陡然快了一下。 只是才不过须臾,那男子就收回了目光,迈开步子,与李冀宁擦肩而过,脚步未停,径直走远了。 从此以后,那男子的身影就好像窗前的明月,总会不经意浮现在李冀宁眼前,而他在真正得知那男子名讳的时候,却是在早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师弟大婚之时。 他那时得知易邪出嫁,便从外面匆匆赶回云逍派,却只赶上了个尾巴,远远看见那十里红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侧头一笑,霎时间三年前的所有记忆都顷刻回笼,李冀宁心中瞬间悸动不已,可却又在看清他怀中人的下一刻——跌落谷底。 忆起往昔,李冀宁不禁捏着铜镜的一角,指节泛着青白,他明白此刻胸腔里升起的火焰是嫉妒之火,遇风起只会烧得更旺,轻易是熄不灭的。 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行此一遭,就算知道他已经娶妻,就算知道嫁给他的人是自己的幼时玩伴——这都无妨,他只是不想给人生留下缺憾,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当年究竟是有缘还是无份?或者只是阴差阳错c失之交臂? 至于易邪,他也告知了他,他们不再是朋友,如此一来,就不必再有任何负担了吧况且易邪拥有的那么多,又怎么会差这一样东西?与其让明珠暗投,还不如将其交给最需要的人来好好保管,才是正理不是吗? 第二日清晨。 邱锐之似乎没有出门的打算,用过早膳后,就将邱江冷拎到了院子里,随手从梅树上扯下一截树枝,用随身的匕首削了个剑的样子出来,便丢给了小孩,叫他跟着自己一同练剑。 易邪把支摘窗用木杆撑了起来,趴在上面瞧着这一大一小在院里折腾。 似乎是因为有易邪盯着的缘故,邱锐之对小孩勉强还算和颜悦色的,只是从他那偶尔抽搐的眼角和攥紧的指节中,便知道他此刻没少压着性子,已然是不耐的很了。 本来自从邱锐之上回心血来潮教过小孩一次后,他就再没有提起过这茬,估计是没那个耐心烦儿了,今日这遭还是易邪提出来的,从昨夜他在李冀宁那受了刺激后,易邪就觉得武功这种东西还是有必要从娃娃抓起的,只是之前邱锐之的教学方式太激进了,得需要他时时刻刻监督着才行。 从这里望过去视野极好,于是李冀宁一迈进院子的时候,易邪立即就瞧见了。 远远看着,便已经是四目相对了,易邪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招了招手,干笑道:“早啊,冀宁!” “早。”李冀宁冲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邱锐之,展颜笑道:“邱阁主,早。” 邱锐之未答,却倏然改变了手下招式,剑光一闪,被积雪压得垂下来的枝丫就碎成几段,散落在地上。 一时间落雪纷崩,后面小孩没注意邱锐之早已经停下,登时就一头就撞在了邱锐之的小腿上,踉跄了两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委委屈屈地抱住头揉着冻红的耳朵。 而邱锐之视线还是停留在剑锋上,似乎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早。” 李冀宁捡起一截树枝,轻笑道:“我在云逍派中早就听闻了邱阁主的能耐,听说竟能与易师叔夫夫二人战成平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能将这树枝斩成数截相同长短的来,看上去也毫厘不差,这一手堪称是神乎其技也不为过了。” “过奖,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比不上两位泰山。”邱锐之淡淡道,眼睛却是不悦地瞪着坐在地上偷懒的小孩。 易邪在窗边瞧着实在是受不了了,本身经了昨晚的事,叫他再和李冀宁打照面就已经够尴尬了,现在却还要看邱锐之在那装大尾巴狼!他哪里不知道邱锐之的德行,这会儿心里肯定觉得‘老子当然天下第一,嘴上跟你客气客气罢了’。 究其缘由,只不过是因为此刻有李冀宁这个外人在,而自己又在一旁看着,他势必要收敛一点,肯定不能张嘴就打他娘家的脸啊! 易邪这边心里纠结得脸都酸了,刚巧小八又撒着欢的从窗底下跑过去,易邪立刻像抓住了救星,探出脑袋叫道:“小八,你这条破狗,又要跑哪去儿?赶紧给我滚回来洗澡!” 小八经过昨天那一劫,已经能听懂“洗澡”这个词了,登时就跑快了,可惜有人比他更快,寒露从房檐上跳下来,一个猛虎扑食,揪着小八的脖领子就把它拎了起来。 “夫人,要属下烧盆热水来吗?”寒露问道。 “好好,你把它带进屋里来,咱们在屋里给他洗。”易邪说着就顺理成章的将撑窗户的杆子拿了下来,猫到屋里躲清静去了。 见易邪不再看着,邱锐之立刻变了脸,挑起剑鞘怼了一下小孩,道:“给我起来。” 邱江冷被他怼得一个趔趄,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了膝盖上的尘土,捡起小木剑,一脸的苦大仇深。 “邱阁主,这孩子?”李冀宁有些疑惑,这孩子明明住在主院里,但看年龄也不该是易邪的,却又由邱锐之亲自教导他武功,实在是奇怪。 邱锐之看了他一眼,倏然抬起一丝微笑道:“路上捡的罢了,邪儿非要养着,我也没有办法,反正寒江阁中也不差他这一口饭吃。” 见他笑了,李冀宁便一怔,心想着,明明平常瞧着那么冷淡,可只要是提及易邪的事,他就会如同百炼钢化绕指柔,连不是亲生的孩子也能这么用心教养着 这份深情,越是独此一份,就越是想叫人抢过来独享。 李冀宁顿了一下,便朝他走近了两步,霎时心就跳得厉害。他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但不知为何,只要面对着邱锐之,他就觉得束手束脚,怎么也不对劲。 “邱阁主心怀真是广阔,便对着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能这般上心的教导。”李冀宁走到他跟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三两步的距离,近到足以感受到彼此胸膛的起伏,他扬起头,原本冰寒的眸子中像消融了什么一般,带着些湿润,和点点光芒。 “李公子还真是高看我啊。”邱锐之脸上笑意还未退,只是意味似乎有些变了。 李冀宁对上他那双似乎带有些许戏谑的目光,心一下便缩紧了,思绪刹那有些繁杂。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邱锐之的话有些意味深长,难道是他觉得自己言语有些逾越了?可他也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难不成是自己的心意被他察觉了吗?那他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会不会觉着他这般肖想自己师弟夫君的双儿,有些太过不知廉耻了? 可不知为何,李冀宁却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他总感觉,邱锐之看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别样的意思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上元灯节 有时两个人之间情绪的波动很容易便能察觉出, 更别提邱锐之这种久经欢场的, 更是一眼就瞧出李冀宁的不对劲, 他从昨天便觉察出这个双儿看向他的神情不对劲, 眼下看来更是被他猜中了有八成。 心底嗤笑了一声,邱锐之心道看来云逍派的风水也不怎么样, 前有段风流那等脑后生反骨的来祸乱师门, 后又有这浮花浪蕊到他眼前来卖弄痴态, 真是难为他的邪儿在这一群乌合之众里还能生得这般纯真可爱, 简直就像上天刻意赐给他的一般, 连一丝毫发都叫他赏心悦目c爱不释手。 不过话说回来, 也就因为邪儿这种软弱可欺的性子, 才总叫别人胆敢爬到他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只不过既然人被他邱锐之先寻到了, 已经先行欺负了一番狠的,就再不能叫别人来放肆了。 只有他才能让邪儿伤心落泪, 无论是痛苦的情绪也好,黯然的样子也罢, 都要是对着他的, 旁人顶多也就是个过客而已, 却绝不会是能参与其中的。 邪儿识人不清也没有关系, 自有他这个夫君来替他辨别,邪儿的一切都必须由他来掌控, 他做得了这个主。 而那边李冀宁正胡思乱想着, 却突然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朝他伸了过来, 堪堪停在他的脸侧,甚至只差毫厘,便能触摸到他的下巴。李冀宁喉中发紧,吞咽了一下,却不免心神荡漾,颤声道:“邱阁主” “你挡着我的剑锋了。” 李冀宁一愣,邱锐之要笑不笑的样子极为惑人,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倏然将剑换到了另一只手,剑锋带起的气势横向擦过李冀宁的脸颊,他避闪不及,只得狼狈地后退两步,额前一缕扬起的发丝就这么被削断,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李公子无事就回房中歇息吧,我寒江阁虽没那么多规矩,却也是不宜随便走动的。”邱锐之浑不在意方才危险的举止,两指并拢擦过锋利的剑刃,抬头一笑道:“幼子愚钝,我教他要用上十分心思,看来是没工夫与李公子闲谈了。” 李冀宁站在原地,看着那散落在地的发丝,便咬紧了嘴唇,这算什么?羞辱他?警告他?或者是在戏弄他? 此时此刻,他心底除了不甘和恼怒外,又奇异的有一丝悸动。这个男人,一举一动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与往日他接触过的那些正派少侠都有所不同,邱锐之身上总有一股吸引他的,游离在正邪之间的,离经叛道的气质,总是让他目眩神迷,因此就算是眼下自己似乎被他欺负戏耍,李冀宁也难以对他生出什么恶感来。 他咬了咬牙,颇有些不服的眼角上挑,原本冰冷的凤目中含了一丝愤怒在其中。说实话,这样的双儿与易邪软绵绵的性子不同,总叫男人能升起一股征服欲来,李冀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如此,他便以这样的神情开口道:“哦?邱阁主要是没有功夫,我便去找易师弟了,他必然是能抽出空来与我闲谈的。” “你想与邪儿说什么?”邱锐之抬首,踏前半步,冷冷道。 李冀宁以为他是紧张了,便想到他方才挥剑前的举止——是不是没有他想的那般只是在刻意羞辱他?其实那个举动中,也是带有着丝丝异样的心思在的? 李冀宁鼓起胆量回视他,道:“邱阁主说呢?你刚才的举止,可不像待客之道。” “那李公子觉得像什么?” 邱锐之态度居高临下,但尾音却夹杂着一丝慵懒,这个反问背后透露出的意思李冀宁不敢细想,他此刻只是听着便觉得心池波动。 果然,邱锐之这个态度的话,便是对他有几分 他本该高兴的,可又觉得,这个男人既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他引诱了的话,又实在没他想象的那般好,平白地,他竟有些对易邪生出点可怜来。 李冀宁正左右纠结着,不知该怎么应答为好,忽然就从屋里传来一声怒骂,接着还未等他瞧清楚,一团白色的毛球就如同闪电般蹿了出来,风风火火地好似炸了毛的刺猬,直冲他们这边跑来,易邪在后面追了出来,扶着门框大吼一声: “抓住它!之之,快把那玩意儿给我按住!” 邱锐之动作极快,一矮身子,掐着小八的脖颈就把它单手拎起来,特意举着离自己好远,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偏偏小八还不老实,一抖毛,水滴全都溅在了邱锐之的胸前,邱锐之肯受易邪的指使,却又哪里能忍得了一只畜生?手登时一挥,就将小八扔了出去,狠狠撞在了梅树上,小八滚到地上就是一阵哀声惨嚎。 邱江冷“啊”了一声,赶紧颠颠跑过去抚慰着小八,奶狗叫人哀怜的惨叫声总算小了点,易邪本来之前被小八气得要死,这会儿也心疼起来,连忙走过去查看小八的伤势,在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确认似乎没什么大碍后,易邪也算松了口气,转身就对邱锐之有点埋怨道: “你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小八就是条狗,他能懂什么啊?” 邱锐之早在他先跑去看那条畜生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了,这会儿更是阴沉着目光道:“邪儿说得对,他就是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值得你这般跟我怪罪的?” 易邪看他表情就暗叫不好,怕是又触动了邱锐之哪块玻璃心了,说来他这阵也是大意了,忘了邱锐之那副神仙都碰不得的矫情劲,于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易邪赶忙走到他身边,乖巧地给他擦着身上早已不存在的水滴,又掂着脚摸摸他头毛道:“我哪有怪罪你?我的意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对小八宽容点么它毕竟就是条小破狗,你成天日理万机的,犯不着跟它一般见识,是不是?” “我跟它见识什么?一个畜生而已。”邱锐之冷哼了一声,拂掉易邪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摇了摇道:“邪儿这般是拿我当孩子哄了?” 不得不说,虽然易邪转折生硬,但邱锐之仍然受用得很,毕竟他就是喜爱易邪这副对他逆来顺受的模样。 邱江冷却看不懂气氛,见到易邪,就小跑两步扑过来,道:“爹爹,小八记吃不记打的又跑没影惹” 易邪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弯下腰来摸摸小孩的头跟他说着话,邱锐之站在一旁,又是一脸的不悦。 李冀宁攥紧了拳头,他此刻俨然被彻底忽视了,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三人自成一家,叫旁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的情境,他方才有些消退的心思却又是重新燃了起来。 果然,不论如何,他都想要将这份独一无二的情意给抢过来。 但就算李冀宁有这份斗志,上天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一连几日,他去寻邱锐之时都见不到人影,不是推说要伺候易邪静养所以拒不见客,就是干脆在主院门口便被玄衣卫拦下来。 这么连日拖着,转眼便到了十五,该是他留宿在寒江阁的最后一日了。 正月十五,正是上元灯节。 北疆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该张灯结彩的日子却也是不会落下,尤其是坐落在寒江阁周边的集市,更是繁华的很。还不到傍晚,长街两侧的花灯就此起彼伏的亮起,稍见暮色的天空上也偶有一两盏孔明灯飘过,放眼望去,摆卖花灯和一些小玩意的摊子,便犹如星罗棋布c不胜枚举,甚至更新奇的,还有那燃在冰雕里的灯火,叫一群孩子笑闹着围观,倒也算是这苦寒之地的一丝特色了。 这种日子,易邪不可能不出来。 他早盼着这段能出来放风的短暂时光了,邱锐之也没理由再拘着他,易邪心情好得很,任由幺蛾子夫君摆弄他,给他套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衫,最后外面还裹了件厚厚的狐裘披风,这么一来,本就因怀孕而有些臃肿的易邪,此刻更是像个会移动的雪球一般,但他本人却是不甚在意,反正他出去都是装的邱锐之的门面,只要邱锐之自己看得过眼,他可从来不觉得丢人。 于是也给小双儿穿上了红锦绣金兔子的对襟小袄,易邪牵着小孩的手,邱锐之走在后面,一家三口便这么出门了。 走在略显拥挤,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易邪这才有真正过日子的感觉,在那一方院子里憋得太久,他都快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了,整天眼前除了邱锐之还是邱锐之,这样下去就算邱锐之不腻歪,他也要提前进入婚姻倦怠期了。 可此刻节庆氛围是有了,但人挤人的却也瞧不见什么花灯,只能随着大流往前挪着,人头攒动间连点亮光都瞧不清楚,实在没有什么观赏的劲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易邪感叹道:“虽然人多了是挺热闹,可这样也看不着啥,从前不出门,还不知道原来寒江阁外头这么繁华。” “所以还不如待在家里,邪儿想看什么花灯,夫君自然会为你寻来。”邱锐之见缝插针道。 易邪全装作没听见,压根没去搭他的茬,其实最苦的还是邱江冷,小东西个头不高,一直被撞来撞去,易邪想护着他都有点困难,毕竟他现在自己也属于弱势人群,还要邱锐之一直在他身边护着呢。 忽然间灵机一动,易邪“啪叽”一拍手,就眼神放光的转头对邱锐之道: “对了,之之,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让江冷骑在你脖子上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消隐暗处 忽然间灵机一动, 易邪“啪叽”一拍手, 就转头眼神放光的对邱锐之道: “对了, 之之,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让江冷骑在你脖子上怎么样?” 邱锐之神情木然, 倒是没直说不行, 只拐着弯地道:“乌鸦尚且都知道反哺之意, 我好心将这小东西养在膝下, 眼下还没瞧见回报呢, 便想让我给他当牛做马, 他也不怕折寿?” 易邪就知道他不肯, 但没寻思邱锐之居然会还有这套嗑, 面露惊讶道:“之之你进步了!居然还能说出乌鸦反哺这种典故来!” 邱锐之闻言也没恼怒, 只是手掌探向易邪的后颈,缓缓抚摸着, 似笑非笑道:“还要多亏邪儿藏在柜里的那些小书,叫夫君好生长了见识” 易邪顿时面色一凛,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移开视线道:“咳咳你看得下去就好。” “有什么看不下去的?夫君觉得有趣的很。”邱锐之别有深意地笑了下, 随即便装模作样地叹口气, 感慨道:“直到翻了邪儿的小书夫君才知道,自己从前的见识是有多么的浅薄, 难怪总讨不了邪儿的欢心, 竟不知毛笔这种东西还能用来” 易邪猛然回身一巴掌呼住他的嘴, 压低声音警告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给我乱放厥词啊!” 两人就这么在大道中间停下了脚步,人流熙熙攘攘,但路过他们俩时,总要好奇的瞅上一眼,然后跟身边人窃窃私语。 邱锐之却从容得紧,他眼睛里透露出戏谑的光芒来,张开嘴轻舔了下易邪的手心。 易邪全身打了个寒颤,便立即缩回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没好气地埋怨道:“总来这一招,你是牲口托生的不成?” “那要看谁来养了我倒觉得做个邪儿养的牲口也没什么不好,每天就是吃饭c睡觉,醒了就让邪儿牵出去溜溜,邪儿若是走乏了,我也甘愿俯首做低让邪儿坐在我身上歇脚。”邱锐之说着便倾身到易邪脸侧,吹着气的说话。 易邪揉了揉发红的耳朵,转过身来正对着他,戳着他的胸口嘀咕道:“我才不养像你脾气这么大的牲口呢。” “是吗?”邱锐之眨眨眼,突然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跟他悄悄道:“夫君虽然不能让那小东西给占了便宜,但要给邪儿当牛做马却是使得的,邪儿只需要告诉夫君,想不想要看花灯?恩?” 明白过来邱锐之话中的意思,易邪登时一脸见了登徒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开口,邱锐之就已经一撩衣衫下摆,作势要跪下。 易邪赶紧拽着他的衣领,费力想将人拽起来,可惜邱锐之跟块顽石似的纹丝不动,他只能急道:“行了行了之之,大哥!别忘了这片都是你罩的,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下去了?再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赶紧起来!我求求你了行不?” 就这么一会儿,便又吸引了不少视线瞧过来,就连邱江冷也一脸懵逼的望着他们,看不懂他俩个爹又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不过都是乡里乡亲,邪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邱锐之便低下头,发丝垂散下来,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就因为是乡里乡亲所以才要悠着点啊!不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让不让他出门了?!他可不想叫别人都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易邪心中近乎绝望,却殊不知这些围观群众大多都是靠着寒江阁安家立业的,寒江阁兴衰荣辱可以说都与他们息息相关,甚至有不少人,家里的儿子就是寒江阁中的弟子。是以从寒江阁里飞出一只鸟来他们都能认得出,就更别提邱锐之这个阁主了,于他们而言,寒江阁的阁主就是这边疆之地上的土皇帝,皇帝家的深宅琐事自然是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 尤其是易邪的长相,他们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此刻都不禁替他们阁主老怀深慰地在一旁感慨道: “这个双儿就是阁主新娶的媳妇吧,第一次出门啊!长得可真俊俏!” “是啊是啊,看这身子是怀了吧,看来我们寒江阁的将来有指望了啊!” “可不是阁主他们夫夫二人感情真好,阁主还想要背他呢!” 罕见有有识之士摸着下巴道:“不是背吧我怎么瞧着像” 易邪听着这些私语声,恨不能钻到地里去。 而邱锐之则单膝跪地,扬起头,调笑道:“邪儿还不快点上来?别跟夫君使性子了,平白在这耗着,多让乡亲们看笑话?” 谁他妈的给你使性子了!? 易邪脸红到了耳根,瞪着邱锐之,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羞怒道:“上什么上?你自己在这折腾吧!我不奉陪了!” 说罢,就牵起邱江冷,甩头朝前走去。 原本混在人群中盯梢的寒露,此刻正在旁边的摊子上买煎饼,眼瞧着这幕,便连忙伸着手对摊主道:“老伯,麻烦你找钱快点,我们夫人要走远了!” “好嘞”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伯颤颤巍巍地数着铜板,半天才从布袋里摸出一个,放在手心。 寒露:“” 清明见状摇摇头,悄无声息地来到邱锐之身边,低头道:“阁主,属下这就和寒露去跟着夫人。” 邱锐之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那个身影喃喃自语地笑道:“邪儿脸皮薄,想来要得一会儿才能消我的气” 说完他便转过头来,对清明道:“你们去吧,动作隐蔽着点,难得这种喜庆日子,别叫邪儿觉得我时刻缚着他。” 清明得令,走到煎饼摊子上,拽着寒露的胳膊就将人扯走了,老伯此时刚数完最后一个铜板,松口气一抬头,却是连小伙的人影都瞧不见了。 邱锐之心情极好,此刻脸上的笑意也未曾消退干净,他远远坠在易邪后面,看他带着小东西在一处花灯摊子前驻足,便也信步走到街边的摊子上,抬手心不在焉地捻着料丝灯垂下的流苏。 他今晚身上穿的正是那日被他“失手”洗坏的衣物,苍青色的丝绸料子,绣着蛟龙入海的纹样,只是在下摆处,一道掀起的浪花变成了一只两脚朝天的鸡崽子,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虽说针脚并不好看,但绣的却颇为传神,不细瞧的话也看不来这处叫人改动过。尤其邱锐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穿出来,连半分遮掩都没有,一时半会儿还真叫人瞧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而李冀宁就在他不远处停下脚步,神色有些犹豫。一连多日未曾见面,他此时一望到那个身影就觉得慌张,便是做什么都感到不自在,也不知该如何上前打招呼。 而恰好就在这时,几道烟火从人群中划破夜空,在极近的距离内炸开,巨大而绚烂的花团霎时绽放,小孩子尖叫笑闹着从烟花筒旁跑开,余下的星火如同稀疏的落雨般降了下来,邱锐之仰起头,灿烂的光芒映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缓缓伸出手,将那点点萤火接在手中,只可惜那漂亮的东西,一接触到他的手心,便瞬间冷却熄灭,化成了一小撮灰烬。 正望着这幕的李冀宁只觉心头如被什么重锤击中一般,难掩心跳,暗暗一攥拳,便朝邱锐之走了过去。 “邱阁主”李冀宁期期艾艾地开口唤道。 邱锐之随手将那一小撮灰烬甩掉,看也没看他,就突然道: “你还真是有毅力,我都不知道我邱锐之原来如此招人惦念,竟叫你抛却廉耻也要凑上来。” 突然被戳穿了心事,李冀宁瞳孔一缩,下一刻羞惭感便从脚底蹿了上来,邱锐之毫不客气的言语无疑让他十分无地自容,可他却也不想就这么转身跑掉。 失望和不甘混杂着,却离奇的让他胸腔里的热度稍稍冷却下来,他也明白这个男人很危险,招惹他也许会是飞蛾扑火的下场,但是他却克制不了自投罗网,不论如何都想要染指。 ——即使这注定是他碰触不了的东西,他也觉得这不该是易邪的。 明明连他都无法触碰到那荆棘下的真容,那换做易邪那副优柔寡断c忍气吞声的软弱样子,他又怎么可能驯服得了这个男人呢?李冀宁想着——没错,易邪根本没可能驾驭住这个人,但看他那日装乖卖巧来讨好邱锐之的样子,便知他只是靠着那副颜色,才能惹得邱锐之对他存有几分怜惜,可像他这样的双儿,迟早是要被邱锐之腻烦的吧? 李冀宁突然发现,比起得不到邱锐之的喜欢,让他更难受的是——这份喜欢是落在易邪身上的。 所以眼下哪怕只是一场露水情缘也好,他都想给这对看似琴瑟和鸣的夫夫,插进一段不和谐的弦音,邱锐之如果是爱好易邪的容貌,想来也亦会对他 “广陵李氏。” 李冀宁听到自己本家的名头,登时浑身一震,抬头望向邱锐之。 “广陵李氏,曾经也是在江湖上显赫过的武林世家,却不想传到你这一代,竟然只剩个勾引人夫的能耐。”邱锐之终于看向了他,面上却是挂着讽刺。 “你你什么意思!?”李冀宁怒道。 “敢对我这般态度,看来你还没有收到家书传信啊”邱锐之冷笑一声,道:“李家当年就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在扬州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不知收敛,才终被几家门派联手折腾到如今地步,差点连广陵都待不下去。只好在当时你祖父跟云逍派的掌门有几分交情,才能叫你挂在叶家名号下,上山来习武,也算是变相出手,保全了李家最后一丝风光没想到你却还不知道学乖,连自己在谁手底下讨生活都不知道,便敢来招惹我的邪儿!” 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个信封来,甩在了李冀宁身上。 李冀宁怔怔然的打开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瞧,瞬间遍体生寒,颤抖道:“这是我家祖宅的地契,怎么会?!” “怎么会在我手上是吗?”邱锐之冷淡地瞧着他,道:“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你也该知道自己的家底,撑起这么座五进的大宅子所需要的下人和日常修缮,对你们那一贫如洗的境况而言,实在太辛苦了些。所以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你们一把而已,不然你家人的日子也很难过得下去五百两银子,便叫你族人随意分分,到乡下无病无灾的过一辈子也够了。” “五百两!?”李冀宁此刻看向他的目光中只余憎恨,咬牙道:“我们李家的祖宅别说是仅仅五百两,我爷爷就是穷到吃糠咽菜也绝不可能将它卖了!那就是他的根!我们族人的命!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又为何要这么针对我们李家?!” “嘘!”邱锐之食指在唇前比量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你心里该很明白,不必做出这副无辜的嘴脸来。” 说罢,邱锐之就轻飘飘地从他手里将地契拿回来,李冀宁不想放手,但他知道就算他死抓着也没用,邱锐之敢这般肆无忌惮,定然是有千百种折腾他李家的方法。 他如今喉中发苦,泪水蓄在眼眶里几乎看不清前路,他心里滚过千万道思绪,羞怒c痛苦c愤恨,但更加悔不该当初。他早该明白的,从头到尾,他在邱锐之眼里,就只是个跳梁小丑,而他更该看清的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他不过动动手指,就顷刻叫李家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明明做着这么残忍的事,却还能笑的这么灿烂,这个人难不成是没有心的吗? “你不能”李冀宁痛苦的摇摇头,道:“你不能这么做,我爷爷与掌门是故交,你这么做就是打云逍派的脸对c对!易师弟阿邪他也断然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他一向最是心善,况且你般行径也会让他在云逍派那边难做的你” 邱锐之再一次抬手制止了他,神色悠然道:“放心,邪儿在这阁中每听到的一句话,每收到的一封信,每见过的一个生人,都是势必要先从我这过去,所以你断不用担心他会为这种事而烦扰,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至于云逍派那边,你更不用指望现在的掌门不是肖一佩,而是易留行,我的岳丈。我事后会给他修书一封说明缘由的,想来他日理万机也不会去在意这点小事,更何况——我可是邪儿的夫君,是他的乘龙快婿。” 李冀宁的泪水顿时成行滑落下来。 邱锐之收起地契,漠然道:“没别的事,李公子就尽早启程回广陵见你祖父最后一面吧。” “什么?”李冀宁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我没说么?令祖父许是禁不住迁家的打击,眼下正‘病倒了’,这个年纪一病想再起可就难了,希望李公子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邱锐之言罢,就收回了目光,迈开步子,与李冀宁擦肩而过。 撕心裂肺的痛苦蔓延至全身,李冀宁只觉手脚麻木,再睁开眼,却是满腔恨意,转身拔剑而起,冲邱锐之背影怒吼道:“我杀了你——” 邱锐之未曾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从他两侧登时就闪出几个玄衣卫,无声无息地将李冀宁按压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阁主”白露试探着请示道。 “找个僻静的地方放了吧,他家里人可正等着他阖家团圆呢,他毕竟是邪儿的‘朋友’,我又怎么能不施这份恩?”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烟火绽放声就此起彼落的响起,将夜空映照的五色斑斓,邱锐之信步朝前走去,他知道,在那花火绚烂处,有他的佳人在等着他。 而阴暗不见光的角落,谁又想多停留一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不速之客 一月后, 寒江阁。 掀开鎏金兽首衔环香炉的盖子, 虞骨将调化的雪梨糕掺了进去, 淡淡清凉香甜的味道顷刻就飘散出来, 叫人闻之便精神一震。 只可惜现在的易邪却无心消受,他萎靡不振地倚靠在琉璃塌上, 裤腿被卷上去一小截, 露出有些浮肿的小腿, 便是时不时就要唉声叹气一番。 而邱锐之也沉默不语, 只是手下力度适中地为他按捏着小腿, 眼看着易邪面容憔悴, 他的脸色也有一丝晦暗, 可除此之外, 更多的却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明明瞧着邪儿这般遭罪的模样, 他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之,但离奇的他心底却又流淌着一丝病态的满足感。 他的邪儿此刻消沉, 颓败得就像开到荼蘼的花朵,再不复往昔的美好颜色, 但他却不在乎, 他可以展开枝叶让他攀附, 让他尽情汲取自己的骨髓, 哪怕他的邪儿如今是那么孱弱c臃肿乃至有一日会干枯c凋零但只要像现在这样,在我的身边, 在我的眼前, 在我虚构的安宁里, 在我打造的牢笼中,在我触手可及的距离内——我随时随刻都可以将他拥进怀里,与他沉睡上万年,直守到这一方天地内已经寸草不生,我也同样可以陪着他一起腐朽c归入尘土。 虞骨调完香便转身过来,正瞧见邱锐之那副仿佛要将人溺毙的神情,登时便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一阵恶寒,赶紧出言打破气氛道:“诶诶!适可而止啊,照顾下大夫的情绪行不行?我才刚看完诊你们就这样,一个俩个都苦大仇深的就说你呢老邱!小易又不是在弥留之际了,哪用的着你这般衣不解带的伺候?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快别伤老子的眼睛了。” 邱锐之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唉”易邪却头一歪倒在迎枕上,无病呻吟地叹了一声,手指颤抖着抓住邱锐之的袖子,惨兮兮道:“之之,我要死了” “邪儿不要乱说,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邱锐之抚摸着他的头,宽慰道。 没想到易邪却一下怒了,张牙舞爪道:“而已?说得轻松,你怎么不去生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好,是夫君说错了话。”邱锐之应着,将他的手腕按下来,道:“邪儿好好歇着,不要动气。”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邱锐之就回头对虞骨蹙眉道:“一连十几日邪儿都这般难受得紧,连夜里睡觉都不得安生,究竟到哪天才能将孩子生下来?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个准信?” “这种事我哪能算准?我是神医又不是神仙!”虞骨翻个白眼道:“但左右也就是这阵了,且让他在屋里歇着吧,说不准啥时候就突然要生了。” 说着,就把那香炉往榻旁边的矮凳上一搁,道:“来来来,闻闻我这专门为你调制的醒神香,一会儿就精神了!” “身上就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我感觉我要死了。”易邪恹恹地撇过头,在旁边耷拉着脑袋,哀伤道:“昨晚睡觉的时候还梦到被大鹅追着咬,好不容易从梦里醒过来,就听到窗外传来好几声鹅叫,唉这一定是不祥之兆。” “恐怕不是”虞骨憋着笑道:“阁里本来就养着些大白鹅,只不过到了冬天就给圈了起来,而最近天儿有些回暖了,自然就又把它们从笼里放了出来,平常就在冰湖那块散养着,估计是底下的弟子没看住,就溜达到主院附近来了。” “你们倒挺讲究”易邪兴趣缺缺,没精打采地回道:“竟然还有专门养鹅的弟子。” “毕竟这么大的宅子呢,要是全请下人来打理,得花费多少银子?”虞骨精打细算道:“但阁中的弟子就不一样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养几只鹅来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易邪心道也不知这是他和邱锐之谁的主意,虽说邱锐之看着不像这么会节省家用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这种压榨掉手底下人最后一丝价值的处事手段,又很像邱锐之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邱锐之还不知易邪到了这份上,还能在心中腹诽他。他只是看易邪那蔫蔫的样子,心里便担忧得很,于是接上虞骨的话道:“自然也是值不了几个钱,邪儿若是不喜,明日就叫后厨都给炖了。” “兄弟,几十只鹅呢,你都炖了吃得过来吗?”虞骨立即反驳道。 “三条腿的□□不好找,但等着接肉的嘴还不遍地都是?”邱锐之不屑道。 “行了,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就别让那些鹅白白经受无妄之灾了。”易邪说着便打了个哈欠,道:“我想睡觉了。” “好,我抱邪儿去床上睡。” 虞骨见没他什么事了,便收拾起自己调香的工具,道:“我这阵子就住在主院东厢房那块儿,有事就差人来叫我。” 他走之后,没隔多大一会儿,却是有玄衣卫进来禀报,人未踏足内室,只停在屏风后唤了一声:“阁主。” 邱锐之本坐在床边,垂首轻抚着易邪脸畔的发丝,闻声才缓缓抬起眼,起身转到屏风后面,便一挥手,示意玄衣卫出去再说。 迈出门,房檐下已经开始滴水,微风中也夹带着一丝阴寒的潮气,拂过脸侧便好似刀割一般。 大雪心里打着鼓,往年每逢这个时节,阁主的情绪就犹为不好,尤其这阵又赶上夫人临产,便更是雪上加霜想起此刻被拦在邱府大门外的那位,大雪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为难——究竟该如何跟阁主禀报这件事? 他抬头看了看邱锐之的脸色,欲言又止。 邱锐之心不在焉地望着远处的风景,却是久久未听到回应,便不耐催促道:“有话就快些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到了这个地步上,大雪心里再纠结,此刻也不得不咬牙强撑着,故作平静地对邱锐之躬身俯首道:“回阁主,牵机派的掌门夫人江夫人到访。” “!!!” 邱锐之猛然转过身,眼中霎时间风云变幻,最终酝酿成一片阴沉的黑云,俨然是骤雨来临的前兆,他指节攥得吱嘎作响,一错不错地盯着大雪,开口问道:“她人现下在何处?” “已经被守门的弟子拦下来,此刻正在大门口。” 未等大雪再说什么,邱锐之就一挥袖,脚步生风,直朝门口走去。 邱府门口,守门的弟子正面面相觑着,就见邱锐之走了过来,一看到阁主的身影,他们顿时面露惧色,显然是害怕遭受雷霆余怒,连忙低头行礼,可邱锐之根本未理会他们,他一脚踏出门槛,目光便直刺向那停在道路前的垂帘马车。 也许是似有所感,那轿厢有些不安分地动了动,随即就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皙胜雪的玉手来,衬在那深红色的垂帘上简直无比刺眼,仅仅是一只手便如此引人遐想,实在叫人难以想象那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怎样惊艳的女子。 她轻轻撩开那道帷幕,就像拉开了一道挡在众人眼前无形的屏风,一时间世间万物都随之清晰起来,身着暗青长裙的女子缓步走下马车,她发色暗红,头梳着妇人的发髻,明明年纪已逾四十,岁月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抬起头,容颜之昳丽光用言语不足道其万一,可却绝对与温婉搭不上边,一张脸轮廓深邃,全然是西域人的特征,眸子却是纯黑的,狭长而锋利,而她目光所向之处,正是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睛。 似是瞧清了那其中暗藏的阴鹜,娑弗罗挽了挽耳后的发丝,抬唇一笑道:“北方的天许久未曾抬头看过,我都快忘了不过眼下天冷风寒,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邱阁主难道不邀我进去坐坐吗?” 邱锐之静静看了她须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却是突然勾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来,道:“时移世易,想不到江夫人竟也会有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真是叫我惊讶。” “人生百态,便犹如盘上棋子,落子难悔,你来我往对弈之间总有输赢,没什么可惊讶的。”娑弗罗神色淡淡道。 邱锐之讽刺道:“大龙被围,棋子自弃,此等困局你究竟还想寻出什么出路?你莫不是在深宅中困得痴傻了,连着等一目了然之事都看不懂了吗?”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所以才会行此一遭。”娑弗罗对答如流道:“邱阁主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能有什么疑问?只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罢了。”邱锐之说着,就冷冷一笑,身子一侧让出道路来:“既然眼下客人来了,我又岂有不迎的道理?故地重游想来江夫人也不需要我引路了吧?” “自然不劳烦,我还未到忘却前尘的年纪。”娑弗罗盈盈一笑,迈步向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险恶心思 “我能有什么疑问?只是任凭风浪起, 稳坐钓鱼台罢了。”邱锐之说着, 就冷冷一笑, 身子一侧让出道路来:“既然眼下客人来了, 我又岂有不迎的道理?故地重游想来江夫人也不需要我引路了吧?” “自然不劳烦,我还未到忘却前尘的年纪。”娑弗罗盈盈一笑, 迈步向前。 娑弗罗走在前方, 却是未去待客的花厅, 而是绕了一圈, 在冰湖东面的浮香榭停了下来, 她走进那亭台当中, 纤细的手指沿着白玉石桌的边缘缓缓划过, 目色微沉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里景色依旧, 却是物是人非了。” 邱锐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追上这个女人的背影, 却总在那茫茫大雪中扑了一个空,而午夜醒来, 在潮湿发硬的枕头上, 连泪水都早已干涸了, 他才回想起这偌大的宅邸中, 早就没有了那个女人,也亦不在有他的容身之所。 邱锐之眼中浮动着过往, 抬头见娑弗罗此刻仿佛很是怀念过去的样子, 突然出言道: “江夫人不会以为这水上亭台还是当年邱世炎为你建造的那个吧?” 娑弗罗绕着石桌坐了下来, 闻言便抬头看向这个她早已忘却了容貌的儿子,邱锐之逆着光不紧不慢地走近她,他身材高大,行姿间龙骧虎步,极为好看的黑眸中没有光泽,却总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人——傲慢又无礼。 娑弗罗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下意识想要回忆一下邱锐之小时候是究竟什么样子的,但无论她怎么搜肠刮肚,所能记起的——也不过是个小小的c淡淡的影子罢了。 没给她更多功夫回忆往昔,邱锐之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接着方才的话,敲了敲这个石桌,表情戏谑道:“我坐上阁主之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这亭子给敲了,江夫人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后来我差人仿造的,瞧着是一模一样,但东西却不是那些东西了。” 娑弗罗面色一窒,随即恢复平静,笑道:“一栋死物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劳心伤财看来你真的是很怨恨我了。” “怨恨?”邱锐之冷嘲道:“江夫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哪里用得上如此激烈?只要是对我不起的人,在我眼中都是一丘之貉,早晚都要做我登高之路上的踏脚石,而江夫人你也不过是其中一只狡兔,纵然难对付些,可也没什么特别的。” 娑弗罗深深地看着他,微眯起眼睛道:“我发现‘孩子’这种东西还是幼时最可爱,那时你拽我衣角求我不要离开的模样,比现在要诚实多了。” 邱锐之寒声道:“江夫人来此若是只想与我叙说往事,我恐怕没有空闲陪你一个妇人来浪费。” 娑弗罗也无意惹怒他,此刻便见好就收,端正起身子,静静地看着邱锐之道:“既然如此,我就单刀直入了。” “我希望你能就此收手。” “收手?指什么?”邱锐之故作不解道:“江夫人何出此言?” “肖寻本和江家沾亲带故,可现在却突然翻脸反咬江家一口,你敢说这其中没你的手笔吗?”娑弗罗质问道:“肖寻此人心思缜密,但论行事果断却还欠些火候,万不可能一出手就打的江家喘不过气来,这背后定然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你和肖寻之间最近过从甚密,书信往来也勤得很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连戈堡亦是如此,再者说你与江家的恩怨还用得着我在叙述一遍吗?你是我生出来的,纵使没养在身边,性情我也能猜到几分,在我面前,你就不必如此装模作样了。” “单凭这些江夫人就想来问我的罪吗?”邱锐之气度从容,但语气却是不悦,他直视着娑弗罗道:“江夫人为什么不在怀疑别人陷害你前,先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 “肖寻不想当这个堡主,你们却为了燕白逼他上位,让老堡主提前‘退位’,原来老堡主中意的大徒弟也被逼远走中原,至今都不知去向”他接着道:“你以为肖寻会对你们感恩戴德?!他恨不得你们去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肖寻没那个器量,算是江家走错了一步,不过就算如今江家没落,却也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娑弗罗单手按着冰冷的桌面,道:“直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江家一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得好。”邱锐之轻蔑一笑道:“既如此你又为何非要陪着江城一同待在火坑底下受罪,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江家现下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了,江夫人若想趁现在另谋出路,也不算太晚,” 娑弗罗面色一寒,却又是生生忍下了怒气,突然苦笑一声:“你果然是我留下的骨血,都是一样的无肝无肺。” 随即她就放低态度,郑重道:“我不求你救江家于水火中,只要能偃息现在的事态,保全江城一条性命就好。” “哦?”邱锐之不为所动道:“刚才说自己无肝无肺,眼下却是想求自己夫君周全,这等不离不弃的情谊,真叫我难以相信你就是那个当年连抛夫弃子都做得分外洒脱的女人。” “我知道你心中定然对我有怨,可我那时实在无法与邱世炎再相处下去。”娑弗罗抚上自己的脸庞道:“他当年也不过是爱我颜色无双,我跟他朝夕相对的越久,我就越发现我无法了解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他的言行,都游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种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吗?” 说着,她突然灿然一笑,道:“听说你娶的那个双儿现在也身怀六甲了,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但你可曾有对那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期盼?哪怕是一丝丝的期望喜悦也好,你可曾有过?既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当年冷待你,我们流着相同的血,都是一样的人,不用五十步恨百步。” “但是江城”娑弗罗突然神色一黯:“他却是不同的,他知道我的一切,我的好,我的坏,他就算桩桩件件全部知晓,也从不会对我露出别样的表情来,他看着我,永远都是满含爱意,我一眼就能瞧穿他的心思,他一举一动皆在我的股掌之间,从未脱离过所以,就算是身败名裂也好,一穷二白也罢,只要他能活着,我便会陪着他。” “呵呵江夫人夫妇二人伉俪情深,真是令人动容。”邱锐之倏然站起身,道:“可惜,你想救江城,却是来寻错人了,你也说了我无肝无肺,又怎么会有这份善心?更何况上门来求我的人是你!——娑弗罗,你想要挟恩图报根本是痴心妄想,你对我从来没有恩德,只有恩怨!我劝你趁早哪来的便回哪去,也许还能赶得上给江城送终!” 娑弗罗望着他,眸色阴暗,邱锐之比她想象的还有油盐难进,但也不是全无死角,至少可以看得出他的确十分怨恨自己,有怨就必然有想,她或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偌大的寒江阁,我想你也不缺个地方留我几日,是不是?”娑弗罗开口道。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邱锐之冷笑道:“那就随江夫人的愿好了。” 说罢,他便要抬脚离开,可刚走到亭台外面,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诡谲一笑道: “江夫人可还记得茂彦?” 娑弗罗初始有些疑惑,随即脸色就有些难看,道:“他是” “你的第一个儿子。”邱锐之答道:“他被我杀了,砍了整整四十一刀,尸首被我扔在荒野里,叫乌鸦吃得干干净净。” “与我何干?”娑弗罗镇定道。 “确实,自打他出生后,你就再未看过他一眼了,自然留不下什么印象。”邱锐之缓缓道:“那江云赋呢?” “他可是你与心爱之人所生的骨肉,总不会你对他也毫无记挂吧?” 娑弗罗微微有些动容道:“你知道云赋的去向?难不成也是你?” “不——”邱锐之带着恶意的嘲弄,道:“我可没有下手杀他,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也只不过在他迈向黄泉的路上做了点小小的推力。” 娑弗罗攥了攥衣角,须臾便恢复平静道:“也罢,只能说是他的运道不好,他性子过于刚正,成不了大事,来生若是还能做人,希望他转投个好人家,千万不要再与我有所瓜葛了。” 话音刚落,冰湖一侧的枯树丛中,就突然飞起一阵惊鸟,翅膀乌黑,拍打着飞向西面,瞧着却不像这北方常见的任一鸟类。 邱锐之似有所感,往那个方向看了须臾,便转回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扔下一句冷哼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娑弗罗立在亭中,半晌却是按住额角,苍白细腻的皮肤下,隐隐有青筋跳动。 “自知之明吗” 邱锐之一把推开东厢房的门,迈了进去。 虞骨正在桌案前捣药,房间里乱七八糟堆着的都是药材,他见邱锐之气色阴沉的冲进来,一脸的目瞪狗呆。 邱锐之直接道:“帮我做个毒/药。” “毒/药?” 邱锐之接着道:“娑弗罗来求我救江城一命。” “娑弗罗?” 邱锐之蹙起眉:“最好别那么快毒发,让他吃下以后回光返照一阵。” “回光返照?” 邱锐之阴森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不想要呃。”虞骨赶紧陪着笑,拉开一张椅子,把邱锐之扯着坐了下来道:“来来来,别动气,什么药是老子做不出来的?肯定给你手到擒来,你先坐,快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奇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亦将欢笑 邱锐之阴森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不想要呃。”虞骨赶紧陪着笑, 拉开一张椅子, 把邱锐之扯着坐了下来道:“来来来, 别动气, 什么药是老子做不出来的?肯定给你手到擒来,你先坐, 快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我好奇死了!” 在听邱锐之叙述过后, 虞骨捧着捣药的罐子, 手里缓缓磨着杵头, 纳闷道:“这么看来, 娑弗罗跟江城还是真爱?” “我管他们是什么, 娑弗罗若是不来这一趟也就罢了。”邱锐之目光阴晴不定道:“但既然来了, 就是在提醒我给她准备一份大礼。” “说的也是。”虞骨嘿嘿笑了两声, 两眼放光道:“话说自从你跟我讲了那镜桑花的事, 我就在制毒上有了个极妙的想法,正巧可以在江城身上试试, 若是成了,这怕会是我此生最得意之作了。” “说来听听。”邱锐之挑眉道。 虞骨放下药罐, 搓搓手猥琐道:“娑弗罗不是想让江城活吗?那咱们就满足她, 只怕到那时她会觉得不如叫江城死了好嘿嘿, 那回听你说来, 那镜桑花似有一种让人趋之若鹜的魔力,怀着欲望接近它的必然得不到好下场, 欲望越是强烈越是贪婪, 它带来的结果就越是可怕, 呵呵,这实在是有趣的很啊虽然我是做不出这等天成的神物,但效仿它这种特性却也是不难。” 他随手捡起案上的一个小瓷瓶,摇了摇,笑容险恶道:“我这药一旦练成,就需得分五轮服下,一轮药到病除,二轮强身健体,三轮内功飞涨,四轮神智渐消,五轮疯癫入魔,而且里面加了成瘾的药材,江城若是服了一轮,想不服第二轮都不行!再说一旦尝到这药带来的登仙滋味,谁又能轻易罢休呢?” “原本德高望重的大侠,不仅晚节不保,更是一朝沦落成嗜血嗜杀的疯子,啧啧,真是想想就刺激啊!” “这段日子没叫你在阁中白吃白喝,总算还有点用处。”邱锐之难得夸赞他一句,道:“所以,这种药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再给我三日!不不五日!”虞骨一拍大腿道:“五日后定能将这药丸做出来,在此之前,你可一定要稳住娑弗罗,千万别叫人跑了!” “放心,没达到目的她是不会走的。”邱锐之说着便垂下眼,露出些忧色道:“只是,我怕邪儿” “怎么?他身体康健的很,生产的时候估计也不会受多大苦,你不用太过挂怀了。” “这还是次要。”邱锐之摇摇头,思虑道:“最近阁中不速之客太多了,我总是安不下心,尤其邱世承病倒后,山雨盟也突然没了动静要是知难而退倒也甚好,可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就此偃旗息鼓,尤其傅山尽对长生之道极为执着,以他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现下蛰伏起来,一定是在等更好的时机,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唉,你也太过杞人忧天了。”虞骨满不在乎道:“也许他们就是寻不到突破口呢?毕竟现在主院那一方天地被你打造得如同一块铁桶一般,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傅山尽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未必能从其中将小易偷走啊!更何况他没有?” “鸟?”邱锐之突然眉头一跳,觉得心中隐隐约约浮出什么轮廓来,可又一闪而逝,让人捉不住关键。 “算了。”邱锐之一皱眉,站起身道:“我回去看看邪儿。” 他的心烦意乱,想来只有一味良药可解。 不知道是不是虞骨调制的香起了作用,易邪今早起来后感觉好多了,此刻正窝在邱锐之怀里,津津有味地看着他那些小书。 上面写得尽是一些怪异的短篇故事,行文有些晦涩,邱锐之看不太懂,便用手指缠着易邪的发丝,轻声问道:“这上面讲得什么能叫邪儿看得这般入迷?有夫君好看吗?” 比你好看百倍。 易邪心想。 但拥有一个幺蛾子夫君,就是要学会口是心非,易邪早已深谙此道,于是嗯嗯啊啊敷衍道: “肯定是你好看了,等我看完这一卷啊,乖~” “那邪儿为什么不看我?”邱锐之不依不饶道。 “我不说了再等一会儿的吗?” “一会儿究竟是多久?” “就是这一卷啊!” “” “邪儿是想跟这本破书过日子吗?”邱锐之驴脾气上来都不打招呼的,顷刻就捏住易邪的下巴,语气不善道。 不巧的是,易邪最近被惯得脾气见涨,邱锐之那一套已经吓不住他了,此时“啪”的一声将书合上,语带警告道:“邱之之,你不要无理取闹啊?我劝你说话时候跟我放客气点本来要不要继续跟你过日子,搁以前我都得仔细掂量掂量呢!你现在倒还牛棚里养鸡——架子不小,跟我摆上谱了?不要逼我跟你翻旧账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倒是邪儿恃宠而骄,越来越不服管教了?既如此的话,我可要劝邪儿将我拴紧了”邱锐之阴测测道:“毕竟外面可有的是狂蜂浪蝶想要跟你夫君过日子呢,夫君还真怕哪一日抵不住诱惑,辜负了邪儿可怎么好?” “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易邪一改方才软趴趴的坐姿,在邱锐之身上蹭着直起身子来,将信将疑地问道。 感觉到怀中躯体不安分的扭动,邱锐之只觉热血上冲,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但仍强自镇定道: “自然是在邪儿看不到的地方。” 此话一出,易邪登时沉默了,邱锐之望着那垂下的小脑袋,心头不禁一跳,有些悔意——他的邪儿莫不是觉得伤心了?毕竟邪儿临产在即,正是容易伤春悲秋的时候,情绪难免起伏剧烈,说不准把自己的话当真了,真要为此垂泪自己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想着,邱锐之就伸出手,指腹划过易邪的脸畔,没有触摸到想象中的濡湿,便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张口解释些什么,就见易邪仰起头,眼中盛着怜悯道: “他们都是什么时候瞎的?” 邱锐之:“” 身后的气息慢慢变得危险起来,易邪顿时感觉后颈生凉,如同被饿狼盯上的胖兔子,不禁全身汗毛倒竖,下一刻就要挣扎着从邱锐之怀里爬出来,可还未来得及动作,邱锐之就立刻单臂将他上身箍在怀里,另一只手一把褪|下他的亵裤。 感觉到那只微凉的大手抚上他腿|根内侧,易邪马上弯下腰,捂着肚子,叫嚷道:“啊不行了我肚子疼,你快把手拿出去!诶诶——之之,我错了还不行吗!啊!别别——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家暴了!” “邪儿想叫谁来?外面都是我的玄衣卫,你就是叫破喉咙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踏进屋里半步。”邱锐之喉中语调喑哑,他掌下的那处肉柔软细嫩,叫他爱不释手,低下头,他缓缓将鼻尖抵上易邪的耳根,几根柔软的发丝正巧垂落下来搔得他心头作痒,仿佛有一丝若有若无地芬芳气息,萦绕在他身侧,让他意乱神迷。 他熟悉这种气息,是情|欲弥漫时的味道。 而这边易邪骤然听到从邱锐之嘴里吐出那句反派常用的台词,瞬间愣住连挣扎都忘了,直到发觉那只手渐渐滑向深处,他才反过味来,赶紧可怜兮兮道:“之之,我肚子疼” 邱锐之眸色暗沉,他好歹也是个正值血气方刚的小伙儿,佳人在怀怎么能不有点反应?尤其是这阵子,累月下来他已经快要忍到极限了,每晚和易邪躺在一张床上,无异于在快要饿死的人面前摆上一块肥肉,让你能看却不能吃。 他都记不清他有多少次夜里从酥|到人骨子里的春|梦中醒来,睁开眼却只见到易邪已经把被子全都裹走,像个春卷似的窝在最里侧,碰一下就跟刺猬炸毛似的,别提让邱锐之多抓心挠肝了。 快了,忍过这阵就好。 邱锐之内心劝慰着自己,此刻深吸一口气,将手收回来,却是瞧着易邪露出的那一段白皙的脖颈,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用犬齿缓缓研磨c品尝着那块细腻的皮肤——没办法,既然不能将人拆吃入腹,便只能先舔舔解解馋了。 易邪也不在乎身上扑了个垂涎欲滴的大尾巴狼,将裤子穿好后,便又悄悄翻开了落在一旁的小书,就着方才的情节翻看起来。 消融的雪水缓缓的从房檐上滴落,砸在停在窗前的黑鸟身上,晶莹的水滴没入那黑羽中霎时间没了踪影,黑鸟也拍翅而起,无声无息地扑向空中,而它消失的方向正是近来已然沉寂的晚萧苑。 躺在床上的少年面色苍白,病容憔悴,仿佛将死之际一般紧闭着眼睛,黑鸟顺着敞开的门窗飞了进来,眨眼间,就宛如一团黑墨般没入了少年的胸膛,再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床上的少年也缓缓睁开眼,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眼中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想起方才看到的情境,嘴中喃喃道:“你还是那么天真啊被那个男人虚情假意的面目哄骗得团团转”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珍贵的花,就该交由正确的人来守护才是。” 易邪这两天总觉得邱锐之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幺蛾子夫君这两天跑外头跑得格外勤,按说要是忙活和肖寻“暗通款曲”的话,前些日子也该差不多了,突然又折腾个什么劲?难不成是清净日子过腻了,他那一肚子阴险心思得不到施展,闲得发闷? 或者说易邪咬了一口兔子馒头,鼓着腮帮子猛然想道: 邱锐之该不会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 想起那日邱锐之口中的狂蜂浪蝶,易邪顿时警觉起来,虽说他不觉得有人会眼瞎到这种地步,但保不准就有那种脑子不清楚的呢,毕竟邱锐之还算有几分姿色。 想到这一层,易邪就赶紧穿衣服下床,跑到门口,喊了一声:“寒露!寒露!” 寒露跳了下来,单膝跪地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们阁主上哪去了?”易邪表情极为严肃地问道。 “啊?”寒露一愣,随即想到阁主特意吩咐过,不让任何人告知那女人的事给夫人于是他便瞬间纠结起来,他可没有清明那个撒谎面不改色的本事,当下就支支吾吾地说不话来。 他这一犹豫,易邪本来心下觉得没什么,此刻都不禁生出三分可疑来,难不成邱锐之真要给他绿帽子戴?易邪一个怒不可遏,就差直接去揪寒露的脖领子,逼他从实道来了。 “快点如实招来,不然就把你调去养鹅!” “” 夫人是怎么知道阁中还有养鹅的差事的?寒露苦不堪言,想起曾经阁主威胁过要把他调去边疆放羊,可没想到如今夫人也来这一手,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寒露低着头苦思冥想找不出借口,脑袋一断弦,就干脆直接道:“阁主阁主吩咐属下不能告知夫人你他的去向。” 易邪大惊失色,宛若晴天霹雳。 他不自觉往后踉跄退了两步,怔忡须臾,随即咬牙切齿道:“邱锐之这个王八蛋我要收拾东西回云逍派!” 说着就要回屋里去收拾包袱,寒露却还不明白夫人都从他那句话中脑补了些什么,只是见因他一句错话,夫人便要回娘家了,登时便惊慌起来——这还了得!?阁主若是知道了还不要把他的皮扒下来? 于是顾不得其他,赶紧扑倒易邪的脚边,拽住他裤脚道:“夫夫人!夫人!万万不可啊,夫人!就算是看在夫人腹中两位公子的面子上,也断不能下这种决断啊!” 易邪不管不顾地怒道:“有什么不可的?!邱锐之敢欺上瞒下,在外面给我招蜂引蝶!我还要选择原谅他不成?孩子?我的孩子不需要这么不知廉耻的父亲!” 寒露用尽浑身解数也拦不下易邪,简直要欲哭无泪,他此刻简直无比的想念清明,只是清明白日里还是需在阁中当值的,眼下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唉只是想来若是他在此,也不会叫夫人如此生气,还是自己太笨嘴拙舌,让夫人误会了话中意思。 就是不知道如今该怎么解释才好。 两人僵持之际,虞骨却是从东厢房闻声赶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情形,就上前双目放光道:“什么欺上瞒下?什么招蜂引蝶?邱锐之在外面养人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一纸休书下去回娘家啊!小易你温柔可爱,还能差邱锐之这么个不要脸的畜生不成?听我一句,临走时把休书甩他脸上,让他没事还装大瓣蒜,给他能耐的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对!”易邪恶狠狠地附和道:“男人都是狗杂种!” 虞骨讪讪:“呃” 寒露见状连忙见缝插针道:“虞大夫,你快别火上浇油了!夫人以为阁主出门不告诉他,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眼下正要收拾东西回云逍派呢!” “嗨”虞骨一下失了兴趣,道:“我还寻思什么事呢” “小易啊!”虞骨一挥手大度道:“别胡思乱想了,不就是想知道邱锐之去哪了么?哥哥告诉你!” 易邪转头目光犀利道:“说!” 虞骨清清嗓子道:“你还不知道吧?前两日邱锐之那个没良心的娘找上门来了,就因为江家那件事想让她的便宜儿子高抬贵手呢!” “邱锐之的娘?”易邪一听,气势便弱下去一般,随即蹙眉道:“她怎么还好意思求上门来?明明对之之一分养育之情都没有。” “说得就是呢。”虞骨嗤之以鼻道:“邱锐之再冷心冷肺也不及他这狠心娘的一半啊,好歹他还能记人的几分好。” 易邪低头思衬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坚定道:“我去见见这个女人。” “啊?别了吧”虞骨瞅瞅他的肚子,道:“你也不用担心邱锐之能被她说动了,左右不过是逢场作戏跟她周旋一番,我和邱锐之早就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女人了,放心吧保管让她付出十足的代价!” 易邪摇摇头,叹息道:“不管你们想好了什么妙计,总归都是要往后才能收效的事儿了,现下要让邱锐之去和她接触,看她的装模作样,假情假意之之的心再硬也是会疼的。” “你倒是惯会为他着想。”虞骨不禁语结,片刻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来。 “那是自然,要不然就凭邱锐之那副德行,我不疼他的话,这世上就没人会疼了。”易邪说着就拍拍寒露的肩,让他站起来道:“行了,前边给我带路,我去会会你们阁主这个娘。” “小心点你的身子。”虞骨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易邪微皱起眉,抚了抚小腹道。 娑弗罗呷了一口茶,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邱锐之,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已然出落成她完全不认得的模样了。在他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她找不出一丝动摇的神色,可偏偏他那副模棱两可的态度,却又不像全无死角。 难不成是他心中余恨未消,所以想借此机会刻意给她难堪? 娑弗罗沉下眼色,她不是轻易低头的人,可江城的状况已经拖不了了,眼下就算不被有心人杀上门来,丢了性命恐怕也会被那攻心的病症给拖死。 更何况牵机派如今风雨飘摇,巴不得江城去死的人数不胜数,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人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而她临走前留下的暗卫又能守住多久呢?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援手?”娑弗罗沉声道:“千金家财?红颜佳酿?这些你都该不缺,既如此,你一直死咬着不松口,却又不表明态度,究竟是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你尽管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然会为你寻来!” 邱锐之神安气定,闻言嘴角噙着一丝笑道:“我早在你刚上门那日就表明了态度,是你自己不见棺材不落泪,非想留下来一试,我肯听你两句颠来倒去的废话已然是开恩了,你若是耐不住性子,大可以一走了之,没人会拦你。” 娑弗罗咬咬牙,她不可能离开,她不可能置江城于死地于不顾 她一时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子,明明有着与她相似的相貌,却陌生的叫她难以想象这是从自己肚子出来的骨肉长成的。 以邱世炎的阴毒,在自己走后,竟然没有将他打死,也实在算这小子命硬了 只是你既然过得如此好,便也没什么可怨怼我的了,我们各走各的阳关道,此生永不复相见岂不是很好?你又为何要念念不忘为何还要出手害我c害我心爱之人陷落到如此境地? 娑弗罗闭了闭眼,将千思万绪藏在胸中,再睁开已是一片婉转之色,哀声道: “锐之你或许恨我当年抛下你,但总归我们都是有血脉相连,就像你神貌性情都肖似我,这便是永远切不断斩不掉的情分,中原有句话叫生养之恩大于天,你可知女子怀胎十月的痛楚?你是我历尽艰辛掉下来的骨肉,若是可以,我又怎么会抛下你呢?只是你好歹也是邱家唯一的嫡子,我就是千想万想也不可能带走你。” “你若因此而记恨我,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当年辛苦生下你的这份恩情上,助我这一把只要你能帮我,就算将来我到了九泉之下,也万不会忘记你此番大义报恩,我——” 女子柔软的声音娓娓道来,千般恳求,万般泣血,邱锐之却觉得自己耳旁嗡鸣声一片,恍惚间似又回到那一个个只有孤影陪伴的日夜,杯盏砸到身上的疼痛,跪在雪地中的冷彻心扉,那时他耳旁听到的,只有女子或哀怨或痛苦的咒骂。 是不是我就是这天下最多余的存在?他那时心如死灰的想到。 女子缓缓踏出门槛,外面精致华贵的马车正在等着她,他踉跄地追着出去,如同丧家之犬那般嘶喊着: “娘——!你不要我了吗?!” 女子冰冷的回过头:“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不要再跟着我,世上没人会需要你这样的孩子。” 面前娑弗罗的恳求还未停下。 邱锐之的手指却渐渐收紧,白瓷茶盏在他手里裂出斑斑碎纹,他却恍然未觉。 ——在那个分离的时刻,在那副决绝的面孔下,自己当时是想要说些什么来着? 门猝不及防被推开,正午的光束洒进屋内,邱锐之后知后觉抬起头,却正看见他的邪儿迎着那道光走了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邱锐之一时怔忡,随即想起什么,猛地看向立在门口的寒露。 寒露后背汗如雨下,恨不得立刻以死谢罪,免得阁主亲自动手。 “江夫人说的话方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易邪却没理会那么多,他直接盯着娑弗罗,道:“请恕我直言,别说你生而不养根本不算恩德,就是如今,邱锐之也根本不需要你这份迟来的情分。” “你是?”娑弗罗看了看隆起的腹部,心下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易邪歪头,非常天真烂漫地一笑道:“江夫人瞧不出吗?我是锐之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他要做什么决断也要先过问过问我才行,毕竟锐之虽然不用还你那份根本不存在的恩德,但是却要对我腹中的孩子负起全责来,他若是踏错了一步,沾惹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恩怨,遭殃的岂不是我和我腹中孩子?” “所以你不用苦心去求他,因为根本没有用,这个家向来就是我说了算的。” 邱锐之:“” 娑弗罗站起身,面上带着矜持与冷漠道:“是吗?我竟不知锐之娶的双儿如此骄纵,该说不愧是名门出身吗?可你此番胡搅蛮缠,就不怕传出去世人说他不孝,败坏他的名声吗?” 拉倒吧,邱锐之哪有什么名声可言? 易邪心中腹诽,面上却还是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样:“不孝?什么不孝?我出面为他拒绝一个莫名其妙的妇人——所提出来的无理请求,这样也算是不孝吗?” 娑弗罗一窒,她无言地看向邱锐之,按她这几日对邱锐之性情的了解,她不敢相信邱锐之竟然能放任自己的双儿越过他,替他做决定,这简直就是折辱一个男人在外的脸面!邱锐之居然可以忍得下去? 但却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眼中所见的,就是邱锐之脸上那浓浓的宠溺之意。顷刻间,她这个冷若冰霜的儿子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竟然就这么安分的坐在那双儿后面,堪称乖巧地不发一言,仿佛从这双儿口中所吐出的一切话语,他都会奉为圣旨一般遵从。 娑弗罗只能冷笑一声,道:“不论你如何狡辩,我都是他的亲生母亲,这点毋庸置疑。” “我哪里有狡辩?自我嫁到邱家那一日起,就知道锐之是父母双亡的,二拜高堂时也不过对着牌位意思了一下,何况不光是我,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要我说,江夫人还是慎言的好”易邪做出一脸忌讳的模样来,状似惊讶道:“我看你这般殷切,莫不是想改头换姓到我邱家来做我死去公公的继室?然后再白得我夫君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好儿子?呃就算江前辈眼瞧着要不中用了,江夫人你也不能这样啊” 易邪摇头小声叹道:“啧啧不遵妇德,没有廉耻啊” “你!”娑弗罗一直以来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破了功,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牙尖嘴利c颠倒黑白的少年人,易邪的言语很不巧戳中了她心底那留存不多的羞惭感,她霎时间脸上阴云密布,怒道:“口无遮拦的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以为仗着一副好容貌便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当年叫天下男子臣服膝下的时候,也没有你这般猖狂!今日便叫我来替你夫君管教一下你的言行!” 说罢,掌风便朝易邪击去,邱锐之却立时拍案而起,不费半分力气就接住了娑弗罗的手腕,反手一掌将她打翻在地,斥道:“替我管教!?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妇而已!邪儿的身子也是你能碰得了的?!” 娑弗罗兀自将喉中鲜血生生咽了下去,抬头恨恨的看着两人。 易邪抚上肚子,脸上神情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单纯,而是苍白着一张脸冷漠道:“你若还有半分廉耻心,就再不该出现在之之面前。” 见他面色不好,邱锐之立即过去扶住他,担忧道:“邪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易邪一张口就觉得喉咙紧缩般地难受,腿脚也不由发软,腹中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向下坠去。 “我好像要” 未说完,易邪就已经面色隐忍地捂住了肚子。邱锐之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登时就打横抱起他,朝主院奔去,踏出门槛时对寒露吼道:“去将接生的稳婆和虞骨都给我找来,快!!” 娑弗罗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便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她用手指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听见外面整个邱府顿时喧闹起来,不知为何,却是突然忆起了她诞下邱锐之那一年,也是这般——劳师动众,车马盈门。 此刻,在自大婚那夜后就清净了许久的主院,终于再次变得沸沸扬扬起来,下人忙前忙后地进出着,皆是神色紧张。而易邪平躺在床上,额头冷汗淋淋而下,虽说没有如女子那般叫喊疼痛,但也不轻松,不时的小声□□,偶尔还掺杂着一两句呓语,邱锐之凑近了才听出来——是在骂自己。 “邪儿”邱锐之脸上却布满了心疼与罕见的愧疚,他抚上易邪的脸庞,道:“忍着些,马上就会好了” 易邪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 这一嘴下去可不轻巧,顿时从易邪牙关与皮肉交叠的缝隙中就渗出鲜血来,邱锐之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半分闪躲。 还好易邪不算失了智,马上就将嘴松开了,但仍旧迟缓地甩着头,嘴里难耐的哼哼着——他这哼的邱锐之心都要碎了,转头就对稳婆急道:“孩子究竟何时才能出来?” “阁主莫急,这双儿生孩子本就较女子要困难些,再加上夫人这还是第一次,还不会用力气”稳婆擦擦额头沁出的冷汗,尽量镇定地回答道。 易邪就在这时,费力开口道:“出去。” “邪儿你说什么?”邱锐之连忙凑过去问道。 易邪咬牙,软绵绵地推拒了一下他的胸膛,道:“我我叫你出去!” 虽然只是如同搔|痒一般的力道,却在邱锐之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愣在原地,完全不懂怎么突然就被自家媳妇嫌弃了。 这时还是稳婆撑着压力,硬着头皮道:“阁主那个生产时要用的力气不轻,到时夫人的样子难免有些不好看,可能是不想让阁主瞧见,阁主就请先回避一下吧。” 邱锐之这才有些了然,但依然一动不动,攥着易邪的手柔声道:“不管邪儿什么样子,夫君都会喜欢,用不着回避。” “” 易邪却一点也不感动,他此时磨牙嚯嚯,若不是实在是没力气了,非要一口咬上去不可,眼下见邱锐之还死赖着不走,他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怒吼道: “你你给我滚——出——去!” “啪”的一声。 院里瞬间鸦雀无声,片刻后,邱锐之脸上顶着五个指头的红印,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下人们登时转头避开,该干活的干活,该传话的传话,就是没有一人胆敢正视立在院中的阁主。 只有虞骨拿手帕擦着手走了出来,见邱锐之这般模样,哈哈大笑道:“装深情没装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你!” “你怎么跑出来了?”邱锐之寒声道:“邪儿若有了丁点闪失,你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我对接生又没有什么经验,自然不在里面碍事了,给小易喝完催生的药汤,我就出来了。”虞骨满不在乎他的威胁,轻松道。 邱锐之闻言吐出一口浊气,手掌颤抖着攥了攥衣袖,顿时便留下一道湿印。 虞骨见他这样,便知他是真的很紧张,于是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劝慰道:“你放心,小易是习武出身,身体底子本就不算差,就算刚怀上那几个月磋磨了些,也碍不了大事,估计这会儿也快好了,你就等着抱儿子吧!” 不提这茬倒好,一提这茬邱锐之就更怒从心头起,目光幽暗道:“让邪儿吃了这么多苦,左右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他们最好以后能安分,可但凡若是惹邪儿有一丝不高兴,我定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托生成你的种可够倒霉的”虞骨促狭道:“刚生出来就得被你记恨着,这要真是两个不安分的,以后可有的热闹看了。” 话音刚落,一声啼哭就从屋里传出来。 虞骨有点愣神,邱锐之却是直接脚步匆匆地闯了进去。 他进去就看见易邪汗湿的发丝黏在额头和脖颈上,脸色白的吓人,仿佛耗尽浑身精力般躺在那里,微睁着眼睛,见到他,张了张嘴,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恭喜阁主!喜得两位公子,都是健健康康的,看这样子就”稳婆此刻怀抱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儿,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顿时第二声啼哭也跟着响起,她眉开眼笑的冲邱锐之报喜道。 邱锐之却看也没看她,径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直奔到床边,推开正在伺候易邪的丫鬟,坐到了易邪身边,捡起湿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给他拭去脸上的汗水,道:“邪儿可还难受吗?” 易邪摇摇头,张口声音嘶哑地问道:“孩子抱来我看看” 邱锐之瞬间心头不是滋味,这还没怎么样呢,邪儿就把那两个东西排到他前头去了可纵然心底不悦,邱锐之还是未在这时候发什么不适时宜的狗脾气,转头冷冷瞥了稳婆一眼。 后者立刻脖子一缩,和丫鬟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到了床边,蹲下身轻轻拉开装孩子的襁褓,露出里面已然安然入睡的婴儿。 易邪气若游丝道:“好丑啊” 丫鬟捂嘴掩笑,而稳婆更是直接笑意盈盈道:“夫人说笑了,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了,过两日模样就会展开了。阁主和夫人都是丰标不凡的人物,想来两位小少爷将来也会生得粉雕玉琢,招人喜爱。” “是吗”易邪此刻乏力的很,但还是露出一抹笑容道:“那样就好,我还以为以为是我怀他们的时候太过折腾了。” “哼。”邱锐之颇嫌恶地冷哼一声:“抱下去吧,像两个小怪物似的,让人看着心烦。” 稳婆和丫鬟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尴尬,阁主难道是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吗?可是明明对夫人的样子却这么爱护,千般柔情的怎么到孩子这就不一样了呢?稳婆见过的世面也多了,可这么多年看过来,只顾着稀罕小的把大的那个落在一边的夫婿比比皆是,可这只心疼大的对小的却爱搭不惜理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你不许胡说!”易邪瞪起眼睛,斥道。 说完也不理邱锐之,挣扎着抬起手臂,轻轻碰触了一下稍大的那个孩子,满怀柔意道:“这就是哥哥吧那该是欢欢了。” 然后又看向那个后出生,连啼哭声都分外小的婴儿,稍显心疼道:“他是笑笑要比欢欢小上一些啊” 稳婆解释道:“双生子总是这样的,若是两个都大了,容易在生产时卡在母亲腹中出不来,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夫人不必太过挂怀,这跟你怀孕时受没受折腾是没关系的。” 易邪点点头,才终于记起幺蛾子夫君,略露出些喜色来,软软道:“之之,给他们起个大名吧,是不是要随着你们邱家的字辈来?” “不必。”邱锐之想也没想立刻否决,他见易邪高兴,心中不知怎地也突然柔软下来,再看两个小怪物也顺眼了许多,便道:“便取邪儿的姓给他们用作名字吧,易欢,易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临别 “不必。”邱锐之想也没想立刻否决, 他见易邪高兴, 心中不知怎地也突然柔软下来, 再看两个小怪物也顺眼了许多, 便道:“便取邪儿的姓给他们用作名字吧,易欢, 易笑。” 这也太招摇了易邪眼角抽搐。 且不说直接套用他的姓就有些随意, 便是将来两儿子在外面打个架斗个殴啥的, 被人家记住了名号, 找上门来也是想赖都赖不掉啊! 说来惭愧, 类似的事情没少在易邪身上发生, 想当初他年少不懂事时, 不知道围在篱笆里的花都是有主的, 随手揪了一朵就被人家老太太追了两条街。 老太太别看已过了花甲之年, 身子骨比起年轻人却是当仁不让,跑起来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易邪用尽浑身解数才终于将人甩掉,还未松口气呢回到家就发现老太太已经坐在客位上等着他, 而大侠爹正忙前忙后地给人家赔礼谢罪, 这样一幕场景映入眼帘, 可把易邪吓出一身虚汗。 直到后来易邪才听说, 老太太是隔壁无极门的首座长老,本就识得大侠爹这么个人物, 而自己的相貌又与大侠爹有几分相似, 再加上那方圆几里地内人烟又少, 便是很容易猜到他是谁家的孩子,这才直接寻上了门来。 思及往事,易邪痛定思痛,决定不能两个儿子重蹈他的覆辙,此刻便哑着嗓子道: “直接用我的姓太随意了些取个谐音吧,亦然的亦如何?” 邱锐之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对耳畔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一味盯着易邪修长的脖颈,那处细腻的肌肤此刻微微颤动着,脆弱得好似触摸一下就会破碎,明明是这副不堪一击的模样,却莫名让他心脏渐渐发热起来。 邱锐之喉结滚动了一下:“都听邪儿的。” 易邪点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力竭地闭上眼,喃喃道:“我好累想睡觉了。” “睡吧,邪儿,夫君看着你。”邱锐之探出身子在易邪眉间印下一吻,目光接着缓慢向下,手指反复描摹着易邪下颚到脖颈那处完美的弧线,感受到指腹下传来的脉搏跳动,他的脸上忽然就浮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眼底的颜色就好像染了墨那般逐步变深。 稳婆见此情景不知为何,自脊骨处便升起一道寒意,直骇得她头皮发麻,怀里的婴儿也不安分地动了动,似要张口哭闹。 稳婆有些焦急,然而单看邱锐之周身的气势,就叫她知道此刻不是出言打扰的好时机,可是这刚出生的孩子正娇嫩着,哪能一直在怀中抱着,总得快点安放起来啊但是眼下夫人已然乏累的睡了过去,唯一能做主的阁主却也连瞧都不瞧上这边一眼,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半分心思都不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实在叫稳婆为难不已。 倒是丫鬟在主院伺候的久了,也熟悉些邱锐之的脾性,此刻壮起胆子,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阁主,两位少爷是要” 邱锐之头也未抬,直接寒声道:“送到奶娘那里去,不要扰了邪儿清静,一群蠢笨的东西,非要我亲自开口你们才能懂吗?” “是。” 丫鬟赶紧垂下头,抱着孩子和稳婆鱼贯而出。 从香炉里喷出的烟柱袅袅升起,屋内此刻宁静得只余两人均匀的吐息声,邱锐之望着易邪稍带倦意的睡颜,心中却浮现出他之前在娑弗罗那里,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轻轻抚着那纤细的脖颈,邱锐之眼中柔意蔓延,明明是这么弱小的身躯,只要自己用力一捏便会顷刻魂消魄散可是,当这副弱小的身躯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却是那么叫人心安,就宛若一阵春风,抚平了他内心波澜乍起的池水。 那一刻,也让他蓦然想起,当年在娑弗罗那句诛心之语后,其实他喉咙干涩的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或许根本也不用说什么。因为经过今日这一遭他才知道,他当时只是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他身侧,给他以安宁的力量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邱锐之再非孤家寡人,从此往后不论是惊是苦,是欢是笑,都会有人陪伴在侧,矢志不渝,不离不弃。 而现在,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他执起易邪的手,唇齿在上面缓缓摩挲了须臾,轻声道:“邪儿,别离开我,永远” 一转眼过了大半个月,两个孩子就像稳婆说的,没过两天原本皱皱巴巴的肌肤就舒展开来,变得白皙剔透得紧,虎头虎脑的看着便招人喜爱。而五官虽然暂且看不出像谁,但是两个孩子眼眸的颜色,却都是与邱锐之相同的纯黑,似乎连那粘人的性子也随了他们这个幺蛾子父亲几分,躺在摇床里不安分得很,时不时就要嚎两嗓子引起易邪的注意。 “呜” 果然此刻天不过刚蒙蒙亮,摇床里就准时传来断断续续地呜咽声,易邪蒙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忍得受不了,便捂住双耳在被窝里蠕动着,蹭到邱锐之跟前,头猛然砸向他的肚子,催促道:“你儿子醒了!快去看看!” 邱锐之被砸得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去管那两个胖玩意儿罢了,于是便皱着眉头道:“不用管,让他们哭去吧,反正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总归死不了。” ——易邪烦躁,只是他又何尝不郁结在胸?他的邪儿眼瞅着身子已经恢复好了,总算不用他再抓心挠肝地忍耐下去,可是还没等他发泄一番积攒已久的邪火,易邪紧接着就又投入到了照顾两个小东西的忙碌中,每天起早贪黑,不能自拔,连多看他一眼仿佛都成了奢求,甚至有时还要嫌他碍手碍脚,有回急了更是劈头盖脸给他一阵痛骂,句句在理,叫邱锐之想反驳都不成。 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邱锐之就烦闷不已,于是便赖在床上不肯动弹,易邪在被窝里就又是一记重锤砸在他胸膛上,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出来,却是带着怒火道:“你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自打儿子出生后你在旁边帮过几回手?当我是丧夫了吗?小心等儿子长大以后我叫他们不认你这个爹!” “” 邱锐之这才不情不愿地披起衣服下地,来到摇床前,拽起其中一个的后脖领子就将小孩提了起来,狠狠盯着他,面色沉郁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小孩突然浮空,轻如细蚊的抽噎声顿时停了下来,睁着水汪汪的黑眼睛,愣愣地瞧着邱锐之,可还没安静一会儿,下一刻他就小嘴一瘪,软濡的小手猛地拍到邱锐之的脸颊上,开始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虽然打在脸上的那一下力道,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邱锐之还是怒火中烧,尤其是耳边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啕,仿佛鞭挞着他的神经般叫人头疼欲裂,让他想要下一刻就将手里的玩意儿狠狠扔到墙上。 还好此刻易邪的声音幽幽传来,道:“那是亦笑,他最不喜欢‘生人’碰他了,你可悠着点,他还没朝你吐口水呢。” “我是生人?!”纵使不喜欢两个胖玩意儿,邱锐之心中也极不舒服,脸色不悦地问道。 “谁让你连抱都没抱过他们?再加上我每次哄他俩的时候,你都光杵在那假装木头杆子,我要是儿子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易邪翻个白眼道。 邱锐之:“” “行了。”易邪从被窝里钻出来,无精打采道:“快把笑笑放回去吧,我估计他俩是饿了,叫奶娘来喂下奶吧” 邱锐之闻言便满脸嫌弃地单手拎着小孩,就着这个姿势将他缓缓放回了摇床中。 那软若无骨的东西一离手,邱锐之便感到身上一阵恶寒,赶紧用披在身上的衣衫擦了擦手,不耐烦道:“我早说要把他们放到别的院子里,直接交由奶娘来带,也不至邪儿现在连睡觉都睡不好,阁中又不是缺那一两个看孩子的人手,每天平白遭这种罪是做什么?” 易邪顶着两个黑眼圈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叹口气道:“你说得对。” 邱锐之一愣,刚要露出喜色,易邪就抬手一脸沉痛道:“但是不行!本来儿子要是随了你的性子就很可怕了,若还不时刻放在身边教养着,哪天真跑偏了我得更后悔” 邱锐之恨得牙痒,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闷声闷气地往旁边塌上一坐,表情阴森。 最后还是易邪穿好衣服下了地,招来了守在外面的寒露,叫他去将奶娘带来给两个孩子喂奶。 寒露动作也快,没一会儿奶娘便来了,怀里还抱着邱江冷,对易邪笑道:“夫人,江冷少爷自打那天见过两个小少爷后就念想得紧,总想着要看看两个弟弟,我便将他抱来了,还望夫人莫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将江冷放在这吧,正好孩子多了也热闹。”易邪苦中作乐道。 奶娘连声应着,俯下身慈爱地将邱江冷放到地上,小双儿一获自由就欢快地跑向摇床边,趴在上面瞧着两个甚是可爱的小东西,亦欢亦笑似也识得他,当下便止了哭声,睁开眼好奇的打量着。 于是屋里瞬间就变成了孩子的欢闹场,被彻底忽视的邱锐之仰天扶了下额,站起身来,从木施上抓起衣服边穿边往外走,冷着脸道:“邪儿,我出去下,晚些时候回来。” 易邪哪还顾得上他,敷衍两声知道了,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三个孩子身上。 邱锐之拳头攥得吱嘎作响,转头狠狠摔上了门。 还没踏步走出院子,远处清明就朝这边奔了过来,跪在邱锐之面前,低声道:“阁主,江夫人现在已经准备启程离开,可说是想在临走前再见阁主一面。” 邱锐之脸上看不出神色喜怒,只是沉默地将手探进怀中,缓缓摩挲着那冰凉地小瓷瓶,再抬头便倏然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道: “正巧,我也很想见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谁是恶鬼 晌午的日头有些阴郁, 恍惚是起风的征兆, 马车正停在门口候着, 帷幕的一角不停被微风拂起, 隐隐约约地露出里面女子窈窕的身姿来,让路过的行人不禁为之侧目。 邱锐之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这一幕, 还未冷笑娑弗罗强装门面, 就听到马车里面传出动静来, 是娑弗罗的声音, 平静道:“此番离别过后, 若想要再见恐怕是难了, 我心下有些不舍也不知邱阁主能否赏脸送我一程?” “你那日对邪儿出言不逊, 我没下手杀你就已然是开恩了, 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虚情假意来,看来江夫人忘性之大真是较之那栏中牲畜也不遑多让啊!”邱锐之稳步走下阶梯, 刻意朗声道。 “不过就是送出几里地而已。”娑弗罗却并不在意他话中的嘲弄,笑笑道:“邱阁主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呵呵可惜你的面子在我这还不够看了点!”邱锐之讥讽道。 他话音刚落地, 马车帷幕就倏然被一阵气浪掀开, 娑弗罗坐在当中, 嘴角虽然是上扬的, 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带着些许挑衅道:“邱阁主该不会是不敢吧?” 邱锐之嗤笑:“就凭你?怕是还没到那个火候!” “那如此便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我不过是有些话想与邱阁主单独说说罢了。”娑弗罗说着就让开一处地方, 给邱锐之比了个“请”的姿势来。 “阁主” 清明迈出半步, 刚要张口,就被邱锐之抬手制止,低头吩咐道:“不必跟着。” 说罢,邱锐之就抬脚朝马车走去,刚要弯腰踏入轿厢时,他眼角却似乎瞥见半空中一道黑鸟的影子顷刻闪过,他登时蹙起眉转身眼神四下一扫,却再不见任何异状。 “邱阁主在找什么?”娑弗罗问道。 “没什么。”邱锐之收起疑窦,随即钻入马车中,与娑弗罗面面相对,他态度轻慢地整了整袖口,道:“不知江夫人想和我说什么?我正洗耳恭听呢。” 马车开始跑动起来,娑弗罗在那轻缓的颠簸中,脸色忽明忽暗,半晌才混合着一丝呼啸的风声,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邱世炎的死跟你定然脱不了干系。” 邱锐之举止微停顿了一瞬,下一刻却仍旧神安气定,抬头挑眉道:“哦?” “你不必急着反驳。”娑弗罗道:“知子莫若母,从见你那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类人,都是不甘于埋没在尘土里任人作践。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你是我所有儿子当中最肖似我性子的一个,我现在还真有些后悔当年丢下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玉不琢不成器,若是没有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你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苦尽甘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不会就是想让我感谢你当年的遗弃之恩吧?”邱锐之漠然道。 “如果我所猜没错,邱世炎定是死在你的手里,对吧?” 娑弗罗紧盯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的缘故邱世炎可谓恨毒了你,若不是还顾忌着世人的风言风语,我想他早在我离去的那一天起,就会将你按在水里溺毙了,所以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你就会永无翻身之日,而凭你的性子是断然忍不下去的,哪日起了杀心也不奇怪我说的没错吧?” “哼!光凭你空口白话的臆断,就想让我认了弑父夺位的罪名吗?”邱锐之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娑弗罗,你是不是急昏了头,已经开始疯魔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说你此举能做到天衣无缝,绝对让人查不出端倪吗?”娑弗罗不理会他的讥嘲,兀自逼问道。 “所以你最后的招数就是孤注一掷地讲一些疯话,甚至还妄想以此来要挟我救江城一命?”邱锐之道:“你以为我会怕?” “你或许从前不怕,毕竟凭借你的本事,就算东窗事发,身败名裂,但只要能舍下一切远走他乡,你在哪都能够过得自在逍遥。可现在却不同了你有了与其两情缱绻的妻子,他最近更是为你新添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们就是你安身立命的寄托,也亦是你的铠甲和软肋,有他们的地方才算得上是你的家,你忍心抛下这一切离开吗?就算你能将他们都带走,你又能够舍得看你的妻儿跟着你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吗?!” 娑弗罗仿佛胜券在握,她一字一句地诉说道:“邱阁主,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后再失去。人一旦见识过太阳,就再难以回到阴暗逼仄的洞穴中去了——这一点我可谓再明白不过。三人成虎哪怕我没有根据,只凭几句空穴来风的谣言,想必也够让你那天真烂漫的小妻子心神疑窦了吧?你能忍受他为此而渐渐疏远你,甚至是害怕你c厌弃你吗?” 邱锐之眼底划过一丝森寒,不得不说,娑弗罗还有点脑子,知道用邪儿来威胁他最有成效,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邪儿早已将他阴险丑陋的面目瞧了个遍,却依旧愿意陪伴在他身边,不过他与邪儿之间的种种恩怨痴缠,想来是这毒妇穷其一生也无法揣摩到的吧? 虽然心中嗤之以鼻,但邱锐之还是可以摆出一脸阴鸷的表情,装作思虑了一番,沉声道:“江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是我也回天乏术。” “无所谓,我只要你保全江城的性命!”娑弗罗见他有所松动,立刻急切道。 “江城的名声我是挽救不了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再推波助澜,剩下的事你们自己来处理。”邱锐之说完,眉宇间就仿佛忍耐着怒意,缓缓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冷声道:“还有这瓶五轮还灵丹,它的功效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拿去医江城的心病绰绰有余,如此一来,你该得偿所愿了?” 娑弗罗看着那精致的瓷瓶,有些狐疑道:“我怎么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不是灵药?你若是用见血封喉的毒|药来骗我,我也无法验证。” “呵江城如今离阎王殿也就差上半步,还用得着我大费周章吗?”邱锐之不屑:“也罢,你若不信,我便吞半颗给你瞧瞧便是。” 说着,他就从瓶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来,指尖微一用力,药丸就碎成两半,他一仰头就将那半颗服入喉中,咽了下去。 娑弗罗直盯着他,半晌见人无事,她才肯收下那瓷瓶。 “江夫人既然心愿已了,便可以就此别过了吧?”邱锐之面无表情道。 “自然。”娑弗罗抬起头,她没了心事,对上邱锐之的态度也轻松随意了许多,笑道:“邱阁主多保重。” 邱锐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说罢,便如同蛟龙入海,掀开帷幕一个纵跃便离开了马车,在脚尖稳稳点在地上后,他转身望向那不停向前疾驰的马车,就仿佛亲眼看着江城踏入黄泉那般,冰冷一笑道: “我无病无灾半颗入肚也算不了什么,但是江城就不同了,他既需要这东西,就要一直无休止的需要下去,直到求而不能,疯癫入魔到那时候,娑弗罗,你可不要怨恨我太恶毒才好啊!毕竟若是没有你的‘成全’,我又怎么会有今日呢?” 林木间幽静无比,高大的松柏耸入云霄,阳光只能顺着针叶遮挡的缝隙间,斑驳地照射下来,因此地上积雪消融得甚是缓慢,所以当有人靠近时,他的脚步声也难以遮掩。 邱锐之早有觉察,此刻便不紧不慢回过身来,可当见到眼前人的面容,却露出些意料之外的神情来。 “邱从臻——”他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看来我那天下手还是太轻了。” “大哥说笑了,那一日已叫我刻骨铭心,今生今世都不敢或忘。”邱从臻手掌拂过自己的胸膛,话中却似乎别有深意,可还不等邱锐之深究,他就抬头望向那马车离去的方向,道:“杀人诛心,大哥这一招端的是好计谋啊!” “怎么,你于心不忍吗?” 邱从臻淡淡道:“没有,善恶终有报,江城是咎由自取,怪不得谁。” “哦?你还真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邱锐之盯着他,嘴中缓缓道:“不一样到简直不像是我的二弟了。” “呵呵。”邱从臻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却夹杂着令人胆寒发竖的诡异声调,他那副稚嫩清秀的面目也陡然变得陌生起来,就好似在那张苍白的皮肤下游走着什么看不见的异物般,他的笑声也渐渐开始凄厉c悲凉乃至是隐含着刻骨的恨意,叫人闻之便心神颤动。 一块光斑打在邱从臻的脸上,却映得他面色更加阴惨,他猛然收起笑意,笼罩在阳光下的那只眼中已然变化成血红的颜色,他神色怖然道:“我当然是大哥的弟弟,只不过并非是你眼前这个弟弟罢了。” 邱锐之蹙起眉:“你” “好久不见了,邱阁主。” 漫不经心地吐出这句话,“邱从臻”就缓缓展开双臂,便宛若待风而起的鸟儿一般,他的双臂霎时间就钻出层层黑刺,遇风便舒展成坚硬锋利的飞羽,转瞬就挥舞着巨大的双翼腾入空中。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在急速变化,四肢抽长,骨骼错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他却好似全然不在意,一张脸平静无波,再睁开眼时,如同浸血般的眼眸便迸射出阴寒的红光。 “是你”邱锐之面色陡变,他眼中寒意也不遑多让,在一声惊异地呢喃过后,便是语调急速提高的叱呵,里面仿佛蕴藏着化不开的阴毒:“是你!江云赋,你竟然还没死!?” “陷入逃亡中的每个日夜我都恨不得死了!可我又岂能这么轻易地如你的愿?”江云赋拍打双翅,狂风骤起,林间一瞬便阴沉下来,他也声色俱厉道:“自从我得知那时境况都是拜你所赐,我便再也不想死了,我发誓即便是坠落到十八层地狱底下!化成恶鬼,也要爬出来啃你的骨,喝你的血!” 邱锐之看他此刻诡异的模样,目露厌恶道:“我原以为放任你逃脱也无妨,你总要死在那荒郊野岭中,连尸骨都无人收却不想你还真是豁得出去,竟敢跑回那死城中将那怪物的皮剥了披在身上,你就不怕它的下场也会报应在你身上吗!” “无所谓了”江云赋目光冷淡,宛如一潭死水道:“有的人披着人皮还不是干着畜生都不如的事,就好比你,就好比江城” “哈哈哈哈!”邱锐之仰天狂笑道:“明知亲生父亲陷入苦海,却依旧冷眼旁观,瞧着他被我送进地狱,你比起我来,也不差什么了!!” “你这幅癫狂险恶的面孔,我真想让易邪过来好好瞧瞧。”江云赋冷眼相看道。 “我就道你蛰伏这么久,必然有其居心,竟是敢肖想我的邪儿!”邱锐之伸出手,缓缓攥握成拳,指节发出如力道爆裂的声响,狞笑道:“想让我命丧此处,你再以身代之,倒还真是好算计!只可惜——” “你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脚步就猛地向前一踏,刹那间仿佛雪崩地裂,然而邱锐之却只是纵身跃起,他脚下方圆十几米内的积雪瞬间就被清之一空,纷纷洒洒地凝滞在空中,顷刻间便淹没了一方天地。 雪雾中,无形的内劲翻滚,裹挟着扬起的冰雪,几个瞬息间,数十道冰剑就汇聚而成,邱锐之翩然踏上其中一柄,借力浮空,与此同时,气御其他数道剑锋,朝江云赋急射而去。 江云赋单翼挡在身前,一道劲风凭空而起,几道冰剑的走向立时歪斜,同时他在空中强行翻转过身体,不顾两束无法避及的冰锥刺入骨肉,厉喝一声,便冲邱锐之直扑而来。 邱锐之迎上他如刀锋般的飞羽,周身立时鼓动起无上强劲的力道,恍惚间,连无形的空气中也传出震荡的嘶鸣声,纷乱的雪花漫天飞舞,细小c美丽,却是杀人的利器,江云赋只抵御了片刻便败下阵来,左翼被撕裂出一个口子,鲜血淋漓地飞溅出来,须臾后,又像染上了什么骇人的霉菌一般,冰碴迅速地在伤口上绽放c蔓延开来。 江云赋只得强撑着扇动双翼,飞到空中躲开那密集的攻击。只是稍作喘息,羽翼上传来的痉挛般的抽痛,就叫他难以维持住身形,他转头见那伤口处的冰晶还在不停扩散,便一咬牙,从右翼顶端冒出一只利爪来,狠狠挖进那伤口之中,连同冰碴上面粘连的血肉都一起刮了下来。 然而邱锐之的能耐却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变化莫测。 一切不过在转瞬之间,他只感觉耳旁风声一疾,下一刻,便被倏然出现的邱锐之一脚踢出十几尺远,重重撞在松树干上。 胸骨间顿时传来碎裂般的疼痛,江云赋双翼不住抽动,纯黑的翎羽上沾满污血,他一张口,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还记得那时候的痛楚吗?”邱锐之走上前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人提起来,笑意渗人道:“小子?” 江云赋瞳孔骤然缩紧,猩红的眼帘里顿时闪现出他初与邱锐之交手的那一幕幕,方才他败落的模样,又和那时何其相似?甚至连此刻他所感到的耻辱和恨意都与当初分毫不差! 只是,这一次,他却不会再是落败者! 清冷干燥的林间突然缓缓升腾起层层雾气,江云赋喘息着,挑衅地笑道:“你的确很厉害,武学境界之高让我望尘莫及得很,但只可惜我已经不需要击败你了。” 邱锐之心头一跳,忽觉不好,只是这瞬息晃神的时间,江云赋就已经隐入漫天浓雾中,不见踪影,只有分辨不出方向的声音回荡: “你便在这幻境中好好品尝世间百态吧!等你走出来时,你费尽苦心得来的宝物便要易主了” “江云赋!!!” 听他话中所言,邱锐之顿时又恨又惧,霎时间似要肝胆俱裂,他抬起双掌,狂暴而极寒的内劲汇聚成极不安分的白团,他狂吼一声便将其砸入地面,立时,汹涌无尽的气浪如泄洪般澎湃而出,然而却只让漫天白雾消散了片刻,下一瞬,便又如潮汐般前赴后继的涌了上来,任凭邱锐之再怎么神通广大,恐怕一时三刻也无法逃脱出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迷雾。 力竭地跪在地上,邱锐之寒齿磨动间,渗出暗红的血沫来,他好似厉鬼般,十指嵌入冰冷的冻土之中,流淌在骨骸中每一分恨意都在吱嘎作响,直震颤的心头都要滴下血来。 “邪儿我的邪儿绝不能!!!” “江云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临近傍晚,好不容易将两儿子都给哄睡着了,易邪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终于开始想念起幺蛾子夫君来,邱江冷在他怀里啃着老虎馒头,小模样专注得很,易邪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问道: “你说你另一个爹怎么还不回来?早上生的那点气值得他气到现在吗?跟几个孩子较劲,他还没完没了了” 说到最后,易邪倒有些像自言自语,他趴在书案上,盯着外面似要滴血的夕阳,恍惚间就隐隐约约瞧见院子里走进个人影来。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不抗念叨。”易邪虽然嘴上这么嘀咕着,却还是欣喜地坐起身,整了整衣衫下摆,颠颠地朝外头跑出去。 刚一出门,一声声堪称狂躁的犬吠声就震彻易邪的耳膜,易邪连忙捂住耳朵,定睛一看,却是见小八状若疯狂的死死咬住邱锐之的裤腿,那呲牙咧嘴的模样叫易邪吓了一跳。 小八别是害了什么病吧?往常见到邱锐之都贱兮兮的,摇头摆尾都来不及,这时候怎么突然变这么勇敢? 究竟是小八得了狂犬病,还是邱锐之把狂犬病传染给小八了? 反应过味来,易邪连忙跑上前,做出扬手要打的样子来,喝道:“小八!!去去!不要命了你,赶紧松口!!” 小八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但仍不肯松口,它恶狠狠地盯着邱锐之的裤腿,就像看见了八百辈子的仇人。 “靠!这狗东西现在是越来越不服我管教了。”易邪义愤填膺,仰起头来对邱锐之道:“之之,你快踢它一脚,它就不敢跟你呜呜渣渣的了,估计是睡毛楞了还认不清人呢。” “不用,一只小狗而已,犯不着跟它计较。”邱锐之说着就俯下身来,手缓缓抚上小八的脖颈,小八脖子上的毛立时全都倒竖起来,惊吓般地跑到一边,冲邱锐之呜呜恐吓着。 易邪一愣,有点奇怪,邱锐之平常都叫小八畜生c牲口来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人一狗握手言和了?可是邱锐之眼下的样子虽像不计前嫌了,但小八却好似换了一个狗一般,竟然敢和邱锐之叫起板了,真是不可思议 “之之,你是不是”易邪疑惑地开口道。 “怎么了?”邱锐之站起身来,神色不易察觉地有些紧绷。 “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易邪说着就踮起脚去探他的额头,然后一只手又摸摸自己的,奇怪道:“不烫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早上没穿好衣服,就嘚嘚瑟瑟地跑出门去,所以染了风寒呢” 说完,易邪就收回手,搓了搓指尖,有些嫌弃道:“噫你脸上怎么这么凉。” 邱锐之却仿佛愣在了原地,他缓缓抬起手掌,覆在易邪曾触摸的额头上,那上面残留的温度已然消散,可却是将不可磨灭的痕迹留在了他心中。 他垂下眸子,眼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愫,似是欣喜,却又好像心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什么最可怕 邱锐之却仿佛愣在了原地, 他缓缓抬起手掌, 覆在易邪曾触摸的额头上, 那上面残留的温度已然消散, 可却是将不可磨灭的痕迹留在了他心中。 他垂下眸子,眼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愫, 似是欣喜, 却又好像心酸。 无论是巧笑嫣兮的神情, 还是关怀备至的呵护, 都只是对着这幅皮囊的。 与他无关。 另一边, 易邪抱起了小八安抚着, 见它还不停朝邱锐之的方向呲牙咧嘴, 心下不禁生出些怪异感来, 微微蹙起眉道:“小八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让寒露到外面寻个兽医来给它瞧瞧?” 说着就喊了两嗓子, 却是无人应答。 宽敞的院子中寂静得有些反常,唯有梅树枝头的簌簌落雪回应着他的呼唤。 邱锐之闻声抬起头, 半张侧脸沉浸在夕阳的余晖之中,他缓缓转过身来, 高大的身躯背对着夕阳, 一时间整张轮廓深邃的面容都变得阴沉而晦暗。 “不必叫了, 我让他们都撤出主院了。” “啊?”易邪一怔, 随即问道:“为什么?” “当初我在这主院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防止山雨盟在邪儿临产时动什么手脚, 而如今邪儿你已平安为我诞下双子, 自然是不再需要如此紧张了。” 邱锐之说着就一步一步地走向易邪, 在他身前站定,伸出手掌抚了抚他的头道: “有我在,足以护你周全了。” 易邪的身子僵了僵。 小八在他怀里猛然蹿动了一下:“汪汪——” 易邪回过神来,赶紧按住小八的脑袋,仰起头来冲邱锐之干笑道:“可是没了寒露他们,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大习惯。” 邱锐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会慢慢习惯的。” 说罢,就负手转身,朝屋里面走去。 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易邪目光才露出不可置信来,他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甚至指尖已经开始紧张得发麻。若不是先前有在死城的那一遭的经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易邪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脑中顿时轰鸣作响,千头万绪纷乱地如同一锅沸水,直到感觉到麻木的双手上传来一阵湿润,他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却正对上小八乌黑的眼睛,里面竟好像盛着道不明的担忧担忧!?易邪猝然间如醍醐灌顶。 江冷!还有他两个尚在襁褓的孩子,都还在屋里! 易邪登时举步生风,满脸焦急地闯进屋里,还未喘口气就将眼前情境映入眼帘,却是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邱锐之将亦欢抱在怀里,孩子正哭得声嘶力竭,邱锐之却看不出神色喜怒,一双黑眸古井无波,手掌缓缓抚过孩子的脸庞,停在他脆弱的脖颈上。 “你做什么!?”易邪连忙扑过去,一把将孩子抢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一边柔声哄着孩子,一边心念急转,垂下头勉强颤声道:“你你手下一向没有轻重,就别添乱了,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我看着欢欢笑笑就好” “爹爹”邱江冷跑过去扯住易邪的衣衫下摆,他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觉得两个父亲之间的气氛突然不太一样。 “你何必这么紧张?我不会伤了他们的”邱锐之缓步走近易邪,探出手来想摸摸他的脸,可当指尖离那白皙的皮肤只余一厘的时候,却又倏然一顿,喉结上下动了动,终是收回手来。 “那我也放心不下你”易邪垂着眸子,睫毛宛如编钟上的露珠那般微微颤动着,他抱着亦欢,强自镇定着走到床边坐下,将哭声渐弱下去的孩子缓缓放到金丝软枕上,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枕下,触摸到那温凉的器物,心下不由定了定。 邱锐之听到他这么说却有些晃神,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两层意思,一个是埋怨他带不好孩子,另一个是就是字面上说的——放不下他。 无论哪一个,都叫他心热不已。 都让他有种夫妻间正过着温馨小日子般的错觉。 而最平淡的,亦是他眼下最渴求的。 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他也宁愿一头扎进去,永远沉睡不醒。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很多人放着正经门道不做,却偏偏要去偷c去骗c去抢因为最好的,最让人靡日不思c望眼欲穿的宝物——总是在别人的怀里。 邱锐之走过去,坐在易邪身侧,两人之间距离近到不过几寸,他甚至能隐隐约约地嗅到易邪低下的脖颈处,散发着一股雪梨甜香的味道,淡淡的,却萦绕在他鼻尖,直沁心脾。 “原来我在你这儿如此没有信任可言吗?”邱锐之低喃着,那暗沉的声线下仿佛埋藏着什么暧昧的c不可告人的情绪,他犹如被蛊惑般盯着那一截纤细的颈子,在即将克制不住低头吻上的时候,易邪却忽然回过身来。 易邪暗暗将象牙匕首滑入袖中,虽然他那面价值百两的小镜子叫邱锐之给打碎了,但这把从摆摊小哥那淘换来的象牙匕首却是逃过一劫,易邪平日就将它贴身带着,眼下总算派上了用场,久闻象牙辟邪,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到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但求漫天神佛能赏他孤儿寡父一个面子。 在如此近的距离当中回过身,易邪的鼻尖霎时就擦过邱锐之的下巴,肌肤相触的诱惑,哪怕只是须臾,也能叫早已发情的雄兽意乱情迷。 邱锐之按捺不住地两手攥住易邪的肩膀,俯下头去吻他的唇角,而缠绵的意味好似止不住的毒瘾,叫他顷刻就失了理智,察觉到易邪唇齿间有些松动,他浑身血液便直冲下腹,用力将易邪抵在床上,一只手禁不住往腰间滑下—— 只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易邪原本闭上的双眼就突然睁开,目色一厉,扬手刀刃就如毒蛇吐信,带着腥风划过“邱锐之”的脖颈。 但目光一触及那张熟悉的脸,易邪原本十成的力道也不禁弱了七成,再加上象牙锋刃缓钝,纵使是裹挟着气劲,此刻也不过才入肉二厘而已,但易邪还来不及再催动内劲深入。下一瞬,象牙锋刃就好像触及到了坚硬的磐石,再难寸进,而“邱锐之”经脉下则瞬间鼓动起不容抗拒的强劲内力,猛地将易邪手上匕首弹飞出去。 易邪被震得手掌发麻,立时一滚翻下床来,赶紧抱起摇床里的亦笑塞到了邱江冷矮矮的身子上,急切道:“江冷,抱着你弟弟去找虞骨叔叔,快去!!” 邱江冷双臂一沉,有些费力的抱着邱亦笑,抬头看着易邪,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快去!!”易邪来不及解释更多,直接将他推出门外,自己则回过身来冷冷注视着“邱锐之”。 “邱锐之”捂着脖颈从床上支起身体,鲜血不断自他指缝间滴落下来,他面色略带狰狞,不敢置信地望着易邪。 “你居然——”他喉间发出艰涩的语调,呕哑嘲哳如地狱恶鬼,只是话音还未完,骤然周身就爆发出猛烈的气势,在屋内凭空掀起一阵狂风,双臂上的黑羽就好似绷紧的刀锋那般迸射而出,双目染上骇人的猩红色,整个人在须臾间就化作人面鸟的模样。 瓷器与一些摆件顿时摔落在地,化作碎片,随着风势走向四散纷崩,易邪扶住沉重的书案,抬起手臂遮挡住头脸,他勉强半眯起眼从缝隙间朝风源处看去,待他瞧清那怪鸟的面容时,却是突然心头一震,顾不上瓷片如刀割过他的脸颊,他放下手臂,惊骇地大吼道: “怎么会是你?小江!?”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让江云赋浑身灼热沸腾的血液登时冷却下来,他双目一黯,猝然收起翅膀,黑羽平缓地划过受伤的脖颈,只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 “我还以为是那羽衣鸮死而不僵,来找我寻仇”易邪语气惊疑不定,接着他仿佛回忆起什么,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颤声道:“你难道回去寻那件羽衣了?” 江云赋神色僵硬:“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为什么?你应该清楚,一旦披上那怪物的皮,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了,经年累月下去,你的神智也会渐渐消散,甚至有一天你都回想不起你身为人时候的日子!绍元王当时的种种癫狂之状就是你的覆车之戒!即便是能获得登天的神通,逞一时的痛快可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不可?” 易邪怎么也想不通,在死城时,面对那鲛人的讲述,江云赋明明表现的那么憎恶这种异端邪说,甚至宁愿辜负他小姑的遗愿,也不再去打那邪性的羽衣任何主意,众人离开死城时他面色中也不见任何不舍可如今怎么竟会去重蹈那绍元王的覆辙? “因为我要活下去。”江云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他抬头直视易邪,问道: “你有过那种穷途末路的时候吗?众叛亲离,被数不清的人追杀,走到哪都如同过街老鼠,只能在阴暗不见光的角落里慢慢从日出等到日落天上的鹰鹫时时刻刻都跟着你,只等着你倒下的时候,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你吞吃殆尽,你明明精疲力尽c满身疮痍却半步都不敢停歇,甚至就连最卑微的虫子也能钻进你的伤口里,用你的血肉滋养他的生命——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血都是那么的甜,甜到我想要发笑,甜到我心头泛苦” “呵呵原来一无所有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失去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命不由天 “呵呵原来一无所有并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失去一切。” “你说的对, 浑浑噩噩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江云赋在自嘲般地笑了两声后, 神色就倏然一变, 恨恨道: “所以不停躲躲藏藏,挣扎在垂死边缘的人生就有意思吗?我的确想过要一了百了, 可是我不甘心, 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为什么要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难道老天真的是不长眼的吗!?直到后来山雨盟的人找上我, 我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操控声势, 全部都是出自邱锐之的手笔, 你叫我怎么能甘心!?” “看着害我的人逍遥自在, 看着他在你面前假作道貌岸然我恨不能即刻将他击杀!哪怕是要用从恶鬼那里借来的力量!” 山雨盟!? 易邪心里一突。 邱锐之这等心怀叵测的, 会做出这种背后阴人的事来他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就连临河帮的覆灭, 如果有人站出来说是全由邱锐之一手策划,易邪也会相信。 但是既然眼下山雨盟也跳出来掺和一脚, 事情就绝非面上看上去如此简单了。若他所猜不错, 邱锐之应该的确在此事中稍有运作, 可在这背后真正推波助澜的恐怕却是山雨盟的人。 山雨盟的盟主想用他的心头血做长生药引, 却苦于邱锐之严防死守寻不到良机,就势必要找寻一把尖刀插进寒江阁内部。 而究其祸事起源的临河帮, 也不过是山雨盟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江云赋在起火那夜只不过杀了临河帮的帮主, 而最后屠尽临河帮满门的无疑就是山雨盟,便是这一举彻底断了江云赋的所有退路,也让这把原本温和的刀锋淬上了名为仇恨的毒。 而山雨盟之后再趁江云赋走投无路之时露面,用言语稍加引导挑拨剩下也就无需他们再做什么,只需作壁上观,放任他和邱锐之二人鹬蚌相争,他们再在从中获利,一石二鸟不得不说,实在是一招狠棋啊! 即便知道江云赋如今可能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会再听他的冷静分析,但易邪还是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山雨盟包藏祸心,这一手借刀杀人小江你难道看不出吗?” “自打临河帮帮主私藏了那本记载羽衣之事的古籍之后,山雨盟便早就对其有了杀人灭口之心,就等你潜入临河帮那晚再一同下手掩人耳目,之后再祸水东引将灭门的惨案栽赃到你身上,现在却又跑到你面前来装好人,实在是其心可诛啊” “小江,听我一句劝吧,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所说的,难道你就从未怀疑过吗?你若是真听信了山雨盟的鬼话,那就是在为虎作伥,正中他们的下怀啊!” 易邪越说语气越焦急,江云赋能成功偷天换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他实在是难安下心,毕竟以邱锐之的性子,就算只剩一口气了,也应该要爬着回来见他才是,除非 易邪喉间发紧,心如刀绞,现在他只要稍稍一联想邱锐之此刻是什么境况,就仿佛如坠冰窟般,浑身发冷。 “这世上恶名昭彰之辈,哪怕十中有九个是冤枉的,但是却也唯独不会冤枉了他邱锐之!”江云赋对易邪的劝导置若罔闻,神色冷肃。 他看着易邪,突然面露讥嘲道:“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一点?” 他走过去,翅膀上幻化出指爪,轻轻捏起易邪的下巴,阴鸷道:“还是说你就喜欢他这样对你?阴谋c欺骗c强迫c威胁这些你都看不到,觉察不出吗?这世上拉出任何一个男子都要比他强上万倍,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邱锐之!?” “我不知道”易邪闭了闭眼,回想起自与邱锐之相遇起的种种,短短一年多的经历,却是他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跌宕起伏,他曾怕过,也亦恨过,但唯独没有厌烦过或许,从一开始邱锐之就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想,在四年前,在黄泉门,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在被责任压得透不过气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所想成为的就是这样的人吧?——叛逆,不遵礼法,从不担心辜负谁的期待,也永远不必在意任何目光与看法,无论何种境地下都能够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哪怕身后尸骨横陈,也能够面不改色。 邱锐之就像是他截然相反的背面,是他想而不能的化身。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他,虽然他坏透了。”易邪轻声道。 “呵呵呵”江云赋却突然笑了,笑声既冰冷又悲凉。“哈哈哈哈哈——!!” 易邪睁开眼,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道:“你真的不好好想我话中所言吗?山雨盟——” “不必!”江云赋的笑声戛然而止,冷冷道:“荣华声名,真相是非这些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邱锐之去死!” 看来是难以说服他了不过易邪听闻此言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江云赋既然如此说的话,就代表现在的邱锐之还活着。 静静看了易邪的表情片刻,江云赋眯起眼,突然问道:“你是如何分辨出我不是邱锐之的?” 易邪叹了口气道:“之之邱锐之他从不会让任何东西越过我去,甚至是他沉郁在胸多年的仇恨也不行,所以,你撤走玄衣卫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你就算直接说‘看他们碍眼,全都杀了’这种疯话,我心里可能都不会像当时那么惊讶。” 江云赋冷笑一声,道:“你是想说比起邱锐之来,我对你这点情思根本不值一提是吗?” 易邪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江云赋神色飘忽道:“我逃亡的那些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开始想我的家人,后来想我的兄弟朋友,但随着境遇每况愈下,我就再也没工夫去想他们了,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是奢侈。最后我实在撑不下去了,跌在尘土里,仰望着夜空,我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你明明过去了很久,你的音容笑貌和一颦一笑却还是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那时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回去,能撑过这一关,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就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接着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我感到我要死了——我那时候已经什么都不想了,真正经历过濒临死亡和绝境的痛苦与折磨,我才终于明白,我最爱的人,只有我自己。” 夕阳最后的余晖洒进室内,映照着满地的狼藉。 “你这样又与你所唾弃的江城又什么区别?” 易邪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他看着江云赋,目光如炬道:“的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绝境和危险下,人一般都会选择先顾忌自己的性命,这不光是人c也亦是所有生物生来的本能,顺应天意也无可厚非。可你有没有想过?老天爷就是这样的捉弄人?他给予你复杂繁错的七情六欲,却不让你自由自在地挥洒它只是一句‘这就是本能’‘这就是人性’就要你向命运低头,向自己人性中的弱处跪拜!让你终其一生都无法真正主宰自己的宿命,只能任由老天摆布,随波逐流直至形销魂灭!” “我永远不会因为造化弄人就自暴自弃,就算被摧残的面目全非,我的心也永远不会改变!”易邪一字一句道:“江云赋,你要想好了,大浪淘沙,最终留下的才算是真金白银,你曾经也是怀有一腔热血的屠龙者,现在却也要化作你所痛恨的恶龙了吗?” “现在回头,为时还不晚!” 易邪一声断喝,江云赋霎时间脸色风云变幻,嘴中缓缓咀嚼着:“为时不晚吗?” 易邪见有所希望,立刻想要趁热打铁接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不想被几声狂笑倏然打断,大门被翻滚的气劲猛然冲开,一个眉目阴险的中年人大步迈了进来,扫了易邪一眼,阴测测地道: “小双儿不但长相狐媚魇道,言语也惯会迷惑人心,怪不得引得两个风流人物为你神魂颠倒,不死不休呢!” “你是山雨盟的人?”易邪心生警惕道。 中年人未理会他,对江云赋一拱手道:“江公子莫要被这小双儿迷惑了,他不过是故意说些让你动摇的话,以此来为他的夫君争取时间罢了。” “你怎么来了?”江云赋皱眉,他微微移动身形,护在易邪面前道:“邱锐之被困迷雾之中,你不调兵遣将趁此围杀他,竟然跑到这里来,是想错失良机不成?” “江公子说笑了。”中年人皮笑肉不笑道:“且不说山雨盟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小双儿,就是单凭随便调遣的一支乌合之众便妄想拿下邱锐之呵呵,江公子是不是把寒江阁阁主的名头想的太简单了些?” 江云赋目光微寒,中年人却不甚在意,接着道:“我来此就是为了告知江公子,那迷雾之阵恐怕困不了邱锐之多久,而且寒江阁眼下已被惊动,援兵不多时便将至,若是还不快趁早将这小双儿带走,我们今日怕是插翅难飞啊!” 易邪浑身一凛,大喜过望,这么说来,江冷应该是成功把口信送到了,现下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住时间,撑到玄衣卫赶来! 这么想着,易邪就轻轻拽住江云赋的衣袖,垂着头面带惧色。 江云赋似是感觉到那细微的哀求,嘴唇抿了抿,冲中年人森寒道:“你说过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江公子大可放心,心头血未必是需要取人性命才可得的,再者说”中年人语带引诱道:“咱们一旦将这小双儿成功掳回山雨盟,等邱锐之回来就必然会跟咱们不死不休,到那时唯有杀了他这一条路,才能够永绝后患,而这个小双儿就是能够引他单刀赴会的最好诱饵,江公子可莫要因一时美色所迷,就忘了自己和山雨盟合作的初衷啊!” “至于这个小双儿嘛嘿嘿,我知道江公子舍不得他受苦,可只需忍过这一时,我魏时愿意以性命起誓,只要邱锐之一死,这个小双儿便可交给江公子,任由你来处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被掳 “至于这个小双儿嘛嘿嘿, 我知道江公子舍不得他受苦, 可只需忍过这一时, 我魏时愿意以性命起誓, 只要邱锐之一死,这个小双儿便可交给江公子, 任由你来处置!” “你当我是死的, 还任由他处置!?”易邪反唇相讥道:“我告诉你, 邱锐之要是死了, 我也绝不会独活!你们小心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魏时眉目阴沉道:“小东西, 你也就是现在嘴硬, 等到了盟主那里, 各种手段使下来, 我让你求饶都来不及。” 说着, 他就转头催促道:“江公子,时间不多了, 快下决断吧!” 江云赋面色沉静,没有理会魏时, 似是正在犹疑。 就在这两方僵持不下之际, 屋外却传来一阵纷杂而缜密的脚步声, 点点火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屋内三人的脸上, 忽明忽暗,叫人不由心悸。 易邪立马神情一振, 魏时却暗叫声不妙, 顿时顾不得再等江云赋的回答, 探手成爪一招扣住易邪的咽喉,将人制在怀中。 江云赋猛然展开双翼,发丝无风自动,气势迫人,厉声道:“魏时,你想做什么!?” “江公子,现在可不是由你儿女情长的时候,看看外面,寒江阁的守卫已将这主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我们今日要还想活着突出重围,挟持这小双儿作为人质就是唯一的办法!” 魏时说罢,抓着易邪当机立断地就破窗而出,此刻外面天色已近全黑,寒风呼啸,数十道火把在黑暗中熊熊燃烧,放眼望去,皆是身穿寒江阁服制的弟子,主院俨然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如此阵仗,竟然是除了火油燃烧时的噼啪作响声,便再无其余声响,寂静得好似来到了鬼门关,让人不禁胆寒。 “架势不小嘛!为了魏某,寒江阁还真是精锐尽出啊!”魏时脚步落地,豪迈一笑道。 易邪翻了个白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挟持的人是我,谁认识你是哪颗葱。” 魏时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转瞬间他面容就阴沉下来,攥着易邪咽喉的手指猛然收紧,易邪登时呼吸一窒,面色难看。 “魏时!你若不想尝尝我这断魂烟的滋味,就赶紧放开小易,兴许我一开恩,还留你一具全尸回去,让傅山尽给你风光大葬!”虞骨举着火把走出来,他单手一挥,几名弟子就从人群后方抬出两鼎青炉来,火把一投进炉中,丁点火势还未显现,倒是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任凭狂风吹过,却仍是凝而不散,两道烟柱在半空中不停纠缠汇聚,蓄势待发。 “久闻毒医大名,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你的好意魏某心领了!只是魏某还没打算留命在此,这断魂烟你还是别浪费了”魏时面无惧色,话锋一转就冲屋内扬声道:“江公子!此刻不出手,你还要更待何时!?” 一道如同鹰唳的尖啸凭空响起,乍然劈开寂静的夜空,江云赋的身影骤现在众人眼前,引起一片哗然,他双翼宛若刀锋般铮然展开,漆黑的翎羽蓬松地根根炸起,仿佛随时都可以迸射而出,明明是看似鸟儿般的慵懒姿态却叫人不敢小觑。 而易邪见他翅根微微颤动,立刻就想起在屋内时那股凭空而起的怪异的风。 普通的风或许吹不散断魂烟,但因神怪之力而刮起的风可就说不定了。 念及此处,易邪赶紧在魏时手中挣扎着喊道:“小小心他造出来的风!” 虞骨神色凛然,全然不复他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既能造出断魂烟这种奇毒,就必有应付它的对策,此时便大吼一声道:“屏住气息!全都服下我之前所发的凝心丸!” 话音刚落,狂风就骤起,江云赋在上空盘旋须臾,却并未操控风势将毒烟吹散,而是用一道旋风卷起那两股烟柱,将其裹挟到半空之中,再慢慢用风旋另其消散。 易邪将这一幕落在眼中,心下惭然,他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江就算变成如今的模样,也根本没打算戕害无辜,可见还是留有其本心在的,也许他还能 “妇人之仁!”魏时却在此时低声暗骂道。 “怎么?是不是拿自己的不要脸两相一对比,立马就知道自惭形秽,所以恼羞成怒了?”易邪冷笑道。 “牙尖嘴利我马上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魏时手腕一甩,便从中滑出一枚长约三寸的钉子来,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将其刺入易邪的琵琶骨处。 尖锐铁器刺穿骨肉的痛楚顷刻就让易邪唇齿发麻,几欲作呕,霎时间便汗如雨下,易邪脸色苍白如纸,只是强撑着才没有将撕心裂肺的痛吼叫喊出声,但耳边却早已轰隆一片,身形已然摇摇欲坠,差点便要昏厥过去。 就在此刻,两声断喝却是同时响起: “草!魏时我看你是活腻了!” “魏时!你忘了曾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魏时对虞骨的威胁充耳不闻,倒是抬头对江云赋的质问淡淡一哂: “魏某只答应过江公子不会伤及这双儿性命,可却从未说过不会伤他分毫!” “你”江云赋面色陡然阴沉,但他们如今身陷敌营,显然不是起内讧的好时机,再说邱锐之一日未死,他和山雨盟的合作就依旧来日方长,他也不便挑此刻冲魏时发难,只能堪堪忍下了。 魏时也收回目光,他手中一晃,三根铁钉便夹在他指间寒芒闪烁,他阴测测地一笑,朗声道:“我劝各位不要轻举妄动,趁早让开一条路来,放我们安然离去,否则魏某手下这三根透骨钉可没长眼睛,若真要逼我下手,你们夫人的冰肌玉骨,可要变成个四处漏风的筛子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虞骨恨得咬牙切齿,强忍下怒火,低声对周旁的玄衣卫道:“不要听他危言耸听,透骨钉阴毒无比,别说是三根了,就是再来一根,小易也要去了半条命去,魏时肯定不敢贸然动手,毕竟他们盟主还想要小易的心头活血呢!反倒是如果真放他带小易走了,等邱锐之回来,见不到小易的人影,咱们全都没法交代!” “” 众玄衣卫一时间面面相觑,皆是神情凝重,显然一时半会儿难下决定。 魏时嗤笑一声,将三根透骨钉在指间来回递转,继续煽风点火道:“各位要考虑清楚了,我若是再来一根下去,你们的夫人怕是要落个终身残废了!” 寒露是最先沉不住气地,他转头急躁地看向大雪:“头儿,拖延不得了!” 大雪沉吟半晌,最后侧过身来,沉声道:“放他们走!” 一声令下,众弟子却皆犹豫了须臾,步履迟疑不定,但终于是缓慢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虞骨双目圆睁,一把抓住眼前弟子的前襟,呵斥道:“你们疯了吗?” 清明上前拦住他的脚步,道:“虞大夫还请见谅,阁主的命令是让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得夫人周全,而我们却失职导致夫人落入了贼人之手,这已经是万死不足矣的罪过,我们自会承担,只不过我们为奴之身虽然死不足惜,可是夫人却不同贼人无眼,继续逼迫下去,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请恕我们不能放任夫人再受哪怕一根毫毛的伤害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阁主座下的直属近卫,识时务得很啊!”魏时大笑道,他毫不怜惜地拽起易邪,运起轻功,几步虚踏,已是迈出了主院的包围圈之外。 大势已去,即便再追也是晚了,虞骨叹口气,心底蒙上一层阴影,先不论易邪此去能否逢凶化吉,就是眼下,只要邱锐之一回来 恐怕他们这些人就要大难临头了。 一远离寒江阁的势力范围,江云赋立即便飞至魏时身侧,满脸阴霾,语气不容反驳道:“把他给我。” “江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 魏时阴阳怪气道,可却也没有再多加为难,他随手将人一抛,江云赋便霎时瞳孔紧缩,立时飞身过去稳稳把人接在了双臂之中。 怀里的身子软绵绵的,如同褪尽了生命的色彩,轻薄如纸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江云赋原以为自披上羽衣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不会再跳了,可见此情景,许久未曾有过动静的心脏竟是猛然抽痛了一下,他喉咙止不住地发颤,低低地道: “邪儿,你还好吗?” 许是听到这声呼唤,易邪缓缓睁开眼,汗水粘在他的睫毛上轻轻颤动着,他气若游丝地道:“之之是你吗?” “邱锐之邱锐之!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 江云赋的神情登时染满恨意,周身气势也陡然凌厉起来,然而易邪此刻的状况还哪能受得住半点摧残,当即便眉头一皱,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胸腔颤动之下难免会牵连动伤口,鲜血瞬间涌出转眼就浸湿了江云赋的衣衫。 “邪儿!”江云赋马上收敛起气势,他目光悲切,哀声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火,你先忍忍我向你保证,只要和山雨盟的誓约罢了,我一定带你远走高飞,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而你你也不要再想着邱锐之了,好不好?”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易邪虚弱道:“我离不开他。” 江云赋低头舔去他眼角的泪水,不为所动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离不开的,你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逆我者亡 两日后。 天幕阴郁, 黑云密布宛如鲲鹏翔天而蔽日, 沉寂了漫长一冬的北疆乍然响起一道惊雷, 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混杂着山巅未融的积雪滚滚入渠,放眼望去, 群山沟壑之中, 满目萧然, 雷声咆哮, 一时间好似整个山河都在颤栗。 无尽风雨中, 高耸的楼阁依旧峥嵘轩峻, 甚至是隐隐透露着一股肃杀之气, 邱府中下人个个行色匆匆, 面容紧绷, 他们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头顶悬刀, 惶惶不可终日。 只不过是易邪被掳走后的第三日,曾经峻宇雕墙的主院就仿佛成了提都不能提的禁地, 再无人敢踏足一步, 狂风骤雨之中, 唯有院中的梅树悄然孤枝绽放, 红白交错,似雪又似血。 但此刻, 早已空寂几日的正房中, 却仿佛正有人影晃动, 拖沓着泥水的鞋印一步一步在屋内蜿蜒,在紫檀木铺就的地面上留下深深浅浅地脏污痕迹。 原本充满欢笑与吵闹的房中,如今却只余满地狼藉,手指颤抖着拂过凌乱的床铺,邱锐之猛然攥紧那深色的被单,指缝间的雨水渗入其中,而手背上的道道青筋顿时毕现在外。他狠狠闭了闭眼,发丝上的水滴滑过脸颊,那冰凉的触感,令他霎时间如受剥肤之痛般寸心如割。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直至近前却又变得迟疑不定,邱锐之并未抬头,只是压抑住浑身的颤抖,低声问道:“邪儿呢?” 虞骨面露不忍,片刻后才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小易小易他被山雨盟的魏时,还有一个姓江的鸟人给掳走了就在两日前,对c对不起” “江——云——赋”邱锐之缓缓咀嚼着这三个字,他此刻眼窝深陷,本就深邃的轮廓便更显阴鸷,缓缓抬起头,他目眦尽裂,仿佛要择人而噬般:“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再把你的血肉砌入墙中,叫你永世都不能超生!!” 虞骨听到这个名讳,惊讶道:“那鸟人莫不是江城的!?” 邱锐之倏然转过身来,模样比窗外的暴雨还要阴沉,他周身刹那间爆发出强悍的气势,如同巍巍山河,一字一句,重若千钧道: “传我的命令下去,叫玄衣卫即刻快马加鞭赶往北疆其余五大派,紫东楼c匣剑门c九转派c兵门唐家c还有如梦山庄。自我继承阁主之位那一日起,已经时隔三年,他们是时候要给我一个答复了!是要在我寒江阁麾下俯首称臣,还是在滚滚洪流下就此覆灭,全凭他们一念之间!” “你要做什么!?”虞骨骇然道。 “集结北疆六派之力,攻上山雨盟!” 邱锐之说罢便踏步走出屋外,推开房门,二十四名玄衣卫早已跪在门前,只等一声令下! “你疯了!?”虞骨追出去,暴雨顷刻如海潮般扑了过来,他抹了一把脸,扬声喊道:“山雨盟根基深厚,在中原武林中叱咤多年,却依旧稳如泰山般屹立不倒,岂是区区六派合力便能击败的!?再者说——北疆五派向来就不服气寒江阁的威势,更何况还是让他们与山雨盟作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听从你的号令!” “那你待如何?”邱锐之冷冷地侧头看他一眼。 “傅山尽想炼长生药需要时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邱锐之陡然变色,厉声道:“你可知道邪儿他现在正在经受什么?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正在想着我!会不会正祈祷着我去救他!我只要一想到这些,便连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你居然还叫我从长计议!?”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强逼着五大派低头,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怕不是都以为你要另起山头,逐鹿中原了!”虞骨同样激动道:“到时候经有心人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你就会被打入邪魔外道那一列,成为众矢之的!!” “无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邱锐之面无表情,他在暴雨下挺立如松,睥睨着跪在脚下的玄衣卫,挥手道:“即刻前往五大派传送我的口信,让他们三日后齐聚大白山,并随附战书一封,有不服者,便在那日与我手底下见真章吧!” “是!”玄衣卫齐齐一应,顷刻便散入这苍茫天地之中。 事已成定局,虞骨喉咙艰涩,再难说出什么,只是闭了闭眼,道:“三日后,我跟你一齐去大白山赴会” “不用,我一人足矣。” 邱锐之面容冷若冰霜,他转身回到屋中,不经意间却瞥到地上一抹纯白,他蹲下身从一堆瓷器碎片中捡起那件器物,便发现是易邪从前随身携带的象牙匕首,登时便怔忡失神,膝盖脱力般跪在地上,他攥紧刀锋,就连掌中鲜血渗出也恍然未觉,半晌才放松力道,手指混和着自己的血液在刀身上缓缓摩挲着,目带黯然,不发一语。 虞骨跟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道:“欢欢和笑笑两个孩子自从那日起就好像受了惊吓,总是成日成夜的哭闹,怎么哄也哄不好,我想小易若是还在的话,肯定会心疼的要死,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我看他们做什么?”邱锐之跪在地上恍惚道:“如果邪儿回不来,他们都要跟我下去一同陪葬” “毕竟邪儿那么记挂他们,他们身体发肤都是受邪儿赐予,邪儿若是不好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消亡才是” 虞骨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将房门缓缓关上。 屋内光线霎时晦暗,只余雷声,雨声,响彻这一方天地。 三日后。 大白山。 山巅的明镜台上,寒冰终年不化,与广袤的碧空恍若遥相辉映。 各派掌门都如约抵达,此刻皆是面色复杂地望着前面负手而立的邱锐之,气氛仿佛跟这山巅一同结了冰,许久都无人出言打破寂静。 半晌过去,匣剑门的掌门终于按奈不住,狠狠一拍面前的石桌,霎时间脚下土地便颤了颤,他大喝一声道:“开什么玩笑!要老子跟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俯首称臣,简直是他妈的天方夜谭!你老子邱世炎在世时都不敢夸下这种海口!我看你这小子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专门想让老子来给你松松筋骨?” “看来已经有一个不怕死的了。”邱锐之神情淡淡,目光却如同鹰鹫般一一扫过其他几人,道:“你们呢?也跟他一样不肯服我?” 如梦山庄庄主林又竹冷哼一声,表情有些嘲弄,可却也未置一词,紫东楼和九转派的态度也似是在观望,倒是兵门唐家的家主唐惊雀左右看了看,叹口气,站出来道: “邱兄,你救妻心切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就算单凭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这份情谊,只要你打声招呼,唐家也会愿意为此事略尽绵薄之力,我想在座各位也是同我一样,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就是,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唐惊雀话说得模棱两可,唐家和邱家相扶相依的紧密联系他不提,偏偏提起幼时八竿子打不着的情谊,而且既然表示愿意帮忙却又不提能帮多少,还趁机将其他几派都一同拉下水,想要借众口一词堵住邱锐之的话头,让他不好意思再提让五派服从寒江阁之事,心机不可谓不油滑。 但邱锐之却没心情跟他打机锋,直接踏出一步,气吞山河的威势便犹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一字一顿道:“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拜入寒江阁麾下,第二,去死!” 各派掌门脸色齐齐一变,就连方才口出狂言的匣剑门门主,也没想到邱锐之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澎湃的内力,顿时面色难看无比。九转派掌门也忍不住开口道: “邱阁主如此霸道行事,就不怕为天下人所诟病吗?你现在所作所为,和那等迈入魔道的狂妄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无需多言,我现在只要一个答复,你们——是服,还是不服?”邱锐之明明声音悠然,却好似能穿透人心,他眼神冰冷道:“想清楚再说也不迟,可我有言在先——今日但凡与我意愿相悖者,没人能走下这座山!” “我看不需要再想了。”林又竹忽然站起身来,嗤笑道:“牛不肯低头吃草,还有人能强按着不成?邱阁主莫要强人所难,再因此失尽人心!如梦山庄就算如今衰落,却也绝不会臣服于任何门派!请恕在下不能再继续奉陪,告辞了!” “我说过——不服者,无人能走着下山!” 话毕,邱锐之就倏然身形浮动,宛若缩地成寸,来到林又竹面前,掌中蓄力,眨眼间山巅的风雪都好似汇聚在他掌心,下一瞬便犹如狂龙出洞击中林又竹的胸膛,然而前进的势态竟然毫不停顿,直接穿胸而过,将其心肺碾成齑粉。 林又竹连惊骇都来不及,胸腔就好似被锤烂的破鼓,花白的脏器倾泻而出,邱锐之随手一甩,她的身躯就如同破布袋那般,重重摔进不远处的冰潭上。 这一击如平地惊雷,让其余四派掌门全都变色而起,匣剑门门主厉喝一声: “光天化日之下,击杀正派掌门!邱锐之!你的心肠较之魔教邪徒也差不了多少!今天左右老子也不会向你低头,倒不如拼死一战,若能将你毙于掌下,也好告慰林庄主在天之灵!” “哈哈哈哈——!好!我也让你彻底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 邱锐之仰天狂笑,内力波荡间气势绵绵不断,俨然挟天地之威,攻向匣剑门门主。 刹那间,匣剑门门主只觉面前惊涛澎湃,撑不住连连后退,邱锐之猛然收势,冷笑道:“连这点小意思都抵御不能,你的功夫还菜得很呢!!” “小子莫嚣张!”匣剑门门主背负巨剑锵然出鞘,身影宛如旋风,轻盈间又裹挟厚重之劲,在空中分成数道不同姿势的身影,皆气势凶煞的扑向邱锐之。 邱锐之手势如春风化雨,陡然间便令这山巅冻水苏醒,原本冰寒尖锐的氛围一消而散,转化为他周身绵延不断的内劲,在重重黑影中,倏然锁定一人,气劲随之砰然击出。 匣剑门门主踉跄着落地,口鼻喷血,抬头看着邱锐之,神色大骇道:“能以内力引之天地共鸣,你竟然已经踏入了如此境界?!” “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 说罢,便已翩至匣剑门门主面前,一掌击出,匣剑门门主顷刻胸骨尽碎,当场气绝,被邱锐之单手提起,丢在剩余三派掌门面前,淡淡道: “还有谁想来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蓄势待发 此为防盗章 这人身形颀长, 但略显瘦削,面上戴着一个笑脸的狐狸面具,微露出皮肤的地方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气。 林玉轩下意识的皱皱眉,这个人是他在外面捡回来的,本来带回了的时候都快断气了, 庄内大夫也说是留不住了,他本来准备好要下葬,谁知这人反而一天天好转起来,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左右不过是在山庄内多养一张嘴的差别,可是哪知这人身份竟如此麻烦 “你最近还是不要待在山庄内的好。”林玉轩开口道。 “为何?”那人吃吃笑道:“林公子怕被人发现藏了个男子在家中吗?” “别装傻。”林玉轩道:“你是从云逍派里叛逃出来的,而给你下追杀令的人的儿子就在这里, 你是想自己找死吗?” “哦原来林公子是说我那小师弟吗?”那人道:“那林公子大可放心,易小师弟心思单纯的紧, 远没有他两个父亲那么难对付” “心思单纯?”林玉轩露出一个奇怪的神色道:“怎么个单纯法?他若知道你在云逍派犯下的事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那人又笑了起来, 面上覆着的狐狸面具也跟着颤抖起来。 “林公子很好奇我这个小师弟啊” “我自然好奇。”林玉轩丝毫没有窘迫的神色,平静道:“我想知道能获得那个人宠爱的双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狐面男不回答, 反而问道:“林公子认为我这个小师弟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林玉轩的目光移到那副山水画上,拂过那未干的墨迹缓缓道:“当年他拒绝我母亲结亲的理由是我年纪太小,可如今他娶的这个, 比我当年还要小上两岁” 他嘴角似泛出一丝嘲讽又像是苦笑:“换做谁能够甘心?我以为是这双儿有什么过人之处, 远远超于我, 可我去查了这个双儿,武功平庸,资质平平,只不过比起一般人家的双儿身体要好些罢了;也并非精通琴棋书画,知书达理,能闻香解语;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就是容貌极好我不明白,难道就因为他是易留行和尹恩仇的儿子,身上顶着诸多光环,才让那个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吗?” 林玉轩是真的不甘心,双儿因为天生体质原因,少有几个能学武的,身体康健就已经很是不错了,而他却是那万中挑一的身为双儿却根骨奇佳的,他自小勤奋,一身武功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在江湖上有了声名。母亲更是自他年幼就请名师教导他琴棋书画,他自认和他那大姐相比,除了并非女儿身而不能继承如梦山庄外,没有哪一样不比她强。 可就因为他的出生他是个双儿,所以不能继承庄主之位。 这是祖辈传下的规矩,他不能违背,只能认命,可两年前母亲带他去参加寒江阁新阁主的继任仪式,本来母亲说要将他嫁给这个他未曾谋面,继任之前也在江湖上籍籍无名,与他姐姐一样仅仅靠血脉继承了阁主之位的男人时,他是万分不愿的。只是转念一想,虽然他不能继承如梦山庄,但嫁给寒江阁阁主的话,也能算寒江阁的另一主人,又碍于父母之命,才勉强答应。可真见到了邱锐之,他就忘了之前种种不悦,当然,并非是因为邱锐之容貌有多过人,而是他发现,这个男人,非常强大! 大概是因为刚刚继任,林玉轩那时随母亲入席后,发现寒江阁底下有众多人不服,都梗着脖子杵在原地并不落座,而邱锐之就在座上气定神闲的放出内力强压众人下座,他那时所感受到的深厚内力,远超他平生所见任何一人,包括他的母亲,他的师父! 林玉轩那时本来麻木的心就登时火热起来,能成为寒江阁的另一主人,且未来的夫君也并非草包而是如此强大的男人,这对怀才不得志的他来说无疑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邱锐之会娶他的事,他从没怀疑过,纵使邱锐之以那样可笑的理由拒绝了自己的母亲。因为他有自信,放眼望去,再没有哪家的双儿或者女儿比他更优秀,更配得上邱锐之了,他虽不能继承庄主之位,但也是堂堂庄主之子,又天资过人,如梦山庄和寒江阁更是多年世交。双儿本因为生育原因寻常人家都少有娶双儿做妻子的,但是他却从及笄以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无不是江湖名家,所以在他看来,就算寒江阁如今的地位稍在如梦山庄之上,但以自己的身份和资质嫁给邱锐之实在是再门当户对不过了。 可他最终等来的却是邱锐之另娶的消息,而他娶的双儿,易邪,除了家世和容貌之外与他差了不知有多远。他那时的心情,就如同他年少成名想一展宏图时被告知只有他那平庸的姐姐才能继承山庄的时候无比相似,不甘c怨恨还有怒火,即便他不想如此,却依旧被这些思绪所纠缠而夜不能寐。 与不能继承山庄的失望不甘还要不同的是,庄主传女不传男是历代定下的规矩,他无力改变,即使不甘心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可邱锐之却是可以去争去抢的‘东西’,尤其是这件东西还在一个在他看来全然不如自己的人手中,怎能不让他觊觎? 而且自从见过邱锐之后,再见到那些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什么少侠或世家之子他都觉得索然无味,见识过了鸿鹄,再看那好斗的燕雀就入不得眼了。对于母亲给他另寻的几门亲事,他通通看不上。 邱锐之,不知不觉,竟成了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狐面男见他入神,大约是觉得世道不公,的确,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林家二公子着实是个惊才艳羡的,只是有时候男人挑媳妇的眼光可并非是按着武功才艺来的 “在林公子看来我这小师弟是太过平庸,配不上你的心上人”狐面男道:“可我相信在云逍派中,那些弟子势必觉得小师弟颜如舜华,性子也讨人喜爱,嫁给个大他八岁的什么阁主才是真真委屈了呢” “哦?”林玉轩挑眉:“他在你们云逍派这么众星捧月吗?” “我已经不是云逍派的了。”狐面男提醒道。“而且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我就不是。” 林玉轩这才正视他,他知道这个男人无缘无故不会跟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是什么意思?”林玉轩警惕的看着他,不能怪他如此防备着这个男人,因为他知道这人之所以会被逐出云逍派,还被下了追杀令,就是因为练了一种传说能控人心的邪法。 “没什么”狐面男的手伸向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只与那病弱身体极不相符的锐利而狭长的眼睛,盯着林玉轩道:“不知林公子愿不愿意与我做笔交易,我可以让小师弟消失在” “我不愿意。”林玉轩马上打断他。 并非是林玉轩心思纯善,他不在乎易邪会如何,但是易邪不能在如梦山庄的地界里如何了,而且就算要出事也最好是纯意外,绝不能和他扯上关系。他从外面捡回来个半死不活的人并不是什么秘密,若狐面男闯出什么祸端,就算不是受自己指使,也难免牵连到他自己,更何况真做什么交易?世上哪有真不透风的墙? 而且他并不认为易邪消失了邱锐之的心意就会转变,有时候死人更能抓住一个人的心,反而是易邪活着他才有办法慢慢消磨掉邱锐之对其的宠爱。 所以这狐面男想拖他下水,是绝对不可能的,况且 林玉轩淡淡一笑:“就算真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不是交易而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我救了你的命,我差遣你也不为过,不是吗?” 狐面男重新把面具戴好,沉沉的声音从面具下面传出:“呵那也是自然,那我就等待着有为林公子效犬马之劳的那一天吧。” 说完,就要离开。 林玉轩喊住他:“等等。” 狐面男脚步一顿,就听林玉轩道:“我姐姐后日大婚,介时人多眼杂,你这两天还是去外面躲躲” “不劳林公子费心了”那狐面男气息似有不稳,说到后面有些气若游丝,话音一落就转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易邪脸上,他没什么精神的在床上委顿着,倒也不是累着了,只是每次和邱锐之折腾完他都觉得身体懒洋洋的,就好像吃饱了犯困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邱锐之难得的没有在早起之后就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而是隔着扇屏风在那红木桌上铺了纸张,手执着笔写着什么。 整个房间里一时只有邱锐之偶尔轻敲桌面,还有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 “唉——”易邪躺在床上翻过身百无聊赖的长叹一声,也没见邱锐之有什么反应,要照往常邱锐之肯定要过来虚情假意几句,再在他身上摸两把,可是这会儿却一动不动,易邪在床上隔着屏风只能看见邱锐之一个侧身,不知是否因为看不真切,他莫名的觉得邱锐之拿着笔写字的样子好像如临大敌。 易邪又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了,他翻身下床朝邱锐之走过去。 谁知刚听到他下床的动静,易邪还未走到邱锐之跟前,就听纸张被团起的‘沙拉沙拉’的响声,等易邪走到邱锐之面前,正看到他将那些纸握在手中震成碎渣。 易邪:“” 这是干什么?难道邱锐之还有比杀爹更可怕更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邱锐之现在万分的不好受,他刚才强行催动内力,已是致经脉紊乱,而段风流的话更是让他怒急攻心,气血翻涌,太阳穴传来阵阵胀痛。 可他根本顾不及身体上的不适,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全是关于易邪,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千种万种让自己痴迷不已的一切最后都化成那摆在他眼前,强按着他的头让他认清的事实: 他不爱我。 易邪并不爱他,所以在面对来自他的压迫时总能云淡风轻,所以在他的欺辱过后总是很快就生龙活虎。因为易邪根本不爱他,所以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真正的伤害到他。 头痛欲裂。 邱锐之感觉似有万种声音在他脑中窃窃私语,却偏偏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恶毒的c不怀好意的c高声辱骂的眼前泛起一阵白雾,在那片雾中,隐隐绰绰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邱锐之看着她转过身,那是一个西域女子,身体隐在雾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张极美的脸清晰无比,但是却挂着怨毒与嫌恶。 邱锐之突然感觉非常冷,像是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中那种冷,他看着自己伸出手,袖口缓缓滴着水滴,对着那女子用细若蚊声的声音道:“娘我好冷” “我不是说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吗!”女子脸上写满了痛恨:“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与那人之间的种种,你知道这让我多恶心吗?” 女子越说越激动,最后尖叫起来:“够了!够了!不要让我成为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母亲了!你赶紧给我滚!!滚!!” 雾越来越浓,最后连女子尖叫着向他扔来的硬物都湮没在雾中。好冷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叫我来到这个世上,你以为你以为我就想要变成如今这样,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我自己吗! “放开我。”眼前浮现出易邪决绝的脸庞,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的触感还残留着,眼前是一片狼藉。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哀求你不要离开,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也不想这样不是我想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为什么?! 不能走,不许走,我绝不会让你离开!! 强烈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脑海,浓雾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的身躯,瞬间贪嗔痴怨仿佛所有念头都变成一片空白—— “邱锐之!邱锐之!”易邪狠狠摇晃着他,要是邱锐之也中了招,那今天他们就彻底栽在这里了。 段风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肩膀渗出一丝血迹,看着易邪脸上露出阴冷:“小师弟竟然也知暗箭伤人,易师叔没教给你他的侠义之道吗?” 易邪没空理段风流,他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只可惜的是他的暗器上抹的只是麻痹人身体的毒,而且时效颇短,让段风流这么快就站起来了,若是以后还有机会,他定要在暗器上抹上见血封喉的剧毒,去他/妈的侠义之道! 段风流那诡异的笛声一断,易邪就见邱锐之眼中顿时清明了许多,只是还残留着几分迷茫,易邪毫不犹豫的抽了他一个耳光,叫道:“邱锐之!你快醒醒!” 耳光果然是管用的,就在易邪想抽第二个的时候,邱锐之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易邪惊喜:“你清醒了吗!?” 邱锐之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将他揽在怀中,低声如同呓语道:“邪儿没有什么能分开你我” “什么?”易邪不解,邱锐之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是脑子还不清醒吗? 段风流身上的麻痹已经全然好了,他俯身捡起那玉笛,邪笑道:“小师弟,你就算把他唤醒了又怎样,如今他一用不了功力,二是他心神已乱,终究还是要受我掌控,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易邪心下苦涩,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就让他这么坐以待毙看着邱锐之受人所控,他也办不到说来这一切也都是云逍派的仇怨,段风流一开始也是只想报复他,邱锐之只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 邱锐之却对段风流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像非常满足的怀抱着易邪,摸着他的头慢声道:“所以邪儿,无论哪里,你都愿意跟我去的对吗?” 易邪听邱锐之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邱锐之这有点要犯病的意思啊? 果然,易邪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下一刻,就天旋地转,身体置于空中,疯狂下落。 邱邱邱邱邱邱锐之竟然带着他跳崖了!!! 耳旁是呼啸的狂风,易邪想惨叫都发不出声音,脸色惨白死死拽住邱锐之。易邪突然想起两人前两天还有过关于夫妻共患难的对话,邱锐之果然言出必行,说过要让易邪陪他一起上路,如今就真的拽上他一起跳崖了。 可谁知邱锐之喘着粗气,在空中和易邪调换了位置,抱着易邪让他在自己上方,吻了一下易邪惨白的脸,轻声说了句什么,但易邪耳边全是轰鸣的风声,根本听不清。只看见他从怀中掏出绳镖,等易邪察觉出邱锐之的意图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翅膀 此为防盗章  按理说不应该啊, 没道理他都这么虚了,邱锐之还这么精神抖擞,易邪目光呆滞地想着。 “你是妖精吗?”易邪迷迷糊糊, 半睁着眼睛问道。 邱锐之回头:“?” “你是不是把我的精气吸走了?”易邪突然大怒,一巴掌打到邱锐之脑袋上。 邱锐之纵使武功独步天下,事事算无遗策, 他也想不到昨晚在他身下软软求饶的人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脑袋来一下子。 还不等邱锐之寻思过味来,易邪又一爪子照他脸上拍过去。 这回邱锐之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易邪的手,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就听易邪怒吼一声: “糊你熊脸!”然后就贴着床上翻滚起来。 期间还在被子里发出“嗬嗬”的谜之声音。 跟一个早起睡毛楞的人差点认真起来的我是白/痴吗?邱锐之一瞬间如此想到。 看着依然在床/上折腾的的不亦乐乎的易邪,邱锐之疑惑, 他跟易邪在一起睡了不少次(单纯的睡),怎么不知道易邪还有这毛病? 但他马上就想通了.......因为以前每次他都在易邪没起之前就离开房间了啊! 床/上的易邪已经跟被子干到一起去了, 邱锐之看着他像疯狗一样对着被子一通乱咬, 除了风中凌/乱之外,内心还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还挺可爱的? 邱锐之揉了揉脸,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脸上居然挂上了谜之微笑。 “邪儿。”见易邪突然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了, 邱锐之担心他又睡过去,开口道:“穿衣服了,邪儿, 这个点该用早膳了。” “邪儿?”邱锐之见他没动静, 上前抓住被子一角, 刚要掀开—— “我杀了你这个部落猪——”易邪突然跳出来扑到他身上。 好在邱锐之早有准备,身子立得稳稳的,没被易邪扑倒在地砸个半死。 因为身高关系,易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邱锐之身上,因为快要掉下去他还往上攀了攀,双臂搂住邱锐之的脖子,双/腿盘着邱锐之的腰,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这个姿势倒也不错,邱锐之不适时宜的想。如果此时他的那根在易邪身体里的话,想必会进的更深吧。 一直在抽风状态的易邪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直起身子。 邱锐之像抱小孩一样托着他的屁/股,以免他掉下去。 易邪却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两手搭着邱锐之的肩膀,努力和他撑开距离道:“你干嘛?大早上就发/情!” “明明是邪儿抱着我不放开。”邱锐之实话实说道。 但易邪岂会信邱锐之的胡言乱语?对他瞥了一个‘老子信了你的邪’的眼神,从邱锐之身上跳了下来。 易邪一下地就与邱锐之拉开了距离,戒备的看着邱锐之,眼见他没有动作,后退两步,扑回到床/上,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个脑袋开口问邱锐之。 “我的衣服呢?”易邪问。 “本来在床头,现在....我也不知道了。”邱锐之早起那会儿把要换的衣服搁在了易邪枕边,可没想到易邪一醒了就闹床气,整张床/上被他滚的比昨夜的战况还要惨烈,衣服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易邪闻言又钻到了被子里,邱锐之看着那坨鼓起的大包起起落落,在里面折腾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邱锐之期间一直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被子突然从里面被一把掀开,易邪憋得满脸通红的冒了出来,再一看身上,已然是穿戴整齐了,一袭藏蓝深衣,外罩一层月白色羽纱面鹤氅,趁着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庞更显得飘然如仙,不染凡尘一般。 但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易邪翻身下床那呼哧带喘的声音打破了,易邪把着床头站了起来,眼前一片黑雾,他觉得自己有点缺氧..... 邱锐之上前扶住他,顺便用手捋顺他凌乱披散着的长发,柔声说道:“让夫君替邪儿束发,可好?” 邱锐之的任何提议,易邪都反射性想要拒绝,但话到了嘴边,易邪终于过了下脑子。 让邱锐之伺候他也没什么不好啊!而且要是拒绝邱锐之,没准他又要玻璃心的折腾自己了。 “好啊。”感觉自己不晕了,易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任由邱锐之磋磨他。 一不小心易邪又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迷糊中感觉还有人在弄他的头发,易邪奇怪。邱锐之还没给他梳好头吗? 睁开眼睛,就看见墨色的发丝如水流般穿过邱锐之的手指,邱锐之正一脸淡定的手中拿着那一缕发丝反复梳着,而他的头发除了都被梳的又直又顺以外,跟他睡过去前没什么差别。 易邪没有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邱锐之还在反复梳他的头发。 没关系.....我不着急.....易邪心里默念道。 又过了一会儿..... 易邪有些坐不住了,他饿了,他一直沉睡的胃终于苏醒,对他发起了抗议。 怎么办?跟邱锐之直说嘛?会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打击他的劳动积极性啊!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事邱锐之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跟他翻脸啊..... 呃....不行了....我好像要饿晕过去了... 易邪盯着铜镜里的邱锐之,终于面色复杂的开口: “之之。”易邪是真饿晕了,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邱锐之抬头,易邪仿佛看见了他脑袋上的问号。 太好了!他没听懂。 “咳,那个....锐...”易邪本想跟邱锐之套套近乎,但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只能道:“邱锐之啊...你是不是....不会束发?” 易邪说完,就一阵后悔,怎么办?这么打邱锐之的脸是不是不好?可我真的好饿... “是啊。”邱锐之答道。 你怎么能回答得这么干脆?易邪气愤:“那你还装什么样子说要给我束发啊!” “......”邱锐之透过镜子无辜的看着他:“因为今日好歹是邪儿做我妻子的第一天,邪儿昨夜伺候夫君也是辛苦了,我才想为邪儿做些什么,唉.....” “我以为邪儿会拒绝的.....”邱锐之颇遗憾的摇摇头。 所以你是根本就没想为我真正做些什么了.....易邪无语。 他还能说什么,他早该知道..... ....是啊,是啊,他早该发现的!易邪突然察觉到,邱锐之自己平时都是散发,除了迎亲那日,邱锐之好像从来都没戴冠束发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有西域血统的缘故,胡人似乎都是不束发的。 但是邱锐之明明生在中原,按理来说从小耳渲目染也该束发,而且邱锐之已经二十五了,男子二十行冠礼,就算邱锐之本身特立独行,他好歹也是个武林世家的大公子,就没有人管束他吗? 易邪的肚子哀鸣一声,让他的思绪回炉。识破了邱锐之整的景,易邪不客气的从他手里夺过梳子,三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 弄好自己之后,易邪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邱锐之身后,对着那椅子一指:“你坐下。” 邱锐之没动,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易邪看不懂,但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开心的神色,但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抹笑容挂在脸上:“邪儿可是要为夫君束发?那夫君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就坐在了梳妆台前。 易邪捧起一把他的头发,边为他绾发,边故意沉了嗓子道:“我可不是伺候你啊,只是你这样我实在看不过去,以前你想怎么样也就算了,现在你好歹也是我的脸面。” 邱锐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易邪只专注着头发没有注意到邱锐之的神色。 易邪手指灵巧的在发间飞动着,他只把邱锐之上方的头发束了起来,剩下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垂在背后,他想邱锐之可能是不喜戴冠,这梳妆台上根本没有发冠,易邪只能捡了条白玉发带给邱锐之扎上。 现在总算是看着顺眼多了... 但像是怕邱锐之误会什么,易邪临了还画蛇添足道:“.....毕竟只有乞丐或疯子才会披头散发的。” 谁知就是这一句,却让邱锐之倏然变了脸色。 他还是那般惫懒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却噙上了一抹冷笑,在易邪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突然震碎了后面桌子上的酒壶。 炸裂声从易邪身后响起,但他没有回头,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邱锐之身上,易邪对邱锐之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小火苗,他倒要看看,邱锐之到底又要作甚么妖。 我伺候你梳头绾发,你竟然还给我脸色看? “你看不起我。”这是一个肯定句,邱锐之眼神几乎要凝成冰扎在易邪脸上。 “你疯了?”易邪头一次面对邱锐之的怒火没有软下去,对于邱锐之突然抽风一样的行为他也是受够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伤到了邱锐之那颗敏感的玻璃心,他以同样锋利的眼神回瞪着邱锐之。 “住口!”邱锐之猛然站起来,他比易邪要高整整高出一个头,沉重的阴影打在易邪脸上,似乎那张自己平素里见了就心头火热的脸此时也变得面目可憎一般,一如那些他以为他早已遗忘,实际一直铭记在心的丑恶嘴脸。 邱锐之面色扭曲的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看不起我能怎么样?我是个疯子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嫁给我,嫁给你口中那个最让你厌恶的人,日日夜夜用你的身子伺候我,看着我的脸色过日子!” 这个解释听着还顺耳点,邱锐之要是能加一句‘娶了邪儿是我八百辈子修来的福份’就更好了。 “听见没有。”易邪又拍了两下桌子,痛心疾首的对叶涵枫道:“要我说,你们这些人不要听风就是雨,听些江湖传言,就凭空污人清白.....” “你才是听风就是雨。”叶涵枫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过胡掰了一通逗逗你,你还当真了?哪里有什么江湖传言,我都是听我爹给我传的家书里还有派中师弟们送来的书信中说的。” 所以说,他这点事就在云逍派里传不完了是吗?你们究竟是多没有正事,平时在派中自己人传传话就算了,连叶涵枫这种常年在外务工人员也要传达到,还有叶师叔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开始爱唠家长里短了?易邪无语,他跟叶涵枫贫几句嘴还好,但总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易邪只能怏怏道。 叶涵枫讪笑了一下道:“我好歹也是这一代的大弟子,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师弟们自然要给我通个信,还有这也还不是我爹着急了,想拿你的婚事来敲打我呢.....” 易邪又复而对叶涵枫起了怜悯,叶涵枫年纪不过二十四,但在这古代,这岁数一般早就成亲,孩子说不定都会扎马步了,像邱锐之一个男人还被他爹爹嫌弃年龄大了,更何况叶涵枫一个....一个....呃...女子了。 易邪觉得他得对叶涵枫提点建议了,最起码咱把衣服先换过来不是?刚要开口,小二就托着盘子开门上菜了。 易邪一时无话,待一桌子菜都上齐了,小二站在跟前报了半天菜名,才揉揉嗓子告退出去后,易邪才开始露出心疼的表情,这...这么多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啊,邱锐之败不败家啊? 花的不是自家钱,叶涵枫这态度明显就不一样,慢条斯理的就拿起盘中炸的红酥的螃蟹就轻车熟路的剥起壳来。 易邪看得啧啧两声,道:“要不说你怎么嫁不出去呢,螃蟹剥的这么好。” “......这跟螃蟹剥的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叶涵枫奇怪的看他一眼:“我这是前些年在临海那边呆久了,总吃这东西练出来的。” “当然有关系了!”易邪说着就把自己那盘螃蟹推到邱锐之面前,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邱锐之:“.........” 易邪眼睛又瞪大了一点。 邱锐之:“.......?” 易邪无奈,邱锐之这个不开窍的,他只能明着说了:“人家不会剥螃蟹嘛!” 这语气不光易邪自己,叶涵枫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一往无前 此为防盗章 “这才二月, 雪还没化干净,有谁能来啊?” 伙计边抱怨着边拿半湿的抹布在桌上擦拭,一道湿印划过,顷刻就结成了薄薄的冰碴。 伙计见状更是撇了撇嘴, 干脆将抹布一扔,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 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他才坐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条沉寂了一个冬天的驿道上再次响起了马蹄声, 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踏着刚融的雪飞快驰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蓝衣少年,眉目清隽,伏在马上的身材颀长劲瘦,打眼瞧过去就知道是练过的。 骏马少年,踏雪而来, 就像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在这冷寂的山岭中铺陈开来。 还不等伙计再有什么感叹, 那匹红枣马转眼便到了近前,少年拉了拉缰绳, 马儿抬起前蹄发出一声悠远的嘶鸣, 少年拍拍马鬃,利落的翻身下了马。 “带我这伙计去吃点好草料,这一路辛苦它了。”少年拍拍马颈, 递给伙计一块碎银:“还有, 你这若有什么干粮c肉干之类方便携带的吃食现成的有多些拿多些, 我全要了。” 少爷说着便看向伙计,忽然展颜笑了一下,使得那原本瞧着冷峻的面容登时明艳起来,伙计霎时怔愣,瞧见那少年汗湿脖颈上露出的红色印记,心道,乖乖,这还是个双儿,长得这么俊俏,竟敢自己走江湖,还不是仗着一身武艺?撇撇嘴,这等不安于室的,就算是白搭给他,他也受用不起。 心中暗自腹诽,伙计表面却是点头哈腰的应着,刚准备进去拿吃食,少年又唤了一声道:“麻烦快些,我着急赶路。” 顿了顿又说:“大概再一盏茶的时间。” “吃食到快,都是现成的,但这马”伙计犹疑道。 “能吃多少吃多少。”少年言简意赅的道,说完又转头看了看来时的方向,面上有一丝焦急。 “好好,那客官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伙计连拉着马下去了,看那少年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心里也打着鼓,明明这少年瞧着挺面善的,可别是惹了什么仇家,再叫他受了池鱼之灾。 少年,也就是易邪,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个驿站的小伙计从头到尾嫌弃了个遍,他坐在茶棚里,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敲着桌面,时不时抬头看向道路远方,明明半个影子都瞧不见,他的面色却仍有些迫切。 这驿站还是太慢了,易邪心想道。 可他不得不停下来,一来红叶已经连着奔波了两日没有进食了,二来是他自己的干粮也快尽了。 连续两日在马上疾驰,他虽然有些吃不消,可现今脚踏在实地上,却让他更为焦躁。 明明菅蝶知道他与尹司凝之间那点龃龉,却还要遵从外公的命令来追他回去成那门亲,是诚心跟他作对不成? 要知道当年拉帮结伙孤立尹司凝的那点糟烂事,断也不缺他菅蝶的一份。 唉 想起这门破亲事,易邪就愁得脑壳痛,想他一个人见人爱左右逢源的可爱少年,大好的青春怎么挥霍不好,哪怕就只是在家里瘫着,也要比嫁给一脸狼顾之相的表哥好。 可惜易邪是个双儿,在这个世间,双儿外表与男子没什么不同,但身子却是能够孕育子嗣,是以一旦到了年纪,注定是要嫁人的。 好在易邪家世不错,纵然到了该寻摸人家的年纪,家里也未曾急着筹备什么,想来是想让他找个自己心仪的,只可惜这个打算倒是好,却是忘了还有他外公这么一茬。 易邪的外公是黄泉门的门主,听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严肃说来也的确不是什么正道,可要说他们作了哪些大奸大恶却也是算不上的。加上黄泉门远居在关外,与中原武林接触甚少,而他外公尹忌池更是和云逍派掌门肖一佩并称为武林第一高手,也就自然鲜有人去触他们这个霉头。 尹忌池本来除了易邪的双儿爹,是还有一个儿子的,被尹忌池精心教养着,就等着自己老了后,再让大儿子来接下黄泉门这个摊子,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大儿子一次远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只留下一个毫无血缘的养子在家里,而他最后一封家书也是停在了云逍派的山脚下。 好好的儿子突然没了,尹忌池又是伤心又是震怒,去云逍派闹了好几场,跟肖一佩不知打了多少个回合,却终难分胜负,况且他本来就只是无凭无据,纯粹来发泄下自己失子的痛苦罢了,自然是讨不出什么结果来,最后也只能黯然回到了黄泉门。 易邪的双儿爹爹眼瞧自己父亲日渐憔悴,气急之下,索性就找上了云逍派门口,非要讨个说法出来,这便遇到了易邪的父亲——当时身为云逍派大弟子的易留行。 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就不细说了,反正结果就是两人天雷勾动地火,挣命就要在一起,而已经在云逍派丢了一个儿子的尹忌池哪里能同意,当时就要出关毙了这个云逍派的登徒浪子。肖一佩听到老冤家又找上门来,哪有不奉陪的道理?便又是大战了三百回合,到最后才弄明白这回是因为自己的大徒弟拐带了人家的小儿子,人证物证俱在,自己左右占不到理,于是肖一佩连忙稳住尹忌池,又把自己徒弟找来,先私下里把易留行一顿训斥。 “连尹忌池的儿子你都敢招惹,你是不是还嫌他找咱们云逍派麻烦找的不够勤?” “再说这尹忌池是个混不吝的,他儿子还能好到哪里去!” 肖一佩把易留行劈头盖脸一顿骂,易留行心想完了,连师父也不支持我们,该想咬牙表示一下自己‘非卿不娶’的决心,就听肖一佩让他赶紧准备一下去黄泉门下聘,易留行当场就愣住了。 “这尹忌池的儿子再不好也是个双儿,人跟你闹这么一出儿,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了?不嫁你还能嫁谁?你可不能学那等负心人给我云逍派丢脸!”肖一佩如是说。 之后又在老丈人那里过五关斩六将,易留行才终于抱得美人归,但是把人接走那一天,尹忌池却发话了,你们要成亲可以,以后孩子的名得我起,孩子的武功也得我来教。 自己哥哥失踪没了音讯,自己作为父亲剩下的唯一儿子如今也要离开他了,尹恩仇心里自是愧疚,当时就答应了。 于是易邪从小到大,每逢过年就去外公那里呆上小半年再回家,今年也不例外,他过完三十就兴冲冲的奔向外公家,却是一来就被告知了这个噩耗。 他居然跟便宜表哥有门娃娃亲? 易邪宛若晴天霹雳,这种事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看着外公大有‘你们合计合计就把日子定了’的意思,还有他那没有丝毫异议的蠢萌表哥,易邪顿感绝望,他连夜就从黄泉门跑了出来,本还想回云逍派跟两爹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但又怕两个爹也早就合计好要卖了他,说不准他一回去就连嫁妆都备好了,那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易邪这么一寻思就冷汗直冒,赶紧收拾收拾自己的小包袱就跑路了。 只是还没跑多远,尹忌池就派了门中的护法来追他,菅蝶比易邪大几岁,也算是看着易邪长大的,就因为如此,易邪才知道他的本事,一身轻功不说独步天下,也是少有人能与其并肩,更有一手‘寻香识踪’的本领,易邪身上不知道被他下了什么手脚,菅蝶一路就跟附身之蛆一般,怎么都甩不掉。 明明他都已经很仔细的检查过了,衣服也早就换了身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般胡思乱想着,一盏茶的功夫就过了,伙计忙从跑里面出来,抱了一包袱的东西递给易邪。 “客官您清点清点?” “不必了,我的马呢?”易邪即刻站起身道。 “还在马圈里呢,我这就给您牵来?”伙计一指后面马圈的位置,说着就要动身。 “不用了。”易邪心头突然有一股不安感,抬脚快步朝马圈走去,红叶一见他就嘶鸣起来,易邪连忙上前摘了绳子,翻身上马,红叶重获自由嘶叫一声就跃出了马圈,易邪侧转马头,就朝官道另一边疾驰而去。 “诶,客官慢走啊!”伙计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叫喊了一声。 待人走远了,他才嘀咕道:“有钱人家的双儿就是自由得很啊” “什么双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丝冷气。 伙计吓了一跳,一回头见一个紫衣男子站在身后,大冷天的,衣服就薄薄一层,还坠着些奇怪的银饰,伙计本想骂娘,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明明刚才大道上一个人都没,不知道怎么就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身后了。 他迟疑地招呼道:“客客官,要来点什么?” 菅蝶直接从衣衫里拿出一锭银子来,问道:“刚才是不是来了个双儿?” 伙计咽了口吐沫,把手往身上粗布衣服上蹭了蹭,忙接过那银子:“对对,刚来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挺着急的!” “往哪边走了?”菅蝶轻言慢语地问道。 “那边,顺着官道,刚走没多一会儿!”伙计指了指易邪走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相见 此为防盗章 掌柜知道这里面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带着伙计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雅间里面,易邪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吓过了头, 这会儿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邱锐之瞪他,他也瞪着邱锐之, 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邱锐之盯着易邪的眼睛黑的可怕,他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没想到邱锐之会有这么一问, 易邪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说别的,单把这句话拎出来看, 就好像是易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一样,但实际上还不是邱锐之自己哪根筋又搭不对可抽风?他是不是小时候缺钙, 现在脾气才这么暴躁啊? 可这种推断易邪只能憋在肚子里, 眼前还是跟邱锐之服个软的比较好,但要怎么说呢?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是我的优乐美吗? 脑中只有这种陈年老梗的易邪对自己绝望了,可眼看邱锐之越来越不耐烦, 他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支支吾吾的道:“你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的天,我在说些什么 果然,邱锐之眼中怒火瞬间突破天际, 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椅子, 气势汹汹的朝易邪走过来。 易邪内心的平静瞬间碎成渣渣, 在他眼中邱锐之走过来的样子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本来胆子就小,这会儿更是吓的也不管会不会惹怒邱锐之,转身就跑,结果慌不择路,刚迈开腿就被地上的桌子残骸绊了个狗啃屎。 我想外公一定不愿意承认他教过我武功易邪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闪过这个念头,来不及想到更多,易邪就感觉自己被拽着后脖领子拎了起来。 “你想去哪?” 邱锐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刺的易邪脊背发麻,易邪试图挣开邱锐之抓着他的手,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很轻松就挣脱了,易邪连忙找到一个障碍物躲在后面,才敢和邱锐之对视。 “我我想回家。”这的确是易邪发自内心的想法,他后悔了,可以说他从踏上花轿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他那时候多想跟两个爹坦白一切,然后躲在他们身后逃避即将到来的风浪,可他终究还是不能就那么心安理得的逃避一切,放任别人去送死。 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想未来会怎样,更不能后悔,哪怕在心里过一下这个念头都不行。因为他害怕自己那点不坚定的决心被打破,到了寒江阁之后,他就更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些,因为他更害怕一旦后悔两个字在他心里清楚明白的映出来之后,他就无法再心平气和的面对邱锐之,再无勇气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从而陷入无休止的痛苦和恐惧之中。 “呵呵”邱锐之冷笑起来,那声音听了让人浑身发毛,他自是不用想都知道,易邪口中的家定不是邱府,他的笑容大了起来,那其中满含的恶意更是让易邪不寒而栗。 “你这辈子都回不去了。”邱锐之像在阐述一个绝不会更改的事实。“等如梦山庄这里的事一结,我们就回寒江阁,而你,就给我老实的待在那一方宅院之内,乖乖的守在我身边,这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你做梦!”易邪手指抑制不住的发抖,他只能握紧拳头,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别想让我跟你回去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要回家,我要回云逍派!!” “回家??”邱锐之如同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半天才揉着笑出的眼泪,脸色倏然变冷,嗤道:“你已经嫁给我,做了我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家?只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至于云逍派”邱锐之黑色的眼珠死气沉沉的盯着某点,像是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要拔了这颗碍事的钉子,让你再没有家人c朋友可以依靠,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你不能这样!”易邪一时间竟忘了对邱锐之的恐惧,他冲到邱锐之面前,怒视着他:“邱锐之!我到底哪句话惹了你,你要如此发疯?还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邱锐之突然扣住易邪的后脑,俯身贴近他的脸道:“你怎么惹了我?你自己都不知道吗?我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嗯?为什么说那种话?我是可有可无的吗?我不值得你依靠吗?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啊!”易邪一把推开他忍无可忍地吼道。 “当初你要娶我不就是为了让我保守秘密吗!我会嫁给你也是你用云逍派众人性命逼/迫的不是吗?现在我嫁给了你也保守了秘密,你又要对付云逍派不是本末倒置吗!!我倒要问你是为什么!!” 邱锐之一时怔忡。 是啊,他想让易邪怎么样?他和易邪的婚姻始于一个阴谋,他娶易邪的初衷不过是将他置于眼底方便监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还想要怎么样不不,不对。 不是这样,他是想要抓住什么的那如同暖阳般的光芒还有从未体会过的关怀,他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他想要的温暖,不是要一场交易,不要他屈于威势对自己逆来顺受,他想要易邪爱他没错,就是这个他想要得到这个人的爱! 即使这个想法从来都存在着,但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强烈,让他突然一刻也等不下去,忘了那些来日方长的计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甚至带着些祈求看向易邪,急切的发问。 “邪儿,你告诉我。”他上前死死抓住易邪的肩膀,力度大的让易邪频频皱眉。 “你告诉我吧,邪儿你爱我吗?” 邱锐之眼中的亮光太过骇人,易邪甚至难以与其对视,他心中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他并非傻子,如若只为监视他,邱锐之大可在娶了他之后把他扔在个院子里,派人看着他,让他踏不出那里一步,任由他自生自灭。而根本用不着日日守着他痴缠,各种诱哄着自己爱上他。 可这样的邱锐之更让他害怕,他宁愿邱锐之不理会他,也不想让邱锐之如同一个贪婪渴求着自己血液的恶鬼一样纠缠着他的身体,让他害怕某一天放松了警惕就会被拖入那黑暗的深渊里。 就算现在看来邱锐之好像是卑微的祈求着他的爱,可如果邱锐之爱人的方式就是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那样,那易邪绝对无法接受,易邪难以想象他若是对这样的邱锐之上了心,被他彻底制在手中,会是怎样悲惨的场景,现在至少他的心还是自由的。 易邪不肯说话,更加刺激了邱锐之,他转瞬就褪去了刚才那副可怜的样子,骤然狰狞起来。他将易邪推到墙边,毫无怜惜的撕扯开他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邱锐之眸色一暗如果易邪不能让他心里满足,那他就只能从他的身体上获得些许慰藉了。 可还未动手,邱锐之就突然感到一阵如烈火灼烧的疼痛爬上他的四肢百骸。 “呃!”邱锐之闷/哼一声,放开易邪,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他明明没有违背这蛊的规则,为何会他猛然抬头看向易邪。 易邪也不好受,他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强行催动母蛊的代价也是他元气大伤,他实在不想再在邱锐之身下委屈承欢,可邱锐之做这种事并不算伤害他,子蛊无法发动,他只能试着催动母蛊,没想到居然成了。 可他的滋味也不好受,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从喉咙到胸口都泛着一股干涸烧灼感,易邪撑着墙向外走了两步,却突然被邱锐之抓住脚踝。 “你要去哪?”邱锐之恶狠狠的问道。 易邪没有回答他,仍试着往前走。 可邱锐之却不肯放开他,死死抓住他的脚踝,明明已经痛的冷汗直冒,却仍不肯放手。 “放开我。”易邪无力道。 “不”邱锐之的表情变得万分可怜,他哀哀的看着易邪,嘴上断断续续道:“邪儿求你了,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易邪眼看着邱锐之的表情变化,他也是佩服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肯定了邱锐之绝对是精神有问题,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邱锐之如今的病态,但他现在实在是累了,没有精力再和邱锐之耗下去。 他蹲下身,一根一根掰开邱锐之握住他脚踝的手指,眼看着邱锐之的神色变得凶狠再变得痛苦到绝望,易邪没有再说一句,站起身子朝门外走去。 易邪走到门外,果不其然,大雪和另一个玄衣卫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都万分紧张的戒备着,好像怕他逃走一样。 想来在屋里的对话他们肯定也都听见了,但没有邱锐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进去,看着对他如临大敌的两个侍卫,易邪叹了口气,他本来也没打算逃走。 他早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你们阁主身体不适,你们先找个地方让他歇息一会儿,自然就好了。”易邪有气无力道,强行催动蛊虫和蛊虫自行发作并不一样,并不需要他亲口原谅,易邪说完就穿过两人往前走。 大雪却出手拦住他:“夫人要去哪里,没有阁主的命令,夫人还是不要擅自行动。” 易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想回去歇息一下,不会逃走,你还不如先去照顾一下你们阁主更好,不是吗” 大雪闻言敛了一下目光,对旁边的玄衣卫使了个眼色,那玄衣卫立刻对易邪行礼道:“属下寒露,夫人若要回去歇息,还望让属下一路跟随护送!” 真不愧是邱锐之的侍卫,一个个都这么滴水不漏易邪也不想与他们置气,就当是默认了,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身后寒露立马如影随形的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人生苦短 此为防盗章 尹恩仇一摸耳朵, 皱眉道:“你这从小一有什么事要求我,这叫爹爹的声音都变了,每次一听你这么叫, 我脑袋就疼。” “那我给爹爹揉揉穴位。”易邪狗腿的跑上前去。 尹恩仇一手拦住他, 眼皮都不抬的道:“别无事献殷勤了,你不就为了邱锐之的事才来的吗?” “是啊爹爹。”易邪酝酿了一下感情, 把刚才打了一肚子的腹稿脱口而出道:“我是真的喜欢他的,我知道你和爹都看不上他,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这辈子就认定这么个人了,以后过的好坏与否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望爹爹你们能够成全。” “你是不是学的戏文里的词?”尹恩仇毫不留情的道:“你这剧本可搞错了, 这一段是那富家女要嫁给个穷小子跟她爹娘来的这么一段,你是哪门子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呃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词儿都不重要。”易邪道:“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想嫁给邱锐之的决心。” “不是邱大哥吗?”尹恩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易邪:“” “行了。”尹恩仇也不再逗他, 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你爹今早起来就去见邱锐之了,他回来之后跟我说了一番,如今我们两人都已经同意你和邱锐之的婚事了。” 这么快!?还不等他发力, 邱锐之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他爹了? “谢谢爹爹!”易邪赶紧一副欣喜的样子。 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不然他哭丧着脸倒让他爹爹担心。 “你知道你爹为什么会答应吗?”尹恩仇道。 “为什么?”易邪从善如流的问道。 尹恩仇撇了撇易邪乖巧的表情,慢吞吞的把那子母同心符的母符拿了出来, 对他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才道:“就是这样, 你把这母符吞了, 也省的我们担心了。”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还是玄学好啊!易邪如获至宝的将那母符接过来,但刚到手里就觉得那触感有点不对劲。 “诶?”易邪感觉那透明的果冻似得东西好像在他手心动了动,他仔细凑到眼前一细看,顿时头皮发麻。 “爹爹”易邪面如菜色的道:“这是个虫子吧?” “不是。”尹恩仇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就是道符,不过是样子看着奇怪了些,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一闭眼赶紧吞下去不就得了?” 如果真能制住邱锐之,吃虫子又算什么?就算是翔翔的话还是要考虑考虑反正他爹总不会害他就是了! 易邪一闭眼,就把那虫子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感觉喉咙处缓缓滑下一个冰凉黏/腻的物体,易邪脸色一黑,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一大口。 “哪有那么夸张。”尹恩仇摇头叹道:“你们老易家的人就是能邪乎。” 易邪心中腹诽,我身上有什么毛病你就说我随了老易家的人,我哪方面要是灵光了你就说是随了你。 易邪半天才把那种恶心的感觉缓下去,问道:“爹呢?他去哪了?” “他要嫁儿子了,心情不好,去外面溜达去了。”尹恩仇慢条斯理地押了一口茶道。 易邪想问那您怎么这么淡定,之前不是反对的比谁都欢吗?现在看见即将出嫁的儿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但是易邪还是识趣的没有说出口,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了 “那邱邱锐之呢?”易邪磕巴了半天也没能把‘大哥’两个字说出口。 “当然是回去准备日子去了。”尹恩仇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净问一些废话?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易邪顿时收紧嘴巴,默默地看了他爹爹一眼,转身可怜巴巴的走出去了。 好悲惨,这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可是他还没出嫁,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 尹恩仇抬头看向小儿子垂头耷拉脑的背影,将手中的茶盅缓缓放下,青碧的茶水泛起一道涟漪,尹恩仇出神的看着,半晌才默默叹了口气。 易邪走出前厅,恰好遇到明裕迎面走来。 “师叔。”易邪这会儿实在不想见到云逍派的其他人,尤其是明裕师叔,要知道那天邱锐之在前堂突然公布两人的关系,明裕也在场,而且明裕师叔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知道现在云逍派上下是不是都知道了。 “诶?小邪啊!怎么这副表情啊?”明裕看见他就眼神一亮,往他身后探了探脖子,笑道:“我知道了,刚从你爹爹那出来吧,又训斥你了?” 跟明裕说话根本无需多言,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戏唱的下去,这不,易邪还没回话,他就拍着易邪的肩膀道:“不要这么沮丧嘛你爹爹也是为你好,你这才出去多久就带个男人回来说要成亲,搁谁家父母心里能得劲啊?” 这话怎么说的我好像去外面偷了个人回来呢?而且什么叫‘才出去多久’?易邪才是真的心里不得劲,看来他爹爹以前跟大侠爹吵架的时候说‘你们云逍派哪有几个正经的人物?尤其是那个明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真不是空穴来风啊,也不知道明裕有这张嘴他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易邪也很想请教一下,但他张了张嘴,想想这话还是太毒了,他又不能训斥长辈,真是憋屈死了,好气啊。 憋了半天,易邪还是气不过:“我爹爹已经答应我的婚事了,师叔没事还是多练练武功吧,省的闲下来老多管闲事!” 明裕一愣,还没说啥,易邪就一眨眼跑出老远,他叫都叫不回来,只能笑着摇摇头:“这小子” 易邪向来是‘帅不过三秒’,他话刚说完就怂了,跑出老远后,见明裕没跟着追上来,易邪抬头望了望云霄山苍茫的天空,突然想起来邱锐之和他早就见阎王的老爹的对话,颇具感慨的叹了一句: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幼稚,总是放不下自己那点点报复心呢” 恩这话说出来确实有一点反派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表面淡定实际内心有点小激动的快/感呢 易邪念完心中就有点窃喜,说出来觉得羞耻,他一直觉得邱锐之那段话有点小帅呢可惜是个变/态啊 但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嫁给了邱锐之,也不代表他以后生活里就都是邱锐之了,邱锐之也不会总天天围着他转吧,到时候要怎么个活法还是要看自己,就算天天关在家里也没关系,他本来就是一个有吃有喝能半年都不出屋的人,而且有了那个子母同心符,他也不担心邱锐之什么时候弄死他了,就是怕邱锐之那个色中饿鬼 易邪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就算他嫁给邱锐之后对他说‘你看我都嫁给你了,以后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也该放心了,咱们以后就相敬如宾好不好?’ 邱锐之这个败类一定会说:是啊,既然娘子都是我的人了,那我们不是更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卧/了个/槽,想想就好气啊,脑海里仿佛又浮现出了邱锐之那张可憎的脸,脸上写满了猥琐,搓/着手向他扑过来。(脑补) 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易邪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虽然虽然那种事确实挺舒服?但是他还是不想和邱锐之做,尤其是邱锐之满嘴的荤话,更让他觉得厌恶。邱锐之好歹也是个大家公子吧?就算不能七步成诗,笑谈风雅,怎么也不能出口成脏吧?难道就是因为他爹从小义务教育没有做好,才导致邱锐之叛逆期的时候长歪了,然后一路歪到杀爹的路上再也不回来? 话说回来,邱世炎死的时候他也在场,不会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他的运气才会这么差?易邪打了一个哆嗦,他就是这样,脑袋转得太快,导致想的东西就多,每次就自己吓到自己。 易邪连忙甩了甩头,清空杂念。以后的事情以后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于是易邪嘴中念念有词,背着手朝山下走去,把什么邱锐之,什么成亲的通通抛在脑后,偷得浮生半日闲 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的我吧 但邱锐之一开口就破坏了这种错觉,从易邪出来开始,邱锐之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见易邪望着他,邱锐之勾了勾唇角道:“喜欢我这么穿么?” 易邪早就对他的厚脸皮无奈了,道:“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问这话,你是不是忘了昨天你在我面前吐血吐得像条死狗?” “有这么糟吗?”邱锐之露出委屈的表情,用撒娇的语气道。 易邪听得汗毛倒竖,邱锐之这又是怎么了?他上次用这种语气还是刚开始想骗他的那时候,被他拆穿后就一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他,邱锐之良心发现了? 邱锐之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一般,突然凑近易邪道:“你知道吗?最近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你猜猜是谁呢?” 易邪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邱锐之见他这样顿时不高兴了,冷下脸:“怎么?这么想离开我?” 邱锐之精神病怎么又犯了,易邪心里大骂,嘴上也不服的道:“我当然想离开你,我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了,怎么?如今我家里人也找来了,你也该把我放了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你别想走。”邱锐之打断他,眯着眼睛道。 易邪一下跳起来,指着他:“邱锐之!你不要恩将仇报啊!你是不是忘了昨晚谁把你救了?” “我记得啊,是虞骨。”邱锐之轻描淡写的说道。 鱼骨?原来那大夫就是鱼骨!他俩果然认识,这下可是掉贼窝里了还有该死的邱锐之,果然不认账,他应该想到的!邱锐之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好啊,那我就在这等着,菅蝶迟早会找过来的。”易邪道。 “他的确快找过来了。”邱锐之道。“所以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易邪直觉邱锐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邱锐之这法子对他来说肯定不“两全其美”! 果然,邱锐之顿了顿,露出一个看似美好的笑容,道:“我要你嫁给我。” 易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邱锐之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不过他也不得不佩服邱锐之,这确实是个好办法,自己要是嫁给他的话,他就不用杀人灭口就可以一辈子监视着他了,不过自己就可怜了,可能要在邱锐之的后院一辈子慢慢老死了不,说不准哪天邱锐之还让他提前“病逝”了呢! “你当我傻的?我要是嫁给你,那才是真一辈子都拿捏在你手上了,以后还不任你搓扁揉圆?”易邪没有拍案而起,他已经跟邱锐之生够气了,在邱锐之面前展现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是给邱锐之提供乐趣。 邱锐之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竟觉得十分满意,但口上还是威胁道:“那你还是觉得去死更能替我保守秘密?” “你敢?”易邪强撑着道:“现在我死了,第一个受怀疑的人就是你!” “那有怎么样?我就将你杀了如何,易留行是云逍派下一代的掌门人,他一出手就是代表着云逍派,他到时必会带着云逍派站到寒江阁的对立面,杀子之仇定是不死不休,想必到时会引起正道武林的一场腥风血雨吧?那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场景你看不到了,真是可惜”邱锐之摇了摇头,但嘴角的笑容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屠杀非常感兴趣。 “你你怎么能这样?”易邪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邱锐之的意思就好像这场腥风血雨都是他引起的,他不嫁给邱锐之就是他的错! 邱锐之是什么人,也只能怪易邪的心思太容易被看穿,邱锐之一抬眼就知道易邪在想什么,他已经彻底摸清楚了易邪的死穴,天真又善良心软的小孩,他不怕易邪不就范,继续加一把火道:“到时那死去的人命就都要算到你的头上,毕竟明明是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免除的灾祸不是吗?” “才不是呢!”易邪混乱,邱锐之真的会这么做吗?不,就算邱锐之不想这样,就想要他说的,自己要死了,爹怎么会善罢甘休?邱锐之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到时候肯定会闹出一场大事! “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邱锐之沉下眼,走到易邪面前,轻抚上他修长的脖颈,叹息道:“让我送你上路” 易邪睁大眼,他感觉到邱锐之那微凉的大手箍在他脖子上,他最清楚那只手的力道,只需要一下,他就所以眼下先不管以后江湖上会如何,再不妥协的话自己的小命可就先要走一步了! “不要!”易邪连忙喊道,抓住邱锐之的手:“我答应你!” 邱锐之笑了起来,眉眼都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易邪却感觉如坠冰窖,怎么办,难道以后一辈子都要跟着邱锐之过了吗?不容他多想,邱锐之就又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弯下腰,低头在易邪唇角印下一吻。 易邪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弹跳出老远,擦拭着嘴角对邱锐之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终局 此为防盗章 想到这一层, 易邪就发现自己身上非常清爽。是的, 他之前在马上奔波那么久, 早就弄了一身的灰,怎么可能这么干净?该不会是邱锐之顺便给他洗了个澡?不不, 不可能,他好歹也是一阁之主,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肯定是丫鬟 正想着, 门就被打开了,邱锐之从外面进来, 带进一股冷气, 易邪向床里缩了缩, 没想到邱锐之顺势就坐在了他让出的床边,笑着道: “你还蛮听话, 没有到处乱跑。” 这种温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易邪沉默,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跟这种口蜜腹剑,背后给你捅刀子的人打交道了, 而且以他凡事怕麻烦的性格, 更是懒得揣测别人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 伤还痛吗?”邱锐之说着伸手要摸易邪的肚子。 易邪吓得连忙往里躲,他可是真怕了邱锐之,能面不改色杀死自己亲爹的人他可不敢让他近身, 这人虽然脸上是笑着, 可说不准是想给他一刀子呢? 邱锐之看他的动作一愣, 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道:“差点忘了,你是双儿,是我逾越了。” 易邪看他说到这里,顺口就问:“我的衣服” “怎么了,是我给你换的。”邱锐之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随意道:“你原来那身沾了尘土,我给扔了。” 易邪一窒:“那我身上” “你身上也脏的很。”邱锐之摇摇头,一副宠溺的样子看着易邪:“我帮你洗干净了,是不是舒服多了,恩?” 易邪睁大眼睛,居然真的是这邱锐之到底什么意思,就算他不在意,但是邱锐之一个成年男子总该知道避嫌一说吧?自己可是双儿啊,在这个封建的年代,一个双儿被人看光了是什么概念? 邱锐之一点都没觉得,见易邪这副模样还笑了起来,易邪以为他要说自己是说笑的,结果邱锐之突然把他揽到怀里,柔声道:“乖,不要怕我。” 易邪感觉他胸口又有一口血要涌上来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易邪推开他,到没有用多大力气,邱锐之也顺势放开了他。 邱锐之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易邪抬头和那双锋利的眼睛对视着,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住,弱弱的移开视线,嘴上却故作强硬道:“你该不是想玩什么情情爱爱的把戏吧,我劝你别白费功夫,我可不是傻子。” “真的不行吗?”邱锐之闻言似乎考虑了一下,认真的问道:“不能爱上我吗?” “不能永远的为我保守秘密吗”他说一句就凑近易邪脸一步,微冷的气息都撒在易邪脸上。 “不能!”易邪猛地向后躲开他,叫道。 这个邱锐之是不是有精神病?还是他以为自己那么好骗,居然还想引诱他? “好吧。”邱锐之收回探出的身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冷漠起来:“看来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和你一样?”易邪反唇相讥道,送自己老爹去西天见佛祖的儿子更不‘听话’吧 邱锐之的目光缓缓扫过来,带着摄人的凌厉。 糟了,易邪暗骂自己不懂忍耐,怎么能刺激精神病呢? 但是邱锐之并没有发作,他站起身缓缓脱下来外袍,然后吹熄了蜡烛,在易邪惊恐的目光中倒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易邪目瞪口呆道,他已经完全无法理解邱锐之的思想了。 “睡觉。”邱锐之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却准确的抓住了易邪的目光:“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睡?你怕黑?”易邪几乎要被气得笑起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放心你一个人睡?” 虽然听起来像是一句关心的话,但易邪准确的听出了其中的意思,邱锐之多半是担心他半夜跑了或者怕他以其他方式告密,所以才要守着他睡。 不过邱锐之是真的多虑了,作为一个不信玄学的唯物主义者,易邪身上既没有传信的烟火,也没有什么能报信的虫子,而且他一身让邱锐之扒了个干净,哪还剩什么东西。 易邪在一片黑暗中瞪着邱锐之,后者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易邪看着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以这个男人手段之狠毒,他怕是不小心伸手碰一下这个人的头发,都会被弄成残废。 呆坐了半天,易邪才感觉涌上一丝困意,干脆也不多想了,左右现在是逃不出邱锐之的手掌心了,那又何必为难自己呢?于是也一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易邪醒的时候邱锐之已经不在了,不知道邱锐之给他用了什么神药,他感觉伤势好像已经没有大碍了,他起身在床边的水盆里洗了把脸,慢吞吞的拿毛巾擦干净,然后走到门前,犹疑了一下,他还是推开了门。 居然没有锁,易邪惊讶,他走到外面,发现这是个还算挺大的院子,除了他睡的那间房,东西边还各有两座厢房,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一样,易邪径直走到大门前推了推,发现大门从外面落了锁,易邪抬头看了看,这墙也算挺高,但还是拦不住他的,邱锐之应该知道他会武功,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信心自己不会跑还是有信心把他抓回来? 易邪内心做着挣扎,到底要不要逃,如果真的被邱锐之抓回来,他会怎么对待自己?要不要冒这个险呢? 但老天爷好像没有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易邪听着门外开锁的声响,下一秒邱锐之就开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易邪首先尴尬地移开了视线,邱锐之却是对他站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冷冷的笑了一声:“想逃吗?” “不想。”易邪道。 邱锐之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为什么要逃?我还等着我爹找上门呢!”易邪对邱锐之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样子万分不爽,学了一下他的冷笑,道:“我倒想看看你那时怎么说?” “呵。”邱锐之嗤了一声,走过去‘温柔’的摸摸易邪的头,然后缓缓将手移到他的后颈上:“你在威胁我?你的命还拿捏在我手里,我劝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嚣张?恩?” “好心劝你而已。”易邪没有躲开,强忍着一声的鸡皮疙瘩还击道:“我一个双儿,你这么关着我,我怕等我家里人找来的时候以为你非礼于我,你还不要百口莫辩?到时候你爹的事还没捅出去,你又要背一个登徒子的罪名了。” “那不正好。”邱锐之一点也没被唬住,平静道:“那你也坏了名声,以后也就只能跟着我了,我还求之不得。” 嗨呀!易邪心里这个气,还说不过他了。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咳,邱锐之,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不是什么守不住秘密的人,你要是放我走,我一定守口如瓶,你的事我肯定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去,到时候你还继续做你的阁主,我也回了家,我爹娘也不会再找你麻烦,咱们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多好!” “我不是不信。”邱锐之不为所动,像游魂一样飘过他身边。 “我只是觉得,把‘秘密’时刻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好,不是吗?”邱锐之脚步不停地径直走进了屋内,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易邪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听出他的话外音,忍不住道:“你还想关我一辈子不成?我告诉你,我家里人迟早会找来的!” “所以我这不是再想办法吗?”邱锐之回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道:“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办法。” 易邪哑然,邱锐之这变态的样子简直让他不寒而栗,他真是一刻都跟他待不下去了,但是偏偏自己还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无法逃脱。 接下来的日子,邱锐之隔一阵就带他换个地方住,而且每晚都要守着他睡,易邪也发现了一个规律,邱锐之每天早上醒的特别早,天没亮就走了,然后在清晨的时候回来,这其中一两个时辰不知道干嘛去了,但易邪肯定他绝对不是去晨练,也不是买早点。 因为天杀的邱锐之每天早晨都饿着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吃过才回来的,但每次都看着不是很精神。 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 邱锐之在易邪眼里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每天早晨看着一脸虚弱的邱锐之从外面回来,易邪都恶意的想他是不是做什么‘伤身体’的事而肾虚了。易邪也不是没试过在这段时间逃跑,但一旦过了清晨邱锐之归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会被抓回去,也不知道邱锐之怎么找到的他。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邱锐之频繁换地方起了作用,菅蝶竟然也一直没有音讯了,虽然自己那些话是骗邱锐之的,红叶虽然有灵性,但是还没到能替他报信的程度,易邪那时顶多是想让红叶晃骗一下邱锐之罢了。易邪这些日子也想清楚了,菅蝶那香有可能是下在红叶身上的,如今红叶跟他分开了,只盼着菅蝶找到红叶的时候能想到他是遇险了,而不是以为自己为了躲他故意拿红叶当障眼法金蝉脱壳了。 他两爹那边他是不想了,他每年这时候都要在外公家住上小半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着来找自己。 易邪越想越觉得无望,他跟着邱锐之已经快两个月了,不说每天面对着这个精神病,就是每天关在屋里都要憋疯他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他要成为邱锐之的病友。如此发着愁,易邪一夜难眠,而在他旁边的邱锐之倒是睡得倒是香甜,更让易邪气不打一处来。 翻来覆去折腾到快凌晨,易邪才勉强有了点睡意,刚合上眼皮,身旁的邱锐之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易邪吓得差点叫出声,试想在你半梦半醒之际睡在你旁边的人突然起尸一样坐起来,而且面无血色表情麻木,你怕不怕? 易邪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邱锐之,心想难道他每天那么早起都是梦游?易邪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不说叫醒梦游的人那个人会疯吗? 还没等易邪想明白,邱锐之脸色就狰狞了一下,好像在忍着什么痛苦,易邪看他这样也不像梦游,刚想说点什么,邱锐之就猛地朝他扑过来,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