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吃瓜系统》 正文 1.系统 三月末的天,正值暮春与初夏交际之时,前阵子还能在御花园里看见的春日的花此刻早日开败,倒是原本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的油亮。 皇后祝迟欢带着几个贴身的宫人慢悠悠地在御花园里散步消食,她穿着一身绣有牡丹纹样的紫色宫装,精致却不繁重的珠钗缀在了她的发髻上,在日光的照耀下映着如星子一般的光点。 春末的阳光带着不同于冬日的暖意,洒在身上倒是让在院子里逛了有一会儿的祝迟欢产生了些许的困意。 许是察觉到了祝迟欢的倦意,一直跟在祝迟欢身边的大宫女顺枫连忙出声建议道,“娘娘,午后的日头毒,不如就先回宫吧。” “是啊,娘娘,如今这天也一点点地热起来了,我们就先回宫吧,”另一边的笙桐也劝道。 顺枫说这话的时候,祝迟欢恰好虚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闻言她眨了眨因为打哈欠而沁出两滴眼泪的眼睛,等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们究竟说了什么后,这才将自己的手缓缓放下。 “无妨,再小逛一会儿吧。” 午后的日光毒不毒她是没感觉到,倒是这后宫的日子比她之前想象中的还要无趣。 她于去年——也就是永昌三年的九月终于与永昌帝完成了大婚,如今只不过刚刚过去了半年,祝迟欢就觉得自己仿佛是提前进入了养老状态。 这半年来她的生活单调得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前一天做的事,不是喂鱼c看书c写字,就是画画c刺绣c侍弄花草。实在无聊得紧了就自己与自己下棋,结果黑白子才放了十个她就把棋盘推到了一边。 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实在是没意思。 虽然身为皇后她也有诸多宫务要处理,但那种事祝迟欢基本上一个上午就能解决。六局二十四司眼下看来运作得还算是井井有条,用不着她费心;就算之后会爆发出什么差池疏漏也没什么,祝迟欢有自信他们的一切小动作瞒不过她的眼睛。 还没有那么繁杂的宫务c以及短时间内搞不出什么大动作的宫人无法成为消磨时间的方式,无聊至极的祝迟欢原本是想要靠自己耳闻已久的c必定会发生在后宫嫔妃之间的相互争斗来消遣时间。 只可惜如今这后宫中的妃嫔除了她之外,也就只有那么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永昌帝在当年还是太子时,就已经进入东宫的太子侧妃。在太子登基之后,梁氏被封为了淑妃,而另一位方氏则是被封为了德妃。 祝迟欢进宫半年,与这二人倒也不是没有打过交道——毕竟这宫里就她们三个后妃,只不过她和那两位实在是合不来。 而她们对自己也是如此。 “系统提示:永昌帝正与方德妃前往御花园。”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经过半年的锻炼,这个时不时地就会在她的脑中冒出来的系统提示如今早已吓不到祝迟欢了。 其实祝迟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绑定了这么个奇葩的系统,只知道这个能够及时地获得后宫中所有人的实时动向的系统的确厉害——上至妃嫔下至宫人,只要进入了后宫,无论做了什么都瞒不了她的“眼睛”。 祝迟欢能够确信自己不会漏掉还没有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六局二十四司的动向,也正是因为这个系统的存在。 不过一想到自己头一次听见系统提示的场景,祝迟欢就觉得那绝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十八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桩黑历史。 系统第一次给自己提示的时候正值自己与永昌帝大婚当夜,当时自己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冷不丁地就听见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句“德妃在宫里摔了一个茶碗”,当时吓得她一个激灵,险些就把身上的永昌帝给踹下了床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就在祝迟欢怀疑那冰冷的机械男声是她的幻觉时,紧接着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德妃在宫里摔了一个茶盏”c“系统提示:德妃在福阳宫摔了一个茶盏”c“系统提示:方德妃在福阳宫摔了一个青花瓷茶盏”就在她脑中疯狂地刷了屏。 正当意识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祝迟欢琢磨着这是不是自己受到了什么刺激c开始产生幻听;还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突然卡带的时候,就听见冰冷的男声再度响起,而这一次的系统提示是—— “系统提示:方德妃完成成就——在福阳宫摔了一套青花转枝纹薄瓷茶盏。” 简直有病 不对,是简直有毒。 因为这个奇葩的系统提示,在大婚当夜差点把永昌帝从床上踢下去的祝迟欢又险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祝迟欢事后想想,若是她当时真的一个没有忍住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在宫中的处境可能就又不太一样了。 当然,这也只是假设罢了。 不过大婚之夜被奇葩系统刷屏这件事,还是给祝迟欢带来了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在第二天嫔妃拜见新后的时候,她险些又是一个没忍住c跑去向在自己面前温柔小意的德妃宫里是否还缺茶碗。 祝迟欢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问出这个问题德妃会做出什么反应,她只知道这个奇葩的系统在德妃回宫后不久,就又给自己带来了一条最新消息: “德妃在宫里摔了一个蓝釉金彩的花瓶。” 鉴于这个奇葩的系统八卦又务实,祝迟欢最终给它取了这么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后宫吃瓜系统,以纪念自己在单调乏味的后宫生活中也能享受到吃瓜的乐趣。 “我记得皇上今日是在德妃的宫中用午膳的吧,”迅速地消化完了吃瓜系统的提示,祝迟欢的脚步一顿,便向身边的顺枫询问道。 对于自家主子的突击询问早就已经习惯的顺枫点了点头,“奴婢记得今个儿皇上的确是在德妃的宫中用膳的。” 那皇帝与方德妃这会儿应该是从德妃的宫里出来的。 的确也记得今天中午系统是这么提示的祝迟欢脚步一顿,在想了想方德妃的福阳宫所在的位置后,她突然也就没有了要再继续逛院子的兴致,“顺枫c笙桐,我记得我还有些宫务没处理完,先回宫吧。” “是!” 御花园虽然不小,但祝迟欢也不愿意拼着与永昌帝还有德妃遭遇的“风险”继续在这里久留。 倒也不是半年前的那晚被系统疯狂刷屏的事让她至今看见德妃都觉得尴尬,只是祝迟欢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打扰到永昌帝与德妃。 毕竟她不喜欢皇帝。 就像皇帝其实也不喜欢自己一样。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冒着让双方都不痛快的风险去打扰他的雅兴呢? 回到了历代皇后居住的长秋宫中,祝迟欢在喝了一盏茶稍作休息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书案上摆放着的是自己在用午膳前刚画完的画,除此之外还有一折合上的册子。 祝迟欢不必摊开也知道册子中写了什么,毕竟要说这几日有什么能够让她感到烦恼的,便是这封册子中的内容了。 几日前选秀刚结束,因为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的大选,所以本次进宫的秀女的家世背景都堪称不俗。 在即将入宫的八个新人中,家世以户部尚书的小女儿蒋云珮,以及虎威将军的侄女张彤媛为最,所以那二人的位分自然也是此次新入宫的秀女中最高的婕妤。 这是能够执掌一宫主位的九嫔之下的位分,也就是说只要这二人进宫后能够顺利侍寝,九嫔c四妃c三夫人都是指日可待的。 尤其是在选秀结束后的当夜,祝迟欢就从永昌帝那儿听说了他有意给那位蒋家小姐拟定封号,在诸多表达女子美好与君王宠爱的字中,永昌帝最终选定了一个宜字,来显示他有多么中意那位蒋家小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蒋婕妤不,是宜婕妤应该会成为本次秀女中的第一人吧,”祝迟欢摊开这个让人头疼的册子,看着自己亲自写在最前列的那位蒋家小姐已经确定好的位分和宫殿,笑着对自己身边的宫女说道。 她可没有忘记,选秀那天永昌帝在看见这位蒋家小姐时的表情有多么地惊艳,就连系统也在那时给出了“皇帝对蒋云珮一见钟情”的提示。 不过从祝迟欢的角度来看,那位蒋家小姐的确能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加之她出身不低,皇帝会一眼相中她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问题是这个一见钟情嘛 就令人有些玩味了。 正在给祝迟欢研磨的柊桐一听到祝迟欢这话立刻就急了,连忙宽慰道:“就算那位蒋家小姐会是这批新人中的第一人,她也越不过娘娘您啊。” 就算得皇帝青眼又怎么样?皇后始终都是皇后。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只要她身为定国公的父亲不倒,皇帝就不会让其他人越过自己去的,这一点祝迟欢非常清楚。 但是永昌帝对那位蒋家小姐的宠爱就是另一回事了。 九嫔之首的昭仪c四妃之首的贵妃c还有三夫人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来日那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估计也会被永昌帝大大方方地赐给那位蒋家小姐。 只不过 回忆起吃瓜系统那日的提示,祝迟欢笑了笑,接着她也不再想那位颇为有趣的蒋家小姐的事,只是将视线转向其余六名已经确定好位分c却没有安排宫室的新人的名字上。 这才是她现在最头疼的事。 管家的事她在家里有跟着母亲学过,入宫后又有系统傍身,所以祝迟欢很快就上手了。但是给新入宫的秀女安排宫室的事她还是头一次做。 “两名婕妤已经分开安置在了两个宫的偏殿,”只待她们晋升到主位就能直接搬去正殿。 祝迟欢看着剩下来的那六人喃喃道,“剩下来两名美人c四名才人嘛” 留在她身边侍奉的顺枫和柊桐悄悄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断正陷入沉思的自家主子。她们几个都是自小跟着祝迟欢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祝迟欢的性格和习惯。 已经纠结了好几天c终于不想再纠结下去的的祝迟欢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她拿起了毛笔舔上了墨汁,便将那六人以一名美人c两名才人的方式按照顺序平均分在了储秀宫与翠微宫的偏殿中。 社会主义安置法万岁!坚持社会主义不动摇! 管他什么家世背景皇帝喜好,反正皇帝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位蒋家小姐,就算真的被他看出她这个安排宫室的方法极其偷懒,想来那个男人也不会在意的。 觉得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工作,一边腹诽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边又在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的祝迟欢刚拿起茶盏呡了一口里面的花茶,就听见那沉默了有一会儿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永昌帝正前往长秋宫。” “噗” “娘娘?!!” 在顺枫和柊桐关切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祝迟欢放下手中茶盏,心中不由地开始怀疑这个被自己命名为后宫吃瓜系统的奇葩系统 难不成从今天起还开启了名为曹操或者乌鸦嘴的崭新功能? 不然怎么她今天刚一想起谁,当事人就冷不丁地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拿起顺枫递给自己的帕子抹了一把脸,祝迟欢在两名大宫女担忧的注视中一脸淡定地吩咐道,“顺枫,替我更衣吧。” 系统是不是更新了都没关系,当务之急是,她要把正往这边过来的永昌帝先应付过去。 这才是眼下真正最要紧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皇帝 在祝迟欢看来,每次永昌帝到她这儿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毕竟自己这位名义上的丈夫会来她的长秋宫,一般也就这么两个目的:谈公事c交公粮。 至于谈情说爱?醒醒吧,天还亮着呢。 别说她观察了这半年发现永昌帝对自己没啥意思,祝迟欢本人从进宫前就已经做好了“皇家无真爱”这一高度的思想觉悟。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在穿越前对皇帝和后宫留下的固有印象,还有来自她那位对先皇后宫的明争暗斗颇有了解的娘亲的科普。 祝迟欢还记得自己及笄那年就被先皇指婚给了当时的太子,之后她的娘亲断断续续地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向自己说完了先帝后宫风云录的始末。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当今永昌帝的生母是先皇后宫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婕妤,因为不受宠就被后宫嫔妃戕害而死的事。 以及先皇的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也是她唯一的儿子在风华正茂之年与兄弟争斗之时被害,导致皇后在儿子死后遭受巨大的刺激,成日郁郁寡欢,最终在长子死后的第三年的冬天无声地去了的事。 据说永昌帝当时会被封为太子,也是因为先皇在皇后逝世后终于意识到自己也已经年迈c而成年的儿子们大多都因为各种原因去世。无奈之下只能在剩余的儿子中选中了一个品行不错的封为太子,由太子太傅好生教导。 在娘亲开讲之前,祝迟欢从来没想到自家的娘亲这儿居然还存着那么多的八卦;而等她听完了娘亲讲述的先皇后宫中的故事后,祝迟欢就只有那么一个感想: 指望一个君王能有真爱,还不如指望自家三哥养的大黄学会唱歌跳舞。 至少大黄比所谓的君王要忠诚的多。 当然,这话祝迟欢是肯定只是自己心里想想c绝不可能说给旁人听的。毕竟要是万一让皇帝知道自己把他和狗比呵呵。 顺枫与她的另一个贴身宫女笙桐的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儿就替祝迟欢换上了一件正红色的宫装。 祝迟欢不动声色地抬手调整了一下腕上玉镯的位置,因为她的这一举动,衣摆处那用好几种红色的丝线混着银线绣出的凤穿牡丹的图案也随之微微晃动,在日光的照耀下,那绣得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真的活了一般。 “娘娘穿这身真好看,”最后替祝迟欢调整了一下领口,顺枫在退到一边后笑嘻嘻地赞美道。 笙桐则是将铜镜递到了祝迟欢的面前,“顺枫姐说得对,这套衣裳将娘娘的气色衬得更好了。” 她俩的语气诚恳至极,让人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是在奉承。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夸我好看,还是在夸这衣裳了,”对着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顺枫几人,祝迟欢私底下倒也鲜少拿出皇后的架势。 在祝迟欢看来,若是她在最了解自己的顺枫等人面前也要摆出一个端庄贤惠的皇后形象,那么就算她有一个能够为自己提供后宫全资讯的吃瓜系统,怕也是不能弥补内心的空虚了。 听到祝迟欢不轻不响的抱怨,顺枫与笙桐在偷偷地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偷笑了起来,“自然是在夸娘娘您好看呀。” “真的吗?”祝迟欢摆出了一副“我不信”的架势,只不过她的后半句话还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发声的吃瓜系统便已经给出了下一个提示。 “系统提示:皇帝即将抵达长秋宫外。” “娘娘!”系统声刚一消失,长秋宫的管事常杉的声音便紧跟着在门外响起,“皇上的御驾就要到长秋宫了。” “我知道了,”稍稍提高声音回应着屋外的常杉,祝迟欢与身边两个已经敛起了笑容的宫女交换了一个视线,颇具默契的主仆三人正准备去正殿接驾,但祝迟欢又想起自己还忘了一件事。 祝迟欢顿下了脚步,回头扫视了一眼被自己放在状态上的册子,“顺枫,你把这个也捎上吧。” 现在距离晚膳的点都还有一段时间,永昌帝到长秋宫自然不是为了交公粮来的。如果他过来不是为了交公粮,那么就只能是谈公事了。 而眼下唯一能够让永昌帝特意来她的长秋宫谈的公事,就只能是和刚刚过去的选秀有关了。 呵,男人。 祝迟欢看似步履匆匆地朝着正殿赶去,实则心中无比淡定,想着皇帝直接过来也好,省得她之后还要找机会去宣政殿找他,祝迟欢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正殿。 几乎也是同一时刻,皇帝的御驾抵达了长秋宫的正门。 看着一身玄色的便装从长秋宫正门走来的男人,祝迟欢朝他盈盈拜下。只不过她的膝盖还没弯下,就被已经来到他面前的男人扶住,“梓童不必拘礼。” 祝迟欢嘴角含笑地冲永昌帝点了点头,那双桃花眼中似乎也带着笑意,“是。” 假装不知道永昌帝是和德妃逛了御花园后来的自己这儿,祝迟欢待他落了座c宫人封了茶之后,便示意侍奉在身边的顺枫将刚才那封册子递给自己。 “皇上来得正好,臣妾正想将这封册子送到皇上那儿去,”将封着黄皮的册子递给了永昌帝,只当作皇帝是正好心血来潮来了自己这儿。 永昌帝有那么一瞬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意外,不过到底是上一届的夺嫡冠军——虽然是躺赢的,皇帝还是很快便将这份意外压下,换成了看似深情的笑容,“看来梓童与朕倒是心有灵犀。” 不,你想多了,并没有好嘛。 被永昌帝的话语与表情吓得有些恶寒的祝迟欢也没有回答,她只只是露出了一个看似羞涩的笑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眼盯着永昌帝,倒是把刚从德妃那儿过来的永昌帝看得有些心痒痒的。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不让祝迟欢发现,永昌帝端起苑桐方才奉上的茶水啜饮了一口,继而将视线又挪向了祝迟欢方才亲手交给他的册子摊开查看。 见皇帝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身上移开,同样也松了一口气的祝迟欢在永昌帝查看起了自己的安排的同时也替他讲解道,“臣妾也是头一回处理选秀之事,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皇上可千万别嘲笑臣妾。” 册子上的字并不多,不过是罗列着这次入选秀女的家世c位分c封号c以及祝迟欢为她们安排的宫殿。这对于每日要批阅各种奏章的永昌帝来说不过是扫一眼的事,毕竟他的注意力归根结底其实也就只在排在第一的蒋家小姐蒋云珮上。 他亲自为蒋云珮拟定的位分与封号被簪花小楷写在了她的家世之后,紧跟着的便是皇后替她安置的宫殿。 察觉到永昌帝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册子的最前页,祝迟欢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那盏她近日颇为喜爱的白釉暗花月梅纹的茶碗,开始研究起了上面梅花的数量。 皇帝盯着册子久久没有说话,皇后对着手中的茶盏仿佛产生了浓厚的兴致,宫人们不敢开口,一时间,诡异的气氛瞬间在屋中弥漫开。 皇帝与后妃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是都是这样祝迟欢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进宫的这半年里,只要皇帝不是来长秋宫交公粮的,那么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对话十有八|九都会陷入沉默。 这不是挺好的?说实话祝迟欢还是挺享受这种安静的。 “系统提示:德妃摔了一个青釉荷花鸳鸯纹茶盏。” “系统提示:德妃完成成就——累积摔碎瓷器二十件。” “系统提示:德妃获得荣誉称号——青铜级瓷器杀|手。” 等等,青铜级瓷器杀手是什么鬼?! 在数着杯上的梅花数量时不小心走了神,没想到就迎来了系统三连,祝迟欢在消化完了系统提示后沉默了许久,最终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照德妃这么个摔法,她宫里的茶杯还够用吗? 就在祝迟欢琢磨着自己之后是不是真的要送几套茶杯给德妃应应急,沉默了许久的永昌帝的声音也再度响起。 “此事梓童办得很是妥帖,”一回过神就看见自己的皇后一脸微妙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是沉默了太久的永昌帝清了清嗓子,装作方才那段沉默压根就不存在一样继续说道,“难为你想得这般细致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硬夸,不过祝迟欢也不在意。 她一边寻思着皇帝还要坐多久才会走,一边撑着笑回道,“皇上不笑话臣妾愚钝就好,若是皇上觉得这上面的安排没有问题,那么臣妾随后就着下面的人去安排了。” “此事交由梓童处理,朕很是放心。” 祝迟欢虚掩着嘴,正注视着永昌帝的明亮的双眼中似乎带着笑,“是。” 被祝迟欢的眼睛看得又是一阵躁动的永昌帝强壮淡定地将册子放回到了桌上,“朕还有些折子没处理,就不在皇后这儿久留了。” 终于要走了! 祝迟欢双眼一亮,在皇帝起身的同时也立刻跟着站起,就在她按捺着喜悦的心情c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时,却听见永昌帝又说道,“今晚朕会来你这儿用膳。” 因为永昌帝一时的心血来潮,祝迟欢需要做的事立刻就变成了努力地让皇帝看不出自己是有多么的沮丧与失望。 “是,皇上。” 其实皇帝来不来都无所谓——当然,他不来更好,送走了永昌帝的祝迟欢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如是想道,其实现在她在意的只有那么一件事,比如: 今晚德妃娘娘要摔几个茶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淑德 “系统提示:淑妃昨夜在月下弹了一个时辰的琵琶。” “娘娘,时辰到了,您该起了。” 鏖战了一夜,当浑身酸软的祝迟欢被顺枫叫醒的时候,身边早就已经空了——毕竟皇帝还有早朝,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人影是正常操作。倒是尽职尽责的吃瓜系统,在她醒来的同时便在她的脑内响起了提示音。 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祝迟欢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等到顺枫第二次来催时,这才慢悠悠地起床c让顺枫等人为自己洗漱更衣,梳妆打扮。 就和往常一样,祝迟欢今天也依旧没有问皇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c离开之时有没有说过什么,而知道祝迟欢对于皇帝并不在意的顺枫等人也没说,只是尽职尽责地替祝迟欢梳洗打扮。 后宫中的嫔妃虽然不需要上早朝,但每日的早起请安却是少不了的。受到皇帝宠爱的宠妃或许还能赖会儿床误个点,但是作为中宫皇后却没有这个特权,只能按时打卡c然后召开每天早上的日常晨会——简直就和上班一样麻烦。 “娘娘今天穿哪件衣裳?”苑桐捧着两套已经搭配好的宫装来到了在洗完脸后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祝迟欢的面前,询问着她的意见。 祝迟欢睁着惺忪睡眼看了眼苑桐手里的衣服,在打了一个哈欠后兴趣缺缺地答道,“就那件榴花红色的吧,这季节穿这颜色正好。” 等天再热一些后,她估计看到红色系的衣裙都会觉得烦躁。 “娘娘穿红色系的最好看了,”苑桐说着,替祝迟欢换上了手中的这套衣裙。颜色明艳的衣裙将祝迟欢衬得神采飞扬,即使还未上妆,便已有六宫之主的气势。 苑桐愈发觉得自家娘娘进宫简直就是糟蹋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敢当着其他宫人的面说,在确认了祝迟欢的衣装没有问题之后,她又道,“奴婢和顺枫姐姐替娘娘梳妆吧。” 昨夜压根就没睡几个时辰的祝迟欢在苑桐给自己更衣的时候,就在琢磨着等会儿散会了之后自己是不是要再睡个回笼觉。而等到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后,就开始庆幸着好在现在宫里也就只有淑妃和德妃两人,否则自己头晕着还不得不面对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只会每天起床都会低血压的自己更加烦躁。 但是等下个月新人都进宫了,早起请安时的局面想来又会变得很不一样。 虽说等宫里人多以后她能听的八卦也就多了,可她要面对的纷争同样也就多了。哪像现在,她需要的c也只能够关注的对象就只有淑妃和德妃。 不过说到德妃,她今天一早起来居然没有得到任何与德妃有关的系统提示,这还是让祝迟欢颇感意外。 震惊!让后宫女人跌破眼镜的事实!皇帝看了会沉默,嫔妃听了会流泪! 百件瓷器为何没有惨遭毒手?福阳宫为何准时熄灯?后宫昨夜为何风平浪静?德妃的荣誉称号又何为止步于青铜?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就让今日的后宫观察带你走进德妃昨晚没有摔杯子背后的真相—— 并没有。 祝迟欢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毕竟自打她与皇帝大婚那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绑定在身的系统在她脑内卡碟一样的刷屏后;之后连续整整七天,她每天晚上与皇帝因爱鼓掌时,都能被各种各样以德妃和淑妃为主角的c稀奇古怪的消息刷屏。 当然,在大部分以“德妃娘娘又摔东西啦”为核心内容的提示中,偶尔出现的“淑妃娘娘正在对着月亮弹琵琶”的消息就仿佛是一股清流。 好在这样的情况在第八天得到了改善。 大约是她这里攒足了经验,这个吃瓜系统在第八天早上进行了一次系统更新,并开启了夜间免打扰模式——除非是乙级以上的消息,否则一律在她第二天起床后推送。 这才还给了祝迟欢一个安稳睡眠——至少她不用在与皇帝啪啪啪的时候,因为各种来自系统的消息而吓得幻肢都软了。 祝迟欢在苑桐给自己上妆前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一边琢磨着昨夜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往但凡皇帝前一夜在中宫或者淑妃那儿宿下了,祝迟欢在第二天起床后,总会在这个点被各种延迟了一夜的系统提示而刷屏。然而她今天早上却非常神奇地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德妃摔瓷”的系统提示。 如果不是在她起床之际,系统吼了一嗓子“淑妃昨夜又弹琵琶了”,祝迟欢还真以为是系统崩溃了,毕竟系统崩溃这种事在她穿越前其实不罕见。 不过德妃没有在昨晚刷新什么成就这件事,还是让祝迟欢有些奇怪。 她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微微皱起了眉,而后低声呢喃道,“难不成是转了性子?” 正在给祝迟欢梳好的发髻上插步摇的顺枫也没听清祝迟欢说了什么,只能连忙俯下身询问道,“娘娘是在说什么?” “我在想这一夜过去,不知道德妃宫里的茶盅是否还够用。” “娘娘放心,德妃娘娘宫中的东西自然是缺不了的,”顺枫闻言立刻就笑了,在说话的同时她也不耽误手上的工作,将那赤金红宝的步摇戴在了祝迟欢的头上。 祝迟欢进宫的时候,宫中就只有那么两位高位的嫔妃,她身边的宫女自然也会留心那两人的一举一动。所以德妃一有什么不顺——比如皇帝留宿中宫或者是淑妃那儿——就喜欢砸东西的爱好,自然也是祝迟欢身边贴身的宫人们人尽皆知的小秘密。 “也是,一两个茶碗罢了,德妃若是不喜欢那些用旧了的,自然会有人替她送去新的,要我们操什么心?”祝迟欢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簪子,心里却是不住地犯着嘀咕。 永昌帝为先皇守孝的三年里,宫里也就两位高位的嫔妃,德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笼络c乃至控制内侍监和六局的绝好机会,这一点祝迟欢在进宫前就有所准备。 否则按德妃那个暴脾气,每季送上去的最新瓷器都还不够她摔上一轮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趁着她入主中宫前先一步控制住内侍监和六局的人中居然没有淑妃,这就让人感到很意外了。 当然,这个意外在祝迟欢与淑妃接触了几次后,便得到了解答。 在顺枫替祝迟欢梳好头的同时,苑桐也已经上好了妆。由顺枫几人亲自调制的香粉很好地遮住了祝迟欢眼下因为一夜劳碌而残留的乌青,虽然祝迟欢也不怕来自德妃的醋意,但她自己也不愿意用萎靡颓废的一面去见其他人。 这就和她来到这个世界前,和闺蜜们逛街时总要先洗头化妆是一个道理。 “系统提示:淑妃抵达长秋宫。” “系统提示:德妃抵达长秋宫。” 冰冷而又亲切的提示音适时地响起,祝迟欢却不急着起身,只是对着铜镜内那妆容精致的面容又看了一眼。不一会儿,负责正殿的柊桐便进屋来禀报,“娘娘,淑妃和德妃来了。” “我知道了,那就开工吧,”祝迟欢缓缓起身,其实就和淑妃与德妃不太愿意见到她一样,她也不愿意每天大清早地起床与那二位打交道。 可她就算再不想与她们打交道也必须硬着头皮上,毕竟这是她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必须履行的责任。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顺心一些。 在祝迟欢起身朝正殿走去的同时,跟在她身边的顺枫与柊桐也一改私下里的随性,端出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们均有的端庄稳重的姿态——既不会让人觉得高傲,也绝不会让人小觑,让许多前不久新进宫的小宫女都不由得心生羡慕。 长秋宫的正殿熏着香味清浅的香,淑妃与德妃在看见祝迟欢的到来后便齐齐地拜下行礼。 不管她们是真情还是假意,终究是避不开礼不可废四个字。 祝迟欢只当作不知道德妃一直对自己存着的怨气,在叫起后便让宫人上了茶,等到奉茶的宫女们都退下后,便端起了那盏粉青釉鸳鸯鱼塘纹的茶盅,气定神闲地用茶盖撇去了杯内的浮沫。 一时间长秋宫中只有瓷质的茶盖划过杯口的声音。 祝迟欢在品茶的时候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下首二人的情况,只见那身材纤瘦的淑妃穿着一件碧水色的云锦制成的宫装,表情淡淡如既往的不爱说话。 淑妃的沉默倒是在祝迟欢的预料之中,却不想那平时在外表现得温柔贤惠,偶尔酸上一酸就能够让整个长秋宫正殿充满醋意的德妃居然也不比往常那般多话,这便让祝迟欢不得不多看她一眼了。 今日德妃身上的衣裙以宝蓝色为主,鲜亮的颜色衬得她更加华贵大方,精致妆容也将她五官的优点全部放大,令人过目难忘。祝迟欢不得不承认,哪怕算上即将入宫的新人,德妃也是难得的美人。 只是真要是细看的话,祝迟欢却是能够在她眼下看见与自己相似的乌青。 看来德妃昨夜虽然早早就睡下了,却也依旧没有睡好。 “本宫瞧着今日二位的精神都不是很好,”既然德妃不愿说话,淑妃又难得主动开口,想着早点结束晨会就能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的祝迟欢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德妃一听祝迟欢这话,捧着茶碗的手顿时一僵,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还身在中宫,恐怕德妃手中的茶碗此刻已经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了。 饶是心中不痛快,德妃却也还是不得不强撑着笑颜答道,“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昨夜睡得很好。” “嗤” 却不想德妃的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淑妃便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她冷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德妃,眼中写满了嘲弄,“昨晚上一夜没睡着就直说,顶着那么明显的两团乌青说自己睡得很好就不怕闪着舌头吗?” 啊又开始了。 看着坐在自己左手侧的淑妃又开始例行公事般地对德妃进行冷嘲热讽,祝迟欢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叹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其实真要说的话,祝迟欢还是很喜欢淑妃的,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与淑妃肯定合不来。 因为这位梁淑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艺女青年。 在祝迟欢的印象中,弹琴赏月,吟诗作画,淑妃每日都在做这些事对于后宫中除非争风吃醋c明争暗斗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宫妃来说倒也是常事——运气好的没准还能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 但是淑妃却不然,经过祝迟欢的观察,淑妃所做的这些纯粹就是因为个人喜好,而不是为了取悦于皇帝。甚至每每永昌帝去她那儿时,淑妃都会将这些收起,不仅不让皇帝评价甚至也不让皇帝看见,端足了冷艳清高的范。 如果这里不是忌讳颇多的后宫,祝迟欢真怀疑淑妃会不会做出葬花之类的事。 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身为文艺女青年的淑妃娘娘 还是个毒舌系的。 坐在祝迟欢下首右手侧的德妃自然比祝迟欢更加了解淑妃的性格,毕竟她也与淑妃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此刻听见淑妃的讽刺她非但没生气,甚至还笑盈盈地怼了回去,“我自然是比不得淑妃姐姐,只不过听说昨夜您又在月下弹琵琶了?” 淑妃睨了德妃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德妃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又继续说道,“如今宫里没什么人,您的这点小兴趣自然也不妨事,不过等宫里的人多了之后,您的小爱好了只怕是会惊扰不少人的美梦。” “况且夜凉如水,淑妃姐姐还是仔细了身体为好。” 坐在上坐喝茶观战的祝迟欢闻言挑了挑眉,她以自己多年的吃瓜经验法师,德妃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重点绝对是在最后那一句。 “能够安睡的人哪怕听到本宫的琵琶声也依旧能睡着,睡不着的人就算宫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也照样睡不着。” 德妃不好对付,淑妃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她冷睨着德妃,又冷笑地道,“你我一个在玉芙宫一个在福阳宫,距离相差得那么远,德妃,你可别可告诉我你眼下的乌青也是昨夜听到我的琵琶声后彻夜难眠才冒出来的。” 淑妃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同样也听出了对方话语之中的嘲弄的德妃捏着帕子的手指一紧,险些就要把掌心中的帕子给绞烂了,可面对着淑妃的话语,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后宫那么大,玉芙宫的动静自然是传不到福阳宫去的,所以她昨夜彻夜难眠也同样不是因为淑妃的琵琶声。 见德妃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淑妃又最后补了一句,“要仔细身体的人可不仅只有我。既然德妃你睡不好,那就找太医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药就算再苦也总比一个人苦撑着要强。” 这话的重点好像也在最后一句来着? 坐在主位的祝迟欢眼瞧着德妃端着茶盅的手都在抖,险些就要再度将手里的东西摔到了地上却还是不得不忍着,脸上还得扬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再看看淑妃望着德妃时那全无讽刺与嘲弄的眼神,就不得不感叹一声后宫里的女人果然各个都会演戏。 也是,后宫里谁还不是个戏精了? 可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还得让时间来证明。 “二位既然提到了新人,”眼见着淑妃和德妃好似日常任务一样的口水战已经告一段落,在旁边当了好一会儿吃瓜群众的祝迟欢也终于再度站了出来,“那本宫这儿正好也提一提。” “这次大选有八位新人入宫,皇上封了两位为婕妤,分别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女儿蒋氏以及虎威将军的侄女张氏,”就算不是为了转移淑妃与德妃的关注点,祝迟欢原本也打算将这事在今天早上告诉她们。 倒也不是为了替即将入宫的新人拉仇恨,只是觉得她们作为正二品的四妃,有必要知道这些。 “居然是从三品的婕妤?看来皇上似乎是很中意她们。” 德妃一听显然是有些惊讶,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她很快还是恢复了从容与冷静,只是语气中还是有些难以掩饰的惆怅,“不过以她们的家世,婕妤之位倒也不亏待她们。” 只怕是这两位的福气还在后头。 毕竟初入宫就被封为婕妤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不过现在后宫没有什么人,皇帝初次大选就封了两位婕妤倒也在意料之中——总比一上来就是主位的九嫔要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祝迟欢只在心中暗道德妃是没有看见大选时皇帝看蒋家小姐的眼神,否则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心。 不过这种事即使她现在不说也没关系,等新人入宫时德妃自然会知晓。更何况其实祝迟欢对那位蒋家小姐并没有恶感,也犯不着在对方进宫前就替她拉足了来自德妃的仇恨感。 不如说对于一位并不喜欢皇帝的皇后来说,宫里的女人——哪怕是三天两头就更换一批宫中瓷器的德妃——在做出她绝对无法饶恕的行为之前,祝迟欢都不感到讨厌,甚至还有些好感。 只不过比起已经开始琢磨着新人入宫后要怎么做的德妃,淑妃看起来似乎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是不是即将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即将入宫分宠这种事。即使听到祝迟欢的这番话语,淑妃也只是静静地继续品着杯中的君山银针。 如果不是祝迟欢捕捉到她时不时朝德妃投去的担忧的视线,恐怕祝迟欢真的会以为淑妃是觉得这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比起即将入宫的新人要更吸引她。 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无声地笑了笑。 虽然她已经入宫半年有余,但她还是想说这一淑一德两位妃子实在是真的有意思。只希望即将入宫的新人,也能像她们这般有意思就好了,因为这样一来 她每天就有好多瓜可以轮着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问计 “系统提示:张婕妤进入后宫。” “系统提示:宜婕妤进入后宫。” “系统提示:韩美人进入后宫。” “系统提示:康美人进入后宫。” 宫中规矩森严,对于新人入宫的时间也有着明确规定。所以当载着新晋宫嫔的小轿刚到永安门的偏门时,祝迟欢还没有起。而等她刚醒来,紧接着便是这一连串的系统提示给刷了屏。 按理说新人入宫前一夜皇帝应该留宿在中宫,只是昨夜前朝出了事,永昌帝处理得晚了就直接在宣政殿歇下了c没有留宿后宫。作为中宫的祝迟欢倒也不觉得被打脸,反倒是觉得一个人睡更加的自在。 大约是因为从今天起就有新人入宫,素来会在早起请安时多说几句的德妃也显得异常的沉默,就更别提只要别人不向她搭话就一直寡言少语的淑妃了。 祝迟欢觉得只有她们三个嫔妃c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正殿气氛着实尴尬,又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几句新人入宫也越不过她们的话之后,便让淑妃与德妃都先回去了。 却不想淑妃与德妃今天像是吃错了药,在请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等到被她们沉默压抑的气场憋得实在难受的祝迟欢主动松口让她们先回去之后,这两人却又表示还想和她多说说话。 这种莫名其妙的操作祝迟欢表示自己实在是看不懂。 不过既然淑妃与德妃说要留下,祝迟欢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即使此刻德妃笑得着实勉强c而淑妃又是一副一如既往的伤春悲秋的模样,在刚才压抑的气氛下已经开始有些胃疼的祝迟欢也只能说: “难得淑妃与德妃主动留下,不如就与本宫一同用早膳吧。” “臣妾怎好意思在娘娘宫中用膳呢?娘娘折煞臣妾了。” 原本只是想和祝迟欢说上几句话就走的德妃闻言立刻开口推辞,倒是站在她身边的淑妃,在细细地打量了祝迟欢的表情后一反常态地应道,“那臣妾等就叨扰娘娘了。” 淑妃这话一出,原本还想再继续婉拒祝迟欢的德妃立刻就扭头朝她看去。大约是估计祝迟欢还在场,德妃的表情倒也那么狰狞,只是她的双眼中却是写满了怀疑与震惊。 若是让祝迟欢来翻译下德妃此刻的心理活动,那么大约就只能总结为那么一句话:淑妃你是不是傻? 不过淑妃还真不是个傻的,就在祝迟欢吩咐柊桐多准备两副碗筷的时候,她就听见淑妃迎着德妃怀疑的表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难不成你想让皇后赔你一起饿肚子?” 这话倒也说得在理,被淑妃以一套“你才是个傻的”给轻飘飘地打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德妃只能沉默。紧接着她一个抬头,便对上了祝迟欢若有所思的笑脸。 德妃也不知道祝迟欢究竟有没有听见她俩刚才的对话,在注意到祝迟欢的目光后只得回答道,“那臣妾和淑妃姐姐就打扰娘娘了。” 一直都觉得德妃与淑妃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的祝迟欢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二位若是能留下那便最好,左右本宫一个人用膳也冷清。” 进宫前她每天至少还能和娘亲一起用膳,等到了进宫后,她也就只有大婚的那几天和皇帝一起同桌用过早膳。只是面对着一个她压根就不喜欢c还是个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永昌帝,祝迟欢觉得自己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拘束了。 啧,还不如不在呢。 所以今天听见淑妃和德妃说要留下,祝迟欢心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长秋宫中的宫人不一会儿就摆上了早膳,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在宫人的伴随下落了座。桌上摆放着的是宫中常见的膳食,在穿越前一直都是西式早点派的祝迟欢在穿越后,倒也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早餐。 等祝迟欢动了筷,淑妃与德妃身边的宫人这才敢替自家的主子布菜。 “其实本宫倒是希望二位多常来本宫的宫中坐坐,”青釉暗夔的碗中盛着小半碗香气诱人的咸粥,祝迟欢用勺子轻轻地拨动着对于自己而言还有些烫嘴的粥品,一边对着还有些拘束的德妃说道,“有来有往,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 祝迟欢知道自己这话在德妃和淑妃听来或许就像是在拉拢,不过她却是真的希望这两人能够常来自己这边坐坐c陪自己说说话。 她不会因为永昌帝不来而感到寂寞——不如说皇帝不在她反而更加自在;但却会因为没有人陪自己说话消遣而感到无趣。 毕竟吃瓜虽好,但能和自己一同吃瓜的姬友同样也是需要的。 就是不知道与自己同为宫妃的淑妃与德妃,能不能成为与自己一起吃瓜的瓜友了。 也不知道淑妃与德妃把祝迟欢的这番话在心中品出了个什么味,不过不管她们是怎么理解的,在听到祝迟欢这么说之后,她们也只能摆下手中的碗筷,温声答是。 祝迟欢看着这两人拘谨的样子只能暗骂一句宫里的规矩实在是琐碎,但又不想迁怒于恪尽宫规的两人,所以最终只能用无奈而又温和的语气制止着两人的行为,“不必多礼,用膳便是。” 经过半年的相处,长秋宫小厨房里的饭菜基本上已经是非常合祝迟欢的口味了,只不过 “不知道是否合二位的口味。” 等侍奉三位漱口净手的宫人退下,祝迟欢笑着询问道。虽然德妃和淑妃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她大致也能想到,但问还是需要问上这么一句的。 而德妃与淑妃的回答果然也和她想得差不多。 “其实本宫大约也能够猜出二位今天留下所为何事,”长秋宫中的宫人奉上了重新泡好的茶水,祝迟欢看了眼知道似乎是不该如何开口的德妃,又道,“可是与今日新进宫的几位新人有关?” 今天第一批新人入宫,该准备的赏赐祝迟欢日前就让顺枫给备下了,想来比她早进宫的淑妃与德妃应该也是如此。 既然新人入宫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祝迟欢倒也猜不出淑妃和德妃事到如今是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了。 难不成她们打听到大选那天皇帝对宜婕妤一见钟情的事了?不应该啊,她怎么没得到消息? 在祝迟欢困惑的目光下,率先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淑妃,“其实其实是和康美人有关。” 原以为是德妃想要借题发挥却不想迎来了淑妃的回答,祝迟欢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位康美人的特殊情况c以及她会被选中入宫的原因,就更不太明白淑妃为什么要特意向自己提起她了。 皇帝选秀时的首要条件其实还是秀女背后的家世,相貌虽然重要但到底还是其次的。这一届的大选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对于家世要求就更高了。 祝迟欢记得在此次新入宫的八名新人中,除了偶然被选中的柳才人家世最低c是县令之女外,其他都是京官的女儿。 而在这八人中,这位康美人的家世不上也不下,属于中等。这本也没有什么,但有一件事却是让祝迟欢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位康美人。 这位康美人的父亲曾是吏部侍郎c先帝在世时曾经当过钦差。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当今的永昌帝还是太子时,这位钦差大臣曾不止一次地与太子做对。 后来新皇登基后没多久,便寻了他一个错处,将他贬为了吏部郎中。其实这也算是给这位曾经的钦差大臣脸面了,只不过这位康美人的父亲实在是死脑筋,所以皇帝趁着此次大选将康美人挑选进宫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康美人的情况本宫也有所耳闻,”祝迟欢清楚康美人的情况,却不大清楚一向不喜欢争风吃醋的淑妃怎么也插了进来,“只是淑妃怎么突然就关心起了康美人的事了?” 她可不记得淑妃什么时候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了。 淑妃闻言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在德妃的催促和眼神示意下缓缓答道,“实不相瞒,前几日臣妾的母亲曾进宫探望过臣妾。” 觉得淑妃异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原因的祝迟欢端起茶杯,大有要一探究竟的意思,“这个本宫知道。” 后妃的母亲若是要进宫探望自己的女儿,必定要到皇后这边递个牌子先走个过场,是以就算没有没有吃瓜系统的提示,祝迟欢也是知道淑妃的母亲在前几日进宫探望过淑妃的。 但是这和康美人又有什么关系。 “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只是母亲进宫那天曾对臣妾提起过,那康美人的父亲曾是臣妾父亲的门生,是以才” 淑妃的话说到这儿便戛然而止,而她接下来的话就算不说,祝迟欢也能猜出一二。 淑妃的父亲是当朝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当过几届京师会试的主考官,那康美人的父亲若是在参加会试时恰巧是由淑妃的父亲担任主考官的话,倒也称得上是他的门生。 此番淑妃的娘家人匆匆进宫,若不是那位康美人的父亲自知大难临头跑去向昔日的恩师求助,便是淑妃的父亲因为这件事意识到了什么c所以希望自己的女儿在护住康美人的同时也护住自身。 只不过祝迟欢此前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加以关注,所以也就没有想到淑妃今日居然会来向自己求助,更没有想到淑妃居然会带着德妃一起来向自己求助。 看来这淑妃与德妃的关系果然不像她们表现出的那般针尖对麦芒。 其实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好,既然淑妃找到了自己这儿,那么祝迟欢也不会把她给推开。 “淑妃的意思本宫都知道了,”其实祝迟欢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主要是以她对永昌帝的观察和了解,想来他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对付康美人的父亲。 或许也不仅仅只有康美人的父亲。 祝迟欢与永昌帝不过大婚半年就能看出这些,没道理在永昌帝身边伴随了多年的淑妃会不清楚。更何况再看看淑妃平日里对永昌帝那冷淡的态度,分明就是已经知道永昌帝的脾气的。 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祝迟欢在淑妃与德妃的注视中,最终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前朝的事就算是本宫也插不了手,但有件事本宫却是知道的。” “妃嫔进了宫之后,自身的荣辱与母家的荣辱是一体的。” 她能当上这个皇后,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定国公,这一点祝迟欢心里很清楚。 入宫多年的淑妃自然也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与分量,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又好像是在思索祝迟欢是否是在敷衍自己。 祝迟欢叹了一声气c拉过了淑妃的手,而后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皇上的意思咱们都看在眼里,若是那康美人的父亲还指望自己在宫中的女儿能够安好,那么也无需咱们操心,那康美人和她的父亲自然都能够安好。” 如今的永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那康美人的父亲便脑子像被磕过一样地处处与太子做对。现在新皇登基c女儿被选到宫里当人质了才开始急又有什么用? 如果那康美人的父亲真的还有点脑子c也盼着女儿在宫中能够安好的话,自然会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这么做,否则就算他每天求神拜佛都不一定有用。 淑妃大约也知道皇帝的脾气,在听到祝迟欢这么说之后只能长叹一声,而后盈盈拜下道,“谢皇后娘娘,臣妾会将娘娘的意思转告给父亲的。” 略略抬手示意淑妃起身,祝迟欢意看着淑妃与安静了许久的德妃有所指地说道,“宫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往后的日子还长,本宫自然也是希望朝夕相处的姐妹都能够安好无恙。” 没有想到祝迟欢居然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仅是淑妃,就连德妃也愣了愣。 祝迟欢看着她们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系统的提示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系统提示:皇帝正前往钟粹宫。” 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云珮 永昌帝差不多是在祝迟欢与淑妃c德妃一起用早膳时下朝的。 许是知晓今日新人进宫c又或许是从这次大选中回过了味,于是平日里不时地就要来一场口水战的朝臣们今日像是集体吃错药一般,难得没折腾出一个什么大新闻。于是在臣子乖觉c皇帝又心心念念着终于在今日进宫的佳人的情况下,今日的早朝倒是难得一副君圣臣贤c海晏河清的景象。 因为早朝时一片祥和之气,永昌帝在散了朝之后也难得没有留人继续议政,只是在回到宣政殿后殿换下了朝服,便开始批起了奏章。 然而这样的工作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烦躁地搁下了的手中的毛笔,永昌帝端起了案上的茶盏吃了口茶,在发现还是不能压下心底的烦躁后,便唤来了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大太监,“冯德忠。” 打小起就一直跟随在永昌帝的身边c在永昌帝登基为帝后便升任为太监总管的冯德忠一直都侯在宣政殿外。在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后他也不敢耽搁,直接就进入了正殿,“陛下,臣在。” 冯德忠跟随在永昌帝身边多年,见他此刻的神情实在不像是因为奏章动了怒,便也稍稍安心。 正如冯德忠猜想的那般,永昌帝也的确不是因为手中的奏章而动了怒。 他随手将刚刚朱批完的奏章合上搁在了一旁,紧接着问出的话语却是和朝政没有任何的关系,“今日新进宫的宫嫔可都安置好了?” 这话问得实在是蹊跷,毕竟后宫之事都是由皇后娘娘主管的,如今的皇后是贤惠之人,按理说也用不着皇帝来操心这些。不过大选那日冯德忠也在,就连祝迟欢都看出皇帝对蒋家小姐青眼有加,冯德忠又怎会看不出来? 是以当皇帝这么问了之后,冯德忠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回禀陛下,都已经安置好了。皇后娘娘一早就命尚食局为新进宫的宫嫔们准备好了早膳,想来新人们这会儿应该都已经用好了,”皇后这事办得就连冯德忠都不得不夸一声细心又漂亮。 除了作为皇帝结发妻子的中宫皇后,其余新入宫的宫嫔都是在天还未亮时便要从母家出发前往皇城的,等她们到了各自的宫室时,想必早已是饥肠辘辘——虽说此时她们还需要立刻熟悉宫人,但这也远不及一份早膳要来得贴心。 永昌帝虽然在大婚后就并没有表现得与皇后太过亲近,但是对于她统领后宫的本事,他却是看在眼里的。 此刻听到冯德忠这般说,同样觉得皇后贤德的皇帝也不由地点头感叹了一句,“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 说罢,永昌帝又沉思了一会儿,紧接着似乎是,起身对冯德忠吩咐道,“随朕出去走走吧。” 这便是不想再带上其他人的意思了。 冯德忠连忙道了一声诺,便随着永昌帝一起朝后宫的方向走去。 永昌帝去的自然不是皇后所居住的长秋宫,同样,也不是此刻还逗留在长秋宫的淑妃与德妃的宫里。并没有带上仪仗的永昌帝就这么带着冯德忠,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有目的地朝着已经成为宜婕妤的蒋氏所在的钟粹宫中走去。 宜婕妤蒋云珮此刻正在钟粹宫的偏殿瑶光阁中看书。 见过了钟粹宫中的宫人也用过了早膳,蒋云珮倚在软塌上神情淡淡地看着手中的那本怪志小说,可半晌过去了,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不是因为手中这本作为她的“陪嫁”的小说太过荒诞无趣,而是她此刻烦躁的很,无论是看什么都是看不下去的。 蒋云珮带进宫中的陪嫁侍女青荣知道自家小姐心里苦,见此刻殿中除了她们主仆二人之外便再也没有旁人,也就上前一步小声劝道,“小姐,您休息一会儿吧,仔细伤了眼睛。” 既然人都已经进了宫,蒋云珮自然明白事到如今无论自己是怎么想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在听到青荣的劝说后,她倒是从善如流地将手中的书册随手合上搁在了一旁,只是表情看上去依旧是郁郁寡欢。 青荣只得再劝,“奴婢知道小姐心里不痛快,可是”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从我入宫的那一刻起,我的性命便不再只是我一个人的了,”若是一死便能了事,她又怎会进宫? 蒋云珮长叹了一声,青荣见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与她同为蒋云珮的陪嫁侍女的青芍神色慌张地从殿外走了进来,还不等一脸诧异的蒋云珮出声询问自己这个素来稳重的婢女怎么如此慌张,便听见赤芍喘着粗气对她说道: “小姐c小姐,奴婢刚才看见有两个人来钟粹宫了,不过刚到宫门口就又走了,”青芍顿了顿,在偷偷地看了眼自家小姐的表情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奴婢瞧着似乎是皇上。” “什么?!”蒋云珮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连忙问道,“你可确信?” 青芍虽然没有见过圣颜,但却是蒋云珮身边最为聪明稳重的婢女,在听到蒋云珮这般询问后连忙把自己看见的一一答了,“奴婢确信,奴婢瞧着为首那人身上的袍子是明黄色的又是云龙纹的,想来只能是皇上了。” 永昌帝虽然也不是没有兄弟,但是能够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在后宫如此随意行走的便只可能是皇帝本人了。 蒋云珮闻言表情虽然未变,可她捏着帕子的手指却是猛地收紧,不过蒋云珮很快就想到青芍刚才似乎是说 “你说他走到钟粹宫的门口又走了?” 青芍这会儿已经捋顺了气,在听到自家小姐这般询问后便有条不紊地答道,“是这样的,奴婢瞧着那人刚要进钟粹宫,结果似乎是有小太监过来传话,便又转身离开了。” 蒋云珮点点头,继而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既是如此,你们便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自家小姐本是不愿进宫的青荣与青芍闻言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回道,“诺。” >>> 送走了还要回宫让自家的宫人们给几位新人送礼的淑妃与德妃,皇后祝迟欢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便带着顺枫等人来到长秋宫后殿一块刚开辟不久的农地边上。这一小块农地是今年开春之前祝迟欢问了永昌帝的意思后开辟出来的,意在鼓励农桑。 当然,永昌帝在宫中也开了这么一块地,只不过这块地究竟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中的哪个角落,祝迟欢也没有特意去记——想来皇帝本人应该也不记得了。 反正对于皇帝来说这也不过是做做样子c博个贤明圣君的好名声罢了,做与不做都可,毕竟也没有人真的会相信皇帝会下地。 而祝迟欢开在长秋宫后头的这块地里其实也没有种什么水稻庄稼,而是种了土豆c番茄c辣椒和一小把葱——其中番茄和辣椒是十多年前刚从外域流入大梁的,也算是个观赏价值高于食用价值的新鲜玩意儿。 祝迟欢会在长秋宫种下这些倒也不是图新鲜,当然,更不是像永昌帝那般图个贤后的好名声。 跟随着祝迟欢一同入宫的顺枫等人倒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这其中的关窍却就只有祝迟欢一人知道:她在穿越之前,是个垃圾食品的忠实爱好者。 虽然在到了如今这个世界后她能够吩咐厨房完成不怎么正宗的炸薯条,可这薯条若是没有了番茄酱就像是炒土豆丝里没有了辣椒一样,总感觉是少了点什么。 祝迟欢蹲在农地边上给种下后有一阵子的番茄和辣椒浇上了些水,正琢磨着自己绑定的吃瓜系统将来会不会开启种地系统这条分支,就听见那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响起: “系统提示:皇帝派陆明全前往钟粹宫。” “系统提示:皇帝赐宜婕妤流云百福玉佩一枚。” 祝迟欢提着水壶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就是这个吃瓜系统耐人寻味的地方了——有的时候它不会一次性地提示完整的消息,而是会将一件事拆成两三个部分,然后让人自行脑补。 通过刚才的两条消息,祝迟欢倒是不难脑补出皇帝让他身边太监总管冯德忠的徒弟陆明全给宜婕妤送玉佩的消息。只是再结合早上淑妃德妃还在她宫中时的系统提示,祝迟欢一时倒也拿捏不准皇帝究竟是见到了那位宜婕妤呢还是没有见到。 “娘娘。” 就在祝迟欢一边给地里的蔬菜浇水边寻思着真相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之前被她派去给各个新进宫的宫嫔送礼的苑桐快步来到了长秋宫的后殿,然后蹲下了身在祝迟欢的耳边小声报告道: “皇上让身边的陆公公给钟粹宫的宜婕妤送了一块玉佩。” 这件事祝迟欢已经知道了,只不过 她睨了眼苑桐,“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去给宜婕妤送礼的时候,皇上身边的陆公公刚走,”苑桐理了理自己刚才在钟粹宫听到的消息,将其有条不紊地告诉祝迟欢,“听宜婕妤身边的小宫女说,早些时候皇上似乎是亲自去了钟粹宫,只不过还没进钟粹宫的大门,便因为前朝的时又回到了宣政殿。” 哦,那便是没有见到了。 祝迟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边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恐怕皇帝真的进了钟粹宫见到了宜婕妤,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对方的好脸色。 仔细想想着永昌帝倒也可怜,自己这个中宫皇后暂且不提,相伴了他多年的淑妃对他也是冷冷淡淡的。好不容易他在大选的时候看中了一位佳人对她一见钟情,恨不得在对方进宫之时便将她捧到最高,却不想人家压根就不愿意进宫。 也是很惨了。 不过这对于蒋云珮来说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幸运,毕竟能让她在深宫中活下去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宠爱。 还有恨意。 当然,眼下这些种种都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是了。只要她们没有闹到自己的面前,祝迟欢也乐意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祝迟欢微微一晒,随手将手中的水壶交给了身边的苑桐,而后在顺枫的搀扶下缓缓地起身。结果她还没站稳,就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又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淑妃宣见俞太医。” “系统提示:淑妃示意俞太医为自己避宠。” “系统提示:俞太医离开了玉芙宫。” “系统提示:俞太医正前往长秋宫。” 一个没注意就被系统刷了一波屏的祝迟欢面无表情:她就说吧,如今的这位永昌帝就是个到哪儿都会被嫌弃的主。 能够被自己的后妃嫌弃成这样,也真的算是种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敲打 祝迟欢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刚从淑妃宫里替她诊完脉出来的俞老太医用一大堆寻常人听不懂的医学词汇,描述着淑妃现在的身体有多么的孱弱c此刻侍奉皇帝是有多么的不合适,所以为了皇帝好也为了淑妃好c只能撤下她的牌子让她安心静养的报告的。 吹,你就继续吹吧。 真当老娘不知道是淑妃让你这么说的吗? 祝迟欢一双桃花眼冷睨着说完了淑妃病情后便不再多言的俞老太医,平时不说话也是含着笑意的双眼此刻冰冷一片,让原本就有些心虚的俞老太医的额角不禁沁出了几颗汗珠。 恰巧正蹲在祝迟欢身边替她染指甲的柊桐结束了手里的工作,用一句“娘娘,染好了”稍稍转移了祝迟欢的视线,这才解救了衣服都快被汗水浸湿的俞老太医。 没有点穿自己早上见到淑妃的时候,她人看起来还好好的事,沉默了良久的祝迟欢最后轻描淡写地回道,“淑妃既然说她病了,那么本宫撤下她的牌子倒也无妨。” 俞老太医连忙道了一声诺,祝迟欢的话让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位中宫皇后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但此刻再说称病避宠是淑妃本人的主意却也来不及了,所以俞老太医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可以的话,这位不幸被卷入后宫争斗的俞老太医倒是真的想要立刻转身就离开,可碍于祝迟欢没有开口,他也不敢妄动。 祝迟欢装作看不出俞老太医一副心虚的模样,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右手比到了面前:纤柔修长的手指指尖,被保养得整齐圆润的指甲此刻被调好的花汁染成了一层浅浅的赤色,那颜色虽不如凤仙花鲜亮,却也让人格外的舒心。 “好像稍稍素了一些。” 视线从指甲上移开,可祝迟欢却并没有再度朝俞老太医看去,只是扭头对着边上正等候她吩咐的柊桐说道,“你去把我妆台上已经剪好的花钿取来,还有贴花钿的呵胶,也一并拿来。” 知道祝迟欢的意思的柊桐闻言连忙放下了手中染指甲的器物,她微微一福c道了一声“诺”之后便朝着祝迟欢的寝殿走去。 柊桐被祝迟欢差去取花钿,祝迟欢的身边还有个她最为倚重信赖的大宫女顺枫,不过祝迟欢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要把顺枫也一并调开的意思。 那双似乎是会说话的桃花眼中依旧是一片冷漠,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早已是浑身湿透的俞老太医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祝迟欢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用那柔软的声音缓缓说道,“俞老太医与本宫的父亲也是旧相识了,昔年本宫的父亲多蒙俞老太医的照顾,按理说,本宫也应该称呼俞老太医您一声世伯。” 年近六十的俞老太医一听这话顿时就跪了——他是真的跪了。 毕竟在听见自己被中宫皇后攀亲戚后,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敢硬生生地受下。俞老太医能够在太医院混到如今这个地位,显然不是没有眼力和脑子的蠢货。 所以在跪下之后,俞老太医又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娘娘折煞臣了,臣也是因为有国公爷的提拔才会有今日。娘娘的抬爱臣实在是愧不敢当c愧不敢当” 看来这位俞老太医实在是被吓得不轻。 本来也没有打算把对方吓到连话都说不清的程度的祝迟欢强忍着叹气摇头的冲动,而后看了眼身旁的顺枫。顺枫得到眼神后立刻会意,连忙上前将俞老太医扶起。 祝迟欢在俞老太医起身站稳后又道,“世伯站了那么久也辛苦了,顺枫,赐座。” 皇后让赐座,这对于宫中的人而言还是一种恩赐,但是放在此情此景,却是吓得俞老太医又险些跪了下去。可既然皇后都发话了,俞老太医也没胆子推辞,于是在谢恩过后他便只能怀着忐忑的心,坐在了顺枫搬来的绣墩上。 当然,他也不敢坐全,只是稍稍地搭在了绣墩的外沿,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俞世伯不必惊慌,本宫今日留下您不过是想代替父亲向您问声好,”祝迟欢捧起茶碗,右手捻着那青釉质地的荷叶茶罐划过了杯中的浮沫。 可这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举动,却是看得俞老太医更加的心惊胆战。 “实不相瞒,本宫在进宫前父亲便常对本宫提起俞世伯,说若是本宫在宫中若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都可以请俞世伯帮忙看顾,”祝迟欢说罢终于笑了笑,不过这笑容却是让俞老太医愈发心慌。 “不过本宫身子骨倒也还算硬朗,不像淑妃,今早她来向本宫请安时本宫就觉得她精神不太好,没想到说病就病了。” 祝迟欢这话一出来,原本就惴惴不安的俞老太医顿时就又跪下了,“皇后娘娘息怒,微臣这实在是” 他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什么下文来,祝迟欢又看了眼顺枫示意她将俞老太医扶起,“俞世伯不必担忧,本宫之前也说了,淑妃既然说她病了那本宫便当她是真的病了。现在春夏交替,淑妃身子骨一向弱,病了倒也正常。” “只是俞世伯,淑妃的病没有及时发现这说到底还是太医院的过失。本宫希望下次若还有同样的情况出现,太医院能够即使发现禀告,毕竟这宫里的人渐渐地也多了,指不定今后这病了的人中就有皇上的心头好。” 祝迟欢呡了一口清茶,将茶碗放到矮几上后这才再度朝俞老太医看去,“世伯,本宫的意思您可都明白了?” 送走了冷汗淋漓的俞老太医,之前被祝迟欢派去寝殿拿花钿的柊桐这才再度出现在了祝迟欢的视线中,她将那一小盒花钿放在了矮几上,不解地问道,“娘娘今日为何要借机敲打那俞老太医?” “淑妃想要避宠,俞老太医替她隐瞒实情倒也无妨,”祝迟欢挑着那由各类材料剪成的花钿,漫不经心地向柊桐和同样不清楚她今日为何会无故发作的顺枫解释道,“只是他不该把本宫也当作那睁眼瞎。” “更何况就像我刚才说的那般,日进这后宫中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若是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小私心去打点太医院,而太医也不管不顾地帮着她们说瞎话,那后宫岂不是迟早都要乱套了?” 淑妃究竟是不是病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祝迟欢原本也不介意。 可是她早不称病晚不称病,偏偏早上在她宫中请安时还好好的,结果在用了些早膳又说了会子话后回去就宣太医了,这不是把她也给拖下水了吗? 或许本身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女文青的淑妃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俞老太医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来糊弄她就是他的不对了。 真把她当傻子了不成? 知道自家主子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傻子糊弄的顺枫与柊桐无声地地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那淑妃和俞老太医实在是倒霉:若是他们随便哪个都能够识时务地事先把话给说清楚了,或许也不会有刚才那一幕了。 不过顺枫和柊桐也能够理解淑妃和俞老太医的心理:毕竟这里是后宫,把话说得太透明不是什么好事。最主要的是他们又不知道自家小姐——如今的后宫之主是个只爱看热闹c不愿趟浑水的主。 如果什么时候她们的皇后娘娘也去争宠了,恐怕连鸭子都能飞上天了。 自打那天祝迟欢敲打过了俞老太医之后,后宫里也没再闹出个什么动静。淑妃称病闭门不出,而德妃也像是彻底转了性子一样不砸瓷器。 按照祖制尚且不能临幸新人的皇帝这些天也没什么去处,只能在祝迟欢的长秋宫c德妃的福阳宫c还有他的宣政殿中轮班倒。祝迟欢在暗骂淑妃居然在新人顶上班之前就临阵脱逃的时候,看着皇帝一副恨不得立刻飞到钟粹宫去找宜婕妤c却还是不得不憋着的模样倒也觉得痛快。 于是日子就在祝迟欢一边吐槽淑妃当逃兵边欣赏皇帝难得的憋得慌的样子中缓缓度过。 第二批新人入宫后的第三天,便是此次新进宫的宫嫔向皇后请安的日子——从这一天起,她们便正式地成为了皇帝的妃子。 简单来说,从这一天起她们便可以开始侍寝了。 这对于绝大多数新入宫的宫嫔来说是个喜讯——如若不是永昌帝的后宫配置太奇葩的话,这个消息对于高位嫔妃来说原也该是一个噩耗。 只不过几位高位嫔妃压根就没有要争宠的意思,这件事或许连永昌帝自己也不知道:他皇后巴不得初一十五都见不到他,淑妃为了避宠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直接称病,而德妃 德妃的态度比皇后和淑妃更微妙。 她既不主动争宠,皇帝来了也不怎么推辞,大有一副你爱来不来c就算不来老娘也乐得自在的态度——这是祝迟欢这些天经过系统提示总结出来的结论。 这个结论让祝迟欢不禁怀疑自己和皇帝大婚的时候,几乎每周都把宫内的瓷器都换一轮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德妃了。 只不过这些都是从未真正在意过后宫的皇帝c以及对于后宫还并不是十分了解的新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不过祝迟欢倒是知道,从前几天起,这些彼此之间已经开始有了往来走动的新人们私底下便已经开始猜测起了谁会是这次新人中的第一人,只不过碍于新人们刚刚入宫还不敢放肆,这些揣测也没有传得太厉害。 如若不是祝迟欢有吃瓜系统,或许她也不知道这批新人居然如此“活泼”。 因为今天是新人进宫后第一次请安,就连祝迟欢也早了一刻起床,只有她才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不断地在脑中刷着屏,内容无非是某某嫔妃离开宫门了c某某嫔妃即将抵达长秋宫之类的提示。 而在这些个消息中,有这么接连响起的两条让已经上好了妆c正在照镜子的祝迟欢都不由地挑了挑眉。 “系统提示:淑妃即将抵达长秋宫。” “系统提示:德妃即将抵达长秋宫。” 顺枫和苑桐只当祝迟欢是对妆发不满意,而此刻柊桐却已经来到了寝殿内向祝迟欢汇报道,“娘娘,淑妃和德妃,还有新进宫的宫嫔都已经到了。” “我知道了,”祝迟欢搭着顺枫的手站起,今天她穿着朝服,全副武装的情况下简直可以用行动不便来形容她此刻的状态。 她带着宫人们朝寝殿外走去,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随口问了句,“淑妃和德妃一直都是一起来的吗?” 柊桐稍作思考后便点了点头,“奴婢记得一直都是如此。” 之前在早起请安时,一直都是针尖对麦芒的淑妃与德妃居然每次请安时都是一起来的,这不由地让祝迟欢想到她穿越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女生们每次在课间时去上厕所前,必定都要问一声自己小伙伴去不去,然后就可以看见一群女生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前往拥挤的卫生间。 呸呸呸,她的长秋宫才不是卫生间呢! 不过这个之前一直被她疏忽的小细节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还挺有意思的,看来淑妃与德妃之间的关系,果然不如她早前猜测的那般僵硬——没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亲密。 也是,如果关系不亲密的话,淑妃在向她问计的时候又怎么会容许德妃在旁旁听呢?而德妃在她进宫前把持着六局那么久,居然也没让压根没有向六局伸手的淑妃出一点岔子,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德妃没准就是像老母鸡那样把淑妃护在了自己的势力之下,甚至连她们每日请安时在自己面前的掐架,都极有可能是做给她看的一场戏。 啧啧,可以呀,没看出来这两位的演技居然这么厉害。 “回头让笙桐去打听一下我进宫前淑妃和德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要让人发现。” 轻声嘱咐着身边的顺枫,祝迟欢在对方点头称是后,也不由地在心中感叹上这么一句:后宫果然如瓜田,到处都结着甜美多汁的瓜。而这后宫中的女人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果实,不仅是因为她们缺少了一双发现瓜的眼睛,还因为她们缺少了一颗吃瓜的心。 而对于既拥有发现瓜的双眼c又拥有吃瓜的心的祝迟欢来说,这后宫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 宫斗?那是什么?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是一个瓜解决不了的,如果有 那就再挖掘一个更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美甲 先帝还在时,宫中的宫人们原以为那两位家世不俗的太子侧妃在进入东宫后势必要斗上一斗,可他们没想到梁氏与方氏在闹了几场雷声大雨点小的动静之后居然就没了声音。 而等到新皇的孝期过去之后,后宫中的宫人们又猜想,在帝后大婚后这安静了三年有余的后宫势必要乱上一乱,却不想皇后与当年的两位太子侧妃——如今的梁淑妃c方德妃竟然一直都相安无事。 真是奇了。 没有等来一场暴风雨式的争宠大戏的宫人们为这一局势感到奇怪的同时又感到庆幸,就在人人都在心中暗道得亏皇后与仅有的两位高位妃嫔都是能忍的主c否则他们底下这些人估计都没有好日子时 皇帝又大选了 于是自打帝后成婚后,已经沉静了半年有余的后宫终于迎来了第一波真正的热度,而最近上了最近后宫头条的新闻居然还有那么两条: 一是皇后娘娘在后宫带领了一场风潮,二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进宫就被封为宜婕妤的蒋氏成为了本次新人中的第一人。当然,这里的第一人仅仅指的是新人中第一个能够侍寝的。 ——毕竟这后宫中真正的第一人还在长秋宫里住着呢。 其实这件事在新人中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宜婕妤出身好人长得也漂亮,不仅在初入宫之际就被封为了婕妤,还是八位新人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虽然早前新人们都已经在暗中猜测谁会有幸成为第一个给皇帝侍寝的人,但如果不是宜婕妤的话,其他人反倒会觉得奇怪。 而刚进宫的新人们到底也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心中再怎么不满又吃味,但言语间到底也没有太敢得罪这位宜婕妤。 可心里有火不发出来到底也是憋着难受,于是那些尚未侍寝又自视甚高的新人们扭头将满腔不满的发泄对象锁定在了继宜婕妤后第二个侍寝c同样也颇得圣眷的韩美人的身上。 虽然新人们的小动作也不是非常的明显,但这依旧毫无保留地传到了祝迟欢的耳中。 “系统提示:康美人正前往御花园。” “系统提示:康美人与韩美人在御花园发生了争执。” “系统提示:丁才人c金才人加入了战场。” 收到这一连串系统提示的时候,近日也上了后宫话题讨论热度头条的祝迟欢正在淑妃的玉芙宫中与淑妃德妃一块儿品茶赏画。 在祝迟欢第一次接受新入宫宫嫔们的叩拜的那一天,一直称病的淑妃也出现在了长秋宫。只不过后来据给淑妃诊脉的俞老太医称,淑妃的病依旧还没有好全,是以她的牌子这几日依旧还没有放回去,而祝迟欢也一并免去了她每日的早起请安。 “其实要我说,淑妃姐姐你这几日就算不抱病称恙其实没什么。” 在请安过后邀请皇后一同来到玉芙宫的德妃抿着嘴说道,“反正皇上这几天新鲜劲还没过去呢,哪会想到你我呀。” “这话你居然也敢在宫中混说,”淑妃闻言顿时就淡淡地睨了眼德妃,然而语气中也并没有太多指责的意味,反倒像是在提醒德妃要注意言行一般。 至于德妃话语中提及的皇帝,淑妃就像是压根没听见似的。 此刻淑妃正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手中拿着一管湖笔,挥毫泼墨间张弛有度,一点儿都没有后宫传闻中那病势缠绵的姿态。 这几天已经打听出在自己进宫前,淑妃与德妃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的祝迟欢暗道一声这两人果真是关系极佳,如若不是那一日淑妃来向自己问计,恐怕连她都要被继续蒙蔽下去。 不过祝迟欢后来回过味细想此事,只觉得那一日淑妃问计时德妃也在场的事恐怕也是她们之前就商定好的,没准在她进宫后的这半年里,淑妃与德妃也在暗自观察着她。 而如今,德妃邀请她一同来探望对外称病的淑妃,想来也是这两人觉得她可以信任c甚至是结为同盟的证明。 得到淑妃警告的德妃闻言,想也没多想地就接过话说道,“我既然敢这么说,当然是相信淑妃姐姐管教下人的本事。当然,臣妾也相信皇后娘娘。”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还直接扭头看向了正在喝茶的祝迟欢。 “德妃会这么说也是相信淑妃你宫中的规矩的,至于别的反正本宫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祝迟欢啜饮了一口茶盅内的茶水,旋即眼神一亮,“好茶,本宫闻着除了菊花的香气外,还有竹叶与梅花的味道。” 淑妃一听祝迟欢这话,立刻就像是找到了知己一样,当即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杆子开始想祝迟欢介绍起了自己的这款得意之作。 “这茶名为四君子,是臣妾将菊花晒干后,再取竹叶与兰花上的露珠c以及去岁寒梅上的雪水泡的,娘娘喜欢就好。” 祝迟欢暗道一声淑妃果真是比自己会过日子,嘴上却也忍不住地夸道,“淑妃妙思。” 被祝迟欢和淑妃晾在一边的德妃在听到祝迟欢这话后立刻接过了话。 “从前只当娘娘您是个好脾气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惯会躲懒的。只是娘娘和淑妃姐姐可别忘了还有臣妾在呀,若是将臣妾忘了,臣妾可是会哭的。” 这话乍一听是有些放肆,不过言语中倒也多了几分从前并没有的亲近之意。 祝迟欢倒也不在意她的这点小放肆,不如说对于德妃和淑妃的亲近,她是乐见其成的。 就算这只是在新人进宫后一时间想找人抱团的糖衣炮||弹也无妨,大不了将计就计地把糖衣给吃了,再把炮||弹砸回去就是了。 而且再看看淑妃选择在这种时间避宠,德妃又毫不避讳,祝迟欢也不觉得她们此刻的亲近是为了未雨绸缪c准备和自己抱团对付很快就会被皇帝提拔起来的新人。 毕竟新人这边再怎么得到皇帝宠爱,一时间也越不过作为正二品四妃的她们去的。以淑妃和德妃在宫中的地位,若是担心新人会分了自己的恩宠,大可以用各种方式不着痕迹将新人打压一番c又或是收为己用。 何必来找她这个有家世却没有圣宠的皇后? “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的,”祝迟欢说着又细细地品了品手中的茶,这才继续说道,“况且本宫看你与淑妃姐妹情深,你们别把本宫撇在一旁就好。” 德妃闻言立刻捻着帕子虚掩在嘴前轻笑。 “没想到娘娘居然还是个爱吃味的,怎么臣妾从前就没有发现呢。只是娘娘要吃醋也不该吃臣妾和淑妃姐姐的醋,而是该去找皇上呀。” “你也说了,皇上现在新鲜劲还没过,本宫又何必赶在当口扫了皇上的兴致?” 德妃的意思祝迟欢不是听不出来,只是绕也不好明说若不是有初一十五皇帝必定要留宿在皇后宫中的祖制,自己巴不得皇帝每天都留宿在别人的宫里,最好这辈子都别来长秋宫找她。 没想到德妃在听到祝迟欢这么说了之后,顿时就轻笑出了声。 “娘娘您又说笑了,就算是在新人还没有进宫的那会儿,皇后娘娘您也是惯会躲懒的,”这便是在说祝迟欢自打与皇帝大婚后便从不争宠c也不爱打压妃嫔的事了。 祝迟欢眉梢微挑却不搭话,而德妃见状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实不相瞒,我与淑妃姐姐原本还担心新后进宫后我俩的日子会变得难过许多。却不想这半年下来,反倒是比当初在东宫时还自在。” 永昌帝登基前,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祝迟欢这两天也让笙桐打听到了。这才是她确信淑妃最近避宠是真的不想要恩宠c而素来在外都是温柔小意的德妃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本性也不是做戏的真正原由。 不管德妃本意如何,祝迟欢只当这是夸奖然后全盘收下,“所以?” “皇上宠爱谁这是皇上的事,而能不能在后宫中好好过日子,这就得看娘娘您的意思了。” 到底是武勋家的女儿出身,德妃虽然在人前一贯表现得温柔似水,但私底下说话该直的时候也绝不绕圈——这么一看,祝迟欢倒也不难理解她为何能与身为文青的淑妃这般交好了。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直肠子。 好在永昌帝此前后宫中没有什么人,而这两位也以太子侧妃的成为在皇帝登基后直接封为了四妃。若是让她们像此次大选的新人一般从正六品的才人c或者从五品的美人开始爬起,还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顺利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我可没有这通天的本事,我只知道若是这次新进宫的宫嫔都能够像你和淑妃那样让人省心,那么即使本宫什么都不做,大家也能够好生地过日子。” 祝迟欢在被先帝下旨赐婚的时候,就有了自己一进宫就要开始养老的觉悟了。只是其他的宫妃究竟是把这后宫当作养老院还是职场,就看各人的想法了。 现在看来,至少淑妃和德妃还是有要在后宫“安度晚年”的心的,就是不能确定其他人能不能让她们省心。而新人大多则是将这后宫视作战场,恨不得在所有与自己争宠的妃嫔中杀出一条血路,好夺得皇帝的注视与独一份的宠爱。 可争宠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德妃自然听懂了祝迟欢的意思,她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将视线锁定在了祝迟欢端着茶盅的双手上,“娘娘您谦虚了,只用一招就转移了新人的注意力,这样的事恐怕也就只有您才能做到。” 祝迟欢顺着德妃的视线朝自己的双手看去,她那葱白修长的手指的末端,常年保养得圆润光滑的指甲被花汁染上了一层浅粉,而在浅粉的底色上,却是贴着剪成了梅纹的金色花钿。 最近后宫中讨论得最热烈的话题有两个,一个是新入宫的宫嫔中除了宜婕妤外究竟是谁更得皇帝宠爱,另一个便是皇后娘娘在新人第一次请安时在她的那双指甲上动了旁人想不到的心思,从此改变后宫潮流新趋势。 平素宫嫔们都喜欢贴在眉心的花钿被她别出心裁地贴在了指甲上,再配上宫嫔们请安那日祝迟欢穿着的那件正红色的织金朝服,更是衬得她华贵大气。 紧接着以德妃为首,新入宫的宫嫔们都纷纷开始效仿,最终甚至还让皇帝发现了这一变化。 只是因为级别不同,新进宫的宫嫔们能够使用的花钿颜色和材料都有限。但不管怎么说,皇后带头在指甲上进行的创新,一时之间还是在后宫嫔妃乃至宫女们中引起广泛的讨论度,隐隐之间甚至还压过了对新入宫的宫嫔们的关注。 想来再过一阵子,这股在直接上贴上花钿c被皇后命名为“美甲”的崭新潮流还会传到宫外的命妇之中。 祝迟欢也是无心插柳——她原本真的只是突发奇想地想要试试看能不能用花钿来装饰指甲,却不想德妃之后如此配合,直接就把这股风潮传到了新人之中。 虽说新人们现在还普遍存在着争风吃醋的情况——毕竟谁都想要往上爬,但是在暗自较劲的同时,却也还是将一部分的关注力分散到了要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指甲和妆容更别出心裁的方面。 “皇后娘娘您带起的这股美甲风潮纵使能够稍稍转移新人的注意,可后宫嫔妃之间的争斗永远都不会少的。” 一直听着祝迟欢与德妃之间的对话的淑妃放下了手中的湖笔,从祝迟欢的这个角度也看不出淑妃究竟是画了什么,但三人现在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淑妃的画上。 “这倒也是。” 皇帝只有一人,而新入宫的妃嫔大多又心系皇帝——无论是为了自身荣宠还是母家荣宠,彼此之间的争斗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淑妃的话也让祝迟欢想到了系统方才的提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韩美人与第二批进宫的丁才人c金才人就同住在翠微宫中。 后二者的家世原本就只比韩美人稍稍差了那么一丁点,原本在位分和进宫先后上比韩美人低上一等倒也是正常事。却不想那两位才人心中有怨,在刚刚进宫之际便对韩美人多有冷嘲热讽,这一点祝迟欢是知道的。 等到新人们都能够开始侍寝后,韩美人的恩宠居然只比风头正盛的宜婕妤稍稍差了一些,而金才人与丁才人却迟迟尚未侍寝,三人又共住在翠微宫中,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会闹起来也是正常的事。 至于那本身就地位微妙c又居住在储秀宫的康美人怎么也作死地加入了针对韩美人的行动中去据祝迟欢所知,一是因为她与韩美人品级相同又是同一日入宫,却也同样至今都尚未侍寝,二是因为她的父亲与韩美人的父亲不睦。 再看看抱病称恙的淑妃至今都没有与康美人有过联系,祝迟欢大约可以想到那一日淑妃来找自己并非是康美人那糊涂爹知道大难临头于是去找自己的老师,而是淑妃的父亲意识到皇帝即将对康美人的父亲动手,于是警醒自己的女儿不要与康美人来往过密。 撇开康美人的问题不谈再看韩美人和那两个才人那边的矛盾:连同居一宫都能闹成这样,可想而知等这些妃嫔都站稳了脚后,这后宫中的纷争会演变得多厉害。 虽说祝迟欢乐于坐在岸上吃瓜,可后宫若是不宁,她这个皇后恐怕也难辞其咎。 “其实臣妾今日邀请皇后娘娘一同来探望淑妃姐姐,也是因为有件事想和娘娘商量。” 德妃这么说着,又看了看身边的淑妃,而后在淑妃点头后,又继续对着皇后道,“这事是臣妾与淑妃姐姐一同商量过后决定的,如今告知皇后娘娘您,也是想要在您这儿过个明路。” 祝迟欢微微挑眉,心知淑妃与德妃应该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而且不管自己答不答应,她们都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 “哦?说来听听。” 祝迟欢的语调微微上扬,她的双眼在淑妃与德妃的身上来回地看了眼,最终逗留在了德妃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德妃把她们的决定继续说下去。。 德妃放下了虚掩在嘴前的帕子,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对着祝迟欢正色道,“皇上的脾气性格,想来娘娘也已经有所了解。臣妾与淑妃姐姐不求圣宠,只想求自己在宫中能够过得安宁,不累及母家便好。” 祝迟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至于新入宫的新人她们的心思娘娘您应该也能猜出些许,所以我与淑妃姐姐商量后觉得”德妃顿了顿,而后仿佛是下定决心一样,将后面的话一字一顿地吐出,“还是堵不如疏。” 祝迟欢为德妃的决定而心惊。 她原以为德妃对皇帝有情,故而在自己与皇帝大婚之时才会每天轮着砸自己宫中的瓷器,却不想她与淑妃c乃至与自己的心思居然是一致的。 不过也是,昔年东宫发生了那样的事,纵使淑妃与德妃曾经对永昌帝存在过爱意,可当她们意识到了永昌帝的无情后,那份爱意也会自然而然地消失。 对于如今的她们来说,自己能不能在宫中过得太平安乐,远比皇帝是不是宠爱自己来得更加重要。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的祝迟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倒还是点了点头,“嗯,这倒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只是你二人平时千万别露了馅,毕竟文臣与武勋的女儿哪怕只是在宫中一团和气,也足以引起皇上的注意,至于别的嘛” 祝迟欢摸索着自己在贴上了花钿后显得格外精致的指甲,对着淑妃与德妃笑得意味深长。 “有本宫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争锋 新人——或者说大多数的妃嫔要想在这个能够吃人的后宫中好好地活下去,就只有那么三条路:皇帝的宠爱,与同位的妃嫔相互抱团,又或者是依附于一位得宠的高位嫔妃。 此时新人入宫已经有二十余日,这期间除了初一十五皇帝依照祖制去了两日长秋宫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新人那边过夜的。而这一批新人中,究竟谁更得宠于皇帝,在这二十多日里也已经有了初步的体现。 无需多言,在初入宫时位分就是这批新人中最高的宜婕妤的宠爱自然是独一份的,而仅次于她的是容颜在这八位新人中略逊于宜婕妤的韩美人。 除了她们之外,其余几个才人侍寝的次数哪怕是全都加起来,似乎都没有韩美人一个人的多。 这些日子里祝迟欢每日坐在长秋宫中,虽然也不怎么出门,但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宫中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了拥有吃瓜系统的同时,身边还有着一位擅长收集情报的宫女的她。 所以容貌c恩宠c家世皆仅次于宜婕妤的韩美人成为了众矢之的这件事,祝迟欢自然也是知情的。 几个小才人恩宠不及宜婕妤与韩美人,却又不敢去磋磨正是皇帝眼前红人c品级又高出她们许多的宜婕妤的事谁都能看得出来。于是她们便只能以探望好姐妹的名义,去磋磨只比她们高出半品的韩美人,也算是柿子挑软的捏了。 好在韩美人也真不是那软柿子,祝迟欢从她身边负责打探消息的笙桐那儿听说过韩美人的战绩:虽然几个小才人c外加一个不知轻重没有眼色的康美人经常组团去酸韩美人,但每次都被她连消带打地给应付了过去。 康美人几个虽然人多,却到底还是没有在韩美人这边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祝迟欢在长秋宫吃了半个月的瓜,就在她琢磨着新人这边的情况已经基本明了,自己也是时候站出来以中宫之权来处置一下后宫的不良之风时,倒是有一个沉静了好几日的人忽然站到了台前。 此人正是前前后后加起来抱病称恙了快有一月有余的淑妃。 大约是许久没见淑妃的关系,在淑妃的牌子重新放上去之后,皇帝一连三天都翻了她的牌子,于是一时间被新人们忽略已久的淑妃的风头,甚至有隐隐压过正得宠的宜婕妤。 这一日,宫嫔们早起给皇后请安的情形似乎依旧和往常无异。 “皇后娘娘驾到——” 在长秋宫大总管常杉一声高声通报后,已在宫外等候了有一会儿的宫嫔们便带着自己身边的宫女鱼贯而入,为首的是穿着一件翠绿色广袖宫装的德妃——那明亮鲜艳的衣裳本就是德妃所钟爱的,而这个宫中也就只有她穿这种颜色最好看。 至于这几日风头正盛的淑妃娘娘则是依旧不见影踪。 其实新人们在入宫前都知道,要说如今高位嫔妃中谁最得宠,那必定是非德妃娘娘莫属c其次便是淑妃娘娘。 而这位在传闻中颇为得宠的德妃娘娘在向皇后行礼时,也一如既往地颇有宠妃的架势:她的双膝微微一曲,并没有彻底地福下身去便当自己是行过了礼,而嘴上更是敷衍地说道,“给皇后请安。” 德妃对皇后的不敬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站在德妃身后的宜婕妤和张婕妤皱了皱眉,而站在更后面的几个小才人则是大胆地对视了一眼:看来德妃淑妃与皇后不睦的传闻是真的啊。 这传闻最初究竟是从哪儿传出来来的,刚入宫的新人们自然是不得而知,而坐在高位上的祝迟欢见状也只是微微挑眉,紧接着在底下的宫嫔们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前与德妃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才抬手道: “平身吧。” 除了在微微福身就当自己行过礼的德妃外,其余的宫嫔在听到皇后的话后这才敢起身。等到众人全都落座之后,便发现祝迟欢下手左边的这个位置却和前几日一样,依旧是空着的。 此刻柊桐得到了旨意,带着二等的小宫女们给皇后和诸妃奉上了茶,德妃端起了那茶杯也没有立刻饮下,只是望着自己对面的空位,在悠哉悠哉地用茶盖拂着最上层的浮沫的同时,率先出声询问道: “臣妾记得淑妃姐姐的牌子前几日已经放回去了,怎么今日都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出现?” “许是还病着,本宫已经着人去问了。” 德妃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没准淑妃姐姐是伺候皇上太辛苦了也说不定呀,娘娘还是体谅体谅淑妃姐姐身子弱吧。” 在皇后未开口前便已经是先声夺人,德妃言语之间大有自己才是这长秋宫之主的做派。 如此放肆的行为让底下的宫嫔们皱眉的皱眉,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而为数不多的几个聪明人则是选择了沉默,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同样的话在宫嫔们的耳中,是德妃对皇后不敬,而在祝迟欢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祝迟欢暗道一声德妃果真是好演技,在新人进宫前明明每次请安都是和淑妃一起到的,在自己面前也称得上是恭敬。而此刻为了在新人面前表现出与自己和淑妃不睦,居然能够立刻就进入宠妃模式。 果然这后宫中的女人各个都是影后。 就是不知道在那些新人的眼中,自己与德妃的不合是不是也是一个新鲜多汁的甜瓜。 不过为了自己日后能够安安静静地在宫中养老吃瓜,祝迟欢觉得她今日就当一回旁人眼中的甜瓜也无妨。 ——反正好戏还在后面。 “德妃妹妹说得极是,”祝迟欢从善如流,她看似贤惠温和地点了点头,但随即语气一转道,“只是给淑妃诊脉的太医既已说淑妃病愈,那么她便该履行妃嫔的义务,来长秋宫向本宫请安。” 底下的新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后今日是要和两个宠妃杠上了。 其实她们对皇后了解得也不算多,只知道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家世不俗的同时,却也不受皇帝宠爱,只不过是空有一个皇后的头衔,实则在皇帝面前没准还不如新入宫的韩美人得脸。 否则皇帝又怎会在与皇后大婚两个月之后,便提及今年选秀之事? 不过皇后要和宠妃斗法,也不是她们这些低位又不得宠的小宫嫔们能参与的——而且没看见正得宠的宜婕妤都没说话吗? 于是新进宫的新人们大多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才人和自己相熟的宫嫔说话,也都是压低了嗓音c不让坐在前面的几位大神注意到自己。 坐在上位的祝迟欢与德妃的对话还在继续,这在不知道两人已经联手的旁人听来是暗潮汹涌的对话,实则真的是祝迟欢与德妃的随口闲聊。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等到祝迟欢觉得自己手中的茶碗已经差不多快失去温度c而自己与德妃已经快没有什么可以聊的时候,已经连续被皇帝翻了三天牌子的淑妃终于姗姗来迟。 “系统提示:淑妃抵达长秋宫。” 就在祝迟欢得到系统提示后没过一会儿,一直侯在长秋宫正殿外的常杉也高声唱道,“淑妃娘娘到——” 这位刚一病愈就连续侍寝三日的宠妃今日穿着一件雪青色的留仙裙,外披月白纱质大袖衫。那大袖衫的裙摆与袖口上绣满了蝴蝶,每一只都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淑妃的衣衫上飞起似的。 只在新人第一次向皇后请安时出现过的淑妃并没有大病初愈的人该有的憔悴模样,她肌肤胜雪面色红润,在宫女的搀扶下恭恭敬敬地向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屈膝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请皇后娘娘恕臣妾迟来之罪。” 于是新人们就看见淑妃来了之后,皇后倒也没有了之前的疾言厉色,反倒是坐在淑妃对面的德妃在她落座后笑嘻嘻地开口。 “几日没见淑妃姐姐了,原本还想和淑妃姐姐说会儿话,却不想淑妃姐姐今日来得好迟,让妹妹好生担心。” 淑妃闻言冷睨了一眼德妃,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起了柊桐奉上的茶水,在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后才缓缓答道,“让德妃妹妹多虑了,本宫不过是路上耽搁了一些,并无大碍。” “那便是底下的人做事不上心了,如此懈怠之人,姐姐应当立刻换去才是。” 眼见着德妃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却是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宫中,淑妃立刻回击道,“既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自当会好生管教,妹妹只需管好自己宫里的人即可,无需操这份心。” “话是这么说,不过妹妹也是替姐姐担心,”淑妃冷淡德妃热情,面对着冷漠回绝的淑妃,德妃立刻用出了“我这都是为姐姐你着想”的必杀。 “今日姐姐手下的人耽误了姐姐向皇后娘娘请安,谁知道他们明日会耽搁了什么。这几日姐姐圣眷正浓,要是因为姐姐手下的人不中用误了皇上的事,那可是真的不好了。” 淑妃冷哼一声,“妹妹放心,本宫自然是不会容许手下的人误了皇上的事,倒是妹妹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皇上了吧,需要本宫请皇上多去妹妹的宫中坐坐吗?” 祝迟欢捧着柊桐重新奉上的热茶,看着底下的淑妃在到场后立刻就与德妃争锋相对地战了几个回合,恨不得当场再来两斤瓜子助兴。 到底是从太子侧妃上来的人物,淑妃与德妃的演技比自己好太多了。 如果不是知道她们是真的姐妹情深,祝迟欢真想感叹一句德妃这一回简直是替淑妃把仇恨值都给拉足了,而新人们今天请安时大约也吃饱了一肚子的瓜——没准她们现在已经饱得到了在回宫后都不一定用得下早膳的地步了。 只是 你以为你在吃瓜? 其实这个瓜是假哒! 因为淑妃与德妃表现出的不睦,正是她们几个故意为之的。 新人入宫将近一个月了,皇帝宠爱谁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而该抱团组队的也已经相互提交了组队申请并成功组队,但这些都只是一个开始。 新入宫的妃嫔斗志高||昂:她们要的是能够迅速地在宫中立稳脚跟的依仗c要的是升到高位c要的是皇帝的宠爱,要的是能够荣及母家。 她们所求甚多,那么彼此之间的争斗就是必须的了。毕竟在她们看来皇帝的宠爱是有限的,只有夺了旁人的恩宠,让皇帝注意到自己,自己才能够得到想要的权利与地位。 现在新人刚刚入宫,还不敢将目标锁定在已经有了权力地位的高位妃嫔上,只能在彼此间上演一出出菜鸡互啄的戏码:就如同康美人等人对韩美人做的那样。 但等到日后已经站稳了脚跟的新人们发现几位高位宠妃之间c乃至与皇后都是和睦相处姐妹情深,那谁知道她们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就连起手来将几个高位妃子拖下水c当了自己的垫脚石? 祝迟欢与淑妃德妃倒也不在意皇帝的宠爱,只是不想让几个新人毁了自己在宫中的安稳日子。 所以淑妃与德妃商量着,觉得与其等新人把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新人们觉得高位妃嫔彼此不睦c继而让她们为着自己想要的,向地位稳固的宠妃们提交入队申请,最终在划分好了势力后彼此互斗。 宠妃为着自己的安生日子提携着新人,而新人为自己想要的彼此互斗,也算是各取所需。 一向姐俩好的淑妃与德妃今天会在祝迟欢的长秋宫上演一出“姐妹反目”,目的就是为了让还没有恩宠的新人在观察好局势之后,能够选择队伍加入。 戏都是演给旁人看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她们心里清楚就行了。 倒是祝迟欢无论是淑妃德妃还是祝迟欢本人都觉着,她只要演好这个“空有娘家支持却没有皇帝宠爱”的皇后就可以了:毕竟在淑妃与德妃的“矛盾”激化的时候,还是需要一位和稀泥从中中和的。 而这一点,也就只有位居中宫的祝迟欢能够做到。 见底下的淑妃和德妃演得也差不多了,祝迟欢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笑道,“本宫见淑妃与德妃一如既往地姐妹情深,为彼此着想也就放心了。今日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有了皇后这句话,底下对于淑妃与德妃的对话心惊已久c恨不得立刻逃离战圈的小宫嫔们立刻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告退。” 她们为自己终于能够逃离战圈而感到高兴,却不想刚才上演了一场口水战的大戏的淑妃与德妃,她们同样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演这么一出戏实在是太累了,还不能让底下的人看出破绽。 一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这么演,她们就感到心累。 察觉到淑妃与德妃的烦躁,祝迟欢冲她们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等到她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时,却听见系统突然再度响起,却并不是为着已经被她取消提醒的c每次嫔妃在请安后离开长秋宫的提示,而是—— “系统提示:张婕妤返回了长秋宫。” 祝迟欢的脚步一顿,双眼中写满了困惑:这位张婕妤留下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大腿 祝迟欢对张婕妤的印象虽不如皇帝的心头好宜婕妤那般深,却也是知道她的。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她在这近一个月中频繁地出现在吃瓜系统的提示里——如同康美人等人一样。恰恰相反,引起祝迟欢对张婕妤的注意的原因,是因为她虽然与宜婕妤一样都是以从三品的婕妤之位入宫的,可在皇帝这边却并没有获得太多的恩宠,最终只侍寝了一次就没有了声音。 可就是在处处都被宜婕妤压了一头的情况下,本身也出身不俗的张婕妤却依旧不骄不躁,相较于没有皇帝宠爱便记得跳脚的康美人之流,这位张婕妤可以说是低调得很。 哪怕是在祝迟欢的吃瓜系统中,有关于她的消息提示也是少得可怜——除了来向她请安时的日常提示外,也就只有今天她一反常态的去而复返,是单独出现在吃瓜系统中的个人提示了。 跟在祝迟欢身边的顺枫见祝迟欢忽然顿下了脚步后便没有再继续走动的意思,不由地在祝迟欢的身侧轻声地询问道,“娘娘?” “无妨,不过是想到一些事罢了,先回寝殿去吧,”得到了顺枫的提醒,祝迟欢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太久了。 她对着自己身边得力的大宫女摆了摆手,佯装自己不知道张婕妤在随着其他人离开后又再度折返回了长秋宫的事,便如同往常一样,朝着寝殿走去。 不过祝迟欢还没有走多远,常杉便一溜烟地来到了她的跟前,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道,“娘娘,甘泉宫的张婕妤求见。” 祝迟欢这个中宫在大多数的新人眼里都是不得宠的,或许在她们看来巴结她这个中宫皇后还不如巴结两位宠妃和新贵得宠的宜婕妤,所以鲜少有妃嫔在请安之后还留下来求见她的。 上一次这么做的还是淑妃与德妃,不过那也是第一批新人刚刚进宫时的事了。 顺枫和同样侍奉在侧的笙桐都觉得稀奇,她们看了眼自家的小姐,却看见祝迟欢一脸平静,似乎对于张婕妤忽然求见一事并不惊讶。 一直负责替祝迟欢打探宫中嫔妃们的消息的笙桐更是不解,“这位张婕妤平日里为人低调,今日怎么会突然求见到娘娘跟前了?” “许是有什么事想要求见娘娘?”站在祝迟欢另一侧的顺枫猜测道。 “应该是吧,”祝迟欢觉得顺枫的这个答案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毕竟除了有事相求,祝迟欢也不觉得这些新入宫的宫嫔们来找自己还能有别的什么事了。 “那娘娘可要见那位张婕妤?” 听到常杉的询问,早就有了决定的祝迟欢也没有思考太久便点了头,“请张婕妤进里屋说话吧。” 不是在正殿见张婕妤,而是将人请到了里屋,可见祝迟欢对于这位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张婕妤还是有些看重的。所以无需祝迟欢说破,顺枫笙桐以及常杉便也知道她的态度。 今日里穿着一条颜色也不算太出挑的浅粉色罗裙的张婕妤在常杉的指引下来到了里屋,她的身边只带了一名贴身的宫女,在来到了祝迟欢的面前后便规规矩矩的屈膝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祝迟欢一直就烦宫中的这些礼数,却也知道礼不可废,有时更是能够从这些繁杂的礼数中看出些什么。就好比今日德妃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得无礼,就是为了让那些新入宫的妃嫔们知道她宠妃的地位c以及与自己这位皇后不合的事。 而此刻,祝迟欢此刻见张婕妤恭恭敬敬地朝自己行了一礼之后,到底也还是没有太为难对方,只是叫了起又赐了座,便让苑桐送上了茶水。 虽然她现在饿得很,但难得张婕妤不请自来,祝迟欢还真想看看这位出身将门却行事低调的张婕妤想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和这位张婕妤还真的算不上熟悉。 事实上除了淑妃与德妃之外,祝迟欢对于这后宫中的嫔妃都算不上了解。她知道的只有她们的家世背景,以及由吃瓜系统提供的她们的日常行为的提示信息。 至于私底下的接触除了她们在头一次侍寝后向自己这位中宫皇后请安之外,基本上是没有的。 祝迟欢捧着茶碗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正在等待坐在对面的张婕妤自己主动开口。却不想那张婕妤大约也是因为第一次与祝迟欢私下接触的缘故,看起来似乎是拘谨的很,她同样是捧着苑桐刚刚奉上的茶盏,半晌都没有憋出一句话。 张婕妤不说话,祝迟欢倒也没有逼她开口,于是一种诡异的静寂便瞬间在屋内弥漫开。 “咕——” 最终打破这一静寂的,是从某人的腹中发出的c明显属于饥饿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明显。站在祝迟欢身边的笙桐有些诧异地朝声源看去,对上的却是张婕妤用帕子虚掩在嘴前的羞涩面容。 祝迟欢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而后朝自己身边的顺枫看了一眼,而这位熟知祝迟欢性格脾气的贴心大宫女随即开口道,“娘娘,时候也不早了,要摆膳吗?” 这便是给早起后还没用过膳便直接来请安的张婕妤一个台阶下了。 祝迟欢放下了手中只喝过一小口的茶碗,在顺枫语毕后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本宫倒真的有些饿了。” 这么说着,她又对着面还有些羞愤的张婕妤笑道,“若是张婕妤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同本宫一同用早膳吧。” 张婕妤想着,在皇后宫中居然闹出这样的笑话,自己大约是头一人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打破了自己先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产生的尴尬,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于是张婕妤在思索了一瞬后便有了决定,她起身向祝迟欢微微一福,“那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祝迟欢一直都不介意用餐的时候究竟是多一副碗筷还是多几副碗筷——只要来的人不是皇帝,无论是谁都好。 就和淑妃德妃上次被她留饭时一样,张婕妤一开始表现得的确还有些拘谨,不过见祝迟欢表现如常点儿都没有摆出皇后的架势与威严后,倒也放轻松了许多。 “哎呀,许久都没有那么痛痛快快地用过一顿饭了。” 等早膳撤下后,张婕妤捧着茶水在啜饮了一口后笑道,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没有了之前的拘束。这令祝迟欢与她身边的顺枫等人颇感新奇,却也让站在她身后的宫人脸色一变。 那位穿着不同于寻常宫人的制服,看起来明显是张婕妤身边的贴身宫女偷偷地看了眼祝迟欢,而后小声地在张婕妤耳边提醒道,“小姐,这里是长秋宫。” 一听到自己贴身宫女的提醒,张婕妤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些放肆了,连忙起身就想要向祝迟欢告罪,却不想才刚刚站起就被祝迟欢拦了下来,“不碍事,在本宫的宫中,张婕妤无需太过拘谨。” 这位张婕妤倒真是个有意思的——至少比整天都在争风吃醋的康美人之流要有意思的多。 如果说祝迟欢之前只是对张婕妤来见自己的原因感兴趣的话,那么现在便是对这位张婕妤本人产生了兴趣。 “娘娘别笑话臣妾,臣妾在家中放肆惯了,进了宫只觉得拘束的紧,”张婕妤的脸微微一红,不过她的眼中很快就充斥着这个年龄的女儿家应有的明亮。 祝迟欢想起这位张婕妤的大伯是赫赫有名的虎威将军张麻子。 当然,张麻子并不是这位立下了无数战功的虎威将军的本名,但却是让这位虎威将军在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原因之一。而提到他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名字的由来,就不得不提另一个人—— 当朝丞相王狗蛋。 据说这位张麻子张将军与如今的丞相王狗蛋打小就相识,算是亦敌亦友的发小,后来即使同朝为官,这份友谊也持续了下去。当然这和他们改名叫张麻子与王狗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两位之所以会有现在的名字,纯粹是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打了两个赌。 本朝还算推崇自由恋爱,只要不是关系到入宫为妃c或者是两个世家结盟的重大联姻,基本上各家的大家长们也愿意成全门当户对的小情人,而大户人家的闺女留到十八九岁再成亲也是常有的。 祝迟欢还听说,这位张麻子将军与他的发小王狗蛋丞相两人当年纵使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烂了c也不愿成亲的事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据传二位不婚族当年还立下了一个赌约,说是谁先成亲今后就改名叫狗蛋。 后来的结果大家也都看见了。 “其实臣妾知道得还更多些,”从张麻子张将军的轶事入手,之前还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张婕妤果然打开了话匣子,“听臣妾的父亲说,当年大伯与王世伯在立下了这个赌约后没过多久就被家里人给知道了,随后就是一顿家法处置。” 祝迟欢笑了笑,“张将军与王丞相都是长子,纵使再不愿成亲也避不开各自的婚事的。” “娘娘说得正是,不过伯父后来也常在我们这些小辈们面前说,幸亏自己当年坚持了,后来才取得大伯母这一贤妻。” 据祝迟欢所知,张将军与和王丞相这两位朝堂上的传奇人物与各自的夫人这么多年来的确都是琴瑟和鸣,也没有妾室更没有弄出什么异腹子,甚至连半点不和的传闻都没有,也堪称是奇迹了。 后来张将军改名叫了张麻子,则是因为他在与如今的夫人成亲后,又与早已成亲的王丞相又打了一赌,而这一次的赌注改成了“谁家先有了孩子就改名叫麻子”。 据传这次这两人的赌局竟引得先帝当了见证人,等张将军长子出生的次日,一道圣旨便在王丞相的提醒下到了张家,于是这位喜添麟儿的张将军便“奉旨改名”为了张麻子。 虎威将军张麻子和丞相王狗蛋的“恩怨”在朝堂上也算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至今偶尔还有人拿他们的名字取笑他们,不过在祝迟欢看来,这二位倒也是甘之如饴。 听着张家的趣事,祝迟欢忽然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按理来说,张婕妤的伯父应该是不太愿意让婕妤入宫的吧?” 张将军自己都是追求自由恋爱的先驱了,又怎会强求小辈接受“传统婚姻”c甚至还将侄女送到这会吃人的宫中来? 更何况祝迟欢也记得她曾听自己的父亲提及过,张将军不是糊涂的人,先不说将女儿送到宫中为妃不一定能够荣及母家c反倒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再者他张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已是战功赫赫,若再更进一步,没准便会引人忌惮了。 “大伯的确不想让我进宫,但父亲母亲却是错了主意,”一提这事,张婕妤不仅叹了一声气,“父亲母亲大约是想着若我能够进宫,张家或许还能再更进一步吧。” 以张家的地位,若是他家的女孩参加了大选并成功进入了最后一轮,那么刚刚登基不过三年c还没有完全平衡朝中势力的皇帝必定是会留下她的。 如果张家在选秀前就先想皇帝呈情,没准皇帝还真的就撂了张婕妤的牌子,只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一封奏章也不一定有用。 宜婕妤就是个例子。 祝迟欢看张婕妤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她的情况和宜婕妤的一样——她方才虽说是叹了一声气,却也不见得是为了自己真的被选进了宫,反倒像是在为她那糊涂爹娘而担心。 “那张婕妤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原本就不想成亲的,”大约是与祝迟欢聊得投机,本性活泼的张婕妤一时倒也忘记了用“臣妾”来自称,“说来也不怕皇后娘娘您笑话,我在家中时每天都在为我那不靠谱的大伯和爹爹头疼,如今进了宫反倒是觉得有些解脱了。” 这个想法倒是有意思极了。 “不过我进宫若是能够让皇上对我那两位不时就闹出点笑话的长辈好些,那倒也是值了,至于我本人其实也不想要太多的恩宠,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祝迟欢听了张婕妤的发言恨不得起身为她鼓掌——在宫中后想安生度日的不是没有,她和淑妃德妃都是;而进宫后只是为了母家更进一步的妃嫔同样也不是没有,这次进宫的八位新人中大约有一半都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能够做到这般豁达的 张婕妤还是头一个。 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在旁人听来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张婕妤又道,“其实这话那一日我也对皇上说了。” 这一次别说是祝迟欢了,就连她身边的顺枫都被张婕妤的话给吓到了。 祝迟欢的那双桃花眼中写满了惊讶,似乎像是头一天认识她那样,重复道,“你对皇上说了?那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上似乎也挺头疼伯父的事的,后来皇上只说他会好好考虑便没再说什么了,”张婕妤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过我觉得皇上应该是答应了我吧。” 真是奇了。 祝迟欢看着张婕妤只觉得这位将门虎女简直和她那位如同传奇一样的伯父一样神奇,不过她隐隐觉得皇帝本来应该也就没打算对张将军做些什么,现在在听到张婕妤的诉求后,应该也会答应她。 只是皇帝没有立刻做些什么,祝迟欢觉着应该还是为了那位宜婕妤吧。 祝迟欢觉得张婕妤不像是在说假话,毕竟她这一个月来的表现也不像是存着争宠的心态,于是祝迟欢就更奇怪了,“那你今日来找本宫,是为了” “不管皇上是否答应臣妾的诉求,臣妾都只想要在宫中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一点,并不是臣妾整日不出宫门就能够做到的。” 祝迟欢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清楚了张婕妤的意思。 毕竟就连淑妃和德妃都不觉得自己避开俗世就能够安稳度日,更何况是张婕妤? “娘娘在宫中地位稳固,说句冒犯的话,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应该也与臣妾有着相同的想法,”张婕妤说着便起身再度来到祝迟欢的面前,而后盈盈拜下,“所以臣妾还请皇后娘娘能够庇护臣妾。” 这话说得直白透明,一点儿都不像是宫妃们会有的话语。 也叫是张婕妤是脾气直爽,否则祝迟欢还真的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在宫中听见这样的话语,只不过 “人人都道本宫是不受宠的,怎么你就觉得本宫在宫中地位稳固?”皇帝不喜欢她c也不敢给她太多的恩宠,这一点自然不假,可祝迟欢这些日子也故意与淑妃德妃一同表现出自己是不受宠的皇后的假象。 怎么张婕妤就觉得她地位稳固? 张婕妤沉默了一瞬,而后忽然道,“请皇后娘娘容许臣妾冒昧。” “你起来说吧。” 张婕妤欠了欠身,接着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说道,“皇后娘娘的父亲是有军权有战功在西北一带颇有威望的定国公。皇上刚刚登基,朝中势力动荡,而关外还有那外族的罗刹人虎视眈眈。在这内外动荡的情况下,皇上不可能对娘娘以及娘娘的母家做些什么。” 祝迟欢也清楚,皇帝不敢给自己太多的宠爱,是怕自己有朝一日生下皇子,她的父亲兄长会拥立她的儿子为新皇。可是有她的父兄在,本身没有母族势力相助c登基时也是靠着他们定国公一族支持的皇帝也不敢不给她一个儿子。 在宫中固然要有皇帝的宠爱以及一个帮自己站稳脚跟的孩子,可是当皇帝还需要她的母族的时候,祝迟欢相信就算皇帝再怎么不愿意给她过多的宠爱,也必定会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的。 即便是皇帝这次让张婕妤进宫,还存在着扶持其他武将的心思,然而皇帝若是真的苛待了她这个背后还站着西北五省的皇后,那谁知道这些被皇帝扶持的武家们会不会感到兔死狐悲,生怕接下来被皇帝对付的就是自己? “还有呢?” 张婕妤对上了祝迟欢的视线,在做了一个并不是特别明显的深呼吸后缓缓说道,“皇上娶娘娘为后,固然不能得到西北五省的全部军||权与势力,但若是今后太子出自娘娘的腹中,那对于皇家而言也算是一笔划算买卖。” 祝迟欢看着面前的张婕妤,对方表情平静,如若不是方才听张婕妤亲口说了这番话,祝迟欢一点儿都想不到这直脾气的姑娘居然看得比谁都清楚。 “张婕妤果然是有意思,”祝迟欢忽然笑了,那双妩|媚明亮的桃花眼随着她露出的笑容也透出了显而易见的笑意,“那本宫就如你所求吧。” 聪明又看得清楚的人,有资格在这宫中过她想要的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书友 “系统提示:皇帝即将抵达长秋宫外。” 祝迟欢也不知道张婕妤和皇帝是不是商量好的,早上张婕妤才来她的长秋宫提交了组队申请,晚上皇帝就在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日子来到了她的长秋宫。 已经用好了晚膳,正在房间里看书的祝迟欢在听到系统提示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的吃瓜系统是不是发生了故障,结果就看见长秋宫的总管常杉急急忙忙地跑到寝殿通知她御驾即将抵达长秋宫的宫门。 这个时候再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的了,祝迟欢将手上的书一合,心中暗骂了一声永昌帝行事突然,简直就像喜欢搞突击抽查的领导一样也不给个通知就突然来访,但本人却还是不得不带着长秋宫的宫人们前往正殿接驾。 祝迟欢的时间掐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怀揣着满腔腹诽的她刚刚带着宫人们来到正殿,皇帝的御驾便抵达了长秋宫。 “臣妾参见皇上。” 就和寻常一样,祝迟欢的双膝才刚刚弯下就被永昌帝一把扶住,等祝迟欢抬头朝他望去的同时,永昌帝的声音也一并传入了她的耳中,“朕已经说过多次,梓童在朕的面前无需这般多礼。” 这话倒是好听,但倘若祝迟欢真的这般做了,谁知道明□□堂中会不会传出什么“皇后骄横不贤”的传闻。 纵使永昌帝立时三刻还不可能也不敢对她的母家做出些什么,但祝迟欢也还没有傻到会主动去败坏自己与娘家的好名声,所以在听闻永昌帝这么说之后,祝迟欢也只是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是。” 永昌帝在听见祝迟欢的答复后觉得实在是没意思,但与此同时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对这位皇后还是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还是一如既往的回答,既不能算是答应也不能当作否认,反正无论他怎么说,当他下一次再来长秋宫的时候,他的皇后还是会像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那样向他盈盈拜下,着实是无趣的很。 然而与永昌帝记忆中的先帝元后——也就是自己那位严肃古板的嫡母所不同的是,他的皇后即使下一次还是会向他拜下行礼,但是在听到他的话后也没有端出中宫之主的架势c面无表情地说出诸如“礼不可废”之类的话语,好似所有不合规矩的言行都是错误的一样。 永昌帝能够感受到,他这位因为先皇遗照而不得不娶进中宫的皇后,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规矩,也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就像他也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一样。 永昌帝在祝迟欢的注视下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寝殿中,“这个时间,梓童一般都在做什么?” 在听见永昌帝仿佛深|入|基|层一样的询问之后,祝迟欢只觉得头皮一紧,仿佛是又回忆起了当年公司领导站在自己的身后c戳着她的电脑显示屏询问她日常工作内容的场景了。 这厮今天莫不是抽风了不成? 一个从前对你爱理不理的人今天却又突然跑来问你生活细节,这实在是太特么可疑了。 在心中吐槽着永昌帝的异常,祝迟欢一边琢磨着今天御膳房和尚食局是不是给皇帝投喂了云地一代特产的毒蘑菇c让这厮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一边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是臣妾从娘家带来的话本,宫中生活无趣,臣妾闲来没事读着倒也能打发睡前辰光。” 这个世界的后宫对于宫外面的话本倒也禁得不严,许是真的感念宫嫔在宫中生活无趣,所以从几代前的先帝的后宫开始,只要不是与邪||教相关的书籍,一般倒也不禁止妃嫔们采买阅读宫外的话本。 而这个世界的小说产业也异常发达,各种光怪陆离的题材和脑洞与祝迟欢穿越前的世界那些个网文相比,也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其实永昌帝年少时也看过几册宫外传进来的话本,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不引人注目的皇子,上面几位兄长争得厉害,鲜少有人在意他这个没了娘亲没有母族势力支持更没有圣宠的皇子。 书房的师傅不怎么用心教,他又不像兄长们那般已经在朝堂上领了差,于是闲来无事时便只能自学,偶尔翻看母妃留下当作念想的几册话本,既是打发辰光也是怀念在妃嫔互相戕害中早逝的母亲。 如今听见祝迟欢这般说,永昌帝倒是来了兴趣,他在落座后拿起祝迟欢方才搁在案上的话本翻看了几页,忽然笑道,“这书原来都已经出到第十一卷了啊。” 这话一听就是掉进深坑的读者会有的发言啊。 祝迟欢瞪圆了眼,有些不太相信这位永昌帝也是这部小说的读者,“皇上也在追呃,我是说皇上也曾读过这书?” “只看过其中两三卷罢了,虽说是缺了前文和后续,但此书作者的构思惊奇情节精妙,所以记忆尤深,”永昌帝面露怀念之色,他之所以至今都还记得这部书,全是因为当年母妃留下的几册话本中便有此书。 虽然缺了最初的几卷,也没有留下后续,但只看这当中的篇章,永昌帝便深觉这是一部难能可贵的佳作。 当然,除了对书本内容的感叹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对早逝的母妃的怀念。 祝迟欢在旁边细细地观察着永昌帝的表情,只觉得对方不像是对这本小说内容的赞赏,那神情之中还揉杂着一些诸如怀念的复杂情绪,这让祝迟欢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看永昌帝这模样哪里像是在感叹小说情节的精妙,分明是想起了当年看这部书时的事——就好像一个人听见了一首对自己颇有影响的曲子一样,那时候所流露出的情感并非是对歌曲本身的感悟,而是在怀念这首歌中蕴藏着的独属于自己的过去的故事。 祝迟欢的眼色还没有差到会在旁人怀念过去的时候去打扰对方,即使现在她身边坐着的这个人是皇帝,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朝正在旁边侍奉的顺枫递了一个眼神,而后不动声色地起身朝着后殿的汤泉走去。 正在寝殿外侍奉着的总管太监冯德忠在听见没了动静后正觉得奇怪,紧接着就看见皇后带着身边的大宫女走了出来。冯德忠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紧,生怕皇帝出了什么事的他随即迎上前,一脸担忧地问道,“皇后娘娘,皇上他” “皇上无恙,只是似乎是在想心事,本宫不便打扰他,就先去沐浴更衣了。” 打小就跟随在永昌帝身边的冯德忠一听这话直接就瞪圆了双眼,那表情,简直就和听见有人在金銮殿前大喊“打倒封建狗皇帝”差不多了。 等等,皇后娘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他跟随在永昌帝身边也有些年了,无论是先帝的后宫也好还是在如今永昌帝的后宫,从来只见妃嫔在皇帝烦忧时跑上去嘘寒问暖展现自己柔情小意一面c好让皇帝将自己引为解语花从此圣宠万千的。 哪有人像这位皇后娘娘一样,在明知道皇帝在想心事却不留在边上宽慰一二,反倒是直接跑出来说自己要去沐浴更衣了。 冯德忠也不敢在心中质问这定国公府究竟是怎么教女儿的——毕竟对方是当今皇后,所以最终也只能感叹一句这将门嫡女果然是不走寻常路,而后无声地目送着皇后带着身边的大宫女逐渐远去的背影。 祝迟欢舒舒服服地在长秋宫的汤泉洗完了澡,等回到寝殿时,永昌帝手中那册话本也翻到了最后的几页。 这看书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眼见着永昌帝已经快将手中这本话本翻到最后一页,祝迟欢也重新打量起了他的表情—— 怀念是有的,但更多还是沉迷到了小说剧情中的那种陶醉,祝迟欢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在她盘算着是不是要让顺枫再准备一壶热茶时,永昌帝也合上手中的话本。 “皇后回来了?” 那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只有读完了一本好书之后的餍足,听出了这一点的祝迟欢笑了笑,祭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臣妾见皇上读得着迷,就先去沐浴更衣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又是和后宫其他女人一样的恭敬话语,但是做出来的事却一点儿都没有这种感觉。 若是换做了旁的妃嫔,方才见自己也对此书感兴趣定会与自己讨论书的情节,哪里会像祝迟欢这般把自己撂在了一边,直接就跑去沐浴。 永昌帝暗叹一声如果自己的皇后不是定国公家的女儿的话,光凭自己此刻的一时兴趣,他也愿意再更进一步地深入了解对方,只可惜她的身份,让他们这辈子都只能当表面夫妻。 他能给她的只有皇后的地位,或许还有一个孩子。 仅此而已。 “说起来,皇上今日怎么突然来臣妾宫中了,”祝迟欢才不相信永昌帝是来找自己谈情说爱的,毕竟这位永昌帝能给宫中任何一位宫嫔宠爱,唯独她不可能。 永昌帝也知道他的皇后是聪明人,所以在听她这般询问之后也不和她打哑谜,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的话本,仿佛刚才在读得入迷的人不是他一样,“朕打算晋一晋宜婕妤和张婕妤的位分。” 早上刚和张婕妤谈过话的祝迟欢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就说吧,皇帝一直压着张婕妤没有抬她的位分就是为了宜婕妤,就是不知道这一回究竟是宜婕妤替张婕妤引了旁人的瞩目,还是张婕妤替宜婕妤挡了枪,“这是好事,新人入宫也快有一个月了,皇上如若有意,不如也一并加封其他新人吧。” 淑妃与德妃的家世让她们这辈子估计都只能止步于此了,倒是这次入宫的新人,除了两位婕妤之外都位分不算太高。如今趁着皇帝有意晋两位婕妤位分时稍稍提一提的话,也还是可以的。 “既如此,那便晋宜婕妤为昭仪,张婕妤为昭媛,封号安,”早就有所准备的永昌帝在说完了自己的打算后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道,“同时晋韩美人为从四品荣华,柳才人和丘才人为正五品美人吧。” 韩美人晋位祝迟欢倒不奇怪,毕竟她是这批新人中除了宜婕妤外最受宠的一个,倒是圣宠平平的柳才人和丘才人晋位,这就在祝迟欢的预料之外了。 尤其正五品美人中,还有一个康美人如今甚至还没有侍寝,这就更值得让人深思了。 祝迟欢看了眼似乎一早就打算这么做的永昌帝,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对方却已经先一步起身朝床榻走去,甚至还不忘招呼她道,“梓童,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祝迟欢看了眼仿佛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将后宫里的水瞬间搅浑的永昌帝,在轻叹了一声气之后,起身朝床榻走去。 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惩罚 第二日晨起请安时的场面格外的热闹。 一袭宝蓝华服c头戴喜鹊登枝步摇的德妃依旧是万千宠爱加于一身的宠妃气势,她长眉入鬓,一双凤眼只是朝坐在后排正窃窃私语的小妃嫔那儿稍稍一睨,顿时便鸦雀无声。 而坐在德妃对面的淑妃今日则是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月华裙,那颜色虽说素雅了一些c不及德妃身上的华丽明艳,却是将原本就身形纤瘦的淑妃衬托得愈发气质出众。 祝迟欢坐在主位上,看着右手边的德妃盛气凌人,有时无需言语只稍微微挑眉,便能让底下那些平时欺软怕硬惯了的低位妃嫔们噤若寒蝉;而她左手边的淑妃虽然话不多,但总能在三言两语间打发了对面咄咄逼人的德妃,一派完全能够与对方分庭抗礼的气势。 而祝迟欢在淑妃与德妃仿佛日常任务一样的争吵过程中始终不言,只是全程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这在那些听多了“皇后不得宠”的流言并信以为真的地位妃嫔的眼中,是这位出身不俗的皇后性格怯懦c不得不对淑妃德妃避让三分的表现,却不知此刻祝迟欢心中的心理活动是 ——来人,上瓜子! 当然,祝迟欢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她在其他妃嫔的眼中还是不受宠的懦弱皇后的人设,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让顺枫她们给自己送上瓜子点心的话,保不准她从今天起就会成为那些妃嫔从此针对的对象。 不过祝迟欢嘴上闲着,眼睛却没有闲着,她在淑妃与德妃争吵的同时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后排的妃嫔的神态举止。 只见宜婕妤与张婕妤依旧和之前每一次请安一样不言不语,她们捧着茶碗垂着视线,似乎是在琢磨着地毯上的花纹c又好像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坐在更后面一些的小才人——包括一进宫就注定是个炮灰还不自知的康美人,她们虽然不敢参与到淑妃与德妃的争执中,但大部分的人的眼神明显是有了意动。祝迟欢琢磨着,想来再不出几日,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人应该就会找到淑妃与德妃,并向她们提交组队申请。 祝迟欢刚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听见德妃笑意盈盈地对着淑妃说道,“淑妃姐姐您可还别说,我们进宫都有些年头了早已是年老色衰,又哪里比得上新入宫的妹妹们更得皇上的圣心呢?” 年老色衰? 别说是作为德妃对话对象的淑妃,就连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c以及坐在后排的小妃嫔们都忍不住悄悄地朝德妃的脸上偷看了一眼,紧接着露出了困惑的目光。 淑妃与德妃都是在二八年华时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的,如今前前后后加起过去了四年多,她俩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正值桃李年华。新入宫的妃嫔虽然说年轻,但大多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又哪里比得上在宫中精养了四年的她们? 所以年老色衰?骗谁呢! 眼见着主位上的祝迟欢和坐在后排的新人都不相信德妃的话,坐在她对面的淑妃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而后用无甚起伏的语气淡淡地回道,“你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倒也罢了,本宫自己可不这么觉得。” “噗——” 坐在后排的金才人在听到德妃刚才那句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自嘲后原本只是想喝口茶压压惊,却不想淑妃的话一出,让她顿时就将最终尚未来得及眼下的茶水全数喷出。 这动静之大别说是坐在她身边和对面的几个美人才人,就连淑妃与德妃c以及在淑妃德妃争吵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宜婕妤和张婕妤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取代了淑妃德妃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身上沾满了茶水的金才人也来不及打理,直接就一脸惶恐地朝着祝迟欢所坐的主位的方向慌慌张张地拜下,“臣妾失仪,请娘娘赎罪。” 至于这番请罪究竟是想取得谁的饶恕,金才人虽然没有明说,但祝迟欢心中却清楚对方对淑妃与德妃的畏惧,应该是远远高过自己的。 “真是是好不懂事的新人,本宫记得你是住在翠微宫的才人吧,”淑妃还没有回答,德妃便已经抢在她之前开口。 德妃在外一贯表现得气势十足,再加上她刻意的装扮与武家出身,面对着那些个位分远远低过自己又才入宫不久的妃嫔,她甚至无需横眉竖眼,便能够将对方震慑得不敢言语。 然而面对着德妃的质问,金才人也不敢沉默,只得颤颤巍巍地开口应道,“是,臣妾是翠微宫的金才人。” “你究竟是谁本宫不感兴趣,本宫只想知道你进宫前的规矩究竟是谁教的,怎地教出如此不懂事的宫嫔,居然敢打断淑妃姐姐与本宫的对话。” 德妃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偏偏旁人又找不出c也不敢找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坐在诸位上的祝迟欢双眼微眯,继而不动声色地朝着淑妃所在的方向看去,却不想正好对上了淑妃的视线。 仿佛是猜到了祝迟欢想说什么,淑妃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而后接过了德妃的话,细声细气地开口说道,“本宫又没动气,德妃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这一开口,便是将德妃的注意力从金才人的身上又再度引向了淑妃。 果然,在听到淑妃开口后,德妃顿时就眉梢微挑,“淑妃姐姐真是好性子,连如此没规矩的妃嫔都能轻易地饶过。” “再性格骄纵的我都忍了,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淑妃这话一出,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顿时就想给她拍手叫好:淑妃不愧是淑妃,这一损损俩的话还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够立刻想到的。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淑妃与德妃姐妹情深,恐怕就连她都会觉得淑妃与德妃怕不是结下了死仇。 果然,淑妃这话一出,几个胆小的才人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悄咪咪地朝着德妃所在的望去。 而德妃的脸色果然如祝迟欢所料的那般糟糕,只是这糟糕的脸色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实,恐怕就只有德妃自己知道了。 德妃阴着脸没有说话,而坐在她正前方的淑妃又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更何况此处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长秋宫,该如何处置金才人也应该由皇后娘娘决定,你急什么?” 你急什么? 淑妃这话一出,早就“察觉”出淑妃与德妃没有把这位软糯好言的皇后娘娘放在眼中的宫嫔们顿时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意识到了德妃不仅仅只是对皇后不敬c更有取而代之的意图。 祝迟欢若是知道这些美人才人此刻的脑补的话,必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拍着身边的案几或者是自己的大腿c感叹这些人的脑补能力简直比她们平日里上演的那些无聊的宫斗戏码更加的有意思。 只可惜祝迟欢并不能知道其他人究竟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包括一直站在各个妃嫔身后侍奉的小宫女们的视线都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集中过来。 很显然,她们是在等待自己这个已经看了许久好戏的人登台说两句。 祝迟欢自然知道要想在这后宫中好好吃瓜,就必须先学会掩饰自己的目的是想要吃瓜这一道理,她正准备清清嗓子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那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请皇后娘娘饶恕臣妾!” 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的祝迟欢在听到金才人的话之后,倒没有了要立刻开口的意思了,而是细细地打起了着跪在远处的金才人。 对方的位分在宫中现有的妃嫔中是最末等的,而与她同为才人的宫妃还有另外三人,按理来说她们四人的座位均排在两位美人之后,但彼此之间却不分什么先后。 但是她与丁才人每日前来请安时,都选择坐在更靠近美人的两个位置,而将丘才人和本次新人中家世最低的柳才人挤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两个位置。 不仅如此,祝迟欢还发现这位金才人在请求自己宽恕的时候,双眼之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慌张,仿佛笃定了她这位皇后不会严惩她一样。 的确,金才人的行为是失仪,究竟是轻罚还是严惩都只在她这位皇后的一念之间,可金才人如此确信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眼神,还是让祝迟欢心中略感有些不快。 作为新人中欺软怕硬成员的一份子,金才人与她的好朋友——比如康美人相比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了,这份聪明用得实在不是地方。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人设,祝迟欢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冲撞的人是淑妃与德妃,按理说也应该是由她们来处置。” 金才人闻言心中惊了又喜,就在她听出了祝迟欢话语中的转折,以为祝迟欢为了她中宫的尊严会将处置权握在手中,并且秉承着她一贯的软糯风格从轻发落时,便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里毕竟是长秋宫,合该由本宫来处置此事,”这么说着,祝迟欢与淑妃德妃分别交换了一下视线。 而这一小动作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却变成了怯懦的皇后向淑妃与德妃低头的证明。 金才人心中一喜,又继续用因为心中大安而早已没有了恐惧的声音哀求道,“请娘娘饶恕臣妾。” “失仪之事可大可小,本宫倒也不觉得金才人此番无心之失需要罚月俸或是直接禁足,”祝迟欢笑得温柔,大有要为金才人向淑妃与德妃求情的意思。 金才人闻言顿时心中大喜,她暗自感叹着皇后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一样好脾气,却没有发现淑妃与德妃向祝迟欢投去的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就在金才人准备开口感谢皇后时,却冷不丁地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只是金才人身为宫嫔,今后极有可能侍奉在皇上身侧。如今在本宫与淑妃德妃面前失仪,本宫几人尚且能够宽恕你的无心之失,但若是在御前失仪便是大罪。” 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后续的金才人身形一僵,接着猛地抬头朝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看去,却看见对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是无悲无喜。 “为了防止金才人日后在御前失仪,本宫今日便忍痛对你略施惩戒,罚你在此跪上半个时辰,也希望在坐的诸位姐妹能够牢记金才人的这个教训,以免今后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 祝迟欢这话一出口,在坐的妃嫔顿时齐齐起身而后盈盈拜倒在地,“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而原本就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则是顿时就绿了脸。 跪在这正殿之中对于她的屈辱远比罚俸和禁足要更加严重,更何况皇后还让其他人牢记她的教训。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谁知道皇后的本意是不是要让其他人记住她此刻的屈辱? 金才人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如今被自己看不上的皇后如此惩戒却还不得不受着甚至感谢对方的宽容,当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可她还是不得不在其他妃嫔都再度入座后对皇后谢恩。 “谢皇后娘娘恩典。”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金才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因为气愤和委屈而颤抖,只可惜在坐的人没有一个会去欣赏此刻已经溢满在她眼眶中的泪水。 原本还真没打算这么处罚金才人的祝迟欢刚刚将视线从金才人的身上收回,就收到了淑妃与德妃的目光:没有询问和反对,祝迟欢反倒是在她们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赞同甚至是欣赏。 尤其是德妃,透过她的那双眼睛,祝迟欢完全能够猜到对方此刻究竟想说什么——无异就是她的这个处罚比起罚俸和禁足,更能够打击这位进宫没几日就开始不安分的金才人。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祝迟欢差不多也该开口让其他人离开。但是因为金才人一事,加之她还有其他的事没说,所以祝迟欢在喝了口茶之后便又换了个话题,“昨日皇上与本宫商量了晋封新人一事。” 新人入宫后,哪怕是最得宠的也不会在侍寝之后立刻晋封,而是一律等一个月之后一并加封,这是本朝一贯的规矩。当然,这也是祝迟欢在进宫之后才听说的。 淑妃与德妃因着是从东宫过来的老人了,所以不曾经历过这些,此刻听祝迟欢说起,才露出了“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的表情。 底下的部分新人们因为祝迟欢的话而收起了逗留在金才人身上的视线c转而再度朝祝迟欢看去。在这些充斥着期盼的目光中,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c对一切都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宜婕妤c以及早就向皇帝呈情过所以表现得非常淡定的张婕妤二人,倒像是异类一样。 “皇上与本宫的意思,是晋宜婕妤为昭仪,张婕妤为昭媛,赐封号安,”祝迟欢看了眼那两位哪怕听说是要晋位了,也不曾朝自己看过一眼的婕妤,而后继续道,“另外晋韩美人为从四品荣华,柳才人和丘才人为正五品美人。” 八位新人之中,恰巧没有平日里最喜欢闹事的康美人c丁才人和金才人,就连祝迟欢都觉得皇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就更别提淑妃与德妃了。 倒是那三人对于这个结果似乎非常不满意,那尚且跪在地上的金才人甚至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这已经是金才人今日第二次失仪了,饶是原本就不喜欢与德妃以外的人争论的淑妃也有些忍不住了,“看来金才人似乎是还没有记住皇后娘娘刚才的话。” “皇后娘娘宫中的地衣织得柔软厚实,跪久了不伤膝盖,金才人又怎会记得这教训,”本就不喜欢金才人的德妃冷哼一声,“还是跪到殿外去吧,也好让金才人好好地清醒清醒。” 也不看看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若是这样的人也能升位,那皇帝的脑子才真是彻底地坏了。 金才人闻言委屈地朝祝迟欢看了一眼,却不想祝迟欢压根就不搭理她,而已经不愿意放过她的德妃则是用眼神示意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听音,一边又朝金才人冷喝一声,“还不快去!” 听音在德妃呵斥之际已经来到了金才人的面前,笑眯眯地冲对方比出了请的姿势,“金才人,请吧。” 眼见着德妃气盛,皇后与淑妃又不打算搭理自己,而其他的妃嫔在长秋宫内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金才人最终只能不清不愿地起身,而后慢吞吞地朝着长秋宫正殿的殿外走去。 正殿内只有妃嫔和她们的贴身宫女,但正殿外却还有着长秋宫内的其他宫人,金才人只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比之之前更甚,她阴着脸咬紧着牙关,双手紧紧地攥成拳状,一副想要将今日受到的屈辱如数奉还的模样在几个宫人的眼中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正站在廊外的笙桐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而后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能够让皇后和淑妃德妃如此不顾及其颜面发落的,自然是个蠢的。既然是蠢的,又怎会在这种时候顾及到要收敛自己的情绪呢? 店外的金才人在盘算什么,祝迟欢就算没有看见她此刻的模样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不过此刻她也不愿去考虑平日里蛮横惯了的金才人的感受,只是示意那听说了晋升的消息后再度起身拜下谢恩的五人起身,而后淡淡开口。 “明旨之后应该就会送到你们的宫中。” 按理说这里她应该再说些让她们好好侍奉皇帝c和睦六宫之类的话语,但就连祝迟欢自己都做不到一心一意都是皇帝,她觉得自己也就别再恶心她们了,于是话说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今后路要怎么走,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你们想在这宫中过怎样的生活,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淑妃与德妃大约也没有想到祝迟欢会这么说,随即抬头朝她投以惊讶的目光。 而已经落座的妃嫔中有些人陷入了沉思,而有的,则像是第一次认识祝迟欢一样,朝她投去了虽然失礼却又的确是饱含着探究意味的视线。 祝迟欢顺着这目光回望,对上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好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冰而出。 ——这是属于宜婕妤蒋云珮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疑事 那日早起请安之后,后宫乍一看似乎又恢复了新人入宫前的平静,然而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存在着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察觉到的波澜。 八位新入宫的新人之中,除了一贯得宠的宜婕妤和韩美人都得到晋封之外,其余虽然侍寝但并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也得到了晋升。 除了一进宫就注定是个悲剧的康美人,以及与她沆瀣一气的金才人与丁才人除外。 “所以说傻子就别指望能够在这宫中过得顺风顺水了。” 午膳之后跑来长秋宫找祝迟欢喝茶的德妃一提到这次晋封中唯独被漏下的三个小妃嫔后,顿时就露出了混杂着嘲弄与不屑的笑容。 “那康美人会被选进宫是为了什么,也就只有她和她那个拎不清的爹心里不清楚了。” 德妃坐在祝迟欢用来招待亲近之人的内殿,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祝迟欢摇着头叹了一声气,“我还以为这次的新人中就只有康美人一个人是傻的,没想到这些个贵女中,没脑子的人居然还挺多。” 祝迟欢这会儿基本已经弄清楚了,淑妃在第一批新人进宫当日来向自己求招,说到底还是她和她的双亲已经看出了皇帝将那康美人选进宫中的目的。 而淑妃之后选择装病,一方面是因为不想侍寝的缘故,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怕康美人会因为父亲是自己父亲门生的缘故,而在进宫后直接找到她抱大腿。 不,应该不仅仅是这样。 “难不成那康美人的父亲,在康美人进宫前已经找到了淑妃母家这个门路?”祝迟欢向与淑妃关系更好一些的德妃询问着详情。 淑妃的父亲是正三品翰林学士,主持过好几届会试的他门生无数,光一个愚蠢的门生还连累不到他,但是当这个愚蠢的门生在自己的女儿入选后,立刻就跑去抱女儿同样在宫中并且位居高位的恩师的大腿,这就是两回事了。 祝迟欢就说以淑妃这个文艺女青年的性格,就算要拒绝给皇帝侍寝也不应该是在这个当口,可如果是康美人的父亲求到她的父亲的面前,要淑妃在康美人进宫后提携她的话,这就说得通了。 像康美人这种明明大难临头却还不知道收敛的猪队友誰敢要啊。 “难道娘娘不知道吗?” 德妃在听到祝迟欢的询问之后立刻用困惑的目光朝她看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轻轻地“啊”了一声后又道,“娘娘的家人都不在京城中,自然知道得要少些。” 定国公的封地在西北,祝迟欢那位作为定国公的父亲,以及作为定国公世子的长兄都不能轻易地离开封地。虽说定国公在京中还有不少昔年在战场上结交的故友,但是对于人在深宫的祝迟欢来说,至少就消息灵通方面还是比不上娘家就在京城的其他几位妃嫔。 祝迟欢一听德妃的语气就知道这康美人父女定是做了什么奇葩的事,于是她双眼一亮,在抓了一把瓜子之后摆出了吃瓜的表情问道: “怎么说?” 德妃见祝迟欢一副就等着听八卦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好笑,在祝迟欢与皇帝大婚之初,她原本还以为这位皇后娘娘是个难以接近不懂变通口一个规矩与祖制的老古板,却不想这位如今位居中宫的侯门嫡女的性格是如此的鲜活。 所以她与淑妃才会决定借着新人进宫的契机与祝迟欢结交,想来如果能够成为这位皇后娘娘的盟友的话,她们在宫中的日子能够过得自在许多。 “那位康美人的父亲,在康美人入选回家的次日,便带着重礼找到了淑妃的父亲,希望淑妃今后能够在宫中多提携一下他的女儿,”德妃这么说着,脸上又多了些许的的鄙夷。 “皇上选康美人进宫的意思咱们都看得出来,”祝迟欢磕着瓜子漫不经心地分析着,“换做是旁人早就安分守己c只怕女儿在入宫后日子难过了,偏就这一位居然还上窜下跳得厉害,也难怪淑妃不惜借口称病也要避着她了。” 这父女两心中都没有点逼数,要是不避着他们点,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这猪队友拖自己下水? 德妃点了点头,也抓起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可不是,淑妃的父亲哪敢收下那康美人父亲的礼,只能好言好语地宽慰了几句将人送走,可娘娘知道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 祝迟欢摇了摇头,“发生什么了?” “那康美人的父亲见走淑妃父亲的门路行不通,结果又跑去求来见臣妾的父亲,”德妃嗤笑了一声,“听说那安昭媛留在京中的母亲那些天也没少被康家夫人骚||扰。” 如今晋封为了安昭媛的张婕妤的大伯和父亲现在正在边关,康美人的父亲想要找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便只能走夫人攻势了。 “既然她们找到了张家,那宜昭仪那边应该也没少被骚||扰吧?” 德妃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道,“听说是去了,不过蒋家门第高,那康家应该也不敢太过放肆。” 宜昭仪的父亲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为人正直,极少掺和到这些往来结交之中,那康美人的父亲就算再没有眼色和脑子,也不敢在蒋家多事。 而且看宜昭仪在进宫后哪怕圣宠在身也极少生事的样子,怕不是一点儿都不想和康家有任何联系。 德妃的想法和祝迟欢差不多,也觉得那宜昭仪不像是是多事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新入宫的妃嫔中皇帝极为中意宜昭仪,想来这位宜昭仪应该也能和安昭媛一样低调。 “有家世有圣宠的都低调做人,偏就这些小角色跳得厉害,”德妃说着自己的评价,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换了个方向问道,“想来娘娘应该也听说先帝还在时的一些事了吧?” “虽然我娘家在西北,但是对京中的局势还是知晓一些的。” 祝迟欢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在及笄那年被先帝下旨册封为了太子妃,所以父母兄长对于京城那边的局势就更关心了一些。虽说后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与太子成亲,先帝就驾崩了,但此后的三年自家对京中的情况一直有所注意。 祝迟欢记得昔年先帝还在时,如今的永昌帝在几个夺嫡的热门人选因为相互戕害去世后,被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后继无人的先帝册封为了东宫太子。 在热门人选全灭,太子即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情况下,这康美人的父亲以及他的一些同党居然还敢明里暗里地针对太子在朝中的一切行动,最后甚至还传出“太子之所以能够入主东宫是因为残害了自己的兄长”这种稍微了解点后宫情况的人都觉得不像话的谣言。 若非先帝后来猝死,这些人恐怕还要上窜下跳得更加厉害。 不,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初,京城便有永昌帝是弑父登基的传言,不过这谣言没传几日,便被早就忍无可忍地永昌帝迅速地扑灭了。 而那之后永昌帝虽然没有立刻处理这些在自己还是太子时就针对自己的朝臣,但是在这三年间寻了各种各样的由头将他们贬职,这康美人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虽说他如今还留在京中,但是借着这次的大选,谁都能看出皇帝是终于想对他和他的同党下手了。 也就只有这康美人和她的父亲还看不清局势。 不,还是有另外一切拎不清的人存在的。 “想来皇上应该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让那康美人晋位,”亏得那康美人的父亲在她进宫前游走在各个妃嫔c以及同样要进宫的新人的母家,却不想皇帝压根就没打算给康家任何的机会。 包括让康美人侍寝。 “康美人父女身在局中不自知也就算了,”德妃嘲道,“偏那丁才人与金才人还与那康美人沆瀣一气,真当皇上一点儿都不了解后宫的情况吗?” 那康美人不敢招惹几个高位的妃嫔,也不敢与父亲是正二品尚书又有圣宠的宜昭仪c以及父亲伯父都在边关的安昭媛做对,就只能针对与她同是美人,又正好被皇上喜欢的韩美人,觉得自己这是柿子挑软的捏了。 却不想那韩美人不是好惹的不说,皇帝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康美人那边的情况。 于是不仅仅是一直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的康美人,连丁才人和金才人也一并扑街,也是活该了。 “这几日那金才人倒是安分了许多,不过那与她交好的丁才人倒是找到了臣妾这边,”德妃又吃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出了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 “在长秋宫丢了那么大的脸,这几日自然是要安分许多,想来那金才人应该是希望这宫中的人早些忘记那一日的事吧。” 丁才人去找德妃的事,祝迟欢一早就已经通过吃瓜系统知道了。 她想了想自己之前从吃瓜系统那儿听到的消息,不多时就回忆起了那位丁才人的全部信息,“不过那丁才人倒的确是个聪明的,至少比康美人和那金才人要聪明。” 德妃点了点头,而后又道,“虽说是个聪明的,但只要她与那康美人混迹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出路。” “她找到你,就是为了谋取出路的吧,”手中的瓜子在边嗑边聊的过程中已经见底,祝迟欢又信手抓了一把,一边继续着自己与德妃的对话。 “新人进宫之后头一次晋封已经有了结果,眼见着家世不如自己却与自己一样都是才人的宫嫔们都得到晋封,站在自己之上,她也应该着急了。” 祝迟欢与淑妃德妃之前在商讨过后,已经决定好了要扮演“宠妃分庭抗礼,皇后持中不言”的人设,目的就是为了让新人们来抱大腿,但是过去的这一个月中,不仅正得宠的宜昭仪和韩荣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那几个小才人都忙着上演菜鸡互啄的戏码。 直到前些日子,安昭媛终于有了动作,而她的选择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前几天还在奇怪这些新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按剧本走呢,没想到这次的晋封却是终于让这些暗地里瞎忙活了太久的新人有了举动。 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臣妾也没对她说旁的,只是对那丁才人说自己的恩宠需要靠自己去争,以及一个愚蠢的盟友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这两句话。” 祝迟欢闻言朝德妃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虽然德妃并没有立刻答应丁才人的组队申请,但是这两句话前一句无异是在给丁才人“其实德妃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猜想,而后一句更是直接给丁才人点名了前路。 至于这句“愚蠢的盟友”丁才人究竟会怎么理解,就看她之后的动作了。 毕竟这句话能够涵盖的意义太多了,丁才人可以理解为这是德妃需要她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同时也可以把这个“盟友”理解成是前些日子在长秋宫丢了人的金才人,又或者 是想到那位迟早会被收拾的康美人的身上。 “与其直接断绝了她的希望,倒不如让那丁才人看到些许希望,”德妃坦然地收下了祝迟欢赞许的视线,“至于她究竟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就看她究竟是有多聪明了。” 祝迟欢点了点头,觉得德妃说得正在理,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系统提示:宜昭仪宣见俞太医。” 祝迟欢捻着瓜子的动作一僵,正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儿耳熟的时候,就听见系统紧接着又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宜昭仪示意俞太医为自己避宠。” 等等,这个流程好像有点耳熟啊,似乎一个月前在淑妃那边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来着? 祝迟欢一脸懵,先不说宜昭仪这一出是淑妃一个月前玩剩下的,问题是 皇帝你究竟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啊! 德妃见祝迟欢这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不禁也感到有些奇怪,“娘娘,怎么了?” “没,忽然想到了一些事,”飞快地掩饰起了自己的失态,祝迟欢随口扯了一个话题,“说起来,那丁才人是在什么时候找到你那里的?” “似乎是在金才人被罚的第二日吧,”德妃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她来找臣妾的事,那位金才人是否知情了。” “难怪这几日翠微宫那边安静得很,”金才人被罚之后第二天便称了病,祝迟欢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出来见人,索性也就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在自己的宫中好好地反省几天。 已经成为阖宫嘲笑对象的金才人最近这阵子应该都不敢再出来惹是生非了,祝迟欢想着丁才人这几天没去找韩荣华的麻烦是因为没了同盟,却不想这其中还有德妃的警醒这一关窍。 想来这几日,这位丁才人一直都没有去韩荣华那里闹事,应该是在用心琢磨着德妃的提示吧。 “系统提示:俞太医离开了钟粹宫。” “系统提示:俞太医正前往长秋宫。” 祝迟欢正对丁才人究竟能从德妃的提示中琢磨出什么这点而感到好奇,紧接着就听见吃瓜系统再度发出提示音。祝迟欢无需多想,也能够猜出这是俞老太医这是要向自己汇报宜昭仪称病的事。 祝迟欢佯装不知道这个消息,只是对着德妃继续说道,“这一次新人晋封之后,想来宫中应该会热闹许多,届时就需要你与淑妃多费些心思了。” “请娘娘放心,关于这一点臣妾已经和淑妃姐姐商量过了,该如何应对那些求上门的新人我和淑妃姐姐心里都有数。” 新人抱淑妃德妃大腿本就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来得稍微比预想中的要晚些,不过也都还在计划之中。淑妃与德妃作为高位的宠妃,对于这些投靠自己的新人自然不会立刻就一口答应——毕竟这样就太掉价了。 所以她们会做的只有给那些新人一些提示,而后考察她们根据这些提示做出的反应,最终评估这些新人的性格与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考察正处在试用期的新人一样。 “这件事交给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与淑妃德妃相处的久了,祝迟欢也鲜少再在她们面前以“本宫”自称,毕竟这么做更能够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只是如今天一点点地开始热了,就是不知道今年皇上会不会去北郊行宫避暑,”过去的三年皇帝因为刚刚登基加之为先帝服丧,也没有去位于北郊的行宫避暑,如今孝期已经过了,后宫又填了不少人,去郊外行宫避暑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皇上耐不住热,过去三年入夏之后都是苦撑着的,所以脾气也格外不好,”作为宫中老人的德妃想了想,而后揣测道,“想来今年皇上应该会去北郊行宫避暑吧。” 去北郊行宫避暑自然不可能带着所有的妃嫔,作为皇后的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倒也不担心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选中,但是对于其余的新人来讲,是否能够被选进这次伴驾随行的人员名单中,就非常重要了。 “想来届时又要热闹了。” “系统提示:俞太医即将抵达长秋宫。”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祝迟欢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过多久,长秋宫的总管太监常杉便来到了店内,他先恭恭敬敬地向着祝迟欢与德妃行了一礼,而后轻声地在祝迟欢的身边说道,“娘娘,俞太医来了。” 常杉的声音不响,却非常清晰地传到了德妃的耳中。德妃闻言立刻非常有眼色地起身,她也不提俞太医的事,只是向祝迟欢微微一福后便道,“臣妾记得淑妃姐姐那儿似乎得到了一些好茶,就先不打扰娘娘了。” 等德妃退下之后,祝迟欢放下了手中剩下的小半把瓜子,伺候在她身边的顺枫见状递来了温水和帕子让祝迟欢净手,随后祝迟欢才让吩咐人让侯在了门外的俞太医进殿。 只是当祝迟欢看见这位俞太医时,才发现对方与自己所想的似乎是产生了些许偏差。 “臣俞六安参见皇后娘娘。” 那并非是一个月前来替淑妃汇报病情的俞老太医,而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大约只有三十不到的青年。 祝迟欢愣了愣,就在她琢磨着这位自称是俞六安的太医和俞老太医究竟是什么关系时,却冷不丁地看见了对方了面容,于是原本仅存于心中的困惑瞬间就变成了写在脸上的震惊—— “怎么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故人 祝迟欢看着面前穿着御医朝服的青年,只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进入皇后模式的方式不对,那就只可能是面前这个自称是俞六安的男人有问题了。再想想自己方才与德妃聊得还好好的,祝迟欢决定把所有的锅都丢给面前这个男人。 所幸的是因为方才正在与德妃说悄悄话的缘故,此刻殿内仅有的几名宫女都是祝迟欢从娘家带进宫的,所以此刻也没有人对祝迟欢的失态感到惊讶甚至加以提醒。 不仅没有提醒,甚至以平时稳重可靠的顺枫为首,那些与祝迟欢一起长大的大宫女们此刻也都在用仿佛是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站在祝迟欢身前的这个俊美青年。祝迟欢觉得她们此刻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不相信这个本应该在西北的男人居然会出现在了这深宫之中。 ——而且还是以御医的身份。 究竟是她们疯了还是这个男人疯了! 祝迟欢和一屋子宫女的惊讶,这个以俞六安的身份出现在祝迟欢面前的男人并不是没有察觉到。 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却是坏心眼地只当没有察觉到她们——尤其是坐在自己面前的祝迟欢所展露出的惊讶,而后以太医俞六安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臣是俞老太医的侄子兼学生,俞老太医前些日子心悸复发只能在家中静养,只是太医院的人手一直短缺,俞老太医便举荐了臣入职太医院为各位娘娘诊脉医治。” 嗤,说得倒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已经掩去了脸上的震惊的祝迟欢闻言立刻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如果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话,这会儿没准还真的就被这家伙这番找不出任何破绽的话语c以及他脸上的笑容给骗了过去。 什么俞六安,他怎么不直接改叫俞瓜片。 不,索性叫瓜皮更适合! 反正在祝迟欢的眼中,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瓜皮还是个棒槌。 她自是知道对这个名字中的六安取自“六安之地”的典故,而不是什么六安瓜片——毕竟连“六”字的读音也完全不同。可她就是看不惯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对外所表现出的这副看似温和恭敬的模样。 从小就看不惯。 祝迟欢无声地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自小就生得一副能够随时勾走小姑娘的视线的好皮囊,再加上那看似温柔无害的笑容,以及听多了之后连骨头都会酥掉的嗓音,当年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小姑娘能够从定国公府的大门排到城外。 如今那些小姑娘早已及笄,听说还有几个至今都对这家伙念念不忘,只可惜她们一点儿也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本性究竟有多么的冷漠与恶质。 不过根据祝迟欢曾经从她们那儿听到的只字片语,想来就算她们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本性,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吧。 这个如今自称俞六安的男人是她那位身为定国公世子的大哥的发小,与她相差九岁。因为年龄差的关系,祝迟欢并未过这个男人年幼时期的模样,她只记得自打她有记忆起,这个男人便已经是她大哥的好友了。 祝迟欢至今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家世背景,只知道他与大哥走得极近,她与三哥当年甚至一度还以为这个男人会成为她大哥的幕僚。却不想几年之后,这个男人忽然有一天就没了踪迹。 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在她接到先皇指婚的圣旨后不久的事。 这么一算的话,祝迟欢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将近四年没有见到过这个男人了。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询问对方这些年究竟去了何处c经历了什么c当年又为何要离去。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是中宫皇后,而站在她面前的人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叫俞六安的太医。 无关乎祝迟欢个人的意愿,她都不能以昔日相识的身份询问对方这些年的情况,也不能斥责对方一走了之的行为。现在的她能够做的,只能忍住了撕碎他脸上的假笑的冲动,陪对方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且看谁先按捺不住吧。 “既然俞老太医告病,那便让他在家好好安心养病吧。” “是,臣会将皇后娘娘的意思转告给俞老太医的。” 祝迟欢的那点小心思俞六安大抵也能够猜出来,他也不接茬,只是笑着点头称是。只是也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他将“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咬得集中,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仿佛一点儿都没有自己仅仅只是一名太医c所面对的人是中宫皇后的认知。 简直是胆大包天。 俞六安的笑容在祝迟欢看来实在是碍眼极了,就好像和过去一样,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都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祝迟欢在心中又是一声冷哼,紧接着忽然想起了对方今日来长秋宫的目的。 想到自己也有对方不知道的事,祝迟欢心中顿时一喜,就好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样,她拼命地忍住了几乎就要笑出声的冲动,而后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询问道,“那俞太医今日来本宫的长秋宫所为何事?” 一听祝迟欢都将“本宫”给摆了出来,从小就跟随在祝迟欢身边的顺枫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不管过去了多久,只要是涉及到了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事,自家小姐就都无法保持冷静与淡定。 倒是俞六安本人,在听到了祝迟欢的询问之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变了味。 自从他决定了要入职太医院起,便每晚都在想象过祝迟欢在看见自己之后究竟会露出什么神情c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有时候他想着想着,便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仿佛祝迟欢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而此时此刻,祝迟欢的确就在他的面前,甚至连她的反应也与俞六安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然而他唯一没有猜想到的,就是祝迟欢居然会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就好像祝迟欢在他们分开的这四年的时间中,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 是了,她的确已经不再是昔年那个会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恶的小姑娘了,俞六安在心中叹了一声气,面上却是没有将这份失落显露半分,只是用听似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方才钟粹宫的宫女请了臣去,说是宜昭仪身体不适,臣过去瞧过了,听说宜昭仪自己说,她最近因时气不佳加之心情郁郁寡欢” 听听这话,祝迟欢就差再度拿起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听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地胡诌了。 太医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大夫大多都喜欢将原本简单的病情,用只有他们才能够听懂的方式表述出来,可俞六安现在与其说是解释得太复杂了,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在通过讲解宜昭仪的病情说着另一件事。 祝迟欢进宫也有半年多了,期间也不是没有请过太医,却从没有见过哪个太医比面前这家伙更能瞎掰,更没有见过有哪个太医如他这般看似比谁都要谦恭谨慎,实则骨子里却是比谁都要傲慢无礼。 说到底太医院的太医哪个不是人精?毕竟这太医院历朝历代都是最容易被牵扯到后妃争宠互斗的阴谋中去的部门之一,所以这些个杏林高手不管本身脾气如何,等到了后妃面前永远都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等级差距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泥沼之中。 可这个男人倒好,不仅没有太医院大部分的太医都贯彻的小心谨慎,甚至就在此刻他解释着宜昭仪的病情时,话语中都在透露“这可不是我诊出来的,都是宜昭仪为了避宠让我这么说的”这样的信息。 简直是胆大包天。 祝迟欢简直为宜昭仪感到惋惜,原本就不想进宫的人因为大选的缘故被选进宫中不说,居然还挑中了这么个分分钟就把她给卖了的瓜皮队友。 虽说就算俞六安有心要替宜昭仪隐瞒,她也能知道真相,但是听着俞六安一边扯着时气药理边向她透露着“宜昭仪就是没病装病”的信息时,祝迟欢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有点想笑。 宜昭仪若是在这里,怕不是真的要当场气得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眼瞧着俞六安大有要继续扯下去的气势,本来就对宜昭仪的病情c以及她装病的理由了如指掌的祝迟欢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你在旁人面前也是这般吗?” “怎么会,”祝迟欢的声音并不响,但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俞六安却是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解说。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祝迟欢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了几分,而后她就听见对方说,“娘娘,请让微臣给您请平安脉吧。” 这个回答与她的问题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看着男人的表情,祝迟欢也没有多想便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而就在男人的右手隔着白色的方巾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时,祝迟欢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以极低的c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音量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说着自己从未想过的话语,他说—— “欢欢,只有你是不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探病 既然宜昭仪称病,那么比照着淑妃之前的先例,祝迟欢也免了她每天早期请安,顺便撤下了她的牌子。 祝迟欢估摸着宜昭仪这一病,在其他宫嫔看来,应该就和天赐良机似的:毕竟宜昭仪是目下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嫔了,她这一病自然是不能再侍寝,那么这多出来的机会,可不就和人人有份一样了? 问题就是谁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趁着宜昭仪不能侍寝时一跃成为皇上心尖上的人了。 只可惜那些个低位宫嫔——尤其是那些没有在这次册封中晋位的妃嫔并不知道,她们满心期待日思夜盼的恩宠对于宜昭仪本人来说,却是宛若累赘。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送走了盯着俞六安的名字混进宫中当太医的故人,祝迟欢倚着软垫琢磨着宜昭仪的事,最终不由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这番话,也正好落在了顺枫的耳中。 因为俞六安的特殊身份,所以方才他离开时,是由祝迟欢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顺枫亲自送出去的。这位祝迟欢身边最为贴心的大宫女在回到里屋之前还不忘替自家小姐泡了一壶热茶,却不想一进殿就听见了祝迟欢的这番感慨。 “娘娘!” 顺枫闻言连忙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殿内没有那些个二等宫女之后,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对祝迟欢小声提醒道,“您这话太不谨慎了,要是让旁人听见的话” “放心吧,这长秋宫上下被你打理得和铁桶似的,我在自己房间内说的话决不可能传到外面去。” 若是她还在娘家那会儿倒不一定有这样的信心,不仅仅是隔墙有耳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娘亲说过,这后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若是你上午不小心在房间内跌了一跤,谁知道下午会不会就传得满宫都知晓了。 好在顺枫对管理底下宫人方面很有一套,再加上祝迟欢本人还有吃瓜系统在身。所以祝迟欢可以非常肯定,若是有哪个宫人敢将她长秋宫中的事随意的传出,她定会让那传消息的和听消息的人立刻从宫中消失。 事实上这样的事她在刚进宫没几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处理过一回了,想来今后也只会比之前那回处理得更好。 “娘娘忘记上次的事了吗?” 顺枫显然也没有忘记自家小姐刚进宫不到三个月时,就曾有一个吃里爬外的二等宫女,偷偷地将长秋宫中的事c包括祝迟欢每日都做了些什么秘密地传给了其他宫中的一个妃嫔。 那妃嫔甚至还不像淑妃与德妃一样是出身官宦人家的高位妃子,据说她当年在东宫时也不过只是个小小通房,后来皇帝登基念在她昔日侍奉得还算尽心便给了她一个嫔位,当然她也没得什么封号,只能被旁人按照姓氏称一声李嫔。 后来这事被祝迟欢发现后便让总管常杉出面,当场抓了个人赃俱获,连带着那李嫔也被打入了冷宫之中。 虽然时至今日,顺枫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看出那个小宫女是李嫔派来的钉子,但是在她看来这事有一就有二,谁知道这种事会不会再度发生呢? “现在宫里的妃嫔越来越多了,娘娘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祝迟欢听了也不反对,只是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们家顺枫姑娘说得真对,所以底下的这些人平日里还是要劳你费心了。” 方才还在劝说祝迟欢要小心谨慎的顺枫一听这话,顿时就没有了长秋宫掌事女官的气场与架势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只差对祝迟欢一拍胸||脯进行保证了,“这个就请娘娘放心吧,奴婢定会好好管教长秋宫中的宫人,不让娘娘您烦心的!” 手上捧着一盆刚从库房里寻来的盆景的苑桐一听这话,就知道顺枫这是又被自家小姐给忽悠了。 不过她也不敢在顺枫面前笑得太明显,只得强忍着笑意,将手中的这盆盆景放到了祝迟欢的手边的矮桌上,“奴婢按娘娘的吩咐找来了这盆碧桃花树盆景,娘娘看可还好?” 说是盆景,实则此刻摆放在祝迟欢面前的却并非是由寻常草木组合而成的盆栽。无论是作为盆景主体的桃树还是树上盛开的桃花,就连那树下的怪石,全都是用各类玉石以及上好的木料雕刻而成的,看起来栩栩如生,与真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祝迟欢看了眼这盆盆景,立刻赞许道,“嗯,桃树枝干挺劲,枝梢上的桃花疏密有致,想来宜昭仪应该会喜欢。” “娘娘要去探望宜昭仪?”刚才去送俞六安出宫c所以并不在场的顺枫立刻抓住了重点,“可您明明知道,那宜昭仪是” “你刚才还提醒我说在这宫中说话要小心谨慎的,”祝迟欢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言语之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指责,“那宜昭仪是聪明人,她知道现在满皇宫的眼睛都盯着她,却并没有急着更进一步,反倒是选择了急流勇退。” 虽然这背后还有宜昭仪自己的隐情,但这也足以让祝迟欢给她贴上聪明人的标签。 顺枫立刻就听懂了祝迟欢的这番话,“娘娘您的意思是,宜昭仪选择在这个时候称病是为了避开皇上的恩宠?” “皇上对宜昭仪的心思咱们不是看不出来,依照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九嫔之首的昭仪估计也都只是暂时的。” 贵妃c夫人c甚至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按照皇帝对宜昭仪的迷恋程度来看,想来只要宜昭仪说她想要当皇贵妃c想要协理六宫之权,皇帝必定也会二话不说就把她册封为皇贵妃c让她协理六宫。 反正现在宫中也没有作为皇帝生母或者嫡母的太后压阵,她这个中宫皇后又不在意这种事,皇帝若真这么做了,大约也只会得到群臣劝谏,却不会在其他地方受阻。 更何况宜昭仪的父亲是户部尚书。 户部是什么地方?那里相当于祝迟欢穿越前的世界的民|政|部和财|政|部,旁的也就算了,朝中有几个敢和负责管钱的单位的管理人对着干?就不怕哪天你被皇上派去地方办差——比如说治理水患的时候出现经费问题? 只不过皇帝愿不愿意给是一回事,宜昭仪本人想不想要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和宫里平时的情况截然相反,毕竟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妃嫔们想要从皇帝那里讨到一些恩典和赏赐,但全看皇帝愿不愿意给。可偏偏就是在皇帝异常宠爱的宜昭仪那边,无论是恩典也好赏赐也罢,她还就真不想要。 其他妃嫔侍寝的时候,祝迟欢常常能够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吃瓜不对,是听系统汇报的时候,听见诸如“某位才人向皇帝讨赏”“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才人请求皇帝给自己父亲加官”之类的消息。 可唯独宜昭仪侍寝的第二天早上,祝迟欢能够听见的不是她向皇帝讨赏之类的消息,而是一句在吃瓜系统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的表达下,更显平静的话语: “宜昭仪偷偷地喝了一碗避子汤。” 祝迟欢深知宜昭仪在自己的宫中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不是为了演给旁人看的作秀,由此可见她是真的不想要进宫c也不想要皇帝的宠爱。 甚至也不想要生下皇帝的孩子。 “后宫这地方最是磨人,也最是吃人,宜昭仪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糊涂,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祝迟欢叹息了一声,又道,“只是她还没有那么的清楚。” 她与宜昭仪私底下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通过她每日在请安时的表现,以及吃瓜系统转述的有关她的行动,祝迟欢对于她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 只可惜她不应该进宫——并不是因为她进宫后夺了皇帝宠爱其他妃嫔的可能,而是这么个好姑娘不应该被这后宫c甚至被皇帝给耽误了。 她应该在宫外,与她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 “等会儿陪我去一趟钟粹宫吧,我想去探望一下宜昭仪。” 顺枫与苑桐从祝迟欢的脸上看出了她对那位平素没有什么往来的宜昭仪的怜惜,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 但是她们心中却是知道,祝迟欢是在宜昭仪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 自从说服了俞六安,让他同意对外宣称自己是真的病了之后,宜昭仪蒋云珮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是轻松了不少。 虽然蒋云珮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样轻松的日子可能维持不了太久,但只要她一日还在病中c不用去伺候皇帝,她便觉得这后宫中的日子其实还是没有那么的令人感到绝望。 随着蒋云珮一同进宫的青荣与青芍也是心疼自家的小姐,但心疼的同时却也是感到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户部尚书都已经把请皇帝准许自家闺女自行婚配的折子递到了龙案上了,皇帝最终却还是将蒋云珮选进宫中了呢? 纵使蒋云珮在刚刚入宫之际便被奉为了宜昭仪,起||点便是同届秀女中最高的;如今又一举封为了昭仪,居钟粹宫主殿掌一宫事,但这也依旧改不了她不愿入宫的本意。 可这又能怎么办?说到底这就是命吧。 “小姐,虽说如今俞太医答应帮咱们的忙,可您自打进宫后便一直怏怏不乐的,长此以往没准您的身子真的会吃不消啊。” “是啊小姐,您就算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念宫外的老爷夫人,还有” 青荣的话说到的一半便戛然而止,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后面的名字给说出来。不是怕说了之后让自家小姐更加忧思,而是因为这是宫中,说了那名字只会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蒋云珮长叹了一声气,“可是我真的好累。” 在听见皇帝说她入选的时候,她恨不得当场自戕,然而这么做只会给父母亲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只能进宫,陪在她压根不喜欢c甚至厌恶至极的男人的身边。 在这后宫的日子不仅让她感到疲惫,同时还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有的时候她真的想在那个男人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用簪子狠狠地刺进他的喉咙中,但谋害皇帝同样是灭九族的大罪。尤其是如今皇帝没有后嗣,她若是将皇帝一了百了倒也简单,可这之后必定会引得朝中大乱c天下大乱。 蒋云珮不愿为了那个男人成为千古罪人c让父母背上遗臭万年的骂名,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若是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的话,究竟是皇帝先在睡梦中被她刺死,还是她先被这样的日子给逼疯。 蒋云珮甚至不能将心中的这种负面情绪告诉自己贴身的两个丫鬟,只能一个人苦苦地熬着。然而最让她感到绝望的,却是当她每每在午夜被噩梦惊醒时,却发现噩梦就在自己的身边。 现实就是噩梦,而她就活在这噩梦之中,至死方能逃离。 青荣与青芍看着自家小姐在没有化妆时写满了疲倦c和病容也没有什么区别的脸,愈发地感到了心疼。 虽然蒋云珮平日里在她们面前憋着不说,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她们,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家小姐的痛苦与绝望?可惜后妃在嫁入这深宫之后,至死都没有逃离出去的机会,而蒋云珮记挂着宫门外的父母又不可能做出自戕这种行为,只能一日日这么熬着。 就算她原本没有生病,想来再过些时日也都快要熬出病了。 蒋云珮的痛苦青荣与青芍几乎感同身受,可她们又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泪,生怕引得自家这位打小就心软的小姐更加痛苦,而就在青荣打算再说些什么来宽慰蒋云珮的时候,却看见钟粹宫的掌事太监周仁旭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昭仪娘娘,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快到钟粹宫门口了。” 青荣与青芍一听就慌了,谁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钟粹宫,两人顿时朝同样因为这个消息而微微蹙眉的蒋云珮看了过去,“娘娘,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来访,难道是” 难道是发现自家小姐这是在装病了吗? 蒋云珮微微地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是有了猜测,“皇后娘娘最是仁善,应该是听说我病了所以来探病的。” 青荣与青芍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陪小姐去请安时的场景,只觉得这位被两个宠妃压得死死的皇后娘娘倒还真的有点像这样的人,“那娘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需要奴婢去拦皇后娘娘吗?” 蒋云珮闻言却是再度摇头,简直便从软塌上站起,甚至还一脸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才对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吩咐道,“去正殿迎接皇后娘娘吧,” “娘娘?!” 青荣与青芍闻言俱是一惊,似乎是没有想到蒋云珮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纵使皇后平时软糯好言,可若是让她发现自家小姐这是在装病,可同样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还不等她们再劝阻蒋云珮三四,对方便已经朝着正殿走去,青荣青芍二人与周仁旭相互看了看,最终只能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钟粹宫的正殿里,祝迟欢看着前来迎驾的宜昭仪蒋云珮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虽然她一早便知道对方是在称病,却不想蒋云珮却是连躺在床上装病的过程都给跳了,这让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在面对着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宜昭仪时该说什么台词c甚至还特意让轿夫门在来到钟粹宫前走慢些的祝迟欢感到有些为难。 小姐姐你不按剧本演的话让我怎么接戏啊! 事先看过了剧本,但是等到上场之后,却发现演对手戏的演员忽然不按剧本走了的祝迟欢感到有点心累。然而她又不能把这份心塞表达在脸上,只能让已经拜在自己面前的蒋云珮起身,甚至还在她起来的同时伸手虚扶了一把。 “宜昭仪身在病中,便无需这般多礼,”祝迟欢对着已经起身的蒋云珮露出了一个微笑,却在对方抬头之际,惊讶地看见对方脸上的病容。 虽然系统和俞六安都说宜昭仪是自己称病,可看她的脸色,祝迟欢一点儿都不觉得她这是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现在没病,估计再过几日也快了。 “快扶你们家娘娘回寝殿,这个时节外面还有些凉,千万别病上加病,”蒋云珮生得花容月貌,别说是皇帝了,就连祝迟欢看着也喜欢。如今她没有上妆的脸色憔悴非常,让祝迟欢不免也担心了起来。 青荣与青芍闻言立刻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皇后果然是好性子,于是前者连忙上前扶住蒋云珮,而后者则是将皇后与她身边的大宫女迎进了寝殿。 蒋云珮寝殿内的感觉倒是与淑妃宫中的有几分相似,殿内的摆设各个精致素雅,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在青荣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内的蒋云珮并没有装模作样地躺回到床上,更何况她榻上的被褥此刻都折叠得整整齐齐,一点儿都看不出方才有人在上面躺过的迹象。 青荣看见这干净整洁的床榻暗道一声失算,心里嘀咕着这一幕千万别给皇后看见了。 却不想祝迟欢虽然在进殿的时候瞄了一眼那床榻,却一点儿都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只是坐在了淑妃边上另一张诸位上,而后笑眯眯地让底下的人搬来了那盆作为慰问礼的盆景。 “我听俞太医说宜昭仪你病了,便过来看看你。你的牌子方才我已经通知尚寝局替你撤下了,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地在宫中将养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必定会以为祝迟欢是趁着圣眷正浓的宜昭仪生病时,夺了她侍寝的机会。虽然生病的妃嫔不能侍寝是规矩,但是祝迟欢特意来钟粹宫将此事说给宜昭仪听,简直就和要故意要惹她加重病情没什么区别了。 可这话在宜昭仪蒋云珮本人听来,却是比这进宫后听见的任何话语——哪怕是皇帝晋封的旨意要更加的动听。 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上道,蒋云珮顿时心中一喜,连忙询问道,“娘娘说得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祝迟欢只当没有看见蒋云珮脸上展露出的喜色,她嘀咕了一声永昌帝这个皇帝当到连宠妃都厌恶他的地步也真是失败,嘴上却是继续提醒道,“只不过本宫估摸着,皇上在听闻你病了之后估计晚上会来,届时你可万不能像现在这般鲁莽。” 蒋云珮在听说皇帝晚上可能还要来之后险些就要变了脸,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后似乎是话里有话。 她不禁感到有些狐疑,紧接着就开始打量起了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皇后。 这还是她进宫后,头一次与皇后进行私下接触,也是第一次像现在这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容貌。在晨起请安时,她只觉得这皇后在淑妃与德妃这两位宠妃的气势之下被压得毫无存在感,一点儿都不像是国公府出来的嫡出女儿。 可现在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哪里有半点传闻中那脾气软和c被宠妃压在头上的样子? 她分明就是藏得太深了。 可这位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一面呢? 蒋云珮对此只觉得疑惑,却不想祝迟欢却在此刻迎着她的目光勾起了嘴角。祝迟欢眉眼含笑,室外的阳光隔着糊在窗户上的白纸撒在了她的身上,这位传闻中不受宠也没气势的皇后娘娘沐浴在日光下,在此刻蒋云珮看来,却好像是正在发着光一样。 “本宫对蒋家妹妹一见如故,甚是喜欢,现在妹妹虽然身处在病中,但本宫却还是有几句话想对妹妹说,不知是否会耽误到妹妹养病。” 蒋云珮在进宫后,便再没有听人这般称呼过自己了。毕竟在进宫之后便至死都是皇家的人了,皇后现在的称呼才是错误的,可蒋云珮却觉得非常喜欢。 因为她不想到死在旁人的眼中都是皇帝的女人, 原本此刻她应该用“不能将病情传给皇后”这样的理由已经将皇后请出去了,但是在看见祝迟欢的视线c以及在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后,蒋云珮却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娘娘请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劝解 见祝迟欢和蒋云珮有话要聊,祝迟欢身边的顺枫率先找了借口离开。 倒是侍奉在蒋云珮身边的青荣见状却有所迟疑,虽然在她印象中皇后一直都是软糯好言的形象,但自家小姐毕竟是目前宫中最得宠的人,哪怕自家小姐一点儿都不想要皇帝的恩宠,却也遭不住别人的加害。 此刻让来意不明的皇后与自家小姐共处一室,青荣是拒绝的。 自家侍女的犹豫蒋云珮看在眼里,不过她倒也不觉得皇后此番前来是为了对自己不利。毕竟蒋云珮自认对看人还颇有几分把握,而在祝迟欢的身上,她从未感受到任何的敌意。 就连嫉妒,也是没有的。 “无事,你先出去吧,青荣,”轻轻地对青荣摇了摇头,蒋云珮在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相信皇后娘娘。” 别说是青荣,就连祝迟欢在听到她的话后都小小地吃了一惊。 新人进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除了之前来长秋宫提出入队申请的安昭媛——也就是之前的张婕妤之外,祝迟欢和大部分的新人平素都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怎么这位宜昭仪这么确信自己对她就真的没有一点儿不满? 祝迟欢的疑问同样也是青荣心中的问题。但是听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青荣也不好当着祝迟欢的面说自己信不过皇后,于是她只能点头称是,而后与祝迟欢身边的顺枫一同离开了。 眼见着两人身边的丫头都退了出去,祝迟欢也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打量起了这位在大选之初,就被永昌帝格外亲睐的现任宠妃。 这位蒋家小姐很美,哪怕是在这美人云集的后宫之中也能排进前三。令祝迟欢感到眼前一亮的,主要还是这位宜昭仪的气质:不似淑妃那般蕙质兰心,也不似德妃那般明艳动人,身为官家小姐的蒋云珮生得花容月貌行事落落大方,但是最让祝迟欢记忆深刻的,还是她的那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极具灵性。 只可惜这双具有灵性的眼睛,此刻却早已经是蒙了尘。 见祝迟欢在清了场之后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c反倒是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只看,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的蒋云珮不得不小声询问道,“娘娘?”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所以一不小心就出了神。” 在听到了蒋云珮的询问之后,祝迟欢立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答道。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真诚,没有半点敷衍的意义,可正是因为如此,却是让第一次被不是亲眷的女性所夸奖——尤其当对方还是中宫皇后——的蒋云珮羞红了脸。 蒋云珮也不敢瞪祝迟欢,只是嗔了一声,“娘娘!” 祝迟欢听着蒋云珮的声音不禁轻笑了出声,心里想着的却是永昌帝大约也没见过c更不知道蒋云珮应该还有这么一面吧。 不过祝迟欢显然也不会在蒋云珮的面前提起永昌帝来扫她的兴,只是在蒋云珮再度朝自己看来的时候,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好看,和你的眼睛很般配。” 蒋云珮又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祝迟欢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她重复着之前的话又一次夸奖道,“这么漂亮的眼睛,实在不适合装太多悲伤的感情。” 这样的话要是放在祝迟欢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未免落得有些老掉牙了,用祝迟欢本人的话来评价,就是这么出去撩妹是会被人群嘲的。 但是放在这个时代,这些俗套的话语倒还真能够起到不俗的效果。 蒋云珮的面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绯红,相比祝迟欢刚刚抵达钟粹宫时要明亮得许多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探视着祝迟欢的表情,当蒋云珮确认了祝迟欢的这番话中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虚情假意——至少对方的表情非常认真后,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面对着皇帝的万千宠爱尚能坚守本心的蒋云珮在听到了祝迟欢的话之后,反而有些动摇了,她捻着帕子虚掩在面前,喃喃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 “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我不过是在说实话,你大大方方地应了便是。” 大约是真的对蒋云珮颇有好感,祝迟欢说这番话的时候也不端着自己在面对外人时的皇后范了,她对着因为自己的话语还有些微楞的蒋云珮摆了摆手,而后交浅言深了一番。 “这深宫中的人身不由己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撇开那些个各种原由而入宫的小宫女不谈,其实大部分的妃嫔包括本宫在内,都有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为此妃嫔之间不得不活下去,不得不彼此争斗。” 这话倒是说道蒋云珮的心中去了。 蒋云珮怔怔地望着在后宫妃嫔和宫人眼中最为和气也是最为好说话的皇后,再次感受到了对方与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完全不同的本质,她反复咀嚼着祝迟欢方才的话,接着下意识地追问道,“那娘娘在这深宫中,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这话刚一出口,蒋云珮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僭越了。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中宫皇后,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可以窥探其真正想法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祝迟欢方才的话让她产生了些许亲近感,蒋云珮觉得祝迟欢只需三言两语,便能瓦解她自进宫之前,便已经做好的一系列心理防线。 她动摇了。 “你是问我吗?”祝迟欢倒也不在意蒋云珮的僭越,不如说在进宫之后就从未主动搭理过旁人c也从不多管闲事蒋云珮会有此一问,显然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话已经打动了她。 “我的目的很简单,”祝迟欢端起了矮桌上的茶碗,在捻起了茶盖之后轻轻地撇开茶水上的浮沫,“就是为了活下去。” 蒋云珮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连忙追问道,“仅仅就是如此?”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好好地c自在地c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蒋云珮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深宫之中听见这样的答案,也不能相信这样的答案竟然是出自中宫皇后之口。这一次她主动朝祝迟欢看去,在对上了祝迟欢的双眼后缓缓说道,“娘娘莫要蒙我。” 祝迟欢轻笑了一声,“我蒙你可有什么好处?” 这个蒋云珮还真的说不上来,虽然她目前的宠妃身份的确是挺惹人眼的,若是祝迟欢这位不得宠的皇后有心要利用她去争宠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祝迟欢连淑妃和德妃每天早期请安时在长秋宫正殿争执都能当作没听见,偶尔还会留淑妃德妃一起在宫中用膳,这样的行为在其他几个小才人的口中是皇后心大软和又天真的表现,可蒋云珮却觉得并不是这样。 至少今天之前,蒋云珮从未想过皇后可能会拉拢自己去争宠。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病”了。 “我知道我这话你不相信,可是这后宫嫔妃们所求之物于我而言却是无足轻重,”祝迟欢微微一晒,在蒋云珮思索她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前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后宫嫔妃大多对皇上有所企图啊,这么说是不是太难听了一些?” 方才还在思索祝迟欢的话语的蒋云珮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连忙摇了摇头。 “我还是换个说法吧,这满宫的妃嫔大多都想要从皇上身上得到些什么,子嗣也好,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和权利也好,还是母家的荣耀,为此这宫中的妃嫔不得不去争皇帝的宠爱,不得不与其他的女人斗到死。” 蒋云珮点了点头,表示祝迟欢的话并没有错。 “可本宫的父亲已是国公,本宫也是中宫皇后,都是受众人瞩目却不可能再进一步的地位,无谓的争斗对于我和我的母族而言毫无益处。” 国公之上便是郡王,除非皇帝的脑子真的被灌过水泥,否则决不可能在没有战乱的时候封一个异姓臣子为郡王。而皇后想要再进一步便只有太后了,但这个前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达成的,至少在皇帝有生之年是无法完成的。 蒋云珮顺着祝迟欢的话想了下,觉得她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国公府出身的皇后,以及族里出了皇后的国公府,此二者的存在都极为惹人注目。对于现在的祝迟欢和她的家族来说,荣耀反倒是最次要的,最关键还是要求个安稳。 也难得这位皇后娘娘身在宫中居于高位还能够想得这么明白,蒋云珮思索着这位中宫皇后果然不似旁人口中的那般不中用。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在这后宫不争不抢的理由,却并不是我刚才之所以会给你那样一个答案的理由。” 蒋云珮心知祝迟欢即将说到重点了,顿时表情一肃,“请娘娘明示。” “或许是因为我出生在西北,小时候有哥哥宠着c加上爹娘平日里也不太拘束的缘故,自小我就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祝迟欢啜饮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在这深宫之中自由是别想了,可最起码也得让自己觉得这日子过得自在不是?” “这”蒋云珮叹了一声,“这谈何容易。” “是不太容易,只是这人的身体和精神是完全联系在一起的,你若是打心底里觉得这日子难过,那你的身体也会一日日地被消磨,那些个太医成日挂在嘴边的积忧成疾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蒋云珮不懂歧黄之术,但是从字面意思还是能够理解祝迟欢口中的积忧成疾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刚来钟粹宫的时候就看你面色憔悴得恨,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倒更像是心病,”祝迟欢绝口不提她已经知道蒋云珮是在装病的事,毕竟这样的脸色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看了,都不会察觉出任何的异样。 之前已经被婢女说脸色难看的蒋云珮默默地低下了头,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但苦于这个使自己感到愁苦的原因她无法告诉给任何听,所以蒋云珮最终也只能将其憋在心里。 “放心吧,本宫不会追问你原因的,毕竟本宫也之前也说了,这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差别只在于每个人心中的选择罢了。” 蒋云珮闻言顿时再度抬头朝祝迟欢看了过去,却发现祝迟欢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朝自己走来,她连忙想要起身,却被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祝迟欢一把按住。 “心病尚需心药医,本宫无法为你找来你所需要的那贴心药,便只能送你说几句话,若是能让你感到宽慰,倒也不枉本宫今日走上这么一趟了。” 蒋云珮想要起身行礼,却因为祝迟欢的手还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只能轻轻地点点头,“娘娘请讲。” 她并不觉得不了解自己的情况的祝迟欢所说的话语,真的能够缓解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但蒋云珮却还是很想听一听这位深藏不漏的皇后娘娘,究竟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本宫不会让你为了宫外的亲人而保重自己的身体,毕竟这样的话你身边的宫人应该没少对你说过。” 祝迟欢轻轻地拍了拍蒋云珮的肩膀,“你磋磨着自己身体或许能够让你的敌人感到心痛,却只会让宫外在意你的人更加的痛心。倒不如自己吃好喝好,别给那些想要踩着你上位的女人任何能把你和你的母族拽入泥沼的机会。他给你的宠爱是你在这深宫中最有利的甲胄和武器,你便养足了精神一日日地与他耗着。” 祝迟欢在蒋云珮略带惊悚的眼神中微微地俯下了身,而后在她的耳畔轻声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且看谁能耗的过谁。” 祝迟欢的话只差挑明了导致蒋云珮心情郁郁寡欢c甚至让她恨得深入骨髓的人是当今皇帝。蒋云珮也不否认,只是怔怔地看着祝迟欢的面容有些出神,良久后才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知道的您看出来了吗?” “本宫什么也不知道,”祝迟欢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你的眼睛太美了,藏不住任何的谎言。” 关于祝迟欢对自己眼睛的称赞,蒋云珮在两人谈话期间已经听到了好几回,只是这一次她依旧忍不住羞红了脸。 祝迟欢看着蒋云珮绯红的面颊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又夸赞道,“若是此刻有笔墨就好了,可惜就算有笔墨,本宫没有淑妃的才学和画技,无法将妹妹你现在的容颜描绘出千分之一。” “臣妾可不知娘娘竟是如此油嘴滑舌之人,”蒋云珮只觉得自己的面颊愈发滚烫,也不由地回击道,“若娘娘是男儿,怕不是要掳去这京城无数女子的芳心了。” “那还真是罪过了,不过若是能够得云珮妹妹你展颜一笑,哪怕是被人当作纨绔子弟我也认了。” 听到祝迟欢称自己是云珮妹妹,蒋云珮立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一个有些迷茫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冲皇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蒋云珮在进宫之后几乎从未展颜,如今看着蒋云珮的笑容,祝迟欢倒是有些明白皇帝为什么会选她进宫了。 就在祝迟欢为蒋云珮的笑容而稍稍出神之际,却看见蒋云珮已经起身,而后盈盈朝她拜下,“皇后娘娘今日所言,臣妾过去从未想过。臣妾谢皇后娘娘宽慰,今日皇后娘娘所言臣妾必定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蒋云珮的反应既是在祝迟欢的意料之中,但又有些在她的预料之外。 就在祝迟欢伸手想要将她扶起的时候,却听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就在祝迟欢以为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做了些什么时,却听见了一个她此前从未听过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您的队伍中的成员已达到五人,满足开启新版本的最低要求,系统将在今晚子时进行在线热更新,更新期间您可继续使用本系统。” “系统提示:本次系统更新内容为版本更新,更新之后将新增好友功能c分组功能c以及设置备注名功能。” “系统提示:您队伍中的成员将在本次更新之后默认为您的好友。” 祝迟欢沉默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几个功能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这个吃瓜系统难不成还是某讯或者某浪的研发产品? 祝迟欢的表情惊悚中带着些许的狰狞,让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的蒋云珮见了不由地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从“吃瓜系统可能是疼某或者渣某公司的研发产品”的惊悚推测中稍稍缓过了神,祝迟欢便看见蒋云珮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所浮现的担忧之色。 暗道一声在成为队友乃至好友之后果然连待遇也不一样了,祝迟欢在蒋云珮担忧的眼神中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你不必担忧。这两个月你就继续称病,太医院和那个男人那里我会替你周全的。” 蒋云珮自是知道祝迟欢口中的“那个男人”指的就是皇帝,也清楚祝迟欢会这么称呼他是因为自己不愿提及那个名讳,心中也不由地一暖。 “有劳娘娘了。” “无妨,只是他在听闻你病了之后,今夜怕是要来见你,”祝迟欢拍了拍蒋云珮的手,提醒道,“届时你和你身边的人都做好准备,别让他发现破绽便是。” 蒋云珮再度点头,“臣妾醒的,臣妾定不会让他察觉到异常。” “那我今日便先回宫了,改明儿你来我的长秋宫一起用晚膳,我叫上淑妃德妃和安昭媛一道,大家伙儿一块儿用膳也热闹些。” 等皇帝去找了别人,她所期待的“第一届皇帝今晚不来我这儿老娘终于可以清静了姐妹们一起嗨起来茶话会”就能正式召开了。 想想就开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送瓜 这几日时气不算太好,连日的阴雨天让祝迟欢觉得连呼吸到鼻腔中的空气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气,不仅难受得很,而且还打不起任何的精神。 瓢泼大雨下了一夜都没有停下,虽然雨势到了今晨已经比昨夜小了许多,但此刻室外依旧却还是阴雨绵绵的。 比平日早醒了一刻的祝迟欢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耳边响起的是吃瓜系统每天早上的晨间八卦,混杂着屋外滴滴嗒嗒的雨声,让祝迟欢在感到头疼的同时忍不住叹了一声气。 昨夜在祝迟欢床边守夜的笙桐在祝迟欢醒来之时便已经听到了动静,此时祝迟欢刚一出声,笙桐便已经撩开了床帏询问情况,“娘娘可是醒了?” “你来的正好,派人去通知各宫,就说今日大雨,本宫免了各宫晨起的请安。” 因为是阴雨天的缘故,今早的天色比起寻常要暗上许多。祝迟欢自己都觉得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更不愿让淑妃等人冒着风雨来长秋宫走上这么一趟。 倒还不如直接免了请安,也让她自己能够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吃瓜系统的定时播报已经结束,祝迟欢只觉得自己眼皮坠地脑仁发疼,也记不清系统方才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提示。恍惚间她只看见笙桐在听到自己的吩咐后点头称是,于是便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再让我睡一会儿吧。” 笙桐知道自家小姐打小就在西北长大,最是不能忍受这种潮湿的天气,这几日祝迟欢已经被这恼人的天气磨得快没有了脾气,此刻打不起精神只想好好睡一觉倒也还是能够理解的。 见自家小姐吩咐完了自己之后便又昏睡了过去,笙桐先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掩上了锦被,而后蹑手蹑脚地来到殿外,将祝迟欢的意思转达给已经侯在了殿外的其他宫人。 贴身伺候祝迟欢的几个大宫女都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的,所以在听说笙桐转达的意思后也没有多问,只是轻声地吩咐长廊上那些捧着脸盆和帕子的二等宫女先将东西撤下,而后又让常杉安排人去其他几个宫里通知今日请安取消的事。 许是这几日真的是倦了,祝迟欢这一觉倒也是好睡,伴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愣是睡到了晌午才醒来。 跳过了早膳,祝迟欢在漱洗之后直接用了点午膳,就在她考虑着今天要靠什么来打发辰光的时候,就发现下了一夜的雨到了这会儿终于停下了。 一直积压在空中的厚重云层在雨停下后不久便被带着湿气的暖风拂散,始终笼罩在阴雨天气中的京城终于得见天光。 这几日被这天气给憋坏了的祝迟欢放下了手里的话本来到了寝殿外的抄手游廊上,只见天井内的草植此刻都还蒙着一层水光,在日光下显得愈发的苍翠欲滴。倒是可惜了早前花房送来的几株月季没都能在这场连绵的雨季中熬过去,破碎的花叶轻吻着映着天色的烟灰青砖地,乍一看只觉得有些凄凉。 屋檐上还滴着水,祝迟欢就这么看着几名洒扫太监拿着扫帚清理着地面,偶尔有一阵风拂过,倒也不会让人感到凉意。 “如今已经到了五月,想来再过不久皇上便会决定去北郊行宫的名单,”祝迟欢抬头看了眼在逐渐散去的云层中露出的一抹天色,对着身边的顺枫低声地说道。 西北的夏季比京城更难熬,从小就在西北长大的祝迟欢哪怕不去北郊行宫避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而从祝迟欢个人的角度出发,她也是巴不得皇帝带着其他宫嫔去北郊行宫而把她一个人留在宫中,整整两个多月不用见到皇帝,这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只是按照本朝不成文的规定,除非皇后已经彻底失宠失势,否则就算是皇帝再怎么偏爱宠妃不喜欢皇后,也不可能不带着皇后一同去行宫避暑。 更别说祝迟欢的背后还站着手握兵权的定国公和整个西北五省,除非皇帝是真的疯了,否则决不可能将“劳资就是不喜欢皇后,有种你们来反我啊”这种心思用行动表露出来。 所以祝迟欢在这次随行人员的名单上,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淑妃和德妃是皇上身边多年的老人了,这次伴驾的妃嫔中应该不会缺了她们,”顺枫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除了那几个在天井里的洒扫太监外再没有旁人后,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宜昭仪和韩荣华是新贵得宠,应该也少不了她们。” “这个是自然,本宫熟悉的宫嫔中除了她们几个之外,安昭媛的大伯和父亲也还在边关,哪怕是为了安抚军心,安昭媛也必定会在随驾的人员之中。” 其实和她熟悉甚至交好的宫嫔,祝迟欢本人都不怎么担心。 虽然以淑妃为首的几个高位妃嫔应该都和自己一样,巴不得和皇帝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空间里,但大家能够一起去北郊行宫的话,闲暇之余倒也能够彼此走动相互照应,也算是桩好事。 问题是那几个不得宠的低位妃嫔,若是就这么将她们留在宫中,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聪明人之间的争斗虽说是暗藏杀机,但在祝迟欢看来却还是远没有蠢货之间的斗争来得可怕。 毕竟聪明人的行动说到底总还是有迹可循的,有时也能够用利益来化解;但蠢货在被逼急了之后,会因着个人喜恶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就只有用她们自己的逻辑才能想通了。 而在这次新进宫的地位妃嫔中,康美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系统提示:安昭媛即将抵达长秋宫外。” “系统提示:韩荣华c柳美人与康美人在御花园发生了争执。” 祝迟欢刚说完这句话,便听见了两条系统消息前后响起。也正是这两条系统提示,让祝迟欢想到今天一早吃瓜系统似乎是说了什么一长串八卦,只可惜当时她正困得慌,也没听清系统究竟是说了什么。 就在祝迟欢琢磨着吃瓜系统有没有消息回放的功能时,常杉便已经来禀报安昭媛来访的事,祝迟欢也没说别的,只是让常杉将这位已经归为“皇||后||党”安昭媛请到了偏殿。 安昭媛规规矩矩地请了安,接着刚一坐下,就看着祝迟欢微微地皱起了眉,“娘娘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难道娘娘今早免了阖宫请安是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吗?”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安昭媛的担忧祝迟欢看在眼里,她摆了摆手答道,“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连日的阴雨天,有些困乏罢了。” 安昭媛闻言盯着祝迟欢看了一会儿,在确认祝迟欢并不是在强颜欢笑之后,也安心地点了点头,“娘娘无恙那臣妾心里也就安心了。” “你在我宫中不必那么拘束,”既然安昭媛已经加入了她的队伍,祝迟欢在她的面前也就懒得再摆皇后的架子了,“看着你按捺着自己的性子,我也觉得怪不自在的。” 但凡是听说过安昭媛那位外号张麻子的伯父和丞相王狗蛋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意识到张家的家风有多么的活泼。 这位张家姑娘被父亲送进宫中已是不幸,祝迟欢觉得既然她已经和自己组队,那自己也不必再约束了她的性子。 毕竟就连祝迟欢本人都不喜欢这宫里的规矩,又何必再去为难自己人。 安昭媛一听祝迟欢的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祝迟欢又道,“我记得你的闺名是彤媛,那今后我便唤你媛媛吧。我比你虚长两岁,你可以叫我一声迟欢姐。” 祝迟欢也是在了解了安昭媛张彤媛的脾气之后才有此一说,若是换做了康美人之流,祝迟欢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她们这种机会。 张彤媛在听完了祝迟欢的话之后稍稍屏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站起,对着因为她的这一举动有些惊讶的祝迟欢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而后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请娘娘放心,臣妾今后定不会背叛皇后娘娘。” 祝迟欢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这是想歪了,她苦笑了一声,在示意张彤媛起身的同时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方才会对你这么说就是希望你能在这宫中活得欢喜自在,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张彤媛听到了祝迟欢的回答后不禁有些羞赧,她将双手掩在面前,一副在弄错事情后羞于见人的模样。 祝迟欢见状只觉得张彤媛的性格着实有趣,就在她开始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劝说对方的时候,却看见张彤媛悄咪咪起挪开了遮在了眼前的两根手指,而后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迟欢姐,是我弄错了,你可别笑话我。” 祝迟欢看着面前的张彤媛,忽然就噗嗤地笑出了声。 与祝迟欢交好的几位妃嫔中,淑妃是典型的文青,平日里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但说起话来却是一针见血。德妃利落大方,大约是和淑妃走得近了的缘故,加之本身就有语言天赋,一旦她开启毒舌模式,最终定能将人损得整日躲在宫中羞于见人c成为金才人二号。 而外柔内刚的宜昭仪蒋云珮这几日依旧称病抱恙,好在现在已经进入了毒月,加之这几日阴雨绵绵,皇帝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只可惜蒋云珮这么一病,皇帝并没有如她所愿般直接就忘了她,反倒是每日都抽空跑去钟粹宫中探望。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眼里是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在身为当事人的蒋云珮的眼中,这样的行为是有多么糟心了。 知道点情况的祝迟欢每日听着吃瓜系统的汇报,都能想象得出蒋云珮在看见来探病的皇帝时,无论她脸上的表情如何,心中必定都是感到咬牙切齿c恨不得就把皇帝给生吞活剥了的。 这样的情绪,也体现在蒋云珮每日让青芍给祝迟欢送来的字条上。 相比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c实则内心却因为皇帝的宠爱而感到无比煎熬和痛苦的蒋云珮,同为九嫔的张彤媛则是与她完全相反的存在。她不是因为皇帝的喜爱被选进了宫中的,在入宫后也没有得到皇帝太多的宠幸,可她却是同批入宫的新人中过得最为自在惬意的一个。 “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祝迟欢一边想着今日蒋云珮似乎还没有让青芍给自己递条子,一边安抚着羞赧的张彤媛,示意她放下掩在面前的手。 张彤媛闻言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将手放下。 祝迟欢见状也顺势换了一个话题,“这宫中的日子无趣,这几日我正好想要吩咐人去做套麻将来打发辰光。今日你来得正好,不如帮我参详参详?” 张彤媛一怔,接着有些不解地问道,“麻将?” 祝迟欢这才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老少咸宜的国粹——别说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就连同款或者是前身都没有。祝迟欢正琢磨着自己要怎么向张彤媛解释,恰巧吃瓜系统在此刻响起。 “系统提示:淑妃与德妃介入了韩荣华等三人的争执。” “系统提示:淑妃与德妃发生了争执。” 这连续响起的两条系统提示结合了之前的两条,顿时就让祝迟欢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倒也不是为了淑妃与德妃怎么吵起来了——反正这个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做戏。真正祝迟欢感到奇怪的是,今日怎么天刚刚放晴,这群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出自己宫门的妃嫔就都扎堆去了御花园。 难道御花园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成为能够掉落稀有装备的副本了不成? 祝迟欢这边刚刚因为这一连串的消息开启了吐槽模式,吃瓜系统紧接着又三度响起,而这一次系统带来的消息是—— “系统提示:淑妃与德妃达成一致观点。” “系统提示:淑妃与德妃正前往长秋宫。”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祝迟欢一听这消息总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非就是康美人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淑妃与德妃,虽然祝迟欢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一起去的御花园还是正巧碰上了,总之这两人在压下了康美人闹出的动静的同时也演了一出戏,再度向所有人证明她们的确是不合的传闻。 现在淑妃与德妃在争吵过程中看似是达成了“我和你说不通,我们找皇后评理”的共识c然后双双赶往长秋宫;实则在祝迟欢眼中,这两个人就是想到她这儿来清静清静。 淑妃与德妃这场对手戏在她们抵达长秋宫的这一刻,便能够进入中场休息了。 毕竟那些个小妃嫔就算再怎么想看淑妃与德妃的热闹,也不敢跟着她们两个一起跑到中宫来。要知道上一个在皇后面前失仪的人,这会儿还躲在自己房里不敢见人呢。 淑妃和德妃倒是会玩儿。 祝迟欢在心中这么评价了一声,接着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便迎着张彤媛询问的目光,向她解释了麻将究竟是什么,“这是我过去在家乡的一种玩法,最适合打发辰光。不过玩的时候需要四个人一道,等做出来了之后我们再找上两人便是。” 张彤媛点了点头,也不追问祝迟欢打算找谁一起。 “现在的问题是八张花牌上的花样,不瞒妹妹,我这画技实在不行,”祝迟欢一点儿都没有要隐瞒自己的短处的意思,“要说这宫中最擅长绘画的,必定是” “系统提示:淑妃与德妃即将抵达长秋宫。” “娘娘,淑妃与德妃到了。” 系统提示与常杉的禀报同时响起,祝迟欢闻言让他立刻将人请入殿中,而后对张彤媛微微一笑,“真是说谁谁就到。” 不知道祝迟欢与淑妃和德妃关系极佳的张彤媛对于那两人的突然来访先是一惊,紧接着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理解了祝迟欢的这句话时,便看见传闻中——事实上在每日请安的时候,都表现出关系极差的一面的淑妃与德妃两人手挽着手,亲亲热热进入了殿内。 别说是压根就没有平日里的针尖对麦芒了,这两人现在感情好到简直就和并蒂姐妹花似的。 这一幕对于一直坚信淑妃和德妃是死敌的张彤媛来说,冲击力堪比自己年幼无知时,听说了自己眼中一直英明神武的大伯为什么会被人叫做张麻子时的一样。 若是用祝迟欢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毁三观。 不过还不等张彤媛弄清淑妃和德妃这姐俩好的画面究竟是自己眼花c还是自己被人施了什么邪||法时,淑妃与德妃便已经向祝迟欢行了一礼,而后找了个位置落座。 祝迟欢看着张彤媛一脸茫然地起身向淑妃和德妃行礼,倒是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毕竟淑妃与德妃私下交好这件事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冲击。 德妃拿起苑桐奉上的茶水润了润喉,而后神神秘秘地问道,“那件事娘娘您听说了没?” 原本正在打量着张彤媛的祝迟欢偏过头朝她看去,“什么?” 这宫里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祝迟欢这么想着,立刻向德妃摆出了坐等吃瓜的姿势。 德妃见祝迟欢的样子,便猜到祝迟欢对此应该是不知情。 于是德妃立刻在身边的淑妃翻了个白眼的情况下,冲着祝迟欢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祝迟欢正感到莫名其妙,紧接着就听见德妃用她那一如既往的爽朗声线,向自己送上了一个之前从未听说的豪华大礼瓜。 “皇上他昨夜终于召康美人侍寝了。” 祝迟欢一愣,她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淑妃,在确认了这个不是德妃凭空捏造的假消息后,第一次对自己吃瓜的姿势产生了怀疑,同时她也产生了这么两个疑问: 皇帝的品位什么时候这么奇特了? 还是说那位脑子不太好使的康美人,终于迎来她最后一顿晚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三合一 作为后宫金手指——吃瓜系统的拥有着,祝迟欢从未想过这个后宫中居然还有自己没有吃过的瓜。 不过她回忆了一下德妃刚才的话, 在注意到德妃说皇帝是昨夜召那位脑子不太好使的康美人侍寝的之后, 便立刻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瓜新鲜了。 说起来这应该怪不得吃瓜系统出现故障,应该是吃瓜系统今早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 她正好处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所以压根就没有听清吃瓜系统到底给出了什么样的提示,只当昨夜这后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两样。 意识到康美人突然侍寝的事将会是一个很长的话题, 祝迟欢给身边的顺枫递了一个眼色, 后者见状立刻笑着点头退出了殿内,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二等宫人带来了瓜子花生以及几盘做得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祝迟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吃瓜的时候如果没有这些就太不应景的。 二等宫女在送完茶点后便在顺枫的示意中退下, 等店内只剩下祝迟欢和其他三位妃嫔c以及她们身边的大宫女之后,祝迟欢等人也开始了今日的吃瓜盛宴。 康美人会被皇帝选进宫中的原因在祝迟欢和淑妃德妃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张彤媛作为大选后被康美人的母亲骚||扰的对象, 自然也对这家的事有所了解,可以说康美人的瓜在这四人的面前都是个旧瓜了。 “媛媛是自己人,”在正式吃瓜之前, 祝迟欢首先向淑妃和德妃声明了这一点。 虽然淑妃和德妃在进来的时候没有向她询问为什么安昭媛会在这里,但大家现在都是在同一个阵营吃瓜的小伙伴, 祝迟欢觉得自己也不必向双方隐瞒这件事了。 在每日请安的时候,宫里的妃嫔都见惯了淑妃与德妃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以安昭媛张彤媛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两人私底下的关系居然会如此的亲密,甚至还和自己一样, 都是皇后身边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有些崩溃, 但与此同时张彤媛却也意识到了祝迟欢居然能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便是信任自己的证明。 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辜负祝迟欢对自己的这番信任。 淑妃和德妃对于张彤媛已经成为皇||后||党的事情并没有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德妃此前已经从祝迟欢这边听说了这件事。而德妃知晓的事,基本上也能够等同于是淑妃已经知道了。 两位高位嫔妃也不是白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的,自然也明白祝迟欢当着她们的面重新介绍张彤媛——还是以如此亲昵的方式称呼她的意义,于是之前就对张彤媛印象不错的德妃率先对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张彤媛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既然是皇后重视的人,便也是我和淑妃姐姐重视的人,”德妃安抚性地拍了拍张彤媛的手背,示意她不必紧张,“若是你不介意,那我之后便也称你为媛媛了。” 用亲昵的方式称呼熟悉的人能够拉近彼此的关系。 虽说名字也只是个代号,但是德妃方岳珊却始终觉得这宫中的封号位分却是个更加冰冷而又无情的代号。今日她是德妃,他日其他人也能够是德妃。 方岳珊不愿等自己年华老去甚至是百年之后,旁人都只知道她是皇帝后宫中的某一位德妃,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所以当祝迟欢用媛媛称呼张彤媛的时候,她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的。似乎是担心张彤媛会感到紧张,她还追加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岳珊姐。” “德妃你对媛媛可真是偏心,”一听到德妃方岳珊的话,祝迟欢第一个不依了,“你对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到底还是偏心媛媛!” 在皇帝面前都从未争风吃醋过的妃嫔们为了彼此之间的亲昵称呼而泛起了酸味,这样的事若是让皇帝和几位地位妃嫔知道了,怕不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了。 德妃方岳珊正想要调笑皇后小心眼儿,却不想身边始终没有搭话的淑妃梁瑞兰却是在此刻轻哼了一声,“别说是皇后娘娘你了,就连臣妾都没有听德妃妹妹说过这样的话,可见德妃妹妹最心疼的还是媛媛。” 每日请安的时候,淑妃和德妃之间总少不了一场争吵。虽然张彤媛此刻多多少少也能够想明白这两个人应该是做戏,但是听淑妃如此拈酸吃醋的发言这还是头一回,而且暴风雨的中心居然还是自己,张彤媛便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在瑟瑟发抖的同时,张彤媛也意识到方才的这些话应该就是祝迟欢三人为了让自己放松才说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看似在互相抱怨,实则没有丝毫怨气的三人,忽然觉得这几位高位妃嫔似乎也没有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盛气凌人c高不可攀。 “那个” 眼见着淑妃和德妃已经似真似假地彼此抱怨了起来,张彤媛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话,“难道淑妃姐姐和德妃姐姐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好吗?” 虽然这两人关系极佳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但是张彤媛不得不还是多问一句。 淑妃与德妃对视一眼,当场就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而与此同时祝迟欢也向张彤媛露出了“我是过来人”的表情,“别说是你,就连我当初都被她们给瞒了过去。” 明明这两人感情好到晚上能睡在一张床上聊天谈心,偏偏她们在外面的表现却又让所有人都怀疑她们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这种哪怕光明正大地说“我们感情其实很好”也会被人认为是塑料姐妹花的友情,应该也能算得上是后宫罕见了。 “我们可没有刻意地瞒娘娘!”德妃方岳珊嗔了一声,“是娘娘您自己没有发现的。” 淑妃梁瑞兰点了点头,接着方岳珊的话说道,“而且娘娘您现在不也已经知道了吗?” 祝迟欢一脸无奈地对着张彤媛摊开双手,而后摇头叹道,“你瞧,又成了本宫的不是了。” 这三人一唱一和,让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张彤媛立刻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我瞧着皇后娘咳咳,迟欢姐和两位姐姐的关系也挺好的呀。” 没有对过台词都能配合的如此默契,张彤媛现在已经确信了,每日早起请安时淑妃与德妃仿佛不死不休一般的争执,以及皇后看似懦弱的旁观,都是她们商量好的。 祝迟欢听到张彤媛的话之后又叹了一声气,而后扭头就对淑妃德妃似真似假地埋怨道,“你们过来才这么一小会儿,就快把我们家媛媛给带坏了。我可不管,你们带坏了我们家乖巧可爱的媛媛可是要赔的!” 淑妃梁瑞兰和德妃方岳珊听见之后,立刻立刻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低,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明明就是迟欢你自己带坏媛媛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张彤媛闻言立刻喷笑,不过在看见祝迟欢那哀怨的目光之后,她立刻用手捂住了嘴,不过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被淑妃和德妃甩了锅还被张彤媛看笑话的祝迟欢三度摇头叹气,眼见着淑妃与德妃姐俩好,本身性格爽朗的张彤媛又真的快被这两位给带坏了——最重要的是已经加入了她的队伍的小姐姐蒋云珮现在又还在钟粹宫里装病,自觉孤掌难鸣的祝迟欢只得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将话题扯回到了康美人的身上。 “你们还没有和我说呢,那康美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迟欢妹子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可真是糟糕极了,”意识到祝迟欢这是在鸣金收兵,德妃方岳珊毫不客气地戳破了这一点。这几日时气不好,淑妃平时不爱出门,还是德妃与祝迟欢这边走动得频繁一些。 在两人混熟了之后,德妃偶尔也会这么称呼祝迟欢。 祝迟欢虽然贵为皇后,可她却压根就不在意德妃的这种“无礼”,不如说是她非常喜欢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用如此亲昵的方式称呼自己,至少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宫中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中宫皇后。 “你既然知道就别戳穿我啦,”祝迟欢随手抓起了一把瓜子,再度进入了吃瓜模式,“快和我说说康美人的事吧。” 虽然康美人的那点破事都是旧瓜了,可这旧瓜新吃,似乎也别有风味。 “我知道的不多,也是今早从尚寝局那儿听说的,”德妃方岳珊在永昌帝为先帝服丧的三年中,趁着中宫无人往六局那儿都安排了自己的人的事祝迟欢是知道的。 起先祝迟欢因为德妃也没有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只是偶尔在她自己的宫里砸上一轮瓷器然后让人给补上,所以祝迟欢也没有对德妃埋在六局里的那些钉子出手,只当自己不知道。 后来两边混熟了,德妃也不再向祝迟欢隐瞒自己在六局安插了人手的事。于是这种原本属于个体户独立运营的行为,也正式被官方敲章认可并颁发了许可证。 “听说皇上昨夜从宜昭仪那儿出来之后,不知怎么地便去了康美人那儿,一直到今天早上尚寝局的人才被皇上身边的陆明全通知了这件事。” 德妃这话虽然说得简单,但里面却是包含了不少讯息。 祝迟欢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向她们俩隐瞒宜昭仪蒋云珮的事,“云珮称病不能侍寝,皇上去找其他人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不如说自从蒋云珮称病开始,皇帝每天都是在入夜后先去钟粹宫探望她的病情,然后等忍无可忍的蒋云珮再三表示自己病中不宜侍寝将人给请出去之后,皇帝这才去找其他人。 蒋云珮称病之后,原本荣宠仅次于蒋云珮的韩荣华便成为侍寝最多的人,除此以外,在此前晋封中一起晋位的柳美人和丘美人也分到一杯羹。倒是原本想趁着蒋云珮生病之际上位的康美人三人,在昨夜之前都没有得到皇帝任何的宠爱。 所以德妃会觉得康美人是被蒋云珮举荐才得以侍寝的,也就不奇怪了。 在坐的几人既然能与祝迟欢交好并组队,自然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祝迟欢这么一说,她们立刻就听出祝迟欢与那新贵得宠的宜昭仪交好的事。 “你什么时候与那宜昭仪感情这么好了?”甚至直接就用闺名来称呼对方。 “此前云珮称病,我去探望过她,”祝迟欢言简意赅地说道,然后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方才有此一问的淑妃的身上,“她与淑妃姐姐一致。” 无论是装病还是不愿侍寝,宜昭仪蒋云珮都是和淑妃一样的。 甚至更甚。 淑妃也是聪明人,只需稍加思索便能够读懂祝迟欢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如此,可你为什么如此确信那康美人不是宜昭仪举荐的?” 祝迟欢微微一笑,语气中尽是笃定,“因为云珮不傻。” 蒋云珮虽然巴不得皇帝每天都去找其他宫妃侍寝,但是她就算是举荐任何人,都决不可能趟康美人这淌浑水。 好歹她也是正二品户部尚书家的嫡女,怎么可能连这点眼界都没有? 淑妃和德妃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再想想昔日康美人在被选中之后她的父亲去蒋家拜访却遭受冷遇的事,也不难猜出蒋家压根不愿意与康家多有牵连的事实。 虽然没有参与过之前的讨论,但是张彤媛倒也能跟上祝迟欢等人的话题,“既然不是宜姐姐举荐的,那就是皇上主动去康美人那儿的了?” “倒也不一定,”淑妃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别忘了,丘美人和柳美人同那康美人一样,也住在储秀宫中。” 就如同丁才人与金才人和韩荣华一同住在翠微宫c却与韩荣华恶交一样;康美人与和她同住储秀宫的其他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是太好,尤其当丘美人和柳美人从才人晋封为美人之后,康美人与这两人的关系便是势同水火。 淑妃这话一出,在坐的三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康美人截胡了?可皇上厌恶那康美人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又怎会轻易让她截胡成功?” 皇帝在此前晋封六宫中刻意没提康美人以及与她交好的丁才人和金才人,就是为了给康美人没脸。 虽然这么做的手段的确是幼稚了一点——当然,皇帝想升谁的位分说到底都是皇帝的事,臣子也不可能在没有做出任何功绩的情况下,抓着皇帝追问“你为什么不宠爱我闺女为什么不晋她的位分”这类的话。 但不管皇帝摆明要冷落康美人与其交好的妃嫔这种事究竟是否是名正言顺,康美人之流在晋封后便经常被宫嫔乃至宫人们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也是真的。 如今皇帝突然临幸康美人,甚至还是被她从其他妃嫔那儿截走的,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是有蹊跷。 听到了德妃的询问,显然是还知道些什么的淑妃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呡了一口,等到德妃等得快有些不耐烦时,淑妃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方才那康美人在御花园闹事的事吗?” 德妃显然是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知道,不是你让你身边的浅墨来通知我去御花园看戏的吗?” 原来方才是淑妃通知德妃去御花园看戏的啊! 之前通过吃瓜系统听说了这件事的祝迟欢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仿佛是获取了什么重要线索,不过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或者说是吃到完整的瓜,她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有这么件事般问道,“怎么说?” 淑妃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对祝迟欢汇报过这件事,于是放下了重要的细节,先向祝迟欢说了个大概。 “欢欢你也知道,我的玉芙宫离御花园不远,今日午膳之后,我身边的深黛从负责打理御花园的小宫女那儿听说了康美人与韩荣华c还有柳美人在御花园闹开了的事,便带人过去瞧了。” 顺便还让身边的浅墨去通知德妃一同去看戏。 德妃虽然等瓜等得心焦,却还是向祝迟欢点了点头,表示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看见淑妃姐姐身边的浅墨来了还以为是淑妃姐姐有事找我,结果便从浅墨那儿听说了是康美人在御花园与韩荣华等人闹开了。加之此前又正好从尚寝局那儿听说了康美人昨夜侍寝的事,便带着探音去瞧了瞧。” 也就是说淑妃和德妃是同时从不同的地方得到了有关康美人的两个不同的瓜吗? 祝迟欢暗道一声这康美人果然是片瓜田,到处都有和她有关的吃不完的瓜。虽然味道一般般,但胜在水分多又新鲜,在五月这种毒月品尝最是清热解渴。 自认是专业吃瓜人员的祝迟欢嗑着手上的瓜子,在庆幸自己今早还好没有听见吃瓜系统的播报c此刻才能怀揣着新鲜感听见这么有意思的瓜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要喊上这么一嗓子: 各位,我喜欢吃瓜!吃瓜使我感到快乐! 祝迟欢在心中吐槽得正开心,而另一边的张彤媛似乎也感受到了吃瓜的乐趣,急急忙忙地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德妃就扭头朝另一边显然是掌握了更多情况的淑妃看了过去,眼里的哀怨让坐在她对面的祝迟欢看得清清楚楚。 淑妃佯装没有看见德妃的交集与哀怨,在再度慢悠悠地啜饮了一口茶后,笑嘻嘻地对祝迟欢夸奖道,“娘娘这儿的茶真好喝,似乎有莲叶清香,臣妾宫里的茶竟然比不上娘娘这儿的半分。” 淑妃这关子卖得别说是让德妃感到心交力瘁,就连祝迟欢和张彤媛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淑妃这次是真的不厚道。 不过碍于吃瓜心切,祝迟欢也不得不给足淑妃面子,立刻扭头对身边的顺枫说道,“快给淑妃娘娘重新沏壶茶,再端一碟小厨房今日新作的糕点。” 一直走文艺女青年路线的淑妃难得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听到祝迟欢的话之后假客气了一番,“只有臣妾一个人有那多不好意思。” 祝迟欢没脾气地睨了她一眼,“也给德妃娘娘和昭媛娘娘换一壶新茶,再多送两碟点心,顺便通知小厨房,就说几位娘娘今日留下来用晚上,让他们精心准备着。” 祝迟欢顿了顿,在顺枫强忍着笑福身成是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让苑桐亲自下厨,就做那道黄金鱼排,我记得淑妃爱吃鱼。” 这是祝迟欢在未出阁前,凭着穿越前的记忆让自己身边擅长厨艺的苑桐还原出的几道菜品中的一道,虽说这个时代的条件没有穿越前的那般好,但好在苑桐伶俐能干,还真的就将祝迟欢这些“突发奇想”一一复原了。 祝迟欢琢磨着,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自己就算是让苑桐还原出碳酸饮料没准也是指日可待的。 “黄金鱼排?”一听说这个名字,淑妃顿时就眼前一亮。 淑妃爱吃鱼的事,尚食局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淑妃本人在进宫之后也几乎把尚食局里与鱼有关的菜品都吃了个遍,可她却从未听说过祝迟欢口中的这道黄金鱼排。 不必多想,淑妃也能够猜出这是祝迟欢的小厨房里的私房菜,于是她立刻娇嗔了一声,“娘娘可真不厚道,明知道臣妾爱吃鱼,却到今日才提出来。” 这一回在旁人埋怨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品茶的人换成了祝迟欢,她用茶盖撇开了顺枫递上的热茶表面的浮沫,在轻轻地将茶水吹凉了之后品了一口,这才笑嘻嘻地看向了淑妃。 “只要瑞兰姐姐你将御花园的后续向我们姐妹几个道出,妹妹我保证今夜的晚膳定能让姐姐你满意。” 淑妃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祝迟欢见状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继续说道,“那黄金鱼排我在娘家时经常吃,姐姐若是喜欢也可以自己做。” 淑妃一听只觉得有问题——祝迟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说出这黄金鱼排的做法? 果不其然,还不等淑妃询问,就听见祝迟欢慢悠悠地说道,“其实这黄金鱼排的做法也不难,取一条鳎目鱼去其鱼骨与鱼皮取其鲜肉,再用我家独门秘方经过几道处理,最后放入热油之中那么一炸,最后那鱼肉表面金黄酥脆肉质鲜嫩肥美。若是再淋上不同的酱汁,还能尝出别样的风味。” 一听祝迟欢这话,淑妃便暗道祝迟欢果然没有那么好心。 隐去了最重要的处理步骤,她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还原出这黄金鱼排的做法?不过听着祝迟欢的描述,淑妃倒是恨不得这晚膳时间早点到,也好让自己尝尝祝迟欢口中这道金黄酥脆的黄金鱼排究竟是什么味道。 淑妃倒也不怕在祝迟欢这里尝了鲜之后日后经常想念,反正她与祝迟欢关系交好,若是心里真的想念的话,大不了今后每日都找了借口来祝迟欢这边蹭饭。 想通了这一点的淑妃也不再卖关子,“真是怕了你了,不过既然欢欢你都这么说了,那姐姐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吊你们胃口了。” 在祝迟欢的描述下也有些饿了的德妃和张彤媛闻言真想啐她一口,不过淑妃在这么感叹了一句之后倒也真的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而是顺着前面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我带着深黛赶到御花园的时候,那康美人正好在与那韩荣华争吵,那康美人嘲弄韩荣华的恩宠在入宫之时便比不上宜昭仪,如今宜昭仪病了依旧是比不上她。” 德妃闻言立刻轻嗤了一声,“直到昨夜才头一回侍寝的人还真是说的出口。” 虽然事到如今方岳珊也不怎么在意皇帝的宠幸了,更不觉得宫嫔在后宫中生存的意义与是否能够侍寝c以及是否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直接挂钩。 可她就是瞧不上那无知轻狂并且愚不可及的康美人。 “可不是,那韩荣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了昨夜康美人侍寝的真相,在康美人说了这番话之后,便直接讽刺那康美人昨夜是抢了柳美人的恩宠。” 张彤媛微楞,“我记得两位姐姐方才说,康美人与韩荣华争吵的时候,柳美人也在场?” “没错,我在旁边听着,应该是柳美人在天放晴之后去御花园散心,那康美人应该是从储秀宫一路跟了过来想要当众作践她,”淑妃点点头,柳美人的出身不高,在这次入宫的新人中是最低的一位。 康美人之流本来就看不上她,后来柳美人在晋封中从才人成为了美人c与康美人成为了平级,那康美人在瞧不上她的同时便更是嫉恨她。 昨天康美人从柳美人那儿成功截走了皇帝,虽然祝迟欢等人不知道皇帝究竟是在想什么,但他的这一举动的确是给了康美人可以讥讽柳美人的把柄和凭仗。 祝迟欢想到韩荣华在进宫之初便与康美人交恶,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倒也不难想想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想来那韩荣华应该是正巧路过,看不下去了才出手护住柳美人的吧?” “正是如此,韩荣华与康美人平日里便势如水火,如今见康美人欺人太甚,会出面回护素来胆小的柳美人倒也不稀罕。” 祝迟欢听着淑妃的话点了点头,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朋友。就算韩荣华素来与柳美人没有什么交情,但面对着共同的敌人康美人,哪怕她们平时没有感情和利益上的往来,也会迅速地结为同盟。 倒是平日和康美人交好的妃嫔 “丁才人那儿最近怎么样?”祝迟欢朝德妃看了过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此前丁才人的好友金才人刚从德妃那儿吃了亏c被罚跪到长秋宫正殿之外反省还没过去几天,那丁才人扭头就抱住了德妃的大腿。 “那日之后,那丁才人又来找过我几回,可是之后都没有了声音。” 祝迟欢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劲,丁才人既然会在金才人吃亏后还找上德妃,说明她与金才人之间的感情显然就是塑料姐妹情,而她本人的心机也不容小觑。 可没想到就在祝迟欢以为丁才人会在得到德妃提示之后,会卖了与她交好的金才人或者是康美人c又或者是趁着蒋云珮称病是获得皇帝青眼时,康美人却上位了。 “等等,不对,”祝迟欢细细地回忆着这几日吃瓜系统的播报,在她想起丁才人昨日还与康美人有所走动后,她忽然抬头朝着一脸困惑的淑妃等人看去,“你们说,康美人的突然侍寝,会不会是和丁才人有关?” 可惜了她今早没有听到吃瓜系统的系统提示,否则何愁不知道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吃瓜系统是不是有提示重放或者查找历史纪录这类的功能,否则今后要是再在早上睡得马马虎虎的时候错过了重要消息就不好了。 祝迟欢正这么想着,耳边就响起了吃瓜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已收到您的建议,正在处理中,稍后将为您公布处理结果。” 这种类似某宝客服的发言让祝迟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能双向沟通的系统就是这点糟糕,不过她也没有再在吃瓜系统的功能完善方面继续追究下去,而是朝着因为她的猜测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的淑妃等人看去。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挺高的,”与丁才人接触过几次的德妃点了点头,“那个丁才人看似年龄小位分低,但我与她接触过几回,觉得她的心思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祝迟欢与淑妃几人来来回回地看了看彼此,最后还是淑妃开口说道,“既然现在已经知道那丁才人城府极深,那防着她点总是没错的。如今天一日日地热了,再过几日皇上应该就会定下这次去北郊行宫的随行人员,无论康美人和丁才人是伴驾还是留在宫内,都要派人留意着她们的动向。” 淑妃这话说得不错,不过祝迟欢总觉得皇帝突然临幸康美人这件事的背后,纵使是有丁才人推波助澜,可皇帝本身也不是糊涂蛋。 是的,祝迟欢的确是不喜欢皇帝,却也不觉得他真的糊涂到会在明摆着要对康家动手的时候,还跑去临幸康美人。 除非他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祝迟欢倒也觉得这件事能够理顺了:无论康美人是否得到了丁才人的帮助,她昨夜都是在皇帝去找柳美人的情况下跑去截了胡。而皇帝应该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去处理康家,于是顺势临幸了康美人,就等着从轻狂无知的康美人那儿下手找一个处理康家的由头。 啧,从女人这儿下手搞事的男人都是辣鸡! 基本已经理清楚这个瓜是什么情况的祝迟欢在心中无声地啐了永昌帝一口,而后也不愿再谈此时,只是对着正在喝茶的淑妃笑道,“说起来,现在距离晚膳还有些时候,瑞兰姐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祝迟欢此刻脸上的笑容极甜,就连声音也像是快要滴出蜜糖一样,淑妃听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祝迟欢,“你想让我做什么?” “瑞兰姐不必紧张,就是我最近正好想让人做一套牌,咱们姐妹几个闲来无事的时候也能够用来打发时间,”祝迟欢笑嘻嘻地对着淑妃梁瑞兰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擅长绘画,所以还想请瑞兰姐为这副牌画两套图。” 这对平时用绘画来打发时间的淑妃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她也没有轻易地就应了,只是笑着问道,“届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时可有我的一份?若是没把我算进去,这个忙我可不帮!” “瑞兰姐今日怎么愈发小心眼了,放心吧,怎么可能少得了你,倒是只怕你届时醉心诗书,把我们几个都撇在了一旁。” 淑妃听到了祝迟欢的保证后倒也不再摆架子,只是起身示意祝迟欢带路去书房。祝迟欢与已经从她那儿听说了麻将一事的张彤媛对视了一眼,便带着跃跃欲试的淑妃以及同样对祝迟欢的点子颇感兴趣的德妃进了自己的书房。 这几日其实已经在开始准备麻将的事的祝迟欢在去书房的路上时,简单地向淑妃等人介绍了一下有关搓麻的基本知识,等她把人都带到的书房之后,祝迟欢便领着淑妃往书桌前一坐,亲自替她铺开宣纸准备好颜料,又递去一管湖笔,笑嘻嘻地说道,“主题是春夏秋冬与梅兰竹菊,再单独画一只雀鸟便好。瑞兰姐,请吧。” 淑妃睨了难得狗腿一把的祝迟欢一眼,在接过毛笔后伸手在祝迟欢的脑门上轻轻一点,“要求还真不少,等这麻将做出来后你要是不叫上我,我可不依。” 祝迟欢捂着压根就没被戳疼的额头轻笑了一声,便跑到一边与德妃等人喝茶聊天,不出一个时辰,便听见淑妃搁下了笔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 祝迟欢几人闻言也不管喝茶聊天了,立刻围到到淑妃身边去一探究竟,只见淑妃这几个花样按照祝迟欢的要求画得极为精巧,若是做成麻将定是令人爱不释手,就连张彤媛也叹道,“怕只怕那些工匠还原不出瑞兰姐姐这些画的半分神丨韵。” 在祝迟欢的要求下,这套由她亲自题字c淑妃亲手绘图的麻将牌终于在她们去北郊行宫之前紧赶慢赶地给赶制了出来。祝迟欢一边庆幸着自己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能够与小伙伴们一起搓麻,但与此同时却也对随行人员名单感到惊讶。 与她之前猜测中的一致,几位高位妃嫔和比较得宠的妃嫔都进入了伴驾人员的名单。大约是后宫中的妃嫔人数本就不多,皇帝在和祝迟欢商量过后,最终得出了“那就全都带上吧”的结论。 于是无论是高位妃嫔还是地位妃嫔,无论是得宠的c还是几个不得宠的,全都被皇帝划入了随行名单中。 祝迟欢暗道一声皇帝该不会是自己也懒得去想到底应该把谁留在宫里,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嘴上却还是笑嘻嘻地说着皇帝仁慈c雨露均占这种她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懒得去管其他人在听到皇帝这个决定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与祝迟欢交好的几个妃嫔一早就猜到自己会在随行人员的名单中。祝迟欢在不怎么期待中,迎来了启程的那一日。 身为皇后,祝迟欢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辆马车。马车外裹着精致的织金绸缎,车厢内宽敞舒适,祝迟欢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在与稍显兴奋的苑桐等人聊了几句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倒也不是她像几个才人美人一样昨夜兴奋得没睡好觉,而是因为祝迟欢觉得难得能出宫她却不能自己骑马,实在是无趣得很。 祝迟欢是定国公的嫡女,虽然从小家中就宠爱得紧,但有些兄长们都要学的功课她也一个都没有落下,而这之中就包括骑||射。 无论是什么时代,骑||射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都是一项极为烧钱的功课,但是对于定国公祝家的儿女来说,却是一项必修课。尤其是在祝迟欢看来,她的父亲怎么说也是有兵权有战绩的实权国公,若是她这个女儿不学点马背上的功||夫,今后岂不是要坠了父亲的名声? 只是当时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选进宫中,而在她进宫之后再想要骑马驰骋,也得等到秋狝冬狩的时候。 可问题是,当今皇帝不擅长骑||射。 不管当今皇帝是不是个小心眼的,就算他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在秋狝上大出风头,也不会想要看见自己的后妃——尤其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后在骑射方面超过自己。 即使这个皇后出身武家。 这一点祝迟欢在进宫摸清了皇帝的脾气之后,便已经有了觉悟。于是她索性只字不提,哪怕此刻再怎么想要骑到马背上迎风驰骋,也只是用睡意压下。 一清早从皇宫中出发,等到祝迟欢在马车内睡到天昏地暗的时候,一行人也终于抵达了北郊行宫。祝迟欢在顺枫等人的帮助下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一下马车,就看见从其他马车上走下的淑妃德妃等人也都有些萎靡不振副刚从睡梦中庆幸的模样。 几个平日里私底下交好的妃嫔颇为默契地相视一笑,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引路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各自的院落中先做安置。 虽然不得皇帝喜欢,但祝迟欢毕竟是皇后,她的院落也安排在了历代皇后居住的澹辉馆中。作为历代皇后居住的院落,澹辉馆同样位于北郊行宫中线,不远处还有一弯月湖,祝迟欢在路过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只觉得此处甚是安静,倒的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等宫人们将行李都安置得差不多时,祝迟欢也已经给自己灌了一壶浓茶醒了醒神,就在她开始琢磨着吃瓜系统出了后宫是否还有效时,就听见熟悉的提示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蒋云珮即将抵达澹辉馆。” 原本正在打哈欠的祝迟欢顿时动作一僵,不一会儿就看见蒋云珮在常杉的通禀下,带着身边的青荣青芍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比起当日见面时似乎精神好了许多的蒋云珮此刻一脸笑意,她对着祝迟欢微微一福,在行过礼后便笑嘻嘻地问道: “之前娘娘曾说要留臣妾在宫里用膳,不知这个约定如今是否还作数。” 祝迟欢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自然是作数的。” 她正让蒋云珮在自己身边落座,到了行宫同样起效的吃瓜系统又在给出了“皇帝今日去康美人宫里用膳”的提示,祝迟欢当下一喜,在确认蒋云珮不介意有其他人在旁一同用膳后,便对身边的柊桐吩咐道,“去请淑妃德妃还有安昭媛。” 她期待已久的第一届“皇帝今晚不来老娘这儿姐妹们咱们终于可以清静了一起嗨起来吧茶话会”今天终于能够正式召开了。 此处兜售果酒白酒女儿红,花生瓜子八宝粥;围棋象棋飞行棋,麻将扑丨克大丨富丨翁。 诶,前面的小姐姐把脚收一下,我们一起搓麻到天明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搓麻 御驾大清早从皇宫出发, 等到了北郊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午后。这个时间点非常的微妙,恰巧是众人在马车上随意地用了些膳食之后,但距离用晚膳却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祝迟欢今天中午倒并没有怎么用膳, 毕竟她在马车内睡得七荤八素,就算勉强被叫醒也什么都吃不下,所以便直接就把饭点给跳了过去。 她原以为就自己是这样,却不想在小宫女们去通知淑妃等人的时候向蒋云珮一问, 才知道原来对方刚才在马车里, 也因为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而睡了过去,并没有用膳。 ——看来晕车的也大有人在。 想着方才淑妃与德妃在下马车时那副疲倦的模样, 祝迟欢不由地有些担心她们的身体。就在祝迟欢怀疑她们今天是否能赴约的时候, 却听见吃瓜系统接二连三地给出了她邀请的人正在向这边赶来的消息。 看来今晚的联欢会还是能够顺利举办的。 最近几日天热得厉害, 加之众人一路劳累还多多少少都有些晕车的迹象,估计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虽然祝迟欢本人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到了晚上的话 “去通知苑桐,今晚就准备烧烤吧。” 烧烤的话,不仅可以随时选择自己想吃的食材,尚食局和小厨房那边准备起来也方便。到时候一群人围坐在一起, 一边烤着食物一边聊聊天吃吃瓜c拉近彼此的感情,可以说是再理想不过了。 当然火锅也不错, 不过这种天气的话, 还是在院子里进行露天烧烤更合适。 蒋云珮是何等聪明, 只需稍稍动一动脑子, 便立刻就理解了祝迟欢为什么会选择烧烤当晚餐, 她随即笑道,“娘娘果然贴心。”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对于合自己眼缘脾气又对自己胃口的人,祝迟欢向来宽容大方,“我知道宫中一向规矩多,但平日里在人前不得不端着也就罢了,私底下还是放松些吧。” 祝迟欢在穿越前也看过不少宫斗题材的电视剧和小说,虽然她也知道平时看似亲亲热热地叫着姐姐妹妹c背后突然□□一刀的剧情在宫斗题材的作品中不算少见;但是当她也成为宫斗大军一员的时候,祝迟欢还是希望这宫里——至少是自己的身边能够和谐一点。 毕竟大家在宫中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又何必为了根刷了绿漆的酸黄瓜争得头破血流的。 不值得。 有祝迟欢这么一句话,在进宫后便一直都觉得宫里约束的蒋云珮顿时便点头称是,还没等两人聊上几句,淑妃等人便相偕而来。 在与祝迟欢混熟了之后,淑妃等人私底下也没有太多的礼数,几人在向祝迟欢问了声好之后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便开始打量起了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情的蒋云珮。 蒋云珮那宜昭仪的名声虽然高调,但为人行事和没有圣宠的张彤媛相比,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淑妃等人平时在请安的时候就对她印象不错,此刻见蒋云珮与祝迟欢聊得正好,便也主动与她交谈。 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吃瓜俱乐部的,亲近一些总没有坏处。 德妃方岳珊与蒋云珮的性格有些相近,虽然在她的印象中,蒋云珮一直都是安静寡言的模样,但是聊熟了之后她才发现这姑娘颇对自己的胃口,当下便扭头对祝迟欢似真似假地抱怨了起来。 “迟欢妹子你可真是坏心眼,云珮妹妹这么爽快的一姑娘你居然不早点介绍给我们,非得留到今日才肯引荐。” “岳珊姐,这你可不能怪我,”祝迟欢一脸无辜地回望着德妃方岳珊,“之前你和瑞兰姐没聊了几句就把我们家媛媛给带坏了,我若是不把云珮藏着掖着,你们岂不是要把她也给一并带坏了么。” 淑妃梁瑞兰喝了口茶,睨着拖自己下水的祝迟欢轻哼了一声,“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把媛媛给带坏了,那日我和岳珊去你宫里的时候,媛媛便已经是那样了。” 一听到淑妃给自己撑腰,德妃立刻点头接道,“可不是,分明就是迟欢妹子你把媛媛给带坏的,可别赖在我和淑妃姐姐的头上。” 祝迟欢一早就知道淑妃与德妃向来就是姐俩好,如今见两人站在同一阵营,她当下没什么脾气地啐了她们一声,而后拉着蒋云珮的胳膊不撒手。 “我不管,你们已经把我们家媛媛给带坏了,我可不会让你们两再祸害我们家可爱的小云珮!” 一旁的张彤媛虽然一直都是这几人争论的中心,却始终都没有开口接过茬,现在看祝迟欢着模样,张彤媛倒也似真似假地开始抱怨了起来,“现在我算是看懂了,迟欢姐你这分明就是偏心。” “你看,你偏心得连媛媛都恼了,”原本还是怼祝迟欢主力军的德妃一见到张彤媛也下场了,顿时就退居二线,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拱火大业,“来来来,媛媛,迟欢妹子太偏心,我们一致唾弃她!” “媛媛和云珮都是好姑娘,你可不能带坏她们!”祝迟欢一听德妃的话顿时就急了。 她抓着蒋云珮,左手挽起了张彤媛,而后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德妃吐了吐舌头,“她们都是我的天女,我才不会给你带坏她们的机会呢!” 同于昂处在漩涡中心的蒋云珮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毕竟当见惯了淑妃与德妃争锋相对的人突然看见她们俩居然同一鼻孔出气,都会觉得自己此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错误的。 不过在看见这几人的相处模式之后,她忽然觉得这个后宫似乎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虽然她痛恨皇帝c恨到无时无刻都希望将对方千刀万剐的地步。但是皇后温柔良善,其他几位妃嫔也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此前蒋云珮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中,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地狱中看见了前来拯救自己的天女。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天女并不仅仅只有一人。 “噗——” 身边的祝迟欢还在和德妃方岳珊理论,而淑妃蒋与张彤媛则是时不时地冒出一句来补刀,将祝迟欢和方岳珊之间的话题引到了更加奇怪的地方。此前一直过得郁郁寡欢的蒋云珮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笑了。 蒋云珮的笑声在祝迟欢与方岳珊的争论声中显得格外的突兀,让这两人不由地停了下来朝她看去,而原本正在观战的梁瑞兰和张彤媛见状,也顺着她们的视线朝蒋云珮所在之处看了过去。 脸上已经浮现出笑容的蒋云珮被她们看得一惊,在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之后,蒋云珮立刻羞红着脸垂下了视线,不敢再看其他人。 祝迟欢与德妃方岳珊无声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她忽然起身走到了蒋云珮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察觉到了肩膀上的动静,蒋云珮怯怯地抬起头朝祝迟欢看去的时候,而祝迟欢也在此刻伸手朝其他人所在的方向一指,示意蒋云珮向其他人看去,紧接着用温柔的声音轻声地说道。 “看,我们都在这儿。” 虽然其他人未必能够像她一样了解蒋云珮心中的苦楚,但她们却依旧愿意站在蒋云珮的身边。 蒋云珮顺着祝迟欢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还在与祝迟欢拌嘴的几人都在向自己微笑,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理解了祝迟欢的这句话的意思。 蒋云珮握住了祝迟欢搭在了自己肩上的手,抬头朝对方看了过去。 祝迟欢的那双令人记忆深刻的桃花眼此刻含着笑,并没有涂着厚重妆容的容貌精致,一点儿都不逊于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自己,甚至在蒋云珮看来,祝迟欢其实要比自己美丽太多。 蒋云珮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眶从祝迟欢的角度来看似乎是有些湿润,过了好久——直到祝迟欢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时,蒋云珮这才再度开口。 她说,“好。” 蒋云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祝迟欢在心里打赌这一定是蒋云珮在进宫前最常露出的表情,她感叹着面前笑容灿烂的人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心中却是再度对对方的遭遇感到惋惜。 对于蒋云珮的事,没有吃瓜系统的淑妃等人虽然不清楚详情。但是自打从祝迟欢那儿猜出了蒋云珮也是装病的事c并且见祝迟欢对蒋云珮多有关照后,淑妃几人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出蒋云珮进宫应该并不是她乃至蒋家自愿的。 这样的心情淑妃和德妃自然能动,不过和蒋云珮不同,她们也是在进宫后才意识到进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们宁可自己当日没有进东宫。 曾经在东宫时也算共患难过的淑妃与德妃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见蒋云珮将情绪收拾得差不多之后,便由德妃开口转移了话题,“迟欢妹子你也真是的,亏得媛媛还说你偏心云珮,没想到转眼就把我们云珮给弄哭了。” 被德妃扣锅的祝迟欢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蒋云珮抢先了一步,“不是迟欢的错,是我自己” 祝迟欢正要点头复合,却不想一边的德妃已经接道,“放心吧,我们都知道的。有什么委屈和姐姐们说,姐姐们一定会替你出气的。” 喂!你们几个!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几次开口都被人打断c还被德妃扣了这么个锅的祝迟欢有些咬牙切齿,倒是边上的淑妃似乎是看出了她表情的狰狞,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开口道,“你可别怪姐姐我不帮你,我可记得当日某人骗我画花样的时候,曾说过等东西做出来之后一定会带上我们姐妹几个。” “我记得的确是有这么件事,迟欢姐那天还说得有模有样的,可让我和两位姐姐盼了好久呢。” 边上的张彤媛附和地点了点头,她可是第一个从祝迟欢那儿听说了有麻将这玩意儿的人了,结果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等到祝迟欢把东西拿出来,可把她给好奇坏了。 被淑妃这么一提,祝迟欢立刻想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前几日不是在忙着收拾行李嘛,放心吧,我已经把东西带来了,今天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么说着,祝迟欢示意顺枫去把前几日做好的麻将拿出来。 那麻将由竹子制成,大小与祝迟欢从前使用的差不多,麻将背面漆成了绿色,而正面则是在白底上绘着不同的纹样。祝迟欢让蒋云珮四人分坐在桌子的四面,自己则是站在一旁,挑选出了不同的牌样给她们介绍名字。 说起来祝迟欢就觉得自己有些苦逼,当年她在穿越前学打麻将的时候,是家里的长辈三带一带着自己玩的。 虽然长辈们说得还听清楚的,但当时作为初学者的自己到最后还是被她们说得眼冒金星,就算是把牌摊开在长辈们的指点下明着打也没用。最后还是她从网上找来了自己曾经看见的麻将公式,直接就从菜鸟一跃成为了普通玩家。 但是这个方法放到现在这个环境,显然是不行的。 不仅仅是淑妃她们看不懂由阿拉伯数字和字母组成的公式的问题,最主要的是祝迟欢并不清楚她们的算学水平。 于是祝迟欢只能采用自己长辈当年教导的方法,让淑妃等人从实践之中,掌握搓麻的精髓。 ——所谓实践出真知,就是这个道理。 然后让淑妃等人坐在麻将桌上先试着摊开牌明着打c自己在边上指导的祝迟欢就发现,等到四五轮过去之后,这几个人居然就可以在不需要自己的情况下,自己玩起来了。 于是祝迟欢就郁卒了:这种掌握速度比在麻将这一国粹的熏陶下长起来的自己还快也就算了,毕竟蒋云珮几人非常聪明,但把她撇在一旁是几个意思? 麻将桌上的战局已经进行到了第七轮,祝迟欢眼见着这几个人已经从明牌转为了一般打法c并且依旧没有任何要带上自己的意思后,无声地离开了这个已经沦为了后妃专用棋丨牌丨室的偏殿。 她想静静。 独自一个人在夜风中,静一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心病 祝迟欢原以为那四个人会沉迷搓麻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就在她已经开始盘算起了等到了饭点,自己要不要用烤肉的香气把这几个人给引出来时,那沉迷搓麻四人组倒自己出来了。 “刚才听云珮妹子说今晚你要弄炙肉, 虽说这麻将着实有趣,可我们却也不好意思让你的心意白白浪费了。这不, 觉着时辰差不多我们便出来了。” 面对着祝迟欢询问的眼神, 德妃在找了张凳子坐下后一脸随意地答道。 所以你们不是出来找我一起玩的么?! 祝迟欢有些崩溃地看着已经各自找地方坐下边聊着一边等宫人们起火上食材的德妃等人,只觉得自己仿佛都快有小情绪了。 只差把“宝宝不开心”写在脸上的祝迟欢虽然看起来气鼓鼓的,却还是让顺枫吩咐宫人将已经备好的食材和炙肉要用的工具送上, 等顺枫忍着笑退下之后,祝迟欢便觉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是被谁拉了几下。 祝迟欢有些困惑地朝那边看去, 便对上了蒋云珮混杂着愧疚和不安的情绪的面容, 似乎是猜到了祝迟欢在为什么闹别扭, 蒋云珮轻声道, “对不住呀,欢欢,方才我们实在是有些” 对自己居然搓麻入迷这件事, 蒋云珮多多少少地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祝迟欢好歹比她们多搓了几年麻将, 自然也能够理解麻将桌上的人的心情。 看见蒋云珮那不安的表情, 也不愿让她为难的祝迟欢倒反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没事没事, 你们在麻将桌上得了趣我也高兴, 毕竟这东西做出来原本就是为了让大家高兴的。” 说着, 在看见蒋云珮似乎还有些不安后,祝迟欢又笑嘻嘻地说道,“虽然被你们撇在一旁的确是让我有些小情绪,不过你们刚刚上手,得了趣便忘了其他事我都是能够理解的,只不过” 蒋云珮这会儿多多少少也能听出祝迟欢其实并没有生气,不过是有些小别扭罢了,此刻听见祝迟欢说“只不过”,蒋云珮也只是笑嘻嘻地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们下次可不许再把我撇在一边了,”祝迟欢撇了撇嘴,虽说言语中夹杂着几分小委屈,但听着更像是在撒娇。 蒋云珮基本上也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笑嘻嘻地点头应下,而后在祝迟欢身边轻声道,“说起来你可千万别恼岳珊姐,方才她还在屋里和我们说她怕你笑话我们都是新手来着。” 德妃方岳珊刀子嘴豆腐心的事她一早就知道,有时候她的话听起来是不太中听,但是这姑娘基本上没有什么坏心思。 当年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德妃的确是不太待见自己,不过祝迟欢在看到苑桐的调查结果后,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毕竟将心而论,换做她是德妃,恐怕只会比德妃当时表现得要更加激进。 现在自己能够与淑妃德妃两人交好,足以证明她们两个不是那种会将他人的过错迁怒到无辜之人头上的人,所以祝迟欢也就乐意装糊涂,只当自己不知道当日淑妃与德妃不待见自己这位刚刚与皇帝大婚c此前一直定居西北从未进京的中宫皇后的原因。 不过这么下去是不行的,祝迟欢心里清楚,这毕竟是淑妃和德妃心中的一个疙瘩,如果自己想要与她们维持长久的感情,必须今早地将事情与淑妃德妃说开。 “你放心吧,岳珊姐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祝迟欢对蒋云珮轻笑道,“她不想让我的心意白费这定然是真的,不过刚才在屋里,她应该也没怎么赢吧?” 否则这沉迷麻将新手四人组才不可能那么早就出来。 蒋云珮低笑不答,倒是张彤媛听见了她俩的对话,连忙轻声接道,“迟欢姐可真是料事如神,方才人不在屋里居然还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能猜到把岳珊姐赢得不得不提早出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你个鬼灵精吧,”祝迟欢没好气地伸手点在了张彤媛的额头上,“说说看,你方才究竟是赢了岳珊姐多少?” 居然把四个人中看起来最容易沉迷麻将的德妃都逼得不得不提前下桌了,看来德妃方才应该是压根就没怎么赢才是。 张彤媛吐了吐舌头装作自己正在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祝迟欢,倒是蒋云珮轻声地打起了小报告,“方才欢欢你出门后又打了七八轮,大半都是媛媛赢的。” 嚯,这手气还真不错。 方才麻将桌上的四个人都是新手,在大家领悟能力想通的情况下,运气就非常重要了。而从蒋云珮方才的话以及德妃方岳珊之前的表现来看,这四人手气最好的非张彤媛莫属。 而这手气最糟糕的,便是德妃了。 好在德妃虽然输到最后已经觉得没意思了,但她本人却并非是小肚鸡肠的人,就算在麻将桌上输得一塌糊涂,但下了麻将桌依旧把大家伙当作好姐妹。 “你们说什么我可都听见了,”祝迟欢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另一边已经拿起夹子亲自翻着肉片的德妃突然开口说道,“我不管,今晚咱们继续来,我就不信我今晚依旧还会输。” “继续来倒也没问题,”祝迟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澹辉馆还有几间偏殿,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让宫人们收拾一下,今晚玩累了你们便直接在这里歇下,也不必黑灯瞎火地回去。” 行宫比起宫里就是这点好,没有繁琐的宫规,祝迟欢想要将与自己交好的妃嫔留下便能够直接开口。 一直不声不响的淑妃闻言微微皱眉,她倒也不是觉得祝迟欢这话说得不妥当,只是 “这么做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和德妃一样,也喜欢自己动手烤肉的祝迟欢随手翻着一面已经微焦的里脊肉,看似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哪怕是在宫里,我也一点儿都不介意你们在我宫中直接歇下的。” 北郊行宫内的澹辉馆虽说是一直都是历代皇后所居住的,但到底还是没有中宫那般来得意义深重。祝迟欢连蒋云珮等人直接在皇后所住的中宫歇下都不在意,又怎会在意她们今夜在澹辉馆会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祝迟欢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违心之意,这让久居深宫c多多少少还是被宫规影响的淑妃德妃不由的一惊。 正是因为意识到祝迟欢方才的这番话完全没有口不对心的意思,她们才更加清楚在这位中宫皇后的心中,她们的地位或许远在她皇后的位置之上。 若是在从前——或者说,在与祝迟欢混熟之前,淑妃与德妃完全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但是在与祝迟欢交好之后,她们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像祝迟欢这样的傻子。 淑妃与德妃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但最终也没有开口说话。 将自己烤好的里脊肉分给了身边的蒋云珮和张彤媛的祝迟欢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异常,只是继续说道,“说起来,要不是这次来了行宫,我原本还打算在长秋宫的侧殿辟出一间棋丨牌丨室来着的,现在也只能等回宫后再说了。” 虽然也不是不能吩咐宫人来布置,但祝迟欢到底还是更喜欢亲手来布置接下来要和小姐妹们搓麻喝茶的房间。 “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德妃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现在她是真的知道了,祝迟欢是压根就没有把中宫的地位和她皇后的身份当回事,“我说你的心是不是放得也太宽了一点,你对我们这么放心,就真的不怕我们觊觎后位?还是说这宫里的人无论哪个想要争夺你皇后的位置你都不在意?” 德妃的话说得是不太好听,但祝迟欢却是知道对方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认知让祝迟欢不由得轻笑出了声,而后在德妃“你这家伙难不成是终于把脑子给敲坏了吗”的眼神中,迎上了她的视线笑道,“不会的。” 虽然自己现在的确是没有想过要和祝迟欢抢皇后的位置,但是在看见祝迟欢如此笃定后,德妃还是用有些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不会和你抢后位?” “因为岳珊姐你把姐妹情看得比这个位置更重呀,”祝迟欢笑嘻嘻地将烤好的土豆片放到了她的盘子里,“其实不仅仅是岳珊姐,在坐的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个位置看得有多重要,所以我们才会聚在了一起。” 后宫中的女人大多都将自己的家世c宫中的地位c以及子嗣看得极重。而为了得到这些,她们都一心盼着皇帝的宠爱,有时甚至会使用各种手段去争取到皇帝的注意,顺便将自己在宫中的敌人踩在脚下。 祝迟欢知道像自己这种压根不在意皇帝宠爱的人在宫中是少数,却不想这后宫中另类的数量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因为自身的原因不在意甚至不希望有皇帝的宠爱,所以她们几个人才会组成了这个搓麻吃瓜五人小队——虽然祝迟欢觉得这个队伍的名字简直挫爆了,但是自己起的名字哭着也要承认。 “不过如果你们有朝一日真的对这个位置产生兴趣了的话,记得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也好提前收拾好去冷宫要带的东西,”见在场的人因为自己的话都哑然了,祝迟欢又继续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补充道。 德妃方岳珊闻言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是出现了问题,“你说什么?” “你明明就听清楚了,就不要让人家重复了嘛,”用娇滴滴的语气回应着方岳珊的询问,祝迟欢在德妃仿佛是看吃错了药的癔症患者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听说冷宫那边湿冷,一床厚厚的被褥肯定是少不了的,还有就是除蚊的草药,说起来那边容易生霉,也不知道带什么草药比较有用。” 原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的德妃现在可以肯定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祝迟欢这家伙的脑子有问题。 “你就没想过要和我们斗?” “如果连你们都要来争后位,必定是你们有这个需要,又或者是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祝迟欢一边示意她们趁热吃肉,一边托着腮一脸淡定地进行分析,“如果是前者的话,就算我进了冷宫你们也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我进了冷宫也是我活该。” 祝迟欢坚信,如果在坐的这些人拼着恶心难受的劲也要当永昌帝的皇后的话,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德妃等人已经被祝迟欢的神逻辑给惊到不行了,她们几个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德妃一脸严肃地对祝迟欢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讨厌不起来了。” 反倒是有些担心祝迟欢这傻丫头要是没有她们在边上帮助,将来会不会被底下那些心渐渐大了起来的小妃嫔给欺负了去。 祝迟欢只当自己没有听懂德妃的言下之意,然后巴眨着眼睛一脸惊讶地望着对方,“诶?难道不是因为我超级可爱吗?” 这厚脸皮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祝迟欢的话让方岳珊瞬间就为自己方才的感叹感到懊恼,她在心里重复念叨着“这丫头脑子有问题”十数次,这才将自己一瞬间涌起的要将祝迟欢的脑袋彻底敲爆的念头给强丨压了下去。 祝迟欢执意挽留,再加上她之前已经下令在行宫期间的请安改为了三日一次,淑妃等人也就顺势在澹辉馆搓麻到天明。 为了不浪费每一个人的时间,德妃方岳珊还提出了轮班制度,即在其中一人去沐浴的时候其他四人留守在麻将桌边继续搓麻,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每一个人的搓麻机会。 对此祝迟欢表示人为了搓□□然是什么招都能想出来的。 不过这个轮班制度倒也的确不错,至少不会再出现四个人搓麻挫得都不愿下桌c然后把第五个人撇在一边的情况,不过五个人轮班搓麻倒还是会出现一些预想不到的问题。 就比如说,祝迟欢此前从未想过她宫里居然还会出现瓜子短缺的情况。 看着一地的瓜子皮c又听到顺枫向她汇报说她为吃瓜准备的瓜子几乎快要被磕完了之后,就算是祝迟欢不得不摇头叹息一声: ——凶残,简直是太凶残了。 然而这样美好的搓麻小日子也就维持了几天,便因为搓麻小队其中几人的缺席而不得不中断。 “系统提示,皇帝前往雁归阁。”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梁瑞兰称病。”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梁瑞兰宣见了您的好友俞太医(备注:瓜皮)。” 如果不是听见了淑妃生病的消息的话,祝迟欢一定会因为系统的提示笑出声来。然而此时此刻,她压根没有精力去想系统居然真的会将备注名直接念出来的问题。 蒋云珮在北郊行宫所住的院落就是雁归阁,虽然祝迟欢不太清楚皇帝在连宠了康美人数日后,怎么又会跑去见云珮,但这个问题她现在显然还是要先放一放。 即使祝迟欢很担心云珮在好不容易放松心情后,又再度见到有些阴魂不散的皇帝后的心理状况,可现在她显然是更头疼淑妃这边的情况。 这次随行的御医有好几位,虽然她很庆幸淑妃召见的是某个瓜皮——至少她打探情况时会比较方便,因为对方不会像其他太医那样一听见有人询问病情就开始拽文,生怕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性似的。 可问题是,祝迟欢对瓜皮的医术显然并没有那么放心。 事实上在瓜皮以御医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之前,祝迟欢从来没想过这厮居然懂医术,此刻说了淑妃在生病后召见瓜皮诊脉,她只担心对方会不会误了淑妃的病情。 在满腹担忧中,祝迟欢等来了刚给淑妃诊完脉的俞六安,也不等那厮装模作样的行礼,祝迟欢便已经开口问道,“淑妃的情况怎么样了?” 淑妃生病的事方才在她等待俞六安过来的期间顺枫也打听到了,所以此刻听到祝迟欢心急火燎的质问,顺枫也没有太多的怀疑。 倒是还没有行礼就听到祝迟欢的询问声的俞六安有些茫然,此前他虽然也听说了祝迟欢和宫里几个高位妃嫔的关系不错,却不想对方和淑妃的关系居然好到了这个程度,这当真是令他感到惊讶。 “你和淑妃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俞六安的回答显然不是祝迟欢想要听的,她抿着嘴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追问道,“别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淑妃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俞六安在听到祝迟欢的询问后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他在心里感叹着没想到祝迟欢居然把淑妃看得如此之重,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逗她,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也说不上是什么重病,可能是之前落下了病根,再加上她近日心情郁郁寡欢c脾胃不佳,加之暑气炎热” 没想到俞六安居然也给自己扯起了医理病理,最不耐烦听这些的祝迟欢顿时横了他一眼,“说重点。” “病根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心病。” 啧,把问题都归根在心病上,你这家伙真的不是蒙古大夫么? 祝迟欢在心里嗤了一声,而后凝视着俞六安的眼睛,见对方的确没有说谎之后,她沉默了片刻,接着冷声追问道,“确定不是因为淑妃此前小产过的缘故吗?” 俞六安叹了一声气,虽然他也不知道祝迟欢究竟是从哪里听说了淑妃此前小产过的消息,但既然祝迟欢已经知道了,他也便不再瞒着对方,只是温声答道,“欢欢,这也是淑妃心病中的一节。” 小产落下的病根c心情郁郁寡欢c脾胃不佳c包括这炎炎夏日,都与淑妃的心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你倒是又知道了,”祝迟欢看着俞六安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就觉得来气。 对方打小就是这副样子,以前她觉得这个男人将来必定会成为自家大哥的军师,所以就算是不喜欢倒也还是没有彻底的排斥,毕竟在她心中军师都是一副深不可测又智珠在握的模样。他这个军师越是高深,将来对她那位身为定国公世子的大哥便越是有助。 但现在嘛 祝迟欢觉得这家伙让人看着就来气! “算了,淑妃的心结说到底还是与我有关,这一点你就算刻意瞒着我也是知道的。” 其实祝迟欢又怎么会不知道俞六安在提起淑妃落下的病根时,刻意没有提起淑妃是因为什么而落下了病根的理由? 她自然是知道俞六安想要护着她,可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淑妃的心结究竟是什么,就断断没理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避而不谈。 如果她想要维护与淑妃的这段感情,有些事情必须趁早说开了。 虽然这对她和淑妃来说可能都会痛上一阵子,但也总比表面上看似无恙,实则内里全部溃烂要好。 “你先回去给淑妃抓药吧,”一早就想通了这点,却碍于没机会向淑妃开口的祝迟欢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俞六安可以先离开了,“正好我也去见见淑妃。” 俞六安见状还是有些不放心,“欢欢,你不必勉强的,这说到底又不是你的错。” “自然不是我的错,而且我也不觉得勉强,”祝迟欢睨了他一眼,直叹这厮果然是不懂女人的友情,“可问题是,我也不想失去淑妃这个朋友。” 为了她和淑妃的友情将来能够长长久久,有些之前没有机会说的话,这次正好可以全部说开。 说到底祝迟欢不仅想和淑妃一起搓麻吃瓜,也更想让淑妃今后能够愉快地与其他小伙伴们一起搓麻吃瓜,毕竟 搓麻吃瓜五人小队一个人都不能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渣男 事不宜迟, 既然祝迟欢决定要与淑妃解开这心结,自然不回再拖拖拉拉。 送走了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俞六安,祝迟欢让顺枫带上了探病的礼物便前往淑妃所居住的院落。 虽说这还是祝迟欢第一次来这个北郊行宫, 但好在她的院落里还有原先就在这个行宫当差的小太监,在这个看起来非常机敏的小太监的带领下, 祝迟欢一行人在行宫的树荫之下穿梭, 不一会儿便抵达了淑妃所在的明镜琉璃馆。 不得不说这个院落的名字非常适合淑妃了。 “身如琉璃,心似明镜,这里的确是最适合淑妃的居所了, ”祝迟欢站在明镜琉璃馆前,看着那牌匾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 明镜琉璃馆的宫人就和祝迟欢所居住的澹辉馆一样, 一部分是妃嫔们从宫里带出来的, 另一部分则是原本就在行宫当差的。前者基本上是妃嫔们贴身的宫人, 而后者基本负责院落的洒扫。 此刻在明镜琉璃馆殿外当差的大多属于后者, 见祝迟欢到来虽然能看出她的后妃,却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一时间只得齐齐跪下, 在高呼了一声“娘娘吉祥”这一万金油一般的请安句式后, 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祝迟欢知晓这些平日里一直都在行宫当差的宫人们的苦楚, 毕竟永昌帝自登基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来北郊行宫避暑,加之他这一次又把后妃全部带来行宫, 这些宫人不认识自己侍奉的妃嫔以外的后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自己今天既没有穿皇后的朝服, 也没有佩戴九尾凤钗这种极具标识性的首饰, 这些个宫人能够急中生智地喊出一句娘娘吉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所以祝迟欢到底也没有太为难他们,只是一脸平静地让他们起身。 此刻殿内的人大约也听到了殿外的动静,侍奉淑妃的浅墨急急忙忙地从殿内走出。 在看见来人是祝迟欢时,浅墨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惊讶,但还是对着祝迟欢老老实实地行了一礼,而后在祝迟欢让起身后说道,“我家娘娘正在店内休息,皇后娘娘” “无妨,本宫已从俞太医那儿听说了淑妃的病情,”虽然在和淑妃等人混熟了之后,祝迟欢一向都不摆皇后的架子,但是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祝迟欢还是进入了皇后模式,“让本宫进去瞧瞧淑妃的病情吧。” 浅墨知道自己拦不住祝迟欢,更别说皇后私底下一向与自家娘娘交好,所以她在迟疑了一瞬后,还是点了点头,将祝迟欢迎进了店内。 明镜琉璃馆内的布置与祝迟欢所居住的澹辉馆显然不是一种风格,祝迟欢让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其他宫人在殿外等候,自己则是在浅墨的带领下带着顺枫进入了寝殿。 淑妃的寝殿很是干净整洁,没有任何熏香的气味,倒是她放在案上的瓜果让这个寝殿多了些许沁人心脾的气息。 而寝殿的主人此刻则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祝迟欢撩开床纱,便看见前几日看起来还精神十足的淑妃此刻一脸的憔悴,比之当日心情郁郁寡欢的蒋云珮看起来更为的严重。 躺在床上休息的淑妃倒也没有睡着,在看见祝迟欢到来后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被一脸心疼的祝迟欢一把按住,于是只能用听起来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请恕臣妾身子不便,不能起身向皇后娘娘请安” “瑞兰姐,你病糊涂了,”祝迟欢摆了摆手,示意顺枫等人退下,而后自己则是在淑妃的床边,对着面色青白的淑妃说道,“平日里我都不在意这种小事了,这时候又怎会在意?” “是了”淑妃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魔怔了一般轻声地呢喃着,“你的确是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毕竟你” 祝迟欢坐在床边,看着病中的淑妃沉默了好一会儿。 此刻寝殿内只有祝迟欢与淑妃两人,方才浅墨与伺候在淑妃身边的深黛会听从祝迟欢的命令一并离去,并不是因为祝迟欢是皇后,而是因为她们知道淑妃同样有话要对祝迟欢说。 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一般喃喃自语淑妃梁瑞兰很快便又恢复了清醒,她凝视着坐在自己的床边沉默不语的祝迟欢,蓦地拉住了祝迟欢的手,而后用她那因为生病而显得沙哑异常的嗓音对着祝迟欢再度开口道: “迟欢妹妹,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祝迟欢大抵知道淑妃梁瑞兰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她沉默了一瞬,而后迎上了淑妃虽然身在病中,却依旧清醒明亮的双眼道,“我知道瑞兰姐你想说什么,正巧我也有些话想对瑞兰姐你说。” 见梁瑞兰似乎是还有些迟疑,祝迟欢又道,“我听瑞兰姐你现在的声音沙哑得很,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此刻说话嗓子会感到异常疼痛。所以瑞兰姐你还是先听我说吧,若我有什么错谬和遗漏,你再替我补充可好?” 淑妃梁瑞兰怔怔地看着祝迟欢,良久之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见淑妃答应了,祝迟欢暗自琢磨了一下自己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比较合适,最后她冲着淑妃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这个人也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想来瑞兰姐你也是一样,所以不如就让我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与淑妃相处了那么久,祝迟欢自然知道对方虽然是标准的文艺女青年。虽说她偶尔会伤春感秋,但对于一些原则性的事,淑妃的眼里却是素来都揉不进沙子,更不喜欢在这些方面兜圈子。 此刻听见祝迟欢的说法,淑妃似乎是低笑了一声,而后便咳嗽了起来。 原本已经准备好腹稿的祝迟欢见状立刻给她倒了一杯茶,等到淑妃的咳嗽稍微缓和了一些后,祝迟欢端着那茶碗与躺在床上的淑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但没一会儿淑妃脸上的笑容便染上了些许的苦涩。 “其实我” “都说好了让我先说的,瑞兰姐你可不许耍赖,”祝迟欢故作娇蛮,内心却是知道有些话由淑妃自己来说实在是不太合适。 毕竟这对于淑妃来说,等于是在自揭伤疤,这让祝迟欢怎么忍心? 见祝迟欢的眼神和语气都是那么的坚定,淑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罢了罢了,你说便你说吧。说到底,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向你开口。” “这又不是瑞兰姐你的错。” 祝迟欢随着淑妃一并轻叹了一声,“当日我进宫的时候,曾感受到岳珊姐对我的敌意。当时我原以为是岳珊姐意在后位,所以才会对我这个刚刚进宫c此前一直居住在西北从无交集的皇后如此敌视。” “但我后来我就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似乎是没有想到祝迟欢会从这里说起,淑妃梁瑞兰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听见祝迟欢的下文之后,她彻底沉默了。 “我进宫时,后宫中的高位妃嫔只有你与岳珊姐,这原也没有什么,可除了你们之外,这后宫中的妃嫔就只有被我发落的那位李嫔,这就有些异常了。” 那李嫔在如今的永昌帝还是太子时,是他的通房,后来皇帝登基念着昔日的旧情封她为正五品的嫔位,这也说得过去。 可问题是数量不对。 本朝最讲究好事成双,即使是达官贵人家给儿子准备通房丫头也不可能就只准备一人,就更别提皇子乃至太子了。 昔日太子的通房丫头中一个成为了后来的李嫔,那么另一个呢? 祝迟欢非常肯定自己在成为中宫皇后时,宫里的妃嫔就只有淑妃德妃和李嫔三人,虽说当时她就已经非常在意那另一个通房丫头的去向,只是碍于那时她才刚刚进宫,还没有完全掌握宫务,所以并没有充足的时间与精力去调查这件事。 后来李嫔被送去了冷宫,祝迟欢便让自己身边最擅长打探情报的笙桐去打听消息,却不想那另一个通房丫头的事被人处理得很好,就连笙桐一时间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淑妃和德妃来向她示好后不久,笙桐这才向她还原出了整件事的原貌。 “当年我是在及笄后不久,便收到了先帝赐婚的御旨,但是在我及笄之前的小半年,瑞兰姐你便已经与岳珊姐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 祝迟欢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而后再度看向了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的梁瑞兰,“听闻当时皇上很喜欢姐姐,所以姐姐在进入东宫后不久,便有了身孕。” “以姐姐的宠爱和家世,若是生下了皇上的长子,一举封为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说淑妃的家世不如祝迟欢,但她父亲正三品翰林学士的地位地位其实也不算低了。 倘若太子当时真的有意将淑妃请封为太子妃,那么先帝无论是为了儿子还是孙子,十有八||九也会给淑妃的父亲升官。 “只可惜,之后发生了那样的事。” 当时太子东宫的另一位通房孙氏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堕胎药,而后买通了淑妃房中的一个二等宫女,让那宫女将药与淑妃每日都要服用的安胎药调包,最终直接导致淑妃小产。 这是笙桐调查到的结果,据说此事最终定性为了孙氏嫉妒淑妃有孕,所以才买通宫人将药调包。 此事引得先帝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永昌帝震怒,而那孙氏与被孙氏买通的宫人的下场,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可祝迟欢却知道,这并非是淑妃小产之事的全部真相。 听到祝迟欢提到了当年之事,淑妃的表情看似非常平静,然而她的双手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攥成了拳状——祝迟欢知道那并非是伤心之人会有的举动,而是处于极度愤怒乃至憎恨之下才会有的动作。 “我听闻当日从姐姐你小产到那孙氏被处死,前前后后不过只用了不到三日,就算先帝和皇上对姐姐的胎极为看重,这速度也有些快得异常。” 会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那孙氏的确是个蠢的,但如果她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堕胎药? 要知道她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而当时宫中有孕的又只有淑妃一人,太医院里的人各个都精得很,定然不可能冒着被砍头的危险,给一个通房丫头配堕胎药。 所以孙氏身后必定还有他人相助,她才能得到那堕胎药,并且敢对当时怀有太子长子的淑妃下手。 听祝迟欢的话,淑妃便知道祝迟欢是真的已经将这些往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她的呼吸不由地一窒,就连原本就已经不太好看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愈发青白。 祝迟欢见状连忙又倒了些茶水,淑妃就着祝迟欢的手喝了小半盏茶后,这才欢欢说道,“若我一早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宁可自己当初没有进宫。” “看来姐姐也已经猜到当日想要除去姐姐腹中胎儿,并且付诸于行动的人是谁了。” 祝迟欢闻言苦笑了一声,这种事若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只怕会比淑妃更恨,“姐姐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正常的,毕竟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想不到,这世间居然会有对自己尚在腹中的孩子下手的父亲。” 淑妃闻言猛地扭头朝祝迟欢看了过去,“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个问题,用简单的排除法便能猜到。” 祝迟欢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当时姐姐怀孕,虽说与姐姐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是岳珊姐,但从如今姐姐与岳珊姐的感情来看,我不相信这件事会是岳珊姐做的。” 当时太子妃未定,淑妃与德妃都有机会扶正。而当时淑妃先有了身孕,若是她一举得男,扶正的机会自然比德妃要高上许多。 但祝迟欢相信德妃不是会为了扶正而对淑妃的孩子出手的人,更何况在淑妃的孩子没了之后,大部分的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是德妃做的。 德妃性子虽然直,但却没有那么傻。 再者以淑妃等等性格,若是她猜到此事是德妃所谓,断断不可能出现如今与德妃姐妹情深的景象——淑妃不是那种会忍着心中的怨恨与杀害了自己孩子的敌人虚与委蛇的人。 至于当时另一个通房——也就是之后被封为了李嫔的李氏嘛 她与孙氏一样都是通房,也不太可能像弄到了堕胎药c并且给孙氏勇气去对淑妃下手的幕后黑手。更何况李氏是在出了淑妃的事之后,还敢在中宫安插钉子c打探皇后起居的人。 祝迟欢觉得以她的智商,大概也想不出在除去了淑妃腹中之子的同时,还能将黑锅扣在了孙氏的头上这种周密的计划。 “若不是因为姐姐的孩子挡了东宫中其他女人的路,那便只能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姐姐小产一事了,”祝迟欢抬头迎上了淑妃的双眼,“想来姐姐当日应该也是这般琢磨,才会得出了这最终的结论。” 是淑妃的丈夫——当日的太子c如今的永昌帝,杀了她的孩子。 淑妃抿着嘴没有回答,但是从她的表情,祝迟欢不难看出自己是猜对了。 “当日姐姐腹中之子碍着的并不是东宫中其他女人的路,而是碍了皇上的登基之路,”祝迟欢当然也是确定有顺枫和浅墨深黛门外守着,没有第三人能够听见自己与淑妃的对话,才敢这么说的。 “姐姐的出身并不算低,若姐姐真的诞下太子的长子,那么十有八||九会因为这个孩子被先帝册封为太子妃。” 皇家重视子嗣,先帝当日会永昌帝封为太子,也是因为永昌帝上头的几个皇子都因为内斗去世了。 永昌帝出身不算太好,没有母家扶持——虽然这也是他能够平安活到成年的原因,但是这个太子的位置到底不算稳固。若是东宫此刻有了长子,虽然不如一个可靠的岳家来得有用,但这个孩子的存在到底也给了先帝一个“太子后继有人”的由头,能够让朝中重臣能够更加倾向太子。 而为了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祝迟欢估摸着等淑妃的孩子诞生之后,先帝便会将淑妃的父亲升到正二品,也好给有了后嗣的太子一个可靠的岳家。 但是这并不是如今的永昌帝想要的。 “皇上大约是觉得,没有母族扶持的他若想要顺利登基,一个手握兵权的岳丈比一个作为文臣的岳丈更加有用吧,”德妃虽然是武家出身,但是她的父亲并没有手握重兵,所以一早便被永昌帝给排除在皇后人选之外了。 “没错,当日我若是因为诞下了长子而被封为了太子妃,那么皇上就无法得到他所属意的岳丈的扶持。” 淑妃苦笑了一声,她在猜到是谁对自己的孩子动手的时候,也已经将那个人的用意琢磨得清清楚楚,“而就算我没有被封为太子妃,我诞下的长子也有可能让他看中的岳家拒绝这门亲事。” 觉得自己将来必定会继承皇位的太子当时眼高于顶,可或许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而产生的连他本身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卑感,当时他将自己的太子妃的出身范围缩小在了王侯之中。 可手握重兵的王侯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把自家的嫡女嫁给一个已经有了长子的皇子? 哪怕他是太子都不行。 太子的出身说到底还是给他登基的路造成了一些阻碍,如果他的母族强盛,没准就不需要考虑这一系列的问题。可正是因为没有强大的母族,他才不得不考虑自己妻子的出身,以及考虑岳家会不会对自己有皇长子一事产生顾虑。 而太子——也就是如今的永昌帝的考虑结果,便是淑妃之后的小产。 所以淑妃小产一事在事发之后才会被处理得如此之快,而祝迟欢让笙桐去查的时候也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调查到了真相。 淑妃冷笑一声,“借一个愚蠢的通房的手,杀死一个不能给自己登基之路提供太大帮助的侧妃的孩子,对于皇上来说既不会脏了他的手,又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岂不是一举多得?” 祝迟欢见平素温和的淑妃在提及此事时的表情只得沉默,心中却是唾骂起了某个渣男。 不得不说出身皇家的人心都脏,永昌帝在决定要杀了淑妃腹中之子时大约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或许那个男人压根不觉得是自己杀了自己的孩子,只觉得是一个愚蠢的通房替他解决了障碍。 而永昌帝在杀害了自己孩子后的最终结果,便是先帝如他所愿般下旨赐婚,让手握兵权的定国公的嫡女——也就是她祝迟欢,成为了太子妃。 只可惜太子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好,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毕竟就算是太子也想不到,就在他在得到先帝赐婚后不久,先帝便毫无征兆地突然突然驾崩了。 先帝驾崩得突然,远在西北的定国公虽说是太子的依仗,但是太子与既定的太子妃毕竟尚未成婚,加之西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定国公得到先帝驾崩的消息都需要几日的功||夫,就更别提立刻进京保太子登基了。 此事说来也是可笑,在朝中群臣对先帝突然驾崩是否是太子弑父上位的质疑声中,最终保太子平安登基的,还是太子太傅以及淑妃与德妃的父亲。 也就是在这些人出言支持太子并压下了流言之后,几个国公家的世子才带兵赶到了京城,表示自家支持太子即位。 太子平安登基后,之前处心积虑不惜杀了尚在腹中的亲子也要娶到的太子妃便成了累赘。 “虽说手握兵权c并且还是国公的岳丈能够在皇上登基时给他依仗,但是等皇上登基了之后,我这皇后就成了鸡肋,”祝迟欢拍了拍淑妃的手,温声说道。 太子登基时其实也没有得到定国公方面太大的襄助,虽然祝迟欢的大哥在太子登基的时候有带兵进京表示支持太子即位,但是在薄情的永昌帝看来,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没有定国公一家帮助的情况下登基的。 “皇上觉着自己登基时并没有从我家得到太大的帮助,但是因为先帝当年已经下了的御旨,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我迎娶进宫,”对于她这个出身高贵的皇后,皇帝与她既没有一路扶持的夫妻之情,同时又忌惮着她家的兵权又不能太过宠爱,所以最终也就只能将她晾在了一边。 “我与皇上大婚后不出几个月他便提出要大选,说到底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我这个皇后的缘故。” 中宫皇后与皇帝没有夫妻之情又不能过于宠爱,而淑妃与德妃皇帝看见她们大约就会想起自己还是太子时的那番盘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忍了三年孝期的皇帝哪怕是冒着得罪自己的岳丈定国公的风险,最终也还是选择大选。 却不知他当年先斩后奏地让先帝下旨赐婚,早已是将定国公一家得罪干净了。 祝迟欢与淑妃一人一句,基本还原了当年淑妃小产一事背后的真相,祝迟欢见淑妃的表情似乎还有些阴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祝迟欢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当日我与皇上大婚之后,你与德妃不待见我,应该是觉得是因为皇上要娶我的缘故,才导致你小产的事发生的吧?” 德妃当日对她的敌意并非是因为德妃意属中宫之位,却因为先帝旨意让她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而是因为她在替淑妃抱不平。 祝迟欢不知道淑妃德妃是不是在东宫时就交好,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淑妃小产之后,德妃的确是有兔死狐悲之意,才会对她这个当日的太子处心积虑也要娶到的太子妃怀有不满。 “你也别怪岳珊,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事与你无关,”淑妃叹道,“虽然皇上当日的确是为了娶你才这么做,但说到底不是你也有其他人,你不过是” “我不过是倒霉,才在那么多侯门嫡女中被先帝选中并下旨赐婚。” 淑妃又是一声叹息,“当年我若是争气,或许你也不用进这深宫受罪了。” “姐姐竟是这么想的吗?”祝迟欢有些惊讶,她原以为淑妃的心病是依旧对她感到不满与愤怒,觉得若不是自己的存在,淑妃当年也不至于小产。 却不想淑妃的心病竟是对自己的愧疚。 “其实姐姐大可不必这么想,你应该想” 弄清淑妃的心结究竟是什么的祝迟欢将茶碗一搁,而后又朝床头挪了挪,“你应该想,还好最终被赐婚的人是我,否则我与两位姐姐也不会相识,云珮媛媛也不会与我们聚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每天都在一起快乐的搓麻。” 这可不是祝迟欢胡说,若是先帝当年挑了其他国公家的嫡女赐婚,谁知道现在后宫会是什么样子? 别的不说,至少这后宫中肯定不会有麻将的存在。 淑妃被祝迟欢的话逗地不由地轻笑出声,在笑过之后她怔怔地看着祝迟欢,认认真真地问道,“你当真不恨吗?我瞧着你也不是很喜欢这后宫的样子。” “我自是不喜欢这里,可我真要恨的话,也不应该恨姐姐你,”而是该恨某个小家子气到有些可怜c专喜欢拿女人做筏子的皇帝。 她就说皇帝把康美人选进宫来对付康美人的父亲的做法怎么那么小儿科——虽然康美人的确愚蠢到让人无法心生同情,但原来这还不是这个又狠又蠢的皇帝第一次拿女人说事。 连这种小家子气的男人都能当太子并成为皇帝,看来先帝当年是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淑妃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祝迟欢见状连忙安抚道,“瑞兰姐你就放心吧,自从我知道这事之后便从未恨过你,我从头到尾就只担心你是否会因为此事而对我心生龃龉。” “如今看来,原是我们多想了。” 淑妃见祝迟欢似乎真的不像是在说假话,也稍稍地安心了一些,“你若不记恨我,那便最好了,至于岳珊那边” “岳珊姐性子爽朗,我可喜欢她了,自然也不可能记恨她,”当时德妃对她的敌意到底也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祝迟欢现在既然与她交好,自然也不可能再拿当日的事说事。 “现在瑞兰姐你需要做的便是将身子养好,然后再回来我宫中搓麻将,”祝迟欢撇了撇嘴,而后撒娇道,“前几日你连赢了我们几个,我可不许你赢了就跑。” 祝迟欢顿了顿,而后俯身在淑妃耳边轻声说道,“有句话当日我对云珮说过,现在也说给瑞兰姐你听一听。” 淑妃点点头,“你说。” “且与他熬着,看谁能够熬得过谁,”这宫中最恨皇帝的除了云珮非淑妃莫属,所以祝迟欢想了想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就不信这小家子气的皇帝真的能善始善终。 没有想到祝迟欢会这么说,淑妃看着祝迟欢不由地有些出神,不过眼神中已经没有了迷茫,而是如这明镜琉璃馆一样清明一片。淑妃在看着祝迟欢沉默许久后,最终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柔声答道: “你说的不错,”她也没有明说祝迟欢说的哪句不错,只是在顿了顿后又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养好这身子的。” 在她那可怜的孩子的仇没有得报之前,她一定不能比那个男人先走一步。 不仅如此,她还要养好自己的身子,看那个狠心的男人最终究竟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子嗣 俗话说得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祝迟欢虽说是解了淑妃的心结,但是她因为心病而引发的病情却是没有这么容易就好的。毕竟正如俞六安所言,淑妃的体质本身就不算好, 加之当年小产落下的病根, 如今在这个当年她痛失腹中之子的炎炎夏季被隐藏在心中的心结一并引发, 想要病愈还需要一段时日。 不过在祝迟欢看来,当淑妃的心结解开的时候,这病其实就已经算是好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需要淑妃本人保持心情愉快加上太医院开出来的药, 距离一个健康的淑妃完好归队也就不远了。 淑妃在明镜琉璃馆中养着病, 德妃不时地去探望她, 祝迟欢这边的麻将局自然也就暂时停了下来。 不过就算德妃本人能够按时赴约,这桌麻将终究还是齐不了, 因为就在淑妃病下的同一日, 说到底还是害淑妃落下这病根的罪魁祸首又跑去祸害了蒋云珮,以至于原本还是在装病的蒋云珮彻底病下了。 祝迟欢在听说了蒋云珮的情况后, 便立刻带着顺枫去雁归阁探望她,结果就看见之前好不容易被自己劝好的蒋云珮因为皇帝的关系, 又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祝迟欢不知道皇帝对蒋云珮究竟说了什么,但是从蒋云珮的情况来看,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祝迟欢一看见蒋云珮的样子当即就猜到肯定是和皇帝有关, 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永昌帝果真是害人不浅的渣男, 可当着蒋云珮的面, 祝迟欢却是连提都不提那个让蒋云珮恨到骨子里去的男人的事。 毕竟设身处地地想一想,祝迟欢觉得若自己是蒋云珮,估计也是不太愿意在和小姐妹们相聚的时候,还要再从小姐妹们的口中听到让自己恨之入骨的混蛋的事。 火又不能对着一贯交好的小姐妹们发,委屈和烦闷还得自己受着,这多累啊。 见祝迟欢来探望自己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提皇帝一句,蒋云珮也知道这是对方在为自己着想。虽然她也知道祝迟欢不是不在意那一日皇帝来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些话她实在是说不出。 祝迟欢很能够理解蒋云珮的心情,毕竟对于蒋云珮来说,任何与皇帝有关的事,无论好坏,都会让她感到恶心。 但仔细想想,对于已经入宫的蒋云珮而言,其实和皇帝相关的压根就没有一桩是好事。 蒋云珮能够从皇帝口中听到的最好的话便是遣散后宫,然而这是皇帝最不可能做出的事。假使如今的这位永昌帝真的敢为了真爱遣散后宫,那名所谓的真爱十有八||九也是蒋云珮。 多么悲伤的一个故事。 蒋云珮这边的情况比起淑妃来说要更加的严重,毕竟有些事淑妃已经看开了——在祝迟欢与皇帝大婚前的这三年间,淑妃不时地就称病避宠,便是对那个狠心皇帝最好的反抗。 此次她的心结归根到底也还是在祝迟欢的身上,和在淑妃眼中已经和死人无异的皇帝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而蒋云珮只要皇帝一日不死,她便只能这么一日日地熬着。祝迟欢想想也觉得这真的是作孽。 “瑞兰姐那边已经无碍了,只需好好养着便好。” 听蒋云珮问及了淑妃的情况,祝迟欢隐去了淑妃心结一事,将淑妃当年的遭遇向蒋云珮提了一提,而后又补上了一句淑妃让她转达的话,“瑞兰姐让我和你说,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只有养好了自己的身体,才能与他继续斗下去。” 祝迟欢能够向蒋云珮提及淑妃当年的旧事,自然是在探望蒋云珮之前便已经从淑妃那儿得到了允许。毕竟祝迟欢虽然爱吃瓜,却不喜欢肆意地传播身边人的八卦。 祝迟欢之所以会从淑妃那儿要许可,也是因为觉得淑妃和蒋云珮实在是非常相似:两个外柔内刚的好姑娘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折在了一个人渣的手里,这让祝迟欢惋惜至极。 当然,在惋惜的同时,祝迟欢也是存着要拉她们一把的心思在。 虽然她不能直接抹了皇帝的脖子请他去地狱进行一趟单程游,但是让淑妃和蒋云珮,乃至同样对皇帝私心的德妃,以及不幸入宫的张彤媛在宫中的日子能够好过点——尤其是保持心情愉悦这点,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淑妃大约也是猜到了蒋云珮因为个人的原因恨着皇帝,才会允许祝迟欢将自己的事说给蒋云珮听的。 毕竟如今的蒋云珮之于淑妃而言便好像是当年的自己,与蒋云珮有着共同的仇敌的淑妃c并且已经从阴影中走出的淑妃自然不会弃她不顾。 “原来瑞兰姐也”蒋云珮听着祝迟欢的转述,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连声叹道,“作孽,真是作孽。” 换做是任何人听到昔日的太子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只为了能够迎娶国公的女儿为自己登基之路保驾护航,都不会露出好脸色的。 “其实我那日会称病,也是因为想起在进宫后不久淑妃宫中便传出她病了的消息,才会有此一策,”蒋云珮苦笑了一声。 谁曾想到她与淑妃竟是一样的。 祝迟欢也没想到蒋云珮的灵感来源居然真的是淑妃,她暗叹一声这两人果然相似极了,也小声地将淑妃之前同样是装病的事告诉了蒋云珮,而后在蒋云珮惊讶的表情中小声地提醒道: “说起来你俩病倒的理由都是时气不佳,”不得不说这对于蒋云珮和淑妃,乃至于对给她们诊脉的两位俞太医来说,都是绝妙的理由,“下次你和瑞兰姐可以提前打个商量。” 春夏时可以说是时气不佳,深秋入冬时可以说是季节交替,反正称病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在这方面淑妃可以说是老手了。今后蒋云珮在与淑妃通了气之后一起装病,只会让人觉得果真是季节不好,而不是她们刻意避宠。 不过以皇帝那种直男癌的思维,他大概也想不到在这后宫中居然真的会有宫妃刻意装病只为了避宠吧? 蒋云珮自然清楚祝迟欢这么说的用意,于是立刻点头道谢,“我明白了,谢谢迟欢姐。” 此番她已经与“素来体弱”的淑妃一同病倒,今后她们若都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病倒,便会给众人留下宜昭仪与淑妃都体弱多病的印象。长此以往,病弱变成了她最好的避宠方法了。 再加上她与淑妃都有祝迟欢这个皇后在上面护着,只要祝迟欢在听见御医的汇报后没有产生质疑,其他人便不可能对她们的病情进行质疑。 “那我先走了,这些日子你好好修养,我们都等着你和瑞兰姐回来呢。” 又安抚了蒋云珮几句,待蒋云珮歇下之后,祝迟欢这才带着顺枫离去。不过她刚刚离开蒋云珮的寝殿,便被她的陪嫁青荣给请到了侧殿。 青荣敢拦下祝迟欢自然是有蒋云珮本人的意思在,她虽然不愿意亲自向祝迟欢提起皇帝,但有些事却也不想瞒着祝迟欢,于是便示意青荣将皇帝那一日对自己说的话转述给了祝迟欢。 祝迟欢不难猜出这一点,待青芍奉上了茶水之后,便坐在侧殿的主位上听起了青荣的转述。 “那一日皇上来见我家小姐时,倒也没有猜出我家小姐是” 提到了蒋云珮的病情,青荣立刻看了眼祝迟欢,接着在祝迟欢点头默认后,青荣隐去了“刻意装病避宠”六字,而后继续说道,“只是皇上对我家小姐说,希望她不要在病中多虑,她所担心的康美人的问题很快就能够解决。然后皇上又说,他只希望小姐安心养病,养好了身子才能为他诞下一名健康的皇子,来日” 话说到这儿,青荣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然而祝迟欢也不傻,闻言顿时嗤笑了一声,接着青荣那段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道,“来日好封为太子,继承皇位?” 青荣与青芍对视了一眼,而后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 皇帝说完这些话之后不久便被蒋云珮给请了出去,原本蒋云珮的身子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心情郁郁寡欢罢了。而心情的问题也在祝迟欢等小姐妹这几日的关照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却不想连宠康美人数日的皇帝却在这个时候杀了出来,一番自以为情真意切的表白让蒋云珮呕得不行,而他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蒋云珮气急。 蒋云珮不愿瞒着祝迟欢这些话,以免日后生了嫌隙,可是这些话她也不愿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于是便只能让青荣青芍转告给祝迟欢。 青荣与青芍虽然知道自家小姐与祝迟欢交好,却也还是不赞同自家小姐的这个决定,可她们到底还是拗不过蒋云珮。如今在祝迟欢的面前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当日的事,她们不仅为皇帝的那番话而担心,更是怕祝迟欢会不会因此而多想,从而与蒋云珮离了心。 “难怪云珮不愿亲自与我说这话,”祝迟欢之前便能猜到皇帝定是对蒋云珮说了些什么,才会导致原本并没有什么大病的蒋云珮收了刺激一下子就病倒了。 却不想皇帝当日说的话中的槽点竟然多到这个地步,也难怪脸皮薄又痛恨皇帝的蒋云珮不好亲自开口,只能让陪嫁侍女转述。 “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因此事与云珮生了嫌隙的,”她心疼蒋云珮听了渣男皇帝说了这番直男癌宣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因为皇帝的几句话而与蒋云珮离了心? 先不说永昌帝以为蒋云珮是因着康美人的事在病中多思c才迟迟拖着没有病愈这件事简直自大又可笑;他打算让云珮诞下龙嗣并立为太子的事,估计才是真的戳中了云珮的痛点。 祝迟欢见青荣和青芍看上去还有些不安,只得摆了摆手道,“你们好好伺候云珮便是,让她安心养病。我没有多想,也让她不必多想。” 她还不至于因为渣男的两三句蠢话就和小姐妹淡了感情。 离开了雁归阁,祝迟欢在回澹辉馆的路上便感觉到身边传来的那无比炙热的视线。一直在思考永昌帝对蒋云珮说的那几句话的祝迟欢在心中叹了一声气,而后对着身边的顺枫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这视线比天上的太阳还灼热,在这大热天里都快把她给盯得中暑了。 “小姐当真不在意皇上对宜昭仪说的话吗?”顺枫闻言也不和祝迟欢假客气,当即压低了嗓音轻声地询问道。 她可是在意的不得了! 淑妃当年小产的事,以及自家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被选为太子妃,顺枫之前便已经听说了。虽然她也知道自家小姐一点儿都不喜欢皇帝c对于有无圣宠一事压根不放在心上,可皇帝居然在宜昭仪尚未怀孕之际便提出太子一事,这就欺人太甚了。 说得就好像她家小姐这位中宫皇后生不出儿子一样! 祝迟欢闻言,顿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扭头看了眼似乎憋了一肚子的气的顺枫,笑道,“原来你还真的在意这事啊。” 见祝迟欢压根就不把立嗣的事放在心上,顺枫立刻就急了,“小姐!” “我知道,刚才青荣青芍也是怕我会因为此事而和云珮生了嫌隙,”见素来稳重的顺枫都着急上火了,祝迟欢也就不再逗她了,而是悠悠地说道,“然而我在听到她们方才的话事,却觉得皇上有此一想完全是正常的。” 顺枫一愣,“小姐何出此言?” 祝迟欢在听到顺枫的话之后只是笑笑,并没有立刻回答,等到她们回到了澹辉馆,祝迟欢在喝了盏茶后才又提到了此事,“方才你问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在意皇帝对云珮说的那些话是么?” 方才憋了一路的顺枫在听到祝迟欢重提此事后立刻点头,“小姐快告诉奴婢吧。” 正好此刻祝迟欢带进宫的四个陪嫁丫头都在,祝迟欢在看了看周围没有旁人之后,便继续了这个话题,“因为以云珮的性格,她是断断不可能为皇上诞下龙嗣的。” 既然她不会为皇帝生孩子,那么也不存在什么立云珮的儿子为太子的问题在了。 以顺枫为首的四人在听到祝迟欢的话之后立刻瞪大了双眼,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祝迟欢却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在四人惊异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云珮刚烈,她对皇上的心思你们不是不知道。”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歧义,但蒋云珮恨着皇帝的事,在祝迟欢和她身边四个大宫女的眼中都不是什么秘密,“以她的性格,是决计不可能容许自己生下皇上的孩子的。” 以蒋云珮对皇帝的恨意,杀父之仇也莫过于此,如若不是因为嫔妃自戕会连累娘家,蒋云珮恐怕在进宫后的第二天就抹了脖子,她会允许自己生下皇帝的孩子才怪了。 更别说她每次侍寝前都有服用避孕的汤药,摆明了就是不想怀孕。 “可是可是” 顺枫闻言还想反驳什么,但是祝迟欢给出的理由乍一听实在是太无懈可击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可是”了好半天后,才喃喃道,“妃嫔不是只有在生下了龙子后,才算在这宫中立稳了脚跟吗?” “是啊,而且哪有娘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柊桐点了点头,补充着顺枫没说完的话说道,“娘娘可不能因为这个理由便对宜昭仪安心,如今宜昭仪圣眷正浓,他日一朝得子,没准皇上真的会封她的儿子为太子。” 若是中宫皇后常年无子,皇上封了宠妃的儿子当太子也不会引来朝臣的非议。 ——谁让皇后没有孩子呢? 祝迟欢闻言立刻感叹几个小丫头果真是不了解蒋云珮,才会觉得云珮若是真的怀孕一定会生下皇帝的孩子。 她们并不知道,对于蒋云珮本人来说,皇帝无异是一个强||奸||犯。她会进宫是不愿母家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获罪,可这并不等于性格刚烈如她会愿意生下一个强||奸||犯的孩子。 若蒋云珮真的有孕,她可能比这满皇宫等着她意外小产的妃嫔更希望这个本不应该到来的孩子早点离去。 真要说起来的话,蒋云珮是这个宫中最希望皇帝不孕不育的人。 “若是娘娘真的厌恶皇上,也还是应该生一个孩子,”笙桐点了点头,压低了嗓音说道,“毕竟娘娘的背后还有国公爷在,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娘娘的孩子是嫡子,登基也是顺理成章的。” 当日皇帝不惜弄死淑妃的孩子,就是看中定国公家有兵权。如今若自家娘娘有了孩子,那有定国公的扶持,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太子,也能顺理成章地登基即位。 届时还有谁会在意皇帝是怎么死的? 顺枫几人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恨不得自家小姐立刻怀孕,好将皇帝直接弄死c给祝迟欢的孩子腾出位置。 “我说你们啊” 祝迟欢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几个小丫头简直比自己的胆子还要大。这万一真的有人听见了她们要弄死皇帝的计划,恐怕还不等自己怀孕呢,皇帝处死定国公满门的圣旨便已经下到了西北。 不过她没有阻止顺枫几人讨论这种问题,也是因为自己在用吃瓜系统盯着的关系。若是没有这吃瓜系统在手,祝迟欢今天恐怕压根就不会开这个头。 见顺枫几个人的视线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祝迟欢叹了一声气,悠悠说道,“为了弄死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还要先给他生孩子,你们不觉得有点可悲吗?” 这个时代对于一个男人最恶毒的诅咒莫过于断子绝孙。 祝迟欢本身对于皇帝无感,但是在见证了蒋云珮和梁瑞兰的事,加之知道了自己也是因为他的野心才会成为这中宫皇后之后,便彻底没有了要给这种她恨不得对方立刻断子绝孙的渣男生孩子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祝迟欢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的概念中,孩子应该是父母爱的结晶,而不是联系两人感情的纽带。孩子应该是在父母满怀着爱的期待中诞生的,而不是在其中一人怀揣着特殊的目的中降临到这个世上的。 若是一个孩子的诞生,是因为他的母亲要借着他的出生将他的父亲弄死,那这个孩子的存在说到底与道具无异。 这未免也太悲哀了一些。 祝迟欢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于这个时代c对于这个后宫来说太过天真,但她就是不愿意自己是因为存着这样的一个目的而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渣男生下孩子,更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诞生在这个世上。 因为皇帝他不配与她祝迟欢生下她的孩子。 他不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流言 这是防盗章哦一一  “系统提示:淑妃昨夜在月下弹了一个时辰的琵琶。” “娘娘, 时辰到了, 您该起了。” 鏖战了一夜, 当浑身酸软的祝迟欢被顺枫叫醒的时候, 身边早就已经空了——毕竟皇帝还有早朝,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人影是正常操作。倒是尽职尽责的吃瓜系统, 在她醒来的同时便在她的脑内响起了提示音。 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祝迟欢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 等到顺枫第二次来催时, 这才慢悠悠地起床c让顺枫等人为自己洗漱更衣, 梳妆打扮。 就和往常一样, 祝迟欢今天也依旧没有问皇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c离开之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而知道祝迟欢对于皇帝并不在意的顺枫等人也没说,只是尽职尽责地替祝迟欢梳洗打扮。 后宫中的嫔妃虽然不需要上早朝, 但每日的早起请安却是少不了的。受到皇帝宠爱的宠妃或许还能赖会儿床误个点,但是作为中宫皇后却没有这个特权,只能按时打卡c然后召开每天早上的日常晨会——简直就和上班一样麻烦。 “娘娘今天穿哪件衣裳?”苑桐捧着两套已经搭配好的宫装来到了在洗完脸后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祝迟欢的面前, 询问着她的意见。 祝迟欢睁着惺忪睡眼看了眼苑桐手里的衣服, 在打了一个哈欠后兴趣缺缺地答道,“就那件榴花红色的吧,这季节穿这颜色正好。” 等天再热一些后,她估计看到红色系的衣裙都会觉得烦躁。 “娘娘穿红色系的最好看了, ”苑桐说着, 替祝迟欢换上了手中的这套衣裙。颜色明艳的衣裙将祝迟欢衬得神采飞扬, 即使还未上妆, 便已有六宫之主的气势。 苑桐愈发觉得自家娘娘进宫简直就是糟蹋了。 不过这话她也不敢当着其他宫人的面说, 在确认了祝迟欢的衣装没有问题之后,她又道,“奴婢和顺枫姐姐替娘娘梳妆吧。” 昨夜压根就没睡几个时辰的祝迟欢在苑桐给自己更衣的时候,就在琢磨着等会儿散会了之后自己是不是要再睡个回笼觉。而等到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后,就开始庆幸着好在现在宫里也就只有淑妃和德妃两人,否则自己头晕着还不得不面对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只会每天起床都会低血压的自己更加烦躁。 但是等下个月新人都进宫了,早起请安时的局面想来又会变得很不一样。 虽说等宫里人多以后她能听的八卦也就多了,可她要面对的纷争同样也就多了。哪像现在,她需要的c也只能够关注的对象就只有淑妃和德妃。 不过说到德妃,她今天一早起来居然没有得到任何与德妃有关的系统提示,这还是让祝迟欢颇感意外。 震惊!让后宫女人跌破眼镜的事实!皇帝看了会沉默,嫔妃听了会流泪! 百件瓷器为何没有惨遭毒手?福阳宫为何准时熄灯?后宫昨夜为何风平浪静?德妃的荣誉称号又何为止步于青铜?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就让今日的后宫观察带你走进德妃昨晚没有摔杯子背后的真相—— 并没有。 祝迟欢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毕竟自打她与皇帝大婚那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绑定在身的系统在她脑内卡碟一样的刷屏后;之后连续整整七天,她每天晚上与皇帝因爱鼓掌时,都能被各种各样以德妃和淑妃为主角的c稀奇古怪的消息刷屏。 当然,在大部分以“德妃娘娘又摔东西啦”为核心内容的提示中,偶尔出现的“淑妃娘娘正在对着月亮弹琵琶”的消息就仿佛是一股清流。 好在这样的情况在第八天得到了改善。 大约是她这里攒足了经验,这个吃瓜系统在第八天早上进行了一次系统更新,并开启了夜间免打扰模式——除非是乙级以上的消息,否则一律在她第二天起床后推送。 这才还给了祝迟欢一个安稳睡眠——至少她不用在与皇帝啪啪啪的时候,因为各种来自系统的消息而吓得幻肢都软了。 祝迟欢在苑桐给自己上妆前往嘴里塞了块小点心,一边琢磨着昨夜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往但凡皇帝前一夜在中宫或者淑妃那儿宿下了,祝迟欢在第二天起床后,总会在这个点被各种延迟了一夜的系统提示而刷屏。然而她今天早上却非常神奇地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德妃摔瓷”的系统提示。 如果不是在她起床之际,系统吼了一嗓子“淑妃昨夜又弹琵琶了”,祝迟欢还真以为是系统崩溃了,毕竟系统崩溃这种事在她穿越前其实不罕见。 不过德妃没有在昨晚刷新什么成就这件事,还是让祝迟欢有些奇怪。 她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微微皱起了眉,而后低声呢喃道,“难不成是转了性子?” 正在给祝迟欢梳好的发髻上插步摇的顺枫也没听清祝迟欢说了什么,只能连忙俯下身询问道,“娘娘是在说什么?” “我在想这一夜过去,不知道德妃宫里的茶盅是否还够用。” “娘娘放心,德妃娘娘宫中的东西自然是缺不了的,”顺枫闻言立刻就笑了,在说话的同时她也不耽误手上的工作,将那赤金红宝的步摇戴在了祝迟欢的头上。 祝迟欢进宫的时候,宫中就只有那么两位高位的嫔妃,她身边的宫女自然也会留心那两人的一举一动。所以德妃一有什么不顺——比如皇帝留宿中宫或者是淑妃那儿——就喜欢砸东西的爱好,自然也是祝迟欢身边贴身的宫人们人尽皆知的小秘密。 “也是,一两个茶碗罢了,德妃若是不喜欢那些用旧了的,自然会有人替她送去新的,要我们操什么心?”祝迟欢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簪子,心里却是不住地犯着嘀咕。 永昌帝为先皇守孝的三年里,宫里也就两位高位的嫔妃,德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笼络c乃至控制内侍监和六局的绝好机会,这一点祝迟欢在进宫前就有所准备。 否则按德妃那个暴脾气,每季送上去的最新瓷器都还不够她摔上一轮的。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趁着她入主中宫前先一步控制住内侍监和六局的人中居然没有淑妃,这就让人感到很意外了。 当然,这个意外在祝迟欢与淑妃接触了几次后,便得到了解答。 在顺枫替祝迟欢梳好头的同时,苑桐也已经上好了妆。由顺枫几人亲自调制的香粉很好地遮住了祝迟欢眼下因为一夜劳碌而残留的乌青,虽然祝迟欢也不怕来自德妃的醋意,但她自己也不愿意用萎靡颓废的一面去见其他人。 这就和她来到这个世界前,和闺蜜们逛街时总要先洗头化妆是一个道理。 “系统提示:淑妃抵达长秋宫。” “系统提示:德妃抵达长秋宫。” 冰冷而又亲切的提示音适时地响起,祝迟欢却不急着起身,只是对着铜镜内那妆容精致的面容又看了一眼。不一会儿,负责正殿的柊桐便进屋来禀报,“娘娘,淑妃和德妃来了。” “我知道了,那就开工吧,”祝迟欢缓缓起身,其实就和淑妃与德妃不太愿意见到她一样,她也不愿意每天大清早地起床与那二位打交道。 可她就算再不想与她们打交道也必须硬着头皮上,毕竟这是她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必须履行的责任。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顺心一些。 在祝迟欢起身朝正殿走去的同时,跟在她身边的顺枫与柊桐也一改私下里的随性,端出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们均有的端庄稳重的姿态——既不会让人觉得高傲,也绝不会让人小觑,让许多前不久新进宫的小宫女都不由得心生羡慕。 长秋宫的正殿熏着香味清浅的香,淑妃与德妃在看见祝迟欢的到来后便齐齐地拜下行礼。 不管她们是真情还是假意,终究是避不开礼不可废四个字。 祝迟欢只当作不知道德妃一直对自己存着的怨气,在叫起后便让宫人上了茶,等到奉茶的宫女们都退下后,便端起了那盏粉青釉鸳鸯鱼塘纹的茶盅,气定神闲地用茶盖撇去了杯内的浮沫。 一时间长秋宫中只有瓷质的茶盖划过杯口的声音。 祝迟欢在品茶的时候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下首二人的情况,只见那身材纤瘦的淑妃穿着一件碧水色的云锦制成的宫装,表情淡淡如既往的不爱说话。 淑妃的沉默倒是在祝迟欢的预料之中,却不想那平时在外表现得温柔贤惠,偶尔酸上一酸就能够让整个长秋宫正殿充满醋意的德妃居然也不比往常那般多话,这便让祝迟欢不得不多看她一眼了。 今日德妃身上的衣裙以宝蓝色为主,鲜亮的颜色衬得她更加华贵大方,精致妆容也将她五官的优点全部放大,令人过目难忘。祝迟欢不得不承认,哪怕算上即将入宫的新人,德妃也是难得的美人。 只是真要是细看的话,祝迟欢却是能够在她眼下看见与自己相似的乌青。 看来德妃昨夜虽然早早就睡下了,却也依旧没有睡好。 “本宫瞧着今日二位的精神都不是很好,”既然德妃不愿说话,淑妃又难得主动开口,想着早点结束晨会就能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的祝迟欢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德妃一听祝迟欢这话,捧着茶碗的手顿时一僵,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还身在中宫,恐怕德妃手中的茶碗此刻已经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了。 饶是心中不痛快,德妃却也还是不得不强撑着笑颜答道,“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昨夜睡得很好。” “嗤” 却不想德妃的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淑妃便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她冷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德妃,眼中写满了嘲弄,“昨晚上一夜没睡着就直说,顶着那么明显的两团乌青说自己睡得很好就不怕闪着舌头吗?” 啊又开始了。 看着坐在自己左手侧的淑妃又开始例行公事般地对德妃进行冷嘲热讽,祝迟欢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叹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其实真要说的话,祝迟欢还是很喜欢淑妃的,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与淑妃肯定合不来。 因为这位梁淑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文艺女青年。 在祝迟欢的印象中,弹琴赏月,吟诗作画,淑妃每日都在做这些事对于后宫中除非争风吃醋c明争暗斗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的宫妃来说倒也是常事——运气好的没准还能在皇帝心里留个好印象。 但是淑妃却不然,经过祝迟欢的观察,淑妃所做的这些纯粹就是因为个人喜好,而不是为了取悦于皇帝。甚至每每永昌帝去她那儿时,淑妃都会将这些收起,不仅不让皇帝评价甚至也不让皇帝看见,端足了冷艳清高的范。 如果这里不是忌讳颇多的后宫,祝迟欢真怀疑淑妃会不会做出葬花之类的事。 但是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身为文艺女青年的淑妃娘娘 还是个毒舌系的。 坐在祝迟欢下首右手侧的德妃自然比祝迟欢更加了解淑妃的性格,毕竟她也与淑妃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此刻听见淑妃的讽刺她非但没生气,甚至还笑盈盈地怼了回去,“我自然是比不得淑妃姐姐,只不过听说昨夜您又在月下弹琵琶了?” 淑妃睨了德妃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德妃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又继续说道,“如今宫里没什么人,您的这点小兴趣自然也不妨事,不过等宫里的人多了之后,您的小爱好了只怕是会惊扰不少人的美梦。” “况且夜凉如水,淑妃姐姐还是仔细了身体为好。” 坐在上坐喝茶观战的祝迟欢闻言挑了挑眉,她以自己多年的吃瓜经验法师,德妃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重点绝对是在最后那一句。 “能够安睡的人哪怕听到本宫的琵琶声也依旧能睡着,睡不着的人就算宫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也照样睡不着。” 德妃不好对付,淑妃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她冷睨着德妃,又冷笑地道,“你我一个在玉芙宫一个在福阳宫,距离相差得那么远,德妃,你可别可告诉我你眼下的乌青也是昨夜听到我的琵琶声后彻夜难眠才冒出来的。” 淑妃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同样也听出了对方话语之中的嘲弄的德妃捏着帕子的手指一紧,险些就要把掌心中的帕子给绞烂了,可面对着淑妃的话语,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后宫那么大,玉芙宫的动静自然是传不到福阳宫去的,所以她昨夜彻夜难眠也同样不是因为淑妃的琵琶声。 见德妃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淑妃又最后补了一句,“要仔细身体的人可不仅只有我。既然德妃你睡不好,那就找太医开一副安神的方子,药就算再苦也总比一个人苦撑着要强。” 这话的重点好像也在最后一句来着? 坐在主位的祝迟欢眼瞧着德妃端着茶盅的手都在抖,险些就要再度将手里的东西摔到了地上却还是不得不忍着,脸上还得扬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再看看淑妃望着德妃时那全无讽刺与嘲弄的眼神,就不得不感叹一声后宫里的女人果然各个都会演戏。 也是,后宫里谁还不是个戏精了? 可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还得让时间来证明。 “二位既然提到了新人,”眼见着淑妃和德妃好似日常任务一样的口水战已经告一段落,在旁边当了好一会儿吃瓜群众的祝迟欢也终于再度站了出来,“那本宫这儿正好也提一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钓鱼 这是防盗章哦一一  这在那些听多了“皇后不得宠”的流言并信以为真的地位妃嫔的眼中, 是这位出身不俗的皇后性格怯懦c不得不对淑妃德妃避让三分的表现,却不知此刻祝迟欢心中的心理活动是 ——来人, 上瓜子! 当然,祝迟欢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她在其他妃嫔的眼中还是不受宠的懦弱皇后的人设, 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让顺枫她们给自己送上瓜子点心的话,保不准她从今天起就会成为那些妃嫔从此针对的对象。 不过祝迟欢嘴上闲着,眼睛却没有闲着,她在淑妃与德妃争吵的同时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后排的妃嫔的神态举止。 只见宜婕妤与张婕妤依旧和之前每一次请安一样不言不语,她们捧着茶碗垂着视线,似乎是在琢磨着地毯上的花纹c又好像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坐在更后面一些的小才人——包括一进宫就注定是个炮灰还不自知的康美人, 她们虽然不敢参与到淑妃与德妃的争执中, 但大部分的人的眼神明显是有了意动。祝迟欢琢磨着,想来再不出几日,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人应该就会找到淑妃与德妃, 并向她们提交组队申请。 祝迟欢刚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就听见德妃笑意盈盈地对着淑妃说道,“淑妃姐姐您可还别说, 我们进宫都有些年头了早已是年老色衰,又哪里比得上新入宫的妹妹们更得皇上的圣心呢?” 年老色衰? 别说是作为德妃对话对象的淑妃,就连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c以及坐在后排的小妃嫔们都忍不住悄悄地朝德妃的脸上偷看了一眼,紧接着露出了困惑的目光。 淑妃与德妃都是在二八年华时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的, 如今前前后后加起过去了四年多, 她俩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 正值桃李年华。新入宫的妃嫔虽然说年轻,但大多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又哪里比得上在宫中精养了四年的她们? 所以年老色衰?骗谁呢! 眼见着主位上的祝迟欢和坐在后排的新人都不相信德妃的话,坐在她对面的淑妃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而后用无甚起伏的语气淡淡地回道,“你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倒也罢了,本宫自己可不这么觉得。” “噗——” 坐在后排的金才人在听到德妃刚才那句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自嘲后原本只是想喝口茶压压惊,却不想淑妃的话一出,让她顿时就将最终尚未来得及眼下的茶水全数喷出。 这动静之大别说是坐在她身边和对面的几个美人才人,就连淑妃与德妃c以及在淑妃德妃争吵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宜婕妤和张婕妤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取代了淑妃德妃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身上沾满了茶水的金才人也来不及打理,直接就一脸惶恐地朝着祝迟欢所坐的主位的方向慌慌张张地拜下,“臣妾失仪,请娘娘赎罪。” 至于这番请罪究竟是想取得谁的饶恕,金才人虽然没有明说,但祝迟欢心中却清楚对方对淑妃与德妃的畏惧,应该是远远高过自己的。 “真是是好不懂事的新人,本宫记得你是住在翠微宫的才人吧,”淑妃还没有回答,德妃便已经抢在她之前开口。 德妃在外一贯表现得气势十足,再加上她刻意的装扮与武家出身,面对着那些个位分远远低过自己又才入宫不久的妃嫔,她甚至无需横眉竖眼,便能够将对方震慑得不敢言语。 然而面对着德妃的质问,金才人也不敢沉默,只得颤颤巍巍地开口应道,“是,臣妾是翠微宫的金才人。” “你究竟是谁本宫不感兴趣,本宫只想知道你进宫前的规矩究竟是谁教的,怎地教出如此不懂事的宫嫔,居然敢打断淑妃姐姐与本宫的对话。” 德妃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偏偏旁人又找不出c也不敢找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坐在诸位上的祝迟欢双眼微眯,继而不动声色地朝着淑妃所在的方向看去,却不想正好对上了淑妃的视线。 仿佛是猜到了祝迟欢想说什么,淑妃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而后接过了德妃的话,细声细气地开口说道,“本宫又没动气,德妃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这一开口,便是将德妃的注意力从金才人的身上又再度引向了淑妃。 果然,在听到淑妃开口后,德妃顿时就眉梢微挑,“淑妃姐姐真是好性子,连如此没规矩的妃嫔都能轻易地饶过。” “再性格骄纵的我都忍了,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淑妃这话一出,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顿时就想给她拍手叫好:淑妃不愧是淑妃,这一损损俩的话还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够立刻想到的。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淑妃与德妃姐妹情深,恐怕就连她都会觉得淑妃与德妃怕不是结下了死仇。 果然,淑妃这话一出,几个胆小的才人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悄咪咪地朝着德妃所在的望去。 而德妃的脸色果然如祝迟欢所料的那般糟糕,只是这糟糕的脸色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实,恐怕就只有德妃自己知道了。 德妃阴着脸没有说话,而坐在她正前方的淑妃又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更何况此处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长秋宫,该如何处置金才人也应该由皇后娘娘决定,你急什么?” 你急什么? 淑妃这话一出,早就“察觉”出淑妃与德妃没有把这位软糯好言的皇后娘娘放在眼中的宫嫔们顿时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意识到了德妃不仅仅只是对皇后不敬c更有取而代之的意图。 祝迟欢若是知道这些美人才人此刻的脑补的话,必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拍着身边的案几或者是自己的大腿c感叹这些人的脑补能力简直比她们平日里上演的那些无聊的宫斗戏码更加的有意思。 只可惜祝迟欢并不能知道其他人究竟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包括一直站在各个妃嫔身后侍奉的小宫女们的视线都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集中过来。 很显然,她们是在等待自己这个已经看了许久好戏的人登台说两句。 祝迟欢自然知道要想在这后宫中好好吃瓜,就必须先学会掩饰自己的目的是想要吃瓜这一道理,她正准备清清嗓子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那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请皇后娘娘饶恕臣妾!” 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的祝迟欢在听到金才人的话之后,倒没有了要立刻开口的意思了,而是细细地打起了着跪在远处的金才人。 对方的位分在宫中现有的妃嫔中是最末等的,而与她同为才人的宫妃还有另外三人,按理来说她们四人的座位均排在两位美人之后,但彼此之间却不分什么先后。 但是她与丁才人每日前来请安时,都选择坐在更靠近美人的两个位置,而将丘才人和本次新人中家世最低的柳才人挤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两个位置。 不仅如此,祝迟欢还发现这位金才人在请求自己宽恕的时候,双眼之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慌张,仿佛笃定了她这位皇后不会严惩她一样。 的确,金才人的行为是失仪,究竟是轻罚还是严惩都只在她这位皇后的一念之间,可金才人如此确信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眼神,还是让祝迟欢心中略感有些不快。 作为新人中欺软怕硬成员的一份子,金才人与她的好朋友——比如康美人相比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了,这份聪明用得实在不是地方。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人设,祝迟欢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冲撞的人是淑妃与德妃,按理说也应该是由她们来处置。” 金才人闻言心中惊了又喜,就在她听出了祝迟欢话语中的转折,以为祝迟欢为了她中宫的尊严会将处置权握在手中,并且秉承着她一贯的软糯风格从轻发落时,便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里毕竟是长秋宫,合该由本宫来处置此事,”这么说着,祝迟欢与淑妃德妃分别交换了一下视线。 而这一小动作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却变成了怯懦的皇后向淑妃与德妃低头的证明。 金才人心中一喜,又继续用因为心中大安而早已没有了恐惧的声音哀求道,“请娘娘饶恕臣妾。” “失仪之事可大可小,本宫倒也不觉得金才人此番无心之失需要罚月俸或是直接禁足,”祝迟欢笑得温柔,大有要为金才人向淑妃与德妃求情的意思。 金才人闻言顿时心中大喜,她暗自感叹着皇后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一样好脾气,却没有发现淑妃与德妃向祝迟欢投去的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就在金才人准备开口感谢皇后时,却冷不丁地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只是金才人身为宫嫔,今后极有可能侍奉在皇上身侧。如今在本宫与淑妃德妃面前失仪,本宫几人尚且能够宽恕你的无心之失,但若是在御前失仪便是大罪。” 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后续的金才人身形一僵,接着猛地抬头朝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看去,却看见对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是无悲无喜。 “为了防止金才人日后在御前失仪,本宫今日便忍痛对你略施惩戒,罚你在此跪上半个时辰,也希望在坐的诸位姐妹能够牢记金才人的这个教训,以免今后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 祝迟欢这话一出口,在坐的妃嫔顿时齐齐起身而后盈盈拜倒在地,“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而原本就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则是顿时就绿了脸。 跪在这正殿之中对于她的屈辱远比罚俸和禁足要更加严重,更何况皇后还让其他人牢记她的教训。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谁知道皇后的本意是不是要让其他人记住她此刻的屈辱? 金才人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如今被自己看不上的皇后如此惩戒却还不得不受着甚至感谢对方的宽容,当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可她还是不得不在其他妃嫔都再度入座后对皇后谢恩。 “谢皇后娘娘恩典。”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金才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因为气愤和委屈而颤抖,只可惜在坐的人没有一个会去欣赏此刻已经溢满在她眼眶中的泪水。 原本还真没打算这么处罚金才人的祝迟欢刚刚将视线从金才人的身上收回,就收到了淑妃与德妃的目光:没有询问和反对,祝迟欢反倒是在她们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赞同甚至是欣赏。 尤其是德妃,透过她的那双眼睛,祝迟欢完全能够猜到对方此刻究竟想说什么——无异就是她的这个处罚比起罚俸和禁足,更能够打击这位进宫没几日就开始不安分的金才人。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祝迟欢差不多也该开口让其他人离开。但是因为金才人一事,加之她还有其他的事没说,所以祝迟欢在喝了口茶之后便又换了个话题,“昨日皇上与本宫商量了晋封新人一事。” 新人入宫后,哪怕是最得宠的也不会在侍寝之后立刻晋封,而是一律等一个月之后一并加封,这是本朝一贯的规矩。当然,这也是祝迟欢在进宫之后才听说的。 淑妃与德妃因着是从东宫过来的老人了,所以不曾经历过这些,此刻听祝迟欢说起,才露出了“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的表情。 底下的部分新人们因为祝迟欢的话而收起了逗留在金才人身上的视线c转而再度朝祝迟欢看去。在这些充斥着期盼的目光中,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c对一切都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宜婕妤c以及早就向皇帝呈情过所以表现得非常淡定的张婕妤二人,倒像是异类一样。 “皇上与本宫的意思,是晋宜婕妤为昭仪,张婕妤为昭媛,赐封号安,”祝迟欢看了眼那两位哪怕听说是要晋位了,也不曾朝自己看过一眼的婕妤,而后继续道,“另外晋韩美人为从四品荣华,柳才人和丘才人为正五品美人。” 八位新人之中,恰巧没有平日里最喜欢闹事的康美人c丁才人和金才人,就连祝迟欢都觉得皇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就更别提淑妃与德妃了。 倒是那三人对于这个结果似乎非常不满意,那尚且跪在地上的金才人甚至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这已经是金才人今日第二次失仪了,饶是原本就不喜欢与德妃以外的人争论的淑妃也有些忍不住了,“看来金才人似乎是还没有记住皇后娘娘刚才的话。” “皇后娘娘宫中的地衣织得柔软厚实,跪久了不伤膝盖,金才人又怎会记得这教训,”本就不喜欢金才人的德妃冷哼一声,“还是跪到殿外去吧,也好让金才人好好地清醒清醒。” 也不看看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若是这样的人也能升位,那皇帝的脑子才真是彻底地坏了。 金才人闻言委屈地朝祝迟欢看了一眼,却不想祝迟欢压根就不搭理她,而已经不愿意放过她的德妃则是用眼神示意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宫女听音,一边又朝金才人冷喝一声,“还不快去!” 听音在德妃呵斥之际已经来到了金才人的面前,笑眯眯地冲对方比出了请的姿势,“金才人,请吧。” 眼见着德妃气盛,皇后与淑妃又不打算搭理自己,而其他的妃嫔在长秋宫内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金才人最终只能不清不愿地起身,而后慢吞吞地朝着长秋宫正殿的殿外走去。 正殿内只有妃嫔和她们的贴身宫女,但正殿外却还有着长秋宫内的其他宫人,金才人只觉得自己所受的屈辱比之之前更甚,她阴着脸咬紧着牙关,双手紧紧地攥成拳状,一副想要将今日受到的屈辱如数奉还的模样在几个宫人的眼中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正站在廊外的笙桐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而后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能够让皇后和淑妃德妃如此不顾及其颜面发落的,自然是个蠢的。既然是蠢的,又怎会在这种时候顾及到要收敛自己的情绪呢? 店外的金才人在盘算什么,祝迟欢就算没有看见她此刻的模样也能够猜出个大概,不过此刻她也不愿去考虑平日里蛮横惯了的金才人的感受,只是示意那听说了晋升的消息后再度起身拜下谢恩的五人起身,而后淡淡开口。 “明旨之后应该就会送到你们的宫中。” 按理说这里她应该再说些让她们好好侍奉皇帝c和睦六宫之类的话语,但就连祝迟欢自己都做不到一心一意都是皇帝,她觉得自己也就别再恶心她们了,于是话说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今后路要怎么走,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你们想在这宫中过怎样的生活,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淑妃与德妃大约也没有想到祝迟欢会这么说,随即抬头朝她投以惊讶的目光。 而已经落座的妃嫔中有些人陷入了沉思,而有的,则像是第一次认识祝迟欢一样,朝她投去了虽然失礼却又的确是饱含着探究意味的视线。 祝迟欢顺着这目光回望,对上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好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的双眼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破冰而出。 ——这是属于宜婕妤蒋云珮的眼睛。 送走了盯着俞六安的名字混进宫中当太医的故人,祝迟欢倚着软垫琢磨着宜昭仪的事,最终不由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而这番话,也正好落在了顺枫的耳中。 因为俞六安的特殊身份,所以方才他离开时,是由祝迟欢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顺枫亲自送出去的。这位祝迟欢身边最为贴心的大宫女在回到里屋之前还不忘替自家小姐泡了一壶热茶,却不想一进殿就听见了祝迟欢的这番感慨。 “娘娘!” 顺枫闻言连忙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殿内没有那些个二等宫女之后,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而后对祝迟欢小声提醒道,“您这话太不谨慎了,要是让旁人听见的话” “放心吧,这长秋宫上下被你打理得和铁桶似的,我在自己房间内说的话决不可能传到外面去。” 若是她还在娘家那会儿倒不一定有这样的信心,不仅仅是隔墙有耳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娘亲说过,这后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若是你上午不小心在房间内跌了一跤,谁知道下午会不会就传得满宫都知晓了。 好在顺枫对管理底下宫人方面很有一套,再加上祝迟欢本人还有吃瓜系统在身。所以祝迟欢可以非常肯定,若是有哪个宫人敢将她长秋宫中的事随意的传出,她定会让那传消息的和听消息的人立刻从宫中消失。 事实上这样的事她在刚进宫没几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处理过一回了,想来今后也只会比之前那回处理得更好。 “娘娘忘记上次的事了吗?” 顺枫显然也没有忘记自家小姐刚进宫不到三个月时,就曾有一个吃里爬外的二等宫女,偷偷地将长秋宫中的事c包括祝迟欢每日都做了些什么秘密地传给了其他宫中的一个妃嫔。 那妃嫔甚至还不像淑妃与德妃一样是出身官宦人家的高位妃子,据说她当年在东宫时也不过只是个小小通房,后来皇帝登基念在她昔日侍奉得还算尽心便给了她一个嫔位,当然她也没得什么封号,只能被旁人按照姓氏称一声李嫔。 后来这事被祝迟欢发现后便让总管常杉出面,当场抓了个人赃俱获,连带着那李嫔也被打入了冷宫之中。 虽然时至今日,顺枫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看出那个小宫女是李嫔派来的钉子,但是在她看来这事有一就有二,谁知道这种事会不会再度发生呢? “现在宫里的妃嫔越来越多了,娘娘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祝迟欢听了也不反对,只是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们家顺枫姑娘说得真对,所以底下的这些人平日里还是要劳你费心了。” 方才还在劝说祝迟欢要小心谨慎的顺枫一听这话,顿时就没有了长秋宫掌事女官的气场与架势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只差对祝迟欢一拍胸||脯进行保证了,“这个就请娘娘放心吧,奴婢定会好好管教长秋宫中的宫人,不让娘娘您烦心的!” 手上捧着一盆刚从库房里寻来的盆景的苑桐一听这话,就知道顺枫这是又被自家小姐给忽悠了。 不过她也不敢在顺枫面前笑得太明显,只得强忍着笑意,将手中的这盆盆景放到了祝迟欢的手边的矮桌上,“奴婢按娘娘的吩咐找来了这盆碧桃花树盆景,娘娘看可还好?” 说是盆景,实则此刻摆放在祝迟欢面前的却并非是由寻常草木组合而成的盆栽。无论是作为盆景主体的桃树还是树上盛开的桃花,就连那树下的怪石,全都是用各类玉石以及上好的木料雕刻而成的,看起来栩栩如生,与真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祝迟欢看了眼这盆盆景,立刻赞许道,“嗯,桃树枝干挺劲,枝梢上的桃花疏密有致,想来宜昭仪应该会喜欢。” “娘娘要去探望宜昭仪?”刚才去送俞六安出宫c所以并不在场的顺枫立刻抓住了重点,“可您明明知道,那宜昭仪是” “你刚才还提醒我说在这宫中说话要小心谨慎的,”祝迟欢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言语之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指责,“那宜昭仪是聪明人,她知道现在满皇宫的眼睛都盯着她,却并没有急着更进一步,反倒是选择了急流勇退。” 虽然这背后还有宜昭仪自己的隐情,但这也足以让祝迟欢给她贴上聪明人的标签。 顺枫立刻就听懂了祝迟欢的这番话,“娘娘您的意思是,宜昭仪选择在这个时候称病是为了避开皇上的恩宠?” “皇上对宜昭仪的心思咱们不是看不出来,依照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九嫔之首的昭仪估计也都只是暂时的。” 贵妃c夫人c甚至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按照皇帝对宜昭仪的迷恋程度来看,想来只要宜昭仪说她想要当皇贵妃c想要协理六宫之权,皇帝必定也会二话不说就把她册封为皇贵妃c让她协理六宫。 反正现在宫中也没有作为皇帝生母或者嫡母的太后压阵,她这个中宫皇后又不在意这种事,皇帝若真这么做了,大约也只会得到群臣劝谏,却不会在其他地方受阻。 更何况宜昭仪的父亲是户部尚书。 户部是什么地方?那里相当于祝迟欢穿越前的世界的民|政|部和财|政|部,旁的也就算了,朝中有几个敢和负责管钱的单位的管理人对着干?就不怕哪天你被皇上派去地方办差——比如说治理水患的时候出现经费问题? 只不过皇帝愿不愿意给是一回事,宜昭仪本人想不想要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和宫里平时的情况截然相反,毕竟在一般情况下,都是妃嫔们想要从皇帝那里讨到一些恩典和赏赐,但全看皇帝愿不愿意给。可偏偏就是在皇帝异常宠爱的宜昭仪那边,无论是恩典也好赏赐也罢,她还就真不想要。 其他妃嫔侍寝的时候,祝迟欢常常能够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吃瓜不对,是听系统汇报的时候,听见诸如“某位才人向皇帝讨赏”“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才人请求皇帝给自己父亲加官”之类的消息。 可唯独宜昭仪侍寝的第二天早上,祝迟欢能够听见的不是她向皇帝讨赏之类的消息,而是一句在吃瓜系统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的表达下,更显平静的话语: “宜昭仪偷偷地喝了一碗避子汤。” 祝迟欢深知宜昭仪在自己的宫中做出这样的事,绝对不是为了演给旁人看的作秀,由此可见她是真的不想要进宫c也不想要皇帝的宠爱。 甚至也不想要生下皇帝的孩子。 “后宫这地方最是磨人,也最是吃人,宜昭仪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糊涂,但我知道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祝迟欢叹息了一声,又道,“只是她还没有那么的清楚。” 她与宜昭仪私底下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通过她每日在请安时的表现,以及吃瓜系统转述的有关她的行动,祝迟欢对于她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 只可惜她不应该进宫——并不是因为她进宫后夺了皇帝宠爱其他妃嫔的可能,而是这么个好姑娘不应该被这后宫c甚至被皇帝给耽误了。 她应该在宫外,与她喜欢的人白头偕老的。 “等会儿陪我去一趟钟粹宫吧,我想去探望一下宜昭仪。” 顺枫与苑桐从祝迟欢的脸上看出了她对那位平素没有什么往来的宜昭仪的怜惜,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再发表什么意见。 但是她们心中却是知道,祝迟欢是在宜昭仪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 自从说服了俞六安,让他同意对外宣称自己是真的病了之后,宜昭仪蒋云珮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是轻松了不少。 虽然蒋云珮心里其实也很清楚,这样轻松的日子可能维持不了太久,但只要她一日还在病中c不用去伺候皇帝,她便觉得这后宫中的日子其实还是没有那么的令人感到绝望。 随着蒋云珮一同进宫的青荣与青芍也是心疼自家的小姐,但心疼的同时却也是感到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户部尚书都已经把请皇帝准许自家闺女自行婚配的折子递到了龙案上了,皇帝最终却还是将蒋云珮选进宫中了呢? 纵使蒋云珮在刚刚入宫之际便被奉为了宜昭仪,起||点便是同届秀女中最高的;如今又一举封为了昭仪,居钟粹宫主殿掌一宫事,但这也依旧改不了她不愿入宫的本意。 可这又能怎么办?说到底这就是命吧。 “小姐,虽说如今俞太医答应帮咱们的忙,可您自打进宫后便一直怏怏不乐的,长此以往没准您的身子真的会吃不消啊。” “是啊小姐,您就算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念宫外的老爷夫人,还有” 青荣的话说到的一半便戛然而止,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后面的名字给说出来。不是怕说了之后让自家小姐更加忧思,而是因为这是宫中,说了那名字只会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蒋云珮长叹了一声气,“可是我真的好累。” 在听见皇帝说她入选的时候,她恨不得当场自戕,然而这么做只会给父母亲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她只能进宫,陪在她压根不喜欢c甚至厌恶至极的男人的身边。 在这后宫的日子不仅让她感到疲惫,同时还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有的时候她真的想在那个男人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不顾一切地用簪子狠狠地刺进他的喉咙中,但谋害皇帝同样是灭九族的大罪。尤其是如今皇帝没有后嗣,她若是将皇帝一了百了倒也简单,可这之后必定会引得朝中大乱c天下大乱。 蒋云珮不愿为了那个男人成为千古罪人c让父母背上遗臭万年的骂名,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若是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的话,究竟是皇帝先在睡梦中被她刺死,还是她先被这样的日子给逼疯。 蒋云珮甚至不能将心中的这种负面情绪告诉自己贴身的两个丫鬟,只能一个人苦苦地熬着。然而最让她感到绝望的,却是当她每每在午夜被噩梦惊醒时,却发现噩梦就在自己的身边。 现实就是噩梦,而她就活在这噩梦之中,至死方能逃离。 青荣与青芍看着自家小姐在没有化妆时写满了疲倦c和病容也没有什么区别的脸,愈发地感到了心疼。 虽然蒋云珮平日里在她们面前憋着不说,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她们,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自家小姐的痛苦与绝望?可惜后妃在嫁入这深宫之后,至死都没有逃离出去的机会,而蒋云珮记挂着宫门外的父母又不可能做出自戕这种行为,只能一日日这么熬着。 就算她原本没有生病,想来再过些时日也都快要熬出病了。 蒋云珮的痛苦青荣与青芍几乎感同身受,可她们又不敢在她面前掉眼泪,生怕引得自家这位打小就心软的小姐更加痛苦,而就在青荣打算再说些什么来宽慰蒋云珮的时候,却看见钟粹宫的掌事太监周仁旭一溜烟地跑了进来。 “昭仪娘娘,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快到钟粹宫门口了。” 青荣与青芍一听就慌了,谁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钟粹宫,两人顿时朝同样因为这个消息而微微蹙眉的蒋云珮看了过去,“娘娘,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来访,难道是” 难道是发现自家小姐这是在装病了吗? 蒋云珮微微地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是有了猜测,“皇后娘娘最是仁善,应该是听说我病了所以来探病的。” 青荣与青芍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日陪小姐去请安时的场景,只觉得这位被两个宠妃压得死死的皇后娘娘倒还真的有点像这样的人,“那娘娘,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需要奴婢去拦皇后娘娘吗?” 蒋云珮闻言却是再度摇头,简直便从软塌上站起,甚至还一脸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才对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吩咐道,“去正殿迎接皇后娘娘吧,” “娘娘?!” 青荣与青芍闻言俱是一惊,似乎是没有想到蒋云珮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纵使皇后平时软糯好言,可若是让她发现自家小姐这是在装病,可同样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还不等她们再劝阻蒋云珮三四,对方便已经朝着正殿走去,青荣青芍二人与周仁旭相互看了看,最终只能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钟粹宫的正殿里,祝迟欢看着前来迎驾的宜昭仪蒋云珮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虽然她一早便知道对方是在称病,却不想蒋云珮却是连躺在床上装病的过程都给跳了,这让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准备好了在面对着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宜昭仪时该说什么台词c甚至还特意让轿夫门在来到钟粹宫前走慢些的祝迟欢感到有些为难。 小姐姐你不按剧本演的话让我怎么接戏啊! 事先看过了剧本,但是等到上场之后,却发现演对手戏的演员忽然不按剧本走了的祝迟欢感到有点心累。然而她又不能把这份心塞表达在脸上,只能让已经拜在自己面前的蒋云珮起身,甚至还在她起来的同时伸手虚扶了一把。 “宜昭仪身在病中,便无需这般多礼,”祝迟欢对着已经起身的蒋云珮露出了一个微笑,却在对方抬头之际,惊讶地看见对方脸上的病容。 虽然系统和俞六安都说宜昭仪是自己称病,可看她的脸色,祝迟欢一点儿都不觉得她这是什么事都没有。 就算现在没病,估计再过几日也快了。 “快扶你们家娘娘回寝殿,这个时节外面还有些凉,千万别病上加病,”蒋云珮生得花容月貌,别说是皇帝了,就连祝迟欢看着也喜欢。如今她没有上妆的脸色憔悴非常,让祝迟欢不免也担心了起来。 青荣与青芍闻言立刻在心中感叹了一声皇后果然是好性子,于是前者连忙上前扶住蒋云珮,而后者则是将皇后与她身边的大宫女迎进了寝殿。 蒋云珮寝殿内的感觉倒是与淑妃宫中的有几分相似,殿内的摆设各个精致素雅,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在青荣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内的蒋云珮并没有装模作样地躺回到床上,更何况她榻上的被褥此刻都折叠得整整齐齐,一点儿都看不出方才有人在上面躺过的迹象。 青荣看见这干净整洁的床榻暗道一声失算,心里嘀咕着这一幕千万别给皇后看见了。 却不想祝迟欢虽然在进殿的时候瞄了一眼那床榻,却一点儿都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只是坐在了淑妃边上另一张诸位上,而后笑眯眯地让底下的人搬来了那盆作为慰问礼的盆景。 “我听俞太医说宜昭仪你病了,便过来看看你。你的牌子方才我已经通知尚寝局替你撤下了,这些日子你便安心地在宫中将养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必定会以为祝迟欢是趁着圣眷正浓的宜昭仪生病时,夺了她侍寝的机会。虽然生病的妃嫔不能侍寝是规矩,但是祝迟欢特意来钟粹宫将此事说给宜昭仪听,简直就和要故意要惹她加重病情没什么区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丁妍 这是防盗章哦一一 八位新入宫的新人之中, 除了一贯得宠的宜婕妤和韩美人都得到晋封之外,其余虽然侍寝但并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也得到了晋升。 除了一进宫就注定是个悲剧的康美人, 以及与她沆瀣一气的金才人与丁才人除外。 “所以说傻子就别指望能够在这宫中过得顺风顺水了。” 午膳之后跑来长秋宫找祝迟欢喝茶的德妃一提到这次晋封中唯独被漏下的三个小妃嫔后,顿时就露出了混杂着嘲弄与不屑的笑容。 “那康美人会被选进宫是为了什么, 也就只有她和她那个拎不清的爹心里不清楚了。” 德妃坐在祝迟欢用来招待亲近之人的内殿,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祝迟欢摇着头叹了一声气,“我还以为这次的新人中就只有康美人一个人是傻的,没想到这些个贵女中,没脑子的人居然还挺多。” 祝迟欢这会儿基本已经弄清楚了,淑妃在第一批新人进宫当日来向自己求招,说到底还是她和她的双亲已经看出了皇帝将那康美人选进宫中的目的。 而淑妃之后选择装病,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侍寝的缘故, 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怕康美人会因为父亲是自己父亲门生的缘故,而在进宫后直接找到她抱大腿。 不,应该不仅仅是这样。 “难不成那康美人的父亲, 在康美人进宫前已经找到了淑妃母家这个门路?”祝迟欢向与淑妃关系更好一些的德妃询问着详情。 淑妃的父亲是正三品翰林学士,主持过好几届会试的他门生无数,光一个愚蠢的门生还连累不到他, 但是当这个愚蠢的门生在自己的女儿入选后,立刻就跑去抱女儿同样在宫中并且位居高位的恩师的大腿,这就是两回事了。 祝迟欢就说以淑妃这个文艺女青年的性格,就算要拒绝给皇帝侍寝也不应该是在这个当口, 可如果是康美人的父亲求到她的父亲的面前, 要淑妃在康美人进宫后提携她的话, 这就说得通了。 像康美人这种明明大难临头却还不知道收敛的猪队友誰敢要啊。 “难道娘娘不知道吗?” 德妃在听到祝迟欢的询问之后立刻用困惑的目光朝她看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在轻轻地“啊”了一声后又道,“娘娘的家人都不在京城中,自然知道得要少些。” 定国公的封地在西北,祝迟欢那位作为定国公的父亲,以及作为定国公世子的长兄都不能轻易地离开封地。虽说定国公在京中还有不少昔年在战场上结交的故友,但是对于人在深宫的祝迟欢来说,至少就消息灵通方面还是比不上娘家就在京城的其他几位妃嫔。 祝迟欢一听德妃的语气就知道这康美人父女定是做了什么奇葩的事,于是她双眼一亮,在抓了一把瓜子之后摆出了吃瓜的表情问道: “怎么说?” 德妃见祝迟欢一副就等着听八卦的表情只觉得有些好笑,在祝迟欢与皇帝大婚之初,她原本还以为这位皇后娘娘是个难以接近不懂变通口一个规矩与祖制的老古板,却不想这位如今位居中宫的侯门嫡女的性格是如此的鲜活。 所以她与淑妃才会决定借着新人进宫的契机与祝迟欢结交,想来如果能够成为这位皇后娘娘的盟友的话,她们在宫中的日子能够过得自在许多。 “那位康美人的父亲,在康美人入选回家的次日,便带着重礼找到了淑妃的父亲,希望淑妃今后能够在宫中多提携一下他的女儿,”德妃这么说着,脸上又多了些许的的鄙夷。 “皇上选康美人进宫的意思咱们都看得出来,”祝迟欢磕着瓜子漫不经心地分析着,“换做是旁人早就安分守己c只怕女儿在入宫后日子难过了,偏就这一位居然还上窜下跳得厉害,也难怪淑妃不惜借口称病也要避着她了。” 这父女两心中都没有点逼数,要是不避着他们点,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这猪队友拖自己下水? 德妃点了点头,也抓起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可不是,淑妃的父亲哪敢收下那康美人父亲的礼,只能好言好语地宽慰了几句将人送走,可娘娘知道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吗?” 祝迟欢摇了摇头,“发生什么了?” “那康美人的父亲见走淑妃父亲的门路行不通,结果又跑去求来见臣妾的父亲,”德妃嗤笑了一声,“听说那安昭媛留在京中的母亲那些天也没少被康家夫人骚||扰。” 如今晋封为了安昭媛的张婕妤的大伯和父亲现在正在边关,康美人的父亲想要找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便只能走夫人攻势了。 “既然她们找到了张家,那宜昭仪那边应该也没少被骚||扰吧?” 德妃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道,“听说是去了,不过蒋家门第高,那康家应该也不敢太过放肆。” 宜昭仪的父亲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为人正直,极少掺和到这些往来结交之中,那康美人的父亲就算再没有眼色和脑子,也不敢在蒋家多事。 而且看宜昭仪在进宫后哪怕圣宠在身也极少生事的样子,怕不是一点儿都不想和康家有任何联系。 德妃的想法和祝迟欢差不多,也觉得那宜昭仪不像是是多事的人——如果不是这次新入宫的妃嫔中皇帝极为中意宜昭仪,想来这位宜昭仪应该也能和安昭媛一样低调。 “有家世有圣宠的都低调做人,偏就这些小角色跳得厉害,”德妃说着自己的评价,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换了个方向问道,“想来娘娘应该也听说先帝还在时的一些事了吧?” “虽然我娘家在西北,但是对京中的局势还是知晓一些的。” 祝迟欢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在及笄那年被先帝下旨册封为了太子妃,所以父母兄长对于京城那边的局势就更关心了一些。虽说后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与太子成亲,先帝就驾崩了,但此后的三年自家对京中的情况一直有所注意。 祝迟欢记得昔年先帝还在时,如今的永昌帝在几个夺嫡的热门人选因为相互戕害去世后,被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后继无人的先帝册封为了东宫太子。 在热门人选全灭,太子即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情况下,这康美人的父亲以及他的一些同党居然还敢明里暗里地针对太子在朝中的一切行动,最后甚至还传出“太子之所以能够入主东宫是因为残害了自己的兄长”这种稍微了解点后宫情况的人都觉得不像话的谣言。 若非先帝后来猝死,这些人恐怕还要上窜下跳得更加厉害。 不,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初,京城便有永昌帝是弑父登基的传言,不过这谣言没传几日,便被早就忍无可忍地永昌帝迅速地扑灭了。 而那之后永昌帝虽然没有立刻处理这些在自己还是太子时就针对自己的朝臣,但是在这三年间寻了各种各样的由头将他们贬职,这康美人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虽说他如今还留在京中,但是借着这次的大选,谁都能看出皇帝是终于想对他和他的同党下手了。 也就只有这康美人和她的父亲还看不清局势。 不,还是有另外一切拎不清的人存在的。 “想来皇上应该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让那康美人晋位,”亏得那康美人的父亲在她进宫前游走在各个妃嫔c以及同样要进宫的新人的母家,却不想皇帝压根就没打算给康家任何的机会。 包括让康美人侍寝。 “康美人父女身在局中不自知也就算了,”德妃嘲道,“偏那丁才人与金才人还与那康美人沆瀣一气,真当皇上一点儿都不了解后宫的情况吗?” 那康美人不敢招惹几个高位的妃嫔,也不敢与父亲是正二品尚书又有圣宠的宜昭仪c以及父亲伯父都在边关的安昭媛做对,就只能针对与她同是美人,又正好被皇上喜欢的韩美人,觉得自己这是柿子挑软的捏了。 却不想那韩美人不是好惹的不说,皇帝也一直都在关注着康美人那边的情况。 于是不仅仅是一直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的康美人,连丁才人和金才人也一并扑街,也是活该了。 “这几日那金才人倒是安分了许多,不过那与她交好的丁才人倒是找到了臣妾这边,”德妃又吃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出了自己今日真正的来意。 “在长秋宫丢了那么大的脸,这几日自然是要安分许多,想来那金才人应该是希望这宫中的人早些忘记那一日的事吧。” 丁才人去找德妃的事,祝迟欢一早就已经通过吃瓜系统知道了。 她想了想自己之前从吃瓜系统那儿听到的消息,不多时就回忆起了那位丁才人的全部信息,“不过那丁才人倒的确是个聪明的,至少比康美人和那金才人要聪明。” 德妃点了点头,而后又道,“虽说是个聪明的,但只要她与那康美人混迹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出路。” “她找到你,就是为了谋取出路的吧,”手中的瓜子在边嗑边聊的过程中已经见底,祝迟欢又信手抓了一把,一边继续着自己与德妃的对话。 “新人进宫之后头一次晋封已经有了结果,眼见着家世不如自己却与自己一样都是才人的宫嫔们都得到晋封,站在自己之上,她也应该着急了。” 祝迟欢与淑妃德妃之前在商讨过后,已经决定好了要扮演“宠妃分庭抗礼,皇后持中不言”的人设,目的就是为了让新人们来抱大腿,但是过去的这一个月中,不仅正得宠的宜昭仪和韩荣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那几个小才人都忙着上演菜鸡互啄的戏码。 直到前些日子,安昭媛终于有了动作,而她的选择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前几天还在奇怪这些新人怎么一个个都不按剧本走呢,没想到这次的晋封却是终于让这些暗地里瞎忙活了太久的新人有了举动。 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臣妾也没对她说旁的,只是对那丁才人说自己的恩宠需要靠自己去争,以及一个愚蠢的盟友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这两句话。” 祝迟欢闻言朝德妃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虽然德妃并没有立刻答应丁才人的组队申请,但是这两句话前一句无异是在给丁才人“其实德妃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猜想,而后一句更是直接给丁才人点名了前路。 至于这句“愚蠢的盟友”丁才人究竟会怎么理解,就看她之后的动作了。 毕竟这句话能够涵盖的意义太多了,丁才人可以理解为这是德妃需要她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同时也可以把这个“盟友”理解成是前些日子在长秋宫丢了人的金才人,又或者 是想到那位迟早会被收拾的康美人的身上。 “与其直接断绝了她的希望,倒不如让那丁才人看到些许希望,”德妃坦然地收下了祝迟欢赞许的视线,“至于她究竟能够理解到什么程度,就看她究竟是有多聪明了。” 祝迟欢点了点头,觉得德妃说得正在理,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系统提示:宜昭仪宣见俞太医。” 祝迟欢捻着瓜子的动作一僵,正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儿耳熟的时候,就听见系统紧接着又再度响起: “系统提示:宜昭仪示意俞太医为自己避宠。” 等等,这个流程好像有点耳熟啊,似乎一个月前在淑妃那边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来着? 祝迟欢一脸懵,先不说宜昭仪这一出是淑妃一个月前玩剩下的,问题是 皇帝你究竟是有多不招人待见啊! 德妃见祝迟欢这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不禁也感到有些奇怪,“娘娘,怎么了?” “没,忽然想到了一些事,”飞快地掩饰起了自己的失态,祝迟欢随口扯了一个话题,“说起来,那丁才人是在什么时候找到你那里的?” “似乎是在金才人被罚的第二日吧,”德妃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她来找臣妾的事,那位金才人是否知情了。” “难怪这几日翠微宫那边安静得很,”金才人被罚之后第二天便称了病,祝迟欢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出来见人,索性也就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在自己的宫中好好地反省几天。 已经成为阖宫嘲笑对象的金才人最近这阵子应该都不敢再出来惹是生非了,祝迟欢想着丁才人这几天没去找韩荣华的麻烦是因为没了同盟,却不想这其中还有德妃的警醒这一关窍。 想来这几日,这位丁才人一直都没有去韩荣华那里闹事,应该是在用心琢磨着德妃的提示吧。 “系统提示:俞太医离开了钟粹宫。” “系统提示:俞太医正前往长秋宫。” 祝迟欢正对丁才人究竟能从德妃的提示中琢磨出什么这点而感到好奇,紧接着就听见吃瓜系统再度发出提示音。祝迟欢无需多想,也能够猜出这是俞老太医这是要向自己汇报宜昭仪称病的事。 祝迟欢佯装不知道这个消息,只是对着德妃继续说道,“这一次新人晋封之后,想来宫中应该会热闹许多,届时就需要你与淑妃多费些心思了。” “请娘娘放心,关于这一点臣妾已经和淑妃姐姐商量过了,该如何应对那些求上门的新人我和淑妃姐姐心里都有数。” 新人抱淑妃德妃大腿本就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只是来得稍微比预想中的要晚些,不过也都还在计划之中。淑妃与德妃作为高位的宠妃,对于这些投靠自己的新人自然不会立刻就一口答应——毕竟这样就太掉价了。 所以她们会做的只有给那些新人一些提示,而后考察她们根据这些提示做出的反应,最终评估这些新人的性格与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考察正处在试用期的新人一样。 “这件事交给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与淑妃德妃相处的久了,祝迟欢也鲜少再在她们面前以“本宫”自称,毕竟这么做更能够拉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只是如今天一点点地开始热了,就是不知道今年皇上会不会去北郊行宫避暑,”过去的三年皇帝因为刚刚登基加之为先帝服丧,也没有去位于北郊的行宫避暑,如今孝期已经过了,后宫又填了不少人,去郊外行宫避暑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皇上耐不住热,过去三年入夏之后都是苦撑着的,所以脾气也格外不好,”作为宫中老人的德妃想了想,而后揣测道,“想来今年皇上应该会去北郊行宫避暑吧。” 去北郊行宫避暑自然不可能带着所有的妃嫔,作为皇后的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倒也不担心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被选中,但是对于其余的新人来讲,是否能够被选进这次伴驾随行的人员名单中,就非常重要了。 “想来届时又要热闹了。” “系统提示:俞太医即将抵达长秋宫。”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祝迟欢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没过多久,长秋宫的总管太监常杉便来到了店内,他先恭恭敬敬地向着祝迟欢与德妃行了一礼,而后轻声地在祝迟欢的身边说道,“娘娘,俞太医来了。” 常杉的声音不响,却非常清晰地传到了德妃的耳中。德妃闻言立刻非常有眼色地起身,她也不提俞太医的事,只是向祝迟欢微微一福后便道,“臣妾记得淑妃姐姐那儿似乎得到了一些好茶,就先不打扰娘娘了。” 等德妃退下之后,祝迟欢放下了手中剩下的小半把瓜子,伺候在她身边的顺枫见状递来了温水和帕子让祝迟欢净手,随后祝迟欢才让吩咐人让侯在了门外的俞太医进殿。 只是当祝迟欢看见这位俞太医时,才发现对方与自己所想的似乎是产生了些许偏差。 “臣俞六安参见皇后娘娘。” 那并非是一个月前来替淑妃汇报病情的俞老太医,而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大约只有三十不到的青年。 祝迟欢愣了愣,就在她琢磨着这位自称是俞六安的太医和俞老太医究竟是什么关系时,却冷不丁地看见了对方了面容,于是原本仅存于心中的困惑瞬间就变成了写在脸上的震惊—— “怎么是你?!” 就连嫉妒,也是没有的。 “无事,你先出去吧,青荣,”轻轻地对青荣摇了摇头,蒋云珮在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相信皇后娘娘。” 别说是青荣,就连祝迟欢在听到她的话后都小小地吃了一惊。 新人进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除了之前来长秋宫提出入队申请的安昭媛——也就是之前的张婕妤之外,祝迟欢和大部分的新人平素都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怎么这位宜昭仪这么确信自己对她就真的没有一点儿不满? 祝迟欢的疑问同样也是青荣心中的问题。但是听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青荣也不好当着祝迟欢的面说自己信不过皇后,于是她只能点头称是,而后与祝迟欢身边的顺枫一同离开了。 眼见着两人身边的丫头都退了出去,祝迟欢也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打量起了这位在大选之初,就被永昌帝格外亲睐的现任宠妃。 这位蒋家小姐很美,哪怕是在这美人云集的后宫之中也能排进前三。令祝迟欢感到眼前一亮的,主要还是这位宜昭仪的气质:不似淑妃那般蕙质兰心,也不似德妃那般明艳动人,身为官家小姐的蒋云珮生得花容月貌行事落落大方,但是最让祝迟欢记忆深刻的,还是她的那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极具灵性。 只可惜这双具有灵性的眼睛,此刻却早已经是蒙了尘。 见祝迟欢在清了场之后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c反倒是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只看,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在的蒋云珮不得不小声询问道,“娘娘?”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所以一不小心就出了神。” 在听到了蒋云珮的询问之后,祝迟欢立刻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回答道。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的真诚,没有半点敷衍的意义,可正是因为如此,却是让第一次被不是亲眷的女性所夸奖——尤其当对方还是中宫皇后——的蒋云珮羞红了脸。 蒋云珮也不敢瞪祝迟欢,只是嗔了一声,“娘娘!” 祝迟欢听着蒋云珮的声音不禁轻笑了出声,心里想着的却是永昌帝大约也没见过c更不知道蒋云珮应该还有这么一面吧。 不过祝迟欢显然也不会在蒋云珮的面前提起永昌帝来扫她的兴,只是在蒋云珮再度朝自己看来的时候,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好看,和你的眼睛很般配。” 蒋云珮又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祝迟欢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她重复着之前的话又一次夸奖道,“这么漂亮的眼睛,实在不适合装太多悲伤的感情。” 这样的话要是放在祝迟欢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未免落得有些老掉牙了,用祝迟欢本人的话来评价,就是这么出去撩妹是会被人群嘲的。 但是放在这个时代,这些俗套的话语倒还真能够起到不俗的效果。 蒋云珮的面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绯红,相比祝迟欢刚刚抵达钟粹宫时要明亮得许多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探视着祝迟欢的表情,当蒋云珮确认了祝迟欢的这番话中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虚情假意——至少对方的表情非常认真后,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面对着皇帝的万千宠爱尚能坚守本心的蒋云珮在听到了祝迟欢的话之后,反而有些动摇了,她捻着帕子虚掩在面前,喃喃道,“娘娘这话真是折煞臣妾了。” “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我不过是在说实话,你大大方方地应了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抓包 这是防盗章哦一一  而坐在德妃对面的淑妃今日则是穿了一身水红色的月华裙,那颜色虽说素雅了一些c不及德妃身上的华丽明艳, 却是将原本就身形纤瘦的淑妃衬托得愈发气质出众。 祝迟欢坐在主位上, 看着右手边的德妃盛气凌人,有时无需言语只稍微微挑眉, 便能让底下那些平时欺软怕硬惯了的低位妃嫔们噤若寒蝉;而她左手边的淑妃虽然话不多, 但总能在三言两语间打发了对面咄咄逼人的德妃,一派完全能够与对方分庭抗礼的气势。 而祝迟欢在淑妃与德妃仿佛日常任务一样的争吵过程中始终不言,只是全程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这在那些听多了“皇后不得宠”的流言并信以为真的地位妃嫔的眼中, 是这位出身不俗的皇后性格怯懦c不得不对淑妃德妃避让三分的表现, 却不知此刻祝迟欢心中的心理活动是 ——来人,上瓜子! 当然, 祝迟欢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她在其他妃嫔的眼中还是不受宠的懦弱皇后的人设, 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让顺枫她们给自己送上瓜子点心的话,保不准她从今天起就会成为那些妃嫔从此针对的对象。 不过祝迟欢嘴上闲着, 眼睛却没有闲着,她在淑妃与德妃争吵的同时借着喝茶的动作,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后排的妃嫔的神态举止。 只见宜婕妤与张婕妤依旧和之前每一次请安一样不言不语,她们捧着茶碗垂着视线, 似乎是在琢磨着地毯上的花纹c又好像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坐在更后面一些的小才人——包括一进宫就注定是个炮灰还不自知的康美人, 她们虽然不敢参与到淑妃与德妃的争执中, 但大部分的人的眼神明显是有了意动。祝迟欢琢磨着,想来再不出几日, 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人应该就会找到淑妃与德妃, 并向她们提交组队申请。 祝迟欢刚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就听见德妃笑意盈盈地对着淑妃说道,“淑妃姐姐您可还别说,我们进宫都有些年头了早已是年老色衰,又哪里比得上新入宫的妹妹们更得皇上的圣心呢?” 年老色衰? 别说是作为德妃对话对象的淑妃,就连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c以及坐在后排的小妃嫔们都忍不住悄悄地朝德妃的脸上偷看了一眼,紧接着露出了困惑的目光。 淑妃与德妃都是在二八年华时进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的,如今前前后后加起过去了四年多,她俩现在也不过二十出头,正值桃李年华。新入宫的妃嫔虽然说年轻,但大多都还没有完全长开,又哪里比得上在宫中精养了四年的她们? 所以年老色衰?骗谁呢! 眼见着主位上的祝迟欢和坐在后排的新人都不相信德妃的话,坐在她对面的淑妃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而后用无甚起伏的语气淡淡地回道,“你觉得自己年老色衰倒也罢了,本宫自己可不这么觉得。” “噗——” 坐在后排的金才人在听到德妃刚才那句杀敌八千自损一万的自嘲后原本只是想喝口茶压压惊,却不想淑妃的话一出,让她顿时就将最终尚未来得及眼下的茶水全数喷出。 这动静之大别说是坐在她身边和对面的几个美人才人,就连淑妃与德妃c以及在淑妃德妃争吵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宜婕妤和张婕妤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取代了淑妃德妃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身上沾满了茶水的金才人也来不及打理,直接就一脸惶恐地朝着祝迟欢所坐的主位的方向慌慌张张地拜下,“臣妾失仪,请娘娘赎罪。” 至于这番请罪究竟是想取得谁的饶恕,金才人虽然没有明说,但祝迟欢心中却清楚对方对淑妃与德妃的畏惧,应该是远远高过自己的。 “真是是好不懂事的新人,本宫记得你是住在翠微宫的才人吧,”淑妃还没有回答,德妃便已经抢在她之前开口。 德妃在外一贯表现得气势十足,再加上她刻意的装扮与武家出身,面对着那些个位分远远低过自己又才入宫不久的妃嫔,她甚至无需横眉竖眼,便能够将对方震慑得不敢言语。 然而面对着德妃的质问,金才人也不敢沉默,只得颤颤巍巍地开口应道,“是,臣妾是翠微宫的金才人。” “你究竟是谁本宫不感兴趣,本宫只想知道你进宫前的规矩究竟是谁教的,怎地教出如此不懂事的宫嫔,居然敢打断淑妃姐姐与本宫的对话。” 德妃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偏偏旁人又找不出c也不敢找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坐在诸位上的祝迟欢双眼微眯,继而不动声色地朝着淑妃所在的方向看去,却不想正好对上了淑妃的视线。 仿佛是猜到了祝迟欢想说什么,淑妃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而后接过了德妃的话,细声细气地开口说道,“本宫又没动气,德妃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这一开口,便是将德妃的注意力从金才人的身上又再度引向了淑妃。 果然,在听到淑妃开口后,德妃顿时就眉梢微挑,“淑妃姐姐真是好性子,连如此没规矩的妃嫔都能轻易地饶过。” “再性格骄纵的我都忍了,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淑妃这话一出,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顿时就想给她拍手叫好:淑妃不愧是淑妃,这一损损俩的话还真不是寻常人轻易能够立刻想到的。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淑妃与德妃姐妹情深,恐怕就连她都会觉得淑妃与德妃怕不是结下了死仇。 果然,淑妃这话一出,几个胆小的才人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悄咪咪地朝着德妃所在的望去。 而德妃的脸色果然如祝迟欢所料的那般糟糕,只是这糟糕的脸色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实,恐怕就只有德妃自己知道了。 德妃阴着脸没有说话,而坐在她正前方的淑妃又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更何况此处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长秋宫,该如何处置金才人也应该由皇后娘娘决定,你急什么?” 你急什么? 淑妃这话一出,早就“察觉”出淑妃与德妃没有把这位软糯好言的皇后娘娘放在眼中的宫嫔们顿时心中一惊,只觉得自己意识到了德妃不仅仅只是对皇后不敬c更有取而代之的意图。 祝迟欢若是知道这些美人才人此刻的脑补的话,必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拍着身边的案几或者是自己的大腿c感叹这些人的脑补能力简直比她们平日里上演的那些无聊的宫斗戏码更加的有意思。 只可惜祝迟欢并不能知道其他人究竟在想什么,只能感受到在场所有人——包括一直站在各个妃嫔身后侍奉的小宫女们的视线都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集中过来。 很显然,她们是在等待自己这个已经看了许久好戏的人登台说两句。 祝迟欢自然知道要想在这后宫中好好吃瓜,就必须先学会掩饰自己的目的是想要吃瓜这一道理,她正准备清清嗓子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那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却抢先一步开口道: “请皇后娘娘饶恕臣妾!” 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的祝迟欢在听到金才人的话之后,倒没有了要立刻开口的意思了,而是细细地打起了着跪在远处的金才人。 对方的位分在宫中现有的妃嫔中是最末等的,而与她同为才人的宫妃还有另外三人,按理来说她们四人的座位均排在两位美人之后,但彼此之间却不分什么先后。 但是她与丁才人每日前来请安时,都选择坐在更靠近美人的两个位置,而将丘才人和本次新人中家世最低的柳才人挤在了最靠近门口的两个位置。 不仅如此,祝迟欢还发现这位金才人在请求自己宽恕的时候,双眼之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慌张,仿佛笃定了她这位皇后不会严惩她一样。 的确,金才人的行为是失仪,究竟是轻罚还是严惩都只在她这位皇后的一念之间,可金才人如此确信自己不会受到什么惩罚的眼神,还是让祝迟欢心中略感有些不快。 作为新人中欺软怕硬成员的一份子,金才人与她的好朋友——比如康美人相比的确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了,这份聪明用得实在不是地方。 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人设,祝迟欢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冲撞的人是淑妃与德妃,按理说也应该是由她们来处置。” 金才人闻言心中惊了又喜,就在她听出了祝迟欢话语中的转折,以为祝迟欢为了她中宫的尊严会将处置权握在手中,并且秉承着她一贯的软糯风格从轻发落时,便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里毕竟是长秋宫,合该由本宫来处置此事,”这么说着,祝迟欢与淑妃德妃分别交换了一下视线。 而这一小动作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却变成了怯懦的皇后向淑妃与德妃低头的证明。 金才人心中一喜,又继续用因为心中大安而早已没有了恐惧的声音哀求道,“请娘娘饶恕臣妾。” “失仪之事可大可小,本宫倒也不觉得金才人此番无心之失需要罚月俸或是直接禁足,”祝迟欢笑得温柔,大有要为金才人向淑妃与德妃求情的意思。 金才人闻言顿时心中大喜,她暗自感叹着皇后果然如同自己猜测的一样好脾气,却没有发现淑妃与德妃向祝迟欢投去的那意味深长的视线。 就在金才人准备开口感谢皇后时,却冷不丁地听见祝迟欢又继续说道,“只是金才人身为宫嫔,今后极有可能侍奉在皇上身侧。如今在本宫与淑妃德妃面前失仪,本宫几人尚且能够宽恕你的无心之失,但若是在御前失仪便是大罪。” 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后续的金才人身形一僵,接着猛地抬头朝坐在主位上的祝迟欢看去,却看见对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眼中却是无悲无喜。 “为了防止金才人日后在御前失仪,本宫今日便忍痛对你略施惩戒,罚你在此跪上半个时辰,也希望在坐的诸位姐妹能够牢记金才人的这个教训,以免今后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 祝迟欢这话一出口,在坐的妃嫔顿时齐齐起身而后盈盈拜倒在地,“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而原本就跪在地上的金才人,则是顿时就绿了脸。 跪在这正殿之中对于她的屈辱远比罚俸和禁足要更加严重,更何况皇后还让其他人牢记她的教训。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谁知道皇后的本意是不是要让其他人记住她此刻的屈辱? 金才人平日里欺软怕硬惯了,如今被自己看不上的皇后如此惩戒却还不得不受着甚至感谢对方的宽容,当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可她还是不得不在其他妃嫔都再度入座后对皇后谢恩。 “谢皇后娘娘恩典。”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金才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因为气愤和委屈而颤抖,只可惜在坐的人没有一个会去欣赏此刻已经溢满在她眼眶中的泪水。 原本还真没打算这么处罚金才人的祝迟欢刚刚将视线从金才人的身上收回,就收到了淑妃与德妃的目光:没有询问和反对,祝迟欢反倒是在她们的眼中看见了几分赞同甚至是欣赏。 尤其是德妃,透过她的那双眼睛,祝迟欢完全能够猜到对方此刻究竟想说什么——无异就是她的这个处罚比起罚俸和禁足,更能够打击这位进宫没几日就开始不安分的金才人。 平日里到了这个时候,祝迟欢差不多也该开口让其他人离开。但是因为金才人一事,加之她还有其他的事没说,所以祝迟欢在喝了口茶之后便又换了个话题,“昨日皇上与本宫商量了晋封新人一事。” 新人入宫后,哪怕是最得宠的也不会在侍寝之后立刻晋封,而是一律等一个月之后一并加封,这是本朝一贯的规矩。当然,这也是祝迟欢在进宫之后才听说的。 淑妃与德妃因着是从东宫过来的老人了,所以不曾经历过这些,此刻听祝迟欢说起,才露出了“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的表情。 底下的部分新人们因为祝迟欢的话而收起了逗留在金才人身上的视线c转而再度朝祝迟欢看去。在这些充斥着期盼的目光中,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c对一切都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宜婕妤c以及早就向皇帝呈情过所以表现得非常淡定的张婕妤二人,倒像是异类一样。 “皇上与本宫的意思,是晋宜婕妤为昭仪,张婕妤为昭媛,赐封号安,”祝迟欢看了眼那两位哪怕听说是要晋位了,也不曾朝自己看过一眼的婕妤,而后继续道,“另外晋韩美人为从四品荣华,柳才人和丘才人为正五品美人。” 八位新人之中,恰巧没有平日里最喜欢闹事的康美人c丁才人和金才人,就连祝迟欢都觉得皇帝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就更别提淑妃与德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利用 这是防盗章哦一一  ——而且还是以御医的身份。 究竟是她们疯了还是这个男人疯了! 祝迟欢和一屋子宫女的惊讶, 这个以俞六安的身份出现在祝迟欢面前的男人并不是没有察觉到。 他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却是坏心眼地只当没有察觉到她们——尤其是坐在自己面前的祝迟欢所展露出的惊讶, 而后以太医俞六安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臣是俞老太医的侄子兼学生, 俞老太医前些日子心悸复发只能在家中静养,只是太医院的人手一直短缺,俞老太医便举荐了臣入职太医院为各位娘娘诊脉医治。” 嗤,说得倒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已经掩去了脸上的震惊的祝迟欢闻言立刻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如果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的话, 这会儿没准还真的就被这家伙这番找不出任何破绽的话语c以及他脸上的笑容给骗了过去。 什么俞六安,他怎么不直接改叫俞瓜片。 不,索性叫瓜皮更适合! 反正在祝迟欢的眼中, 这个男人不仅是个瓜皮还是个棒槌。 她自是知道对这个名字中的六安取自“六安之地”的典故,而不是什么六安瓜片——毕竟连“六”字的读音也完全不同。可她就是看不惯这个男人一直以来, 对外所表现出的这副看似温和恭敬的模样。 从小就看不惯。 祝迟欢无声地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自小就生得一副能够随时勾走小姑娘的视线的好皮囊, 再加上那看似温柔无害的笑容, 以及听多了之后连骨头都会酥掉的嗓音, 当年他迷得晕头转向的小姑娘能够从定国公府的大门排到城外。 如今那些小姑娘早已及笄, 听说还有几个至今都对这家伙念念不忘,只可惜她们一点儿也不清楚这个男人的本性究竟有多么的冷漠与恶质。 不过根据祝迟欢曾经从她们那儿听到的只字片语,想来就算她们知道了这个男人的本性, 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吧。 这个如今自称俞六安的男人是她那位身为定国公世子的大哥的发小, 与她相差九岁。因为年龄差的关系, 祝迟欢并未过这个男人年幼时期的模样,她只记得自打她有记忆起,这个男人便已经是她大哥的好友了。 祝迟欢至今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家世背景,只知道他与大哥走得极近,她与三哥当年甚至一度还以为这个男人会成为她大哥的幕僚。却不想几年之后,这个男人忽然有一天就没了踪迹。 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在她接到先皇指婚的圣旨后不久的事。 这么一算的话,祝迟欢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将近四年没有见到过这个男人了。若是换做从前,她一定会询问对方这些年究竟去了何处c经历了什么c当年又为何要离去。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是中宫皇后,而站在她面前的人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叫俞六安的太医。 无关乎祝迟欢个人的意愿,她都不能以昔日相识的身份询问对方这些年的情况,也不能斥责对方一走了之的行为。现在的她能够做的,只能忍住了撕碎他脸上的假笑的冲动,陪对方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且看谁先按捺不住吧。 “既然俞老太医告病,那便让他在家好好安心养病吧。” “是,臣会将皇后娘娘的意思转告给俞老太医的。” 祝迟欢的那点小心思俞六安大抵也能够猜出来,他也不接茬,只是笑着点头称是。只是也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他将“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咬得集中,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仿佛一点儿都没有自己仅仅只是一名太医c所面对的人是中宫皇后的认知。 简直是胆大包天。 俞六安的笑容在祝迟欢看来实在是碍眼极了,就好像和过去一样,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都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祝迟欢在心中又是一声冷哼,紧接着忽然想起了对方今日来长秋宫的目的。 想到自己也有对方不知道的事,祝迟欢心中顿时一喜,就好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样,她拼命地忍住了几乎就要笑出声的冲动,而后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询问道,“那俞太医今日来本宫的长秋宫所为何事?” 一听祝迟欢都将“本宫”给摆了出来,从小就跟随在祝迟欢身边的顺枫不禁在心中摇了摇头:不管过去了多久,只要是涉及到了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事,自家小姐就都无法保持冷静与淡定。 倒是俞六安本人,在听到了祝迟欢的询问之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变了味。 自从他决定了要入职太医院起,便每晚都在想象过祝迟欢在看见自己之后究竟会露出什么神情c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有时候他想着想着,便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仿佛祝迟欢真的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而此时此刻,祝迟欢的确就在他的面前,甚至连她的反应也与俞六安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然而他唯一没有猜想到的,就是祝迟欢居然会这么快就恢复了冷静,就好像祝迟欢在他们分开的这四年的时间中,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 是了,她的确已经不再是昔年那个会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喜恶的小姑娘了,俞六安在心中叹了一声气,面上却是没有将这份失落显露半分,只是用听似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方才钟粹宫的宫女请了臣去,说是宜昭仪身体不适,臣过去瞧过了,听说宜昭仪自己说,她最近因时气不佳加之心情郁郁寡欢” 听听这话,祝迟欢就差再度拿起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听这家伙满嘴跑火车地胡诌了。 太医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大夫大多都喜欢将原本简单的病情,用只有他们才能够听懂的方式表述出来,可俞六安现在与其说是解释得太复杂了,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在通过讲解宜昭仪的病情说着另一件事。 祝迟欢进宫也有半年多了,期间也不是没有请过太医,却从没有见过哪个太医比面前这家伙更能瞎掰,更没有见过有哪个太医如他这般看似比谁都要谦恭谨慎,实则骨子里却是比谁都要傲慢无礼。 说到底太医院的太医哪个不是人精?毕竟这太医院历朝历代都是最容易被牵扯到后妃争宠互斗的阴谋中去的部门之一,所以这些个杏林高手不管本身脾气如何,等到了后妃面前永远都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等级差距的问题,更主要的还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跌入了泥沼之中。 可这个男人倒好,不仅没有太医院大部分的太医都贯彻的小心谨慎,甚至就在此刻他解释着宜昭仪的病情时,话语中都在透露“这可不是我诊出来的,都是宜昭仪为了避宠让我这么说的”这样的信息。 简直是胆大包天。 祝迟欢简直为宜昭仪感到惋惜,原本就不想进宫的人因为大选的缘故被选进宫中不说,居然还挑中了这么个分分钟就把她给卖了的瓜皮队友。 虽说就算俞六安有心要替宜昭仪隐瞒,她也能知道真相,但是听着俞六安一边扯着时气药理边向她透露着“宜昭仪就是没病装病”的信息时,祝迟欢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有点想笑。 宜昭仪若是在这里,怕不是真的要当场气得跳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眼瞧着俞六安大有要继续扯下去的气势,本来就对宜昭仪的病情c以及她装病的理由了如指掌的祝迟欢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你在旁人面前也是这般吗?” “怎么会,”祝迟欢的声音并不响,但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俞六安却是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解说。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祝迟欢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了几分,而后她就听见对方说,“娘娘,请让微臣给您请平安脉吧。” 这个回答与她的问题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看着男人的表情,祝迟欢也没有多想便还是点头同意了。 可而就在男人的右手隔着白色的方巾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时,祝迟欢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以极低的c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音量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说着自己从未想过的话语,他说—— “欢欢,只有你是不同的。” 大约是因为从今天起就有新人入宫,素来会在早起请安时多说几句的德妃也显得异常的沉默,就更别提只要别人不向她搭话就一直寡言少语的淑妃了。 祝迟欢觉得只有她们三个嫔妃c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正殿气氛着实尴尬,又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几句新人入宫也越不过她们的话之后,便让淑妃与德妃都先回去了。 却不想淑妃与德妃今天像是吃错了药,在请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等到被她们沉默压抑的气场憋得实在难受的祝迟欢主动松口让她们先回去之后,这两人却又表示还想和她多说说话。 这种莫名其妙的操作祝迟欢表示自己实在是看不懂。 不过既然淑妃与德妃说要留下,祝迟欢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即使此刻德妃笑得着实勉强c而淑妃又是一副一如既往的伤春悲秋的模样,在刚才压抑的气氛下已经开始有些胃疼的祝迟欢也只能说: “难得淑妃与德妃主动留下,不如就与本宫一同用早膳吧。” “臣妾怎好意思在娘娘宫中用膳呢?娘娘折煞臣妾了。” 原本只是想和祝迟欢说上几句话就走的德妃闻言立刻开口推辞,倒是站在她身边的淑妃,在细细地打量了祝迟欢的表情后一反常态地应道,“那臣妾等就叨扰娘娘了。” 淑妃这话一出,原本还想再继续婉拒祝迟欢的德妃立刻就扭头朝她看去。大约是估计祝迟欢还在场,德妃的表情倒也那么狰狞,只是她的双眼中却是写满了怀疑与震惊。 若是让祝迟欢来翻译下德妃此刻的心理活动,那么大约就只能总结为那么一句话:淑妃你是不是傻? 不过淑妃还真不是个傻的,就在祝迟欢吩咐柊桐多准备两副碗筷的时候,她就听见淑妃迎着德妃怀疑的表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难不成你想让皇后赔你一起饿肚子?” 这话倒也说得在理,被淑妃以一套“你才是个傻的”给轻飘飘地打回去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德妃只能沉默。紧接着她一个抬头,便对上了祝迟欢若有所思的笑脸。 德妃也不知道祝迟欢究竟有没有听见她俩刚才的对话,在注意到祝迟欢的目光后只得回答道,“那臣妾和淑妃姐姐就打扰娘娘了。” 一直都觉得德妃与淑妃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的祝迟欢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无妨,二位若是能留下那便最好,左右本宫一个人用膳也冷清。” 进宫前她每天至少还能和娘亲一起用膳,等到了进宫后,她也就只有大婚的那几天和皇帝一起同桌用过早膳。只是面对着一个她压根就不喜欢c还是个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永昌帝,祝迟欢觉得自己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拘束了。 啧,还不如不在呢。 所以今天听见淑妃和德妃说要留下,祝迟欢心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长秋宫中的宫人不一会儿就摆上了早膳,祝迟欢和淑妃德妃在宫人的伴随下落了座。桌上摆放着的是宫中常见的膳食,在穿越前一直都是西式早点派的祝迟欢在穿越后,倒也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早餐。 等祝迟欢动了筷,淑妃与德妃身边的宫人这才敢替自家的主子布菜。 “其实本宫倒是希望二位多常来本宫的宫中坐坐,”青釉暗夔的碗中盛着小半碗香气诱人的咸粥,祝迟欢用勺子轻轻地拨动着对于自己而言还有些烫嘴的粥品,一边对着还有些拘束的德妃说道,“有来有往,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 祝迟欢知道自己这话在德妃和淑妃听来或许就像是在拉拢,不过她却是真的希望这两人能够常来自己这边坐坐c陪自己说说话。 她不会因为永昌帝不来而感到寂寞——不如说皇帝不在她反而更加自在;但却会因为没有人陪自己说话消遣而感到无趣。 毕竟吃瓜虽好,但能和自己一同吃瓜的姬友同样也是需要的。 就是不知道与自己同为宫妃的淑妃与德妃,能不能成为与自己一起吃瓜的瓜友了。 也不知道淑妃与德妃把祝迟欢的这番话在心中品出了个什么味,不过不管她们是怎么理解的,在听到祝迟欢这么说之后,她们也只能摆下手中的碗筷,温声答是。 祝迟欢看着这两人拘谨的样子只能暗骂一句宫里的规矩实在是琐碎,但又不想迁怒于恪尽宫规的两人,所以最终只能用无奈而又温和的语气制止着两人的行为,“不必多礼,用膳便是。” 经过半年的相处,长秋宫小厨房里的饭菜基本上已经是非常合祝迟欢的口味了,只不过 “不知道是否合二位的口味。” 等侍奉三位漱口净手的宫人退下,祝迟欢笑着询问道。虽然德妃和淑妃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她大致也能想到,但问还是需要问上这么一句的。 而德妃与淑妃的回答果然也和她想得差不多。 “其实本宫大约也能够猜出二位今天留下所为何事,”长秋宫中的宫人奉上了重新泡好的茶水,祝迟欢看了眼知道似乎是不该如何开口的德妃,又道,“可是与今日新进宫的几位新人有关?” 今天第一批新人入宫,该准备的赏赐祝迟欢日前就让顺枫给备下了,想来比她早进宫的淑妃与德妃应该也是如此。 既然新人入宫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祝迟欢倒也猜不出淑妃和德妃事到如今是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了。 难不成她们打听到大选那天皇帝对宜婕妤一见钟情的事了?不应该啊,她怎么没得到消息? 在祝迟欢困惑的目光下,率先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淑妃,“其实其实是和康美人有关。” 原以为是德妃想要借题发挥却不想迎来了淑妃的回答,祝迟欢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位康美人的特殊情况c以及她会被选中入宫的原因,就更不太明白淑妃为什么要特意向自己提起她了。 皇帝选秀时的首要条件其实还是秀女背后的家世,相貌虽然重要但到底还是其次的。这一届的大选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对于家世要求就更高了。 祝迟欢记得在此次新入宫的八名新人中,除了偶然被选中的柳才人家世最低c是县令之女外,其他都是京官的女儿。 而在这八人中,这位康美人的家世不上也不下,属于中等。这本也没有什么,但有一件事却是让祝迟欢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位康美人。 这位康美人的父亲曾是吏部侍郎c先帝在世时曾经当过钦差。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在当今的永昌帝还是太子时,这位钦差大臣曾不止一次地与太子做对。 后来新皇登基后没多久,便寻了他一个错处,将他贬为了吏部郎中。其实这也算是给这位曾经的钦差大臣脸面了,只不过这位康美人的父亲实在是死脑筋,所以皇帝趁着此次大选将康美人挑选进宫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貌合 在这个时代里, 结婚不是说结就能结的。而守寡什么的, 自然也不是祝迟欢想当寡妇,她身边的丈夫就能立刻原地暴毙这么简单的。 虽然祝迟欢的确很想立刻就晋升为太后c继续着自己已经提前步入的养老生活, 但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残酷: 她非但不能名正言顺地以太后的身份养老c每天快快乐乐地和小姐妹们一起搓麻跳广场舞,还得继续听自己身边这个小家子气的皇帝瞎逼逼。 简直糟心到不行。 等等,不对!她可是未来要当太后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暴躁地说如此粗鄙之语呢? 所以她应该换一种说法才对。 祝迟欢仔细想了想,觉得道理应该是这样的:守寡的日子迟早是要到来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算身边这个小家子气的皇帝现在再怎么瞎逼逼,迟早也还是要驾崩的。 等到先帝驾崩了,先帝的后宫不就成为了太后的后宫了吗? 等等, 这个说法怎么更奇怪了? 祝迟欢一边纠结着“皇帝的后妃在皇帝死后能不能成为皇后的老婆”的问题,一边装出十分认真的模样听着身边的皇说着他那自以为非常高明的言论。 皇帝也没有察觉到祝迟欢早已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见祝迟欢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他暗自感叹着自己高明又深情c能够为喜欢的女人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的同时;又觉得祝迟欢这个皇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听话也更好驾驭。 连生辰这样的大事被他拿来利用也没有任何动怒的征兆,甚至在明知道他是为了转移宫中妃嫔与宫人的注意力c只为了保护蒋云珮也没有任何吃醋的痕迹,看来他这位国公府出身的皇后果然贤德。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太愚蠢了,蠢到根本看不出他准备大肆操||办她的生辰的目的是为了蒋云珮。 不管究竟是哪种理由, 在皇帝看来像祝迟欢这样的女人都只适合当个贤后, 不适合当宠妃。 只可惜他现在还需要这么个皇后来稳定定国公那边的军心,如若不是如此的话他自然是更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来当皇后。 皇帝的想法祝迟欢并不知道,就如同皇帝也不知道祝迟欢的脑内剧场已经进行到他驾崩之后, 该如何“收纳”他的后宫——包括他的真爱蒋云珮的剧情上了。 这对帝后显然已经不是貌合神离或者是同床异梦这么简单的关系了, 而是发展到了“我们都知道对方不爱自己, 可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已经在考虑自己死后要如何欢庆, 所以现在就看谁能熬过谁”的地步了。 见皇帝的高谈阔论已经步入到尾声,本身也并不介意用自己的生辰为小姐妹们转移注意力——只是不愿意被皇帝利用的祝迟欢点了点头,看似恭敬地应和道,“皇上说得极是,正好臣妾也有事想要启奏皇上。” 皇帝看祝迟欢温柔谦恭的模样甚是顺心,反正在他眼中祝迟欢就是个极好拿捏的懦弱皇后,不可能提出太过出格的要求,于是也的大大方方地点头说道,“你说吧。” 祝迟欢悄悄地垂下了视线,这一举动看似谦恭温和,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看到皇帝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其实此事臣妾之前就想提了,无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她顿了顿,悄悄地抬头看了眼皇帝,而后再度垂下视线说道,“臣妾知道皇上体恤臣妾,只是新人入宫之后,这后宫中的宫务也逐渐多了起来。” 祝迟欢这话一出口,皇帝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只是他也没有挑明,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祝迟欢自己将后续的话说出口。 而祝迟欢见皇帝已经猜到自己想说什么之后,也不再与他绕弯子,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就好比这次的事,也是臣妾失责,才没能及时扑灭流言。” 已经完全明白祝迟欢的意思的皇帝琢磨着自己的这位皇后也不知道是真的聪慧贤德,还是真的愚蠢至极。他不过是提了句要大办她的生辰,她便主动提及要让其他的宫妃协理六宫。 这种事放在先帝后宫中,是压根不可能发生的。 虽然他儿时不得宠,却还是知道在自己父皇的后宫中,多得是妃嫔们为了得到协理六宫之权争得头破血流的事。 而皇后为了不把这权利分出去也是绞尽脑汁,尽量让最终得到协力之权的宫妃都是和自己一党的——毕竟傻子才会把这样的差事送到敌人的手中。 所以皇帝原本还以为还要在等上一阵子——起码要等到皇后生辰之后,才能向自己这位出身国公府的皇后提及让其他妃嫔协理六宫。而等到那时,蒋云珮的身子应该也已经好全了。 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皇后居然如此好说话,这让他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这位皇后。 虽说他当年也并没有在意过自己费尽心思也要得到手的妻子究竟有着怎样的容貌与脾气,毕竟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只要他的妻子出身手握重兵的国公府就可以了。 可定国公幺女的性格居然软弱至此,这就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还是说皇后是在以退为进? 出生皇家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被害妄想症,就算当年是个傻白甜,当了皇帝之后也会得这毛病。 在不知道祝迟欢的真实想法之前,皇帝也没有立刻允了祝迟欢的建议,只是故作不解地反问道,“那皇后的意思是?” 你丫就装吧! 看得出皇帝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祝迟欢立刻就理解了对方这是阴谋论犯了,于是她也假装看不懂皇帝是在装不懂,细声细气地回答道,“臣妾原本想着请淑妃和德妃来协理六宫,毕竟她二人进宫的时间最久,在臣妾与皇上大婚之前,这后宫的宫务都是她二人负责的。” 原本以为皇后要扶持什么新人的皇帝一愣,虽然他也知道这批新人大部分都没有把自己的这位皇后当回事c更没有巴结她的意思。真要说有谁与皇后走得比较近,也就只有一个张彤媛。 不过张彤媛那是特殊个例,就算她与皇后走得再近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皇帝一直到现在也只是把她们俩关系亲近这事当作是这两个女人兴趣相投。 可光凭兴趣相投就能在宫中一辈子都过得一团和气吗? 作梦吧。 从来不相信这深宫中有什么姐妹情c只觉得这后宫中到处都是利益纠葛的皇帝压根就没有把皇后与张彤媛交好的事当成一回事。反而皇后刚才提名淑妃与德妃,在他看来反而更不可思议一些。 难不成这个懦弱的皇后是想借此卖淑妃和德妃一个人情?还是想平衡她们在宫中的势力? 皇帝一直以来都觉得淑妃与德妃是真的恶交,就算她俩偶有关系缓和的情况出现,在他看来也不过都是在做戏。所以不知道祝迟欢已经与淑妃等人组队的他,一时间还真的没有弄清祝迟欢方才的提议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方才说原本,那现在呢?” “皇上忘记淑妃病了吗?”祝迟欢睨了他一眼,心想着皇帝大概是真的忘了这么一回事。 他会因为流言来找她,也是因为这次的流言牵扯到了蒋云珮,至于此次流言中另一个受害者的淑妃,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过。 “也是,”被祝迟欢这么一提,才想起淑妃也病了的这件事的皇帝点了点头,“既然病了,那协理六宫之事的确是要缓一缓了。” 皇帝觉得他差不多已经理解了祝迟欢的用意:她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淑妃病倒的时候提起了要让其他宫妃协理六宫的事,应当不是为了平衡淑妃和德妃在宫中的势力,而是打算卖德妃一个好。 不过也是,皇帝也清楚德妃在后宫中一贯都是嚣张跋扈的宠妃形象,祝迟欢被德妃的气焰压倒,想借着协理六宫一事卖德妃一个人情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样一来,她与淑妃怕是要结仇了。 完全不懂女人之间的战友之情c也不知道自己的后宫有多么奇葩的皇帝按照自己一贯的逻辑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这件事已经理顺了。 看来他的皇后,也不是真的软弱到已经没脑子的地步了嘛。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如今还只是在行宫便有不少宫务要处理,等回了宫中之后便更是繁忙。” 祝迟欢看皇帝表情就知道对方误解了什么,不过她也不打算去澄清,只是继续说道,“所以臣妾想着,不如就请德妃先搭把手,再选个新人历练着。等淑妃的病痊愈之后,再让她帮衬着臣妾来处理六宫的事物。” 这个说法倒是滴水不漏除了淑妃什么时候能病愈这点尚不明确之外,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祝迟欢见皇帝有所迟疑,知道他这是犯了帝王多爱猜疑的毛病,于是又补充道,“不过淑妃的身子一向虚弱,若届时宫务实在繁重,还可以再找一位稳重的新人历练起来。” 皇帝立刻明白了祝迟欢的意思。 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找两个新人历练起来,而是等淑妃病愈后再找第二个新人来分担自然是因为祝迟欢看好的那位新人现在也不太方便。 而这宫中,要说还有哪个新人既有资格在入宫后不久就开始学习处理宫务,可如今又不太方便的,也就只有与淑妃一同病下的蒋云珮了。 “这倒也不失为是个办法,”意识到祝迟欢有意让蒋云珮学习如何宫务,皇帝也不再深思祝迟欢这一套操作背后究竟有什么用意,也顺便卖了祝迟欢一个好,“既然你也开了这个口,那么朕便让德妃协理你处理六宫事,再让安昭媛在边上学习起来。” 皇帝认定祝迟欢与张彤媛两个人闹不出什么大事,加上新人中位分最高的除了蒋云珮之外也就只有张彤媛,便也顺着祝迟欢的期待应下了,算是给她一个面子。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皇帝又面色微凝地叹了声气,“只是要委屈梓童你了。” 祝迟欢一听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当即就在心中啐了一声:有好事的时候叫梓童,没好处的时候就一口一个皇后,你还真当我听不出来呀! 不过把协理六宫之权分出去什么的,对于祝迟欢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割肉的事情: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为小姐妹们谋福利的是应该的。 祝迟欢虽然不贪权,却也知道在这后宫中有了权||利就意味着什么。就好比今日德妃不能名正言顺地处理了康美人,说到底还是因为吃了没有协力六宫之权的亏,所以只能用足以碾压康美人和丁才人的位分和宠妃气场镇住她们。 虽然这吓吓康美人这个草包也足够了——更何况她们最初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康美人,而不是为了真的将她治罪。 可若是今后遇到了其他人呢?若是宫中的局势在短时间内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呢? 祝迟欢和德妃等人的心愿都是为了能够在后宫中太太平平地过着不被旁人打扰干涉的小日子,可以说,她们都是在这个名为后宫的战场上的战士,拥有着相同愿望的她们都是彼此的战友。 而既然上了战场,就必定需要武器。 当然,这个名为权利武器的作用并不一定只是用来排除异己的,或许它存在的意义与加至能比想象中的更加单纯:比如仅仅只是用来保护自己与身边的人c在威慑敌人的同时,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受到任何的干扰。 不过这些都不是祝迟欢让德妃等人一同协理六宫的最大理由。 她请旨让德妃等人协理六宫的理由非常简单:若是德妃等人帮着自己处理六宫事务,那么今后她们频繁地出入她的宫中也不会惹人生疑,如此一来的话 她们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与理由聚在一起搓麻将了吗? “应该是臣妾谢皇上体恤才是,”与皇帝一样,祝迟欢毫无任何真情实意地道了谢,顺便送上一顶高帽子。 “梓童不必谦虚,若非是你贤惠识大体,这后宫不会如此清静太平,”而皇帝则是反手回了了一句对他本人而言无关痛痒的话,反正夸奖是一回事,真爱是另一回事。 “那都是皇上您治理天下有方,臣妾不过是沾沾光罢了,”这话谁爱信谁信,反正我先吐为敬。 若是此刻德妃等人在场,必定会发现这对帝后之间压根不存在的感情虚假得到了连盗版小说都要更真一些的地步,而他们之间的对话更是如同两个正好在酒宴上撞见的政敌一样客套而又虚伪。 此刻他们的对话内容听着像是相敬如宾的明君贤后,实则却是一个在想着对方什么时候能走c另一个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皇上” 而差不多在双方的耐心都快磨完的时候,一直在外候着的冯德忠忽然在门口轻喊了一声,皇帝见状也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立刻从椅子上站起。 不过他很快便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有多么的突兀与慌张,于是又轻声地咳了咳,故作镇定地向祝迟欢解释道,“朕突然想起还有很多折子没有看完,今日就先走了。” 祝迟欢强忍着要大笑出来的冲动,安静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祝迟欢话语中透露出的喜悦,皇帝快步地走到了门口,不过他正准备出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正准备起身的祝迟欢说道,“说起来,祝家的贺礼已经送来了,朕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祝迟欢愣了愣,在意识到皇帝说了什么之后,立刻点头道,“谢皇上。” “还有,你三哥进京了,改日朕让你们兄妹两见个面吧,”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帝在祝迟欢再度谢恩之后便像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她的宫室,而被留在殿内的祝迟欢在消化完了皇帝方才说了什么之后,当即对着皇帝方才离去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去你大爷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会早点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风停 皇帝的御驾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祝迟欢的澹辉馆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而被留下的祝迟欢却没有丝毫的眷恋。 御驾离去的动静隔着宫门都清晰地传入了祝迟欢的耳中, 祝迟欢面无表情地起身往软塌上一坐,在颇为随意地蹬掉了脚上的绣鞋后, 露出了一种类似于“麻烦死了”的表情。 “和那家伙说话就是麻烦,累死老娘了,”没有在皇帝面前时的敬意,祝迟欢一边用手锤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一边对着重新端了一盏茶水进屋的顺枫抱怨道,“总觉得和他说一次话就要折十年的寿。” “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话娘娘可不能乱说, ”从小跟着祝迟欢一同长大的顺枫知道自家小姐私底下随意至极,所以她可以当作没有听见祝迟欢非常不斯文地一口一个“老娘”。 毕竟宫中的生活本就拘束,她也不想让祝迟欢连个发泄的方式都没有。 可是有些不吉利的话还是得避讳着。 祝迟欢见顺枫那副不赞同的表情也知道辩不过她,只得举手投降,“我就是说说嘛,这宫里还有你们在,我哪儿舍得早死呀。” “您又来了, 一口一个死字也太不吉利了, ”顺枫摇了摇头,在将茶水放到祝迟欢面前的矮桌上后,便接过了祝迟欢手中的动作, 替她松快松快肩膀, “不过皇上他今日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不是么?” “如果你是说生辰的事, 也算不得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祝迟欢还在之前的那个世界时,就已经对过生日这件事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 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嘛 只能说这个世界庆祝生日的方式比上个世界还要无聊,说是过生辰,实际上到了最后还是会演变成几个甚至十几个家族之间的大型联谊会场。 不管双方的家族平时是交好还是敌对,一旦到了宴会上后,各个家族年龄相仿的儿女们都会摆出一副你是我的小姐妹c我是你的小棉袄的模样,仿佛前世是扎堆盛开的并蒂花,今生投了胎后再续前世姐妹缘。 其实祝家的情况相对而言还是要好一些的。 虽说西北那边还没有到所有的家族都拧成一股绳子的地步——当然,毕竟要是真是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帝首先要不安了,但是几个大家族之间的气氛还是非常融洽的。 至少祝迟欢还没有进京之前,她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到几个大家族——包括自家在内,都有一番守望相助的感觉。 本身的地位加上家族之间融洽的气氛,导致了这几个大家族的儿女们之间的交友圈基本都能够互相契合。每当这些家族中有子女过生辰,最后都会从联谊演变成一场朋友之间的大型聚会。 说实话,祝迟欢在进宫前的生辰虽然内容和形式上都比较无趣,但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是和自己交好的,至少不用担心宴会上会不和谐的声音或者心怀鬼胎打算筹划点什么的人。 但是在宫里过生辰嘛 看在她的皇后地位上,不和谐的声音大约是不会有的——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但是心里不痛快甚至巴不得你今晚就因为点什么理由死掉,脸上却还是笑嘻嘻地一口一句“恭喜皇后娘娘”的人应该也不少。 祝迟欢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这样的情况,毕竟她与皇帝之间的相处模式其实和这个也差不大多。 仔细想想,这宫里谁还不是靠戴着面具过活的呢? 只是像这样心里恨不得对方早点嗝屁,脸上还得装成两人感情好到能够追溯到上辈子的日子并不仅仅只是局限在宴会上,而是充斥着今后每一天的人生,纵使你想逃离还得为宫外的家人考虑,这就真的很扎心了。 “顺水推舟?”顺枫不知道祝迟欢想到了什么,但是看着祝迟欢一点都瞧不见喜悦之情的脸,顿时就意识到自家小姐对于这个生辰并不期待,“皇上是和娘娘说了什么吗?” “从目的而言也是我希望的,但是我本人发自内心地想去做这件事,与别人当我是傻子c用‘我是为你好’的理由哄骗着我去做,最后还希望我对他感恩戴德什么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皇帝想用替她大肆操办生辰这件事,来转移宫里甚至有可能是宫外的人对蒋云珮的注意力什么的她也能够理解。事实上祝迟欢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么做,更不会因此将气撒在蒋云珮的身上。 毕竟蒋云珮本人是无辜的。 可皇帝不是。 “娘娘?”顺枫一脸困惑地看着祝迟欢,只觉得自家小姐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受了委屈,更像是察觉到自己被人当傻子后的愤怒。 “不必担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祝迟欢摆了摆手,也不愿让顺枫和其他人误会了什么,“说起来,德妃那边怎么样了?” 她回宫之前特意让人留心着月湖那边的动静,就是不知道那边韩荣华大战康美人的戏码有没有结束,她现在赶过去继续听戏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嘛,留在那儿的苑桐还没有回来禀报,应该是还没有结束,”顺枫想了想,她也知道祝迟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毕竟听韩荣华与康美人之间的“对话”的确挺解气的。 于是她颇为贴心地问道,“娘娘可要回月湖那边?” 从月湖回到澹辉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和皇帝一番“愉快友好”的交流之后,祝迟欢早已没有了要回去继续钓鱼的兴致。但是韩荣华与康美人之间的骂战只听了个开头c没听到结果又有点不太舒服。 就在祝迟欢纠结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去听个结局的时候,仿佛开挂了一般的吃瓜系统——不,应该说本身就是个外挂的吃瓜系统的声音非常适时地响起。 “系统提示:韩荣华与康美人的骂战已经结束。” “系统提示:康美人被德妃罚跪一个时辰。”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方岳珊与张彤媛正前往澹辉馆,预计会在十分钟后抵达。”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来得非常的及时也非常的微妙,祝迟欢一边暗自对吃瓜系统吐槽着“你丫不会是脑控的吧”,一边又对正在等待着她回答的顺枫摇了摇头,“那个人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想来月湖那边应该是已经有了结果。” “那德妃娘娘她们” “被康美人她们一搅和,今天这鱼肯定是不能再继续钓下去了。我琢磨着等韩荣华和康美人的架吵完之后,她们应该就会过来,”皇帝的御驾究竟是继续停在澹辉馆还是已经离开这种事,只需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这应该也是德妃她们选择在韩荣华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直接来澹辉馆的原因吧。 “岳珊姐她们方才在月湖边应该听到了不少趣事,你且准备一些酸梅汤和点心,等她们来了之后我定要好好让她们和我说说。” 一看见祝迟欢露出了想要吃瓜的表情,顺枫顿时轻笑了出声,她停下了手中替祝迟欢松快筋骨的动作,而后按照祝迟欢的吩咐去为即将到来的德妃等人准备酸梅汤。 祝迟欢的时间掐得正好,就在顺枫把点心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方岳珊与张彤媛便携手来到了她的澹辉馆。 “我和媛媛还担心你有没有被皇上责罚,见你一直没回来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德妃一进殿,看着正坐在软塌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们的祝迟欢立刻便开腔了,不过她的语气里也没有太多的埋怨,倒是调笑居多,“你倒是好,皇上已经走了也没有回来,一个人躲在宫里乘风凉,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和媛媛还在湖边喂蚊子呐!” “岳珊姐先喝碗酸梅汤降降火消消气,”祝迟欢示意顺枫将已经准备好的酸梅汤端上来,而后对着脸上压根就没有任何怒容的方岳珊笑道,“我这不是知道姐姐你听完戏就会过来嘛,所以一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酸梅汤,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看你这酸梅汤压根不是为了给我消气用的吧。” 祝迟欢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方岳珊,她接过了酸梅汤也没有立刻喝下,而是没好气地睨了眼祝迟欢,“怕只是为了哄我将韩荣华与康美人的后续给说出口,才让顺枫备下的吧?” 虽然她与淑妃都是在新人入宫的时候才和祝迟欢开始有了接触,但是这段时间也足够她了解这位出身国公府的皇后娘娘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没有侯门嫡女的傲气,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平易近人,她看起来非常无害却一点儿也不蠢,只要你与她意气相投,她将会是你最好的友人。 方岳珊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地能够成为祝迟欢的友人,也因此她才能够发现一个与外人眼中的形象截然不同的祝迟欢。 她有时候就像个还没有被那些制约着名门闺秀的礼数所约束的小姑娘一样,聪明狡黠,对待友人真诚并倾尽全力,就算是喜欢听八卦这样的小爱好,放在她的身上也只会令人觉得可爱,而不是无礼。 “人家这点小心思岳珊姐你心里清楚就好,何必当着那么多人拆穿我呀,”祝迟欢睨了眼她,算是承认了方岳珊的猜测。 不过这样的对话也是基于祝迟欢和方岳珊都知道在场的是自己的情况下才进行的,若是有外人在场,她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和睦? 怕是早就切换到软弱无用的皇后与嚣张跋扈的宠妃模式了。 张彤媛端着酸梅汤看着祝迟欢与方岳珊你来我往的觉得颇有意思,等到这两人惯例的互损进行得差不多了,张彤媛这才笑嘻嘻地开口说道,“不过迟欢姐你就这么确定我和岳珊姐一定会来你的澹辉馆吗?” 祝迟欢与方岳珊对视了一眼,忽然就笑开了,“当然,我就不信你们在听完韩荣华和康美人的对话后不想早点找个人分享。” 韩荣华简直是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代表人物,她在怼康美人时的话语可以说是精彩到了如果做个集锦贴在微博上,只需半天就转发过万成为网红的地步。 祝迟欢完全有理由相信,方岳珊和张彤媛在将如此精彩的对话听了个全程之后,一定会产生找人分享的冲动。就像看完一部精彩的电影之后,迫不及待地要找一个了解这部电影的人分享其中的剧情一样。 而在听了前半段后,因为皇帝来找而不得不提前离去的她,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倒是自信,”方岳珊摇了摇头,看着祝迟欢这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就有些来气,不过这点气在祝迟欢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反正也被你猜到了,那我也就和你说说吧。” “我来说我来说,”方岳珊刚要开口,一旁的张彤媛便迫不及待地举手说道。 方岳珊见状也没和张彤媛抢,便让张彤媛向祝迟欢描述她离开之后的场景,而自己则是在张彤媛有所遗漏的时候从旁补充。 听着张彤媛和方岳珊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自己离去之后的场景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之后,祝迟欢不由地为自己没能看个现场而扼腕不已。 要不是皇帝来了,她就能看现场直播了好么! “不得不说这韩荣华的嘴倒真的是厉害,”听方岳珊和张彤媛的描述,祝迟欢完全能够想想韩荣华那损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还不带重复的,用词之辛辣连祝迟欢都不由地咋舌。 只能说那康美人没有被韩荣华损得当场投了河,都能看作是心理素质极佳了。 “可不是么,早些我也没有将韩荣华和康美人之间的争吵从头听到尾过,所以也不知道这韩荣华的嘴竟是如此厉害,”上一次这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她虽然也去了,但是最终也只是听到个尾声,远不如今日这般震撼。 “那康美人在韩荣华的身上讨不到便宜便好,”她就担心这康美人得了皇帝的宠爱后便作威作福,祸害到了后宫中的那些无辜的好姑娘。 皇帝要对康美人以及康家玩捧杀是他们两边的事,但是因为玩捧杀的过程中给了康美人威势c让她攻击到了无辜的路人就不好了。 “你方才是不是从皇帝那儿听到了什么?” 在祝迟欢的地盘上,方岳珊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的事——整个后宫中要说谁的地盘上最不可能被人埋钉子,非皇后宫中莫属了。 并非是因为她是中宫之主,纯粹只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祝迟欢将皇帝方才和自己的对话大致上和她们说了说,包括要整治流言的事,以及用她的生辰来冲散对流言的关注的事,以及她请示皇帝要让她们协理六宫的事。 德妃越往下听表情越是难看,倒也不是因为祝迟欢没有和她们商量过就向皇帝请示让她们协理六宫的事,而是 “那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把你当中宫之主了?!” 只听见哐的一声,方岳珊原本端在手中的碗便被她愤愤不满地砸到了地上,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方岳珊也是气极了才顺手将手中的瓷器砸在了地上,她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宫人们的惊慌,只是兀自陷入在替好友不满的愤怒之中。 用皇后的生辰替宠妃转移视线?亏皇帝想得出来!而且他居然还将大肆操办祝迟欢的生辰当作一种恩赐? 呸! 得亏今日皇帝是要护着的宠妃是云珮,祝迟欢本人也乐意,否则她不知道该有多恶心了。 不过就算祝迟欢愿意为蒋云珮转移旁人的注意力,但是被皇帝算计着这么做与自己心甘情愿这么做之间,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的。 难怪祝迟欢与皇帝谈过之后便没有回到月湖,换做是任何人都没有这个心情继续去钓鱼了。 “你先消消气,”祝迟欢用眼神示意边上的顺枫派人将这些瓷器收拾了,免得伤到了人。 祝迟欢早就知道方岳珊有着会在气极之时砸瓷器顺气的习惯——毕竟在她的吃瓜系统中,方岳珊已经有了“青铜级瓷器杀|手”这一成就。 其实在和方岳珊较好后,祝迟欢原本以为对方要到白银级还有段时日。只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也就只差几个瓷器的距离了。 方岳珊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放在一般情况下已经可以说是大不敬了,她用交杂着愤怒c不满c疑惑c以及惊讶的目光望着祝迟欢,而后高声问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气吗?” “气啊,我又不是软柿子,碰到这种糟心事怎么可能不气嘛。” 祝迟欢在宫人将碎片全都清理完了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回复着显然还没有消气的方岳珊,“老娘会答应这事是因为老娘乐意宠着云珮和瑞兰姐,与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她不在意自己的生辰是一回事,乐意宠着蒋云珮和梁瑞兰是一回事,但是会不会因此而记仇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祝迟欢可不是在被人算计了之后却只会忍气吞声的人。 “岳珊姐,来日方长,我们且等着瞧吧。” 方岳珊看祝迟欢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虽然不知道祝迟欢究竟打算怎么做,但她相信祝迟欢必定是有了主意。 “你心里有了想法就好,我就是怕你也气昏了头。” 早前在方岳珊一怒之下砸了碗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的张彤媛眨了眨眼睛,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岳珊姐你也知道你是被气昏了头哦。” “你说什么呢,”方岳珊没好气地用手指戳||向了张彤媛的脑门,只不过她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张彤媛,对方已经捂着脑袋开始叫疼了。 方岳珊看着张彤媛那浮夸的演技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因为得知皇帝那智障操作而涌起的怒火也逐渐消弭于无形,“别装了,我的手指都没有碰到你脑门呢。” “要是真的碰到就糟糕了呀,”张彤媛捂着头用一听就知道是装出来的哭腔回道,“不过岳珊姐,你就不担心你今天在迟欢姐这里砸了碗的事传了出去吗?” “传出去也无妨,”方岳珊端起宫人重新奉上的茶水后看了眼祝迟欢,两人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接着由方岳珊继续说道,“皇帝不是想让欢欢处理谣言的事吗?那就先处理着呗。” “我记得欢欢你曾说过,无论是什么消息都是有时效性的,”这是祝迟欢当时在听她说康美人家中事时说过的话,虽然她当时还不知道时效性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理解祝迟欢那句话的意思。 “比起瑞兰和云珮的病情这种已经过时了的消息,‘德妃在皇后宫中大动肝火’这样的消息更引人注目吧?” 张彤媛也不是傻子,在听到方岳珊的话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岳珊姐,你的意思是说要故意将你在迟欢姐的宫中砸东西的消息透露出去?只是为了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反正我在这后宫女人的眼中是什么样子我也清楚,”虽然这件事对她名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但是素来以骄纵形象示人的方岳珊也不在乎自己的宠妃事迹中再多上这一笔了,“不如说这时候放出这个消息是好事。” “好事?” “的确是好事,我记得你今日罚了康美人吧?”祝迟欢的前半句是对张彤媛那一询问的回应,而后半句则是对方岳珊进行确认。 “可不止呢,刚才我听着韩荣华与她吵得差不多了之后,又原路返回杀了记回马枪,”方岳珊一想起康美人和丁才人当时的表情就想笑,“我让她们在那边继续跪半个时辰,还派人盯着,只怕那两个人现在还在那里跪着呢。” 说完了这段小插曲,方岳珊立刻就意识到祝迟欢想要说什么,“宫里是最藏得住秘密的地方,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我在湖畔罚了康美人和丁才人的事,只怕是不出半日就会在行宫里传得到处都是,”方岳珊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这时候再传出我跑到你的宫里砸了东西,以及皇帝下旨让我协理六宫的消息” 宫里谁还会在意淑妃和蒋云珮究竟是生了什么病c又还能活多久呢? “这是眼下控制流言的最好方法,”在不将康美人这个皇帝还要留着秋后算账的罪魁祸首拎出来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消除之前的流言对众人的吸引力c以及在行宫中的传播,“我那边也会让人控制一下,就是要委屈了你了。” “我刁钻跋扈的名声也不是传了一天两天了,虽说起初我和瑞兰都觉得只有这么做才能保护自己,无论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是在新后和新人入宫之后” 方岳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表情,当年她在和淑妃一起弄清了当年淑妃小产真相之后,就开始为她们的今后做打算。 无论是她日益嚣张的模样,还是淑妃变得不爱出门,亦或者是她们两人表面上的敌对,都是为了麻||痹皇帝和宫人乃至在三年孝期后陆陆续续进宫的新人的手段。 与祝迟欢c以及蒋云珮和张彤媛交好算是她们计划中的意外,但现在,方岳珊很高兴她们能够遇到了这样的意外。 “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在宫里的名声被传成什么样子,不如说我起初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的,我在外人看来越是蛮横,我本人便越是安全,”方岳珊苦笑了一声,“问题是你们,该如何在接下来的风波中自保?” 德妃任性嚣张,敢正面与他抗衡c挑战她宠妃威仪的人便越少。 若是她们刻意将德妃在皇后宫中动火一事传出去,不明真相的众人便会加深这一印象,但与此同时也会确认“皇后懦弱”的观点。 等到之后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令让德妃协理六宫,原本心中就有所猜测的众人便会确信了德妃的确是深受皇恩一事,以及懦弱的皇后不仅在宠妃面前被压得喘不过气,甚至不受宠到连皇帝都在她受委屈后都偏帮着德妃的地步。 虽说祝迟欢一开始就打算塑造一个不受宠的软弱皇后c哪怕看见宠妃争吵也只是劝架不敢下令处置的形象,但方岳珊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毕竟一个看似懦弱的皇后,极有可能引来某些心大了的宫妃的针对。 “放心吧,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什么事,”同样担心着德妃的祝迟欢倒是觉得对方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这些新人中有着颇具野心的人,她们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下手,毕竟她们现在的分量还不够。” 方岳珊顺着祝迟欢的话稍加思索,顿时便觉得祝迟欢说的话不无道理。 “迟欢姐的意思是,就算她们有本事把你给斗倒了,但是以她们现在的地位也不可能越过几位高位嫔妃成为继后,是么?” “不错,如今后宫中得宠的人大有人在,就算那些新人有本事算计到我又能如何?只不过是替她人做嫁衣罢了,”不如说那些新人中大有野心的人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护住她这个软弱的皇后,而后踩着那些得宠的高位嫔妃上位。 等到前方的障碍都扫清了,再对付她这个软弱的看就知道是最容易除去的皇后也不迟。 祝迟欢扭头看向了方岳珊,直视着她的双眼认认真真地说道,“所以一旦按照我们刚才的想法去做,最危险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想宠着瑞兰和云珮的人可不只是你,”方岳珊知道祝迟欢这是在确认她的心意,但是她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而且你为我争来的协力六宫之权可不是摆设。” 一边的张彤媛想了想,“若是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去实施的话,那么皇上之后大肆为迟欢姐办生辰落在旁人眼中,岂不是变成了皇上在安抚迟欢姐了吗?” 不管皇帝本人一开始是怎么想的,反正在其他人的眼中,皇帝大举操办皇后的生辰便是在替之前护住德妃的行为善后c安抚身为自己正宫皇后的祝迟欢。 如此一来的话,流言的事能够妥善地处理,康美人被打了脸,德妃在宫中立了威也为她之后协理六宫扫平了一些阻碍,而祝迟欢的生辰也能过得比较舒心。 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举四得,最主要的是没有什么比看见皇帝愿望落空更能够令人感到高兴的了。 “的确如此,”这也是祝迟欢和方岳珊一开始所想到的,不过比起彼此今后的安危,这一显而易见的后续她们显然并没有怎么在意,“所以就这么做吧,今后会不会被针对的事我心里有数,再说那康美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康美人在她看来就是只秋后蚂蚱,真正要注意的是她身边的丁才人。 不过既然她已经知道丁才人是个麻烦角色,就不会放任她继续肆意妄为了。 “要是你觉得没有问题的话那边这么做吧,”虽然是方岳珊一时气极之下的举动,但这也的确是眼下她们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了。 祝迟欢朝顺枫看了眼,听完了她们对话的顺枫点了点头,而后便安排人去散播这个消息了。 毕竟抹消一个流言的最好方式是制造一个新的流言。 方岳珊方才处理康美人和丁才人的时候没有避着韩荣华等人,再加上那康美人和丁才人此刻应该还在月湖边上的小道上跪着,行宫内人来人往的,想来这两人被罚的事此刻已经在行宫传播开了。 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皇帝下旨让德妃协理六宫c安昭媛在旁学习之前,先一步地将德妃在皇后宫中大动肝火一事传出去。 不需要太多切切实实的细节,只需要将这一事实散播开就可以了,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自会脑补。 不得不说祝迟欢和方岳珊这套临时想出来的应对方案的确是抓住了观众们的心,不出一日,整个行宫内都知道了这么几个消息:德妃娘娘在月湖边罚了康美人和丁才人,德妃娘娘在皇后娘娘的宫中一怒之下砸了东西,以及皇上下旨让德妃协理六宫。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仅凭着这三条消息,足以让行宫内上到宫嫔,下到宫人都脑补出了自己想要的剧情。 同样的流言皇帝不是没有听说,但是他此刻显然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猜测这之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被人进行了怎样的操作。 因为这三条流言的主要配角之一——传闻中被心高气傲的德妃娘娘罚跪的康美人,带着一身的药味跑到了皇帝的书房哭诉。 皇帝在一盏茶前刚刚听说了被他赐予了谢礼六宫之权的德妃好大的威风,还不等他细想承了皇后恩情的德妃怎么没去谢恩,反倒在皇后宫里动了怒,就被康美人的哭诉声吵得头脑发胀。 事实上皇帝也觉得康美人这是活该。 前几日宫里有关蒋云珮以及淑妃的谣言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他心里可以说是门清。虽然宫里大部分的人都觉得这会是德妃的手笔,但是他非常清楚德妃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只有被他宠得心大了,又愚蠢至极的康美人,才会在刚刚得宠之后,就迫不及待得除去被她视为眼中钉的蒋云珮。 只因为在她康美人得宠之前,新人中最受宠的便是被他封为宜婕妤的蒋云珮,而身为那场流言的主角的淑妃才是被牵连进来的。 简直是愚不可及! 如果不是为了麻||痹她的父亲c以及她父亲的同党,原本一点儿都不想宠幸康美人的皇帝按捺着让人将康美人拖出去的冲动,冷眼看着她是如何跪在他面前哭诉德妃是如何嚣张跋扈,没有将她c将皇恩放在眼里。 皇帝被她的哭声吵得头疼,再听听她的鬼话,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别的不说,德妃也算是这宫中资历最长的妃嫔之一,虽然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如蒋云珮,但也是他宠爱的妃子。 而她康美人呢?不管他是真的宠爱她还是逢场作戏,她说到底也只是个美人。就算德妃没有协理六宫之权,以她的地位和恩宠,想要嚣张跋扈一回罚她康美人,她也只能乖乖地受着。 又哪来的勇气跑到这里来给德妃上眼药? 康美人哭诉声吵得皇帝头疼,而她身上的药味更是冲得皇帝愈发的难受,只可惜此刻忙着给德妃上眼药的康美人并没有注意到皇帝阴沉的脸色,只觉得对方的沉默是替自己而生气。 “其实皇上也别气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昨日约莫是心中有火,臣妾听说她后来还在皇后娘娘的宫中砸了东西。” 这个消息皇帝也听说了,虽然他到刚才也弄不清德妃在皇后替她请来了协理六宫之权后,又跑到皇后宫中撒气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着康美人现在的样子,皇帝觉得自己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只怕是被这康美人给恶心的。 “皇后的事你也敢妄自议论?”虽然皇帝对自己的这位皇后并没有什么感情,但这是眼下能够堵住康美人的话的最好方式,“朕瞧着你是这几日被朕宠坏了,真是愈发没了规矩!” 康美人没想到自己顺嘴一提居然引得皇帝动怒,她瞪大了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座上的人,失声叫道,“皇上?!” 然而皇帝已经没有了耐心与她继续纠缠,只是冷着脸说道,“既然身上有伤那就先回宫养着吧,这几日不必出门了。” 也好给他少添点麻烦。 这变相的禁足令让康美人顿时就花容失色,她也不管自己腿上的伤,立刻跪着朝皇帝所在的地方爬去,只是她还没有接触到皇帝的龙袍,便被皇帝换来了大太监冯德忠将她拖走。 “康美人,今日您还是先请回吧。” 康美人只是得到了一个变相的禁足令,还没有被削去位分打入冷宫,所以知道皇帝还要拿康美人开刀对付康家及其同党的冯德忠面上还是非常客气的。 没有等到皇帝再说什么的康美人听见冯德忠这么说之后,也知道皇帝今日是真的动了气c自己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得愤愤地瞪了眼冯德忠,而后带着宫人朝自己的宫室走去。 被康美人的哭声吵得脑袋疼的皇帝此刻也没有了心情去深思德妃究竟做了什么c又为什么这么做,在他看来只要威胁到蒋云珮的流言从行宫内消失了就可以了。 其余的,无论皇后究竟做了什么c又牵连到了什么人,他都不在意。 “是什么是时候的事?” “回禀娘娘,也就是小半个时辰之前的事,现在康美人已经回到她的宫中禁足了。” 康美人跑到皇帝书房给德妃上眼药,最后被皇帝下令一事很快就传了出来,有着吃瓜系统傍身的祝迟欢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过当她从笙桐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还是对着前来澹辉馆吃瓜喝茶的德妃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祝迟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摇着头叹道,“御前的人嘴最紧了,康美人跑到皇上面前给你上眼药的事这么快就传了出来,还传得如此绘声绘色的,实在是有趣。” “可不是嘛,只怕不是皇帝也知道了这次的流言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的,现在她吃了亏不自己咽下,还跑到皇帝面前去哭诉,不是送上门去给皇帝打脸的嘛。” 虽说在康家被处理之前,康美人必定会再度复宠,但她这次被禁足说到底也是皇帝在给蒋云珮出气。 皇帝对云珮是真爱,虽然云珮本人并不想要,但也难改皇帝为了云珮能把其他所有女人都当挡箭牌和垫脚石的事实。 祝迟欢点了点头,“康美人那边可以消停一阵子了,接下来就是” 德妃知道祝迟欢说的是谁,但是她才不想让那些人扫了兴,毕竟眼下最重要的 “就是你的生辰了。” 祝迟欢闻言愣了愣,而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点了点头,笑道,“也是。” 无论她是否期待,这都是她进宫后的第一个生辰。 就是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究竟是她想要的生活,还是无尽的漩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