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夫[重生]》 1.第 1 章(捉虫) 入夜了,黑压压的云压将下来,把整个天井上空盖得密不透风。昏黄的纸灯笼在风里无助晃荡,透着一点行将就木的光。 诺大一个南阳王府好似着了魇似的鸦雀无声,零星一两只虫鸣孤零零叫着,也不得劲。 女人暗红的唇彩在赵贺楹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有些发昏。 “王爷,上路吧!” 大太监在女人的示意下端着个托盘走上来,里面两个白玉杯子,一壶酒。 堂下跪了一地的侍妾妃子,听见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里:“南阳王包藏祸心,大逆不道,赐鸩酒,尔等有能证明南阳王罪行者,可饶不死贬为粗奴归宫内重新编制。” 片刻的宁静,女人也不着急,似乎料定了有人贪生怕死。然而她的自信不是没道理,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得大堂内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这一个起来了,那一个便也起来了。 半盏茶后,大堂之下只剩一人跪在那里。 赵贺楹目光落过去,眉头微微一挑。 现下跪着的这个他侧头思索了半晌,这才想起来。 他是言璟,言家那个不受宠的儿子,十四年前还做过自己的王妃的那个言璟。 “呵,倒还有个同党!” 皇后吊着眼尾轻蔑地看了言璟一眼,一挥手道:“那便陪着你家主子上路吧!” “你”赵贺楹张了张嘴,开了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说点什么好,劝他惜命好好活下去?自己似乎也没那个资格,他当年对言璟所做的连他自己回头想想都觉得不可原谅。 言璟低垂着的头动了动,缓缓抬起来,他站起身从公公那里接过酒,一杯送到赵贺楹面前,一杯直接就送到自己嘴里去,动作很快,根本就不容人阻止。 杯子“砰”地一声杂碎在地上,赵贺楹看了一眼,随即释然一笑,也闷头将杯中酒吞了下去。 他抬起头看眼前的人,到底生出许多愧疚和后悔来,自己这一辈子帮皇后帮小十一,最终也没落个好,唯独对这个人坏事做绝临了了却还要带上这人的性命。 也不知道言璟上辈子欠了他什么。 “妹妹这辈子嫁了个好人家多亏了王爷,黄泉路上言璟陪王爷一程,这个人情就算还完啦!”言璟微微勾唇笑着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着亮晶的光,一点也不像是三十岁的人了,反倒像个孩子。 他眸光渐渐涣散,神情却越来越放松,最终含笑倒在了赵贺楹的脚边。 赵贺楹有心要去接住他,但手上软得没力气,听见言璟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顺着桌角默默坐了下去,摸索着将人渐冷的身子揽进怀里。 有下人要上来抬走尸身被赵贺楹骤然狠厉的眸光震慑回去。 皇后微皱了眉:“怎么,落到这步境地还不能甘心?” 赵贺楹脸色不变,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也算是叫你了这么多年的母后,哪怕是念在小十一的份上,待我死后,将我和他葬到一处吧!” 他最终的目光停在言璟的脸上,也没听到皇后的回答缓缓倒了下去。 赵贺楹感觉身子轻飘飘,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人死了之后都会有的感觉。但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身体飘到了空中,看见大堂内站着的皇后以及一众仆从,他自己的尸身和言璟的尸身抱在一处。 皇后说:“来人,将这乱臣贼子扔到乱葬岗去!” 然后便有人上来拖着两人的尸身下去了,赵贺楹心念动了动便跟了上去,看着侍卫将他们扔到板车上,摇摇晃晃拉到一处乱坟坡,然后随意丢弃进了个坑洞里。 赵贺楹看着两具交缠在一起的尸身,轻轻松了口气,环境是差了点,但好歹还是埋在了一起。山中忽然间起雾,弃尸的侍卫们匆匆转身离去。 一阵东风刮过,赵贺楹晃荡着灵体在山野中飘了两圈,最终撞进这场白茫茫的大雾之中,神识也渐渐溃散。 回想自己这一生,性情阴冷不得人心,如同自虐般地守着护着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母亲最终为她所杀,反而面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冷心冷情c手段残忍。 这是报应吧? 他既松了口气,又有些不甘心,最终还是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王爷c王爷?” 倏然间睁开双眼,眼前是红帐轻纱,身下是锦绣软棉,朝着声音看过去,门口有人影微弓着腰:“该起了王爷,今日里要进宫的呢。” 这声音他熟悉不过了,是自他小时便跟在身边忠心耿耿的原叔。 赵贺楹眨了眨眼,看着帐顶。 原叔一直对他如同亲儿子般宽厚,但是只因自己一念之差,便随了皇后的意将人发配偏远的螺洲,晚年都不得安享。 但,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会听到原叔的声音? “王爷。”原叔声音里添了几分无奈,“娘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和她置气呢?” 赵贺楹缓缓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原叔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即看到他仅穿着单衣就出来了立马换上一脸担忧:“您这是做什么呢?” 他推着赵贺楹进了屋,反身关上门,匆匆从衣柜里取出外袍来给他披上。从铜镜里可以看见那张还年轻着的脸,还不曾失去所有的表情尚有一丝生气。 “原叔?” 将腰带仔细系好,原叔抬头:“王爷有什么吩咐?” 赵贺楹觉得眼里有些发热,仰头道:“今天是哪一天了?” “今儿二十八,后日就过年啦!”原叔声中带着些许年节的喜气。 二十八,哪一年的二十八?他不顾原叔的阻挡一把将窗门推开,冰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凉风轰然袭面带起发丝飞舞,收回手放在眼前,赵贺楹神情怔愣地低了头,这血肉是真的,这份冷也是真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有些不能置信。 他重生了? 原叔注意到他的反常,想来是昨天进宫皇后又和他提了婚事的缘故:“言家小少爷的亲事王爷可是想好了?” 言璟?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赵贺楹眼前似乎闪过那人最终在自己怀中逐渐冷却的脸来,一颗混乱嘈杂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对这个名字的记忆忽然间就排山倒海如浪潮般涌了过来,那年长安街上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可以为了自己挺身挡剑却不敢直视着他的眼和自己好好说上一句话的人。 他不喜欢言璟,上辈子的赵贺楹满心活在那九五之上夫妻二人冷冷的双眼里,心跟着那两个人一寸一寸冷下去,血也跟着一日一日地凉到底。 言璟的感情在从未经历过温情的赵贺楹眼底就如同□□般令人不敢接近,他只能抗拒c只能无视,只能用残酷的手段让那个人打消接近自己c温暖自己的念头,最终两人陌路。 他不喜欢言璟,赵贺楹在那些长久的日子日复一日这样告诉自己,时间久了,他便也信了。 “原叔是说言璟?” 看着赵贺楹倏然间亮起来的眸子,他整个人周身此时如同散发着光,温和而充满朝气,原叔不禁软下了声音:“不然还能有谁?其实老奴看言少爷挺好的,有学识又性子好,他向来又仰慕王爷,看在这一片情深的份上王爷即使推拒也还温和些才好。”想起那性子沉静温和的小少爷,原叔嘴角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来。 赵贺楹隐隐知道这是哪一年了。 说来他与言璟的初始也就是这一年,这一年的言璟对他还满心欢喜。 这一年皇后生了小十一,便愈发对他刻薄了起来。听说言家有个小公子喜欢他,反倒幸灾乐祸地撮合,卯足了心思要皇帝赐婚,正好也断了他走那条路的念头。 原本说起来,他身为嫡长子,那个位子不是他又该是谁呢? 可西楚向来重天命,他生下来便被国师定下了“母子相克”的命数。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天意,也就是他出生之后,皇后便失了宠,母家也失了势,于是便造就了今日他与皇后之间这生不生熟不熟的情分。 说起来,皇帝在言璟一事上,只要他没开口便也一直没答应皇后。 直到后来自己松了口这才将圣旨下了下来。 “王爷?” 赵贺楹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原叔很是摸不着头脑。 今日里进宫,便去和皇帝说一声他答应了吧。 这么想着,赵贺楹一路进宫,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从崇阳殿路过,远远看见皇帝办事的养心殿内出来一群人,从相反的方向出宫去了,赵贺楹没多注意,他一心想着快点去见皇帝谈言璟的事情。 “楹儿答应了?”皇帝与皇后坐在一处,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皇后倒是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赵贺楹的身上来。赵贺楹也不在意,重生之后,他再一次见到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却再也牵动不起丝毫的情绪。 “很是不巧了,言家人刚刚进宫送了消息进来,言璟那孩子前两日落了水,至今昏迷不醒,我想着楹儿似乎对那孩子也无意,便做主让这事就算了。”皇帝叹了口气,也有些惋惜。 他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情冷淡,听说言家那个孩子是个知冷知热的,原本还想着这两人在一起说不定是段好姻缘。 赵贺楹立在堂下,身子站的挺直,他记得上辈子是没有这段变故的。 “儿臣等。” 皇帝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皇后亦是瞥过一眼来。 赵贺楹笑了笑:“只是生了病,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臣进宫来也就是想和父皇说,言璟很合儿臣心意,不是他,儿臣便不娶了。” 皇帝摇头失笑,这倒是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少有的撒娇样子。 “罢了,本来就是说好了的,既然你愿意,那朕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转头招来内侍总管,命人这就将旨意宣了下去。 看着公公远去的身影,赵贺楹一颗心稍稍放下,紧握的拳头松下来。 从宫里出来,赵贺楹乘着王府的马车回府,原叔送了个暖炉到他手上:“刚刚看见言家人从宫里出来呢,王爷可是遇上了?” 赵贺楹心头动了动,说:“倒是没遇上。”顿了顿,又笑着道:“总是要遇上的。”他原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有想过这句话很快就应验了。 倒是原叔看着他他目光温和而柔软,怔愣住久久没回过神来,自家王爷从还是宫里的小殿下开始,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 “回去吧!”赵贺楹轻声道。 回府途经回香楼,是京中著名的酒馆,车帘随着风姿荡漾,赵贺楹微微侧首便看见那楼上的一角身影。 有声音徐徐传来:“阿瑾,你终于是想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原叔神色不安地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色,又悄悄往楼上瞥了两眼。 “王爷?” 赵贺楹久久盯着那扇窗,半晌道:“好久没尝回香楼的新菜式了,今日不若去看看?” 原叔暗叹一声,将人给扶了下来。 扬言要尝新菜式的南阳王一路长驱直入二楼最里头靠街的那间屋子,老板娘合着个伙计都没能拦住。 “王爷,王爷这间有人了,奴带您去菊字号雅间可好?” 赵贺楹在门前站住,老板娘心下稍松。 他听着屋内不小的笑谈声冷冷一笑,朝着原叔送去一个眼神,原叔默默摇了摇头一步上前就将门给推开了。 屋里的人尚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声音轻俏问:“可是添酒?” 老板娘笑得很勉强。 赵贺楹眼色深重,透过珠帘看去,印在眼底的是搭在言璟肩上的那只手。眼光入刀狠狠劈向那手的主人,原来是周尚书家的大公子。 这边良久没有人回话,屋里的人便也有些奇怪,有人边嘀咕着边向外走来。 一掀开珠帘便对上了赵贺楹那阴沉着的脸。 那小公子愣了愣,一脸讶色,屋里的人还在问,但他在赵贺楹这脸色下愣是没发出声音来,便是连行礼都忘了。 额头上冷汗涔涔,心头只道这一次言璟是闯了大祸了。几个人来此约酒,本来就是为了言璟推脱掉了南阳王的婚事庆贺来的,自然也清楚言家这次做了什么欺上瞒下的事情。 现下却被事主抓了个正着,这可是掉脑袋的欺君之罪! 然而就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从楼梯处传来蹬蹬蹬的匆忙步伐声,一路跌跌撞撞往这里跑过来,赵贺楹正欲发作,转头却认出了那人正是言璟身边常跟着小厮冒贤。 “少爷!少爷!”冒贤一边喊一边跑,直到看到门口聚集的众人以及众人中间那犹如黑面阎罗的赵贺楹,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少c少c少”吞吐着再喊不出声来。 言璟终于被这动静给惊动了,一边喊着外出查看的友人的名字,一边往外走出来。 “颂恩,外头是怎么了?” 赵贺楹紧紧盯着门内,看着那人缓缓展现出来的身姿与脸,以及脸上瞬间的怔愣和无措。 “听说阿瑾病了?”一身白衣如雪c黑发如墨,这是年方十九的言璟,他眼光闪了闪,忽然心头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熄灭了去,阴郁的神色褪去换上一副深沉摸不透的模样来。 对面的人似乎也是没有料到赵贺楹能出现在这里,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紧张得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冒贤眼睛转了转,实在没了法子,一把哭丧着脸跪下去:“奴见过王爷,少爷是真病了的,只是周家大公子非说我家少爷娇气,什么大病不能见风,三番五次邀约不去好伤感情,我家少爷这才不得不带病出门赴约的。”说罢低着头悄悄看向自家少爷,狠狠挤着眉头。 言璟见了,嘴角抽了抽却也不得不配合下去,瞬间便做出头昏脑涨西子捧心的犯病样子来。 莫名背锅的周大公子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主仆二人一来二去将戏做尽,却半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 赵贺楹看着言璟,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问:“当真?” 言璟连连点头。 “我也是偶然经过,既然遇上了,本王便送阿瑾回府吧,到底还是身体要紧不是?”最后半句话是朝着周大公子说的。周公子能说什么呢?自然是连连点头,脚下如风地进了里间将言璟的一应物品收拾了出来,恭恭敬敬将人送到了门口。 末了弯腰行礼:“王爷慢走,阿瑾身子不好,便托王爷照看了。” “身子不好”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言璟掩在低垂着的头下的脸皮红了红,不敢作声,只跟着赵贺楹往外走,然而没留意一脑袋撞在人坚实的脊背之上。 一句王爷赎罪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听见那人带着微微恼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是撞疼了?” 温厚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额头,还轻轻揉了揉,这让一向听多了赵贺楹如何如何不喜欢自己的言璟有些没回过神来。 赵贺楹将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暗暗叹息一声,知道他不自在手上便也没有多停留,确认这人没事便收手回来,转而面向众人道:“今日里本王已入宫面见圣上请旨赐婚,不日阿瑾便是本王的王妃了,阿瑾身子既然还未大好,各位近日相聚还望多体谅他几分。” 话毕,一众周公子c李公子c苏公子都齐刷刷地如同排练过般转头看向言璟。一个个控诉的眼神似乎都在质问言璟上午那番话原来只是说着玩的吗? 然而此时言璟的脸色却比其他人好不上几分,傻愣愣的脸色倒真的有几分病中的模样来。 不等他抬头向那人确认,就听见自家小厮颤颤巍巍开口:“少爷,圣旨已经入府了,老爷以你病中为由先给你接下来了。” 赵贺楹淡淡笑着,不顾身前人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把伸手揽住人的腰身,转身走向马车。 “阿瑾不必如此欣喜,本王先前多次推拒是本王的错,现在本王知道阿瑾的好以后定会好好善待阿瑾的。” 赵贺楹一口一个阿瑾,不是不知道这称呼让言璟感到膈应,反倒是看着言璟被自己这么称呼时一脸愁苦的样子有些乐在其中。 此时的言府上下正是一片愁云惨淡,言父在主厅内不安地来回走动,不时停下脚步往门口张望。 言夫人站在一旁,犹犹豫豫想要劝慰,行到一半却又畏缩着退却下来,只道自己儿子这一次是闯了大祸了。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冒贤呼喊着从门外进来,言老爷眉头一竖,怒火冲天便要上去管教一下这胆大包天的竖子! “言璟你”话说到一半,却见竖子身后另站着一人,温文尔雅言笑晏晏,正是债主本人上门来了!言老爷双膝一软,蓦然跪了下去,其他下人见状也纷纷跪了一片,府内一时呼啦啦响起“王爷千岁”的见礼声。 赵贺楹感受到怀中人身子忽然的僵硬,笑着朝言老爷道:“以后都是一家人,言老爷不必多礼。”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言老爷双眼又是一翻,几欲昏过去。好不容易帮自己儿子推脱掉了这门婚事,谁知道言璟却是个不争气的,这不弥天大谎就被撞破了。 “爹,你先起来。”言璟上前扶言老爷言夫人,被自家老父狠狠瞪了一眼,言璟心说自己也很是冤枉,谁知道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南阳王会在今日里上回香楼呢? 赵贺楹提步上前,几人在主厅落座,言老爷一脸小心翼翼,额头上冷汗涔涔。 “王爷,小儿” “阿瑾很好。”赵贺楹道,“本王知道近来阿瑾身子不好,大婚也就不急在一时,等年后开了春,再让礼部寻个良辰吉日把事情定下来。”说完他转头看向言璟,“阿瑾你说可好?” 言璟神色惴惴,低着眉眼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言夫人见言璟没有回话连忙推了推他:“阿瑾,王爷问你话呢!” “啊?”言瑾愣愣抬起头,目光游离了好一会儿才落定在赵贺楹身上。 这副样子落在赵贺楹眼底,沉郁之色一闪而过,心底一个念头缓缓浮现。 眼见着赵贺楹愈发深沉的脸色,言老爷惶恐着上前:“王爷,小儿无状,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赵贺楹却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盯着言璟看着,想从这双眼睛中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来。 言璟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他仰慕赵贺楹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而赵贺楹三番五次地拒绝他,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向来家人宠溺,养成了一副怯懦的性子。若不是这一次被人打着赵贺楹的名头将他推入湖中要害他,他也不会死心得如此彻底。 可现在,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赵贺楹自然想不透言璟此时在想些什么,但是从那双眼里他依稀能分辨出一两分熟悉的仰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既然阿瑾不反对,我就当阿瑾是同意本王的说法了。”赵贺楹笑着起身,“阿瑾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本王再来看阿瑾。” 他转身出府,众人相送。 上了马车之后,一直沉默跟在身旁的原叔走上前来。 “是谁?” “回王爷,是言小姐。” 闭着眼的赵贺楹眉峰猛然蹙起,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倔强的脸来。他睁了眼,目光散落在车帘上,透过缝隙虚虚射向远方,自从进府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令人不适。却没想到会是那个小丫头? 她盯着自己做什么? “明日里礼品中多准备几套姑娘家时兴的衣裙送去言小姐那里。”赵贺楹对外吩咐一声,随即又合上了眼,对于那个孩子,他多少有几分愧疚。 原叔不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么打算,暗暗蹙眉,难不成这一次他家王爷又看上了言家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年二十九,言府大厅上下被南阳王送来的一箱箱年礼塞了个满满当当。 言璟看着自家妹妹那里额外多出来的几个大箱子,目光闪了闪,情绪不知怎的显得有些低落。 言老爷面色沉沉,朝堂上下谁都知道南阳王赵贺楹不是个好相与的,皇上七个儿子中,心机最为深沉的就当属这位三皇子。 西楚历年男风盛行,开国皇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言老爷算个开明人,儿子如果真的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寻个好相与的过日子倒也不算大事。可如果这个人是皇家子弟,却又另当别论了,何况还是个看不上自己儿子的皇家子弟。 言老爷摸着脑袋想不明白,昨日里好不容易劝服儿子在皇上面前推脱掉了这门亲事,这位王爷怎么反倒是反悔了呢? 言家祖上三代都是低阶小官,两袖清风c家风清明,言老爷一点也不想卷进朝廷那场是非当中去。 言老爷在一旁唉声叹气,言家小女儿言樰却也是神色难辨地站在一旁,她冷眼盯着这些珠宝服饰,从嘴角泻出一丝冷笑。 “阿樰。”言璟注意到妹妹的异常,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言樰目光闪了闪,面向自己的哥哥,面色又变得柔和起来,她走向前握住自己哥哥的手,轻轻道:“兄长可相信阿樰?” 言璟向来疼爱这个妹妹,虽然自从上次一场大病后,性情多有变化,他依旧对她疼宠有加。 “阿樰说什么呢?” 将人揽在自己怀中,环在她背上的手轻轻拍着。 然而躲在兄长怀中的言樰脸上笑容再次褪去,只剩一片坚毅冷然。 “如何?”赵贺楹坐在书房里,听着自家侍卫送完东西之后回来的禀报。 “东西都送去了,言老爷言夫人亲自接待,另回礼翡翠如意一对c老参一棵c七彩珍珠鸟一只,已经送去” “啪”地一声,折子拍在桌子上,某侍卫顿了顿,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王爷,面上似乎没什么不妥?舒了口气继续禀报:“已经送去王爷书房,言家小姐另附的礼也额外摘出来特意装了箱子,也额外与言小姐说了王爷的心意” “啪嗒!”竹毫被折成两段。 某侍卫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言小” 王爷哪里是想听这些人的消息呢,原叔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摇着头走上前来,打断了他:“言少爷收了那方黑砚,看上去很是欢喜。” “咳咳。”赵贺楹掩唇收敛了一下神色,挥手将某侍卫放了下去。 今日里原本他是要亲自去言府的,但目光落在案上的那封折子上,脸色又低沉下来。 皇后有孕,皇帝很是高兴,便是连皇后希望年夜里南阳王不得进宫以免冲撞这种要求也答应了下来。 原因不能明说,却要他递了一封折子上去,告病在家。 既然告病,自然也就不能出府。 原叔看出了赵贺楹情绪的低沉,暗暗叹息一声,他原本是皇后娘家的家生奴,也算是跟着皇后长大看着皇后入宫的老人了,他不知道原本那个娇俏的女子最终为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世间女子千万,有几人当了母亲能如她一般待亲子如此狠心?他叹息着退出去,从厨房端来早便炖着的肉汤,今年的三十额外冷,多喝点汤,身子暖和。 然而不过是在厨房一个转身的功夫,原叔再回到书房便没有找到人,走出来看了看,园子中心的凉亭里靠坐着一个人。 赵贺楹裹着大裘坐在石凳子上,喝着半冷的茶,远远看过去倒是莫名有几分可怜。 “王爷,外头风大,你坐在这里折腾自己做什么呢?”原叔一脸心疼走上来,将炉火挑了挑。 “言家大约也得了消息?” 原叔知道他说的是告病的事,点了点头:“岂止言家,整个京中贵族只怕是都知道了。”叹了口气,“虽说对外是告病,但是但凡有点心眼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贺楹也不在意,只是歪了歪头,目光悠悠:“言家可有什么动静?” 原叔这才想通,按照之前言小少爷对王爷的热心,现在应该已经上府来问候了,然而:“言少爷未曾出门。” 赵贺楹合上眼,倒不像原叔想的那般矫情。他只是不得不怀疑言璟的身份,这突如其来的疏远,不合道理。 “既然他不来,我便去吧!”睁开眼,赵贺楹如是说。 原叔目光中讶色一闪而过,阻止道:“王爷不可,这不合规矩。”原叔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底却也不以为然,自家王爷离经叛道的事做得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件。只是暗暗担心皇后以此生出事端。 赵贺楹顿了顿,眼底缓缓淌着几丝讥诮,有幸多活一辈子,他要什么不要什么,早就打定了主意,至于皇后,靠她的脑袋也从来掣肘不住自己。 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从后面招来马车,带上某侍卫,赵贺楹晃晃悠悠出了门。 言家上下此时都沉浸在一种年节的喜庆气氛里。 言璟顾不得少爷身份,帮着下人们在檐角挂红灯笼,快要入夜了,厨房里也忙活起来,言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在包饺子。 言家规矩比不得其他大家森严,主人和善仆人忠诚,相处起来自然更为融洽亲切。 “哥,你看我捏的兔子。”言樰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白面粉不小心蹭在了鼻子上,更显得可爱了起来。言璟笑着给她擦了擦,连声夸奖自家妹妹手工精巧。 门口忽然间似乎有些吵闹,言璟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就见言樰抬起的双眼倏然褪去喜色,换上一片清冷。 “阿樰?” 顺着言樰的目光看过去,言璟一时也怔愣了,他怎么来了? “参见王爷。”言樰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正好挡在言璟前面。 赵贺楹能感觉到从这个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抗拒之意。他只当是自己之前对言璟的多番推拒,所以让这小妮子为自己哥哥抱不平了。 “王府冷清,我来看看阿瑾。”赵贺楹素来以阴郁冷酷著名,然无人知晓他示起弱来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言璟眼看着眼中的神色就软化了下去,站起来向前迎了两步道:“听说王爷病了,怎的还顶风出门?”他转身命人端来火炉,就要带着他入座。 赵贺楹看着这人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他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是如何瞎了眼,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心思深沉诡计多端呢? 正在对着言璟这张脸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时,忽然言樰一个踉跄,平底侧身摔下去,言璟连忙扶住她,也再顾不上赵贺楹了。 赵贺楹看着如同满身竖起了尖刺的言樰,有几分无奈,任他赵贺楹玩弄权术多大的能耐,对付小姨子的经验却是头一回。 “没崴着脚吧?”他和善地伸手欲拍一拍小姑娘的头,却不想言樰面对他伸去的手忽然间猛地往后一退,“别碰我!” 没有人知道言樰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便是言樰自己在做出那样的反应之后,神情也是有些恍惚的。 然而赵贺楹清楚看见,在回避的那一瞬间,言樰的眼底隐藏着极致的深恶痛绝甚至是恨意。 “阿樰!”言璟心下一跳,来不及多想,便侧身一步跪在了赵贺楹面前:“阿妹不识礼数,还请王爷宽恕。” 赵贺楹见这人下意识恐慌的动作,心头并不欢喜,收回手淡淡道:“小姑娘家性子活泼,怎称得上怪罪。” 言樰怔愣了半晌,忽然间推开言璟转身往内院跑去。 “阿樰!”言璟低呼一声,脸上又急又忧,可自己还跪在地上,想起眼前的人,他是连抬头看一看这人的脸色都不敢了。 众奴仆顿时都跪作一片,此时言父言母也终于赶了过来,看着站在众人中间的那人,顿时膝下一软,也跪了下去。 “臣参见王爷千岁。” 赵贺楹嘴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善人,说来两辈子被他讨好过的人屈指可数,上辈子的皇后最后赐他毒酒一杯,这辈子他到底不擅长讨好别人。 “大过年的,都起来吧!”赵贺楹找了张椅子坐下,“本王只是见府中冷清,又想阿瑾想的慌,便偷偷跑过来看看,还要靠各位给本王好好瞒一瞒呢!” 他刻意放缓了语气,众人打量了一会儿,终于起身退开。 言璟站在他面前,目光不时往后院瞟着,赵贺楹知道他是担心言樰,挥手道:“去看看阿樰吧!” 言璟连忙谢恩,离去时却十分古怪地偷偷打量了赵贺楹一眼。 心思重重地来到言樰房外,房门紧闭着,他小声唤道:“阿樰?” 屋内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言樰情绪低沉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身进屋,言璟叹息一声跟了进去。 “阿樰脚可还好?” 言樰没答他,却突然道:“哥哥,你相不相信阿樰?” 言瑾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言樰这么问他了,直觉这里头也不是些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事情。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你的性子我也最清楚不过。”言璟看着她:“所以阿樰要同我说什么?” 言樰目光闪了闪,鼻翼渐红,她看着自己的兄长,脑海中是言璟刚刚在厅外看见那人心内忍不住欢喜的模样。可是,可是那人明明是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她不能看着兄长就这么一头栽下去,后悔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赵贺楹一人坐在厅内,下人们商量好了般隔了十米便绕着走,能离他远一厘是一厘。 他默默喝了口茶,是言璟特意差人送上来的。 赵贺楹自认耐心并不多,可是想着自己在等的是那个人,便又忍了忍,继续老实坐着。 然而等了四五六杯茶的功夫,却也没见人再过来,赵贺楹脸色沉沉,终于起了身。 “阿樰是说” “是。” 屋内的兄妹两对面坐着,一个一脸怔愣略带无措,一个一脸坚韧尽是决心。 “他原本就是喜欢我的,也是因为我所以才一直不肯答应哥哥。”言樰定定地看着言璟,脸上露出两分羞涩两分为难还有六分的欲言又止。 言璟眨了眨眼,似乎花了几分时间才消化这里头的消息。 他呐呐问:“你们c何时” “前年贵妃娘娘找母亲进宫说话,贵妃娘娘的猫不见了,我帮着去寻,不小心误入了荒废的西云宫,在那里遇见了王爷。” “你喜欢他?” 言樰目光闪了闪,焦点不知落在了何处,唇角略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避开没有回答言璟的问话:“哥哥喜欢他,即使他再怎么冷淡对待哥哥,哥哥也还是喜欢他。” 言璟别开脸,闭眼道:“阿樰是在笑话哥哥。” 言樰看着他不说话。 “我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退了这门亲事,就是真的断了这份心思,阿樰你信我。” 言璟的手掩在长袖之中,扣得手心生生的疼。他还依稀记得落水那天,自己在水中绝望挣扎,而那加害之人站在岸上,声音里尽是讥诮嘲讽:“身为男人却总想着屈居人下,你不要脸面难道我们王爷还不要脸面吗?” “王爷好心送你一程,保你言家家风清明,你到了地下也该记得王爷的好!” 他好不容易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想着那个人既然如此地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皇后派人来自己面前示好让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言璟原本以为不只是自己记得年幼时的那点朦胧的情义,现在看来,只是他多想了而已。 病榻之上看着老泪纵横的父母,担忧的妹妹,言璟终于不再执着,愿意退了这门亲事。 友人怕他多想不开,还特意拉着他出门喝酒,只是后面恰巧再遇上那人,而被推掉的亲事又如何重新定了下来,言璟却是懵懵懂懂,看不清了。 “我原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答应了这门亲事。”言璟看着妹妹,“原来是你?” 言樰原不知道他会想这么多,目光闪了闪,却是点了头道:“我是看哥哥实在伤心,不忍心所以才央求了他的,但是现在妹妹想通了,强行求来的东西哪里能好呢?” 是啊,强行求来的。 言璟心头钝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笑意,他轻笑一声:“妹妹放心,哥哥明白的。” 你不明白,言樰看着转身的言璟,指甲刺进肉中骤然一痛,面上下定决心开口道:“哥哥,这原本便是我与他二人之间的事,不” “哥哥晓得,哥哥什么也不会说。”言璟回头,天光从门口铺射进来,晃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赵贺楹对言家的后院并不熟悉,绕来绕去也没找到言璟。有心找个下人带路,却是人家刚刚瞥见他的影子,就立马慌张逃走了。 心头耐心一点点告罄,他转身欲回大厅,却正好看见言璟低着头从一处拱门走了出来。 “阿瑾。”他嘴角挂上连自己都没曾察觉的笑意走上前,将人叫住。 言璟神色有些恍惚,赵贺楹皱了皱眉,伸手去触他皱起的眉峰,却见人猛地一颤,连连退开了。 “这是怎么了?”不动声色将顿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王爷赎罪。” 从言璟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疏离感,隔在两人中间。赵贺楹觉得嘴角的笑意就要维持不住,身后传来下人们欢呼的声音,回头看去,灯笼点起来了。 是报应么? 赵贺楹松开了人的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良久的沉默,没有人愿意先开口,他忽然就有些焦躁,转了身,“本王先行回府了,不好让你们过个年都不自在。” 他远去的背影落在言璟的眼底,看着人走到了园门口,他不自禁张了张嘴,然而挽留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被人拉住了。 言樰从身后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没有看到远处离去的人一般,拉着他就往回走:“哥哥在这里做什么,娘亲说头轮的饺子熟了,叫我们过去呢1” 她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异样,言璟愣愣地任她拉着走,直到进了厅内,言夫人左右望了望小心问:“王爷呢?” “王爷千金之躯,哪里真的能待在这里吃我们这些寻常吃食。”言樰瘪了瘪嘴,自顾着坐下盛了一碗,就这么蘸酱开始吃起来。 言父言母闻言皆松了口气,招呼了下人们上院里点了炮竹,喜庆的欢呼声热闹了起来。 言璟扯动着嘴角随众人笑,却又总觉得心底一角隐隐有些奇怪,一丝淡淡的怪异感萦绕心头,久久难以散去。 天空被烟火点得透亮,言家外墙角落里一个人影站了很久,听着府内传来的阵阵笑闹声,那人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去。 融雪浸进了鞋袜中,冻得双脚都没了知觉,赵贺楹慢吞吞敲响了自家后院的门。 门立马被从里面打开了,原叔担忧的脸出现在眼前,看见赵贺楹的一瞬间,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您总算回来了。”将人迎进了屋里,原叔低头便瞧见那打湿的鞋子,连忙转身跑着寻来了一双新鞋给他换上。 “厨房里还热着萝卜大骨汤,老奴端一碗来给王爷热热身子?” 赵贺楹看着老人殷切的目光,点了点头。 见原叔走到门口,忽然又道:“原叔,多拿一个碗,一起喝。” 原叔的身子顿了顿,回头轻轻应了一声:“欸。” 大雪纷飞的年夜里,南阳王府一片漆黑,唯有书房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 一老一少围着火炉坐着,手里捧一碗热乎乎的汤。 “我原不知道这么些年,她有这么不喜欢我。” 原叔一愣,心头微酸,他看着赵贺楹长大,是当半个亲孩儿在照顾的,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亦是十分痛心。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又听得赵贺楹轻笑了一声。 “原叔不必多想,我早已想开了。”他喝一口汤,心口被烫得熨帖舒爽,莫名多了几分信心来:“不该是我的我也不屑要,该是我的上辈子是这辈子也一定是。” 原叔看着他,虽然不知道自家王爷在说些什么,却乐意顺着他的话来哄他,像是哄着自家的孩子般:“那是自然的,我们家王爷要什么得不到呢?” 赵贺楹一愣,看着原叔温暖和蔼的目光缓缓笑出来。 瑞雪纷飞,这一年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 初一赵贺楹告着病没有进宫,被礼部一张折子弹劾了去,皇后道王子与庶民同罪,央着皇帝罚了他半年的俸禄。 “原叔,你拿着什么?” 赵贺楹坐在窗边看见脚步轻快面带笑意的原叔,被他这一脸喜色渲染,也不禁笑出来。 原叔举了举手里的红盒子,笑着道:“言府刚刚差了人来拜年。” 檐上不知名的鸟雀叫唤了一声,如同羽毛扫在了心尖上动了动。 盒子被小心打开,是普通的年礼,一尊白玉弥勒。 原叔笑道:“这可是好品质,也不知道言家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左右瞧了瞧,将其小心翼翼摆在了书架上。 赵贺楹看着那腆着大肚子的弥勒佛,走过去从书架上拿下来,左看右看最终摆在了书案上。 “可给言府去了礼?” 原叔笑着回:“已经差人去办了。” “可不能随便打发。” “办事的孩子都机灵着呢!” “嗯。”他闷闷答应了一声。 赵贺楹拿着指尖戳了戳弥勒佛的肚子,过了会儿蓦然站起来,在原叔诧异的眼光中向外走去:“还是本王亲自挑吧!” 来了库房,一屋的金银珠宝,有皇帝赏的,有巴结的官员送的,也有赵贺楹闲来自己收集的,琳琅满目晃花人眼。 正在差办的奴才福临见了他,立刻下跪行礼,起身后指着一旁的翡翠如意c蚕丝布帛c东海珍珠道:“王爷看这些可是妥当?” 赵贺楹瞧了瞧,并不是很满意,这些东西配言璟实在是俗气了些。 他随意挥了挥手:“这些也算上,再将我屋前那两株琉璃雪移过去,告诉他们是送给言少爷的。” “是。”福临面上露出几分诧异,抬起头却看见原叔笑着朝他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将喉头的话咽下,立刻转身去办事了。 “那琉璃雪可是圣上赐下的,王爷就这么送了出去,可不怕给言少爷招去麻烦?” 赵贺楹如何想不到这些,他不在意道:“言璟就要是南阳王妃了,自然就是我皇家的人,有什么是他受不下的。” 原叔这方确定,他们王爷这一次是真的将这小少爷放在心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从库房回来的路上,赵贺楹想来想去还是不妥当,回头吩咐道:“差人跟上办差的,言府的人什么脸色c什么回话一字一句都给我记下来回禀。” 顿了顿,又说:“让修音去,他年纪小,不滑头。”修音是王府暗卫的一员,擅隐藏,功夫高强,放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去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实在有些委屈。 然而原叔看着赵贺楹一脸势在必得的神色,却是半句劝谏的话也说不出,反倒是出门将年纪小的修音狠狠恐吓了一遍。 可怜修音蹲在言府外的树杈子上,全神贯注c聚精会神,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一点不敢放松,生怕漏了半个字回去被自家王爷生吞活剐了。 这方赵贺楹坐在书房里不时往窗外张望等消息,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却等来了手握浮尘的公公。 公公是皇后身前伺候的,向来奴颜媚骨。 仰着头皮笑肉不笑的通报:“多日不见王爷,娘娘近来想得紧,这不派奴才来请王爷入宫坐坐呢。” 赵贺楹背靠着椅子,歪了头瞧着这人。 时间久了,公公没得到答复,脸色这才收敛了些,追问道:“王爷这是不愿意?” “公公好大的气性,什么时候主子的意思由得咱们这群人来揣度了,老奴只道是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当差,到底有所不同。”原叔不声不响站出来,不卑不亢道。 公公脸色一变,被这么一刺脸上复挂起讨好的笑意:“是奴多嘴了,可这宫里还在等老奴回去复命呢!” 赵贺楹倒不是真要在这时候和皇后对着干,毕竟她肚子现在一团血肉就如同身挂一张免死金牌。 目光又透过窗外在廊口晃了一圈,人还没回来,叹了口气这才不大情愿地起了身。 入了宫门,一路往皇后的宫殿去,路上遇见九公主的母亲贤妃,问了好。 进了鸿禧宫,皇后正大着肚子在喝汤,见他进来,只把眼睛抬了抬,便没了声响。 赵贺楹在厅中站了许久,他知道皇后刻意为难,却也不多说。 直到殿门外一声通传打破了寂静,“皇上驾到!” 皇后眉峰蹙起,一脸被坏了好事的不悦,将汤碗放下悠悠站起。皇帝在九公主的搀扶下走进来,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见到站着的赵贺楹,笑了道:“老三身子好些了?” 赵贺楹行礼,答:“父皇劳神惦念,儿臣不敢不好。” 九公主悄悄朝她家三哥眨了眨眼。 皇后原本就是孕中脾气暴躁的时候,皇帝温和体贴的关怀一句也落不到她心上去,只觉得赵贺楹站在那里就让她胸口发闷c心头发慌。 恰好此时腹中隐隐有坠落之感,皇后脸色倏然一变,有眼色的宫女见了,立马上前扶着她坐下。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胎算是老来子,自是万分上心,连带着对皇后也多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哄着。见皇后脸色不好,立马沉声呵斥四周:“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 皇后捂着肚子,一把抓住皇帝的衣袖,额头冒着冷汗道:“皇上,叫c叫国师!” “好好好,你且安心坐着。” 一阵兵荒马乱,众人进进出出,赵贺楹被晾在了一边,跟着皇帝过来给皇后请安的九公主也不挡着众人的道,默默朝角落凑了过去。 “三哥哥以后只怕是日子更难过了。” 九公主早先被指了婚,是镇国将军家的大公子周岩,相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来在这宫中说话做事都多了几分底气,便是这样的调笑也敢直当着赵贺楹说出来。 赵贺楹想着他还有言璟呢,便低垂着眼笑了笑,九公主正侧脸看着他,正将这个表情收入眼底,不禁流过一丝讶色,她向来是个直性子,捂着嘴小声道:“皇兄若是多这么笑一笑,又哪里会有今天这个坏名声呢?”她暗暗想,刚刚那一眼的风流无状,也只有她家周岩能够比得上了。 转眼又想起外头那些传言:“难怪言小公子那么喜欢皇兄,只怕也是美色当头,迷了眼c糊了心去了。” 这句话倒是还听得过去,赵贺楹往皇后那里瞧了一眼,提醒道:“你若不再收敛一点,皇后娘娘下一个就要拿你开刀了。” 九公主一听,脸上的笑立马顿住,慌忙地收整了神色。 这时候太医并着国师厉一起进来了。把过脉后,太医拭了拭额上的冷汗,终于松了口气,皇后只是胎像有些不稳,好好休息调养即可,不能多劳神。 皇帝听闻没有大碍,挥了挥手也就让人退下了。然而皇后脸色却一直没能放松,她阴鹜的双眼一直紧紧盯着站在角落里的赵贺楹,心头翻转的念头久久不能放下,就是这个人c这个人的存在让她日夜不能安眠,失去母家依仗c失去丈夫宠爱,这个人生来就是向她讨债的催命鬼! 皇后忽然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开口的国师,目光碰撞之下,国师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皇上,依微臣所见,多舛则多德,想来小殿下定是极具福德之人,娘娘必定是要多承受些苦处,臣闻京城外寒山青泉寺向来香火旺盛,极负盛名,不若派人前去为娘娘与小殿下祈福念经,保佑我西楚龙子安佑。” 皇后悠悠抬眼看向皇帝,虽然不年轻了,但风韵依旧,秋水清眸这么定定朝着皇帝一瞧,皇帝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他向来也是个没主见的,当即道:“那这该让谁去合适呢?” 话毕,九公主就转头看向了赵贺楹,身旁人脸色不变,却能清楚地见到那双眼底的讥诮与冰冷。 果不然,国师继续道:“这祈福本就是心诚则灵,最好是骨血亲人前去最为妥当。”他不指名不道姓,但众人都知道这说的是谁。 皇帝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回头看向自己那个被忽视了好一阵子的儿子,他向来知道皇后因为天定命数之言不喜欢这个儿子,他也不大喜欢,毕竟赵贺楹平日里冷冰冰的看上去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样子。 只是不喜欢是一回事,总这么偏颇对待又是另一回事,到底是自己儿子不是? 皇帝性子软弱,长年沉浸女色和诗书玩乐中,一直对天命卦象这些东西不大放在心上,要不是大臣们每天在耳边耳提面命,他倒是觉得太子之位给了赵贺楹也没什么,毕竟这个儿子有战功也有城府,做皇帝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大家都不希望赵贺楹当太子,那他自然也不会傻得去跟那群迂腐的大臣们作对。 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后一看皇帝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声音更为委屈道:“臣妾知道这是苦了楹儿,可到底是骨血兄弟,楹儿自当也是上心的不是么?” 两边为难,皇帝看着赵贺楹,期望他说出些什么来。 然而赵贺楹却一声不吭,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夫妻两人,那阴沉的c冰冷的似乎还带有一丝丝讥诮与嘲讽的眼色,令皇帝看了极为不舒服,他挥了挥手道:“自家兄弟,他自然是要上心的!” “臣,领旨。” 明明是领了份苦差事,却不知道从中卖个乖巧,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九公主跟着赵贺楹一起退出宫门外,她默默走在这位兄长的身后,看着他周身的地气息一寸一寸冷却下去,想安慰一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起自己温婉和蔼的母亲,九公主暗暗庆幸,无端生在帝王家,她好在有位好母亲。 回了王府,赵贺楹便把明日要启程去城外寺中祈福的事情与原叔说了。原叔听闻之后神色顿时也低落下来,皇后娘娘怎么能这么折辱自己的儿子呢? 念经祈福的原本就多为家中妇人,何况他家王爷身为西楚嫡皇子,却要去行这自降身份的事! “别的倒是不用准备,路上记得多带些人手,寻常侍卫就不用了,在暗卫中挑选些人出来吧!” 原叔一愣,有些不能置信般地轻声问道:“难不成c难不成娘娘她还要” “这么多年来,也不少这一次了,我都习惯了,原叔你还没习惯吗?”赵贺楹自嘲一笑,却也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想来从古至今,他应当是第一位还没和其他兄弟杠上,就得先防着自家母亲的皇子了。 好在自己外公是个明事理的,一众阁老联手将其除去之际,将手中囤养之暗卫c眼线都交付在了自己手上,临死的时候,说起自己那个糊涂女儿,老将军也只能是长叹一声,嘱咐外孙多多见谅了。 “修音可是回来了?”换了常服走到桌前,目光就触及到那一尊乐呵呵的白玉佛像,心情这才好了些,他转头问。 修音是早就回来了,原叔小心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好说跟着修音回来的还有那一箱箱年礼以及两株差点冻死在外头的琉璃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多的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言家小姐客气地将礼品退了回来,说是受不起王爷的大礼。” 天色暗得发昏,这边修音刚刚禀报完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听见从前方传来的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扣桌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见赵贺楹情绪难辨地开口:“原叔,把明天跟去青泉寺的人手撤了,就带两个王府侍卫,一个马夫,你”他顿了顿,朝地上的修音道:“修音跟着原叔。” “是。” 原叔想要劝,却见赵贺楹已经闭了眼,一副不想多听的样子,无法只能跟着修音一起退下。 关门声响起,屋里只剩下赵贺楹一人,他悠悠睁开眼,眼底暗潮涌动。 上辈子言璟的印象也已经不深刻,这个人喜欢什么c厌恶什么,为什么忽然拒绝,为什么躲避,难道真的他和他一样都带着从前世而来的愤恨与悔意? 赵贺楹忽然不敢想下去,如果和他想的一样,言璟也是重生而来,他是不是就该放手c让那个人如愿远远逃离自己? 不。长久的沉默里,赵贺楹心底里默默响起一个回音。 第二日,赵贺楹启程出城赶往青泉寺。 路途并不多远,半个时辰便隐隐看见寒山了,上寒山需要下官道,从这一头走山路绕上去。山路崎岖又偏僻,入山后有寒潮,显然冷了许多。 林里有虫鸟,偶尔一两声倒也清净。赵贺楹让原叔与他一起坐在马车里,两个侍卫骑马在马车左右护卫。 上了半山腰,马也行得有些吃力,速度放缓下来。原叔掀了小角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复又坐直了身子。 “王爷,仅靠修音只怕不妥。”原叔脸上显出两分担忧,皇后这一次下了大手笔,外头林子里到处都蹲着人,修音功夫再厉害,也不一定能护住主子。 赵贺楹面无表情,他自然知道皇后有什么打算,买凶杀子,天底下也就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脑子更加转不动的缘故。 “她手头又没人,这一次估计又是哪个江湖骗子手里买来的二流货,修音连这些人都搞不定我留着他做什么?”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顿住,一阵大风卷着枯叶席卷上来,四周传来窸窣动作声。 赵贺楹冷冷一笑,原本凝结在肚子的郁气还未平静,这些人非要自讨苦吃,便也不要后悔今日里暴尸荒野。 倏然从车厢侧面抽出一页长剑,赵贺楹抬手挡住从车顶插下来的利刃,翻腕横扫便听一声闷哼,一人从车顶滚了下去。 修音这才赶了过来,正要请罪,一人持刀已看向他的后背,车帘猛然翻起,长剑从中刺出,擦着修音的脸面捅入血肉中,再翻转一搅,一人便落了气。 赵贺楹从里面弯腰走出来,站在马车之上冷冷扫向众人,四周刺客已然聚拢过来成了合围之势,两个侍卫勉强应对已受了伤。 他想来自己两辈子不曾对皇后生过异心,却不知道她为何要因一个无稽之天命这样对待自己。 心头如火在烧,就是因为她所以身边人都不得善终,言璟如是,外公亦如是。 持剑的手缓缓握紧,再抬眼时眼底一片冰冷,赵贺楹是上过战场的人,早年自己势弱,也算是为了讨皇后开心,十三岁便冲在最前头带兵杀敌。十年浴血,历经两世,他身上的杀伐气比谁都要重。 刺客们一看就是寻常匪盗之辈,皆有些被眼前之人的阴鹜双眼所震慑。 一人小声道:“我们已折损了不少兄弟,不若先撤?” 还不待领头的人回答,那人便觉脸上一热,鲜红的血喷洒在身上,旁边是死不瞑目的领头刺客,一把长剑左颈刺入右颈穿出。眼睛还兀自惊恐着,赵贺楹已飞身而至,一把抽出长剑,左手一个c右手一个,如同砍瓜切菜般飞舞在人群之中。 修音在身后远远跟着,看见一两个漏网之鱼便上前补上两刀,完全不敢凑上前去自找晦气。 眼看着砍至末尾,只剩下最后一人,那人早已手软脚软握不住剑,却不曾想赵贺楹忽然停了下来。 静静看着那人,道:“动手?” “啊?”刺客愣了愣,却听赵贺楹再次不耐烦地催促,“动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慑住了,刺客猛然抬手一刀挥下,赵贺楹微微侧身,以胸口接下那一刀,眼看着鲜血缓缓溢出,那刺客还没回过神来,呐呐道:“是c是你让我砍的。” 赵贺楹点了点头:“不错,是我让你砍的。”话毕,一挥手,最后一人也倒在了脚下。 修音飞身而至,扶住摇摇欲坠的赵贺楹,眼里还带着惶恐与无措,护卫不当让主子受了如此重伤,实在是身为暗卫的毕生耻辱。然而坐在马车里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的原叔只是默默叹了口气,从座位底下抽出来一个包袱,急急走了上来。 包袱打开,是早已备好的金疮药和纱布等物品。 赵贺楹自己随手撕开外袍,安静地让原叔替自己包扎,偶尔感觉到原叔下的重手,也只是眉峰动了动,没有多言。 青泉寺没有去成,原叔让两个带伤的侍卫快马回城报官,赵贺楹则留在马车中静候援助。 等父母官喘着大气从山脚下爬上来的时候,看着一地尸首还有满身鲜血胸口开了个大口子的三王爷,几乎没当场昏过去。哆哆嗦嗦地命人抬来软轿,手忙脚乱地抬着赵贺楹下山去了。 皇城脚下,龙子遭袭,皇帝自然震怒,命人彻查此事,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然而几个主理此案的官员皆是有苦难言,凡是在场的刺客无一不是一剑毙命,半个活口没留下,这要从何查起? 有人说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宫中御赐的珠宝,但宫中哪一个不是不能得罪的贵人,皇帝发完那一场火之后便不再管事,于是这案子便也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吊在那里了。 原叔端了汤药走进门来,赵贺楹还躺在床上发着烧,伤口没能及时处理好,有些感染。 赵贺楹撑着坐起了些,看了看天外,临近午时了,便道:“这些交给丫头们做就好。” 原叔依旧不说话,默默垫了个软枕在他身后,赵贺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惹恼了老人家,叹了口气,将苦药闷头喝下。 等了小半个时辰,药效过了,原叔这才命人上了饭菜,都是清淡的,用小桌子摆在床上。 一尾清蒸鱼,一盘时令小菜,还有一碗乌鸡汤。 赵贺楹忍着反胃填了个半饱,靠坐在床上休息。原叔收拾了碗筷就要出去,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赵贺楹到底忍不住,张了张嘴,道:“外头的人可都知道这次的事了?” 原叔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赵贺楹叹了口气,转头面向房梁,轻喝一声:“修音,你出来!” 噶擦一声木梁清脆声,一个黑影翻身而下,小心翼翼跪在两米开外。 “你说说,这两天外头情况怎么样?” 在揣摩主子心意上,修音深得自家师兄某侍卫的真传。他蹙了蹙眉,翻着白眼似乎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方开口道:“皇上震怒,已经下旨要彻查此案,命吏部尚书周大人主审此案。” “说完了?” 修音见自家王爷眼色不善地盯着自己,摸了摸头,继续道:“皇后娘娘这两日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听说有把柄落在了刺客身上,故此不敢有大动作。” “还有呢?” 修音皱了脸,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城中各家大都知晓了王爷遇袭一事,平时交好的大人们都有前来探望,礼品原叔也安置妥当了。”说到这里,修音明显感觉自家王爷的视线灼热了几分。 “没了?”赵贺楹眼眸眯了眯,几近威胁般道。 修音无辜点头,只有这些了呀! 赵贺楹看了看一旁一动也不动的原叔,低声咳了咳,几分别扭道:“这次是本王大意了。” 没人说话,修音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懵懂跪着。 赵贺楹眼见原叔脸色柔软了几分,继续道:“必定没有下一次了。” 原叔这才轻轻叹息一声走上前来,将窗前的火炉挑了挑,低声道:“城中大都知晓了消息,皇上也下令彻查,言家未曾来过。” 赵贺楹期待的目光滞了滞,半晌转开眼貌似不在意道:“许是还没得到消息。” 原叔不做声,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大约是的,老奴去安排。” 赵贺楹咳了咳,也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眼睛瞟着帐顶,淡淡道:“倒也不用刻意去通知什么的。” 原叔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轻描淡写“嗯”一声,转身退下了。 这边修音还傻傻跪着没起来,赵贺楹转过头来看见人一脸郁卒跪着的样子,不解道:“你还跪着做什么?” 修音摸着内伤的心口,委屈跳回房顶上,想着自己这算是被王爷刻意刁难了吧?他和原叔说的明明都差不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正月里到处还残余着新年的喜气,言家也不例外,言父言母商量好初八一早去城外寺里上香,祈福一年平顺。 言璟还在屋里用早膳,冒贤匆匆从外院跑进来,正遇上从自己院里过来的言樰。 拦住人的去路,言樰看着人咋咋呼呼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跑这么快,当心摔了。” “嘿嘿,谢谢小姐关心,小的皮糙肉厚,摔了也不打紧的。”冒贤摸着头憨厚道。 “怎么了,母亲他们催起来了?”言樰整了整衣襟,准备转身跟着一起进院去。 冒贤目光中闪过一丝促狭,小声凑近了状似说悄悄话般:“不是,是南阳王府刚有人送来的消息,三王爷伤重,原本不是说昨日醒了吗,今天又昏过去了,想着说少爷与王爷身负婚约,若少爷有心,便前去探望探望。” 冒贤知道自家少爷对这位王爷很是上心,所以一接到消息,便匆匆跑过来通传了。 “诶呀!”一个没注意,不知道眼前小姐怎么的就忽然停下了,冒贤差点就这么莽撞地撞到了小姐身上去了。 “没死?” “啊?”冒贤一愣:“小姐说什么呢,宫里那么多神医良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话说他和咱们少爷不是还有” “啧!”言樰一脸遗憾地打断他,转而挥手道:“你去前厅吧,我去和兄长说。” 看着小姐远去的背影,冒贤还有些不敢置信,刚才那一声粗鲁的嗤声是从他家温柔大方的小姐口中传出来的吗? “阿樰。”言璟刚好喝完了粥,看见自家妹妹,脸色都柔和起来,他侧头往外看了一眼,“冒贤呢?” 言樰上前撒娇般拉起他的手:“哥哥,母亲他们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冒贤大约也是先去前厅了,我们也过去吧!” 言璟点头,其实心里却还记着自己让冒贤去打听南阳王府消息的事。 两个人进了前厅,他便将冒贤带到一边,正准备开口问,言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她道:“哥哥是想问南阳王的事?” 言璟脸上有些尴尬,自从妹妹和他说开之后,他便也知道自己是没什么资格去打听那个人的,他低声解释:“不是,我只是闲着无聊,想知道这几天外面都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话说出来后,言璟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他还从未在自己妹妹面前沦落至如此尴尬的境地。 言樰却不在意,直言道:“南阳王的伤势哥哥不是已经知道了。”说完转头看向冒贤:“是吧!” 冒贤点了点头,“就是小姐说的那样。” 言璟叹息一声,既然人醒了应该养养也就没事了吧! 冒贤疑惑地看着少爷一脸看开了的神色,不禁问:“那少爷您的意思是不去” “当然要去的。”言樰再次开口打断,笑着道:“母亲他们都说了好久了,我们一家人应该一起去寺里拜拜,诚心方得佛祖庇佑,冒贤你难道不想去了?” 冒贤连连摇头:“要去的,要去的。”他还要求菩萨今年给自己许段好姻缘呢,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想着便笑着跑开了。 后院被冷落的传话小厮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留在家中看家的阿婆出后门倒枯叶的时候,才看到他,问起缘由,不由得惊讶道:“夫人少爷们一早就出门了,你不知道吗?” 小厮哭着脸,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呀! 南阳王府已经连着好几天低压弥漫,就是原叔拿那个将自己关在屋里的主子没半点办法。 炉子上的汤热好了,热气掀开盖子噗嗤噗嗤地跑出来,丫鬟一惊,连忙拿来小碗装好往王爷房里送去。 原叔一早便等在屋外,几步走上来将食盘接过去。 正准备开门进屋又停了停回头问:“言家主子可回来了?” 丫鬟不知道这些,慌乱了一下连忙说要出去打听,树上却跳下来一个人,正是修音,他歪了歪头道:“这会儿已经到城门口了。” 原叔点了点头,将汤碗往修音怀里一送:“你端进去,一定要看着王爷喝下去,半个时辰后再伺候王爷换药,我出去一趟。” 原叔自然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出了王府便直奔言家。上次让下人过来请人结果奔了个空,这次自己亲自来,小少爷多少要给自己几分面子吧? 言府的小厮自然是认得这位王府老管家,立马转身去通传。 前厅无人,往书房去的时候遇见小姐言樰,停下来行了个礼。 “见过小姐。” “你怎么到后面来了?” “王府管家前来找少爷,我进去通传一声。” 言樰温和的脸色一顿,见人要继续往里头去,连忙将人叫住:“既然是王府来人,怎容你如此怠慢,我且去叫一声兄长,你先将管家请入前厅,让丫头奉茶伺候好了。” “是,小姐。” 看着人转身又朝前去了,言樰这才侧身朝自己身边的丫鬟道:“去看着少爷,如果少爷出院子,就将他请到我那里去,只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安心等我。” 打点好后,言樰这才整理好表情往前厅走去。 原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这时见到言樰一个人走进来,身后没有其他人,脸上不禁黯了黯。不曾想这一次言家小少爷是真的被王爷伤了心。暗暗叹息时却又庆幸,王爷好在请了一旨圣书在手,纵使现在小少爷有什么见怪的,以后成了亲只要王爷好好对待人家,也不愁小少爷不会回心转意。 当下最重要的是请小少爷去看看自家别扭得紧的王爷,让他乖乖吃药早些养好身体才是。 暗卫们只当是王爷这一次要借事惹怒皇上c引出皇后马脚,所以才自伤。只有原叔知道这中间,言家小少爷的疏离只怕也是让王爷做出如此荒唐行为的一个重要引子。 “原管家是来找哥哥的?” 言樰今年才十五岁,可是完全不像一个寻常十五岁姑娘家的样子,她娇笑着走上来的时候温婉得体,原叔还以为看到了哪家的当家主母。 “王爷这两日受了些小伤,想小公子想得紧,所以命老奴来接小公子一叙。” 言樰闻言捂着嘴小声的笑,“按理说,我家兄长身为男子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可到底和王爷是有婚约的人,这般急切只怕外人要嚼舌根子的。” 原叔并没有察觉到言家小姐的敌意,只是他以前替自己王爷办过的糟心事不少,就是连夜将春香楼里的头牌花魁请进府里这种事也做过,他向来宠着自家王爷,也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妥。 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自己欠思量了? 可他怎么记的,前段日子言小少爷盯自家王爷盯得紧的时候还日日在王府大门口候着呢? “那小少爷他?”原叔犹不死心。 言樰眉尖稍挑,笑着道:“倒不是哥哥不上心王爷的伤势,只是哥哥早上便出门会朋友去了,这会儿只怕在哪家公子府上喝茶。”她眼睛转了转,歪了头露出几分小孩子的调皮样子道:“这样吧,等哥哥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上王爷府上去。” 话说到这份上,原叔没有再强求,起身离开的时候却不经意瞥见言樰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心底划过一丝怪异之感。 “小姐,为什么要瞒着少爷?”丫头轻红不解。 言樰轻嘬了一口冷茶,面上沉稳而冷然:“皇家的姻缘,哪一桩不是要命的?”她敛了眸子,遮住眼底的黯淡与落寞:“你觉得那人是真心喜欢哥哥的吗?” 轻红愣了愣,想起某一次远远看见少爷跟在那位人物身后的样子,那人冷着眼满脸是不掩饰的轻鄙。她摇了摇头:“那等c那等大人物也会有耍人玩的时候呢!” 言樰噗嗤一声笑,轻红的这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可不是耍着人玩么? 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哥哥一头热时,他装作冷淡疏离c欲拒还迎,哥哥灰了心丧了气打算放弃时却又回过头来浓情蜜意。最终呢? 换得的不过是一片假情假意和言家的万劫不复。 晚上用膳时,言璟终于放下了话本子从书房出来了。 言樰见了他亲热的上前挽了他的胳膊,“看了这么久的书,也不怕坏眼睛,晚上王嬷嬷熬了汤,你多喝两碗。” 言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你以后出了门,还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惦记我这个哥哥哟!” 原本只是寻常的一句话,言樰听了脸色却猛然一僵,只是言璟已经挪开目光去没有察觉到。 “阿樰心里,谁都比不得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言璟已经走到桌前,接过碗准备落座,言樰话说得轻他没听到。 “说起来今日里王府来过人,说王爷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要大家不必多惦念。” 言璟早在听到南阳二字的时候就竖起了双耳,目光有些躲闪地转了过来。 言樰将人抓了个正着,笑着道:“我命下人以兄长的名义送了些补品去,兄长觉得如何?” 还不等言璟回话,一直对赵贺楹颇有微词的言父就抢先开了口,“送去了就送去了,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言璟有心多问两句,可想了想,阿樰在,他问这几句又算什么呢?只能点着头轻声和:“是是是,这汤好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捉虫】 用了晚膳,言家例常是要一家子坐着聊会儿天的。今日里是言樰开的头,她不笑的样子让人看上去还有几分心慌。 她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最后目光落在言璟脸上,道:“父亲很久之前便说想辞官回平城老家,再过两日就是十五重新开朝的日子,不若就趁着今年我们回去吧?” 言瑾一愣,这个时候提起辞官的事情,缘由可想而知。 他去看父亲,却见言父点了点头,“阿樰说的不错,为父也有这个打算。” 言母松了口气,责怪道:“原来是这么件事,你们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 言樰却是淡淡提醒道:“母亲忘了,现在兄长可还有婚约在身,轻易走不得的。” 言母一怔,像是才想起了这么回事,她偷偷瞧了瞧言璟的脸色,犹疑着点头:“是呢,这可怎么办呢?”她记得儿子对那个南阳王很是上心,现在得偿所愿了,估计是不会和他们一起回去的吧?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舍不得。 言璟神色有些灰暗,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可笑,他们在担心什么呢?那人喜欢的不是自己,一纸婚约也不过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求来的,他至今在妹妹面前都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又怎么还会巴巴地往那人面前贴呢? 思及此,他是有些怨愤妹妹的,既然那人这么喜欢她,要毁了这婚约她自己去说一声不就好了。可是阿樰却说她不愿意再去求那人,也不愿意与那人再有任何联系。 言璟莫名为那人有些不平,他有什么不好呢,让妹妹这么不喜欢? “哥哥?”言樰皱眉看着言璟变来变去的神色,打断了他的漫天胡想。 言璟这才抬起头看过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啊,你们可是有主意了?” 言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管他是皇帝还是王爷,都不用在乎了。” 言母惊呼:“阿樰你在说什么呢!” 人死了自然什么都没有了,婚约没了,她儿子也没有了!转头去看自家老爷,却见言父低垂着眼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言母犹疑着问他:“你c你也是这么想的。” 言父抬起头来,看着言璟:“假死以躲过这场婚约,我正好以送璟儿回家安葬为由辞官。” 言母这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这样也刚刚好,那南阳王原本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们璟儿,想必到时候也不怎么会为难。 于是三双眼睛都转而面向言璟,言璟笑了笑,道:“这倒也算是个好主意。” 言樰一口气松下来,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也弯了下去,她声音软了软,好声地对言璟说:“兄长这么好,原本就不该配那样的人。”那样没有心的人。 言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习惯了用这样温和的面目去面对自己的父母与妹妹,说来这么多年唯一一件违逆了父母心意的事情也就是毫无顾忌地去追逐了那个人,然而现在这件事也要被改正,回到正途上来了。 “那好,其他细碎的琐事我们想好了再同哥哥说。”言樰忽视了言璟眼底的那一丝落寞,狠着心道。 言璟答好,不一会儿便借故困倦起身回了房。 深夜,南阳王府的书房中还亮着灯,原叔叹息一声取来褥子推门进去。 赵贺楹坐在桌前,案上摆着近几天暗卫送来的各种情报,大大小小,最上面的是关于西北边境的战况。 “还没开朝,王爷何必如此操劳。” 赵贺楹将折子合上,后靠在椅背上,伸手拧了拧眉心放松下来。 “明日里就是十五了,城里有花灯会,去年言小少爷邀王爷时候不凑巧,今年可不是有时间了么?”原叔见赵贺楹没了继续熬夜的意思,便也没有将褥子送过去,只是站在一旁像是不经意才说了一句。 赵贺楹眼底亮了亮,嘴角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晚了,原叔也去歇着吧!” “诶,等王爷睡下了我就回屋。” 第二日一早,赵贺楹便遣了人送信去言府。 “怎么样?” 送信的侍卫吞吞吐吐看着自家王爷,脸色犹豫。 赵贺楹原本带着笑意的眸子慢慢沉了下来:“他不愿意。” “不是不是,言少爷今日身体不适,所以在家歇着不便出门。” 身体不适?赵贺楹挥手让人退下,便想着要不要前去看一看。然而到了午后正好一封从边境来的加急战报送进京来,皇帝便召了他连同其他几位大臣立即进宫商讨战事。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晚,赵贺楹出了宫门便让随身的侍卫独自回府去了,他转而往主街走去。 街上人声熙攘,孩子们提着花灯笑闹着到处追打。 赵贺楹慢悠悠转了转,正想着去言府看看那生病了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扑地声,孩子呜哇的哭声随着响起来。 回过头,正是离自己不远处一个孩子摔在地上,手心擦破了流出血来,吓得孩子泪如雨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贺楹摇头失笑,脚下动了动,然而还没跨出去就停住了,脸上笑意如同被冰冻住了般,眸中的暖意迅速冷却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子汉大丈夫擦破了点皮而已,可不能哭鼻子。”清浅温和的嗓音,那人一袭白衣将孩子扶起来,细心将灰尘拍打了将人哄开心送回了父母那里去。 “阿瑾,你看这个花灯怎么样,待会儿带回去送给阿樰,小姑娘应该喜欢。”另一个蓝衣男子从旁边走过来,走近到白衣男子身边。 白衣男子自然就是言璟,他笑着打量了一下友人手里的白兔花灯,笑得眉眼弯弯:“阿邢不愧是阿邢,讨女孩子欢心最有一套。” “你还打趣我?”蓝衣男子作势伸手在言璟鼻子上拧了拧,模样凶狠道:“若不是你执意不带上她,她能生你的气?” “好好好,是我的错。”言璟笑着躲开,接过他手里的灯笼迅速跑开了。 人流匆匆,两个人追逐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赵贺楹的眼底。 喝多了的公子哥跌跌撞撞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撞在人身上,正准备皱眉嚷嚷,却在接触到那人阴森冰冷的眸光时不禁咽了咽口水,酒意都清醒了几分,不自在地闪躲着走开了。 不知道就这么站了多久,小贩们收摊的吆喝声响起来,赵贺楹这才动了动,转身朝着南阳王府走去。 一旁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修音蹲在树上,一个梨子啃掉半边,默默叹了口气。 他不擅长讨好人,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赵贺楹如是想。 他如果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只要按照自己所擅长的方法来就好。 过了十五,开朝。 朝堂之上皇帝第一件决断的事便是应了自己三儿子七日后大婚的请求。话音一落,众人不管是真的真心欢喜的还是存心看戏的,都是一片道贺恭喜声。 南阳王也不客气,一一受下,还请了各位大人前去吃酒。 午后圣旨随着聘礼便一起到了言府院内,传旨的公公笑呵呵地将圣旨送到言璟手里,转身走了。 留下一屋子大小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言樰站在众人身后,脸上神色莫辩。 “怎的会这么快?”言母如坐针毡,愁眉苦脸地揉着手里的佛珠。 言父脸色亦是阴沉着,现在容不得他们再去想什么万全之策了,必须赶在大婚之前让璟儿出事:“璟儿,你准备准备,明日我就让人将你病故的消息送出去。” 言母拉住言父的手:“哪里是这么好骗的,仵作官来了这真假不一验就知?” 原本言父在京中与一位仵作官关系甚好,如果打点好让人帮一个忙也是可以的,但最近正好碰上那仵作官回江苏老家过年还未回来,前日还寄了信来告知还有半月就到了。 “我明日去问问现在当值的仵作是哪一位,实在不行填些银钱进去。” 言璟摇头:“银钱事小,如果被揭穿了就是欺君大罪,这个法子不妥。” “那哥哥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言樰忽然间开口。 言璟有些诧异地转头朝她看去,言樰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十分僵硬,却又不愿意改口,便一脸不平地转过头去。 言璟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道:“我不能让整个言家去冒这么大的险。”他看着言樰,“我会自己去找王爷和他说清楚的。”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言樰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言璟的身影,想到自己曾说过的话心下不禁一慌,连忙朝着冒贤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劝少爷回来!” 言父看着女儿如此失了分寸的慌乱样子,面上不禁现出几分疑虑来。 “南阳王听闻素来脾气不好,璟儿这么直接去找他不会惹怒了他去吧?”言母担忧地道。 言父闻言心下也沉重起来,一时将女儿的时常放到了一边。 冒贤被催促着追出来拦住自家少爷,然而走出门外,街上哪里还有少爷的身影,他狠狠跺了跺脚,赶紧往南阳王府的方向赶去。 原叔早便听说王爷与言家少爷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他正忙着让下人们打点大婚需要准备的东西。 又遣人送了不少礼品去礼部打点关系,这皇子娶男妻,已经多朝没有前例,上一位还是现在皇帝的太公的兄弟齐王爷娶妻北周质子殿下,两人携手一生也算是一段佳话。 但是时间久远,什么流程c礼法都不可详细追溯了。因此,这一次大婚各项事宜都只能自己摸索着来。 想起不久这王府中就要多一位新主子,而他家王爷从此身边也有个人知冷知热了,原叔不禁打心底里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原叔,言家小少爷来了。”守门的小厮边喊着边跑进来,脸上带着笑意,他们这些下人也早就知道了言家小少爷与自家王爷将近的好事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请人进来呀!”原叔将手里的东西猛地放下。 “早就请进偏厅了。” 听说年前言家小女儿生了一场大病,言家少爷担心得不得了,一直在床前守着,那段时间便来王府来得少了。后来传出落水一事,言家亲自进宫婉言拒绝了皇后的撮合,更是再也没有来过了。 原叔摇了摇头,现在年轻人之间的那些心思他这把老骨头也想不通透了。 不过既然言小少爷来了,就是说两个人现在已经和好了吧?昨晚上王爷出宫后让随身的侍卫独自回来自己去逛了花灯会,莫不是约好了言少爷?他待会儿可要好好去问问修音。 这么想着进了偏厅,言小少爷背对着厅门站着,一杯热茶放在旁边的桌案上,没被动过。 “言小少爷?” 言璟回过头来,看见这个向来对自己慈眉善目的老管家,弯腰行礼:“许久不见,原叔近来可好?” “好好好,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原叔笑着寒暄,“将来等小少爷进了咱们王府,就更好了。” 然而言璟闻言脸上的温和颜色渐渐淡了下来,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问道:“王爷可在府上?” “正好不凑巧,王爷出府见镇国将军还没回来。”原叔看着言璟脸上的神色不对,心下一惊。 “那劳烦原叔等王爷回来了送个信到我府上,我等王爷回来了再来。” “天也晚了,言少爷就再等等吧,王爷应该马上就回了。”原叔连忙将人拦住,不等言璟拒绝便扬声唤人上了点心上来。 “言少爷不必不自在,就当自己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喊一声就好,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轻易不会进来打扰。” “原叔!”言璟还想开口,却见人已经步伐匆匆出去了。他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坐下。 这边原叔出了偏厅,便招来一个小厮命人立刻去将军府上禀报王爷言少爷来了。 赵贺楹遇到小厮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听说言璟来了,垂着眼面无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高兴的样子,小厮偷偷将自家主子的脸色记在心里,原来他们王爷也没有转性子喜欢上那个小少爷? 原叔一早便在门口等着,见赵贺楹下了马车,连忙上去迎接,低着头将言璟不对劲的神色一并说了。 赵贺楹并没有多少诧异的样子,冷冷一笑,自顾往偏厅去了。 言璟等了很久,心下一时想起那人以前对自己不假辞色的样子,觉得自己一定会自取其辱还是回去得好;站起来走了两步又想,既然那人喜欢自家妹子,说什么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能太怯弱了不是,俗话还有长兄如父,那人好歹要给上几分面子。 来来回回忐忑,便听见那人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身前。 “你找本王?” 目光中先是出现一双金丝镶边白底蓝面靴,缓缓抬起头,那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眼底一如既往的冰冷毫无感情。 言璟狠狠地把自己心底那丝丝隐隐的期待踩回去,怒骂自己不争气,想什么呢c想什么呢?阿樰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曾经怎么对你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想着他是真喜欢上了你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了不成? “是。”他默默吸了一口长气,在这个人面前,言璟总是有些胆怯而气虚的,攒足了勇气之后他迅速开口:“我是来退婚的!” 目光迅速抬起看了那人一眼又低了下来。 赵贺楹冷冷一笑,这人在自己面前就只能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吗? “不准!” 两个字淡淡吐出,赵贺楹转身就要走,言璟讶异地抬起头,看着那人的背影,慌乱中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这样让阿樰夹在中间有什么意义呢,正如赵贺楹不喜欢言璟,阿樰也不喜欢他一样的道理。 脚步顿住,如果言璟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赵贺楹掩在广袖下的手在微微抖了抖。 言璟到底也是重生了,赵贺楹心底一时分不清该是庆幸还是不幸。 在言璟看不到的方向,赵贺楹目光动了动,声音有些僵硬:“我就说呢。”他就说为什么突然间不同意婚事,为什么突然间避而不见。 转过身来,目光直直落在言璟脸上,赵贺楹微微扬着头,低睨着他:“那又如何?”重活一世你还是言家少爷,我还是天家皇子,我要娶你要嫁,你不愿意又能如何? 没谁知道阴差阳错,两个人就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地杠了起来。 言璟被眼前人眼底的冷漠震慑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就看着那人缓缓超前走了过来。 赵贺楹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人躲闪的目光抬起来,面向自己,他忽然间发现,自己不喜欢这个人看着别人的样子,他在自己面前就应该是看着自己的。 这么想了想,只觉得心底都舒畅了许多。 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不能放过他?言璟心底一片悲哀:“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王爷呢?” 赵贺楹一怔,在他看来言璟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到底哪里得罪了自己呢?一世家破人亡,一世不顾意愿地强娶。 手上松了松,言璟察觉到迅速地转头躲开了他的手,退后了好几步,撞到了桌案上,闷哼了一声。 赵贺楹听到后清醒过来要上前查看,被言璟侧身再次躲开。 两个人僵硬地互相对峙着,谁也不愿意轻易低头。 言璟心底里委屈得厉害,既然喜欢自家妹子,你去追不就好了?闹着我玩做什么? 想到这里又有些怨愤,阿樰啊阿樰,你害惨了你哥哥! 赵贺楹听不到言璟心底的话,只知道这个人现在面对着自己就只会露出一副如此厌恶又痛恨的脸色,心底烦躁不已,甩袖狠狠道:“七日后大婚之期必定如约而至,本王希望到时候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话里的色厉内荏,只有赵贺楹自己清楚。他摔完了袖子就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只是言璟现下心头委屈得不行也没看出来。 退婚不成,言璟就这么带着一脸恍惚的神情走出了王府,府门外冒贤伸着头在等他,见他出来连忙跑了过来。 “少爷。” 言璟看着自家小厮担忧殷切的眼神,暗暗叹息一声,跟着人回了家。 “你说什么?”言府中,言父言母还有兄妹两都围坐在一起,听完言璟的话第一个站起来的是言樰。 “你要嫁?”言樰瞪大了双眼,似乎不能置信的模样。 言璟看着妹妹愤怒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轻轻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稳妥办法。” 言樰身子晃了晃,几乎要倒下去的样子,落在言父眼中,纵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原也没有这么可怕的程度,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问出了一直郁结在心的疑问:“阿樰,你为何对南阳王如此抵触?” 言樰脸上忽的一笑,目光缓缓流淌过父母亲还有兄长的脸,闭上双眼,凄然道:“他从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当初哥哥落水也是他一手促成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娶哥哥,但是”她看向言璟,逼问道:“哥哥,你敢说落水一事你毫不知情吗?” 言父言母震惊的看向他,言璟避开目光,没有开口,默认了。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 言樰转开脸不愿意说:“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不用管,反正哥哥如果进了王府就是死路一条,少不得还得拖累整个言家。”她赌气般地说道,伤人的话如同刀子般一下下割在言璟心口上。 言璟勉强挂着脸上的笑,双手紧紧握着,拇指狠狠掐着手心的细肉,这时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忍着不露出软弱的神情来。 “听我说完。”他轻轻道,“等嫁过去了,过几日徐叔叔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行假死之计也不是不可,虽然不比在家里方便,但也不是行不通的。”徐叔叔就是那位与言父交好的仵作官。 言樰闻言眼里一亮,“哥哥真的这么想?” “是。” “那好,等徐叔叔一回来,我们就行动。”言樰站起来,眼里恢复了几分朝气,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碎碎念着到时候行施之时需要注意的一些小事。 言璟勉强又坐了会儿,言樰说什么他都欸一声答应,然后借故回了房。 接下来几天言璟过得都有些浑浑噩噩,言樰看在眼里,转头默默将陆邢叫了来。 “这么好的天闷在家里做什么?” 言璟从书桌上抬起头,看到是陆邢复又低下头去。 陆邢自然是知道言璟在为什么情绪低落,想到这里他眼底暗了暗,只是掩藏的很好没有谁看到。 他笑着走上前去,拉着人站起来:“走了,约了周蒙和颂恩在回香楼,他们都等着呢。” 言璟不想去,陆邢回过头,抱胸站在对面,一脸似笑非笑:“你现在得偿所愿,有什么好愁的。”他话里带刺,言璟愤愤抬头欲要反驳,却被打断:“我回来大伙儿还没聚过,这第一顿你就不去,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 言璟这才想起来,陆邢原本在外游学,十五方才回来,和他一起逛了花灯会,却还没和其他人一起聚过。 他们几个世家子弟原本是一个师傅手下读的书,感情深厚异于其他人。 叹了口气,言璟也觉得这时候不去着实下了陆邢的面子,只好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回香楼中,周蒙和李颂恩早就等在那里,看见言璟和陆邢两个人连忙热情招呼。 他们只是占了二楼一个开放的雅座,时候不巧包厢已经订满了。 几个人又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自然也没要求老板娘硬是要换一间包厢出来。 言璟坐下,几个人脸色犹犹豫豫,似乎话都说不好了,磕绊着给陆邢敬了酒,桌面上便冷了下来。 几个人原本想恭喜言璟一下得偿所愿,但是念想起上一次相聚的时候他还高兴地说终于看开了以后不会再追着那个什么劳什子南阳王身前身后了,谁知道后面人家便找上门来闹了一个那么大的转折。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两日有消息,再过不久两个人就要大婚了。 他们现在看着言璟恍惚低沉的脸色,手里这杯恭喜的酒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敬下去。 “这是怎么了,见着我不大高兴?”陆邢举着酒杯笑道。 倒是周蒙先开口:“见着你倒也是没什么可高兴的。”李颂恩跟着点了点头,几个人中,属陆邢功课最好最得老师喜欢,言璟嘴上最是乖巧性格好在几家长辈前很是吃得开。 想比之下他和周蒙两个人倒是占尽了不学无术c纨绔风流的名头。 “那喝了这杯权当咱们京城四少散伙行吧!”陆邢仰着头似是不屑道。 周蒙见他顺杆往上爬,翻了个白眼,一杯酒碰下去。陆邢举杯朝着言璟和李颂恩敬过来,言璟只好抬手去接。 “以后咱们就是京城四绔咯!”陆邢仰头干尽杯中酒。 四个人不约而同吃吃笑起来。 言璟与其他二人间也打破了尴尬,终于自在开。 “哟,这不是未来的南阳王妃嘛?” 四人喝着酒,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挑衅声。 回香楼是二层建楼,一楼大堂,二楼设包厢,走廊一圈合围起来,在四方各设了一角开放的雅座。 李颂恩年纪最小,便也最沉不住气,抬头一看是勤安侯家的小侯爷和几个其他大家子弟在楼对面的雅间里聚会。 一翻眼就对上了:“我说是谁,原来是禁足到期了的云小侯爷。怎么,被你老子打残的脚还没好透就出来找姑娘了?”他左右看了看:“不过找姑娘得去对面的春香楼呀,来咱们回香楼开荤算是什么道理?” 话音一落,楼上楼下众人笑开了花。 他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抢白得小侯爷一句话都没插进来,徒憋得双眼通红,似乎就要跑过来干架的仗势。其他几个公子哥好不容易将人拉住,小侯爷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李颂恩不提禁足还好,提起这件事他就恼火。 年前自己在春香楼与青青姑娘春宵一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和家中通风报信告知了自家父亲,害得他爹提着棍子便打到了春香楼里,将裤子都没穿的他给打了回去。 后被禁足,整个年节都没出来。 言璟拉了拉颂恩,示意他不要做得太过火,人家虽然是个外姓侯爷,但到底爵位摆在那里,不好多得罪。 说来勤安侯原是个老好人,在京中人缘也不错,只是侯夫人过分宠溺小儿才把云小子养成了京中第一纨绔这副模样而已。 “哼,不过是个不要脸的光想爬男人床的德性,在这里装什么人模人样?”小侯爷甩开身边劝架的人,仰着头嚷嚷开。其他公子哥只觉得背后一凉,连忙要来阻挡。 这些话是言璟早就听惯了的,倒也没有多大触动,他面色冷了冷便打算转身不再理会。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黑影一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邢已经踩着栏杆飞身到了对面。 “老陆!”周蒙惊呼。 随之响起的就是云小侯爷杀猪般的惨叫声“啊!” 言璟几人匆匆起身时,已然赶不上,不多时场下一片混论。 蹲在房梁上的修音表示,他只是休了个假来回香楼吃翡翠猪蹄的。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修音同学默默吐了口骨头,回去找自家王爷去。 同时,楼下小侯爷尖叫一声吐出嘴里的不明物体,在被打的间隙里低头一看居然是快被啃过的骨头,瞬间胃里翻涌起来:“姓陆的,你等着!” 南阳王府内,众奴仆皆精神抖擞,修音从门外进来问了王爷的去处,便往书房来了。 赵贺楹自从想通了之后,这两天其实心情还不错。 原叔前前后后忙着大婚的事情,一天拿着制定婚服的料子要来找他好几遍,他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这小少爷的婚服是做男款的?”原叔试探着问道。 赵贺楹抬头看了一眼,理所当然道:“那不然呢?” “欸!”原叔欢欢喜喜去了,出门的时候难得遇见好好在走路的修音,惊奇道:“王爷不是说你今天休假?” 修音嘿嘿一笑,把怀里的猪蹄藏了藏,道:“有件小事。” 说完便带着这件小事神神秘秘地跑进去找王爷了。 原叔摸了摸头不知道这小事是什么,只是两天后在外面的一次采补中,就听说勤安侯家的小侯爷在春香楼和人争女人被狠狠打了一顿,又被自家老子拖了回去,据说要送到青泉寺去出家,家里侯夫人闹得惊天动地,一时为京中各闲人津津乐道,消遣了大半年去。 修音站在案前,看着神色不动的自家王爷,一时心里有些打鼓,他上次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报告上的失误,总结起来就是王爷想知道言小少爷的消息但是被自己自动忽略了。 现在想来难道是自己上一次反省得不够深刻,思路没有对? “陆邢?”赵贺楹轻轻抬了抬眸。 修音吞了吞口水,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赵贺楹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抬起头忽然说起:“自家的准王妃,你让别人家的男人去出头?” 修音只觉得浑身一冷,瞬间便从这充满跳跃性的话题中领略到了精华所在,额头有汗涔涔,求生欲让他挣扎:“属下急着来禀报王爷,只在暗中小小帮了个忙便匆忙赶回来了。” “小忙?” 修音想着自己那画龙点睛的一骨头,立马点了点头。 “明天让青青好好招待云小侯爷,再去勤安侯府上请个安。”青青是春香楼的花魁,也是赵贺楹的人,修音领了命转身脚步不停地逃出去了。 门一关上,赵贺楹脸色便沉了下来,指尖轻叩着桌面,嘴中轻轻咬着两个字:陆邢。 上辈子他与言璟隔阂如此深重,这个人的功劳不可谓不深,已经记不清这是重生以后第几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看来有些该防范的还是要早作准备。 寂静无声的书房里,南阳王冷冷一哼。房梁上顶替修音来换两天班的暗卫,不禁抖了抖,也不知道是谁被他们家王爷惦记上了。 大婚之日将近,言璟自从上次出门遇着小侯爷闹出那样的事情后便再没出门。陆邢好在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姨母,也没有受多大责怪,只是暂时也被他爹关在家里禁足。 言樰这几天日日来言璟房里商讨到时候的假死事宜,言璟听得耳朵要起茧,却又不敢去惹恼了她。 “哥哥记清楚了?” 言璟不是很明白阿樰在这件事上的执念,按道理如果说阿樰不喜欢南阳王,只要不去理会这个人就好了。早些时候自己跟在南阳王身后追着跑的时候也不见阿樰反应这么激烈。 “哥哥?”听不到言璟的回答,言樰面色一沉。 言璟连忙点头,指了指手里的书本子:“刚刚看书入了神,阿樰说的我都记住了。” 言樰目光复杂,她自然也看出来言璟的漫不经心与疑问,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全家人远离那个人c远离京城这个吃人的火坑。 这时候门外忽然间传来冒贤的声音:“少爷,宫里来了礼仪嬷嬷,正在前厅候着呢!” 言璟与言樰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尴尬。 他是个男人,宫里娘娘们的礼数教养c三从四德该怎么去学? 言樰有些恼怒,忽然想起陆邢家有个在宫中得宠的贵妃娘娘,又忆及前几天李颂恩回来眉飞色舞地描绘起陆邢为自家哥哥出头的模样,想来那人的心思倒是一直没变。 “哥哥你先应付着,我出门一趟。”言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转身出去。 言樰出门以后,径直往陆家去,并没有留心到身后树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一阵风,树摇枝动。 赵贺楹看着前面地上的某侍卫。 是的,某侍卫就是修音的那个师兄,上一次惹恼了王爷被发派到言家那棵树上好一段时间没看见的某侍卫。 宫里的嬷嬷?想来应该不是皇后的主意,皇帝更加没那个闲功夫。 赵贺楹只能把这一笔记在了与他向来不对付的芩贵妃和她那宝贝儿子身上。宫里两个贵妃,陆家那个向来不问世事,皇帝就喜欢她那个清高劲儿。芩贵妃则以艳丽著名,性格泼辣,在皇帝面前又会装乖,纵使三十多的高龄也牢牢占据着宠妃的名头。 “去言家。”赵贺楹起身。 这边言樰进了陆家找到陆邢,将事情与他说了,陆邢听闻后便要进宫去找他姨母。 “陆哥哥。”临人出门之际,言樰叫住他。 陆邢回过头:“怎么了,阿樰?” 言樰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看透人心的了然与透彻,让人无法直视,“我哥哥早就对赵贺楹死了心,这一次大婚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陆哥哥是真心的c如果陆哥哥等得起,结局必定不负君心。” 陆邢心思被小姑娘一语道破,下意识地要掩饰。 言樰却屈膝行了一礼便绕过他比他更快地离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陆邢握紧了拳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将马车备好的小厮来催,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言璟还面临着尴尬的境地,只好压下满心的心事,转身往宫内去了。 “举手齐眉。” “跪!” “伏地!” “起。” 冒贤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宫里的嬷嬷架子也大,特意要言夫人开了佛堂,以作学习礼仪的场地。 少爷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也没歇息过,不是站就是走,不是走就是跪。虽然自家少爷性子好,但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而且两个嬷嬷一看就是故意的,从进门开始就没有一个好脸色,他想送杯水进去也被人以皇家的面子压了回来。 “公子,请挺腰,挺,继续!” 冒贤听着嬷嬷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尖细地响起来,只觉得心头一抽一抽的,重重叹息一声不忍心再看。 “哎哟!”一回头就被站在身后的高大人影吓了一大跳。 冒贤摸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肝正准备发作,抬头便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眼睛瞬间睁大,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少爷,又转头看了看这个人,来回两次之后,才反应过来要跪下,高喊一声:“参见王爷!” 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位嬷嬷不动声色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缓缓走进来的赵贺楹。 赵贺楹看着这两人,眉微微一挑,目光在依旧跪在地上的言璟身上扫了一圈:“两位嬷嬷好。” 两人都是宫中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妖孽,前朝更替来来去去多少人,她们能依旧站在这里就一定有她们的本事。 面对赵贺楹这位皇子,也只是八风不动地福身拜了拜。 赵贺楹看着两人凭着过百的岁数摆起来的架势,嘴角冷勾一个浅淡的笑意。这笑容落在后面的言璟眼底,一时被人美色所惑有些心头痒痒,一时又窥探到那笑容背后的深沉冷漠心下惴惴。 谁不是活了大半辈子呢?赵贺楹心底的嗤笑没人听得到。 他缓步走到言璟面前,看着那人瞬间低下去的头,一时有些不满,伸手扶着人的手一使力就将人拉了起来,言璟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惊呼了一声。 双膝发麻,站起来时腿软了软又要跪下去。 赵贺楹一手将人捞进怀里,腰身紧紧相贴,一低头便看见那人窘迫得通红又强装镇定的脸,平静无波的心刹那间就悠悠荡了荡。 “王爷” 一抬手将两个人的话止在喉咙里,赵贺楹头也不抬道:“嬷嬷想必也辛苦了,今日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我等是奉宫中之命,前来教导未来王妃礼仪德行以及大婚章则,在大婚之前都会在这里陪着王妃娘娘的。” 赵贺楹冷冷一眼扫过去:“嬷嬷奉的谁的命?” 嬷嬷顿了顿,继续道:“自然是圣上之命。” “那好,你回去,我明日就亲自进宫向父皇请罪。” 言璟皱了皱眉,抬眼看向眼前的人,赵贺楹察觉到他的顾虑,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嬷嬷犹不死心,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赵贺楹似笑非笑地扫过去:“还是说,嬷嬷们等着和我一起入宫面见父皇?”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老奴便先行告退。”两人离去。 冒贤第一个冲进来,想要上前来扶言璟,被赵贺楹揽着人的腰侧身躲开。 “嬷嬷们是宫里的老人,王爷如此做” 赵贺楹喜欢看这个人为自己担心的样子,但又不想他总是皱着这眉头,淡淡转了话题道:“你倒是为我操心上了,听说婚服已经赶制好,可还合身?” 言璟欲言又止,脸上神色淡了些:“宫里送来的,怎么会不合身呢!” 察觉到身边人声音里忽然透着淡淡的疏离,赵贺楹放在人腰上的手紧了紧,脸色也沉下来。 “你被折腾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手上带着人就要往外走,拉了拉,人却不动,他回过头:“嗯?” 言璟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低着头道:“王爷还是早些回府吧,这不合规矩。” 赵贺楹冷笑一声:“本王站在这里就是规矩。” 言璟被这一堵,再说不出话来,身子被人揽着不自觉就跟上人的步子往卧房走去。 冒贤睁着大大的眼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房门口,还欲抬脚再跟进去时,赵贺楹猛然回头,沉沉看着他。冒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抬起的脚,往门外一缩,福身道:“小的就在门外守着,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嘭!”回答他的是差点没撞上鼻子的门板。 门刚一关上,手里的人便挣脱远远逃开了去,避着自己的样子如同洪水猛兽。 赵贺楹却满不在乎,只拿一双眼紧紧盯着言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看到这张脸了,他在刻意躲着自己,意识到这一个事实的时候,相比失落更多的是一种忐忑感。想他活了两辈子,什么时候受制于人过,就是最后皇后要他死,也是他一步一步放任的。 言璟不接他的目光,微微侧开头去。 “你还记得?”赵贺楹握紧袖中的手,轻轻问。 言璟脸上怔愣之色一闪而过,眼底浮现的是淡淡的疑惑,然而片刻之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顿时一沉,目光如刀般射向赵贺楹,狠狠问道:“果真是你?” 赵贺楹心沉到了最底处,脚下似乎有些站不住,但脸上依旧强撑着没有变换颜色,“什么时候?”是和他一起吗? 那便也说得通,就是在他醒了之后第二天他进宫和皇帝要了这门亲事,而正碰上言家进宫推了这门亲事。 他就说按照上辈子那人对自己的情谊,总不该忽然间就这样子的做的。 “什么时候你不知道吗?”言璟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冰冷的水中慢慢下沉的感觉,浑身一寸一寸冷下去。 赵贺楹看着那人直直看向自己的双眼,有控诉c有愤怒,这其中一一他都承受不来,只好把眼睛低了下去。 “如若说,一切算作从头来过” 他从没有如此般示弱的样子,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门“嘭”地一声被打开了,赵贺楹蓦然换上一脸阴沉朝来人看过去。 “小姐!”冒贤紧紧跟着言樰走进来,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抬头看屋内的两人,无奈道:“小的实在拦不住小姐。” 这时另一人从冒贤身后缓缓走进来,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言璟脸上,双手紧了紧,似乎欲言又止。 倒是言璟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轻声喊了一声:“陆邢?” 赵贺楹听见这两个字从言璟的嘴里被喊出来,周身的气氛更低了。 “王爷,大婚之日未到,你这般行径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赵贺楹眸光冷了冷,平时言樰三言两语的嘲讽他可以看在言璟脸面上不作计较,但此时他本就心烦,便连带着言樰一起看不顺眼来。 只是还不待他出口,言樰接下来的话便一把堵住了他:“兄长比不得王爷位高权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出门还是要脸面的。” 这话一出,言璟脸上刹时红了红,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赵贺楹知道她说的是云小侯爷一事,本来他行事从来不需要向谁禀报或者说明,此时却难得开口解释道:“云” 不知道言家这位小姐今日里是不是吃了□□,他刚吐出一个字又被人半道截了话头去,言樰侧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陆邢:“也只有陆大哥他们才真正心疼哥哥,会为哥哥委屈,不比王爷贵人事忙。”顿了顿接着道,“我们自然也不会尽拿些小事来劳烦王爷,只是王爷也着实不需再想尽了这些法子让哥哥难堪了。” 话音一落,众人皆静默不语。 陆邢倒是侧眼看了看这位世家妹妹,他记得自己出门游学之前见过这位妹子几面,那时候小姑娘见了他们尚且抓着哥哥的袖子躲在身后面,何故一年多不见,就养成了这副牙尖嘴利的泼辣性子? 言樰这一顿抢白着实属于大不敬了,然而赵贺楹站在一边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言璟心下跳了跳,害怕自家妹妹再说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犯上之言,连忙错身站在两人中间去,他一时没想明白之前赵贺楹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一厢情愿地理解为赵贺楹原本要杀了自己灭口,但是自己命大活了下来,现在便来示好要自己不要想着忤逆了他去。 虽然这个理由看来很是牵强,但他也再找不出第二个缘由来了:“王爷还是先回去吧,如今言璟皇命在身,自然是再也违逆不了王爷了。” 赵贺楹闻言脸色一白,只是他掩饰得极好,便也没有人发现。 目光在那人不肯抬起的头上晃了一圈,终究是转了身,然而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陆邢,一下便撞见那人留在言瑾身上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心下又狠了狠,站定道:“既然你明白事已至此,便不要再作二想。我南阳王府的门,你愿意得进,不愿意,也得进!” “你”言樰闻言双眼一瞪欲要张口,被言璟狠狠捂住口鼻发不出声来,赵贺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头,直直离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不论有些人多么希望这一天不要来临,最终的大婚之期还是来了。 才四更天的时候,赵贺楹便起身了,整夜未睡,精神却出奇的好。 原叔来给他更衣挽发,眼底透着孩子成家的浓浓喜悦。 “王爷终于得偿所愿啦!” “得偿所愿的不该是他吗?”赵贺楹依旧是那副面目冷清的模样,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心底的真实心思。 原叔挑了挑眉,顺从地道:“是是是。”目光从自家王爷不断敲在膝盖上停不下来的手上挪开,嘴角噙着心知肚明的笑意摇着头出去了。 时辰到,宾客渐至,赵贺楹终于从屋内走出,在众人簇拥下径直往言府去了。 从前厅阶下开始,红毯缓缓扑就,十里红妆c锣鼓喧天。 人们都道南阳王从此断了争位的退路,都等着看赵贺楹一怒之下如何给言家一个笑话,于是整座王府来客攒动c热闹非凡。 如同他们这般想的还有言父言母,以及目光深沉的言樰。 然而 言璟一身大红男装,金冠束发从屋内出来,俊秀的脸印在这满天红光之下多显三分艳丽c四分清朗。 赵贺楹打马而来,在门口等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自己,直至那双手与自己交握,一颗心方得平静。 没有红花轿,赵贺楹回头,便有人牵了另一匹脖缠红花的白马踱上前来。 “上来。”赵贺楹实在是从未有过一刻如现在这般,满心充盈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感,血液的每一寸都在沸腾与平静中反复煎熬。 言璟借了他手上的力,翻身上马。 两人并驾齐驱,从言府又回南阳王府。 修音并着一班师兄们蹲在树上,手上挎着原叔亲自从市场挑选来的篮子,篮子里铜钱碎银一堆,间或糖果吃食小玩意~眼见着接亲队伍回头,便一并跃起,数道黑影在人们看不见的屋顶树梢飞窜。 这一日街上万人空巷,皆为了看当朝王爷娶男妻之盛状,并着不时从天空中洒出的绕着红线的铜板与碎银,热闹之盛不下于年节祭祀。 “可喜欢?”赵贺楹侧头看着身边的人,上辈子自己对这门亲事不上心,由得一张软轿便将人抬进了门,没有行礼c没有花烛。这次重新来过,他便想着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都做到,要最盛势,最热闹。他想这样身边这个人也许就会最欢喜。 然而言璟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目光呆呆地平视着前方,夹杂着人声偶尔皱眉。 等了又等,赵贺楹笑着的嘴角僵在那里,缓缓转过头不再言语。 原本言璟算是赵贺楹正妃,是要进宫接受册封并行授礼的,然而皇后不喜欢,皇帝便也由着她的性子来。 原叔有不平,倒是赵贺楹很是满意,这大好的日子不必平白再受人闲气。 终于到了王府,宫里来的行册封的公公早已在等候,举着圣旨在上便如皇帝亲至,礼官喊礼。 “一拜天地!” 二人牵着花绸走到大厅中央,在众人眼前缓缓叩首。 “夫妻对拜!” 三拜声响起,二人侧身对面而立,赵贺楹目光如同含着深沉的水透不到最低紧紧看着眼前的人。 看着他脸颊一分一分衬着喜服红起来,赵贺楹微微扬起唇角,目光悠悠转眼就把先前那丝不快忘了干净。 一躬身,拜下去。 “礼成!” 道贺声随之不断响起,有人从赵贺楹手里接过红绸去将言璟往后院带。 觥筹交错,赵贺楹这个冷面王爷的名号一夕之间动摇,参加过此次婚宴的宾客们每每回想起来,从要眯着眼叹上一句:那南阳王哟,端的一个龙章凤姿c玉树临风呐! 前院里有仗着南阳王心情好的世家子弟来灌酒,赵贺楹来者不拒,只是抬头看了看时辰,微微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原叔见状笑着入了偏厅将早早便等在那里吞了一打醒酒药的修音众兄弟领了出去。 宾客们被这群突然涌入的人忽然间隔开,团团转一时分不清方向,再抬首时已见不到南阳王的影子。得了指示的修音众兄弟将一批有一批人灌倒,最后目光落在最角落里的三人组身上,提着酒坛子便迎了上去,执行他家王爷的命令:姓陆的势必好好招待。 赵贺楹喝了不少酒,虽然他酒量不错,此时却也有些醉了,心情如同踩在了棉花之上有些飘飘然。 上一次有这种心情是上辈子还小的时候,他那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在他十岁那天给他亲自煮了一碗长寿面。 满眼通红地将面细细咀嚼吞下,回寝殿的时候心里便如现在这边暖呼呼又飘飘然的模样,虽然最终因为那碗面,自己双眼翻白c双唇乌紫地倒在地上。他那位娘牵着皇帝的手一步一步走过来,随手杖毙了一个丫鬟,眼底带着隐隐的失望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新房被推开,跨步进去,满屋红绸花烛,窗沿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是自己的了。 赵贺楹没有立即过去,他环胸靠在门框上歪头看着那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言璟自然早就注意到门外的动静,门被推开的时候便转过头看了过来。 赵贺楹恍恍惚中,就看见那人似乎眉眼弯弯侧头便朝着自己笑了笑,张了嘴喊着他“阿楹!” 赵贺楹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回他一声,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地扯出一个笑来,低着头想了半天才找来一个话题。 “今日这些,你不喜欢?” “既是规章礼仪,何来喜欢不喜欢。”疏离与冷淡的声音随着那人转开的目光恍然响起。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赵贺楹终于清醒了些,眼前的人没有对着自己笑,也没有轻轻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也是。” 良久,赵贺楹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顺手扫上房门,一步一步往床边走过来。他没打算多解释,为了在那些不能变通的规章礼仪之下自己是花费了多少工夫将一切整饬成今日众人所看到的那般模样。 目光落在言璟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已拧成了麻花模样,只怕自己再稍稍过去些,就要拧断了去。 赵贺楹轻笑了一声,忽然问:“你要永远这副样子对着我?” 言璟没有做声,赵贺楹便猛然一倾身,身前人陡然间往后一仰闪躲开,动作之后,两个人皆僵住了,赵贺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 上辈子走马观花一一在脑中中,最终停留在他最后冰冷在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他还是示了弱:“我往前诸多对不住你,往后必定奉百倍千倍的好于你面前。阿璟,我们从新来过可好?” 言璟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浓厚的茫然,他眨了眨眼,道:“何为从头来过?” 赵贺楹牵起他的手,语气温柔得前所未有:“你还像从前那般看着我。” 言璟眼中茫然不减,愣愣问:“那阿樰呢?” 言樰。 赵贺楹愣了愣,脑中万象闪过。 温馨安逸的假象一瞬间被猛烈扯碎,赵贺楹身子僵在那里,两人的手还交握着,各自感受能感受到从对方肌肤上传来的温热。 然而在这平静之下,赵贺楹眼前脑中已然翻山倒海,如雷鸣般的声音轰隆隆缠绕过来“他原来连这都知道了!” 依稀记起上辈子女孩子临死前的模样,较现在大一些,仰着头看着他。 “哥哥怎么会喜欢你呢?” 她问出声来,却不等他回答,又低头摸了摸孩子冰凉的脸:“现在你再没有把柄威胁哥哥啦!我原本不知道季家的少爷是那般金贵,我也不知道喜欢了一个人还可以喜欢千千万万的人,我更不知道你们这些贵人的话都是当不得真的。” “我现在后悔死啦!劝哥哥嫁给了你,我想着他喜欢你,你们在一起就会恩恩爱爱c长长久久,可是”她明亮的眸子暗了暗,“我不知道,你原来就是那样的贵人啊!” 血从她的嘴角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最终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对不起我家小阿季,他还这么小,他还从未见过他的舅舅”后面她说话便有些不得力气了,身子也缓缓软了下去,最终抿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那时的赵贺楹只是冷冷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叫了人来:“扔出去。” 烛花一摇,眼前通红一片,喜庆的大红花贴贴在门窗上。 赵贺楹缓缓从沉默中苏醒过来,他张了张嘴:“我”终究没能完整地说下去。 他站起来,低头又看了言璟一眼,但言璟却不愿意来看他。 赵贺楹有些茫然,他恢复了先前的清冷,沉着声音道:“你睡吧,我去书房。” “王爷,阿璟以前多有不懂事,现在却是想开了许多。王爷若是顾忌着阿樰不愿伤我性命,言璟也保证言璟离开后绝对不会有不利于王爷的言论流传于世。” 赵贺楹朦朦胧胧里整个脑子都在嗡鸣,只听清了“阿樰”以及“离开”二词,沉声喝道:“闭嘴!” 言璟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出声,眼底的光却是一寸又一寸黯淡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赵贺楹转身:“你最好好好待在这里,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之前先想想你家中父母还有你最宝贝的妹妹。”威胁的话如同排练好的说出了口,赵贺楹自己也不曾想到这些话怎么会这么自然地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来,他目光中透着显而易见的茫然和无助。 只是言璟看不到。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身后人会是什么表情,伸手扶了扶额,带着酒意踉跄着开门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原叔第二日从书房里找到赵贺楹时,他靠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拂在那尊弥勒的肚皮上,神色莫辩。 “王爷,该进宫了。” 虽然没有在宫中行礼,但大婚后的头一天,按照礼制都是要进宫拜见皇帝皇后,并进宗祠叩拜。 赵贺楹指尖一顿,轻轻收回手来,问:“王妃起了?” 原叔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无从劝起,轻轻回:“起了,冒贤和两个丫头在伺候王妃更衣。” 既然愿意随他一起进宫,便是承认了他南阳王妃的身份,赵贺楹居然从这之中找到了一点安慰自己的理由。 让原叔送来换洗衣服,梳洗之后,便往寝室而去。 上台阶的时候听到屋里有人声:“王妃既然已经嫁进了我们南阳王府,自然就是我们的王妃,哪里还是你们家少爷!” 另一个少年的声音随即反驳:“怎么就不是我少爷了,我偏要喊:少爷少爷少爷!” “你!”女孩子你了半天也没说下去,声音很是恨恨的样子。 赵贺楹抬步走进去,一个丫鬟端着水盆正走出来,面色沉静,遇见了他一怔,随即福身行礼:“木青见过王爷。” 屋里的人听见声音蓦地安静下来。 一直背对着站在床边的人背影似乎僵了僵,片刻后才转过身来。 “收拾好了就传膳吧!” 与冒贤相对站着一脸不满的丫鬟连忙点了点头,福身后匆忙出去了。 冒贤左右看了看,连忙也请礼要退下,经过赵贺楹时,只听得赵贺楹忽然开口:“进了我南阳王府,就是我南阳王府的人,如果冒贤不习惯,现下回去还是来得及的。” 闻言,冒贤背上冷汗直冒,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赵贺楹神色冷淡,目光触向对面的人,他微微一愣,似乎也有些紧张,磕绊着道:“冒冒贤无意冒犯王爷,臣以后定当严加管教,还望王爷饶了他这一次。” 言璟谨小慎微的模样让赵贺楹心底升腾起一阵无名怒火,却又无处可发,转眼看见还战战兢兢站在那里的冒贤,冷哼一声:“怎么,冒贤还有话说?” 冒贤深知自己这是被迁怒了,心底苦笑一声,连忙躬身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四周红绸喜字等装饰还没褪下,衬着两人一般无甚表情又冷淡的模样,透着一股子好笑。 直到下人们带着早膳上来,这古怪的气氛才打破。 看着桌上的两碗白粥,赵贺楹皱了皱眉,不悦道:“我南阳王府是没吃的了?” 两个丫头一个惊慌一个沉稳,镇定的那个是木青,她福了福身面无表情回道:“回王爷,原叔恐昨晚上王妃伤了身子,特意打点厨房准备的,只说这样的吃食更养身子。” 赵贺楹转头看向言璟,却见那人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也没用勺子,端着碗将脸遮了大半。 “今日准备得倒是有些多余了,用得上的那天本王自会吩咐。”赵贺楹一本正经说完,就见那人蓦地放下碗,碗底干干净净,他飞速地瞥了自己一眼陡然站起来,就往外走去:“臣去前厅等王爷,王爷请慢用。” 木青眉头微微一皱,正要开口,却见赵贺楹抬了抬手制止了她。赵贺楹自然不会去计较这是不是合规矩,反倒是越不合规矩才越好。 将一碗白粥如同山珍海味地慢慢品完,赵贺楹这才慢慢起身踱步出去。 木橙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碗,跟在自家姐姐后面,悄声问:“那粥这么好喝吗?” 木青目光在自家王爷背影上一晃而过,轻轻点头:“好喝。” 木橙眼色一亮,等送了王爷王妃上马车之后,便咋咋呼呼跑去了后厨央着厨师给他弄了碗粥来。 几口喝完,木橙小姑娘不干了,回头便去找厨师:“王二爷,你愣地小气,我说了要和王爷早上喝的那个一样的!” 王二爷憨厚地笑了笑:“一样的一样的。”说完便磨豆腐去了,原叔说豆腐也易消化。 通往皇宫的路上,赵贺楹和言璟同坐在一辆马车里。 在转入长安正街隐隐已能看到正阳门的时候,赵贺楹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待会儿见了皇后便记得避着些,如非必要不要开口。” 言璟脸上有些茫然,但赵贺楹紧紧盯着他,便不自主地点了点头。 “王爷,到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赵贺楹和言璟步行入宫,一路直入皇帝的养心殿。 两人进殿,皇帝倒是一脸温和笑意,抬手便招来了赏赐,又寒暄了两句。 皇后大着肚子坐在一旁,脸上一直清淡,皇帝说得差不多了,转头问她:“皇后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皇后这才抬起眼来,目光落在言璟身上,赵贺楹眼底暗光闪了闪,正要开口请退便听见那人道:“本宫近来听闻边境动荡不安,便时常茶饭不思,楹儿父王最近为此也着实忧虑。” 昨晚上刚从新进的美人床上起来的皇帝扯着嘴皮笑了笑:“这也不是一时两时的事了,他们新婚燕尔就不好讨论这些。” 这回复显然不能打动皇后,她目光一低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笑意敛去:“皇上,常言道无国何为家,楹儿身为西楚皇家嫡长子,这些原本就该是他的使命与责任。” 赵贺楹心底笑了笑,多少了然皇后的目的是什么了。 皇帝被皇后这一阵抢白后不好再开口,便由着她往下说,“西北那边蛮军猖獗,楹儿以往便是西北驱蛮的元帅,对他们也甚是了解,皇上何不就让楹儿去西北呢?” 身旁的人忽然间抬起头来,赵贺楹伸手握住他的手,侧头看见那人有些担忧的神色,心下蓦地软了软。 皇帝皱了皱眉:“以往楹儿在西北,尚有你父亲坐镇。现下我朝兵力集中南下征讨凉国,西北兵力原本就不足,各爱卿们也商量好了,不若拱手四城相让,西北先以安抚为上。” 皇后闻言,目光骤然一利,正色道:“我西楚的天下,哪里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皇帝性子软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赵贺楹对上皇后射过来的目光,轻轻一笑:“母后身居后宫却心系天下是我朝之福,只是不知是谁在母后孕期中提起这些兵将杀伐的事情扰了母后的安宁,此等小人心思不纯实在该死!” 他转头向皇帝:“父皇,母后腹中是我西楚龙子,此人动摇母后心神不能安心养胎实在可恶。” 皇帝眼底透着隐隐的茫然,并不知道这母子两在做什么,但是听上去这话里也是又几分道理,肃然道:“此事要查!” “皇后,是谁在你耳边嚼了耳根子?” 皇后瞳孔狠狠一缩,指甲扣进手心之中,尖锐的疼痛让她冷静了下来,此时她方才发现一直被自己牢牢抓在手心里的这个儿子似乎不受控制了。 殿外一角青色的衣裳闪了闪,皇后收回目光,抬手在皇帝手上拍了拍安抚道:“哪里来的小人,皇儿多想了,既然皇儿现在无心平战便也罢了,你父皇念着你新婚燕尔,你且先谢恩退下吧!” 一番话说来黑白颠倒,听上去却又滴水不漏,皇帝果真皱了皱眉,嘴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挥了挥手道:“那就先退下吧!” 赵贺楹对这二人也懒得敷衍,行礼后便带着言璟出了养心殿。 养心殿外过了一道长廊紧邻着后宫四殿,两人恰好遇到了从宫内出来的陆贵妃。 陆贵妃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两人躬身行礼让道一边,陆贵妃从二人身前过,却忽然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看言璟。 “你是言璟?” 言璟脸上愣了愣,点了点头。 陆贵妃脸上无任何表情,只是又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便抬步走了,远远地听见她清冷的声音:“邢儿说的原来就是他。” 赵贺楹手上紧了紧,身旁的人低低吸了一口气:“嘶儿~” 连忙松了手,拉起他的手看了看,只是有点红并未伤着。四周还有宫人,言璟脸上红了红,轻轻想要将手挣脱开,赵贺楹察觉到他的目光,朝四周偷看的人扫了一眼,宫人们顿时老老实实低下头去,只是言璟脸上却更是红了。 一路拉着身旁人的手回了府,从马车上下来也不曾松开。 原叔在门口候着,见到两个人的样子,眼底里透着浓浓的笑意,这是和好了? 而赵贺楹也如此想着,这人会羞c会恼,也许是真的愿意再给两人一次机会,从头来过。将人送回房里后,便独自去了一趟将军府,现在皇后深受国师历的蛊惑,一心想他死,如果真的这么坐以待毙,想来明日开朝外头便全是弹劾他的折子了。 将军府的少将军周岩看着来人紧紧皱着眉头,他性格木讷,最不喜与人交往,其中以这位心思深沉的南阳王最甚。 南阳王今天带着退敌的计策上门,居然是来求他主动接下西北的战事,再过两个月就是他和九公主的大婚,南阳王自己新婚燕尔的,怎么好厚着脸皮来求他? 周岩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虽然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你当真不去?”赵贺楹慢悠悠品一口茶,斜眼看他。 周岩婉拒:“臣家务缠身,实在抽不开身。” 赵贺楹被拒绝了也不恼,继续问:“因为你那个便宜儿子?”人人都知道将军府家的少将军年方二十,膝下便养着一个三岁的稚儿,日日跟在他身后喊爹爹。 故此少将军文武双全c品貌上佳,愣是拖到二十二也还没说准人家。 世家的小姐们嘴上不说,心里多少都有些嫌弃。 也只有赵贺楹那个九妹妹,别的不在乎,最是看脸,遇上周岩这么个长得玉树临风的便日日吵着皇帝说要嫁,皇帝被吵得没法儿,只好答应了她。 其实这原本也算是美事一桩。 然而,在赵贺楹上辈子的记忆里,他家九妹最终看上了一个穷酸秀才临头返婚,与人私奔去了。 周岩从此沦为京中世家大族中的笑柄,老将军又忽然病故,皇帝顾忌着颜面也渐渐冷落了镇国将军府。 好死不死在这时候,周岩那个儿子在一次宫宴中弄脏了皇后新裁的宫装,贤妃看在自家女儿的份上愧疚中替他辩解了两句,哪知道因此就得了皇后的迁怒,要杖责那孩子,孩子还小,肯定是受不住的。 周岩无法替孩子承受了这一百杖责,又为戴罪立功,带伤自请北上,最终死在了西北蛮军刀下。 赵贺楹是知道周岩有多疼那个孩子的,故此现在才拿出来刺他一刺。 果不其然,周岩闻言,眉峰显而易见地蹙起来,沉声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那位妹妹的性子我自是比你清楚得多,年纪小还贪玩,她现下不过是看中了你的这张脸便闹着要嫁你,等她知道你府中还有这么一个拖油瓶的小娃娃在,她可忍不住不闹的。” 周岩愣了愣,道:“公主知道桢儿的。” 赵贺楹收敛了脸上的从容笑意,目光陡然锋利直直朝他射过去:“周岩,你自己心里知道,现如今将军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尚不及宫中昨日抬上来的齐美人高。”顿了顿,笑了声,“老将军身子不好,可不是你成了亲就能放下心来的。” 这句话戳中周岩的心口,他之所以答应九公主的婚事,一方面是因为皇上的询问,一方面则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好一直盼着自己早日成亲。 “将军府三代威望,靠的是战场浴血,而不是皇亲国戚这虚无的名头。” “周岩从未如此想过!” 赵贺楹不理他,冷哼一声:“那如今朝中无将,西北一战主帅一直悬而未决,你身为镇国少将军,为何不接?” 周岩知道这是赵贺楹的激将法,却是摇头失笑:“我朝崇尚卦象,以太和司为尊,我早已请命多次皆被驳回。而皇上冷落朝政,醉心后宫,早已看不到这些了!” “他看不到,你便不顾了么?”赵贺楹接着问。 周岩愣住,看着坐在堂上之人,他忽然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 周岩第一次遇到赵贺楹是在宫中,那个站在皇后身边,神情冷漠的少年。 后来再见,就是在西北行军路上,赵贺楹是先锋将军,那时候西北主帅还是皇后的生父庆北侯。 在老侯爷身边的时候,赵贺楹和他们在一起很少顾忌身份,上阵杀敌以背相交,也算是生死与共过的兄弟。 然而后来老侯爷去了,这位嫡皇子被封南阳王,回到京中。 他从西北回来再见时,赵贺楹已经成为了人们口里那个失了君心冷心冷情的闲散王爷了。 “你”周岩顿了顿,有些犹豫,“到底想做什么?” 赵贺楹今年和周岩一般年纪,小十一还没生下来,也还没来得及为了小十一将来坐上那个位子而面目全非,手上也还没来得及沾满鲜血。 除了和老七斗一斗,别的倒都还没做过。 “本王自身为我西楚国运昌盛而呕心沥血,不然,少将军以为本王要做什么?”赵贺楹抿完最后一口茶。 “将军如果北上,便将孩子送到南阳王府来吧,本王自可保他安好。”说完,赵贺楹便起身离去,留下周岩一人坐在厅内良久。 直到老将军身边的下人来唤他:“少将军,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周岩进了父亲的书房,一直到深夜才出来,第二日便再次递了折子进宫。 朝堂之上,半数以上的大臣都反对了周岩北上。 皇帝也皱眉:“爱卿与九儿的婚事将近,此时不宜出征。” 周岩自然是一番家国之说,皇帝犹豫了。再怎么忽视朝政,皇帝心里也是知道西北军情的紧急的,虽然老七一直想要领下这份差事,可是老七从未上过战场,便是送份天大的军功给他,他也吞不下。 皇帝自然没有答应老七。 其实说来,周岩接下这份差事,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朝下一众人吵来吵去吵得眼前发昏。 皇帝眼见着不耐烦了,国师历忽然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说。” 国师历直起身在朝堂上扫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赵贺楹身上:“昨日太和司夜观星象,西北玄武势微” “玄武势微,唯命子日寻干戈,以相征讨!” 随着国师历的声音响起的是南阳王略微带着冷意的嗓音。 众人皆惊疑不定,朝他看去。 赵贺楹唇角轻勾,对上国师历如毒蛇般阴沉的视线,轻轻送以一笑。 皇帝眼底透着些许兴趣,问道:“楹儿缘何得知天意?” 赵贺楹笑道:“昨日祖父曾入梦来,告知孙儿此等天机。儿臣原本还心下惴惴,惶恐弄错,可现下看来和国师大人所观天意无错。” 皇帝点了点头,伸手招了招命他继续:“庆北侯可还有说其他的制敌之方?” 赵贺楹不语,转头看向周岩,直到众人的目光都被集中过去,再缓缓开口:“命子日训干戈,这位天命之‘子’便是周少将军,他也算曾是祖父门下学生,如今祖父下达天意,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朝中大臣皆噤口不言,眼中神色各异。 国师历全凭星宿之论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此时自然也不敢多言,皇帝早已认定赵贺楹说的没错,连忙下圣旨,西北主帅一事就此有了定论。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散朝而去,赵贺楹亦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王爷!” 身后有人追上来。 赵贺楹脚步不停,侧身问好:“少将军。” 周岩与他并肩走着,沉默了很久,走出了宫门上了主街,两人皆默契地没有上家中马车。 “多谢王爷。”将军府日益势微,便是他自己也早已打算放弃,如果不是赵贺楹,这一次机会一定不会落到他头上。 但是他还是有一事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自己不去?” 赵贺楹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清淡:“我这一去,等着我的可不仅仅是西北蛮军,皇后怎么舍得下如此绝佳的下手机会?” 周岩背上一僵,虽然一直听闻皇后与三皇子之间有些嫌隙,却从不曾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王” 赵贺楹挥了挥手,道:“心里知道就好,你就当本王新婚燕尔不愿出门奔波吧!”说着王府便到了,赵贺楹一个折身便走了过去。 周岩还愣在那里,赵贺楹回过身来:“将军进府坐坐?”话是这么说,眼底却半点欢迎的意思也无。 周岩连忙摇头,转身去了。 赵贺楹进府便径直朝卧房而去,路上遇见从内院走出来的木青端着茶水走出来。 “有客?” 木青点头:“是言小姐过来看望王妃,茶冷了,奴婢拿去热热。” 赵贺楹点了点头让人下去,看着前方,脚下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转身往书房折去了。 言樰在,想来言璟也不会乐意见到自己。 一直等到午膳时分,原叔才过来寻他。 “言家小姐回去了?” 原叔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原叔想说什么?”赵贺楹随手将书放下,起身准备过去陪言璟用午膳。 “老奴斗胆想问问王爷” 赵贺楹轻笑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原叔这般为难的样子,心下不禁也有几分好奇:“原叔,你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原叔苦笑:“那老奴可问了!” “问。” “王爷可是心系言家小姐?” 赵贺楹愣了愣,一只脚跨在门栏上又收了回来,回身看着他:“原叔说什么?” 原叔长叹一声:“王爷听得没错,老奴想问王爷是不是喜欢言家小姐!” 赵贺楹失笑:“原叔可是昨晚没睡好?” 原叔听这意思,心下放了放,连忙道:“那兴许是老奴听错了,不过王爷可以再问问修音,他一直躲在房梁上,肯定听得更清楚,这可是言家小姐自己亲口说的!” 赵贺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午膳的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重。 赵贺楹定定地盯着言璟的侧脸,言璟一双筷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终于没能忍得住。 “王爷不用膳吗?” 赵贺楹没回他,等他叹息一声又转过脸去的时候忽然开口说:“小十一以往很喜欢你。” 言璟的眉峰显而易见的蹙起,眼底有些茫然:“小十一?” 他不知道小十一。赵贺楹轻叩着桌面,一声又一声回荡在房中让人心头也随之一跳一跳的。 良久,赵贺楹忽然低笑一声,言璟眨着眼看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嘴角掩饰不住的弧度。 “没什么,你吃吧!”赵贺楹站起来,“本王出去一趟,将王妃伺候好了。” 木橙木青姐妹两低头领命,赵贺楹深深看了言璟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这边原叔正在库房清点物品,就听见外面下人来报王爷找他,急急忙忙跑过来就听见王爷要出门去。 “王爷要去哪儿?” “言府。”赵贺楹脚下很快,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前门走。 原叔看出这其中的急切,心头一紧,王爷这是 “王爷要去找言小姐?”原叔一张老脸皱成一团,就听见他家王爷很是干脆地“是”了一声。 赵贺楹走到府门前,却没有看到马车,回头看着原叔:“原叔,马车呢?” 原叔一脸欲言又止:“老奴看着王妃挺好的。” 赵贺楹:“本王也觉着王妃挺好的。”说完自己招来马车,上车朝言府去了。 到了言府,赵贺楹不等下人通报便直接进了前厅,言老爷不在府上,言夫人急匆匆跑出来,又是行礼又是奉茶,很是一番人仰马翻。 言夫人性子有些软,看见赵贺楹坐在那里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下直打鼓。 “言老爷不在?” 言夫人连连点头。 “可是去了徐仵作家里?”赵贺楹似是不经意问道。 便见着言夫人手上一抖,半盏茶泼在手上,滚烫的茶水瞬间便烫红了半边左手。赵贺楹眉头微微蹙了蹙,看向一旁不敢言语动作的丫头:“可还不快给夫人上药。” “是!”丫鬟连忙转身去取来膏药帮言夫人处理了一番,几个人转来转去,却唯独没有谁敢出声。 “夫人不必如此拘谨,本王既然娶了阿璟,以后便是一家人,按理本王该唤夫人一声母亲才是。” 言夫人脸上红了又白,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来:“承蒙王爷厚爱。” “本王听闻言老爷老家在平城?” 言夫人又是一抖,另半边左手终未能幸免,这次丫鬟们很有眼力见,小跑着便抱着膏药上来了。 言夫人怯生生抬眼去看赵贺楹,轻声答:“是在平城。” 赵贺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接着道:“平城很好,来日本王也想同阿瑾去看看。” 言夫人的脸瞬间便白了个彻底,答好不是,答不好也不是,场面便就这么冷了下来。 良久后,赵贺楹喝完了茶,才又问道:“言小姐可在?” 言夫人已然六神无主,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愣愣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请言小姐出来一趟,本王有些事要同小姐请教。” 言樰自然是早就知道赵贺楹来了府上的,但是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去前厅接待,便一直待在屋内心下惴惴。 她左思右想,不知道赵贺楹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下人们就来请她了。 言樰心下一跳,缓缓朝前厅走去,远远看见那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如很多年前,她狠狠掐了一下手心,用疼痛驱散了慌乱感。 赵贺楹自从言樰一进来开始就紧紧盯着这个女孩子的脸,她脸上那一瞬间闪过的厌恶c痛恨和恐慌,无一逃脱他的眼睛。 言樰。 赵贺楹转头朝言夫人道:“本王想和言小姐单独聊一聊。” 言夫人闻言,脸上更是惊疑不定,蓦然想起先前赵贺楹对自家女儿的各种示好来,难道自己已经赔了一个儿子在里面,现在连女儿也要折进去? 身为人母的责任感让言夫人的勇气陡增,正要开口婉言拒绝。 “好。” 言夫人一惊,转头看向自家女儿,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 言樰朝母亲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丫鬟将言夫人扶了下去。 片刻后,厅中只剩下赵贺楹和言樰两人。 “听说本王爱慕小姐良久?” 言樰手上紧了紧,脸上却半点神色也无,只是仰着头站在堂下,紧紧看着赵贺楹:“王爷在说什么,小女不明白。” 赵贺楹轻叹一声:“言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家侍卫素来有蹲房梁的习惯。” 言樰瞳孔紧紧缩了缩,沉默下去。 她不开口,赵贺楹也在意,接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撒一个这样的慌?为什么即使欺君也不让言璟留在南阳王府?赵贺楹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答案,等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确定。 “你不值得。”言樰陡然开口,声音中带着愤恨。 赵贺楹微微蹙眉,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一样:“你如何认定本王不值得?” “言家于你,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一颗棋子而已,让大家对你放下戒备,只要你的目的达到了,言家也再没了存在的价值,难道不是吗?” 言樰到底是个女孩子,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才只有二十岁的年纪。 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被兄长被父母宠着长大,两辈子都不足以让她认清人心险恶。 如果他真的是她口里的冷血残酷,她一下将自己的底摊得明明白白,岂不是自寻死路? 好在,他是真心欢喜她家兄长,便也不打算计较女孩子这点无礼与莽撞。 “言小姐慎言!” 言樰陡然止住,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示出她痛恨至极的心情。 “这无凭无据的指控,本王可一概不认。阿瑾很好,本王很喜欢,如果言小姐不信,只需慢慢等着看就好。”顿了顿,目光射过去,淡了笑意道:“只是那些欺君之事就不能再做了,莫要平白连累家人。” 言樰脸色苍白,闻言尖声喊道:“你除了拿血脉亲人来威胁又会什么!” 赵贺楹怔了怔,没有言语,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正是戳中了自己上辈子留下的把柄。 “还请阿樰给本王一次证明清白的机会,本王这便现行回府了。”赵贺楹避开言樰的目光,起身离开。 从言府中出来,脑海里一直残留着言樰愤恨的面目,与她前世临死前的模样一起交叠着浮现。这还真是难办,赵贺楹轻笑一声,嘲讽自己居然也有今天。 言府被赵贺楹这么一搅,接下来的半天都阴沉沉的。 直到言老爷打点好徐仵作脸上带着欢喜回来。 “夫人这是怎么了?”看着自家夫人愁容满面地模样,言老爷连忙上前。 言夫人苦着脸将下午的事情一一说了,“现下阿樰还待在屋里不肯出来,也不直到王爷同她说了些什么。” 经营良久的计划一朝全盘倾覆,言老爷也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问及事情起因,居然是自家女儿没沉住气跑去了王府催促言璟才露出了端倪。 “她这是要做什么!”言老爷长叹一声:“真的都当什么地方都是自家一样处处迁就着她吗?” 言老爷一边摇头一边道:“如今我们落了一个如此大的把柄在南阳王手中,璟儿的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 言夫人心疼女儿,怯生生道:“此事也怪不得阿樰,她也是担心兄长才” 言老爷还待说些什么,看见自家夫人这副样子也只能闭了嘴。夫妻两相对长叹,都没了法子。 赵贺楹回到府上的时候,便看见冒贤缠在原叔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原叔见了他连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冒贤你不是问王爷今日做什么去了吗?” 他笑着道:“王爷就在这里,王妃想知道什么你何不直接问呢?”说着也不管冒贤一看见赵贺楹便塌下来的脸,将人扔在一边不顾了。 赵贺楹看了冒贤一眼,见他目光瞬间躲闪开,轻轻一笑,脚下转了个弯儿便朝书房走去。 冒贤呆在原地傻眼了,刚刚明明看见王爷是要往卧房去的,现下怎么不去了? 那少爷让他打听的事情他还没打听着呢! 原叔看着他这副呆样子摇了摇头,路过时轻轻低声道:“王爷没用午膳便出了门,厨房热着汤,不若麻烦王妃送一碗过来?” 冒贤闻言陡然抬起头来,看向原叔的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连连点头便转身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王爷问清楚了?”原叔跟在赵贺楹身后,看着自家王爷微扬的唇角,心中犹惴惴。 赵贺楹回头看了原叔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言樰依旧难缠,但总比言璟要好应付得多。 “清楚了。” “那”原叔吞吞吐吐,一脸不好开口的样子。赵贺楹干脆停下来等着他把话说完,原叔见了极快地小声说了一句:“老奴觉得王妃很好。” 赵贺楹闻言没有吭声,低着眸子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往书房去了。 原叔看着自家王爷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到底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赵贺楹进了书房就坐到了桌子边随手拿了本话本子在手里,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显然一副神思并不在手里的书上。 一刻钟过去了,东院寝房那边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原叔眼看着自家王爷的脸渐渐黑下去,心底默默叹息。 “厨房有汤,王爷可要喝点垫垫肚子?” “不喝!”话本子被重重扔出去,赵贺楹欲要起身。 “来了来了。”原叔忽然小声喊了两句,没有说谁,赵贺楹心领神会,慢悠悠坐下。 伸长了手将甩到了桌沿上的话本子又够了回来,装模作样地低了头去。 “老奴见过王妃。王爷正在办公,却不知道得不得空,老奴帮您通传一声。” “谢谢原叔。” 门外传来两人的对话声,随即传来门被叩响的声音,赵贺楹收回目光,“什么事?” “王爷,王妃听说王爷还未用午膳,亲自送了汤过来。” 赵贺楹正打算说让人进来,话到了嘴边一个转弯就变成:“汤留下吧!” “啊?”原叔愣愣抬着头,小声道:“不让王妃进来吗?” 赵贺楹扬了扬眉,没有回他,原叔只好转身再次出门,原话转达:“王妃有心了,汤给老奴吧!” “王爷很忙?”言璟问。 原叔侧头往屋里看了看,违心地点了点头。 “那等王爷什么时候有空了,还望原叔和我说一声。”言璟将汤递过来,脸上心思沉沉转过身。 原叔看着王妃远去的背影转过长廊不见了,这才转身进去将汤送到了赵贺楹的书案上。 “王爷何必吓唬王妃呢?”他将汤乘出小碗来送过去,王妃定是听说了王爷今日去言府的事情,想来试探一下口风。 赵贺楹淡定地将一盅汤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起身。 冒贤一早就在东院院口那边晃来晃去,不时抬头张望,赵贺楹的身影一转入院门便让他看见了,匆匆行了个礼便小跑着跑回了卧房。 进门的时候,言璟站在房内,见到他连忙行礼。 桌上有热茶,言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又新倒了茶送上来。 赵贺楹打定主意不会先开口,便端着茶坐了下来。 身旁的人不时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落在他的眼角里,等了又等,终于开了口。 “听说王爷今日去了父亲府上。” “嗯。” 言璟好不容易开的口被这一声“嗯”轻描淡写盖过,顿时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赵贺楹早已将一杯茶喝完,转头看着言璟,见他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便站起身做出要出门的样子来。 “王爷!” “嗯?”他转过身,看着那人一脸的焦急。 “不知道王爷去父亲府上所为何事?” 赵贺楹默默看着他,言璟被这么深沉的目光紧紧看着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不禁将视线错开来。 “阿璟觉得我为什么去呢?” 言璟抬头看了他一眼。 “臣不知。” 赵贺楹一步一步走到人的身前,低头看着他:“阿瑾知道的。” “今日言家妹妹不是还来找过阿瑾了?” 言璟身子一僵,陡然往后退去,赵贺楹一把将人搂进胸前,紧紧扣在怀里,捉住那人躲闪的目光继续道:“言家妹妹心疼阿瑾不喜欢本王,本王不怪她。” “只是有些事情,本王还是要和阿瑾好好说清楚,言家妹妹不喜欢本王阿瑾能看出来,那本王喜欢的是谁阿瑾可知道?” 言璟似乎愣了愣,眼底闪烁着熟悉的茫然,好一会儿似乎才明白过来赵贺楹问了些什么,脸上白了白,双手撑在赵贺楹的胸上尽力让自己离得远一些,侧头道:“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赵贺楹看言璟的脸色便知道这人脑子里那根筋还没有转过弯来,凑近了去,唇瓣触碰到那人微红温热的耳尖:“本王心里可只装着一个阿瑾。” 谁? 言璟被耳边传来的低沉嗓音激得浑身抖了抖,等明白过来赵贺楹那句话的意思时脑海中蓦然炸裂开,慌乱中不禁急急道:“王爷喜欢我家阿樰我知道!” 赵贺楹失笑,见人挣扎的厉害,只好松手将人放开,看着那人匆匆退开如同避洪水猛兽一般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她说什么你便信吗?” “她是我妹妹,还是个女孩子。”言璟一脸理所当然。 女孩子怎么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赵贺楹不得不说言家妹妹别的大本事没有,这些小伎俩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喜欢我,所以才这么同你说希望你答应她行假死之事。” “假死”两个字一出口,言璟脸色又白了几分,那副模样几乎就要倒下去一般。 “你你知道了?” 赵贺楹不语,便是默认了,看着眼前人紧紧握住的拳头又有些不忍心。 想上前,哪知道刚刚迈了一步就见人猛然间往后退去,直退到窗户边上退无可退了方停下来拿一双眼戒备地盯着自己。 赵贺楹忽然有些不明白了,在他看来,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言璟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态度呢? “你不信我?” 言璟眨了眨眼,回道:“我要怎么信王爷?” 赵贺楹自然是不知道言璟在心底将落水一事算到了自己头上的,他只当言璟还在为言樰的事情别扭。 “或者,本王将言家妹妹请过来当面对质可好?” “不行!” 赵贺楹皱眉:“为何?” 言璟心下已经动摇,看赵贺楹如此理直气壮的样子,再想起阿樰每次说起此事的不自在,只怕这事情真相真如赵贺楹刚刚所说。 但是这么一来,言璟更不明白赵贺楹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了,若说之前是因为阿樰不喜欢他所以惹恼了他才执意娶了自己。 那现在呢? 赵贺楹原本是在耐心等着言璟自己想通,但是看着那人一张脸神色翻来覆去越来越纠结,想来靠言璟自己想通是不行的了。 几步上前,在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阿瑾是个学文的,言老爷言夫人宠着他便也不想让他去碰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故而在赵贺楹面前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怀中人脸上的懊恼之色,赵贺楹不禁露出几丝笑意,“你不信我,又不找阿樰来对峙,这对我岂不是很不公平?” 怀中人闷闷的声音传出来:“阿樰是女孩子,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难不成要这么当面扫了她的面子?” 赵贺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你这么替她着想,怎么却不为我想想?” 言璟没答话。 两个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抱了一阵子,赵贺楹拦着人细窄的腰,温热的身躯靠在自己怀里难得的温顺,这让他心情很好,也不打算将人放开来去,目光落在一侧的床上,心里想着兴许今日书房的被褥就可以叫原叔撤下了。 正想得高兴,胸前忽然被人轻轻一推,暗暗叹息一声将人放开。 “阿瑾想得如何?”他边说边伸手将人的脸抬起来,却在看到人严肃冷淡的表情之后渐渐敛去了笑意,“阿瑾。” 言璟抬了抬下巴,侧头脱开他的手,目光落向别处,轻声道:“臣不知道王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说我信了王爷真心喜欢我,那便是个天大的笑话了。”言璟嘴角弯了弯,笑意讥诮。 赵贺楹眼底一沉。 “王爷先听我说完。”他转过头来,“也许阿樰是对的,无论如何也该让我绝了这份心思,不然害人害己。” “那一夜在水底,浑身冰冷,我脑海里就想着一命抵一恩,我与王爷之间的缘分就此两清了。只是没料想我命大活了下来,阿樰的事情撇开不谈,我想着王爷是怕我将此事泄露了出去才执意将我娶进府来。” “其实我上次就说明白了,王爷大可不必担心,言璟永远也不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他顿了顿,正要接着往下说,赵贺楹伸手捏了捏眉心,自己理了理这番话里有多少自己还不知道的道道,开口叫停:“先等等,本王先缓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你说的是上次落水的事情?”赵贺楹回忆了一下,言璟落水是在自己重生醒来之前的事了。 但是他上辈子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么一桩往事。 言璟点了点头,看向赵贺楹的目光中又冷淡了几分。 暗暗叹息一声,赵贺楹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不是本王做的。” 言璟垂着眼睑,脸上并没有相信的样子。 “本王想谁死,一定让他好好看清楚是本王要他死,这么不干不净还没成事的手段本王可做不出来。”他上下将言璟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事栽赃到了自己头上。 言璟眼底动了动,似乎有所动摇,“阿樰”他原本是想说阿樰也看到了的。 然而这两个字刚出口便见赵贺楹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他目光沉沉看着言璟,道:“虽然这么说不妥,但是阿瑾想必心里也明白,以本王的身份若是希望阿瑾死,远不需要这么周折,况且阿瑾还远远不及能够威胁到本王的地步。所以,阿瑾说本王娶你只是为了封你的口,这实在没有半点道理。” 但是要说言璟落水到底是谁做的,只怕还是该去问问言家小姐才能清楚。 赵贺楹脸色沉下来,不管她是不是言璟的妹妹,不管她是踹怀着什么深重的恨意,她既然能够不惜以言璟的性命设局,便也要能够承受得住相应的教训才是。 “阿瑾慢慢想,本王可以等。”看着还兀自混乱着的人,赵贺楹转身离去。 他知道一下子推翻原本建立在言璟心中的事实,让他接受完全相反的真相也许有些难,但是他心底里那个言家的小少爷一直都是极聪明的,早晚他能想清楚,早晚他得接受。 怀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赵贺楹一路拐进书房。 原叔抱着被褥转身正与人正面撞上。 “王爷还要看折子?”原叔满面春风,抬了抬手里的褥子:“老奴先把这些撤了,看着碍眼。”说着就要绕过赵贺楹往外走。 赵贺楹:“” 眼看着人就要走出去了,赵贺楹阴沉开口:“东西放下。” 原叔愣了愣,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和他说话。 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已经走到榻前坐下,原叔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王妃还是不许王爷回东院吗?” 赵贺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自家管家,义正言辞道:“王妃身感不适,因怕传染给本王,故才体谅本王先行住在书房。” 原叔张着嘴点了点头,半晌后才问:“王妃可是感染了风寒?” 赵贺楹随意点了点头。 原叔连忙几步走上来将褥子重新放下,便匆匆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念叨:“那我得赶紧去吩咐厨房被两碗姜汤送过去才是。” 赵贺楹闻言,抬头正要叫住他,哪知道原叔老当益壮,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不见影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赵贺楹有意避着,自己在书房独自用了。 而东院这边,言璟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清淡菜色,外加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神情茫然。 “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言璟抬头与原叔确认一遍。 原叔笑得一脸慈祥,虽然说王爷并没有亲自开口,但是看他家王爷那个样子心底肯定是紧张的,他连连点了点头:“正是王爷特意吩咐的。” 言璟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心想着赵贺楹午后时还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难不成现在就准备杀人灭口了? 冒贤伸手将汤药送了过来,上面还袅袅冒着热气,他做下人的倒是闻惯了这些汤药的气味,这一看就是克制风寒的方子。冒贤看了看自家少爷,他怎么不知道少爷感染了风寒? 旁边原叔正虎视眈眈,看来他不喝是不行了,言璟看了一眼冒贤,只是不知道自己喝了这药后他们是否能放过冒贤一条生路。 冒贤被自家少爷这满含悲痛的眼神弄得一头雾水,自家少爷从小到大从不曾害怕喝药,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原叔却是理解地催促了一声:“王妃赶紧趁热喝吧,不苦的,王爷还在等老奴回去复命呢!”他原意是想在王妃面前多表达一下自家王爷对他的关切之意。 然而这到了言璟耳里,自然就成了催命符。 言璟心头发苦,最终悲愤一仰头将一碗汤药一干而尽。 原叔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冒贤还在吩咐着其他下人收拾碗碟。 默默坐了一会儿,言璟便觉得浑身发热,脑中困意席卷,只道是药力已经上来了。自己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锦袋来。 “冒贤。”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冒贤听到唤声匆匆跑进来,站定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改口道:“王妃。” 言璟听到这个称呼,脸上划过一丝讥诮,眼底暗了暗。 抬起手,将锦袋递进冒贤手里:“这里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些许银钱,明日如有什么变故,你拿它打点一番趁乱离府自己逃命去吧!” “啊?”冒贤一脸惊慌地握着钱袋子,就要还回来:“少爷你胡说什么呢?” “小的看王爷现在对少爷好得不得了,少爷可不要自暴自弃了。” 言璟唇角轻轻一勾,想不到那个人如此好的本事,才不过几日功夫便哄得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厮为他说话。 脑中困意层层叠叠,言璟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冒贤脸上还残余着惊恐,却见言璟已经翻身倒在床上不再搭理他,只好转身出了门。 走出来后左思右想不对劲,远远看见原叔,冒贤小跑着凑近去。 “原叔!” 原叔看见他,这才放缓了步子,走过来道:“冒贤,刚刚那汤药药力可能有些猛重,王妃可是睡下了?” 冒贤重重点了点头,怪不得刚刚他家少爷一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只是我都不知道少爷原来病了。”他小声嘀咕一句。 原叔闻言,沉声叱道:“你这样子,如不是王妃宠着你可是要狠狠受罚的,既然连主子身子不好都不知道。”撇下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叮嘱道:“这次可一定将王妃伺候好了!”王爷老住在书房像什么样子。 冒贤连忙答是,亦是一脸懊恼。 一夜过去,第二日的南阳王依旧一片祥和。 赵贺楹一大早便叫了修音等暗卫进书房似乎在商谈要事。 等谈完后,招手叫来下人一问才知道言璟居然睡到了现在还没起身。 “那便过去看看吧!”赵贺楹将手中修音刚刚送来的消息放下,起身往东院走去,一边有吩咐了下人将午膳就摆在东院来。 进了东院便看见冒贤守在房门前脸上带着丝丝忧虑之色,看见赵贺楹的身影脸上一闪而过慌乱无措。 走上前去,赵贺楹问:“怎么了?” 冒贤苦着一张脸,见到赵贺楹也顾不上别的一股脑将心中的忧虑倒出来,手上捏着昨天言璟送给他的锦袋道:“昨日少爷将这个送给小的,让小的自寻出路,然后便上床睡去了。” “小的听原管家说少爷感染了风寒,喝了药可能会嗜睡,今日早上见少爷没起便也没叫他,哪知道这都到了日中了,少爷还是没动静。”他说着说着便哭出来,心底里不安渐重,联想起昨日少爷对自己说的话,可不就是交待后事一般吗? 赵贺楹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一开始还有些好笑,误会早已解开,就算是明白了言樰在中使了些小伎俩,言璟还能想不开不成? 想不开片刻后赵贺楹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目光缓缓转至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真的敢? 赵贺楹已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他一把挥开挡在身前的冒贤,只轻轻一下便听得冒贤飞身撞在地上的声音。四周的下人们早已经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跪倒下去。 “嘭”地一声,赵贺楹一脚将门踢开,抬步进内,目光闪了闪,缓缓挪向床榻之上。 那人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声响,远远的胸前是否有起伏也看不真切。 赵贺楹站在那里,一颗心沉到了最低处。 胸中盈溢着一股不知面向谁而生的怒火,他怎么敢?他真的敢? 屋外有机灵的下人悄然退出去,一路小跑找来原叔。 原叔正安排着午膳,见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还来不及叱呵,就听见小姑娘带着哭腔指着东院道:“原管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原叔心底一个咯噔,来不及问清缘由,提着衣摆便匆匆往东院跑。刚跑进院内,便看见冒贤捂着胸口倒在台阶前,脸上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的挂满了泪水。 卧房的门大开着,如同一个黑沉沉的洞,内里安静得让人心头直跳。 原叔环视了一圈四周,稍稍安抚了一下众人,朝房门口走近了些,能看见赵贺楹的衣摆,他连忙跪了下去,轻声道:“王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屋内没有传来应答。 这时候木青也匆匆从院外赶了过来,前几日木橙不小心摔了腿,所以她便告假在别院中照顾妹妹,不曾想院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路上有侍女将事情经过一并与她说了,她一时不知其中真假,若说王妃轻生她是不信的,前两日伺候的时候可还没有半点迹象。 “原叔。” 原叔见木青过来,往后退了退,“这是怎么回事?” 木青侧头往里面看了看,也看不清屋内的情形,只道:“刚刚灵儿跑来说王妃轻生,已经起不来了,可是真的?” 原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来,愣愣道:“怎么可能!没请大夫吗?”原叔再顾不得是否冒犯赵贺楹,匆匆站起来。 “快快,请大夫!”原叔一边喊着一边往内走去,跨进门内时正看见自家王爷一动不动站在桌边的背影,远远看着床榻面无表情。 原叔急步上前,赵贺楹忽然一捶桌案,“嘭”地一声,止住了原叔的步伐。 “王爷!”原叔皱眉喊道。 赵贺楹眼底若沉着千年寒冰,射出来的目光泛着森森刺骨寒意,他动了动,缓步往言璟走去。 这个人怎么会死?上辈子即使到了最后那个地步,也不曾见他有过轻生的念头,现如今他怎么敢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 赵贺楹满胸腔的怒火,还带着一些许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怯意。 过重的情绪压在他的胸口,灼烧了他的双眼,也让他一时没有看清床上的人一声低低的轻吟。 言璟这一觉睡了很长,自从进入王府以来,每日每日提心吊胆,思虑来思虑去,总也睡不好。 昨日却不知道怎么了,困意上来,沾床就这么睡死了过去。 他朦朦胧胧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朦胧的眼,还有些奇怪天如此大亮了,今日里冒贤怎么还没来叫他。 “冒贤?”他摇了摇睡僵的脖子,随口喊了一声。 言璟还没察觉到屋里多了几个人在,依旧眯了眼醒着睡意。 原叔却被这一声吓得不轻,睁大了眼颤颤巍巍看过去,确认自家王妃确实在摇动的脖子,一颗心骤然就放下来,松了一口气方发觉双腿有些虚软。 瞥眼去看自家王爷,自然也是好不了多少。 赵贺楹胸口起伏,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满腔情绪。他沉沉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人,蓦然转身。 “冒贤!” 冒贤还趴在地上沉浸在自己失了少爷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突然听得这一声泛着阴森寒意的喊声,浑身抖了抖,僵着抬起头去,就看见王爷正拿一双神色莫辩的眸子盯着自己。 那里头的色彩绝对不是什么好意味。 “在c在,小的在。”连滚带爬跪过去。 赵贺楹阴沉的嗓音飘落下来:“冒贤伺候不力,罚去马房伺候三个月!” 冒贤原以为自己要给少爷赔命呢,听得这般不伦不类的责罚,脸上还有些发蒙,抬头就看见原叔走出来,看着他边摇头边叹气,一脸复杂。 言璟在床上等了好半天没见冒贤进去,反而听得外见有人声,仔细听了听居然是赵贺楹的声音。 他自己起身披了外袍走出来,就看见院里密密麻麻跪了一片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讶异来。 “王爷。”有些惶恐地给赵贺楹行了一礼,却见他脸色黑沉,没有搭理。 再看冒贤,他更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来的样子。 “冒贤?” 冒贤一个激灵,眼泪水就从眼眶里滚下来,爬行着上前,就要来抓言璟的衣角,被赵贺楹低头狠狠一瞪,又怯怯收回了手去,委屈喊了一声:“少爷,你没死啊!” 原叔默默侧过头,不时便听见哎哟一声。 赵贺楹收回腿将身旁呆愣着的人拉回房,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冒贤咕噜噜滚下台阶,摸着肚子又哭又笑:“少爷没事,嘿嘿!可是王爷怎么老是捡这一处地方踢,忒痛了!” 原叔暗暗叹息一声,唤人扶起冒贤退下,又遣散了院内众人,只留下两个侍女在院门外候着。 言璟被赵贺楹抓得手上生疼,挣了挣又挣不开。 能感觉到那人贴在身侧起伏的胸口,他还有些许不解,今天这一大早的都是怎么了? 静了半晌,言璟忽然眼底一亮! 话说昨晚他不是喝了药就躺下了吗?低头看了看,怎么自己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昨日和冒贤说了什么?”赵贺楹看着他脸上变幻来变幻去的神色,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的样子,但冒贤会那么说必定是有所迹象才对。 言璟想了想,他昨日和冒贤说了什么? 他和冒贤说让他自寻生路去啊!言璟忽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试探着问了一声:“昨日原叔送药过来,我喝了药便让冒贤退下了。” “药?” 言璟看到赵贺楹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心下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赵贺楹双眼眯了眯,又低低念了一声:“药?” 脸上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松开言璟的手,再次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现在身体可有不适?” 言璟摇头:“臣身体向来很好。” 想起昨日原叔从书房匆匆离开时的模样,意识到是哪里出了差错的赵贺楹脸上顿时又黑了两分。 “原叔送来的汤药是滋补用的,可能药性大了些,与你本身不合,故此才出现嗜睡之状,待会儿大夫来了再给你把把脉。”赵贺楹放下心来,却想起这么一场劳师动众的乌龙,脸上多少不自在。 言璟闻言却是脸上蓦然一红,原来是滋补用的汤药。 好在只同冒贤一个人说了,冒贤脑筋不大好估计也没想明白,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不用请大夫过来麻烦了,臣这不什么事也没有。”言璟道。 赵贺楹看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已经是午时了。” 言璟蓦然睁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便看到日头高升俨然有西去之意,脸上不禁又是红了三分,默默低了头走进内屋。 半晌低低的声音传出来:“那容臣先梳洗一番。” 赵贺楹一颗心犹未能从之前的惊慌中解脱出来,自然不肯离开,只沉沉盯着他:“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弄好了便传膳吧!” 言璟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妥协,背转过身时瞥见铜镜中那人站在身后的身影,心下又动了动。 刚刚大家是以为自己出事了?那人是在担心自己吗? 赵贺楹并不知道言璟心中的这些疑问,若是知道,便一定要抓着人凑到自己心口上好好看一看他是有多担心他。 被这一番折腾来去,两个人先前未能解开的心结一时被搁置于角落里,也再没人提及,相处起来反而自在了不少。 接下来几天更是南阳王府自建府以来从未有过的祥和。 周岩不日出兵北上,赵贺楹也就闲赋在府。 言璟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躲着他,上次乌龙事件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自顾缓和了下来。 只是言璟依旧想着要找妹妹好好谈一谈。 这一日午后,言璟刚从厨房出来,赵贺楹忽然说起想吃一味平城老家那方的小吃。 厨师做来总是不合他心意,言璟没法只好自己上手。 冒贤最终没去成马房,言璟在赵贺楹面前提了两句,这事便也作罢了。他远远从花园那边过来,双袖高高挽起,近来木青在做花茶,这小子估计是刚帮了忙过来。 “王妃。” 言璟朝他招了招手,冒贤小跑着过来。 “我让你去言府报个信,有时间让阿樰来王府一趟,怎么还没消息?” 冒贤苦了一张脸道:“最近府上忙得很,每每到出门的时候总会被叫住,原叔的话我又不能不听,便一直拖下来了。”顿了顿忽然又笑着道:“我现下刚好有空,这就去!” 言璟心头浮起一丝异样感,但又想不通透,见冒贤这么说了便点头答应让他尽早出门去了。 这边树上一动,不时书房的门就被叩响了。 赵贺楹放下笔,问:“什么事?” “冒贤去言府了。” “拦住他。” “是。” 黑影一闪,片刻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赵贺楹揉了揉眉心,自也知道一直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只是最近消息诸多他也脱不开身,等空下来还是要同言璟一起去言府一趟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赵贺楹闭着眼的脸上勾起一丝笑意,言璟来了。 “王爷。” “进来。”一边将桌上凌乱的信条揉成团,一边抬头。 言璟端着食盘走进来,几团不大好看的点心七倒八歪的堆在一个白玉盘子里,察觉到赵贺楹的目光,言璟手上缩了缩,就要转身:“还是算了吧,都说了臣做不好,王爷要是实在想吃,过两日臣回言府找母亲做一点带回来。” 言璟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赵贺楹一眼。 赵贺楹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试探之意,连忙起身将人带了回来,伸手捏了一团送进嘴里,挑眉道:“味道不错。” 见人的神色暗了下去,又接着道:“过两日本王陪阿瑾回言府看看吧。” 言璟闻言眼底一亮,连忙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么一来到了晚上的时候,冒贤苦着脸回来告诉言璟路上遇到地痞依旧没能送信去言府时,言璟也依旧好心情地让冒贤早点去歇着了。 在言璟看来,一切都将会有个确切的说法,他与那人之间或许还是有着那么点星的盼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赵贺楹没想在言璟面前食言,过了两日便主动提起要回言府的事情。 言璟脸上很轻易便露出了高兴的样子来。 没有多做收拾,赵贺楹带着言璟c冒贤就出了府。 路上,言璟脸上多有犹豫,朝赵贺楹道:“王爷,阿樰年纪小,如果确实是她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还希望王爷能网开一面。” 赵贺楹原本就坐在他身侧,闻言低下头来,瞥见言璟眼底那丝小心翼翼,暗暗叹息一声点头答应:“阿樰不来为难本王就好了,哪里轮得到本王去教训她。”若是一个不小心,言家妹子来个鱼死网破将前世今生一筐抖干净,他要如何去争辩。 言璟闻言轻轻一笑,整张脸都柔和开,赵贺楹见着不禁伸手在他发顶轻轻揉了一把,不时便见那人微微红了耳尖,低着头再也没抬起来。 到了言府,门口早已经有人得了消息在候着。 言樰则是抓着手里的一张纸条,站在众人的最后。 她瞪着一双深黑如墨的大眼紧紧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看见自家兄长温顺地牵着那人的手的样子,似乎有些气恼蓦然转开眼去。 “臣参见王爷c王妃。”言老爷带着众人行礼,然后侧身将赵贺楹迎了进去。 言樰跟在众人身后,目光紧紧追随着言璟,见父亲在与赵贺楹说着话,似乎没有管顾到这边来,几步走上前跟到言璟身侧。 “哥哥,你和阿樰去别处说说话好不好?”她的眼中露出几丝急切之意,还不时撇着一旁的赵贺楹,似乎带着几分惧意。 言璟原也是有话要同言樰说的,他侧头看了看赵贺楹,赵贺楹察觉到他的目光,眼中带着温和点了点头。 言璟这才跟着自家妹子走向偏厅。 “你们都下去!”言樰站定后便朝贴身伺候的丫鬟以及冒贤道。 冒贤抬头去看自家少爷,言璟看着阿樰脸上的执拗之色,无奈地向冒贤点头示意。 不时众人离去,厅内只剩下兄妹二人。 言樰小言璟四五岁,是言璟抱在手上看着长大的,他与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感情很是深厚。 这段日子以来,阿樰的失常他一一看在眼底,也是实实在在地为她担心。 想了想不待言樰先开口,言璟先一步走上前去抓住了言樰的手,将人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阿樰,你老实告诉我,你与王爷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樰顿时张了张嘴,然而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将它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手心里的纸条如同一块烙铁般灼烧着她。沉默了半晌,她轻轻道:“对不起,哥哥。” 看着言樰如此纠结慌乱的模样,言璟心下软了软,伸手轻轻拍着妹妹的手背:“不管阿樰做了什么,哥哥都不会怪阿樰。” 言樰闻言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言璟的脸,便听得他接着道:“因为哥哥知道,阿樰不论做了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伤害我。” 言樰到底是落下泪来,她捂着唇好一会儿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一腔心事到底该怎么和兄长去说,不知道说出来兄长是不是会信她。偶尔午夜梦回,她惊醒时也会问自己那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冗长的恶梦,与现实毫无瓜葛。 然而手紧了紧,纸团膈在手心里微微刺痛。 想起清晨时候,一道黑影落在自己窗前,她惊慌过后方认出那人是赵贺楹身边的一个侍卫。 那人送出一封信纸到自己手中,并带话道:“言小姐是王妃亲妹,如若让王妃知道此事全由言小姐一力促成,王妃只怕不知该多伤心,王爷不欲让王妃伤心,也希望言小姐对落水一事噤口不言才是。” 展开信纸,正是自己当初请人动手的那张条子!一并还附上了所有同谋身世姓名,赵贺楹将此事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样心思深沉,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言家妹妹如是下了定论。 “我与王爷本毫无瓜葛,只是阿樰觉得王爷那样的人物,总不会真心待人,何况哥哥是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哥哥,所以才想尽了法子要哥哥远离他!”言樰掐紧了手心轻声道。 只是这样? 言璟心头依旧有着丝丝异样的感觉,见妹妹依旧哽咽,伸手倒了杯茶递过去。 “可我看先前更是荒唐的时候,妹妹也不曾多说过什么。” 言樰借着喝茶的当口埋下头去,让人看不清神情,只余不带什么感情的陈述低低响起:“可是哥哥,你可曾想过那人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转变了态度,几日前还不假辞色,转而便来朝你献殷勤,这中间难不成不古怪吗?” 赵贺楹前后态度的不一致自然只有赵贺楹知道真实原因,在言樰眼中,这不过是赵贺楹得知皇后有孕,于是要利用言璟在皇后面前做一个挡箭牌,所以才会有如此前后不一的行为。 言璟眼神暗了暗,他之所以迟迟无法信任赵贺楹,也正是因为阿樰说的这件事。 自己落水前后,赵贺楹对自己的态度几乎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若说赵贺楹在这短短的几日中忽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好,喜欢上了自己,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正因为看得如此清楚明白,所以现在才更是苦闷迟疑。 他到底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那人那一双深沉的黑瞳紧紧盯着自己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言璟心头轻轻一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可惜自己在他面前从来没什么自制力,便是知道这是个龙潭虎穴,也心甘情愿地一脚踏了进去。 言樰见他不说话,也知道这句话正是说进了言璟的心里,继续顺势道:“那人身为嫡皇子却迟迟不入东宫,当今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传言皇后更是恨不得他早死,置身这么阴暗黑沉的环境里,那人的心只怕早已是染得漆黑的了。不说他对哥哥,他对哪个人能有什么真心呢?” 言璟伸手捂了捂眼,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纵然阿樰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但他硬生生从这番话中生出无限的心疼来,王爷那样的人物,皇上和皇后娘娘凭什么不喜欢呢? 他不说话,言樰只当自己说的话有了效果,她不敢说赵贺楹以后会对言家如何如何,因为这一世变故许多,她不确定赵贺楹是不是还是上辈子那个赵贺楹,只要他一天还没有对言家下手,她就不能拿这个当把柄来劝说哥哥。 也就只能尽力将赵贺楹本人抹黑一番了。 目光中印着兄长那张带着愁苦与失落的脸,言樰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兄长多少对那人会有些顾忌。 言璟和言樰谈完之后,赵贺楹便过来接了人打道回府,一路上两人没有再做交流。 赵贺楹是早已知道言樰不敢多说什么,因此放任身旁的人自顾清净一会儿。 言璟则是心结未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便索性沉默了。 回府之后,赵贺楹没有跟着言璟回东院,两个人分开用了晚膳,言璟便收拾歇息下了。 赵贺楹坐在书房里,原叔进进出出好几次,目光不断撇着榻上的褥子,一声比一声大地叹气。 赵贺楹额角抽了抽,将人赶了出去:“原叔你去歇着吧,让修音过来找我。” 原叔远远看着他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床榻,重重摇了摇头:“哎!” 赵贺楹:“” 修音被叫进来的时候,赵贺楹正盯着书案上的白玉弥勒出神。 “王爷?” 赵贺楹收回目光,往椅背上靠去,放松坐着,问道:“今日里言家小姐同王妃说了些什么?” 修音闻言自信一笑,伸手在怀中一掏,一个小本本被掏出来,翻了翻,翻到今天的日子那一页。 赵贺楹迟迟没听见人声,不禁睁眼看过去,就见修音目光眯着在一个本子上打量了会儿,方清了清嗓子将两人对话复述出来。 “言小姐说:” “王妃说:” “言小姐说:” 默默念完最后一行,修音将本本叠好复有塞进怀里,这才抬头朝自家王爷看去。 谁知道一抬头就对上自家王爷一脸不可言喻的眼神。 赵贺楹看着一脸无辜又茫然的修音,揉了揉眉心,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上辈子身边跟着的是这么一群人。 如果说上辈子赵贺楹在众人心中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面罗刹,那赵贺楹身边的人一个个则都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眼皮跳了跳,赵贺楹伸手强行按住,另一手挥了挥,示意下面跪着的那个刽子手退下。 某刽子手摸了摸脑袋,应命起身准备退下,复又想了想自家王爷一连揉了好几次眉心,不禁真切担忧道:“王爷可是头疼,可要原叔请府上大夫来看看?” 赵贺楹彻底闭上双眼:“你离远一点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从言府回来之后,言璟与赵贺楹之间的关系便缓和了很多。 赵贺楹不想太过紧逼,便也没有开口提出要从书房搬出去的意思。倒是原叔天天叹气来叹气去,偶尔让言璟撞上了,还能见着他窘迫无措的样子。 三月初,西北传来了大捷的消息,周岩要回来了。 赵贺楹整日整日关在书房里,修音和几个师兄弟从窗口里飞进来飞进去。 “可是找着了?”赵贺楹面色不善,沉声问道。 修音低头答:“名字对得上,年纪也差不多,样貌的确是顶好的,属下以为这次一定找对了。” 赵贺楹面上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将人带回来,先安置在客房里。” “是。” 修音退下,不一会儿门又被敲响了。 但从叩门声,赵贺楹便能分辨出这是言璟过来了,低沉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轻声叫人进来。 他着一身月牙长袍,白玉束腰,衬得整个人清俊又精神。 只是脸上却带有三分窘迫,捧着一壶茶水走上前来,“路上遇见原叔,他托臣送过来的。” 这不是原叔第一次恰巧碰上言璟让他往自己这里送东西了,赵贺楹有些失笑。 “好几日没出府了,会不会闷得慌?” 言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闪烁着隐约地亮光,“倒也还好,不过能出门走走也是好的。” 赵贺楹早便知道周家和李家两位公子送了好几次请帖过来请言璟出门,言璟不大好意思同他开口,他便也不主动说起这个话。 只是这两日暗卫来报,陆邢昨日随家中母亲去青泉寺上香,要两日方能回城,他这才乐得主动说起在言璟这里博个善解人意的名头来。 “那便多带几个人伺候,出去溜达溜达也好。” 话音一落,便见言璟脸上轻轻荡开一个笑来,目如点星眉若弯月是实实在在高兴的样子,“谢王爷。” 赵贺楹被这么热切地看着,只觉得浑身一热,默默移开视线放到书案上来,强忍着将人弄进怀里好好揉弄的欲望道:“去吧!” 言璟福了福身,准备转身离去,抬起头时不经意目光扫到赵贺楹的书案上,那是一副画像,一个样貌清秀的书生跃然纸上,他心头掠过一丝怪异,低垂着眼睑走了出去。 言璟带着冒贤出府,他与李颂恩还有周蒙约在了回香楼。 刚坐定,言璟正要招呼伙计上酒菜,李颂恩却拦住了他。 “等等等等,还有个人。” 言璟愣了愣,“陆邢不是出城了?” 李颂恩笑着道:“你现在不比往日自由身份,难得出门一次,我同他说了,他便匆匆遣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一定会来,现在应该已经进城了。” 到底是同窗多年的好友,闻言,言璟不禁也露出了丝丝笑意。 与此同时,房梁上轻轻一声吱呀,修音默默将口里的猪蹄放下,眼底浮现一丝苍茫之色——陆邢要来?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转身几个纵跃出了楼 陆邢来得很快,包厢的门被嘭地一声打开,转过头去就见他大步跨门进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言璟脸上。 原本四人的方桌,留的是言璟对面的空位给他。 陆邢走至李颂恩与言璟中间,将手中的似是随意放在桌角,笑着道:“可算是赶上了,辛苦我家马儿,差点没吐白沫。” 李颂恩自然起身走到言璟对面坐下,嘻嘻笑:“就知道你够意思!” 周蒙目光在陆邢与李颂恩的座位上晃了晃,然后收回来自顾着低头喝了一口茶。 “先喝口茶。”言璟倒了一杯茶给陆邢递了过去,陆邢笑看着他接下。 几个人多日不见,李颂恩又是个活泼的性子,很快便将话头说开。 “阿璟二十的生辰快到了吧?” 言璟一愣,这才记起来确实快了,遂点了点头:“还有” “还有六天,十二对吧?”陆邢接过话头。 李颂恩瘪了瘪嘴:“老陆每每将阿璟的生辰记得最清楚。”说完还向一旁的周蒙求证:“你说是不是?” 周蒙耸了耸肩,不理他。 言璟微微笑开。 陆邢眼底倒映着言璟清浅的笑容,低声道:“只是这一次只怕我们是没份陪阿瑾过生辰了。” 他这话一出,几个人才意识到言璟已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南阳王妃,便是要过这个生辰,也该有别的人陪着他。 气氛忽然间冷下来,言璟连忙打笑道:“原本也没打算过,一年一次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周蒙点头,转而说起这次西北大捷的事情,连忙将话头转开了。 四人一直聊到傍晚才停歇,李颂恩喝不得酒却偏偏爱凑这个热闹,已然昏昏沉沉。 周蒙扶着他无奈道:“我同他离得近,就先送他回去了。” 言璟讪讪点头,暗想着李大人从来严厉,李颂恩这个样子回去只怕又是要被扒一层皮才能消停的。 出了回香楼,冒贤等在外面脸上已经显出焦急之色。 “王妃,我们快些回去吧!都这个时辰,该用晚膳了。”冒贤走上前来,半抱怨着道。 言璟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惦记着王府的吃食了?” 冒贤有苦说不出,出门时原叔将他拎到一旁好是一番恩威并施,说是守着王妃晚膳定是要回去同王爷一起吃的。 言璟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欲与陆邢道别。 哪知道陆邢先开口道:“许是酒喝多了还有些昏沉,怕是不好骑马回去了,阿璟马车送我一程可好?” 言璟看他虚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是真的有几分醉意,哪里有不答应地,同马夫说了一声,便转向陆府行去了。 冒贤看着眼见着要落山的太阳张了张嘴,只觉得心头更苦了。 “我们几个,周蒙最年长c颂恩有娃娃亲c我也大你两岁,却不曾想是你最先成家。”马车晃晃悠悠,也许是嫌车内太过安静,陆邢忽然开口道。 言璟笑了笑:“连你也来笑我荒唐不成?” 陆邢闻言没有立即答话,言璟有些诧异地抬头,便看见他沉沉望过来的双眼,里头暗光沉沉似是蕴藏着无限深意,言璟不知怎地心头一跳连忙错开眼去。 “你哪里荒唐。我们几个人里数你性子最为执拗,认定的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瞧,现在不也就数你得偿所愿了么?” 言璟莫名的看着他:“什么叫就属我,你们谁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家还不愿意了不成?” 他没有否认陆邢说的得偿所愿,陆邢眼底暗了暗,闭上眼微笑着道:“你猜。”便不再说话了。 到了陆府,陆邢下了车,像是真的喝醉了一般脚下晃了晃,便倒在言璟身上,言璟连忙扶住他:“小心点!” 要收回手来,却发现那人死死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头低垂着目光落在他脸上。 言璟挣不动,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陆邢今日有些奇怪,他往日喝醉了也不会这个样子的。 陆邢眼底映着他的一派天真,自己所有的一切感情这人都浑然不觉,心下一片冰冷,他抬手摸索着从脖子上掏出一块红绳穿着的翡翠玉石来,在言璟诧异的目光中轻轻给人戴上。 “陆邢” 陆邢一把松开他,退后几步,歪头道:“你的生辰礼物我可是送你了,难不成还要嫌弃?” 言璟低头握住那玉石,上面还残余着与原主人肌肤相贴的温热,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个c这实在太贵重了。”说着就要伸手将它取下来。 陆邢却转了身,一边往府内走一边挥了手道:“不喜欢便扔了吧。”说完人便隐入府门内不见了身影。 言璟将玉石握在手中一时无措,最终在冒贤不断地催促下只好匆匆往怀内一收,上车回府。 天已昏黄,南阳王府用膳的偏厅里一桌上好的饭菜又复冰冷。 赵贺楹端坐在桌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周围伺候的下人们一个个心领神会地放低了声响不敢惹到自家主子。 木橙匆匆从府门口走过来,迎向原叔热切的眼神,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原叔试探着道:“不若王爷先行用膳,王妃许是在外用过了也不定。” 赵贺楹一动不动:“等着。” “是。”原叔连忙又招来几个下人去府门口打探。 傍晚的凉风徐徐,带起枝叶簌簌,静谧之中时间过得便也尤其的慢。 王府侧院茅房旁的树上,修音蹲在最高处,看着远处马车缓缓行来,冷冷一笑:冒贤这小子这次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下人们跑在长廊上,簌簌的衣料声起起伏伏。 原叔伸长了脖子看过去,见小厮打着手势做着口型道:回来了! 连忙提起衣摆匆匆往外跑去。 言璟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头的暗潮汹涌的,心情依旧沉浸在见到好友的兴奋中,嘴角带笑。 马车从后门绕去前门,他掀开车帘看见后门正开着,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那是谁?” 冒贤闻言跟着瞧过去,便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驾马的是王府侍卫之一,他警醒地四周看了看,这才将人领了进去。 “不知道,是客人?” 言璟放下帘子,摇了摇头:“客人怎么从后门进府呢。” 冒贤摸了摸后脑勺,长叹一声:“那直接问王爷不就好了。”说话间马车已行至前门街口,远远看见原叔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探看,冒贤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连忙缩起身来躲到言璟身后:“少爷救我!” 言璟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只当他开玩笑。 “王妃您回来啦!”马车停稳,原叔走下台阶迎了过来,脸上笑笑的也不见有什么不对的神色。 只是等言璟从他眼前走过去,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冒贤。 冒贤被这么冷冷地一盯,几乎要哭出来,小声道:“可不能怪我的,我催了不下十来次的。” 原叔可不听他解释,厅里还等着他伺候呢! 赵贺楹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心底里其实并不像脸上那么黑沉,只是听说陆邢和言璟在一处,心里头便有些堵着,不想动不想说话。 言璟从外面进来时,见满桌子未动的菜,诧异了一声:“王爷还没有用膳吗?” “听你出门时和原叔说会回来用膳,我便让人等着了。”赵贺楹抬眼轻轻看了他一眼,众人轻易看见自家王爷骤然间柔和下来的脸色,绷紧了一下午的心都松懈了下来。 赵贺楹让他做到自己身边来,轻转头命人道:“菜凉了,去热热。” 木青带了一众丫鬟连忙撤了菜去厨房。 言璟走过来,闻言脸上讪讪便没有坐下去,自然也是记起来自己同原叔说的话的,像是做错了事般低垂着眉眼站在赵贺楹面前,“陆邢喝了些酒,便送了他回去,再回来就晚了。” 赵贺楹闻言并没有多大表情,像是浑不在意一般点了点头,半晌抬起头看他:“怎么还不坐下,菜很快就热好了,有你喜欢的烧茄子和鲫鱼汤。” 言璟连忙坐过去,动作间小心翼翼去瞧他,发现他似乎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了,不过是回来晚了些,能有多大的罪过呢,冒贤真的是小题大做了,他回头嗔怪地去寻冒贤的身影,然而外面却并没有冒贤的身影。 原叔见到他的目光,侧一步走上前,手里端来水:“王妃可要洗手。” “啊,我都忘了。”言璟红着脸道谢,洗了手,这一打岔也就忘了要找冒贤的事情来了。 用完膳,原本言璟就该回东院去了,正准备起身,便听见原叔在一旁忽然道:“对了,王妃。” 言璟站定,眼底带着询问看过去。 原叔轻轻一笑,看了看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赵贺楹,恭敬道:“原本王爷为了西北战事殚精竭虑所以日夜宿在书房,今日西北大捷的军情也进京了,老奴便做主将书房的褥子撤下了,王爷一应用品已经送去东院,往后便要劳王妃多费心了。” 赵贺楹眼底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声,等着言璟的反应。 言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方醒悟过来,拿眼偷偷侧过去撇赵贺楹。 他见赵贺楹沉默着,以为赵贺楹并不愿意,爬上脸颊的红晕渐渐褪去,显得不知所措来。 哪知这时候原叔忽然一弯膝突然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面上:“老奴自作主张实在是该死,还请王爷责罚。” 言璟心头一跳,连忙去看赵贺楹,看见他冷冰冰的神色,以为他真的要降罪原叔,急道:“还是臣搬去别院吧!” 话音一落,四周寂静。 赵贺楹抬眼轻轻一撇,“阿璟是打定主意不与本王同房了?” 言璟眨了眨眼,猛然明白过来赵贺楹的意思,脸上轰隆隆烧开,窘迫道:“哪里哪里,臣只是怕王爷不愿意。”话一说完,言璟便心内发苦,自己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 “本王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赵贺楹站起来,率先走出去。 言璟站在原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原叔,又看了看赵贺楹的背影,咬了咬牙只好跟了上去。 赵贺楹比言璟高了一个个头,步子也大,听见身后人匆匆的步伐跟住自己的声音,赵王爷嘴角就这么挑了起来。 眼见着两个主子都走远了,原叔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木青从旁边走上来,担忧道:“原叔可伤着了,王爷让我来看看。”原叔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豪爽道:“挺好挺好!” 正说着外面又一个身影,看过去,是木橙抱着一个小药瓶跑了进来,匆匆的样子,见到原叔连忙上下打量问道:“原叔磕到哪里啦?王妃叫我过来看看。” 原叔一愣,与木青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浅浅的笑意。 言璟独自在东院住了两个月,几乎都要忘记了这里原本就是赵贺楹原来的住处。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进了房内这才发现屋里被人彻底打扫过了。 外间收拾出了一个角落,放着一个书桌和一面书柜,想来后面没有必要,赵贺楹是不会去书房而直接在屋里办公了。 赵贺楹回过头,便捉见言璟四处打量的眼光,双手不自禁地握在一起,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失笑摇了摇头,原叔为了两个人分房睡的事情也算是用心良苦,若说他心里头现在不高兴也是假话。 看着言璟窘迫的样子,赵贺楹心头是说不出的舒畅。 “刚用完膳,不好就躺下,阿瑾可要看会儿书?”他走到书桌边。 言璟像是被突然开口的他惊到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在书柜上匆匆抽了个本子就到一边的榻上坐下。 赵贺楹瞥见那书面上的字,微一扬眉:“阿瑾原来喜欢看这些。” 言璟心头还紧张着接下来两个人要同床共枕的事情,一颗心七上八下,胡乱点了点头:“哈哈,是呢!” 低头随手一翻,便见言璟背脊猛然一抖,手里的书本子几乎要让他扔出去。 赵贺楹只当做没看到,靠进椅背:“那阿璟你慢慢看。” 言璟望着手里的龙阳十八式,满脸通红,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把站起来走到书柜处,将其扔了回去,又从旁重新抽了一本,这一次长了个心眼先看了看封面:翻云覆雨三十六式。 下一本:合欢秘术七十二式。 言璟: 原来赵贺楹平时躲在书房里就是在研究这些? 正想着,赵贺楹的声音在一旁凉凉响起:“这面书柜是原叔准备的,你原本的话本子在最下面的那个小格子上。” 原来自己的窘迫样子他一直看在眼里,言璟脸上的红晕彻底烧起来,再也消不下去了。 匆匆捏了一本话本子转身背对赵贺楹坐上榻,便埋头装作用心读了起来。 他喜欢赵贺楹好些时候,哪怕最喜欢这人的时候,也没想过两个人有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只觉得两个人能时时在一处,看书闲聊,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大婚那时候满心都被阿樰的事情塞满着,自然也没空去想起这个来。 赵贺楹看着言璟丧气的背影,几乎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阿璟被言家父母养得太好,二十岁的年纪还如个没长大的孩子般,喜欢自己也不会遮掩弄得人尽皆知,这样的孩子心性,只怕是连男女之间的房事都没经历过,何况是两个男人之间的。 他倒不是想紧逼着言璟,不过两个人走到今日也算不容易,一个言樰时时刻刻虎视眈眈,若是能走完那最后一步,他也落个踏实。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赵贺楹轻轻将手里的书放下。 “木青!” 木青闻言应声,走到门边:“王爷是要伺候梳洗了吗?” “嗯。” 赵贺楹转身走向一直缩在一边的言璟身边,侧身坐上榻,一手绕过他的腰际将人往后一拖让人靠近自己怀里:“看什么,这么入神?” 言璟被这突然袭击吓得惊呼了一声,随即察觉到肩膀上沉了沉,赵贺楹沉沉的吐息就这么喷在了自己的侧脸上,微热的刺得有些痒,他心头抖了抖,一时不知所措:“王爷!” 赵贺楹被他如同兔子般谨慎的样子逗得轻轻一笑,抽出他手里的书随意认出去,故意凑近了他的耳尖上。 “该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木青不愧是大侍女,察言观色的本事顶好,眼看着王爷一双眼睛胶着在王妃身上,匆匆伺候着两人梳洗完便退了出去。 将门关好,又把其他两个守夜的侍女叫到偏屋里,好声嘱咐:“晚上不用查夜,如果不是王爷吩咐,不要到正屋那边去打搅。” “明白。”几人相视一笑,端的心照不宣。 人都退下了,屋内一下便安静下来。 言璟坐在床沿上不自在地挪了挪,目光不时撇着一旁的矮榻,欲言又止。 赵贺楹将他的每一寸表情看在眼底,却只当做不知道,低头吹了桌上的烛火,刹时半个屋子便暗下来。 他边解着袖扣边往床边走去,一副自在堂皇的模样。 “阿璟。” 言璟全身本就紧绷着,被人这么一喊,下意识就答了上去:“诶!” 抬眼看向叫自己的人,张开了手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很是坦然地扬了扬下巴:“过来,替我更衣。” 言璟左右看了看,想要委婉地拒绝:“臣手笨,还是叫木青来吧!”说着就要起身,走过赵贺楹身边时手上却被猛然一扯,顷刻间就倒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赵贺楹勾了勾唇角:“本王保证,绝不嫌弃阿璟手笨。” 一只手贴着身下人的腰线缓缓爬上来,停在言璟的腰带上,缓缓抽开:“阿璟哪里不会,本王教你。” 昏沉沉的光衬着昏沉沉的头脑,言璟一颗心几欲要从胸口跳出来,脑海中前事不断闪现,有阿樰c有父母c有颂恩周蒙,每一个似乎都皱着眉头在喊着什么:骗你的c骗你的 谁骗他? “阿瑾,我好欢喜。”耳边蓦然传来一声压抑而低哑的喟叹,只这一声便瞬间侵占了自己的所有思绪。 前事褪去,只留下那一人沉沉看着自己的面孔。 心底有谁委委屈屈在问:信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然后那声音低了低,自顾着答:好 夜中月明星稀,清浅的月光洒在院落里,笼罩在烛火摇曳的窗页上。 几声零落的低吟声倾斜出来,过路的花猫踩着慵懒的步子蓦地一顿,仰头往内看了看。 “啊!” 又一声刻意压低了的惊喘乍起,花猫被吓得猛然弓起了腰身,尾巴翘得老高“喵~”地一声低嚎而出,几个纵跃上了屋檐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一颗石子沿着屋檐咕噜噜滚下来,砸在地上“啪”的一声。 “别!”一只手从被中伸出。 另一只手紧紧跟上来,十指交握轻轻压住那微弱的挣扎,一声轻笑从帐中泻出:“野猫而已,阿璟专心点!”后半句像是不悦般,随着声线稍沉帐帘一抖,沉香木床发出吱呀一声。 “呜~” 第二日,晴空当头c万里乌云,端得是个艳阳明媚好光天。 枝头上几只雀鸟唧唧喳喳闹了一早上。 原叔第五次漫不经心地从东院门口路过,第十次漫不经心地斜着眼往里头打转。 木青卷着袖子提了一桶清水入偏房热着,出来时将人捉了个正着。 “原叔不必等了,直接备午膳吧!” 原叔连忙收回脖子,清了清嗓子,咳道:“啊,王妃还未起身?” 木青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侧身朝偏房小声喊道:“你们两个昨夜辛苦了,今日便歇着吧,我待会儿和嬷嬷去说。” 两个无精打采的声音响起:“谢木青姐姐!”随着声音落下,便见两个粉衣丫头边打着呵欠边从屋内走出来,见到原叔也在,目光忽然闪闪脸上像是热着了般挂着浅浅的红,仔细看,一双眼睛周围明显地挂着两圈黑影。 眼看着两人匆匆从身边跑过去,原叔眨了眨眼,目光从紧闭的房门上虚虚一晃,蓦然一拍手掌:“坏了,我得赶紧去吩咐厨子把午时的菜色换了。” 木青看着原叔匆匆离去的背影,向来清冷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个浅薄而和煦的笑意来,轻轻摇了摇头,便进偏房候着等主子起身的吩咐了。 东院不大,故而院内响起的声音一一都落进了屋内人的耳里。 眼见身侧人如蝉翼般的眼睑颤颤巍巍个不停,一张脸更是控制不住地憋得通红。 赵贺楹一声轻笑没忍住露了出来。 便见言璟浑身一僵,突然间双手抓住被子猛然一缩,将整个人都躲了进去。 赵贺楹一脸餍足,心情很是舒畅,乐得去逗他,一伸长手将人连带着被子抱进怀里,故意贴着那人耳边的位置道:“阿璟再不起,怕是要直接用晚膳了。”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响应他这句话一般,被子里忽然轻响起“咕噜”一声。 眼底讶异一闪而过,目光落到那人肚子上,赵贺楹这次好歹忍住了没笑出声。 只是伸手温柔却坚定地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理了理被汗湿胡乱贴在雪白脖子上的乱发,目光触及红紫点点的肩头,眼底又是一沉,暗暗忍住将视线挪开半抱着人就这么坐了起来。 “叫木青进来伺候洗漱?” 言璟低着头,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抬不起来,“还是c还是臣自己来吧!” 赵贺楹知道他害羞,也不坚持,隔着厚重的床帘喊了木青打水进来。 言璟脸又红了,这大白天的打水沐浴,任谁都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他面皮向来薄得很,此时几乎要羞耻得背过气去才好。 木家姐妹时刻服侍他,特别是木橙那妮子性子活泼胆大什么都敢说,也不知道后面要怎么面对她们。 木青打了水,恭敬站在外屋轻声提醒:“王爷,水好了。” “退下吧!” “是。” 门口传来关门声。 赵贺楹低头看了言璟一眼,也不叫他,自顾站起来到外面先行洗漱了。 等到更衣的时候,他看了看床帘内,倒是想言璟来伺候,不过想了想今天只怕是行不通了,想来他这个南阳王虽然不受宠,却是打小起就是宫女c太监前后伺候,这自己更衣的活今天倒是第一次干。 叹息一声,赵贺楹认命般自己收拾好。 见床内人还是没动静,只好道:“本王先去偏厅等膳,阿璟自己收拾好过来可好?” 言璟自然是巴不得,点了点头,过了会儿才想起他看不到又开声道:“好,臣收拾好便过去。” 随着房门再次咿呀一声关合,言璟这才蓦然松下一口气来。 一直僵直的背软了下来,掀开被子下床,不知道牵扯到哪里,腰背处尖锐地一痛,脸上白了白。强忍进入浴桶,缓缓没入热水中,酸软之感这才渐渐褪缓了一些。 氤氲热气中,言璟靠在桶壁上,想到从此自己这个南阳王妃的名头便是名副其实了,脸上有羞意,然而更多的是坚决之色。 他是言家最受宠的小少爷,便请父母和阿妹再由着他任性这一次吧! 午膳桌上气氛有些奇怪。 赵王爷纵然满心餍足,脸面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冷然一片,不是亲近之人根本看不出他现在心情是好是坏。 王妃则是低着个头,扒拉着面前的那碗据原叔说是加了红枣c莲子c燕窝c枸杞等十八味原材料小火慢熬了一个时辰才熬出来的清粥,一直看不到神色。 原叔站在一旁目光前所未有的殷切,时不时问上一句:王妃这个口味可是好?可是热了?可是凉了?可是软了?可是浓了王妃好脾气也不恼,径自点头摇头一一作答。 冒贤则守在木青后面,踮着脚一脸茫然看着众人。 他今早上好好地在刷侧院年久失修的茅厕,快近午时的时候,忽然就见原叔脚下生风地走进来,一脸诡异而令人瑟瑟发抖的笑意伸着手拍他的肩膀:“这次且算你功过相抵!” 说完便让他放了水桶,让他回来继续伺候少爷。 与他说完,又抬了抬头:“修音也回东院那边去吧,王爷吩咐的。”话音一落,便听得簌簌两声,一个黑影倏然从茅厕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闪出来,几个纵跃往东院那边消失不见了。 冒贤只以为自家少爷出了什么大事,让他回去看少爷最后一眼,匆匆跑回来却见自家少爷好好的,一大家子围着少爷团团转。 而且虽然少爷低着头,不过他悄悄蹲地上偷偷看过了,自家少爷面色红润气色好,比前段时候更是精神多了! 不行,待会儿没人的时候,他得问问自家少爷,到底发生什么好事了。 木橙站在旁边看着王妃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个小子一时皱眉一时笑时咧嘴一时愁的模样,背上泛起丝丝凉意,不禁抬手搓了搓双臂问她家阿姐:“阿姐,阿姐,这小子傻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用完午膳,有人匆匆送了一封书信进府,赵贺楹看后脸色不大好,转过头对言璟说:“阿璟,我要出门一趟,你身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要找木青她们说。” 言璟悄悄看了一眼那被捏在赵贺楹手心里的信纸,看不到内容是什么。 “知道了。” 赵贺楹得了他的回答,这才叫了两个侍卫出门去了。 言璟回了东院,原叔一直跟在前后嘘寒问暖,问得倒是委婉却也够言璟受的了,好不容易应付过去,连忙进了屋反手关了门。 长长松了一口气,言璟揉了揉后腰,还是酸痛得厉害。 想着还是去床上躺一会儿先,便往内屋走去。 忽觉得床脚有什么一闪,言璟眯了眯眼,费力凑近蹲下去看,碧绿透彻的玉石泛着莹莹的光安静趴在角落里。 言璟一时并没想起这块玉石的来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抬手去摸胸口,怀里什么都没有。 连忙将玉石捡起来,翻来覆去仔细检查了一遍。 这可是陆邢送的生辰礼物,弄坏了可不好。擦干净后又妥帖放进怀里,然而想了想自己也不是什么细心的人,还是挂在脖子上吧!接着就又掏出来挂到脖子上,贴着内衣放好。 赵贺楹直到晚上才回府,问了原叔,言璟已经睡下了。 便自己在偏房洗漱了才去正屋。 今天是周岩那边送过来的消息,老七在他回京的路上使绊子,蛮军那个活捉的将领差点丧命,他接到周岩的书信只好命暗卫们快马加鞭送了京中御医前去救人,又将周岩一并送回来的关于老七刺杀的证据送去了吏部。 这样一来,后面不管再出什么幺蛾子,老七这次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将烛台吹灭,赵贺楹更衣上了床,言璟熟睡的侧脸就躺在身边,鼻翼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一个男人原来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赵贺楹低笑一声,这话若是说给言璟听,他只怕又要不高兴。 半撑着身子将床帘放下,回身一把将人拖进怀里,准备睡觉。 言璟身子很软,这个事实他昨天看得很清楚,所以胸口上那硬硬地膈着自己的东西势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皱眉低头向言璟胸口看过去,一根细细的红线在领口若隐若现,伸手将红线缓缓勾出来,红线中间穿着一个玉石坠子,晶莹透亮c是顶好的成色。 眼角眯了眯,赵贺楹闭目想了会儿,这快玉石上的纹案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顷刻后,墨黑的眸子倏然睁开,低头往玉石看去,他记得陆贵妃家的老十脖子上也有一个,是老十满月的时候陆家老爷送的。 言璟睡得正熟,下午躺在床上浑身痛便一直没睡,好不容易晚上又洗了个热水澡舒服些了这才睡过去。 他很累,也很困。 但是梦里总有一只滚烫的大手紧贴着他的肌肤,将他翻过来又折过去,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 猛然睁开双眼,不期然抬头便撞进赵贺楹黑沉沉的眼眸里。 自己平躺在他身下,双手被握住拉高至头顶,显而易见他这是要做什么。 心底暗暗叹息,言璟可怜兮兮道:“王爷,今日便早些歇息吧!” 赵贺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在他身体上缓缓扫视,忽然间俯下身来凑近他的脸颊,一只手顺着言璟的小腹缓缓上移。 言璟浑身紧绷着,小腿被人拉直压住,腿肚子直哆嗦。 滚烫的大掌过路之处,皆引起一阵颤栗,瘙痒又带有不真切的丝丝快感,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惩罚。 “阿璟喜欢这个?” 言璟在一团混沌里听见赵贺楹在他耳边说话,却无法分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能低低呜咽一声:“嗯~” 赵贺楹的脸陡然沉下去。 片刻后,“本王觉得这一块并不好看,明后本王送阿璟一块更好的可好?” 言璟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答应:“好。” 赵贺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一把将其从脖子上扯了下来,随手便扔了出去,正好打在烛火灯芯之上,屋里瞬间便黑了下来。 紧接着窸窣的衣料声响起,有人委委屈屈道:“难受。” 有人紧跟着轻笑一声,像是回复:“乖,很快就舒服了!” 夜,很长 第二日,南阳王府的王爷和王妃再次起晚了。 言璟并不大记得昨晚上的细节,只知道赵贺楹又捉着自己胡闹了一通,摸了摸后腰,任言璟是个多温和的孩子,现下面对赵贺楹凑上来的样子都笑不起来了。 赵贺楹自然知道昨晚上有些过火,便也不敢过分逗弄,吩咐了下人弄了好些膳食,送进了东院去。 自己则躲进了书房里。 修音自从被开恩从茅房树上放下来以后就被调去了城外,等候周岩回京的消息。 这会儿他跪在书房中央,低头禀报道:“按照军队现在的速度,大约还有半月就能入城了。” 半月,赵贺楹想了想又问:“别院那人如何了?” 修音抬头看了一眼赵贺楹,眼底划过一丝犹豫,沉声道:“苏公子自以为是王爷请来的门课,每日都关在屋里做学问,只等王爷召见。” 赵贺楹点了点头,忽然起身:“去看看吧!” 修音却没有跟着站起来,使得赵贺楹低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其他事要禀报?” 修音背上僵了僵,片刻后抬起头来,眼底一片坚定似乎做了什么艰难地决心般道:“王爷,属下见那苏公子模样俊是俊一些,然而风姿气度却是半点都及不上王妃的。” 赵贺楹脑海中适时浮现出言璟温和的面孔来,便认可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极是。”片刻后又皱眉道:“所以你要说的是?” 修音一顿,沉沉道:“属下c属下只是觉得王爷实在是没必要去见那苏公子。” 赵贺楹勉强从修音痛心十足的口气里参透了几分他的真实意义,揉了揉眉心,觉得上次就那么放过修音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甩开一脸郁卒的修音,赵贺楹径自去了别院。 眼见着王爷不听自己劝阻,依旧去见了别院里的小白脸,修音长长叹息一声,杞人忧天的表情配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很是精彩。 无精打采地从书房出来,正碰上匆匆要去厨房的冒贤。 他想了想,将人叫住:“冒贤兄弟!” 冒贤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但是那个叫法很奇怪,所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叫他,那么他要不要回头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叫他呢?如果没有人在叫他这样子做会不会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修音不知道冒贤明明听见了自己的喊声却停在那里不回头是什么意思。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冒贤的肩膀。 冒贤一个激灵转过身来,看清了修音的脸后,一边摸着胸口一边道:“原来是你啊,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修音脸上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王妃近来可好?” 冒贤摸了摸头,“很好啊!”王爷连着两宿歇在东院,谁看上去都很好的嘛! 然而修音脸色却半点不见和缓,反而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冒贤傻乎乎的样子:“你还是让王妃对王爷上心些吧!” 冒贤不理解:“王爷对王妃上心就好了嘛!” 修音无奈却又不能明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冒贤,提步绕过冒贤向前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道:“王妃偏爱素净,你倒是多给王妃置办几身衣裳!” 修音走了,留下冒贤站在原地。 茫然地双眼虚虚落在他离去的方向,良久挤着眼睛苦恼道:“这都是什么事儿,王妃的衣裳也是我能管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说来少爷两套月牙长衫都替换穿了小半个月了,我还是去找原管家说说吧!” 来往的丫鬟一个个都看着冒贤独自站在路上碎碎嘀咕,大都信了木橙的那句话:王妃身边那个小厮脑子只怕不大灵便。 自赵贺楹连着两晚闹腾之后,言璟说什么也不再同意同床了。 想着自己到底把人欺负狠了,赵贺楹只好保证半个月内绝对不再碰他,这才勉强赢得言璟的信任。 又过了几日,李颂恩再次撺掇了一场酒会,赵贺楹打着讨好言璟的心思,不等他主动来开口,便让冒贤准备了马车送他去了回香楼。 李颂恩见到他,欢欢喜喜凑上来:“你这次出门怎么这么容易?” 言璟脸上红了红,没答话,与一旁的陆邢c周蒙点头示意。 两人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陆邢则将目光在言璟的脖子上多停了一秒,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离言璟生日还有三天,李颂恩特意叫上了周蒙和陆邢约出来为言璟提前庆生。 “这方砚台是我去苏州的时候看中的,送你了。”李颂恩将礼物推了过来。 周蒙也跟着举起一个礼盒:“徐先生的仙鹤图。” 言璟一一道谢,这两样都是他寻了好久的好物,因此满心显而易见的欢喜。 李颂恩偏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某人,拿肩膀撞了撞他:“老陆,你的呢?” 陆邢眼神一滞,看见言璟有些躲闪的眸子,别开眼淡淡道:“我就算了,最近手头拮据得很。” 李颂恩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不是吧,这么小气?” 周蒙也挑了挑眉看过来,言璟连忙解围道:“阿邢早就送过了。” 李颂恩闻言瘪了瘪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问:“是么,送的啥?” 言璟抬手无意识在胸口摸了一下,道:“上好的翡翠玉,太珍贵了所以没带在身上。” 李颂恩这才罢休,拉扯着几个人拼起酒来:“来来来,喝酒,今天不趴下,谁也别想回去!” 陆邢由着他闹,还不等他扶酒瓶,自顾着倒了两碗就干了下去,李颂恩愣愣看着,瞬间乐了:“嘿,还是老陆上道,来来来,换大碗!” 言璟脸上有点担忧,他现在可不是能由着这么闹的身份了。 周蒙坐在一边,目光在言璟和陆邢二人的脸上来回转了一圈,微挑了眉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天渐渐晚了,冒贤看看时辰,连忙进了屋来请人,结果一跨进屋里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酒味冲得呛着了鼻子,拧着鼻子走过去一看,李家少爷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素来稳重的周公子这会儿也眯着眼似乎是醉了。 陆家那位少爷倒是坐得端正,依旧一碗一碗地灌着酒。 自家少爷脸色红红为难地在一旁劝着。 “少爷,该回府了。”冒贤小声道。 言璟看着陆邢这样子便知道他其实已经醉了,动作有些缓慢地转过头朝冒贤道:“去将几位少爷的小厮叫过来。” “诶!”冒贤连忙转身去叫人。 言璟夺了陆邢的酒,陆邢也不来抢,愣愣坐着,目光有些滞缓,眨了眨眼倒像个孩子。 “不喝了,该回去了。”言璟将酒瓶放到地上,准备起身去将趴在地上的李颂恩扶起来,忽然腰上一沉。 回头,便发现陆邢抱着自己的腰眯着眼靠在自己背上。 “阿邢!”言璟扯了扯,陆邢抱得很紧,手上根本就拉不开,“阿邢,醒醒!” 陆邢脸贴着言璟的腰身蹭了蹭,似乎呢喃着什么,但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叫不醒陆邢,言璟脑袋发昏又站不稳,只好重新坐下来等着冒贤他们来了再帮忙。 好在冒贤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带着其他几个人进来了。 几个人一进门看见这副壮观景象,也皆是愣了愣,笑着说:“喝得这么厉害,倒是好久都未曾又过了!”李颂恩和周蒙都被自家小厮扶着起了身。 陆邢家的那位看着自家少爷这副好坐像,一时不好下手,抬头看了看言璟,眼里带着恳求。 冒贤一开始没看到陆邢抱在言璟身上的样子,几个人让开了这才看清楚,陆邢一头扎在自家少爷身上,那样子用冒贤匮乏的词汇量来形容,只能找到一个词:“不堪入目!” “诶诶诶,你还等啥?”冒贤走上来一把推了推陆邢家的小厮,撸着袖子上前就要动手将陆邢扒下来。 用了用力,冒贤背上冷汗直冒,这得抱得有多紧根本就拉不下来啊! 正为难着,房门忽然见被哐地一声踢开,一人如风般闯了进来。 “谁!”小厮喝到。 黑影一闪而至,停在了言璟身前。 “修音!”冒贤看清来人,眼底一亮,转身指着言璟和陆邢道:“快,快快!” 言璟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修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被他那一脸控诉c指责的目光弄得很是尴尬,言璟眨了眨眼,他做了什么吗? 修音上前,一指戳在陆邢腰侧,便见陆邢身子忽然就软了下去,紧紧的双手也松了下来,一旁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了开去。 解决好挂在自家王妃身上的野男人,修音抹了抹嘴上的猪蹄红油,转身面向冒贤,一脸严肃和冷凝:“今日之事不可让王爷知道。”明明之前看这几个人喝酒喝得好好的,他不过是去偷吃了个猪蹄的功夫,那男人和王妃怎么就上手了? 冒贤很委屈,想起家里那位主,又很无助,对此,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恐吓冒贤,让这小鬼不要回去乱说。 谁知道冒贤的求生欲望比修音强多了,脑海里满是原叔阴测测的笑容,连连点头:“我不说,你不说,说都不能说!” 两个人两双眼睛歘地转向言璟。 言璟喝了酒,没到趴下的程度,也不是很清醒,露出一个费解的脸色:“你们在说什么?” 修音:“” 冒贤:“” 好半天后冒贤才缓过来,转头拍着修音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王妃这边我来搞定!” 修音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而言璟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共识,一头雾水。 此时的王府书房。 赵贺楹坐在书案之后,脸色掩在阴影之中难以分辨喜怒。 堂中跪着一人,一身黑衣,腰系金色令牌。 “你亲眼所见?” 黑衣男子抬起头,一双桃花眼眼角未勾,夺魂摄魄,嘴角带笑却带着丝丝危险的意味,轻快答道:“任务完成后回来路上遇到七师弟,说起小修音在回香楼当值,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小修音,哪知道就遇上这一出好戏了。” 赵贺楹眼色一沉,利目射过去,黑衣男脸色微顿,不再添油加醋。 门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儿传来原叔的声音:“王爷,王妃回来了,晚膳备在偏厅?” “好。” 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沉声道:“你既然闲得很,就去接周岩回来吧。” 黑衣男心内默默叹气,这是报复对吧? “是,明天属下就动身。” 赵贺楹斜眼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屈暝,你觉得我会让你等修音回来再走?” 屈暝眨了眨眼,试图使用美色来说服自家王爷。 赵贺楹转过脸整了整衣襟,抬步往外走去,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打开书房,天外已布满霞光,屈暝憋屈的脸色让赵贺楹的心情好歹舒畅了几分。 屈暝是十八暗卫之一,排行老二,修音就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当半个孩子养大,两人之间最是亲厚。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现在这一个个的都能拿他打趣了。缓缓走在长廊之上,忽而一笑,不过偶尔这样,倒也不错。 言璟身上还带着酒气,虽然没醉却也是被李颂恩逼着灌了不少,其实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 赵贺楹走进去,就撞上他带着些许傻气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样子。 心口莫名一撞,听屈暝说起陆邢不规矩时的那些郁闷,一下子就被这一下撞散开了。 “王爷。”喝了酒的言璟,声音比平时还软了几分。 言璟没有站起身来,就那么坐着双手抬了抬,弯腰行了个礼。 冒贤在一旁傻了眼,这才知道之前看到的温顺少爷都是假象,自家少爷也已经醉了。 赵贺楹目光在冒贤脸上点了点,冒贤腿都软了。 不时木青端着一碗汤水走上来:“王爷,解酒汤,先给王妃喝点,已经吩咐厨房在熬清粥了。” “嗯。”赵贺楹接过解酒汤,抬步走到言璟身边,又伸手将人拉进怀里半靠在自己肩上。 看着这人毫无察觉的模样,不禁心想若在平时,面对这么多人在场做这些亲密举动,言璟肯定是不肯的。 但是现下他却乖顺地由着自己一口一口将解酒汤喂了下去。 目光落在贴在洁白碗边的樱红色小唇上,赵贺楹眼底蓦然暗沉下去。 一碗解酒汤喂完,伸手便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 众人连忙低下头,退散开。 赵贺楹抱着人便往东院去,“吃食热着,在外头等吩咐。” 木青连忙答:“是。” 言璟喝了解酒汤,效力一下子涌上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之前尚有三分清醒,现下是一分都不到了。靠在一个温热而坚实的地方,身子一晃一晃的,很是舒服。 朦朦胧胧微睁开了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好看得不行的侧脸,瘪了瘪嘴,言璟摇了摇头,肯定不是那人,那人哪时有笑得这么温柔的样子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言璟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很早,能看见从窗户口透进来的乌蒙蒙的亮光,身边的人紧紧靠在身后,环在腰上的手臂结实而有力,挣脱不开。 赵贺楹被他的动作弄醒了,轻轻动了动,看见言璟窘迫地靠在自己胸前,笑了笑,低头一口吻在他的发顶上。 “头还疼?”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赵贺楹关切问道。 言璟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比起头痛来说,更为酸痛的应该是另一个地方才是,这人仗着自己喝醉了好糊弄,之前说好了半个月不碰他的话一点也做不得数。 “饿不饿?”昨晚上言璟并没有吃东西,这时候肚子里应该饿了。 言璟抬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点了点头,顺势便要自己爬起来。然而腰上的手一使力,使他又落了回去。 回头惊疑而责怪地看着那人,赵贺楹全然不在意,轻轻一笑,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抬高了握拳的手,放到言璟眼前蓦然将拳头展开,一块亮晶晶的什么就这么垂了下来,轻轻晃着。 看言璟半天没动作,赵贺楹微皱了眉:“不喜欢?” 言璟连忙道,“很好看。” 忽然想起陆邢的那块玉后来自己遍寻不着,也不知道赵贺楹将它扔到哪个角落里去了。抬眼偷偷看他一眼,言璟打消直接去问他的念头,不知为什么言璟有预感如果自己问了,这人一定不会高兴。 赵贺楹将其系在了言璟的脖子上,冰凉的玉石贴在言璟心口上,刺得他一个激灵。 连忙将赵贺楹挣开,自行起床了。 赵贺楹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只当他是害羞,自在地靠在床头斜躺着,也不再阻挡。 用完了早膳,赵贺楹看言璟人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招来冒贤又将他带回了东院去休息。 他则又动身去了一趟别院。 别院与东院相对,中间隔着花园c西院,还要从厨房后面绕过去,原本就是荒废了在存储些杂物的院子。 打开门,院内坐着一人,青色儒衣,长发随意用一根簪子别在脑后,低着的头只显现出一个精致俊俏的侧脸,即使是赵贺楹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在男人里面他也就见过屈暝能与之一比了。 不过如若为了一个九公主,要让他把屈暝拱手送出去牺牲色相那还真有点不划算。 坐着的人正捏着一本正史埋头苦读,丝毫没有察觉到靠近的赵贺楹。 “咳咳!” 书生手一抖,小心翼翼转过头来,看清来人是赵贺楹后脸色有些微的奇妙,轻声行礼道:“草民苏子珉见过王爷。” 赵贺楹走近了,示意人不必拘谨,自己也坐到了石桌一侧。 “过几日本王王妃生辰,将在府上举办一场宴会,届时苏先生也一起出来见见客人。” 苏子珉一愣,他原本就是一个穷酸书生,家境贫寒连应考的盘缠都没有,还时常因一副过于俊美的容貌受人欺辱。 然而这位南阳王忽然之间找到自己,说是收集门课愿意帮他参加京中应试,便将他接入了府中。 一开始苏子珉也是满心感激的,但后来自己慢慢得知这位南阳王偏好男色生为嫡长子还娶了男妻自断前程,又发现虽然他说自己在招揽门课,然而真正进入这王府的却只有他一人。 如此一来二去,任谁都不免多想了。 赵贺楹原本已经打算起身离去,但发现苏子珉一直没有回话,不禁加重了语气道:“如何?” 说来苏子珉的气性可不比言璟硬气多少,见赵贺楹似有怒气,连忙点了头应道:“是。” 见人肯定地答复了,赵贺楹这才离去。 走出别院,赵贺楹想着要去看一看言璟。 冒贤正在厨房里给言璟拿熬的汤,端着走出门时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厨房前走过去,仔细瞧了瞧,正是王爷赵贺楹的样子。 转头看了看赵贺楹走出来的方向,那里不是一直荒废的别院吗?王爷去那里做什么? 冒贤摇了摇头,端了汤给自家少爷送去。 进屋的时候赵贺楹已经在了,冒贤端着汤放在桌上,言璟似乎休息过刚起来,结果木青拧的湿毛巾擦了脸才走过来。 “早上没吃好?”赵贺楹问。 言璟斜睨他一眼,似乎有点恼他明知故问,早上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虽然肚子饿但没食欲,匆匆喝了半碗粥便回了房,睡了一觉起来后来了胃口,这才叫冒贤去找了些吃的。 赵贺楹看着他小口小口抿着汤的模样,像是某种动物,不禁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言璟抬头,眼里带着些疑问:“王爷今天不出门吗?” 最近赵贺楹总是外出有时去了别院也说是出门了,也难怪给他造成了这种印象。 他轻声道:“今天不出门。” 过了会儿,像是不经意提起般:“再有几日就是你二十生辰,我已让原叔准备了宴会,就在府里举行,到时候叫上些人热闹热闹。” 言璟不大喜欢大肆操办,停下喝汤的动作似乎要说些什么。 可从来赵贺楹拿定了的主意,哪里容他人来说不呢。 所以他也没给言璟开口的机会,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拽在手心里捏了捏,低沉的声线里带着丝□□惑:“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和你那几位朋友喝酒就是,其他的不想应对的我自然会处理好。” 提到周蒙他们,言瑾有片刻动心,复而端起碗继续喝了起来。 赵贺楹见这事情敲定了,便也懈怠下来。撑着头坐在一边看着言璟喝汤的样子,莫名的觉得那汤必定是十分美味。 言璟注意到他的目光,愣愣抬起头问:“王爷饿了?” 赵贺楹目光在他的红润小巧的唇角扫了一圈,声音里带着丝丝低哑点头:“饿了。” 言璟转头朝冒贤吩咐道:“冒贤,再去盛一碗汤过来。” 冒贤正要答是,赵贺楹抬头看了侯在后面的木青一眼,木青意会轻轻福了福身,走过来便将冒贤给领了出去,出了门将人放在一边,又转身把门关好。 动作十分之流畅优雅,冒贤站在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眨了眨眼道:“啊,汤!” 木青原本要走了,闻言如同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 平时木青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如果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的时候,说明这种程度已经超出了木青能够接受的范围。 出于好心,木青提醒道:“一个时辰之内不要来敲这扇门。” 冒贤一双眼一时迷茫一时疑惑,木青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木青疑惑回头,冒贤摸着头咧嘴一笑:“原来青姐你会功夫呀!”说罢拍了拍自己胸脯:“我还挺重吧!” 木青:“” 屋内两人,言璟碗还端在嘴边,但是嘴里已经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他微转过头看着赵贺楹眨了眨眼,意思是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赵贺楹一双眼异常深邃柔和,没有答话。 他从前从不知道言璟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外表儒雅温和,是京城里教养最好的贵公子,可面对亲近的人时又会露出另外一副豪不设防的模样,呆呆的冒着几分傻气。 歪了歪头,赵贺楹想着自己上辈子是有多想不开,要跟皇后死磕到底呢?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蠢人。 言璟眼睁睁看着赵贺楹抬手接过他的碗,放到一边,一手按在自己脑后,正不解着,便见人的脸倏然放大就这么欺近过来。 “不唔!” 脑后的那只手根本不容自己躲闪,言璟郁卒地想着,同样是男人,他怎么连半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呢? 不行,以后得找老陆好好练练! 言璟心底如是想,而赵贺楹不知道他心底如是想,不过,也幸好不知道了! 言璟的生辰很快便到了,原叔准备得很周到。 一大早上,冒贤便看见后门口厨房师傅们在搬午宴用的材料,一车又一车,颇为壮观。 等用了早膳后,便陆陆续续有客人来。 李颂恩来得最早,和周蒙前后脚到,反倒是陆邢迟迟不见人影。 言璟微笑着听颂恩抱怨着陆邢,脑子里却记起来一件事,他得去问问木青姐妹收拾屋子的时候是不是有看见陆邢送他的那块玉饰。 正想着,府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小小的轰动声,原叔领着几个下人匆匆走了过去,而几位离得近的官员也露出几分拘谨的模样来。 赵贺楹刚刚去了内院,言璟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就见冒贤小跑着过来,凑近了言璟道:“王妃,九公主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当今圣上现有五个儿子,三个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和亲远嫁,现在只剩下一位绕膝身边。 那就是九公主。九公主是贤妃之女,贤妃向来温婉和气会做人,皇帝对她倒也算有几分情分,对这个长得娇俏可人爱撒娇的女儿自是更不必说。向来就是要什么就给什么,要周岩做驸马,那周岩就是铁打的驸马爷没跑了。 现在这位集众人宠爱于一身的九公主居然会屈尊来参加南阳王妃的生辰宴会,倒是很耐人寻味了。 “王嫂!”九公主一进门,便朝着言璟走了过来,言璟还不待行礼,就被她扶着双手牵回了厅内去。 两个人并排坐下,九公主一脸笑嘻嘻地四处看了看:“王兄怎么不在?” 言璟正要回她,却见她又摆了摆手道:“算了,不管他了,这次是为了庆贺王嫂生辰而来,本宫听说王嫂喜欢书画,特意寻来了去年从父皇那里得来的‘寒山游记’六册。”她挥手让身旁跟着的侍女将礼物呈上来,“王嫂看看可喜欢。” 言璟眼底一亮,这可是绝本,九公主居然能弄到完整的六册,他欣喜地点了点头,向其道谢。 然而九公主却并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她一双眼四处瞧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听说三王兄在府里藏了位顶顶好看的美人才来的,人在哪儿呢?” “公主说什么?” 九公主笑了笑,让言璟不要在意,自己起了身往后院走去:“王嫂,午宴还未开始,我去花园走走。” “公主小心些。” “知道了。” 言璟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而不远处柱子后面一道黑影目送着九公主进了内院的背影,连忙匆匆转身离去。 “王爷,九公主过来了。” 赵贺楹点了点头,回身看向正被丫鬟们伺候更衣的苏子珉,一身竹叶银丝纹淡青长袍,长发随意挽了个小髻在脑后,脸上被侍女强硬地抹了一层淡淡的脂粉,眉目如藏点星c五官恰似小刀细雕,这模样便是两个周岩都比不过了。 老九的性子他知道,最是见一个爱一个,尤以这种精致俊秀型的面貌最为甚。 挑了挑眉,吩咐道:“将公子带去花园,静候午宴。” “是。” 苏子珉一脸委委屈屈要说什么,但一直被人拨来拨去开不了口。心中不安渐渐扩大,这又是梳妆又是打扮的,看来南阳王是真的看上自己了,他无权无势的,该怎么办哟! 被几个丫鬟半推着送进了花园内,苏子珉踉跄站定,正要回头问一句为何在花园等时,几个丫鬟已经迅速退去消失不见了。 他自从进王府以来就被安置在别院中,未曾出来过,现在站在这花园中央,根本分不清方向,默默叹息一声,只好拾起衣摆慢慢向一旁的凉亭走了过去。 苏子珉没有想过凉亭中会有人,还是三个女人。 他低着头往里头闯,直至被人喝住才蓦然停下来。 “什么人!”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头顶,苏子珉慌了慌,连忙弯腰行礼道:“不知贵人在此,小生是王爷门下门生苏子珉,无意打扰,多有冒犯,还请贵人见谅。” 苏子珉的声线是属于清朗型的,喜欢这一款的应该对他的声音也会很满意。 果不其然,在王府遍寻不着美人的九公主眼底一亮,突然转过头来。 看向台阶下那书生,虽看不清眉目但尤能见那身姿长身玉立颇为潇洒,九公主刚丧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手中扇柄倒转,扇面捏在手中,轻轻朝那人的下巴送去。 苏子珉正惊慌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恼了贵人,便见一个翡翠扇柄伸至自己眼下,点在自己的下巴之上。 扇柄那端微微使力,苏子珉就这么被人给半强迫着抬起了头来。 凉亭外是大好艳阳,柔和的金光洒在花海之中,也落在了婷婷的九公主的身上。 说句大实话,身为贤妃的女儿,九公主的容貌在京中女儿家中排不上第一,那也是前三甲的,再加上一身天家之女的气势,更是无人能及。 苏子珉年方十八,在他们村子里连小姑娘的手都没仔细看过,蓦然间对上这么一张娇俏的面容在自己眼前,只觉得心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读书人的矜持与礼节一时都让他未能把持住这副呆傻望着人家的难堪模样。 而见对面,九公主的模样也好不了多少,她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紧紧盯在苏子珉的脸上,眼底精光四射,几乎要将人生吃活吞了去。 一旁两个侍女见了这副模样,心底暗喊大事不妙,就要上前来将两人分开:“公主!” 好在苏子珉自己反应了过来,连忙错开头,慌张往后退去,步伐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人原来是公主。苏子珉认清了这件事之后,心底不知为何忽然沉了沉,情绪蓦然低落了下去,他跪倒在地,给九公主行了大礼。 九公主站在凉亭之上,好不容易将一口口水吞了回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好让自己显得矜持端庄一些。 柔声道:“你就是王兄新收进府里的那位男宠?” “轰”地一声,苏子珉脸红到了脖子根,沉声反驳道:“草民c草民只是一介门客,不是什么c什么男宠!”这词语实在是有辱他们读书人的气节,苏子珉几乎说不出这两个字来。 九公主对此毫不在意,她看上的东西自然哪里都是好的,是不是男宠或是不是门客都无所谓,反正以后都是她的了。 “门客,对,是门客。”九公主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那么苏先生,可曾婚配?” 苏子珉愣了愣,不知道公主这么问的意义何在,他悄悄抬起头来,正对上九公主低头看向他的目光,摇了摇头:“未曾。” “那真是太好了!”九公主一拍扇子,“本公主也未曾!” 苏子珉眨了眨眼,他读不懂公主这话里的意思,但是心里却扑通扑通跳着,一个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不敢去抓住它。 远远的,花园口站着两人,沉默地注视着这里的情况,眼看着目的差不多达成了,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这次宴会,言家人也被请来了。 言璟一直忙着招待各人,赵贺楹从后面出来后也与他一起应付着,偶尔下人们走得匆忙,碰撞到了言璟,赵贺楹便揽着人的肩膀拖进怀里。 “没事吧?” “没事!”言璟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见赵贺楹的领口有些微倾斜,便伸手替他理正,随后转身忙别的去了。 赵贺楹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厅门口,转头看向人群角落,言樰孤身站在那里,神情冷漠而空洞。 两人的视线一触及分,赵贺楹再看过去时,人已经离开了。 午宴结束之后,众人散去。 九公主径直走向赵贺楹,道:“王兄可还记得曾欠妹妹一个人情?” 言璟疑惑地看向他,赵贺楹安抚地拍拍他的头,转头朝老九道:“若是人家能跟你走是你的本事,本王绝不阻拦。” 九公主眉头皱起来,她原以为那人只不过是赵贺楹兴起时带回来的男宠,现下看来居然还舍不得不成,转头目光中微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言璟,俏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言璟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这九公主还真是天姿国色,只可惜脾性难以吃消。”李颂恩摇着头道。 周蒙往他脑袋上狠狠一敲,在其脸面上来回扫了一眼,鄙夷道:“你这幅尊容,人家只觉得你给她提鞋都配不上!” “你!” “你什么你,该回了。”周蒙说着就向言璟请辞。 李颂恩撅着嘴巴说要继续留着蹭晚饭,被周蒙提着耳朵拎走了。 赵贺楹见人走得差不多了,转身一把握住言璟,他准备的礼物可还没给呢。 然而拉了拉,身侧的人却没有反应,低头看过去,言璟目光直直地投在坐在角落里的一人身上。 “阿璟?” 言璟转过头来,“这位客人还不曾认识,可要去打声招呼。” 赵贺楹抬眼看了坐在那里的苏子珉一眼,侧头看向原叔,原叔立马会意走了过去将人领回去了。 “不过是我的一个门客,哪里值得堂堂南阳王妃亲自上前结识。” 言璟轻轻一笑:“原来是王爷的门客,这位先生长得可真是好看。” 他说得情真意切,身旁人却是脸上一黑,他可不知道言璟也喜欢这一款式的,看来自己将苏子珉关在别院不放出来见人的决定是正确的,赵贺楹默默想着。 手上握紧了,将言璟往房里拖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修) 言璟一路都安安静静的,两个人来到东院,哐地一声将众仆从关在了门外面。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拉上床了,言璟终于手上用了点力,站定不动了。 “嗯?”赵贺楹不解地回转过身。 却见言璟慢慢地低下头去,斜眼看了看窗外,轻声细语道:“天还早呢!” 赵贺楹愣了愣,蓦然手上一扯将人拖进怀中,言璟要挣扎,被他握着腰紧紧按住,下巴靠在人的肩膀上,话里藏着掩不住的笑意低低道:“原来阿璟是想做坏事了?” 言璟不解地抬头? “可是本王只是想给阿璟看一看本王准备的礼物呢!” 言璟一愣,蓦然脸上通红,如同火烧。 赵贺楹到底知道这人脸皮薄,不再继续逗他,将人拉进内屋。 松开人的手,缓缓走至柜子处,从里面拖出一个头大的物什来,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言璟的视线跟上去,随着赵贺楹拉扯红布的动作慢慢移动,最终红布落地,看清里面装着什么之后,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 赵贺楹一手拖着一尊硕大的圆肚翠绿弥勒佛,一手牵起言璟向外走去,外间的书案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尊与赵贺楹手里一样的弥勒佛玉尊。 言璟眼底的疑惑实在是太明显了。 以至于赵贺楹根本找不到机会去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礼物。 他将手里那尊玉弥勒与书桌上那一尊并排放在一起,比书桌上那尊略大一点,两尊弥勒靠在一起,笑嘻嘻的样子很有喜感。 可此时赵贺楹却笑不起来了。 “那尊玉弥勒是言府送过来的,当初说是阿璟送给本王的礼物。”赵贺楹倒不是见着什么都会喜欢的性格,对着玉弥勒格外执着的原因是因为上辈子他记得言璟也有一尊这样的玉弥勒,摆在他的房间床头。 两个人还维持着平和的假象前,自己生辰,他曾想将其送给自己。 只是自己没要,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床头也再看不到那尊玉弥勒了。 言璟忽然低呼了一声,轻声道:“那是我幼时发高烧,母亲替我去向大师求来的,说是祈福辟邪,后来一直放在我家祠堂,怎么会在这里?” 赵贺楹侧头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低声道:“是啊,怎么会在这里。” 言璟不知道赵贺楹的心思,只是敏感地察觉到赵贺楹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绪,忽然仰头一笑,笑得灿烂又温柔:“大约是父亲不知道其中缘由一起放进礼品架上了,兜转来去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呢!” 赵贺楹眼底印着言璟灿如星辰的眸子,愣了一会儿,转头去看那两尊靠在一起的玉弥勒,握紧言璟的手:“是缘分呢。”不管怎么样,这个人已经在自己身边了,永远也别想逃开去。 “阿璟可喜欢?” 言璟点了点头,伸手戳了戳玉弥勒的肚子:“喜庆!”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低着的头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脖子,看得赵贺楹心头痒痒的,他从来不是会委屈了自己的人,想着便凑近了去,抵在正自顾玩得开心的人的紧窝上,朝他耳根轻轻吹了一口气,不其然看到红晕卷土重来袭上他的耳根。 “阿瑾,现在不早了。” 言璟瞧一眼天光大亮的窗外,却是沉默地,没有戳破赵王爷的睁眼瞎话。 一一一一一一 生辰这一天言璟没有找到机会和言樰单独相处的机会,似乎妹妹言樰也有意在回避着自己,言璟夹在赵贺楹和妹妹两个人中间,也有些无奈。 好在除了这一点心上挂念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比较顺心顺意。 九公主自从宴会那日之后,来王府的次数也多了,每回会带上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言璟挺喜欢这位没有架子的公主的。 这一日九公主又来了,只带了两个侍女。 赵贺楹正好不在府上,言璟将人迎进来,正准备让冒贤去端些点心,却见九公主挥了挥手。 “不用了,我自己上别处逛逛,宫里闷得很,阿璟哥哥就不要再拘着我了。”来得次数多了,两个人也亲近了些,九公主也不再王嫂王嫂地叫他,直接喊一声阿璟哥哥。 言璟管不住她,只好看着九公主头也不回地往后院去了:“我从后门出去,这样大家都以为我好好在王府待着啦!” 她回头朝言璟眨了眨眼,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两个从宫里带来的侍女也没有跟上去,言璟皱了皱眉,正担心着。 冒贤从厨房端着点心过来了,“公主呢?” “公主一个人跑出去了,从后门去的,你赶紧追上去,好好看护公主!”言璟连忙道。 冒贤知道言璟在担心什么,九公主进了他们南阳王府,若是出了任何问题,责任都将归咎于南阳王府身上。他点了点头,连忙小跑着朝公主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王府后门连着厨房,便于厨房收购材料从后门运输。 冒贤追到花园附近,远远看见九公主的身影在厨房前一闪,就不见了。 他跑过去,看着关得好好的后门,刚刚公主并没有从后门出去?转头看向厨房一侧,那是通向别院的一扇小门。 心里闪过一丝古怪,冒贤轻轻走了过去,门口栓子被抽开了,很明显刚刚九公主进了这里。 可是荒废的别院,九公主来这边做什么呢? 冒贤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忽然就听见里面出来人声。 “王兄你原来在这里!” 九公主的声音?冒贤眨了眨眼,九公主喊王兄的人会是谁呢?脑海里猛然闪过某天在厨房门前遇到自家王爷的场景,心里不安渐渐扩大,冒贤想他可能是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小心翼翼朝那扇门伸出手去,轻轻打开一条缝隙。 不大不小的院落里,或站或立围在小石桌边有三个人,其中两个冒贤都认识:他家王爷和九公主。 还有一个他不认识,那人轻轻侧了侧头,整张脸展现在冒贤眼底——男的,好看,狐狸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冒贤颤抖着双手将门轻轻合上,忽然想起自家小姐来。 “冒贤,你信我,南阳王不是什么好人,他不是真心对待哥哥的。” 那时王爷和自家少爷正是冰释前嫌的时候,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好得不得了,自己便也没在意小姐的话,现在想来,原来这一切早有端倪? 冒贤开始拿不定主意了,他要不要将这个告诉王妃呢? 冒贤的纠结言璟不知道,只看到这孩子自从没追到公主回来之后就一脸失魂落魄c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为他是在为公主的安危担忧,言璟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修音出去找人了。” 冒贤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那修音只怕和王爷也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冤枉修音了。 自从上一次修音在回香楼又误了事之后,赵贺楹便将人放在一边冷着,也不派遣差事给他,修音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屈暝回来过的事情,知道王爷是故意的他也不敢上前去抱怨,只能自己默默一个人郁闷。 今天照常闲在房梁上,就见王妃着急到处寻自己。 修音和原叔很亲近,故此爱屋及乌对言璟这个王妃也很有好感,立马跳下去问他有什么吩咐。 听说是九公主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他二话没说立刻出去追人自然,他和冒贤看到了一样的景象。 因为赵贺楹也在,他不敢离得过近怕被发现,于是远远趴在厨房房顶上看着别院三人组说说笑笑,心理历程之复杂程度唯当时的冒贤可比拟。 言璟看着远远走来的修音,还未开口,便发现他脸上挂着与身旁冒贤如出一辙的失魂落魄c心事重重。 在两个人中间左右看了看:“这是怎么了?” 修音抱着自己的剑摇了摇头,抬眼间视线与冒贤对上,两个各自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了然和沉痛。 冒贤叹着气转身,修音叹着气跟上。 言璟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静静离去,“???”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公主出了什么事? 言璟心内一凛,匆匆站起来就要去找原叔商量。 却见到赵贺楹从门口进来,连忙迎上去。 赵贺楹刚刚和苏子珉商量了几日后带他去宫宴的事情,也对九公主说了,如若九公主能在宫宴之上说服皇上给他重新赐婚,他便不再管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宫宴是为周岩凯旋准备的,苏子珉的事情并没有提前和他商量过,想来到时候周大将军被当众悔婚肯定要受不小委屈。 摇头笑了笑,就看见自家王妃一脸焦急之色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少有这么失了分寸的样子,赵贺楹敛去笑意将人扶住:“出什么事了?”抬头看了看四周:“冒贤c木青c修音c原叔呢?” 居然没有一个人侯在他身边,是最近他太和颜悦色了吗? 看出赵贺楹脸上的不悦,言璟摇了摇头,将九公主自己跑出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跑得快,我有叫冒贤和修音跟上去,但是两个人提前回来了,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没有找到公主。” 赵贺楹此时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老九一事未毕,又给他找事? 安抚地捏了捏言璟的手心,想到老九和那书生的事情算是铁板钉钉了,赵贺楹也不打算再瞒着言璟:“还记得生辰那天见过本王的一个门客?” 言璟想了想,点头:“记得,王爷是说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赵贺楹脸黑了黑,明显加快了语气道:“就是他,老九看上了那书生,所以近来一直往府上跑。” “我将那书生安置在别院里,老九就是去了那里,阿璟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 没有出事真的是太好了,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皇后向来喜欢抓他的把柄,言璟总是担心一个不小心赵贺楹就被皇后牵制住。 脑海里又浮现那日见着苏子珉的样子来,言璟抿唇笑了笑:“那公子生得俊俏,难怪九公主喜欢。” 赵贺楹极不喜欢言璟当着他的面去夸别人,脸色已然不怎么好看,将人牵着往东院走,道:“人家长得什么模样你只见过一面倒是记清楚了?” 言璟终于觉察出他语气里的古怪,不再继续答话招惹。 进了东院,迎面碰上冒贤走出来。 “去厨房端两碗冰镇的糖水来,这两日天气愈发热了。”言璟进屋替赵贺楹将外袍脱下。 冒贤站着没动,言璟愣了愣,问:“怎么了?” 冒贤抬头目光盯在赵贺楹身上,不知打哪里借出来的胆子,忽然道:“王爷今儿上哪了,带着这么大的暑气要糖水来镇?” 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惊得言璟瞪圆了眼,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赵贺楹,却见他脸上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 “冒贤你今日里如此关心起王爷来了?”言璟上前几步,伸手推了推冒贤的肩膀,想将人就这么推出门外去。 谁知身后传来冷冷一声:“既然冒贤懒得去,阿璟替本王去端来可好?” 言璟慌了慌,如果赵贺楹真要处置冒贤,他是怎么也阻拦不住的,回头求饶般地看了那人一眼。 赵贺楹原本有心整治冒贤,谁知道被言璟这么莹莹一瞧,心下顿时软了七分。 罢了,除了冒贤,还有一个等着他去整治的呢! 赵贺楹安抚地朝言璟看了一眼,轻声道:“去吧,本王就在这等着。” 言璟也看出来赵贺楹眼底的安抚意味,这才放下些心转身。 等言璟出了院门,坐在书桌前的赵贺楹才抬起头来,看着缩在门口浑身颤颤巍巍还一脸不服输的小伙子,挑了挑眉:“去了别院?” 冒贤噘了噘嘴,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见着将来的驸马爷了?” 冒贤还欲继续哼上一声,忽然觉察出哪里不对劲来,脖子僵了僵,缓缓抬起头去。 赵贺楹的目光就在前方等着自己,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盯着一瞧,冒贤心头一跳,不自觉问出口:“驸马爷?” “嗯,你不是见着了,别院住的那位书生。”赵贺楹收回目光,从后头抽出一本书翻开。 冒贤:“” 磨磨蹭蹭往门口挪了挪,冒贤摸着头似自言自语:“王妃怎么还没过来,要不小的过去瞧瞧?” 赵贺楹冷哼一声,这可比冒贤的“哼哼”有气势多了,他蓦然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王爷饶命,都是因为修音小的才会胡思乱想!” 书桌前的人微微抬眼:“修音?” 求生欲让冒贤回答得无比响亮且斩钉截铁:“对!”不住了,修音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言璟从厨房回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冒贤的身影了,赵贺楹站在书柜边似乎在寻书。 有些担忧的将糖水送到那看不出神情的某人身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冒贤跟在臣身边野惯了,望王爷不要怪罪。” 幽白的光从一旁的窗户里投过来打在言璟白皙的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一尊玉色的琉璃,耀眼又夺目。赵贺楹看人看得出神,压根没去留意他在说些什么。 言璟半天得不到回应,忐忑着抬起头去,却见一个黑影蓦然压下来,唇上顷刻温软。 凌乱地脚步声踉踉跄跄,什么撞在桌子上,堆在桌边的书本子稀稀拉拉掉下去。 闷哼声c吮吸声断断续续,等言璟被放开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变成被按倒在书桌上的姿势了。 “不行!” 赵贺楹眼底深邃,看了一眼撑在自己胸口的双手,轻轻握了上去,“阿璟。” 言璟被这嘶哑的嗓音唤得心底一抖,却是坚定地将人推开,缩着身子从他身下钻出去,站到离人两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 挑了挑眉,赵贺楹没再强迫,只是脸上明显不虞,像是赌气道:“偏院的厕所这个月连下个月都让冒贤包了吧!”话说出口,他忽然愣了愣,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撒娇吗? 言璟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冒贤都习惯了!” 他没注意到赵贺楹神色的变化,原叔忽然过来将他叫了出去清点库房这个月的物资,见赵贺楹目光放在手里的书上便退了出去。 人走了很远,赵贺楹才抬起头来,伸手按在胸口的地方,那种难以掌控的情绪还盘桓在那里,停留在胸口的五指倏然收紧——他从来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东西。 又过了两日,众目所望的北上军队返京了,宫里准备了宫宴,按例所有皇室宗亲都要出席。 傍晚,言璟和赵贺楹便准备好了进宫。 上了马车,言璟才发现车内不止他和赵贺楹。 想了想,记起眼前这人的名字,言璟温和打了声招呼:“苏先生?” 苏子珉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南阳王王妃本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总觉得有些发虚,回了个礼便挤到了角落里一路再未出声。 言璟似乎对他还有些兴趣,一路都带着好奇的目光不时撇他。 赵贺楹察觉到了,眉心微蹙,侧了侧身在两个人之间挡了个严严实实。 言璟略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也变得沉默起来。 行至宫门口,三人转为步行入宫。 九公主很早便使唤了宫女在外头探看,一见到苏子珉便迎了上来将人请了过去。 “没问题吗?”言璟看着苏子珉离去的身影担忧道。 这里到底不比宫外,九公主再怎么得宠,如果胡来得厉害,只怕也是要招来祸事的。 赵贺楹一脸平静,老皇帝对老九可以说是无限度溺爱了,只怕是皇后站在她面前比起来还要弱上一截去。 “走吧,随本王入场。” 宫宴设在御花园内,两个人坐定后,不一会儿各受邀大臣就陆陆续续来齐了。 周岩是被一众上前巴结的官员包围着过来的,坐在赵贺楹对面的侧下方一位,李颂恩周蒙陆邢等一众京中权贵子弟大多也随父赴宴了。 时辰到了,皇帝由着贴身公公搀扶着上来,在最上坐就位,身侧留有两个席位,在下面一点还有一座。 赵贺楹不动声色收回打量的目光,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如若他料得不错,那上面两个位子是为皇后和岑贵妃留的,陆贵妃虽然资历比岑贵妃老一点,但她素来不喜欢这种热闹场面,皇帝估计也不会叫她。而下面一座则是给九公主的。 果然,等了一会儿,就见有人喊礼,皇后入场c随后岑贵妃入场。 皇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算一算,还有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落地,赵贺楹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这个时候还能劳动她出来,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倒是九公主没见人影,下方一座一直空悬。身后一阵窸窣声,似乎有人坐下了。 岑贵妃则是一如既往的圆滑热情,几句场面话说下来,对着皇后姐姐妹妹一通,哄得皇帝很是高兴。 连带着将周岩叫上去一并封赏,也很顺利,偶有人似乎略有怨言都被好心情的皇帝无视了。 “特封定北大将军,钦此!”公公圣旨一宣,皇帝笑眯眯举起酒杯:“来来来,为我西楚又添一员猛将庆贺一杯!” 周岩叩礼谢恩,众臣道贺,皆举杯相应。 气氛逐渐融洽,舞女乐师们等待入场,皇帝拍了拍手掌。 顿时,远处有袅袅乐声响起,空灵而悠远。 随着乐声渐进,在座有人忽然惊呼:“天上!” 众人抬头,便见纷纷花雨落下,随即又有清铃声响起,叮咚作响。 合着乐曲花雨,忽有轻纱翩舞于众人之间,视线被遮挡住,只能听见越来越近的清铃声,有袅袅人影于这轻纱中跳跃旋转。 身姿曼妙,宛如仙人。 “是九公主!”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言璟歪头看过去,轻纱蓦然落下,果然露出了九公主的身影来。 乐声悠扬c舞姿动人,一舞过后,皇帝初始的讶异之色已被惊喜替代。 “秦儿,怎的如此胡闹。”皇帝嗔怪一句,但任谁都听得出他话里的维护味道。 “只是为了讨父皇开心罢了,父皇开心吗?” 九公主娇滴滴地弯腰给皇帝行礼,眼睛却在众人没注意到时瞥向了赵贺楹这边。言璟瞪了瞪眼睛,却发现公主并不是在看他,左右瞧了瞧,身边只有赵贺楹,难道是在看她兄长? 皇帝眯着眼睛笑得欢快:“开心c开心。”他瞧了坐下的周岩一眼,道:“只怕某人会更开心!” 这话里有话的说法惹得众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只有言璟猛然将心提起,缓缓看向对面的周将军,他是与公主有婚约的,可是,目光再次移回到公主身上 九公主仰头轻轻一笑:“儿臣只管父皇的开心,别人的开心儿臣都管不着!” “哈哈哈好!”皇帝笑得更畅快了,“周爱卿” “父皇!”九公主忽然打断皇帝即将要说出的话。 皇帝顿了顿有些疑惑,“嗯?” “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皇帝心情很好,立马就答应下来:“你说!” 九公主笑了笑,娇俏的面容几乎要让在坐的儿郎们移不开眼,然而她一个都没瞧,径直看向赵贺楹,伸手一指:“儿臣要他!” 众人大惊失色,赵贺楹言无表情,言璟眨了眨眼还有些懵。 皇帝:“”说出去的话能收回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皇帝是活了五十多年的皇帝,见过不少大场面,好歹把持住了脸面上的威严。 “皇儿的意思?” 九公主目光一一从怔愣的众人脸上掠过,微仰着下巴道:“父皇,儿臣要那个人做儿臣的驸马!” 众人面面相觑,都偷偷把目光打在周岩脸上瞧。 皇帝嘴角的笑已经要端不住,咳了两声道:“胡闹,你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任着你来,既然周将军已经回来了,就将日子选定吧!”说完便侧头去与芩贵妃商量。 九公主脸上半点没退却的模样,小脚一跺,“儿臣就要他!” 面对不知收敛的女儿,皇帝终究是沉下了脸色,转头看向九公主手指的方向。 言璟皱了皱眉,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人,赵贺楹依旧毫无神情,只是桌下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 “此人什么来历?”皇帝皱眉。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言璟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苏子珉已经坐了过来,现在皇帝看向这边,他便弯着腰起了身走到了场中央。 “草民苏子珉参见陛下。”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向与自己女儿并排跪着男人,一介布衣,居然敢肖想天家之女。 正要发怒,身边的皇后却先开口了。 “南阳王,此人是你带来的?” 皇帝顿时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赵贺楹身上。 赵贺楹对此早有预料,回复道:“此人乃是儿臣门下门客,却不知什么时候与公主有了交集。” 苏子珉头伏在地上,轻声道:“年初公主外出玩耍,在城外青泉寺识得。” 皇后冷冷一笑:“既然是南阳王没管好手下的人,就交由南阳王自己带回去处置吧!” 九公主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去:“儿臣却不知道,此人如何要受处置?” 皇后冷不丁被这直接一顶,脸上变得青白,半晌没再开口,转而盈盈望向皇帝:“皇帝,公主大了,由不得咱们这做父母的了。” 皇帝虽然疼爱九公主,却也招不住九公主直接当着周岩的面悔婚,心底直道她这次做得荒唐。 脸上正经道:“皇儿莫再胡闹!”转头看向赵贺楹:“将你的人带回去好好管教,既然是门客就该有门客的觉悟。” 赵贺楹应声答是,心底却远不如脸上表现的平静,老九一早和自己做了保证,绝对有办法让皇帝答应她的要求,现下看来老九的底牌不过仗着皇帝的宠爱罢了! 现在皇帝不答应,自然这事也就没了回转的余地。 抬手招了侍卫上前,就要将苏子珉带下去。皇帝那边还在和周岩开解:“周爱卿,朕的女儿就是养得娇气了些,你以后可要多多包容些了。” 周岩目光自赵贺楹脸上掠过,答应道:“臣遵旨。” 侍卫上来了,一旁下一场的舞女已经准备好入场,一时中间簇拥满了人,舞女c侍卫拥着苏子珉和九公主混做了一团。 侍卫压着苏子珉正要转身,却没防备九公主忽然间起身拦在了苏子珉身前,抬手从发上拔下金丝发簪抵在脖子上,神情决绝地看向皇帝。 “父皇,你就再疼女儿一次吧!” 皇帝是活了五十多年的皇帝,从来面对女人毫无办法,何况眼前这个和后宫里那一年换新的妃子不一样,这是自己身边唯一一个小女儿了,自己从来都是宠着护着的。 皇帝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记起上一次她闹着要嫁给周岩的时候 他看了看九公主,道:“你上次逼着朕给你和周爱卿赐婚的时候也是这般做派。” 九公主脸上红了红,手却没松:“这次是认真的!” 皇帝问:“老九啊,朕怎么知道你下一次是不是比这一次更认真呢?” 众臣还坐在下面,闻言忍笑忍得辛苦。 言璟察觉赵贺楹脸上明显黑了,轻声问他:“皇上这口气,是要答应九公主了?” 赵贺楹点了点头,他原本敢让苏子珉出现在九公主面前,也就是清楚九公主在皇帝心里的份量。 唯一没算准的,是这过程实在曲折了些。 果然,皇帝和九公主又当着众臣来去父女情深了一会儿,皇帝眼见着就要答应下来,瞥向周岩的目光也愈发的频繁,里面的意味愈发的愧疚。 在皇帝看来,周岩身上杀伐气太重,遇到性子娇气的女儿指不定老九还要吃亏,地上跪着的苏子珉是赵贺楹的门客,将来肯定是要参加应试考取功名的,身份也就能提上来些,和老九相处也该当融洽合适些。 皇帝想了这么多,由此可见,对于九公主这个小女儿,他是真的很上心的。 “周爱卿”皇帝看向周岩。 众人也看向周岩,都等着这场好戏愈演愈烈。 然而就是在这顷刻之间,场上原本跪伏在地的舞女忽然间暴起,直指皇帝。 一丝冷光从赵贺楹眼前闪过,他眉心蓦然皱紧,下意识地将身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言璟拉进怀中护住:“低头!” 言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大致知道是刺客混入了舞女当中,趁乱行刺了。 身后有甲胄之声响起,是闻声的侍卫赶来。 周岩已经飞身挡在了皇帝面前,当首的舞女已被他制服。 众大臣惊呼声此起彼伏,杯盏倒地,一片混乱。 九公主还站在那群舞女中央,有刺客注意到了她,手中利刃翻转反手就向她胸口刺去。 李颂恩原本坐在周岩后侧,正看见这一幕,心下一紧,身体已经动了起来,从桌上抽了一根银箸射去抵挡了那一击,人翻身上前与刺客厮打在了一起。 周岩站在皇帝身前,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看向赵贺楹,却见赵贺楹摇了摇头。 不是赵贺楹?他看了看场中局势,刺客最初的一击没有成功,此后行动就乱了章法失去大势,再也近不了皇帝身边。想来这般不入流的行刺手法也不该是赵贺楹想得出来的。 混乱渐渐平息,众刺客被制服。 皇帝被皇后c岑贵妃扶着重新回到主位,众人神色依旧惊惧。 然而忽然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九公主!” “还有李尚书家的小公子!” 众人闻声看去,场中横躺着两人,李颂恩倒在九公主身前,胸口一把匕首闪着冷冷的光。 太医匆匆赶来,李颂恩伤口正中心脏,当场毙命。言璟听闻这个消息时浑身冰冷,赵贺楹都没能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往众人围着的李颂恩跑了过去。 九公主并无外伤,似乎只是受了惊吓昏了过去,宫女端来清水喂了几口,便缓缓转醒过来。 “我”九公主神色愣愣的,正要说些什么。 皇帝知道她没什么事,一口气松下去,目光落在一直守在自己身前忠心护卫的周岩上,又看了看瑟缩着躲在了侍卫身后的苏子珉,挥手打断他,狠狠道:“刺客一事,当查不怠,老九和周爱卿的婚事由礼部择期尽快举行!” 赵贺楹再怎么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出,只能期望着老九坚持本心再反抗一番。 然而还不等转头看向九公主。 就听见她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这这这!”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九公主一脸惨白地指着地上李家小公子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地上李颂恩的尸体横躺在那儿。 众目睽睽之下, 只见九公主扶着头晃了晃, 双眼一白又倒了下去。 “公主!” 御医把过脉, 得出的结论是九公主惊吓过度昏过去了, 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皇帝命人将九公主抬了下去, 环顾四周,一众舞女被押在场中, 又让御前侍卫将人送进了天牢候审。 李颂恩救驾有功, 皇帝看着下面一下鼻涕一把泪的李尚书好言劝慰了几句, 赏赐了好些东西。 好好一场宫宴接连被九公主和刺客这么一搅和,皇帝很是心累, 摆了摆手就准备让众人散去。 然而一旁的皇后却忽然间开了口:“皇上。” 皇帝在岑贵妃的搀扶下回过头,却看见皇后扶着大肚子跪在地上, 连忙走过去:“皇后这是做什么,现在要小心身子。” 皇后侧身躲开了皇帝的搀扶, 反而更为恭谨地低下头去, 恳切道:“臣妾有罪。” “皇后何罪之有啊?”皇帝一头雾水。 皇后伏在地上, 众臣自然也不敢动弹,都静静瞧着皇后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唯有赵贺楹扶着言璟,眼底带着冷淡的讥诮, 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 言璟听到了,抬起头来, 眼底带着些许担忧:“王爷?” “没事。”赵贺楹转过头来, 看向言璟的眼神瞬间转为温和, 安抚地拍了拍言璟的头。 “此支歌舞是由臣妾所准备,现在出了如此事端,请皇上降罪。” 皇帝头瞬间疼起来,这也是他不喜欢皇后的原因,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他本来就是先帝嘴里那个资质愚钝的,压根弄不懂皇后的真实心意是什么。比如现在,任谁都知道皇后要说的可不是她自己有罪。 “皇后起来吧,事情缘由自有刑部尚书主持查清,等真相大白时朕自有定夺。” 皇后却不动,继续道:“刑部只怕不敢判。” 皇帝蹙眉:“刑部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了,那朕还要他作甚?” 皇后抬起头来,神情一如既往地清淡,声音也冷冷清清:“这支舞姬原本出自南阳王府,事情涉及皇子,刑部只怕难以开展查案。” 众人神情顿时微妙起来,皇后向来以大义灭亲著名,早先就听说过三皇子还在宫里的时候,小孩爱闹做过不少错事,都是皇后亲自提着进养心殿找皇帝领罚的。 有的时候皇帝不想管,让皇后自己定夺,皇后就将三皇子关在祠堂好几天不给吃喝,最严重的一次据说人差点就这么没了。 不过知道这些的人毕竟在少数,另外的大多数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沉沉地看着皇后,想从这个女人眼底看出一丝什么端倪来,却始终什么也看不到。 他叹息一声,转头看向赵贺楹:“既然事情与皇儿有关,朕便赐予刑部调查之权,皇儿可会有异议。” 赵贺楹摇了摇头:“一切当以父皇安危为先,刑部大人如有什么要查的,只尽管来找本王就是。” 刑部尚书连忙应是。 皇帝挥了挥手,命众人退去。 皇后却再次开口,皇帝眉心深蹙,已然不悦看向皇后,“皇后” “皇上,臣妾自然是相信皇儿清白,只是众口悠悠,依臣妾看事情未查明之前,还是先让皇儿留在宫里吧!” 皇帝已然不耐烦到了极点,随意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言璟担忧地看向一脸阴骛的赵贺楹,在两人交握的手心中轻轻捏了捏。 赵贺楹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闭了闭眼敛去眼底的暗色,转而低头看向他:“跟着原叔回去,一切以原叔的安排为先。” 没有给两个人太多时间,赵贺楹很快便被带走了。 言璟有些恍惚地回到王府之中,一一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颂恩出了意外,赵贺楹也被困在宫中,然而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叔,王爷进宫前可曾有什么安排?”怀着一丝希望,言璟找到原叔。 从赵贺楹的平静的神色来看,似乎他对所发生的意外早有所预料。 果然,原叔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一股无奈:“每次进宫,总会要遇上些什么的。” 言璟不解,原叔继续道:“皇后一直不喜欢王爷。” 这一点言璟有所耳闻,然而紧接着听到原叔所说的一切,他却是难以置信来,自己有一位温柔仁慈的母亲,他原以为世间所有的母亲都该和他母亲那般不论品性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心怀仁慈的。 然而原叔口中的皇后,显然不是那样一位母亲。 “所以,这一次皇后是想要置王爷于死地?” 原叔点了点头。 言璟彻底慌乱起来,赵贺楹现在算是被软禁在了宫中,皇后如果有心,他岂不是很危险? 原叔见到言璟担忧的神色,一时心底喜忧参半,一方面为自家王爷从此也有了人分担喜怒哀忧,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次事情涉及甚广,多少难办。 “王妃稍安,老奴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再做其他打算。” 言璟知道自己现在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只好答应。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言璟的预期,三天过后,宫中传来消息,舞女招供,事情主谋就是南阳王赵贺楹。 皇后代子认罪,请求皇帝赐毒酒。 言璟再也坐不住,将府中闲置暗卫和原叔一起叫来。 原叔似乎也没料到事情进展如此之快,神色间也不复从容:“王妃。” 言璟低垂着目光,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半晌后忽然问:“嫌犯是否今日要从刑部转押至天牢?” 原叔愣了愣,点头,他一时不知道言璟问这个做什么,然而紧接着就见自家性子从来温和柔顺的王妃蓦然眯了眯眼,脸上神色冷凝,这副阴郁的样子让原叔心底不禁一紧,耳边传来言璟冷清的声音:“如果当街劫囚,有几分胜算?” 他目光落在一旁的修音等人身上,修音对言璟最为熟悉,当先答道:“十分。” 言璟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扣了扣,缓缓道:“那就试一试吧!” 皇后没给他们半点挣扎的机会,动作之快手脚之干净不可谓不用心至极,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他们自己去另找一条出路来了。刺客不是赵贺楹派去的,如果逃了,自然会有人担心事情败露,等他们忍不住出手灭口之时,将其一网打尽也不失一条蹊径。 原叔瞬间明白了言璟的意思,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几位暗卫一一领命离去。 原叔看着言璟多日未曾休息好,脸色发白,便强硬地劝着他去躺着了。 从房中出来,身后匆匆来了一位小厮,原叔见到他之后,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左右看了看将人招至侧房。 “消息来了?” 那小厮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过来。 原叔展开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着摇了摇头,将信纸放在烛火之上烧尽,又问道:“王爷在宫中可好?” 小厮依旧点头,答道:“皇上心中似乎仍对此时有所疑虑,并没有接见皇后娘娘,王爷被单独安置在偏殿,由御前侍卫看管。” “那便好。” 小厮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皇后娘娘那边,与国师的交流颇为频繁,国师那边是不是要” 原叔摇了摇头:“不急在这一时,你回去时小心些。” “是。” 原叔看着小厮转身掩门离去,想起信中王爷传回来的消息,不禁失笑,他与王妃两人居然想到一起去了,现在想来刚才王妃那般严肃的模样倒是愈发像自家王爷了。 这便是传说中的夫夫相吗? 又想起信纸王爷最后交待的一句:一切事宜切勿让王妃知晓。 原叔摇了摇头,不知道王爷这又是要做什么,王妃如此着急,何必再瞒着他呢? 而此时宫里的赵贺楹,闭目坐在殿中,殿门外嘈杂声和着雨声一片混乱。 “放肆,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本宫?”皇后尖利的声音一如既往。 侍卫却没有退让,尽职尽责道:“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肆意坐在地上的屈暝扬了扬眉,将从宫外的收集来的话本子一一从包袱里拎出来。 看着自家不为所动的王爷,屈暝想起昨日从修音那里听来的消息,玩味笑道:“听说昨天宫里的消息传出去之前,修音那边就得了劫囚的命令呢。” 赵贺楹闭着的眸子动了动,睁开来,随手拿起一话本子翻开,似乎毫不在意道:“嗯,言璟下的命令。” 屈暝看着他那一脸藏不住的愉悦,轻轻“切”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等那位知道你早就有应对的法子只是故意不告诉他,有你受的。 往窗外看了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修音他们应该已经将人劫出去了吧?” 赵贺楹点了点头,“消息该传进宫里来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殿门外的争执声忽然小下去,皇后忽然离去。 “到了。”赵贺楹忽然道。 屈暝点了点头,足尖微点纵身翻身上梁,悄无声息消失了身影。 与此同时,宫内某个宫殿中也是一片混乱。 “镜子镜子!” “公主,公主!你先坐下来,啊!” 几个宫女团团围住中间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不断地想要扒开身上的衣服,却因为宫女的阻止却不能做到。 “我不是公主,放开我!” “公主!” 李颂恩简直要疯了,这到底什么情况,他记得昨天自己进宫参加宫宴,然后宫宴上发生了刺杀,他救了九公主自己也因此受伤可是现在,他为什么会被一群宫女围着叫公主? 还有,这胸前沉甸甸的感觉到是什么c谁能来告诉他? 宫女很快拿来了镜子,李颂恩一把夺了过来,往脸上照去这c是c谁?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镜子里那张脸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属于九公主的?他这是进到九公主的身体里了?还是说这是在做梦? 李颂恩不淡定了,扒拉开众人,一把抬起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啊!痛啊!” 宫女们都被这痛彻心扉的哀嚎声吓得一抖,大侍女总算看出来一点端倪仰头喊道:“公主失心疯了,快c快传太医!” 混乱片混乱! 皇帝也被惊动,御医颤抖着又一次为这位九公主把脉,脉象沉稳而平和,没有什么毛病啊? 转头看了看一脸关切的皇帝,御医咽了咽口水,道:“公主可能受了刺激,因为李小公子救了公主却因此丧命的缘故,一时悲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皇帝皱了皱眉,看着床上一直喊着自己是李颂恩的自家女儿,叹息道:“秦儿好好休息,李家救了你朕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说完便吩咐宫女们好好照顾她,转身去了。 李颂恩无言地看着众人一一离去,留下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犹不死心地从枕头下翻出镜子来,对着这张脸照了照并没有奇迹出现。 平静过后,李颂恩终于接受了目前的现实,将宫女召唤进来。 “公主有何事吩咐?” 宫女不适抬眼撇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颂恩几次开口都被她这副模样给憋了回去,不耐烦道:“你看什么?” 宫女小心翼翼伸手指了指他:“公主,注意仪容坐姿。” 随着宫女的手转回视线,李颂恩这才发现自己习惯了大咧的坐姿,然而这却不适应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长裙被曲起的腿阻挡,堆在肚子上,两条腿白花花地露出来。 “哎!”伸手将裙子拉起盖住腿,随意挥了挥手让人不要老是在意这些细节,问道:“昨日宫宴之上,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公主,宫宴已经过去三天了。” 李颂恩讶异:“我睡了这么久。” 宫女轻轻点了点头:“李家小公子伤重离世,刺客” “我c李颂恩死了?”乍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李颂恩的心情很是微妙,然而不等他多有什么别的感想就听见宫女接着道。 “刺客被关押起来了,由刑部主审,昨日已经认罪,是南阳王主谋行刺。” “南阳王?”李颂恩瞬间便想起了言璟,连声问道:“那言璟呢?” 宫女眼中闪过一丝疑问。 李颂恩哎呀一声道:“南阳王妃。” 宫女道:“南阳王被软禁在宫中,等候发落,南阳王妃已经回到南阳王府,目前没有听说圣上有要将人收押的消息。” 顿了顿,宫女又想起刚才传来的消息,道:“听说今天原本要从刑部转过来的刺客,在路上被劫了。” “劫囚?” “嗯。” 李颂恩皱眉想了想,忽然道:“给几件衣服给我,我要去见圣上!” 宫女又是一顿,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嘴里这个圣上指的是谁。 “愣着干什么?” 宫女被这一吼,连连躬身退去,不时便取来一件广袖轻纱长裙,李颂恩满脸嫌弃却又不得不忍耐着宫女们一件一件地将那裙装往自己身上套。 好不容易收拾完,便叫了两个宫女带路,径直往皇帝那里去了。 劫囚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养心殿由岑贵妃陪着喝茶。 岑贵妃本就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听闻这个消息,脸上更是不好看,赵贺楹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的一大劲敌,如果能就此结果了他自然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岑贵妃不禁恼怒皇后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皇帝听闻这个消息却是没有多大反应,只问道:“可派人去追了?” 来人回复:“已经封城追查。” “好,下去吧,有什么最新消息立刻来禀。” “是。” 皇帝看着人出去,这才转头准备继续拥着岑贵妃喝茶,却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不禁兴趣也淡了些,“贵妃有心事?” 岑贵妃猛然惊醒,连忙笑着答:“臣妾近来有些失眠,兴许昨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头有些疼起来了,扰了陛下的兴致实是罪该万死。” 皇帝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看着岑贵妃心不在焉强撑着笑容离去的模样,皇帝心里又是沉了沉。 他做皇帝这么多年,虽然没什么政绩,朝政上也很是平庸,但这并不是说他就有多蠢。 这些女人一个又一个的,心思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重,也不知道皇宫里好吃的好穿的好住的给她们伺候着,还有什么不满足。 宫宴上那一出,皇后那一出,他本来就怀疑这次又是皇后在作梗,现在看来,莫不是岑贵妃也在这中间掺了一脚? 头疼! 皇帝叹息一声,还是陆贵妃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最和他意,皇帝蓦然想。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陆贵妃那里坐一坐,外面又传:九公主觐见! 老九?不知道她身体是否好了些,皇帝招了招手让人放她进来。 李颂恩提着裙摆走得不甚自在,这副模样落在皇帝眼里自然以为是他身体抱恙的缘故,连忙道:“不用行礼了,刚刚朕去看你身子还没大好,现在怎么就过来了?” 李颂恩别扭地面对着皇帝的一脸宠爱,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开口道:“陛父皇,儿臣听说那刺客逃走了,担心父皇,所以过来看看父皇。” 皇帝压根没去想这消息怎么一下子就传到了九公主那里去了,看着自家女儿担忧自己的模样,慈父心理一下子爆满。 父女俩唠了会儿嗑,李颂恩见机道:“听闻此次是三皇兄做下的糊涂事,儿臣与他兄妹一场,父皇可容儿臣去看看他?” 皇帝没有立刻答应,却是沉默了会儿道:“你三皇兄原本也是个好孩子。” 李颂恩眨了眨眼,没明白皇帝突如其来的伤感,又听见皇帝接着说:“你去看看也好,朕去歇会儿。”说罢便由着公公搀着去了内殿。 李颂恩得了恩准,立刻转身往关着赵贺楹的偏殿去了。 赵贺楹正等着皇后自乱阵脚,却没料到等来了老九,看着人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样子,他微微蹙了蹙眉。 “王爷!”李颂恩没让宫女跟进来,径直走向他。 赵贺楹听见老九这么喊他,难得一瞬间失神。 等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走近了。 李颂恩依旧没有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看赵贺楹以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己,这才想起自己喊错了,稍站定,两只脚合了合摆出一个女孩子的站姿,勉强笑着重新喊道:“三皇兄。” 赵贺楹从眼前这个人身上通体只看到两个字:违和。 他是重生过一次的人,所以对人的性情变化最为敏感,将眼神挪回到手上的书上,状似随意道:“皇后都没能闯进来,你怎么来了?” 李颂恩见他一脸不着急的样子,又想起还在王府的言璟,不禁心有不平:“阿璟还在王府,王爷不担心他吗?” 赵贺楹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低声重复了一遍:“阿璟?” 李颂恩一愣,他是不知道九公主平时怎么称呼言璟的,顿时有些慌张,瘪了瘪嘴挥手道:“就是阿璟,听说刺客已经认罪,指定主谋是你。” “嗯。” “嗯?”李颂恩瞪大了眼:“那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那你不着急?” 赵贺楹不答话,他就自顾说着,将醒来后发生的事,以及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咕噜说了出来。 赵贺楹被他吵得头疼,无奈打断:“秦儿,本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关心起你的王嫂来了。”顿了顿,他提醒眼前的人:“你现在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李颂恩愣了愣,没明白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赵贺楹轻“哦”了一声,继续道:“忘了,当时你昏过去了,所以大抵还不知道你与周将军的婚事现在是铁板钉钉,不能变了。”思及此,赵贺楹还有些遗憾,自己花了这么多功夫想替周岩改一改命格,却看来他到底还是躲不过。 眼底黑了黑,既然老九一定要嫁,那他得想法子将苏子珉给处理了才行,别到时候跟着老九闹出了乱子,谁都收不了场。 “回去吧,我的事我自有分寸。”赵贺楹看着前面呆楞住的人,开口送客。 李颂恩确实是被赵贺楹提醒才记起来这九公主身上还有一桩婚事,然而眼下也不着急这个,反而是想起在去找皇帝时遇到脸色不好的岑贵妃,不禁道:“这事情是不是岑贵妃也有份,我今日看见她从养心殿出来,脸色很是不好,当时刚好有人送了劫囚的消息进去。” 赵贺楹自然是知道真正的主使之人是谁,不过听到李颂恩这么一说,却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心下做了决断,看见老九还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似乎是在替自己担忧的样子,到底算是兄妹一场,赵贺楹扬了扬眉,道:“老九帮我做件事。” 李颂恩狐疑:“干什么?” “找几个伶俐的宫女,去沁安殿将刺客被劫,本王冤枉一事多说上一说。” “散布这些作什么?”李颂恩不解,然而赵贺楹却不打算解释,看着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颂恩被这冷冷的眼神盯得发毛,没成想自然而然就点了点头,等从偏殿里出来,李颂恩才摸着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得宠的九公主,作甚怕他? 然而想归这么想,为了言璟却还是立刻就去做了。 沁安殿是岑贵妃的寝宫,从皇帝那里回来以后,芩贵妃便发了脾气。 将殿里的东西胡砸了一通,好几个宫女被迁怒拉出去掌嘴,其他的也战战兢兢待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晚些的时候七皇子过来请安,瞧见母妃宫殿内的状况,不禁也吓了一跳。 想起自己早先原本想将周岩带回来的那个南蛮将军灭口,结果也没做成,母妃对此颇有怨言,七皇子赵贺铭缩了缩脖子。 “儿臣给母妃请安。” 岑贵妃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道:“上次帮了周岩的人指不定就是老三的手下,现在南蛮那人不见踪影,一旦周岩审问出了什么报给陛下,就算你是他儿子他也饶不了你!” 赵贺铭也很慌张,“可现下周岩将人藏得紧,儿臣也实在没有办法。” 岑贵妃叹了口气:“你这几天在外头盯紧了,那刺客逃脱了,皇帝本就不信这事是老三做的,别到时候就这么轻易将老三饶过了。” 赵贺铭似乎有些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做。 岑贵妃伸了细长的指头在他额头上点了点:“你这榆木脑袋,这事情别的人不知道,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他难得在除了女人之外的事情上上心,也不知道老三走了什么狗屎运。” 赵贺铭闻言,挤了挤眉头:“母妃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岑贵妃斜睨他一眼,一声冷笑,自己这儿子十成十像了皇帝,蠢得好! 又过了一天,皇帝一直没发话,便也没人敢去处置赵贺楹,言璟虽然被下旨禁了足,但是修音这群人是来多少人都禁不住的,外头的消息一直能传进来。 主屋内,言璟看向修音:“如何,人安置在了哪里?” 修音道:“就在城中一户人家里,那刺客家中亲眷都被皇后抓在手里做了人质,皇后说事成便放了他们,但其实都已经被她给秘密处死了。” 言璟闻言,为皇后如此狠辣的手段而更感到更为沉重。 修音接着道:“属下将此时告知了女刺客,那女刺客立刻便答应了我们的要求。” 言璟松了口气,立刻道:“那便马上去办吧!” “是!” 修音转身离去。 宫里这一天也不平静,岑贵妃所在的沁安殿忽然间传开了刺客逃脱,赵贺楹无罪的留言,无论岑贵妃怎么处罚发怒,这些流言都止不住。 “没用的东西,一个个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又是啪地一声,一只茶杯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岑贵妃撑着额头心下翻涌,片刻后招来宫女:“去将七皇子请过来。” 宫女有瞬间的迟疑:“七殿下上午才来过呢!”按照惯例,皇子入宫给后妃请安是每周两次,岑贵妃因得皇帝宠爱,赵贺铭三天两头往这边跑也没人敢说什么,但这个频率到底也太放肆了些,若是让有心人抓住做了把柄,肯定也不好摆平。 宫女原本是为主子着想,不曾料岑贵妃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在地上:“怎么,本宫还没死,就轮到你来教训本宫做事了?” 宫女趴伏在地上,吓得双肩发抖,连声道不敢,跪着爬了出去。 赵贺铭被宫女传唤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不知道母妃这次又要骂自己什么,耷拉着肩膀跑到沁安殿,一脸的无精打采,这模样看在岑贵妃眼里,自然又是好一顿说。 “这次绝对不能让老三逃开去。”岑贵妃拨弄着手里血红的指甲,轻声道。 赵贺铭苦着脸:“儿臣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呢?” 岑贵妃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说道:“杀c人c灭c口!” 赵贺铭咽了咽口水,制止道:“老三好歹是个皇子,又在宫里,能下手皇后早就动手了,还等我们?” 岑贵妃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是指刺客那边!” “哦哦哦!”赵贺铭这才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应道,然而转头想了想:“皇后肯定也在找那刺客,她都找不到,我们能找到?” 岑贵妃不屑一笑:“皇后算什么,空有个架子在那里,除了国师做她的狗,她还有谁可使唤的?” “那” 岑贵妃拔出头上一根金簪,从簪头拨弄了一下,就听见啪嗒一声轻巧的锁扣声,一颗圆滚滚的红珠掉落下来。 “带着这个去找春香楼的老板,他们应该会有消息。” 赵贺铭来不及去想自家母妃是怎么知道春香楼中的猫腻的,连忙领命离去。 岑贵妃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悬在胸口的心方才稍稍松了一半。 也就是赵贺铭出了沁安殿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在屋顶上一闪而过,直往偏殿而去。 “准备好了?” 屈暝今日难得正经跪在赵贺楹前面,答道:“七皇子已经出宫去了,应该今晚上就能行动。” “联系好周岩了?” 屈暝听到这句话,却忽然笑了笑。 赵贺楹抬眼看向他,他仰头道:“周将军那边倒是打点好了,却不是属下安排的。” “原叔去的?”赵贺楹不在意道。 屈暝却又摇了摇头:“是王妃。” 翻书的手顿了顿,赵贺楹蓦然将其合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言璟的面目来,已经五天了,他有五天没见到阿璟了。 还真是想立刻就见到他,将他按在怀里好好抱一抱。 只有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那沉淀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与躁动才能稍稍平息。 屈暝看到自家主子的样子,忽然道:“王妃是真的担心王爷呢,还特意去找了陆邢请陆贵妃来帮忙。” 果不其然,就见赵贺楹的脸色忽然冷凝住,睁开双眼射出冷冷的光来:“他去找了陆邢?” 屈暝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 赵贺楹眼中温度又冷了几度:“你没阻止他?” 屈暝知道赵贺楹这又是打翻了醋坛子,话说他出任务之前也没看出来自家主子对言家小少爷多着紧啊?不过本着下属就是该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准则,屈暝稍稍提醒眼前这个妒火中烧的人道:“王爷,你该高兴,这一局可是你赢了。” 赵贺楹眯了眯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王妃这次可是为了王爷才去找的陆家少爷,撇开王爷是否有法子自己脱身不谈,您觉得你若是陆家那位小公子,面对王妃的请求,会如何作想?” 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现在为了自己的男人来求自己帮忙,这心里得多憋屈。 赵贺楹略微想了想陆邢这会儿的脸色,心下到底舒畅了许多,连带着看屈暝也顺眼了不少,轻咳了声道:“修音那小子一直说要去江南,等这次的事过了,你就陪他走一趟吧!” 屈暝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能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悄悄抬头看见前面的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他自知现在最好不要再去招惹这人,免得他恼羞成怒,连忙跪下谢恩,在某人反悔之前一溜烟地跑了。 赵贺铭在岑贵妃的指示之下来到了京中著名的妓馆春香楼,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家妓馆居然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馆,里面的女人十个里有八个手上沾过人命,杀人不眨眼。 然而,他也更是不知道这家听上去如此厉害的妓馆背后的主子是赵贺楹,毕竟这一点连他母亲岑贵妃也不知道。 老鸨一早就得了王府的命令在等这位七殿下,所以等赵贺铭找到她拿出那珠子时,也没费心思去看这珠子到底是红珠子还是绿珠子就连忙收了下来。 脸上惊喜的表情做得十分到位,连声将人请进一间房内,随手不知道按了哪里的开关,墙后就现出一张暗门来。 老鸨领着赵贺铭进了里面,只见暗室之内是与前面类似的一间屋子,只是摆设没那么艳俗,更为宽敞些,一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站在屋中间,听见两人的声响抬起头看过来。 “阁下到此,所为何事?” 赵贺铭直奔主题:“我要打探此次京中被劫刺客的下落。” 黑衣人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这条消息很贵。” 赵贺铭都来了这里自然不会吝啬这点钱财,一甩手就掏出一万两银票:“能不能做?” 黑衣人目光自银票上轻轻掠过,点了点头,“既然殿下如此有诚意,这买卖我们自然能做。” “废话少说,人在哪里?” 黑衣人走至一旁的书柜之后,在一角取出一只竹筒,竹筒上系着一根带子标有日期,正是刺客被劫那日。 赵贺铭将其匆匆接在手里,展开看过之后,当即转过身,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想必各位做买卖的,都讲究嘴巴严实这一条吧?” 黑衣人点头:“阁下放心。” 赵贺铭得了肯定的回答,这才转身离去。 暗门渐渐合上,老鸨将人送出楼外又折身回来,黑衣人还未离去,她看着对方娇俏一笑:“修音,没想到你扮起这种角色来也有模有样嘛!” 黑衣人冷哼一声,抬手轻轻取下面具,一张稚嫩清俊的脸露出来,斜睨着凑过来的老鸨不客气道:“明娘当起老鸨来也不承多让!” 两个人逗着嘴,暗室之内的一面墙动了动,翻转过来,在里面居然还有另一间暗室。 一人走出来,“修音该回去了,晚了王妃要担心的。” “是,原叔。”修音几下脱了罩在身上的黑衣,连忙跟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原叔和修音悄悄回府的时候, 正碰上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口。 两人相视一眼, 修音便飞身翻墙进了府内。 马夫正牵着车要进府, 原叔叫住了他。 “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客?” 马夫停了停, 从车上探出身来, 拱手道:“陆府。” 陆邢来了。 原叔提起衣摆连忙入府,远远就看见厅内坐着一人, 自家王妃亲自招待着, 四周下人都被遣开了。 “王妃。” 言璟正要同陆邢说些什么, 听见原叔的声音又停了下来:“原叔回来了。” 原叔点了点头,又向一旁的陆邢行礼道:“陆公子好。” 陆邢脸色并不好看, 想来是李家小公子意外离世的缘故,几人感情好此时未免不伤怀, 因此他只是轻轻打了个招呼便不再多话,“原管家。” 言璟朝原叔道:“回来的路上可还顺利?”他们现在毕竟是被禁足着的, 虽然并不是有重兵把守, 但府内人随意出入让人抓着把柄的话也很为难。 原叔点了点头, 表示无人跟踪,一路顺利。 “那就好。”言璟转头看了看陆邢, 又道:“那原叔先去歇着吧,我与陆公子有些话要谈。” 原叔微微抬了抬头, 前方房梁上一只手轻轻从暗处伸出来挥了挥,这才点头道:“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好。” 言璟一路目送着原叔出去, 见人走远了, 才回头继续与陆邢说话。 “我说的可是为难你了?” 陆邢摇了摇头, 他目光落在言璟脖子上,一根红绳若隐若现,但不是自己的。 “没什么为难的,我姨母虽然说性子清冷,却与皇后和岑贵妃多少不对付,十殿下时常要为此受些苦头,姨母虽然嘴上不说,心底却是有怨言的,我接了你的信就进了宫,这会儿姨母应该已经往养心殿去了。” 言璟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 陆邢看着他脸上明显的为了宫里那个人担忧的样子,自嘲笑了笑,忽然道:“等下个月,我又要离开京城了。” 言璟问:“继续去游学吗?” “嗯。” “挺好的,以前我们四个总说要一起去江南看看,现在”言璟想起李颂恩,心头又是一痛,转而道:“到时候和我说,我去送你。” 陆邢想说到时候他就自己悄悄走了,不要他来送,但他没直接说出来,只是转而说:“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你小心些。” “好。”陆邢起身离开的时候很干脆,让言璟不要送他自己往后院走没有回头。 言璟总觉得今日的陆邢有哪里不一样,他想着也许是因为颂恩的缘故心情不好吧! 可惜他被禁足连颂恩丧礼那一天都没能赶得过去看看。 叹息一声,想起宫里那人的安危来,言璟看着渐晚的天色,希望安排的一切都能顺利。 赵贺铭从春香楼得了舞女刺客的消息就连忙叫了自己下面的府兵去拿人,他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的府兵出现在现场如果被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但这个事情他没有和岑贵妃商量,所以也就没有人来提醒他这一点。 所以,当周岩带着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赵贺铭手下的几个府兵正团团包着那女刺客,碰了个正着。 宫里皇帝正在用晚膳,难得的来了陆贵妃这边。 还是陆贵妃亲自去养心殿将他请过来的,听多了岑贵妃在耳边的聒噪,陆贵妃这样安安静静的模样正是深得圣心。 “这银耳不错,皇上可还要再来点?” 这不,看到自己多喝了两口的菜色,也会叫宫女立刻摆到自己面前来,皇帝连声应好,一天的郁闷也被扫去不少。 晚上用完膳,就往那床上一躺,想想也怯意。 皇帝心里想得美好,但殊不知这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刚刚放下饭碗,陆贵妃亲自拧了湿帕子来给他净手,外头就有人来报,岑贵妃求见。 她又来搅和什么? 在这一瞬间,皇帝是不悦的。 然而岑贵妃要见皇帝的心也是非常迫切以及急切的,放在平常皇帝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老早就躲开了不去触皇帝的霉头,但今天不同,如果今天见不到皇帝,也许以后千万个日日夜夜她也别想见到皇帝了。 所以,公公来传让她先回去的时候,岑贵妃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往地上就这么一跪,表示皇帝不见她她就不起来。 公公没办法,只好回去原话传达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皇帝动摇了,目光从陆贵妃清冷的背影上划过,似乎有些犹豫。 然而陆贵妃似乎是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盈盈转过身来:“岑家妹妹素不来臣妾这清平宫,今日好不容易来一次,皇上便许妹妹进来让姐妹说说话吧!” 陆贵妃多善解人意啊!皇帝想,顺便朝站在一边的公公使了个眼色。 公公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岑贵妃原本是想将皇帝带回自己沁安殿去的,谁知道皇帝今天被陆贵妃迷了心窍,这下子她心头也有些发慌了,自己也是昏了头,原本应该在宫里装个病什么的让皇帝过去看她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脚踏进清平宫殿门,里面皇帝与陆贵妃坐在一起,正一齐瞧着她。 “岑贵妃,你有何事这么急着要见朕?”皇帝威严问完,旁边陆贵妃刚剥了一颗葡萄,他顺口就咬进了嘴里。 岑贵妃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袖子里的手几乎要搅断了去。 然而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再傲气什么,想到自己那个被捉住把柄的蠢儿子,岑贵妃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皇帝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一口葡萄含在嘴里没嚼就咽了下去。 眼睛撇了撇旁边的陆贵妃,好在爱妃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那副可笑的样子,整了整神色,面对岑贵妃的不喜又多了一分,也没有如同岑贵妃想的连忙上去将人扶起来,而是冷冷道:“岑贵妃这是在做什么?” 岑贵妃心头沉了下去,叩下头伏在地面上,眼睛在人看不到的暗处闪着阴狠的光。 “臣妾有罪。” 皇帝头疼,最近为什么老一个两个的跑过来说自己有罪的? 但是秉着正常的流程,皇帝还是开口问道:“爱妃何罪之有啊?”他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心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也还在等着陆贵妃下一颗葡萄递过来,然而紧接着他就听见岑贵妃似乎带着抽噎的声音传过来。 “臣妾教子无方,铭儿犯了大错,臣妾前来领罪。” 得,又是一个来替儿子领罪的。 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就仿佛看见了皇后,心头是一抽一抽地烦闷起来。 “铭儿又出什么事了?”不怪皇帝用这个又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现在正被软禁在宫里,他老娘天天喊着要赐毒酒给他呢! 陆贵妃适时地伸过手来在皇帝背上轻轻抚着,不说话,却是完全地合皇帝的心意。 岑贵妃稍抬起头看见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阵恨,可此时万万发作不得,只好又低下头去,不再看两人。 “铭儿c铭儿”岑贵妃思考着要怎么说才能让皇帝怒火小一点,“铭儿他听说皇上最近为了刺客出逃一事不甚烦忧,因而自己待人一直在搜查此刻下落,今日好不容易发现了那刺客的行踪,谁知道正要捉拿之时与周将军遇上了。” 陆贵妃的葡萄送到半路上,皇帝却没来接了,陆贵妃不动声色默默将手收回来,起身道:“皇上,臣妾还是先退下吧!” 皇帝脸色沉得厉害,冷哼一声:“爱妃就在这里听着,朕今日倒要看看这刺客一事还要牵扯进什么弯弯绕绕来!” 陆贵妃没走成,只好又坐下了。 岑贵妃心下现在也没有底,自己虽然那样冠冕堂皇地说了,但是皇帝不信就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 然而此时似乎老天也与她作对,外面来了人,传周岩觐见,此时周岩求见,想也知道他是带来了什么消息,岑贵妃双目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这边皇帝还没哄住呢! 皇帝叹息一声站起来,似乎也知道事情在今日总要有个结果,自己这一晚安稳觉是睡不成了。 陆贵妃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他转头看着陆贵妃道:“爱妃随朕同去。” “是。” 两人走下来,也不看地上的岑贵妃,绕过她就往养心殿走去。 “皇上!”此时身后岑贵妃双目悠悠,噙着满目的泪水悲切一唤。 皇帝脚步顿了顿,目光良久才从岑贵妃的脸上移开,陆贵妃看着皇帝眼底的不忍与动摇,忽然轻轻皱了皱眉头,松开了皇帝的双手,躬身道:“皇上,先让妹妹起来吧!” 皇帝的动摇被陆贵妃这一声打断,随意点了点头,便转身先一步出了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捉虫) 两个贵妃在皇帝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岑贵妃偷偷看了好几眼身边这个女人, 却也猜不透她平淡脸色下的心思, 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能替她在皇帝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 想着便强笑着开口道:“妹妹近来” “本宫生辰二月初八, 月份上较岑妹妹要大些。”陆贵妃目视着前方道。 岑贵妃脸上讪讪连忙改口:“姐姐近来” 陆贵妃再一次打断她:“姐姐我近来倒是很好, 只是十殿下六岁那年落水留了个头疼的毛病不时发作, 近段日子很是睡不安生,惹得我这个为娘的也很是心疼。” 岑贵妃脸上刷地白了, 身子轻微地抖着, 她以为这世上只有她知道十殿下落水是怎么回事了, 但原来陆贵妃什么都知道。 她今日是故意将皇帝叫过去的! 心下知道今日只怕难逃一劫,自己实在大意了, 不应该去趟皇后这摊浑水的,然而后悔已无益处, 此时只能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了。 到了养心殿,周岩c赵贺铭都已经在了。 皇帝走上去, 倒也直接:“爱卿有何事来禀?” 出乎皇帝意料的, 周岩先行禀报的居然不是赵贺铭与刺客一事, 他跪下道:“皇上,臣回京之事曾带回一敌军将领, 此人似与我朝内部有所勾结,在其身上搜出了相应书信。” 皇帝环视一圈, 似乎拿不定此时是不是要先处理这件事。 “人在何处,为何之前没有禀报?” 周岩继续道:“臣回朝之时曾遭遇刺杀, 那一次刺杀指明是朝那罪人而去, 好在臣之前有所防备, 未能让奸人得逞,后来臣回京之后便将人先安置在了府邸之内。” “既然如此,现在为何上报此事?” “因为此人已经认罪,臣请求将人转交至刑部处理。” 皇帝不耐烦道:“那就这么办吧!”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此人既然认罪,可知牵涉官员是哪些人了?” 此话一出,周岩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目光侧过去在赵贺铭身上转了两圈。 皇帝心底一沉,看到赵贺铭身子抖个不停的样子,心底顿时明白了七分,怒火顿时上涌。 猛然一拍桌子,喝到:“老七!你自己说!” 赵贺铭原本已经站起来了,听到这一声喝又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嘴里只知道喊:“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岑贵妃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也是两眼一黑,任她巧舌如簧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好跟着儿子一起跪下:“皇上,铭儿只是一时糊涂啊!” 皇帝闭了闭眼,脑中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两个点被串成一线,他冷冷道:“杀人灭口倒是你们惯常的手段!” 岑贵妃心底一抖,身边的赵贺铭脸上却还有点懵:“父皇在说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你敢说刺客一事不是你们主谋,好啊,嫌朕活得时间长了是吧,啊?” 天子一怒,陆贵妃适时跪了下去。 皇帝看到跪在身边的陆贵妃这才平静了些,软声叫了人起来,又转身道:“去将老三给朕叫过来!” 公公领命而去,不多时赵贺楹就来了。 看着殿内跪了一片,皇帝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赵贺楹心底早已有了数,上前一并跪下行礼。 “老三,皇后说那刺客出自你府上?” 赵贺楹答:“是,这批舞女是母后赏赐给儿臣的,只是儿臣不大喜欢歌舞,一直将人闲在府上,直到之前母后说起要将人带进宫里为大家助乐,方才派上用场。” “也就是说人原本就不是你挑出来的?” “是。” 皇帝心里有了数,转头又道:“将皇后请过来。” 然而此时皇后宫殿之内,皇后一脸阴沉。 国师站在一侧,传话的公公已经到了门口,正等着她。 “娘娘,现在不宜意气用事啊!”国师道。 “难道就让那个孽子这么逃脱过去?”皇后不甘心。 国师叹息一声:“三皇子已然脱身局外,皇上现在最疑心的便是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娘娘现在还是自保为主的好。” 皇后闭上双眼,手紧紧在椅上握了握,好歹同意先妥协。 皇后来了之后,所有人算是到齐了。 赵贺楹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看着地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也不在意这些一般。 皇帝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下到底软了软,只觉得儿子这是被母亲伤透了心,心灰意冷着呢! 没有人知道赵贺楹早就算好了皇后不会再折腾,所以只是静等着皇帝解除禁令,放他回府去而已。 “皇后,老三说他那批舞女最初是你送给他的,那你可知这批舞女的来历?” 皇后目光在身旁的岑贵妃和赵贺铭身上一扫,先解决这两个碍眼的也不错,故而一叩首道:“这批舞女是送给楹儿的,臣妾自然不敢大意,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只是这些女子入府之前有何来往却是不能一一落实清楚了。” 话音顿了顿,皇后继续道:“不过此次事情一出,妾身也派人去查过,倒是听说其中一人曾被老七救过一命,后来老七对此人多有帮扶。” 这人自然不是被老七救的,不过是原本皇后打算陷害赵贺楹而传出去的谣言,只说这女子曾被皇子救过,所以愿意死心塌地为这位皇子所用。 至于这皇子到底是谁,现在自然是要随机应变了。 皇后话音一落,岑贵妃便暴起,猛地转过身来指着皇后狠狠骂道:“皇后,你不要随意诬陷!” “你说此话可有证据,明明是你自己刺杀皇上不成,现在要栽赃再我们母子身上!” 赵贺铭也连连怕上前:“父皇c父皇,儿臣没做过啊!” 现场一片混乱,赵贺楹微微皱了皱眉,他现在横在皇后和岑贵妃中间,皇后依旧不死心地挑拨着暴露的岑贵妃,岑贵妃一时无人阻拦,就要冲上来。 就在她扑上来那一刻,赵贺楹微微转头,对上皇后得意的脸冷冷一笑,皇后怔了怔,就见赵贺楹猛然躲身过去,皇后与岑贵妃之间无人阻隔,一下子扑作了一团。 “啊!”一声惨叫。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岑贵妃爬着从皇后身上起来,看着被自己扑倒在地,现在捂着肚子正痛苦□□的皇后,脸上不知所措。 她转过头看向皇帝,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陛下,陛下!” 皇帝胸口狠狠起伏着,倒不是多心疼皇后,只是皇后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他的小儿子,看着没有动静的宫人们,皇帝暴怒:“宣太医!” 至此,众人才从静谧中缓过神来。 随着皇后此事一发,皇帝匆匆结案,赵贺铭被拉去了天牢,岑贵妃打入冷宫,禁足待审,赵贺楹解禁回府。 随着这闹剧的落幕,赵贺楹拍了拍衣襟,转身从这宫殿中一步步走了出去,毫不留恋,步伐还有些急促。 宫门口有送他回府的马车,他摆了摆手,直接将车卸了下来,飞身上马朝着王府疾驰而去。 远远地府门前站着一群人,一个个都伸着头看着c等着。 走近了,为首的那人几步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和喜悦:“王爷!” 赵贺楹将人一把揽进怀里,深深嗅了一口这久违的令人平静的气息,轻叹道:“阿璟。” 赵贺楹被皇后使了这么多的绊子,早就练就了一颗铁打的心毫无波澜,然而这一次却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很久之前,被皇后关在佛堂里的时候。 他被罚着抄写三百遍金刚经,黑漆漆的夜里他一笔一划写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天,想着等他写好了母后就会消气了吧? 如果字写得好看些,母后也许就不会那么不喜欢他了吧? 那一年他多大来着,好像是八岁,其实也不小了,却依旧还有希望。 然而他到底天资不够,等那点希望熬成了执念,害人害己,到了重活一世方才明白,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身下的人挣了挣,他不想放手,却听言璟低低的声音传出来:“王爷进府吧,已经备好晚膳了。” 光是听声音,他便知道这人又害羞了。 说起来言璟当初可是追着他身前身后告过白的,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言家的小公子其实脸皮只有纸片薄,轻笑一声,到底顺了他的意,松开箍住人腰身的手,转而又立即抓住他的手交握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眼,这才一同进入府内去。 原叔一直在一旁看着,一张脸上老泪纵横,方才他喊了不下十声王爷,也不见有人应他,罢了罢了,小年轻,到底谈情说爱才打紧。 默默准备安排人去将马牵进马厮,就听身后传来:“原叔,今晚大家一起用膳吧,我吩咐了厨房备了十桌酒菜,大家一起在厅里用。” 原叔身子顿了顿,抬起袖子抹了抹老泪,转身笑着应声:“是,王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宫里第二日传来了消息, 皇后生了, 当今圣上有了第十一个儿子, 赐名榆, 赵贺榆。 “王爷, 这是给十一殿下备的礼,你看可妥当?” 赵贺楹从言璟手里将册子拿过来放到一边, 道:“不用了, 皇后那边都交由本王处理就好。” 言璟愣了一愣, 片刻后顺从地点了点头,默默看了自顾在想些什么的赵贺楹一眼, 准备转身出去。 等赵贺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他连忙将人叫住:“阿璟?” 言璟回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去做什么?” 言璟看了看手里的茶壶:“茶凉了, 臣去换一壶过来。” 赵贺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半截软榻, “阿璟过来。” 言璟为难地看着他, 赵贺楹扬声喊道:“木青?” 木青匆匆赶了过来:“王爷?” “去,换壶茶。” 木青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王妃, 又看了看自家王爷,默默上前从言璟手里接过茶壶出去了。 言璟摇了摇头, 朝他走过来。 “王爷有事?” 赵贺楹不说话,一把将人拉到榻上圈在怀里, 静靠坐着, 捉住言璟的手细细地捏。靠在他的颈窝上, 能看到红晕从他的脖子下慢慢蔓延上来。 “皇后那边不用送东西过去,她心思深,指不定拿这个做什么文章,所以阿璟只要不搭理他们就好。”赵贺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只是他觉得言璟刚才似乎有些失落,便忍不住要将这些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言璟脖子上的红晕更深了,头深深低下去:“臣知道了。” “阿璟若是想备礼,倒是有份大礼要着手准备了。”赵贺楹眼底忽然荡起一丝笑意。 言璟疑惑地看着他:“什么礼?” “忘了,礼部那边有了消息,这个月十五就是老九与周岩的大婚了。” 言璟脸上亮了亮,笑着道:“是呢,我却忘记了。”说着便不顾身后的人,便要爬下榻去。 赵贺楹脸上黑了黑,他拿这件事出来说是为了让这个人高兴的,可不是为了让自己糟心的。伸手握住那人细白的脚腕轻轻一扯,言璟便趴倒在了榻上。 “王爷!” 赵贺楹轻笑着,将人拖了回来,再次箍进怀里,随手扯了本书过来,低头看着,言璟没再挣扎,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在屋里坐了一天。 十一皇子的出生多少抚平了皇帝对于赵贺铭与岑贵妃的怒火,最终赵贺铭赐封平信王将其派往西部封地柳州,终生无召不得返京。柳州地质贫瘠c人烟稀少,这算是变相的流放了。 而宫中的岑贵妃原本是要毒酒赐死的,但是皇子出生便免去死罪,剥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终生禁足。 皇后也因为有了小儿子而消停了一段时日,国师为这个小皇子同样的算了一卦,得出的结论是,兄弟终将反目,幼者庇母而多舛。所以皇后的安静只是暂时的,小儿子像是突然激发了皇后作为女人天生的母性,为了小儿子她势必要将所有的阻碍都为其铲除,这其中最主要针对的自然就是赵贺楹了。 这个月初十,南阳王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本应该在宫中准备大婚的九公主独自一人偷偷摸摸蹲在王府后门,趁着小厮不注意溜了进来。 屈暝带着修音去了江南,轮班的某侍卫蹲在树上看着那道贴着墙边慢慢向东院行进的身影,摸了摸下巴,决定还是先去和自家王爷禀报一番。 书房里,赵贺楹与周岩正在讨论西北军队重新整编一事。 某侍卫进来将所见一一禀报。 赵贺楹看了看眼前的人一眼,忽然道:“老九这边,你有什么想法?” 周岩依旧是那副正儿八经的表情,直接回复道:“一切自有圣意定夺。” 看样子是轮不到自己插手的意思?赵贺楹点了点头,“那便一起过去看看吧!” 这边东院里,言璟正在帮着木青晾晒花茶,木青转身进去拿东西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猫叫声,言璟狐疑地抬头看了看,王府里是没有养猫的,偶尔有野猫出没也是在夜里。 本不欲理会,然而再次弯下腰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言璟终于转了身,朝院门口走去。 刚走到拐角处,便察觉手上一紧,人就被拉了过去,不等他喊叫出声,耳边就传来一个低沉而音色清亮的女声:“阿璟,是我!” 谁?言璟费力地转过头去,见到的确实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公主?”言璟惊呼出声,谁知道身后的人眼睛忽然一瞪,就将手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小声点!” 九公主探头朝院内看了看,木青还没有出来,她立马拉着言璟的手迅速地跑进了主屋之内。 “嘭”地一声,门被关上,门栓也搭上了。 言璟看着站在门口松了口气的人,一脸莫名:“公主这是?” 眼前的人回过头来,看着言璟,忽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摆了摆手走到桌前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他才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那表情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言璟见这架势,试探着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若我先叫王爷过来一起商量?”言璟心底隐隐察觉九公主是为了婚事过来的。 果然,眼前的人立马反驳:“不能叫他过来!” 言璟见他激动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保证道:“那好,不叫王爷。” 李颂恩看着言璟一脸防备,心里也是有苦难言,他到底该怎么告诉眼前的人,自己是他当年拜了把子的同窗兄弟呢? 然而一想起宫里那大群的嬷嬷正准备着大把的婚礼礼仪等着自己,李颂恩背上一凉,心中勇气又增了几分。 几番犹豫,他终于开口道:“阿璟,你得帮我,我不能嫁给周岩。” 言璟一脸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带着丝丝为难好声道:“其实我觉得周将军人很不错的。” 李颂恩摆了摆手:“我知道他的好,但我真的不能和一个男人成亲!” 言璟:“”他记得九公主是喜欢男人的啊?当初宫宴之上也是为了苏先生而和皇上反抗的呀? 难不成?言璟心底蓦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皱紧眉头,问道:“难道” 李颂恩瞪大眼睛等着他把话说完,难不成阿璟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就说嘛,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自己一举一动大家肯定都是熟透了的,哪怕是换了个壳子,也一定能马上就认出来对方的。 就在李颂恩半庆幸的时候,言璟接下来的话打醒了他。 “难道苏先生原来是个女人?”他就说苏先生长相阴柔,寻常男子到底要更有阳刚之气些。 李颂恩:“” 言璟继续道:“可即便如此,现在皇命难为,公主何必执着呢?” 李颂恩已经不打算放任言璟的思想往更广阔的天空去遨游了,默默抬手止住言璟的话头,他淡淡道:“阿璟,也许我接下来说的话会吓到你,但是你要记住,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言璟眨了眨眼,“好,你说。” “我是颂恩,你认识的那个李颂恩。” 言璟低眉思考了一会儿,眼睛默默向门口瞟着,嘴里道:“啊,是这样啊!” 李颂恩狐疑,难道阿璟就这么接受了这个事实? “公主不要着急,我去让原叔请个大夫来给公主看看,也许是之前受伤伤势还未大好,没事的!”言璟安慰地拍了拍李颂恩的手,就要起身。 “坐下!” 一声怒喝,言璟反射性地坐了下去。 李颂恩抓住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双眼,无比真诚道:“阿璟,我真的是李颂恩,当时我被一刀捅在心口上昏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就进入到九公主的身体里来了!” 言璟还是一脸不信。 李颂恩抓了抓头,在言璟跟前来回走动,忽然停住道:“我去年生辰你送我一支狼毫笔对不对?” 确实是,言璟眉头蹙得更深了。 “年前一次喝酒喝得晚了,周蒙和你送我回去,路上遇到一个乞丐,我非要将祖母送的玉佩给人家,是你后来花了三百两银子才给我找回来的是不是?” 是有这回事,言璟看着眼前的人,不能置信道:“你真的是颂恩?” 李颂恩重重地点了点头。 死去的好友重生到了公主的身上活了下来?言璟怔怔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颂恩很是能理解言璟现在复杂的心情,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将人拉着坐下,郑重道:“阿璟,你现在得帮帮我,我绝对不能嫁给周岩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言璟这才想到面临在九公主这个原主面前的偌大难题:大婚! 两个人慌乱地来回走动,然而愁白了头发也没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来,忽然院门口传来木青的声音:“王爷来了,王妃应该是进房了。” “好。” 后面那个明显是赵贺楹的声音,言璟与李颂恩相视一眼,瞥到后面的柜子,言璟就要拉着人往里面躲,而李颂恩看中了桌布拖地的桌底下,两个人方向正好相反。 慌乱间,互相一撞,只听“嘭”地一声 门开了,地上的两个愣愣转过头去,李颂恩跪坐在言璟身上,言璟躺在李颂恩身下,两双眼睛在朦胧的光线中倒映出门口的两个身影,一样的威武高大,一样的阴冷森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赵贺楹料到了老九肯定不会如此妥协婚事, 但是按道理她要想找人帮忙, 也应该来找自己才对。 对于老九直接来找言璟这个行为赵贺楹暂时还没想明白, 却看到眼前的一幕。 赵贺楹想了想, 自家王妃的美貌确实是值得肯定的,但是这不能成为容许老九直接上手扑倒的理由。 “老九, 你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和皇兄说一声。”赵贺楹边说着边朝两个人走了过去, 李颂恩和言璟还有些发愣,赵贺楹一把拎着老九的腰带将其提了起来, 以同样的姿势放到了一边。 又弯腰将言璟托着腰扶起身。 “王爷。”言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然而面对如此状况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在此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尴尬,一直站在赵贺楹后侧的那个高大身影站了出来, 朝着言璟与李颂恩行了一礼:“臣见过王妃c见过公主。” 面对周岩,反应最大的自然就是李颂恩了,他受到惊吓般地耸起了肩膀, 不自觉就往言璟身后缩去。 言璟合作地挡在了周岩与李颂恩之间, 有些尴尬地看着众人。 “周将军。”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场面再一次沉寂下来, 言璟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说什么才好。 李颂恩知道现在没办法再与言璟独处了,便主动道:“我出来也很久了,就先回宫去了。” 赵贺楹目光在李颂恩的脸上轻轻扫过,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言璟连忙道:“那好, 公主还是先回宫吧, 有时间再来玩。” 李颂恩连连点头, 避开周岩那边投射过来的目光慌忙要走,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急越出乱子,脚下纱裙曳地,一个没小心就踩着裙边往前栽去。 离他最近的是赵贺楹,他倒下之时反射性扬起手要去拽他,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的人身影闪了闪,手没有如预料中地抓住对方,身体还是继续往下倒了下去。 “啊!” 随着尖叫声,言璟已然赶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颂恩面门朝下摔下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岩身子动了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一瞬间之内闪到了李颂恩身后,伸手将人将将捞住。 胸口微微起伏着,李颂恩依旧惊吓未定,言璟在一旁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颂恩正要借着揽在自己胸口的这只手臂站起来,挣动之间胸口与其几度擦蹭,李颂恩并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还没等自己站起来,揽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就如它来时一样地迅速地收了回去。 “嘭!” 言璟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眨了眨眼,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清楚地看到周将军耳后那缓缓升起来的一抹红晕。 言璟茫然,发生了什么? 面朝地摔得严严实实的李颂恩挣扎着爬起来,背对着众人也没回头,就这么一步一步带着倔强地背影离去,因此也没有人看到九公主脸上那一柱长长的鼻血正缓缓流淌。 人走远了,周岩才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脸上似乎漂浮着淡淡的苦恼之色。 离大婚只有四天,李颂恩自从回到宫中之后便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想必也是被宫中各种事宜绊住了手脚。 因此言璟只能揣着这个秘密独自苦恼。 时间久了,赵贺楹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看着第三次将茶水倒出茶杯的人,他轻轻压住人继续倒茶的手。 “阿璟?” 言璟猛然缓过神来,看见桌子上一片水渍,慌忙地找来布巾来擦,结果动作太大,水珠又被他一挥手甩到了地上来。 赵贺楹眼底沉了沉,看着言璟将一切收拾好,然后好整以暇坐好等他解释。 言璟脸上犹豫着,不知道该编个什么理由给他才好。 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来,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试探着开口道:“昨天公主不是来过了?” “所以呢?” “苏先生去哪里了?” 赵贺楹皱眉,老九真的是来求言璟婚事的事情? “怎么,老九和你说了什么?” 言璟见赵贺楹脸色还算和缓,不自主地露出一丝讨好的模样向人凑了过去,挨着赵贺楹坐在一边:“九公主不是心属苏先生吗?王爷你之前还帮过他们。” 赵贺楹挑了挑眉,不冷不热道:“那是之前,苏子珉被皇上随意捏了个由头关进牢里了,老九不乖乖成亲,人是不会放出来的。” 听赵贺楹这个口气,他自然也是不会同皇上去求情的了,言璟心底最后那点希望也黯淡下来。 想起周岩这个人来,他以前就有所耳闻,是个同老将军一样十分正直而沉稳的人,以往京中那么多子弟,就是他言璟偶尔也会跟着颂恩c周蒙他们干出一两桩浑事来,可这些让长辈头疼操心的事情周岩从来没有做过。 在言璟心底里,如果九公主还是九公主的话,周岩实在是比那位苏先生要好多了。 可这个如果现在已经不成立了,想起还水深火热中的颂恩,言璟头又疼了起来。 赵贺楹已经盯着言璟看了好一阵子了,他脸上神色不时变幻,看样子是将老九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私心里不喜欢言璟为别人的事操心过多,便有些强硬地开口道:“从宫宴看来,苏子珉性子弱又胆怯,根本不能照顾好老九,能够嫁给周岩,是老九的福分,你就不要再替她操心了。” 言璟心想说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要嫁的那个人不是九公主呀! 赵贺楹从宫里回来后,皇帝为了补偿他放了他小半个月的假不用上朝,因此一直待在府里。 言璟每天被他拘在身边,像是故意地一样一会儿指示他去做这个,一会儿指示他去做那个,不肯给他半刻钟停下来想想颂恩的事情要怎么办。 后天就是大婚了,眼前的汤盅咕噜咕噜响,已经烧开了,言璟摇了摇头,又是叹了口气。 冒贤这是今天第十次见到自家少爷叹气的样子了,不禁问道:“少爷到底怎么了?”他在私底下依旧喊着言璟少爷,只要不被原叔和王爷发现就行。 “没什么。”说出来又不能指望冒贤帮上忙。 从汤盅里倒出小碗汤来,里面还剩了很多,他看了看冒贤:“王爷胃口不大,这小碗肯定够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冒贤好久没吃过自家少爷煲的汤了,顿时眼冒精光地点了点头,将刚才要问的事情瞬间抛到了脑后。 赵贺楹自然也不是想喝汤了才让言璟去弄的,只是看着他每天从床上一睁开眼就想着别人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忍受,便时不时要指使给他一点事情去做。 然而这时候一碗汤喝完了,他看了看这袖珍的小碗,忽然问道:“阿璟,一盅汤只有这么点吗?” 言璟愣了愣,想到冒贤此时只怕是连底都舔干净了,便换了个折中的方式问:“王爷还要喝?” 赵贺楹挑了挑眉:“阿璟亲手做的,我自然要喝完。” 言璟听了这话脸上红了红,想了想道:“我看剩得不多,便刚刚自己在厨房喝完了,王爷若是还想要喝我” “那便算了吧!”赵贺楹没想要强求,既然是言璟喝了那都是一样的。 他将碗放下,忽然想起有份折子还在书房,便起身要去拿来。 言璟命人将碗送了回去,冒贤就过来了,见只有言璟一个人在房内,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砸吧着嘴走了进来。 “少爷,那汤可真真好喝,以往在言府的时候,小姐总要与我抢一大半碗去,从来没喝过瘾过,这次总算是过瘾啦!”他说得眉飞色舞的,言璟抬起的头却略微有点僵硬。 门口除了先一步进来的冒贤,赵贺楹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冒贤身后,听了这番话,意味深长地看了言璟一眼。 “少爷?” 言璟咳了咳,眼神闪烁着躲开去。 冒贤担忧地跑上去:“少爷怎么咳嗽了,可是要厨房炖点雪梨来润润?” 言璟看着凑到了跟前依旧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的冒贤,脸色尴尬地避开目光道:“说过多少次了,在府里要叫王妃,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冒贤眉头紧紧皱起来,脸上很是茫然,心说不是少爷你说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听他叫少爷听得顺耳吗? 想着冒贤就要说出来:“不是少爷说王妃王妃的听得别扭,让我在没人的时候叫少爷的嘛!”他说着还拍了拍言璟的背,心想这咳嗽若是严重还是要叫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然而,接着就听见自家少爷微笑着道:“不是,我没说过,冒贤你肯定是记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冒贤最终还是被派去侧院守茅坑了。 而九公主与周岩的大婚也如约而至, 言璟没有找到任何能阻拦的办法。 原叔一早就给两位主子收拾好, 做好了前去将军府喝喜酒的准备, 礼品已经提前送过去了, 这一趟只需要人过去露个脸就好。 “阿璟在想些什么?” 言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眉头耸得很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就在赵贺楹眼皮底子下唉声叹气的, 赵贺楹想装作没看见都做不到。 言璟抬了抬头:“公主的婚事就这样了?” 赵贺楹轻笑一声:“就这样了。” 也不知道老九有什么本事让言璟随着他为此劳神费力的,要说老九多看得上苏子珉, 倒也未必,至少自从老九醒了之后, 他没有听老九将人挂在嘴边提起过一次。 周岩这次立了大功,又被重新赐了爵位, 为此而来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赵贺楹到的时候,就能见府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周岩应当是去宫里接亲了,门口迎客的是周家管家。 一般来说, 臣子大婚, 在现在东宫未定的情况之下,皇子为了避嫌是不应该直接到场的。 所以赵贺楹的马车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的时候, 人群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将打量的目光放了过来,言璟掀开车帘下去的时候,便感受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洗礼。 赵贺楹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微微蹙了蹙眉, 目光在人群中一扫, 众人蓦然四散开, 自主地让开了道路来。 周家管家见了两人,也是微微一愣,弓着腰上前来要行礼,赵贺楹抬了抬手免了,带着言璟向内走去。 进了府内,这才发现老将军今日也从病榻上起来了,气色看上去还不错。 下人想必已经来传过话,见到赵贺楹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如同其他人那边的异色,神色自然地招呼过来。 “王爷来了。” “老将军,恭喜了。” 周老将军笑得豪迈,侧身让下人主理好宴客之事,便领着赵贺楹进了内院一处厢房。 “午宴开始之前,王爷王妃可在此稍作歇息,老臣这还得去前院看着,有什么事情王爷尽可吩咐下人。” “劳老将军费心了。” 周老将军转过去的身子顿了顿,忽然又道:“小儿愚钝,以后就劳王爷多多照拂了。” 他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不过,已然没有多久了。儿子周岩是个认死理的孩子,赵贺楹这一次算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现在又在婚宴上堂皇出现,两个人终究是绑死了在一起,分不开了。 老将军原本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陷入朝廷的党派之争中,因此先前将军府失势,不是没有人递来橄榄枝想要帮扶,然而一想到那背后的阴谋和目的,他不得不拒绝。 不过说到底也晚了,千防万防没防备住身后这个男人。 默默叹息一声,老将军没等赵贺楹的回复,便转身离去。 身边的人良久没说话,言璟侧过头,看见赵贺楹深沉的目光,不禁盖住他握成的手轻轻拍了拍。 赵贺楹将目光从门口撤离回来,转到言璟身上,笑了笑:“周岩倒是有个好父亲。” 言璟想到皇帝,没说话。 临近午时,接亲的队伍终于回来了,赵贺楹本不想去凑热闹,但言璟担心李颂恩,执意要去前厅。 然而出乎意料的,新娘子很是温顺,行礼时也没有出任何差错。 “送入洞房!” 礼官最后一呼,众人掌声骤起,笑闹声也一路不停。 周岩向来冷漠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在众人的衬托之下也稍显柔和起来,他将新娘子拦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向新房。 午宴开始了,周岩被人从新房里拉了出来喝酒。 言璟坐立不安地样子落进赵贺楹眼里,他叹了口气:“带上木青,去看看老九吧!” “可以吗?” “不要久待。” “好。” 言璟找到木青的身影,便催促着去了后院。 人大多数都在前厅帮忙,新房那里只留了几个丫鬟守着,见到言璟,还有人并不认得要上前阻拦。 木青上前一步拦在言璟身前,冷冷道:“此乃南阳王妃,不得无礼!” 新房里的人似乎被惊动了,走出一人来,是公主的陪嫁宫女,见过言璟,连忙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众人这才连忙慌张跪下,言璟将这里留给木青处理,自己进了新房内。 “颂恩?”确定屋内没有别人,言璟朝床上安静坐着的人轻声喊道。 新娘子闻声动了动,一把撤下头上的红盖头,“阿璟!” 两个人一起坐到床边上,言璟担忧问道:“接下来你可是有法子脱身,我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王爷不愿意帮忙,我又联系不上陆邢。” 李颂恩拍了拍言璟的手,神色还算镇定:“放心吧,我和周岩说好了,成亲也算了了老将军一个心愿,两人之后互不干涉。” “真的?” “真的。” 言璟松了口气,转而想起他的话:“老将军?” 李颂恩叹息一声,道:“听周岩的意思,老将军身体熬不住了,我今日看老将军居然起身在外招待宾客,倒像是回光返照之相。” 想起周老将军之前对赵贺楹的请求,只怕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既然李颂恩这边的事情暂时得到了解决,言璟也不打算多留,自己虽然顶着南阳王妃的身份,到底是个男人。想到这里言璟额头又冒出几丝冷汗来,偷偷去打量身边的人,不知道现在的颂恩还算不算个男人? 回到宴席之上,赵贺楹作为贵客,单独在偏厅设席,还用了屏风与众人隔开。 因此之前言璟坐在里面也没有看到外面宾客的情况,但现在他从外面进来,便看到自家小妹和父亲居然也来了。 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坐下后,言璟不禁朝赵贺楹请求道:“王爷,臣看到父亲与小妹也在宴席之上,可否容臣前去看看?” 言樰也在,赵贺楹并不希望言璟和言樰多有接触,自从确认言樰也是重生之人后,他便对其多有防备。 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道:“既然如此,便请言老爷和小妹一起进来就是。”说完也不等言璟反驳便让原叔去请人了。 不一会儿言老爷便带着言樰过来了,行过礼后,几人同坐一席。 言璟见到父亲似乎很是高兴,比平时在赵贺楹面前要少了一丝拘谨,不时聊上一两句家中琐事,氛围还算热切。 言樰抬头看了一眼赵贺楹,正对上那人冰冷的目光,微微蹙眉,不忿地又将视线调转开去。 她不知道赵贺楹是怎么知道自己陷害了兄长落水一事的,还找来证据威胁自己如果再在两人之间作梗,便将此事告知兄长,她虽愤怒却也没有办法,言樰并不希望兄长知道落水的事情,那会伤了他的心。 “本王从不对谁做什么保证,但在此承诺你,本王会对他好,如有一天他主动要求要离开本王身边,本王绝不阻拦,但如果是因为你从中作梗而让我们横生误会,本王不服,相信你的兄长将来得知真相也会后悔。” 脑海中想起当时这人同自己说的话,言樰脸色又暗了暗,赵贺楹的保证算不算得数呢?眼前的是现在的赵贺楹,脑海里是上辈子那个冷血无情的南阳王,他们明明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 言樰闭了闭眼,内心独自煎熬。 “对了阿璟,为父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言璟停下将碗中肥肉挑到赵贺楹碗中的动作,回头接话道:“何事,父亲?” 言老爷目光从赵贺楹面不改色地伸手接过言璟碗里肥肉吃掉的动作上收回来,脑子里一时懵了懵,好半天才理清头绪道:“是阿樰,阿樰!” “阿樰?” “对,阿樰的亲事。”言老爷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李家小儿子在外游学回来了,年龄也恰当,前段时间来府上提亲了,我与你母亲商量过,正准备这两日去回复人家。” 言璟对此也很是惊喜,转头去看妹妹,却发现言樰的脸上完全没有女儿家面对亲事的那种娇羞之色。 想了想,问道:“可是问过阿樰的意思了,如果阿樰不喜欢,我们” “是阿樰同意的。”言樰忽然开口,朝看向自己的兄长微微一笑。 言璟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中间有些怪异,却又摸不着头绪,他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行。” 冷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众人的目光都不禁看了过来。 赵贺楹抬了抬眼,无视言樰带有怒意的目光,继续道:“李家的小儿子没有出过京城,倒是听说之前在青楼玩得过头摔残了腿,一直瞒着放在家里治腿。” 言老爷愣了愣,喃声道:“有这回事?” 言璟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自家妹妹一定不能嫁过去受这个委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宴席过后, 宾客散去, 赵贺楹与言瑾准备回府。 言璟让父亲先不要着急回复李家, 他先去打听一下情况再说, 言老爷自然是连忙同意了。 倒是言樰一直没有出声,神色也稍显冷淡。 马车停在府门口, 赵贺楹撑着他的手让他先上马车, 言璟转过身来想要拉他一把,却见赵贺楹摇了摇头:“你和原叔先回去, 本王还有一点事,处理完就回来。” 言瑾点了点头, 乖巧地随着马车回去了。 赵贺楹看着马车行远,带了两个侍卫独自进了附近一家茶楼。 “王爷, 人来了。”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进来吧。”赵贺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好整以暇侧身看向来人。 言樰冷着脸走了进来,见到赵贺楹也不行礼, 是她在离席的时候偷偷让人留下等她的。 “我要嫁是我的事, 王爷凭什么阻拦。” 赵贺楹为这毫不客气的口气皱了皱眉,道:“以前听说言家有个小女儿, 知书达理,温婉醇和,言樰,你自己看看, 你现在还是言家那个小女儿的样子吗?” 言樰双眼蓦然一睁, 脸色也变得惨白, 指甲狠狠刺进了手心里。 “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她仰着头,固执地反驳。 赵贺楹眸色一沉,忽然喝到:“本王教训你,需要什么资格!” 言樰怔了怔,泪水忽然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对了,眼前这个人是西楚的嫡长皇子,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人是上辈子的赵贺楹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也不知道自己做过多少冷血残酷的事情。 他做过吗?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对不起自己,没有对不起兄长? 言樰混乱了,她蓦然瘫坐到了地上,痛哭到不能自已,她疯了吧! 赵贺楹自然知道她在哭什么,可他只能当做不知道,默默敛下眉目,放温和口气:“你是阿璟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本王的妹妹,看在阿璟的份上,你在本王面前任性些,我也就罢了。” “但是,你要嫁给李家那个纨绔,可曾想过将来父母、兄长会为你担忧神伤?” 言樰抽泣着,唇边现出一个冷冷的笑意,她能怎么办呢? 一切都可以重来过,可她的孩儿怎么办,谁来给她的孩儿重来一次?孩子在自己怀里渐渐失去生气的那种感觉还记忆犹新,她可以重活一次,可孩子不能。 她只是想借着李家那个没用的东西,将自己的孩子找回来罢了! 可是,这样的缘故,自己该怎么去告诉所有人呢? 赵贺楹没曾想过言樰的坚持是为了孩子的缘故,淡淡道:“京城的子弟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看得上的,本王都可以为你做主,独独李家这个不行。” 言樰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不,我只要他!” 她晃悠着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行至门口时抬手擦了擦脸,整理好仪容,低头道:“还请王爷高抬贵手,不要从中作梗。” 同样的话还回来,赵贺楹脸色黑沉。 言樰执意要嫁李家小儿子的缘故是为什么,为了报复吗? 上辈子李家那个小儿子娶了人不要两个月,便出去花天酒地了,后来另外一个官员家的女儿看上了李家小儿子,两人勾搭在一起,那女人为了进门做正妻下毒给了言樰母子,李家明明知道却为了攀上那位尚书家的女儿,而将两个人抛在一边不予救治。 等言樰来找自己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不行了。 王府当时府上有三侧妃一正妃,四人每月轮流在正厅伺候赵贺楹用膳,言璟那时候虽然已经失宠了,这个规矩却没变过。 而那一天正好是轮到言璟,眼看着言樰带着孩子在闹,时间又近午时,言璟就要来了。 赵贺楹心烦意乱,冷冷看着两人落气,挥手便命人将尸体扔了出去。 从往事中抽身出来,赵贺楹忽然一笑,将冷茶一饮而尽,不管言樰到底要做什么,只要言璟还在他身边,那言樰就不能嫁。 不是赎罪,只是希望那人在身边能少一点烦忧。 从茶馆出来原本打算回去王府,就见下属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惊慌。 “王爷,王妃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了!” “什么?” 赵贺楹夺过侍卫的马,翻身而上就朝皇宫疾驰而去。 “王爷,娘娘正与王妃说话,还请容奴婢先行禀啊!” 侍女的身体被狠狠掼在地上,囫囵缠着纱帘滚进内殿。 浑身透着寒意的赵贺楹犹如一尊冷面阎罗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外头阻拦的宫女公公们都被踢翻在地,呻吟声此起彼伏。 坐在皇后面前的言璟惊慌地回过头来,就看见了他。 “王爷!” 他站起身,忽然想起皇后还在,连忙跪下:“娘娘” 皇后笑看着这一幕,打断他道:“皇儿来了。”似乎那满地打滚的宫女都不存在一般。 “儿臣见过母后。”赵贺楹上前,走到言璟身边,目光从言璟手边的茶杯上一扫而过,朝着皇后冷冷道。 “几日不见,皇儿又大不一样了呢!”皇后话里有话地朝言璟看了一眼。 赵贺楹握住言璟,手上似是不经意搭上了他的脉门。 片刻后,他松了口气,目前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他朝言璟温声道:“阿璟去外面等本王可好?” 皇后闻言:“本宫已经备好午膳,待会儿” “儿臣以为,母后更想单独关怀儿臣,母后若是这般关心阿璟,儿臣会吃醋的。” 母子俩眼神一个比一个冰冷地对视着,最终皇后咬牙松口:“皇儿说什么呢,也不怕媳妇笑话。”转头又朝言璟道:“阿璟先去吧!” 言璟担忧地看向赵贺楹,赵贺楹安抚地朝他点了点头,命人将其带了出去。 宫人们也一并全部退离,诺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一坐一立。 皇后掩在广袖下的十指已紧紧握紧,她不想承认,只要一单独看着这个儿子,自己心底便会泛起深深的寒意。他预示着不详,是自己这苦难一生的源头亦是尽头,皇后强撑着镇定。 扬头睨着他,在两人独处之时,她也懒得做戏给谁看了。 “皇儿,你有了软肋。”她的目光缓缓从言璟离去的方向转回来。 赵贺楹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转头看了看殿内,目光停顿在床边的摇篮之上,他缓步走了过去。 皇后发现了他的意图,双眼蓦然盛满了惊恐,尖叫着就要扑上去:“赵贺楹!” 然而已经迟了,赵贺楹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孩子身边。 摇篮中的孩子睡得很熟,和记忆里那个肉肉的样子一模一样,依稀记得小十一是很粘着自己的。 他目光柔和,手却缓缓伸向孩子的脖颈,最终停留在那里虚虚握着。 抬头看向皇后:“母后,软肋这种东西你有,而我”他看了看殿门之外,“可不一定!” 皇后嘴轻轻颤着,目光一瞬都不敢移动。 赵贺楹收回了手,缓缓朝外走去,路过皇后时,轻声道:“对于我来说,软肋一旦成了软肋,就没了价值,母后可有儿臣这般的决心?” 皇后摇晃着扑向孩子,惶恐地检查着孩子是否有什么问题。 他轻轻地笑:“看样子,母后是没有的。” 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日光照射进来,赵贺楹眯了眯眼。 等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人站在那光束中央,紧张地朝自己看着。 这下,嘴角的笑意终于不是冷淡的了,眼底也柔和下来,赵贺楹抬脚跨出去,走到言璟身边,伸手牵起人的手。 “可以回去了?” “嗯,回去了。” 这个人他既然想要宠着,就不会藏着掩着,这辈子自己是为他而活,他不是软肋,是铠甲! “王爷笑什么?” 赵贺楹很少有这样表情外露的时候,言璟好奇地仰起头,却被人抬手在头顶压了压:“这么一看,阿璟你的个子真的不高呢!” 被人莫名取笑了一通的言璟瞬间忘记了初衷,皱着眉头反驳道:“王爷知道就不要再摸臣的头了,书上说了男子二十五岁之前还可以长高的,臣还有还几年可长的呢!” 赵贺楹扬了扬眉,点着头道:“阿璟对志怪本子一向情有独钟,原来是因为这个。” 言璟:“” 两个人笑闹着回了府。 原叔见到两人安然无恙,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用过膳赵贺楹让言璟先回屋了,自己则去了书房。 “王爷。”原叔脸色愧疚地看着自家王爷,毕竟今天是自己无能,没能阻止王妃进宫,如果王妃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就万死不足以谢罪了。 赵贺楹却道:“和原叔无关。”皇后要带人走,一个管家能阻止得了什么。 想起今日皇宫里的皇后,赵贺楹道:“原叔,国师那边安排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原叔神色一整,道:“都已准备妥当,只等王爷吩咐。” 皇后最大的依托就是国师这边,而这位国师历也是时候让他露出真正的狐狸尾巴了,赵贺楹眉眼一沉,“传信让修音和屈暝回来吧!” 原叔会意领命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嘭!”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皇后宫殿内, 伴随着瓷器碎裂以及宫女们惶恐的求饶声, 一片混乱。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值班的公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立刻迎了上去。 “国师大人,您可算来了。” 男人径直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宫女们鱼贯而出。 皇后脸上犹有怒容, 男人长久地看着她,终究是无奈地叹息一声:“臣提醒过娘娘, 暂时不要动言家那个孩子。” 伴随着“嘭”地一声,皇后手边的茶盏落地, 她狠狠抬起眼眸:“凭什么,他怎么敢!” 国师摇了摇头:“他不再是掌控在娘娘手里的那个三皇子了, 如果不是娘娘曾经的优柔寡断,怎么会造成今日无法挽回的地步。” 皇后眼中暗了暗,是了, 如果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彻底动手就好了, 她咬着牙悔恨着。 “那现在该怎么做?” 国师眼底闪了闪,见皇后看了过来, 立刻正色道:“下个月付桑国王子来使,到时候我们可以见机行事。” 下个月,皇后对这个时间很不满意,看着自己酣睡的小儿子, 她对于那个人的存在几乎一刻都不能容忍。 “娘娘, 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一个月并不长。” 皇后也知道现在除了静候机会,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颔首:“这一次一定要计划周详,不要再出像上次一样的乱子了!” “是。”国师应命,片刻后又嘱咐道:“娘娘,这一次咱们可一定要沉住气。” “知道了,这一个月本宫闭宫礼佛,所有人无事勿扰!” 国师这才放下心来,告退离去。 公公们一直在门外守着,见人出来,立刻投去殷切的目光:“大人,娘娘?” 国师身形顿了顿,看向地上跪伏的人:“娘娘已经好多了,记住,这一个月娘娘要闭宫礼佛,如有任何动静一定要来知会我。” “是。”公公这才松了口气,进内服侍。 祭司宫设立在皇宫之内,临近西门,是一个独立的宫殿,与后宫隔着一座御花园、一座养心殿。 国师回了自己殿内,有弟子连忙上前奉茶。 国师无姓,由上任国师赐名历。历是二十五年前来的西楚,进的祭司宫,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那一年也正是西楚皇帝嫡长子出生的前一年,他连卜三卦,卦卦精准,使京城避疫病、灭西山火情,也算准了前任国师的寿命。 前任国师留下遗嘱,将国师之位传给了这位突然来到祭司宫内的少年。 皇帝并不在意朝内占卜祭司之术,也就遂了前任国师的意愿。而朝中大臣皆为历连卜的三卦所信服,并无反对之意。 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西楚历朝最年轻的一位国师。 也是他在西楚嫡长子出生的那一年,给出了这位皇子一生相伴的卦象:祸多克母,于国不详。 大臣哗然,他们眼睁睁看着皇后一天一天失去君心,皇后母族接连受罪被诛,一蹶而不振。 皇帝在赵贺楹三岁的时候,想封他为太子,嫡而长,这原本不该有什么毛病,然而群臣起之,都上奏不能立该子为太子。 皇帝懒得吵,不能立那就不立了,问这些人那立谁好呢? 又没人说话了,皇帝摆了摆手,那就放着吧! 于是,西楚在皇帝这一代,有连续二十年没有太子。 “师傅、师傅?” 茶气袅袅,国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弟子道:“怎么了?” 弟子递来一节小竹筒,是一般装于信鸽脚下的装备之物。 “付桑那边的弟子传回来消息,付桑国二皇子已经提前来了西楚,具体行踪不知。” 没有通报便提前进了西楚国界,付桑这是准备做什么?一旦被抓住则以细作论处,这位二皇子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历轻哼一声,看样子皇后也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了。 “去查,一旦查到其行踪,立刻来禀。” “是。” 得信的弟子匆匆退出殿外,就要向其余弟子传去师傅命令。 然而匆匆间不觉撞上一人,两人额头碰额头砸出好大一声。 “哎哟!” “你没事吧!”他愧疚道,眼前的人他认识,是师傅身边常伴读书的蒿零,蒿零入宫早,品阶很高。他心下慌了慌,露出几分怯意来。 蒿零时常笑着,即便是现在,眉眼也弯着,他伸手摸了摸这名弟子的额头,轻声道:“是我撞疼你了吧!” 他脸上红了红,摇了摇头。 “怎么,刚从师傅那里出来,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他愣了愣,自己属于情报组,蒿零与自己不属同系,他嗫嚅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蒿零似乎也不在意这个,已经笑眯眯地:“先前师傅还在说付桑那边的消息就要过来了,我想着应该是来使的事情,好了,不拦着你了,快去做事吧!” 原来蒿零什么都知道,他睁大眼看着对方,重重点了点头,“嗯嗯,师傅说得尽快查到那边皇子的消息,我先去了。” “好。”蒿零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先一步绕过他离去。 摸了摸似乎还有触感的头顶,他侧身看着蒿零离去的背影,呆呆的好一会儿才带着满脸的红晕跑走了。 南阳王府内最近似乎不大平和。 原叔看着再一次从东院逃出来的王爷,“王爷。” 赵贺楹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了过去,只留下话音还在耳边:“别告诉王妃本王去了书房。” 原叔愣了愣,瞥见正端着茶从里面出来的冒贤。 “这是怎么了?” 冒贤苦着一张脸:“还不是我家小姐的婚事,少王妃想去打探一下李家小少爷的情况,可是王爷非不让王妃插手,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说话间,言璟就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两人,连忙道:“王爷呢?” 两个人皆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让开了路。 言璟连忙追了过去。 “王爷,这是阿樰的婚事,臣怎么可能放心呢?” 赵贺楹在书房还没坐稳,听见言璟的声音不禁有些头疼,言樰的执着让言璟每天为此神思不安,一定要打探清楚李家的内情。 “本王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言璟皱眉道:“王爷说李家小公子是个纨绔子弟,阿樰却说他风流不世,这” 赵贺楹叹息一声:“你是真的要将人看上一看?”他不是不想让言璟自己去证实所有的事情,只是越与言樰有所牵扯,自己心中也就愈多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正在脱离自己的控制,向无法掌握的方向而去。 “臣只是去看一看。”言璟看出来赵贺楹最近心中似乎为了什么在烦忧,他尽量温声道。 看着言璟眼底的坚定,赵贺楹无奈地将人拉进怀里。 “王爷!” “别动!”紧紧将人箍在身边,压在腿上,看着他为这姿势而逐渐脸红的样子,赵贺楹心底微微一叹,罢了,既然是他想要去做的,那就这样吧! 将人按在怀里狠狠揉了一番,这才抵在言璟的颈窝上松了口道:“一切听我安排,过两日带你去回香楼看戏。” “回香楼?”言璟眼底浮着淡淡的疑惑,回香楼不是酒楼吗,能有什么戏看? 赵贺楹挑了挑眉:“李家小少爷主演的一场好戏。” 和言璟说好后,赵贺楹又将连夜从外面赶回来的修音叫了过来。 然而,听完赵贺楹吩咐的修音脸色却是难得地僵硬住,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茫然地眨了眨眼:“去勾引李家小少爷?” 赵贺楹点了点头:“嗯,李家小少爷好这口,我看我手底下也就修音你这张脸秀色可餐点,这份轻松差事就交给你吧!” 修音摇了摇头,连忙表示谦虚:“不不不,王爷,属下就习惯干脏活累活。” “本王不忍心。” “王爷还是狠心些吧!”修音咬牙道。 赵贺楹轻轻一笑:“也行,如果交予屈暝去办,可能更合适些,那修音你就下去吧!” 然而闻言,修音脸色猛然一僵,青紫交替闪过之后,他狠声道:“还是属下去吧!” 赵贺楹扬眉:“修音又想去了?” “是!” “本王不想逼你。” “是属下自愿的!” “那好吧,如果修音觉得为难一定要和本王说清楚,本王可是舍不得修音为难的。”赵贺楹边说着边自顾拿了本书翻开,也不再管下面僵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出去的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南阳王府书房。 “如果屈暝不大想去的话,本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修音合适了,毕竟李家少爷喜欢年纪小些的。” 屈暝身子猛然一僵,抬起头迅速道:“还是属下去吧!” “是吗?本王可不想逼你。” 屈暝眼角抽了抽,却也不敢去戳穿这人的狐狸皮,狠狠道:“属下自愿的。” “那好吧,就这么安排吧!” 屈暝起身离去。 书房内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赵贺楹翻书的书页声。 而房梁上的某侍卫收回看愣了的目光,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长得诚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屈暝和修音动作很快, 第三天赵贺楹就收到了任务成功的消息, 所以一早就带上言璟来了回香楼。 “回香楼新出了几样早点,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他们坐在二楼一个包厢内,门口开着, 虽然看不到什么但是外面的声音能够轻易传进来。 言璟顺从地喝了一口南瓜粥, 很甜, 他喜欢这个味道, 不自觉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等喝下小半碗下去之后, 他才想起来问身边的人:“怎么今天直接从后门进来了?” “听说正街突然来了好几只没有绳子牵引的狂犬,小心为上不走正门了。” 言璟点了点头:“今天可以见到李家小公子?” “嗯, 约了小公子喝早茶,应该快到了。” 言璟闻言, 连忙将手里的粥碗放下:“那我们先吃不大好吧, 再等等。” 赵贺楹为这个动作皱了皱眉, 伸手食指擦过言璟的嘴角, 淡淡道:“你吃你的, 给小少爷准备的大餐还没上来。” 早上能吃下什么大餐,言璟还在疑惑着,赵贺楹又将粥碗送过来了些:“继续吃!” 不像是什么商量的语气,言璟只好将碗端起来继续喝起来,唔,还是很甜, 他弯了弯眉眼, 没注意到身边的人目光里瞬间的柔和。 “主子, 人到了。”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侍卫,忽然出现在屋内。 赵贺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言璟:“吃完了?” 言璟捧着空碗:“嗯。” “还要不要?” 言璟摸了摸肚子,好像饱了,摇了摇头:“不要了。” 赵贺楹喜欢他这般乖巧的样子,笑了笑。忽然屋外就嘈杂起来,打闹的声音伴随着怒喝与尖叫响彻整个楼中。 “外面出什么事了?”言璟转过头去。 “出去看看?”赵贺楹问。 言璟点了点头,他有些好奇,率先站起来走到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去,一楼大堂已经一片混乱了。门不知道被谁关上,仔细看言璟才发现今天食客很少,零星几个人涌到了台阶之上,都紧紧盯着中间的人。 “修音!”看清楚中间站着的几个人的脸后,言璟低呼一声。 赵贺楹搂住他的腰将人往后拉了拉,要他不要靠护栏太近。 顺便指着另一个蓝衣青年道:“那就是李家的小公子。” 李家小公子?言璟闻言连忙看了过去,站在修音和另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中间,小公子似乎满脸怒容,一手拉扯着修音的胳膊,一手还拎着一把板凳狠狠瞪着对面的人。 “把手松开。”屈暝的目光落在李家小公子抓在修音胳膊的手上,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平时温和潋滟的桃花眼,此时也像是腊月寒冬般地冒着丝丝寒意。 “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李家小公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屈暝的脸色,口水四溅,一把将手里的板凳往对方砸了过去。 眼见着就要砸到那人的头上,言璟吸了口气,抓住赵贺楹胳膊的手也紧了紧。 然而随着嘭地一声,站在李家公子对面的男人瞬间退后了半米,板凳砸在他的脚前,碎渣飞溅。 男人皱了皱眉,忽然转过头来,视线扫了一圈二楼,最后停在言璟附近,眼底似乎藏匿着一丝不满。 赵贺楹低头看见了言璟狐疑的脸色,冷冷朝屈暝看了回去,眼底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王爷?”言璟眨了眨眼回头看他。 “继续看。”赵贺楹扬了扬下巴,言璟只好继续看过去。 “跟我抢人,你算老几!”李家小公子狠啐一声,拉着修音就要走。 屈暝目光从赵贺楹这里撤回去,嘴角直抽忍耐着动手将人撕了的冲动,飞身拦在了门口。 “李少爷,我记得你和言家小姐已经定了亲事,现在这样不妥当吧?” 此话一出,李家小少爷双眼闪了闪,似乎有些躲避之意,像是欲盖弥彰般,他狠狠喝到:“关你屁事,给老子滚开。”说着拉了拉手上的人,却忽然发现没拉动,小少爷不禁回过头去。 修音正定定看着他,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李家小少爷愣是从中脑补出了万千的委屈来。 “你定了亲?” 李家小公子连忙讨好道:“美人,那和你没关系,那婆娘就是摆在家里跟伺候本少爷的丫鬟没什么两样,本少爷保证最疼的一定是你!” 修音歪了歪头,继续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 混账!言璟站在楼上将二人的对话一一听在耳里,几乎就要冲上去将人好好教训一顿,却被赵贺楹拉住了。 修音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底却是狠狠吐槽,李家小公子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才装了半个月的翩翩才子,这就忍不住色欲熏心了! 而对面站着的屈暝则更是恼火,自家王爷挖了一个坑将他连同修音一起埋了进去,自己偏偏还慢了一步,等上门找到这位李家小公子时,他早已围在修音后面团团转了。脑中闪过那张猥琐笑脸贴在修音脸边上的场景,屈暝又是狠狠瞪了二楼那人一眼。 “李少爷,人是我家的,你说带走就带走,什么毛病?”屈暝拦着两个人不让走。 李少爷脸上阴狠之色一闪而过,看了看修音,自己蹲了半晚上的点好不容易堵到的美人,可容不了别人来坏了他的好事。 抬了抬手,忽然之间周围的食客就围了上来。 “少爷!”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老实了扔护城河里去!”李少爷狠狠下命道。 一众随低头领命,连忙上前围住屈暝,屈暝已经处于很不耐烦的边缘了,李家这个不能动,这群人总可以动了吧? 看着涌上来的一群人微微一笑,一伸手从袖中滑出一片晚弯刀,在众人抬拳齐齐招呼上来之际,只看见他身形微微动了动,便离开了原地。 片刻之后,只见一群随从皆撞作一团,而被围攻的人早已脱离包围圈之外。 除了哎哟声四起,一个随从忽觉两腿一凉,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腰带具解,裤子都掉到了脚踝之上。 “哈哈哈哈哈~”四周哄堂大笑。 李小公子眼底浮现一丝惊惧,看着此时正不设防背对着自己站着的人,目光落在一旁的长凳之上,狠意一闪抬起那长凳就向那人背后劈去。 屈暝已然察觉背后生风,然而伴随着这股杀气而来的似乎还有些别的,他扬了扬眉轻笑一声没有动弹。 “啊!” 惨叫声响起,李家小公子轰然倒地,挣扎着爬起来时,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美人。 修音将手里的长凳轻轻放下,面对李家小公子的愤怒与惊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道:“别动他!” 李家小公子将两人来回看了一眼,顿时怒了:“贱人!” 他朝着还扭在一团遮羞的随从怒喝道:“去将府兵调来,今日里本少爷倒要看看懂不懂得了你!”掩饰的爱慕从眼底褪去,李少爷此时投射在修音脸上的目光尽是不加遮掩的猥琐欲望与色意。 屈暝看着他盯在修音身上的目光,强忍着将人双眼挖下的欲望,如果此情此景都不能让王妃醒悟过来李家少爷是个什么货色的话,他也无能为力了。 “修音,回去了。”他沉声唤了一声,修音闻言,抬头看了看二楼,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随着屈暝一同离去。 李小少爷还要阻拦,忽闻楼上传来人声:“李少爷。” 谁来坏他好事?他狠狠抬头,正好对上赵贺楹似笑非笑的目光,这人他认识,当朝嫡长皇子南阳王殿下。 心头狠狠一悸,他明明昨晚上得知那美人会来这回香楼,所以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所有能进来的人都是经过他允许的,所以他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而不怕毁掉自己声誉。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报告他南阳王也在这里? 李少爷心头飞速跳动着,完了,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他就完了。 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脸上的仓皇之色却依旧显得一脸猥琐的他朝着两人行礼道:“见过王爷,不知道原来王爷也在此用餐,我正教训家里几个不听话的下人,打扰了王爷,实在该死,实在该死!” 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上冒出来,然而紧接着楼上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寒冬之中。 “却不知道本王的侍卫什么时候去为小公子效劳了。” 李家小少爷轰地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小的胡言乱语,小的该死c小的该死!”脑子里一片混乱,李小少爷紧急地搜寻着能让自己安然脱身的办法。 蓦然间,脑中闪过一丝光亮来,对了,皇后c皇后是他的远亲姨母,向来对他们李家还不错的。 想起父亲的话来:三皇子不过皇后娘娘养的一条狗,娘娘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将来这西楚的天下也觉不会落到他头上去! 皇后!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颤颤巍巍抬起头来畏缩地直视着楼上的人道:“王爷,皇后娘娘还说要臣过两日进宫去陪她喝茶呢,现在在这里见到王爷,倒也算是小的与王爷的一种缘分,王爷您说是也不是? 赵贺楹有些恼火了,他原本也不想动这个杂碎的,可是这个杂碎为什么就偏偏要提到皇后呢,提到皇后他就忍不住想要想要做点什么来。 眼底黑郁一片,目光缓缓在地上跪着的人身上扫了一遍,思考着要怎么处置这人才好,忽然手上一暖。 赵贺楹微讶低头,瞬间便撞进怀中人担忧的目光里。 言璟也很生气,第一,那李家少爷觊觎了修音;第二,那李家少爷口出污言折辱了妹妹;第三,那李家少爷不知好歹居然用皇后来威胁自家王爷。 他很生气,安抚地拍了拍赵贺楹的手,缓缓看向那李家少爷,冷冷道:“很是凑巧了,皇后娘娘也请了我过两日进宫喝茶,不若李少爷同本王妃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最终李家小少爷被跌跌撞撞赶来的他爹领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 赵贺楹斜靠坐着,目光一动不动落在身旁人的脸上。 言璟被看得不自在,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手心就被捏了捏。 “皇后叫你进宫?” 言璟一愣, 打量着赵贺楹的脸色,连忙解释道:“不是想瞒着你的, 上次进宫就说了过两日宫里有个荷花宴,各个夫人只怕都要去的。” 赵贺楹脸色这才好看些,道:“明日本王陪你一起去。” 言璟觉得这样也好, 便点了点头。 回府之后,言璟便开始思考关于李家小少爷这边的事情来,他想着要找个时间回一趟言府, 去和父亲好好聊一下,也劝劝妹妹。 赵贺楹听他说了这事, 也没反对, 只说等明天从宫里回来之后再说。 想到明天李家少爷也要进宫,言璟又不禁皱了眉头。 “放心,皇后做不了他的主。”赵贺楹摸了摸他的头, 言璟眨了眨眼,想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呢?赵贺楹却笑笑不说话了。 等到了进宫的那一天,赵贺楹从正门绕去养心殿先见了皇帝, 让言璟在原地等他。 然而等赵贺楹刚刚一走, 后面九公主就来了, 同样跟着的还有周岩。 “公主。”四周都是人, 言璟只好行礼做了做样子。 他仔细打量了两个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大好,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相处得不好吗? 言璟想要单独和李颂恩聊聊,可是看着面无表情的周岩,又心底打鼓。 不知道是不是李颂恩也看出了言璟的心思,他站定了侧身朝着周岩语气很不客气道:“你自己去吧,我和阿璟一起。” 周岩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走了。 “你们吵架了?”言璟悄声问他。 李颂恩摇了摇头,像是泄气般的道:“那人说话不算话。” 言璟呆了呆,不知道周岩做了什么说话不算话的事情,偷偷去看李颂恩想再问点什么,却被他挥着手打断了。 “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 言璟想了想说:“我挺好的啊!”不过又记起来今天要应付的事情,还是叹了口气,将昨天发生的那些以及言樰执意要嫁给李家小公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樰非要嫁?” “嗯。”言璟也很不能理解,见过李家那位公子之后,他实在想不出阿樰是怎么看上这个人的。 李颂恩见他脸色不虞,想要安慰安慰他:“你放心,待会儿那姓李的敢乱说话,我给你骂回去,你不知道,皇帝可喜欢这个老九了,隔三差五往将军府送东西。”李颂恩拍了拍胸脯,低头看着自己这副身体,颇有些洋洋得意道。 言璟笑了笑,向他点头道谢。 两个人没察觉说闹着就到了御花园里,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皇后还没过来,按道理言璟应该先去皇后那边请安,然后再服侍着皇后一起过来的。 不过一方面赵贺楹不准他单独去见皇后,一方面也出于自己是个男人的考虑,还是直接来这边等着了。 “你说的那个李家小少爷是哪一个?” 今天虽说是皇后做东将各位世家夫人请进来看花,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往攀关系的宴会罢了。大多夫人都将女儿c儿子带了过来,如果有合适的,说不定一门亲事就这样定下了。 言璟绕着四周看了一圈,摇了摇头:“没见着,也许还没到吧!” 说话间,后面就传来了动静,皇后和皇帝一起过来了。 皇帝原本是不想过来的,自从上次老七出事c十一出生之后,他对皇后也恢复了以往的冷淡。 如果不是皇后占着这个名头,他说不定还想将小十一抱给其他妃子抚养。 然而今天老三却特意来给他请安,说到是来参加皇后主办的宴会的,话说到了这里,皇帝不跟过来也就不像话了。 路上遇到皇后的时候,皇后似乎还有些吃惊的样子,也没多少喜色,皇帝看在眼底更是不高兴了。 赵贺楹入场后,迅速就找到言璟在的地方,坐了过去。 言璟看着皇后身边跟着的那个青年:“李家少爷与皇后的关系真的很好?” 赵贺楹知道他又担心了,只好把话再说了一遍:“放心。” 言璟却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赵贺楹的错觉,只觉得他眼底不同寻常地亮晶晶的,闪耀着平时没有的光。 “我放心,王爷也放心。” 赵贺楹愣神的时候,言璟已经将头转过去了。 皇后将开场说过,各位就端了酒杯觥筹交错起来,气氛越来越活络。 夫人小姐们含羞带怯地交际着,皇后与皇帝一个冷淡一个不耐烦地坐在主位上。 原本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如同一场寻常宴会一样进行着,忽然皇后就开口了。 她托着身边青年的手拍了拍,脸色称得上难得的和颜悦色。 “涵儿也这么大啦,要说姑娘啦!” 皇后直白的话语一出,各家姑娘都低下了头去,嘴角却不自觉都隐隐浮现着笑意。 然而皇后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场中任何一个姑娘家的身上,她将众人一一扫过,忽然直视着出口处,轻声道:“本宫却是忘了,今日里还请了一位小姐过来,这会儿理应要到了。” 说话间,众人皆回头看去。 言璟莫名从心底升腾起一丝不好的意味,回过头,就看见自家妹妹窈窕走来。 她看到了自己,却平静地划过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场中央,朝着皇后恭恭敬敬行礼:“小女言樰见过娘娘。” “快过来。”皇后笑了,伸着手等着言樰走了上去,将她拉至身边坐下。 皇帝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她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你们如今的年轻人呀,个个样貌都是顶好的。”皇后在李涵的脸上留了留,又转至了言樰的脸上。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原本有起了心思的夫人此时似乎也不大高兴了,不知道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妮子抢了自家闺女的好姻缘。 也有志不在此的其他夫人掩着嘴笑他们:“看看哟,这李家小公子和言家小姐端的是郎才女貌呢!” 谁都没有明说,却谁都知道皇后这其中的意思。 言璟已然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刚欲起身,手上却被按住。赵贺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李颂恩坐在两人身后,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心底还来不及去疑惑言樰怎么和皇后扯上了关系,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娘娘可是点错了鸳鸯谱了,言家妹妹可是有娃娃亲的呢!” 皇后似乎没料到九公主会说话,眉尖狠狠皱了皱,然而当着众人却不好发作,只好收敛着道:“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年轻人的心思,本宫可做不了主。” “是呀,这可怪不得娘娘,娘娘只是不知道罢了。”言璟接过话头,朝着言樰道:“阿樰,你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快坐过来别唐突了娘娘。” 言樰眼神有些黯淡,也没有拒绝言璟,就要站起身走过来,然而皇后怎么会轻易放人走呢,李涵在后面着急地喊了一声:“娘娘!” 皇后轻轻瞪了他一眼,随即挂着笑转过头来,将言樰拉在身边。 “本宫不曾听说阿樰定过亲?” 言璟急切地看着她,言樰却错开目光低着头道:“是父母亲以前的玩笑话罢了,当不得真,却不知道九公主怎么知道的,特意拿来闹着阿樰玩。” 李颂恩这才察觉自己也是着急了,女孩子的清白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来说的。 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却没察觉到旁边周岩有意无意打量着他的目光。 赵贺楹静坐看了很久,直到察觉到言瑾真的着急了,这才缓缓朝着那女人开口:“娘娘想为李家公子做段姻缘,也不是不可。” 李涵畏缩地一抖,似乎意识到了赵贺楹要说什么似的,脸上急了起来。 赵贺楹轻轻一笑,接着说了下去:“昨日里” “其实不怕大家笑话呢,李公子已经与父亲提过亲了,娘娘要为阿樰许人家,阿樰只怕是要辜负娘娘厚爱了呢!”言樰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怯的样子。 场下众人愣了愣,都窃窃低笑起来,讨论着这言家的小女儿却也是个胆子大的,这般事情也敢自己拿出来说。 言璟却是听不下去了,猛然站起来:“娘娘,舍妹没有规矩,唐突了娘娘,还请娘娘不要见怪,臣这就带她下去。” 皇后却是一脸不在意,笑着道:“本宫很喜欢阿樰的性子呢,看样子这是郎情妾意是桩” 赵贺楹已然沉下脸色,朝身后吩咐道:“将小姐带下去。” 木青听命走上前,强硬地就将言樰拉了下来。 皇后就是等着这个机会要将两个人的事情做实,连忙站起身就要怒喝。 李颂恩却是抓准了时机起身几步走到皇帝身前,一把跪下:“父皇,可不要让大家再看笑话了,快些让言家小姐下去吧!” 皇帝不耐烦的脸色在见到九公主之后缓了缓,朝着赵贺楹道:“将她带下去,宫宴之上成何体统。” “皇上!”皇后猛然回头,皇帝却是不耐烦了,李颂恩站起来乖巧地走到他面前,扶着他起身:“父皇累了吧,儿臣扶您下去歇息。” 于是,皇帝便被九公主带走了,言樰也被带了下去。 皇后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那里,狠狠瞪着赵贺楹与言璟。 然而言璟脸色也不怎么好,他直接看向躲在皇后身后的李涵身上,几乎要将他直接打死在这里才好。 一场宫宴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言璟一想到这些离去的人将来要怎么说自家妹妹,心头就像燃着一把火般烧得厉害。 赵贺楹没有察觉到言樰会有这一步动作,原以为这一次只不过是要对付李涵和皇后就好,没想到言樰胆子这么大,敢直接联系皇后在这中间插上一脚。 看着李涵跟在皇后身边就要退去,赵贺楹冷冷勾了勾唇角,自家王妃的怒火总得有个人来承受不是,难不成留着回去发在他身上? 想着便将人叫住了:“母后,儿臣接下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随着李公子一起陪您喝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皇后静坐着, 神色阴晴不定。她的儿子就站在下面, 冷冷地看着她, 她并不想承认, 只是从这黑沉的眼神之中,自己就惶恐不已。 然而她依旧极力自持着,想起国师的警告来, 开口终于不再带着那么直接的恶意, 显得收敛了一些。 “本宫原本是看着言家小姑娘可爱伶俐, 便自作主张请了她进宫来陪陪本宫, 璟儿可是怪本宫了?”她知道赵贺楹如此气势冲冲跟过来,肯定是打算就今天宫宴之上的事情来找她算账的, 所以她连看也不看他, 直接找言璟说起话来。 可是言璟却没那个机会来答他。 赵贺楹冷冷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言璟便吞下要回的话偃旗息鼓了。 皇后见状, 心底沉了沉, 却是勉强笑着:“怎么, 璟儿在本宫面前还拘束不成?” “他不是拘束,只是如娘娘所说, 还生着气呢,开不了口。” 赵贺楹的话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皇后脸上, 皇后一张脸青了又白,却是没再说出些什么来。 “李家小少爷倒也是到了娶亲的年纪, 母后怜惜他, 做儿子的自然也为此上心, 言亲王家的小女儿银月表姐身为郡主,又生得大气伶俐,儿臣前几日和言亲王爷说了这一事,已经差不多定下了。” 言亲王家的银月郡主!李涵听了这个名字,背后就出了一身冷汗,言亲王是先后娘舅,因护国有攻先帝格外封王,一时荣宠无限。 而这银月郡主也是最得先帝宠爱的孩子,可是要说起来先帝的话,也可想这银月郡主的年纪,已经四十多岁了。 前后嫁了七个男人,最终死的死c伤的伤,上一任姑爷就是酒后失足溺水而亡的。 可是坊间传言,不过是他撞见了郡主与府中下人私通因而被郡主暗地里收拾了。 “娘娘。”李涵乱了分寸,白着脸就要找皇后做主。 然而皇后面对着自己儿子那张冷静的脸,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居,他不一定是多想对付李涵,只不过是借此事再一次向自己宣告,他早已脱离自己的控制。 皇后撑着椅座,狠狠盯着赵贺楹:“言家姑娘自己有意涵儿,她的终生大事你们做兄长的未免太专横了。” “言家妹妹脑子不大清醒,我等做兄长的自然就要多受累一点,不过母后放心,儿臣也没累着,已经解决好了。” 李涵被刺得脸色又是一白,嗫嚅着几欲要哭出来。 眼看着皇后已然有颓败之势,赵贺楹动了动交握的手,朝身边的人低声道:“我们就不打扰母后喝茶了吧。” 言璟笑了笑,点头:“儿臣告退。” 两个人也不管顾皇后难堪的脸色,转身离去,走出宫殿外,言璟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谢谢王爷。”言璟仰头看着身边的人,主动握紧了两人的手。 赵贺楹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直视嘴角却勾了起来。 言樰早已被木青带着回了王府,回了府,赵贺楹便命人将她单独带到了书房里。 言樰依旧是那副冷淡里带着愤恨的脸色。 “本王已经给李涵安排了亲事,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这个人你再不要作其他想。”赵贺楹轻皱着眉,并不想与言樰太多的虚与委蛇。 然而言樰听到这个消息,却显得很是激动,刚刚还冷清的脸色,一下子低沉下来,狠狠咒骂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甘心,啊,要怎样?” 赵贺楹还念着言璟刚说的晚上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来,面对言樰也有些心不在焉,李涵的事反正已经定下了,要怎么闹也不过如此。 想着也不搭理发疯的言樰,就要叫人带言樰回言府去。 然而没料想到的是言樰此次似乎情绪失了控,在他叫人进来前忽然尖叫着抽了头上的发簪就冲了上来。 “你该死啊!” 赵贺楹的功夫自然也不把这点力气看在眼里,一把将言樰狠狠按在桌子上,另一手随意在她手腕上一斩,簪子就无力地脱落下去。 言樰绝望地抽泣回响在书房里,赵贺楹眉心又深了点。 再拖下去,言璟就要过来了,将人放开,赵贺楹冷冷盯着言樰。 “你闹什么,李涵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你身为人女,行事之前可否为父母考虑一二?” 言樰抖着唇,听到父母时眼底似乎颤了颤。 “本王不知道你为何执念如此之深,你今日进宫也就是不想给你兄长面子,阿璟倒也不在乎这些,倒是将来那些侯夫人们到你母亲面前嚼起舌根子来希望你也如今天此时此刻一般地无所畏惧。” 言樰眼底似乎有什么渐渐崩塌了,她瘫软在地,捂面哭泣。 门口传来人声,赵贺楹亲自去开了门,言璟站在门外正抬了手似乎要敲门。 有些敷衍地笑意挂在脸上,眼睛却忍不住往后头瞟着,赵贺楹也不拆穿为难他,侧开身让出入口来。 “阿樰!”言璟见到地上的言樰,一时没顾忌上赵贺楹还在眼前,立刻冲了进去。 言璟是生气言樰今日的一意孤行的,但现在看着言樰哭泣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趴在言璟的怀里,感受着自己兄长温柔的安慰和轻哄,言樰忽然觉得好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朦胧间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兄长身后的那个人,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言樰又忍不住愤恨起来。 “哥哥,你和我回去好不好,不要在这里了,他会害死你的,他会害死你的!” 言璟被言樰忽然推开,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她忽然吼叫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对赵贺楹的大不敬之言,言璟想要捉住她却没有捉住。 “啪!” 随着巴掌的清脆声,一切安静下来,言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言璟。 “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言璟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未收回的手掌,眼底似乎也有些不忍,然而目光触及言樰此时披头散发的癫狂之状,又硬下心来。 “我打你,不是为了别人,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而已。”言璟忍着心中酸意,“你要嫁李涵,但是众人皆见他是如何人品,你为什么要嫁他?给我c给父亲母亲一个可以放心的理由。” 言樰看了赵贺楹一眼,却见他依旧面色冰冷,看不出神色的样子。 她要说什么呢,言樰捂着胸口,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一切,看着兄长难过的样子,她也很难过。 哭泣声渐渐偃旗息鼓,言樰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镇定道:“是我错了,我想回家。” 言璟似乎还想说什么,赵贺楹却立刻喊了人进来:“送小姐回言府。” “是。” 言樰随着下人离开,低着头不愿去看言璟。 言璟目送着人远去,等人走远了,这才叹息了一声,回过身来朝着赵贺楹拉开衣摆就跪了下去。 赵贺楹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沉了沉,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却一声不吭。 “家妹大逆不道,出言忤逆王爷,臣原代妹领罚。” 还在书房门外候着的原叔听见了这个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将院里其他人撤了出去。 “啊!”言璟惊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自己俨然被人扛在了肩头上。 “王爷c王爷!” 赵贺楹狠狠一巴掌拍在挣扎着的人的屁股上,言璟脸上猛然涨红安静下来。 “不是要领罚,叫喊什么?”赵贺楹一路将人抗进里间的矮榻之上。 言璟从人嘶哑的声线里察觉到危机感,一被放下来便跪爬着要逃离下去,然而腿腕一把被身后的人揪住,狠狠一拉就被拉扯了回去。 背上有滚烫坚硬的胸膛抵了上来,压制得自己逃无可逃。 言璟只好将一双眼睛死死盯在身下的竹片席子上,耳尖红得透明。 赵贺楹被言樰搅和的一大肚子火气,在见到身下人的这般模样来,似乎瞬间便退散了去。咬着他的耳尖,赵贺楹轻笑着:“既然是自己主动领罚的,待会儿可不要求饶。” 话音落,屋内的热气倏然蒸腾而起,伴随着滚烫的喘息声渐渐弥散开去。 李涵最终没能逃脱银月郡主的魔爪,那一天,听城里茶馆里的人说,一路上李涵被绑在花轿里被银月郡主骑着高头大马带回了府去,哀嚎声伴随着郡主的娇笑声响彻了整个长安街道。 言樰这边终于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皇后在赵贺楹面前接连吃了两亏,又被国师再次狠狠告诫之后,终于是消停了下来。 在赵贺楹的默许之下,九公主开始三天两头往南阳王府跑。 “九公主来了!”冒贤跑进来报信,然而紧随着头上就被敲了一下。 李颂恩在冒贤委屈的眼神里走进来,看见言璟坐在床头看书,不禁瘪了瘪嘴。 “你也太无趣了,前天来你在看书,昨天来你也在看书,来来来,今天本公主带你出门去逛逛!” 李颂恩拉起一脸无奈地言璟就要往外走,然而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赵贺楹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公主带着本王的王妃这是要到哪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李颂恩后背凉了凉, 他特意从后门绕进来又不让下人去通报的原因就是自己一点也不想和赵贺楹打交道。 不过现在被撞上了, 自己也不能认怂, 抓着言璟的手紧了紧, 朝言璟扔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转过身来。 “本公主要带阿璟出去转转,你这每天把他关在家里, 还不得闷出病来!” “你?”赵贺楹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言璟注意到了, 连忙摇了摇李颂恩的手, 自己站到赵贺楹身前来。 “王爷今天不是说有事情要办, 臣随公主出去走走吧?” 赵贺楹倒不是介意这个,摸了摸言璟的头温声道:“早点回来。” “好。”言璟乖乖答道。 李颂恩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赵贺楹一眼, 被言璟敲了敲额头后嘟着嘴走在了前头。 赵贺楹的目光在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紧紧盯在了李颂恩的背影上, 久久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你也不出来找找我,老是我来找你有什么意思。”一离开赵贺楹管控的范围, 李颂恩不免就显得放肆起来。 言璟想起这段时间, 王爷一直待在府里陪着自己的日子, 岁月静好c温情脉脉,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意, 也不反驳李颂恩的控诉。 李颂恩见他这般模样,自然又是好一通打趣。 言璟招架不住他, 每每被戏弄得满脸通红,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站在了春香楼的门口。 李颂恩坦然地接受着言璟质疑的目光, 握拳抵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了咳道:“今天是春香楼一年一度选拔花魁的日子, 我这不是带你来凑凑热闹嘛!” 言璟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要走。 “诶诶诶,别呀!”李颂恩一把拉住他,一脸哀求:“你看我今天还特意换了男装出来的,你就随我去玩一玩嘛!” “你这要是让别人认了出来,成何体统。” 李颂恩闻言顿了顿,了然道:“哦!你是怕赵贺楹知道对不对,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天知道啊!”他拍了拍胸脯,一手指着天道。 远处蹲在卖糖人小摊旁边的修音瘪了瘪嘴,仰头看了看天:“天知道呢!” 言璟最终还是没能架住李颂恩的苦苦哀求,被拖了进去。 要说起来,以前的言璟也不是没进过这春香楼的,不过今日再一次进来,言璟就发现这春香楼也是年年变样,大为不同了。 舞台从最内移至了中央来,顶上换了水晶琉璃吊盏,二三楼加了好几处雅座,已经有不少人就位等着今日好戏开场了。 鸨母从两人一进来开始就看了过来,阅人无数的她自然一眼就认出来李颂恩这副女扮男装的身体,然而同时也看出来站在李颂恩旁边的言璟的身份。 嘴角抽了抽,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修音的影子,只好舞着香帕子扭着水蛇腰就走了过来。 “两位爷,订位了吗?” 李颂恩似乎深谙此道,一甩手掏出一张百两银牌,拍在老鸨白花花的胸脯上,扬了扬下巴:“给爷安排个最好的位置,爷今儿是为青青姑娘来捧场的。” 老鸨捂着嘴唇娇笑着,一招手就唤来两个姑娘。 “金儿c银儿,伺候两位爷去二楼雅座,找个清静些的位置,将两位爷给我伺候好了。” 金银两女连忙应是,将两人带了上去。 鸨母紧盯着李颂恩和言璟两人在二楼坐下,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待会儿不管怎么样,阿璟一定要帮我保住青青的花魁位置。” 言璟白了他一眼:“你倒是重情重义,我能怎么帮你?” 李颂恩一听有戏,连忙凑过了身子,一脸讨好道:“小弟最近手头有点紧,他们选花魁不就是看谁得的价高嘛,你帮我”他话说到这里停下来,朝着言璟挤了挤眉头。 言璟想起刚才李颂恩那百两银子拍出去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手头紧的样子,耸了耸肩道:“无能为力,王府每月例钱有限,帮不了你。” 李颂恩一听不干了,撞了撞言璟的肩:“南阳王不是很宠着你,那你还能缺银子不成?” “听闻周将军对公主也是情深意重,公主不照样捉襟见肘?” 李颂恩碰了个硬钉子,脸上立马不开心了,重重哼了一声,坐开了去。 言璟侧眼看了看他,无奈摇了摇头,颂恩原本就是几个人里面最小的,原来的身体离世时刚满十八岁,家里兄长长辈c朋友如他和周蒙c陆邢,无一不让着宠着他,现在换了女儿身,这身骄纵倒是显得恰到好处了。 楼下忽然乐声袅袅起,花瓣从楼顶倾洒而下,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气,而不时又有数尺红纱从四周飘荡下来,垂在四面窗户之上,衬得楼内更是朦胧旖旎。 老鸨就在众人的惊叹中走上了舞台中央,依例向众人说明了今日花魁选拔的规矩。 说完之后,楼里的姑娘们便依次上场表演。 琴棋书画舞,大家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杯盏之间,恩客们一个个也是瞪直了双眼c脸泛红光。 原花魁青儿是倒数第二位上场的,一曲望江南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尽显她花魁功力,一挑眉一颔首之间就有人在下面为其尖叫呐喊,无数金锭子银锭子就这么抛上场去,铺了一地。 李颂恩是早就忍不住了,一脚踩在围栏之上,朝着楼下大喊着“青青c青青!” 言璟眉尖直抽,却阻拦不住他,只好撑着头躲开了些,不至于那么当众丢人现眼。 一边想着不知道这时候王爷办完事情回府了没有,早知道就不答应颂恩出来疯玩了,前两天还有一套词没有填完,王爷答应着得空两人一起填的。 胡思乱想着,楼下忽然之间安静下来,身边的人也不乱叫了,言璟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臂就被摇动起来。 转过头去,只见李颂恩摇动着他,眼睛却还紧紧盯着楼下,侧脸上红光直闪,双唇抖动,似乎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言璟心下也稍稍诧异,不禁问道:“发生何事了?” “快c快看,好漂亮!” 言璟:“” 虽然无语,但言璟还是配合地往下看了看,这一看也不禁愣了愣,青青他见过,也是承认极美的女子,可楼下这位美人却真真是比青青还要美上好几分来。 腰动间媚骨天成,赤足散发,发及脚踝,一颦一笑不似人间之物。 言璟喉头动了动,等反应过来时脸上不禁红了红。 而房梁上的修音正紧紧盯着自家王妃,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底,这个动作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想了想,连忙掏出小本本来一一记下。 “怎c怎么样?” 言璟挣开李颂恩的手,稍微退后了些,避开眼不再去看,“你不是喜欢青青吗?” 李颂恩脸上一红,有些心虚道:“可c可她是比较漂亮嘛!” 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忽然楼下乐声就停下了,人声轰然爆发,一个名字被众恩客大喊了出来:“兰溪c兰溪c兰溪!” 花魁的最终选拔之时已经到了,几番喊价之后,最终之争落在了青青与这兰溪的身上。 李颂恩激动地拉起言璟的手臂,“快快快,帮我帮我帮我!” 言璟无奈地挣脱开他,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要我帮你买下谁?” 李颂恩闻言一愣,脸上显而易见地纠结起来,而楼下的价码已经喊道白银五万两。 “还c还是兰溪吧!”李颂恩小声道。 言璟将茶杯一放就要起身:“回去吧,热闹也看完了,该晚了。” 然而刚刚迈动一步,就动不了了,低头看着脚下,李颂恩耍赖般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言璟摇头教训道:“你现在可是个女儿身,能不能规矩点!” 李颂恩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兰溪!” 言璟拉不起他,忽然站直了身子,低头睨着他,淡淡打量着。 李颂恩被看得也有些不自在,谨慎道:“干什么?” “你将兰溪买下又能如何,买回来喝茶吗?” 李颂恩脸上白了白,顺着言璟最终定格的目光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两腿之间,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c你c你怎么能这样?” “我不管,喝茶也行,你看我这样了都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那也得我有银子啊!”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老鸨的声音插了进来:“还有客人出更高的价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是这位出价八万的客人最终得到我们的兰溪姑娘了哦!” 李颂恩忽然放开了他,眼珠子一转,猛然扑到栏杆之上,朝下喊道:“十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十万成交!”老鸨双眼一亮, 像是怕被客人反悔一般, 立马抬起兰溪的手举起来, 大声公布道。随即才转过身去看向出价的客人。 “”老鸨的脸色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眨了眨眼,静默了片刻。 青青顺着往上看了一眼,见到了掩在帘后的言璟, 了然苦笑。 “妈妈?”她担心地朝老鸨唤道。 老鸨好不容易整过神色来, 又挂上了笑眯眯的样子, 朝着喊价的李颂恩道:“这位小公子, 我们的规矩可是即付银两的哦!” 李颂恩脸色一僵,立马回头朝言璟看过去。 言璟双手一摊, 耸耸肩:“我说了我没钱的。” 李颂恩瞪了他一眼, 脑子一转又想出一个主意来,回头朝老鸨喊道:“去南阳王府报南阳王名号取银子就是。” “这可不成, 奴家怎么知道公子是不是哄奴家的呢?” 李颂恩转身往言璟身上一扑, 言璟并没有回过神来, 就见他在自己腰间抱了抱又转了回去。 “拿着这个去,这是信物!” 言璟眼看着李颂恩扬手一扔有什么东西被扔了出去, 等他跑到护栏边上朝下看时,随身玉佩已经到了老鸨的手上。 老鸨娇笑着, 心底却暗暗叹息一声,挥手招来下人:“去, 取银子来!” 原本失意的恩客们此时也不再抱怨, 听到了南阳王的名头, 顿时都直起耳朵来,这位王爷的谈资可不是多见的。 言璟心下猛然一跳,转头看见李颂恩不知悔改笑嘻嘻的模样,心下不禁恼火,上下看了看,目光停留在李颂恩的腰间,猛然伸手一抓。 “阿璟,你干什么?” 言璟勾着一块血色玉佩,轻笑一声道:“我管不了你,周岩还管不了你么?”话毕,随手一甩,老鸨手里便又多了一块玉佩。 “去,上定北将军府取银子去吧!” 老鸨见东西是言璟扔下来的,自然没有管顾李颂恩的叫嚷,笑着又招来另一龟奴道:“这是定北将军府的,去吧!” 两个龟奴分别离去,场下的恩客们明明大多都已经找着了心仪的姑娘,却一个都没动弹,笑嘻嘻地坐在厅里,嗑着瓜子聊着天。 李颂恩这下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时不时转头往下看上一眼。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也晚了。” 言璟冷哼一声:“这会儿取银子的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怕什么?” 李颂恩又挪了挪屁股,吞吐着道:“怕c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双眼四处转着,不自觉就想站起来:“我还是先回去吧,阿璟你喜欢就多待会儿。” “你瞒着周岩出来吃花酒,还敢借我的名义去南阳王府取银子,现在胆子怎么显得这么小?”言璟冷冷嘲讽道:“你怕周岩?” “我怕他什么?” 言璟诧异地抬头看着猛然拔高声调站起来的人,李颂恩被这么看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讪讪坐了下来。 他怕周岩干什么,那人不就是正儿八经了点,神色严肃了点,大公无私了点吗? 他不怕,李颂恩边压着不自觉抖咚的腿边和自己说。 “呀,这位爷里面请!” 楼下忽然传来老鸨尖锐而谄媚的小声。 楼上的两个人不禁背脊都是一僵,对视一眼后方才小心朝下面看去。 不是! 李颂恩长长松了一口气,视线触及到对面明显也放松下来的言璟嘿嘿一笑,言璟却是理也不理他转过了头去。 看样子这次是真的惹恼了他,默默叹息一声,李颂恩趴在了桌子上。 楼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上来。 “您要这位姑娘?”老鸨讶异道,“不行不行,我们兰溪姑娘已经被人定下了呢!” 李颂恩听到兰溪的名字神色一整,立马坐直了起来。 “这是十万两,她,是我的!” 老鸨似乎安静了一瞬,李颂恩立马站起来:“爷也是花了十万两的,老鸨你可不能随意毁约!” 老鸨目光一瞬不动地紧紧盯在对方的银票之上,干笑着道:“可,您不只是还没付银子嘛!” “呵!” 随着老鸨话音一落,对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李颂恩回过头来找言璟求救:“阿璟!” 言璟可不想管,目光躲开了去。 “那”老鸨眼看着就要抬手去接那银票,李颂恩着急道:“你这是准备打算得罪南阳王吗?” 言璟眉头猛然蹙起,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李颂恩后脑勺上。 “哎哟!” “说话怎么还是没轻没重,南阳王是你能编排的吗?”话毕言璟转头看向楼下:“此事倒是和南阳王无关,只不过你们想违了这位爷的意,只怕还要先过问周将军的意思。” 李颂恩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言瑾:“阿璟你” “你们出不起银子,却在这里仗势欺人吗?”楼上争论间,楼下忽然有人道。 言璟侧目看过去,正是那位新来的客人。 “我出得起银子,为何不能带走她?” 此人看样子也不过弱冠年纪,眉目俊朗,身材挺拔,倒是个不错的儿郎,一众姑娘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含羞带怯,似乎都想要这位爷带走自己的样子。 言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并不记得他像哪一位京中子弟。 对方没得到回答,微蹙起眉似乎有些不悦:“你们的礼貌都是在别人问话时保持沉默吗?” 言璟依旧没回话,一旁守候的老鸨却娇笑着凑近来:“爷消消气,只是上面两位爷早已出好了价钱,下人们也出去取银钱了,和您的出价一样都是十万,倒没有故意针对您的意思呢!” 老鸨话里有安抚之意,但那人似乎并不接受这个说话。 他转了转眼,目光落在兰溪身上,指着她道:“既然都是想夺得美人的,不若问问美人的想法如何?” 李颂恩脸色一沉,看了看人家那气宇轩昂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明明不公平,率先反驳道:“不行!” “这也不行c那也不行,你们还说你们不是耍无赖?” 眼看着李颂恩说不出话来,言璟开口道:“是公子来得迟了,我们先一步夺得美人,如何就无赖了?难不成待会儿再来一位客人能出更高的价钱,你也能拱手相让吗?” 楼下的人一愣,身后的随从忽然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显然是恼羞成怒了,然而那人却抬了抬手制止了随从,抬头道:“我是人迟了,你是银子迟了,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这倒是没说错,一时大家都没出声。 而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暗了暗,有人来了。 众人看去,率先走进来的是两个龟奴,弯着腰直奔老鸨而来。 “妈妈,银票取到了。” 两个人居然同时将银钱取来了,一人一叠银票,加在一起数了数,老鸨咽了咽口水,一共二十万两。 “阿璟,你怎么来这里玩了?”一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黑衣男子踱步跨了进来,身侧还跟着另一白衣男子。 有人眼尖的一下就认出二人来,低声惊呼道:“南阳王和定北将军!” 那位新进来的客人闻言神色一动,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若有所思。 白衣男就是周岩,他向来话少,更别说在这种地方了,目光准确地锁到了楼上某人身上,足尖一点就上了二楼。 言璟看着在身后弯腰要遁走的人,又看了看眼前一脸寒霜的人,默默让开了些。 然而李颂恩早已察觉到不妙,一把扑到他身上,抓住他就不放。 “周岩,我告诉你,你别乱来,这可是南阳王妃。” 周岩双眉冷硬如剑,此时却蹙到了一起,双手紧了紧,似乎就要上前。 李颂恩尖叫着,言璟几乎要被他闹过气去了。 只好劝说着道:“周将军,要不先坐下吧!” 周岩没说话,却是停下来了。 此时赵贺楹也已经缓缓上楼来,身后跟着兰溪。 “都坐吧!”说完率先坐下。 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没人动弹,赵贺楹轻轻一笑,目光在李颂恩抱在言璟身上的手上缓缓扫过,又一遍道:“我说都坐下。” 周岩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察觉,几步上前几下将李颂恩剥开出来,站离了言璟。 这时候几个人才缓缓坐了下来,倒是兰溪一直站在赵贺楹身后,神色悠悠,没找到自己能坐下的地方。 言璟在周岩和李颂恩的脸上来回看了几眼,心下也有些奇怪这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按照李颂恩的说法两个人之间不是达成了一致的协议了吗?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颂恩似乎是深深地忌惮着周岩? 赵贺楹看着自家还有心为别人操心的王妃,侧头朝着美人轻声道:“去,好好伺候对面的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老鸨送了酒上来, 瞧见兰溪真的要往言璟那边走的动作, 忙不迭轻轻拉了拉她。 “请个罪退下吧!”她耳语道。 然而兰溪似乎并没有接收到老鸨发自肺腑的忠告, 轻轻笑了笑,提步朝言璟走了过来。 “奴家来伺候爷。” 言璟连忙躲开,指着旁边的李颂恩道:“去那边吧!” 然而兰溪似乎没听到般, 柔弱无骨的身子就这么靠了过来,眼见着就要贴上自己的腰身了。 “锵!”地一声, 银箸落地, 一柄寒光凛凛的剑挡在言璟兰溪与赵贺楹之间。 后知后觉的修音这才飞身下来, 抽刀面向来人。 “何人放肆!” 言璟侧目能看见兰溪微微噙着浅笑的脸庞, 想来这位姑娘的身世应当不一般。 再看向刚刚扔筷子扔得又快又狠的赵贺楹,依旧一脸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只是一双冷冰冰的眸子盯在兰溪靠着的自己的胸口上,言璟咽了咽口水,抬手推了推美人。 “兰溪姑娘,还请坐好。” 刚刚挡下赵贺楹银箸的人正是后来的客人,他拔刀站在桌边, 神色很是轻松,笑吟吟的样子好似还有些熟悉。 言璟在兰溪的脸上又多看了两眼, 恍然察觉这两人十分相像。 紧接着他就听那少年将刀收回鞘中, 转身朝兰溪道:“阿姐, 都让你仔细些了, 小心玩过头!” 兰溪看也不看他, 一双秋目牢牢盯着对面。 众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神色都微妙了起来,言璟顺着美人的视线落到赵贺楹脸上,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阿姐,我们该走了!”少年不顾诡异的气氛,忽然道。 兰溪闻言神色顿时萎靡下来,似乎不愿意的样子。 少年叹息一声,就要弯腰去拉她。 赵贺楹将茶杯放下,身后修音便走了上来,拦在两人面前。 同时老鸨也娇笑着走了过来,戳了戳少年的胸膛道:“这位爷,兰溪可是我们楼里签字花了押的姑娘,今个儿还有客人要接待,哪能您说带走就带走啊!” “滚开!”那少年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不客气。 不过老鸨也是见过市面的人,自然不会被这一句怒骂就吓退了去,只是见这少年似乎不吃软,便推开身让出后面的道路来。 少年扬了扬眉,拉着兰溪就要往外走。 然而瞬间从楼梯口就涌上来十来个身高体壮的打手,挡在两人面前。 李颂恩眼睛睁了睁,似乎还有些担忧地样子,可是瞥了瞥身旁一言不发的某人,又瑟缩下来不敢开口了。 倒是言璟注意到赵贺楹一直神色自若,似乎发生的这些都是预料之中,他试探着喊了他一声:“王爷?” 赵贺楹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言璟立刻知道这人还记着自己今天惹出的事端,马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喝完这杯茶就回府。”赵贺楹道,言璟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并不是能安心喝茶的样子,不过他足够相信赵贺楹,故而也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 少年脸色已然不复之前轻松,他责怪地看了一眼兰溪,而兰溪也认错般地吐了吐舌头。 僵持片刻之后,少年不耐烦地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出来,拍在老鸨身上。 “这是赔你的银两,足足百万,应该够了。”说完就要拉着兰溪走。 老鸨却是笑着不让路,自顾着将一叠银票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确定没错了才抬眼看他:“倒是差不多了,妈妈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是有一事为难。” 她在少年不耐烦的目光中指了指他身后的赵贺楹一行人道:“这几位爷都是出了银子的,现下你得说服他们愿意退银子回去才行。” 少年剑眉一扬,手按在剑柄之上微微一动似乎就要发怒,兰溪却是骤然扑上来抱住了他,安抚道:“阿弟笑一笑,别气啦!” 她边拍着少年的背脊,边绕过身向赵贺楹走过来。 盈盈的步子袅娜标致,直将李颂恩一双眼都要看瞪出来。 然而美人眼里丝毫没有他,反而是一撩轻纱席地坐在了赵贺楹身侧,仰头看着他道:“兰溪只瞧得上这位爷,若是这位爷要留下兰溪,兰溪便留下来服侍爷。” 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微妙起来。 赵贺楹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料到的动作,第一时间抬眼看向对面,然而正对上言璟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 他微微眯了眯眼,捏着酒杯的两指不自觉用了点力,杯中酒荡漾开来显露出他此时并不大高兴的心境。 “阿姐!” 那少年眉目一沉,就要上前,却被修音侧身挡下。 言璟将众人神色都看在眼里,虽然明知道赵贺楹绝对不会和这美人有什么关系,心底却忍不住地生出些难以释怀的情绪出来。 眼见着赵贺楹的脸色愈来愈黑沉,一旁的李颂恩猛然间记起今天所有事情的起端在于自己把言璟拉了出来。 思及此,不禁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讪笑着站了起来,打着哈哈道:“阿璟,我们该回府啦,再不回去,晚膳都要凉了!” 说着也不顾周岩此时什么神色,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挤眉弄眼地朝着他道:“周岩,你说是不是?” 听到李颂恩的称呼,言璟愣了愣,去看周岩,脸色似乎也不大好,然而李颂恩却是半点都没察觉到的样子,一个劲地朝着他挤眉暗示。 周岩侧头看了看他,摸不清在想什么,只是朝着赵贺楹行了个礼,便拖着聒噪的那人下楼去了。 言璟看李颂恩走了,连忙去看赵贺楹。 “回府。” 赵贺楹看也不看还坐在地上的兰溪一眼,站起身来。 言璟连忙跟上,两个人绕开这兄妹两就走了出去。 兰溪被晾在一旁,神色似乎还有不甘,少年一把拉住她,狠狠在她眉心一点:“你还要闹什么闹!”她这才偃旗息鼓,怏怏地安分下来。 老鸨抱着银票笑看着两人:“二位,可是要住店?” 眼看着那涂着猩红指甲的手又要摸上脸来,少年嫌弃地退后好几步,连带拉着兰溪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身后伴随着老鸨尖利的笑声,让人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回府之后, 言璟很有先见之明地殷勤吩咐了下人准备晚膳。 赵贺楹上桌之后,则频频为其布菜,低眉顺眼乖巧得不得了。 他原本不是一个很习惯做这种讨好人的事情的,但是赵贺楹微微笑着的样子实在有些骇人, 他不得不屈服于当下之形势。 “这个鸡蛋鲜肉羹是我刚煨的,嫩得刚好, 要不要先来一小碗?” 赵贺楹淡淡看着他, 不说话。 言璟便自顾乘了些送过去。 原叔他们早已极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厅中就剩下他们二人,最近的服侍的侍女都站在了门外。 “今天是我失了分寸了。”言璟见人一直不说话,便知道终究躲不过去, 耷拉下肩膀泄气道。 赵贺楹看着他低垂的发顶,良久才淡淡开口:“阿璟喜欢美人?” 言璟回答得很迅速:“不是我,是公主想去的。” “我也是疑惑这一点,以往老九最不喜欢比她长得好看的女人, 这一次怎么有这个闲心?” 气氛蓦然诡异下来,言璟心底暗暗思量着赵贺楹总不该知道颂恩的身份的,怪力乱神之事如若不是李颂恩将当年幼时巨细一一说来他也不可能相信, 何况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赵贺楹呢? “说来我也奇怪呢, 公主原来的喜好我却是不知道的。” 赵贺楹沉吟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提著开始用膳。 言璟见此方松了一口气下来,只以为这一关今日就算过了。 就寝时丫鬟们将被褥铺好, 点了熏香。赵贺楹平时有晚睡的习惯, 多少要在书房待一阵子的, 言璟洗漱完便自己上床了。 然而不等唤来丫鬟灭了烛火,就听见外间丫鬟们的声音:“见过王爷。”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 随着关门声,屋内又静了下来。 言璟不知怎的心下慌了慌,按道理现在他没睡过去,应该起身伺候赵贺楹熟悉的,可这股隐隐的不安感迫使他紧闭着双眼没有作声。 “呵!” 一声轻笑声响起在耳边,言璟眼皮抖了抖还来不及反应,便察觉屋里黑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覆在身体上的沉重感,以及那人的话:“本王就当你睡过去了,待会儿要是醒了,那今日这罚就加倍。” 言璟:“” 第二日一早,赵贺楹精神抖擞地上朝去了。 言璟难得地赖了床,进来伺候的木青木橙两姐妹脸上笑嘻嘻的,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脸红着收拾好了自己,原叔却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了,原叔?” 原叔面色显得有些为难,道:“门口来了个女子,说是昨天因为王爷失了钱财,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所以要进府求份伙计谋生。” 言璟想了想昨天因为赵贺楹失了钱财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女子,眨了眨眼:“叫什么名字?” “兰溪。” 真的是她? 言璟有些头疼,拧干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总算精神了些。 “去看看吧!” “诶。” 原叔在前面带路,来到前厅,那女子就坐在那里,今日里一身素色棉裙,头发也利落盘起,较之昨日的妩媚,现在又多了两分精干之意。 见到言璟,兰溪笑嘻嘻地就凑了过来。 “你是他的王妃?”上下打量了言璟一眼,“是个男人。” 言璟没在意她的失礼,只是点了点头:“是。” 兰溪则不在意他的冷淡,见言璟往后退开了,倒也没紧紧追上来,只是仰着下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言璟心说可不是为了我家王爷? 但嘴上却说:“知道,姑娘缺银子。”说着便让原叔取来了一银票。 “这是五百两,总是够你们二人过活了。”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的兄妹,哪里能为此捉襟见肘呢,言璟心里不信这女子的言行,却也不戳破她。 然而兰溪看了看银票,没有伸手来接,噘着嘴退后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言璟淡淡提醒她:“你是女子。” 她脸上红了红,高声道:“我阿弟是君子!” 看了看时间,赵贺楹该回府了,言璟皱眉看着眼前的女子,转身朝原叔吩咐道:“先放到后厨去,不要让她随意走动,晚一点我再来安排。” 原叔脸上似乎有些犹豫,却见言璟暗暗点了点头,只好照做了。 兰溪见言璟妥协,似乎很高兴,又笑起来跟着原叔走了。 她前脚刚一走,赵贺楹后脚就回来了,见言璟在前厅待着,还有些诧异。 目光缓缓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最终似笑非笑地落在言璟的两腿上,不怀好意地道:“这次倒是比往常清爽多了,起得早还能走能跑的。” 话说完了,对面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赵贺楹第一感觉是自己的话惹恼了人家,这人容易害羞,他叹息一声正准备安抚时,却抬眼发现言璟的脸色黑沉沉的,并不是什么羞恼的样子。 言璟心里还想着人家女人都找上门来了,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东院。 两眼转了转,赵贺楹招来原叔。 “上午发生了什么事吗?” 得了言璟嘱咐的原叔规规矩矩答:“没有啊!”后厨新进了个样貌不错的伙计,不过这些事向来不用上报,自然就不和王爷多说了,原叔心道。 赵贺楹盯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转头又招来修音。 “上午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得了原叔嘱咐的修音规规矩矩答:“今天厨房进了好些白菜,听说要做腌菜了。别院一边墙塌了,是土木松动引起的,已经在修。原本洗衣房的红妈找了管事的说要回老家,原叔还招了个新的伙计放在后厨了。” 赵贺楹难得耐心听他捏着小本本把话说完,却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双眉一沉道:“与王妃有关的!” “新进的伙计原叔有点拿不定放到哪里,王妃定了先放到后厨。” 那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赵贺楹蹙眉:“还有呢?” “哦,早上木青木橙两姐妹进房收拾,王妃就匆匆出来了,脸色红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赵贺楹扬了扬眉,原来还是因为这个,握拳掩唇咳了咳,叫人退下。 既然人还恼着,那就暂且不去招惹他了吧,言璟面子太薄,经不起笑话,赵贺楹想着便进了书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言璟多少察觉兰溪姐弟的身份不一般, 犹豫后还是没能将兰溪进府一事告知赵贺楹。 过了两日,趁着赵贺楹外出的时候言璟找到兰溪。 “还不走吗?”这几天兰溪的行动范围都受到了限制,但是她本人也没有为此表示过什么,显得很安分。 然而也就是这反常的安分让言璟更为不解。 兰溪将一捆柴搬进后厨, 拍了拍手道:“我为什么要走?” 言璟沉默地看着她, 兰溪就坦然让他看着。 末了微微一笑,凑近了言璟的耳旁:“你怕我呀?” 言璟蹙眉:“我怕你什么?” “你怕我抢了你男人?” 兰溪是个难得的美人,楚楚秀丽,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直白与豪放。 也正是这样言璟更加确定了兰溪身份不凡的想法, 不管她是谁,这样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只怕会要给王府招来祸端。 思及此言璟不禁沉下了脸色:“你可知道这里是南阳王府, 我有随时将你处死的权利。” 他自然也没真想将人杀了作罢, 不过想借势吓吓眼前的女人。 谁知兰溪仰头娇俏一笑,一手撑着腰傲然道:“我乃付桑国第三王女你如何动得了我?” 王女?付桑国? 言璟这才想起曾听闻付桑国王子将于下月来使我朝的事情, 这姐弟两为何会提前到达? “你们不加通传便潜入我朝, 如若被发现就是杀身之罪, 也会给两国带来无妄的战祸,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王妃可要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知道呀!”兰溪看着他,“毕竟他国来使不经通传潜入西楚私自联系当朝皇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呢!” 这话里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言璟心底一凛,这才明白兰溪的坦然之色依据为何。 “如果王爷将你们送到皇上面前,你觉得皇上会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你们的满口胡言呢?” 兰溪耸了耸肩, 道:“笑话, 当皇帝的怎么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呢?” 言璟竟是无言以对。 兰溪见状, 只觉得眼前男子沉默中暗自压抑无措的模样很是可爱,笑着就要凑近来耍弄一番。 却听得噹地一声,眼前一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小子立在两人中间。 她讶然道:“你是谁?” “修音?”言璟初始的微讶之后,看清了来人。 修音低头看着眼前的矮个子小女人,也不知道那天九公主和一群人在那里起哄什么,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这个女的哪里长得比较特色呢? 暗自评定了一番后,他将言璟带离了些,直视着兰溪道:“王爷早闻付桑王子和公主殿下已达我西楚境内,正愁苦着怎么招待,既然公主不请自来,也算是皆大欢喜。” “他知道本公主?”兰溪眼睛亮了亮。 修音蹙眉:“王爷知道的人很多,上心的却只有一个,还请公主慎言。” 言璟诧异地看了一眼修音,只觉得今日里修音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些,看着宽阔的后背,怎么有种自家孩子也大了的错觉呢? 然而还不等他从这错觉里回过神来,就又听得他道:“王爷还有半柱香的时候就回来了,王妃保重。” 说完就领着兰溪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言璟在原地回味了一番他说的话,只觉得后背一凉。 赵贺楹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个蒙面的剑士,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后,就将两人一起安置在了别院。 言璟想来带回来的那个应该就是贺兰溪的弟弟贺兰嘉,上次在春香楼遇见的那名少年人。现在赵贺楹把他们安置在府中,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么,他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阿璟在想什么?” 赵贺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了,言璟自己想得太投入居然没能及时发现。 站起来匆匆行了个礼,却被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勾起修音留下的话的回忆。 便不自觉道:“那兰溪我原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见她说得可怜,就安排在府里干点杂活了。” 出乎意料的赵贺楹没有多大反应,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眼底似乎隐隐有些舒畅的意味。 “王爷不是想说这个?” 言璟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是取悦了赵贺楹,他早先便找了原叔问了事情经过,这样一来那天言璟早起又无名的怒火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是吃醋了! 赵贺楹心底的想法言璟自然无法知道,只是看见那人勾着唇牢牢盯着自己看着的样子,让他有些别扭。 “王爷?”他忍不住凑前了些。 然而手上一紧,帐帘散下来,人便跟着倒进去了。 自午后至第二日一早,又是没有晚膳的一天。 转眼间就是月底,再过几日,就是付桑原本规定的来访日期。 这一日赵贺楹是如往常般踏上了去早朝的路程,然而半路上马车却被拦了下来。 “王爷?”来人的声音响起在车帘外。 赵贺楹睁开一直闭着的眼:“蒿零?” “是。” “他打算做什么?” 蒿零顿了顿方才道:“国师一早得知了付桑王子提前进入我朝的消息,昨日有弟子打探到王爷与其有过接触,今日皇后娘娘估计要借此作一番文章的。” 赵贺楹揉了揉眉心,又问道:“他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已基本详尽,今晚属下就命人将资料送回王府。” “好,你先回去待命吧!” “那付桑王子” 赵贺楹想起还待在自家别院里的两姐弟,又朝不远处的暗卫吩咐道:“回去告诉屈暝,让他安排好。” “是。” 随着暗卫离开的声音,蒿零也不见了踪影,马车再次行进起来。 朝堂之上,皇帝神情怏怏,他对朝务不感兴趣,只想众人赶紧说完散朝好让他再回陆贵妃那边睡个回笼觉。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皇帝撑着头靠坐在龙椅之上,看了看说话的人,是中尉李真。 周岩回头看了看那人,眼中不喜之色一闪而过,那人就是之前求取言家小女儿的李涵的父亲。 朝赵贺楹看过来,果然赵贺楹脸色也不怎么好。 “臣等在近来巡守京城之间得到消息,原本说好将于下月初三来使的付桑国使团中,付桑国王子已经先行来到了我朝境内。” 皇帝闻言蹙了蹙眉:“私自入朝,可是有何恶意?” “这臣等尚未得知。” 他犹犹豫豫的口气让一旁的另一官员很是不满,喝到:“李中尉,你负责京城巡守,却连他国探子潜入我朝都是事后得知,并且直至现在还未能捉到来人,何等的好意思?” 李真倒是没有为此而红脸,反而是愈发的扭捏吞吐起来,看得皇帝也很是不畅快。 “有事就直说出来,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 皇帝一怒,李真立马跪了下来,状似惶恐道:“陛下,据证人所说亲眼见到南阳王将其带入王府之内,臣等无权搜查殿下居所,故此只能先禀明圣听!” 此话一出,场面上顿时就显得微妙起来。 皇帝看向赵贺楹,问道:“老三,可有此事?” 赵贺楹答:“既然李大人言下之意是想搜一搜本王的宅子,那就劳烦李大人去搜一搜好了,指控当头,还是事实来得让人安心。”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朝李真道:“朕便容你搜查,一个时辰之后等你结果。” 李真叩头答是,额上的冷汗却涔涔冒了出来,止不住去看赵贺楹的脸色,却正瞧见那人面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来。 心底一凉,李真知道此次只怕是自己要被皇后坑惨了,出了皇宫,立马吩咐了手下去府上报信,让家中亲眷先行出城回避,又命人偷偷去死牢弄出来一具尸体安排好。如果此去南阳王府什么都没查出来,皇帝势必要问他付桑王子提前来朝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届时他总不能说是皇后告诉他的吧? 一面是后宫参政面是构陷皇子,李真脚步匆匆抹了抹汗,只觉得眼前漆黑。 一个时辰之后,在后面休息的皇帝再一次被请上朝来。 李真跪在下面,神色惶惶。 “找到什么了?”皇帝问。 “回禀陛下,王爷府中并无任何可疑人员。” 皇帝扬了扬眉,他看了一眼赵贺楹,道:“那你是从何人那里得知这个情报的消息的?” “证人是从付桑国探亲回来的一介布商。” “此人何在?” 李真顶着众人投过来的视线,咽了咽口水道:“臣方才命人前去捉拿此人,不曾料得此人是不是得到什么风声,已经自杀而亡。” “自杀?” “是。” 李真浑身冷汗涔涔,皇帝倒还没什么,然而赵贺楹阴郁暗沉的目光一直紧紧随在他的左右,让他惶恐不已。 “那便转至刑部查吧!” 皇帝下了定论,刑部尚书领命。事情似乎已经翻篇,皇帝想着该退朝了,然而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大臣,以及一直低着头的刚刚被人诬陷了一通的儿子。 皇帝又挥了挥手,千金万银就这么赏下来了。 安排完了一切的皇帝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天自己又是英明神武c勤政爱民的一天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初三, 付桑国三皇子以及长公主到达京城。 皇帝举办了盛大的宫宴表示欢迎。 宫宴开始前的下午,赵贺楹接到了蒿零的关于国师的密报。 “今日进宫,娘娘那边”言璟那一日慌乱地接受了来自李真带来的禁卫的搜查,直至现在依旧心有余悸。 赵贺楹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峰, “没事的。” 国师的底细已经摸查清楚,他想着也是时候将这一毒瘤连根拔起了, 收拾了一番后便准备入宫。 赵贺楹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之下并没有注意到言璟没有放松下来的沉重。 晚上的宫宴, 皇帝叫来了许多世家宗亲, 大殿之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众人到齐之后,才听得外面传报声响起:付桑国来使觐见! 不一会儿便有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容貌俊丽,尤其是那个女子顾盼之间引得众人频频发出赞叹之声。 “贺兰嘉见过陛下!” “贺兰溪见过陛下!” 两人行礼,贺兰嘉又说了一番客套话,正等着皇帝赐座。 然而皇帝良久没有出声, 赵贺楹嘴角微不可查地显露出一丝冷笑,被言璟看到了,不禁朝皇帝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皇帝两眼直直落在贺兰溪的脸上, 一瞬不动地盯着瞧着, 眼底暗藏的意味令人心惊。 “皇上他”言璟忙看向赵贺楹。 赵贺楹抬了抬眼皮, 等殿内众人都差不多注意到了皇帝的失常了这才慢悠悠转向皇帝道:“父皇,来使路途奔波, 不若尽早赐座宣歌舞?” 听到儿子的话,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 哈哈笑着应好,然而目光却时不时要瞥道贺兰溪的身上去。 贺兰溪自然也注意到了皇帝的眼神,眼底隐隐划过一丝厌恶之意,她伸手轻轻掐了自家小弟一把。 “嘶~”贺兰嘉一抖,回过头发现自家阿姐脸色不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到了皇帝那不加掩饰的眼神。 嘴角抽了抽,虽说父皇让阿姐跟着过来的意思也是想要促成两国联姻之好,可一定不是说要阿姐嫁给这个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皇帝。 再说了,自家阿姐现在跟中了魔障般地看上了皇帝家的三儿子,自然也不可能答应入宫陪老皇帝的。 贺兰嘉配合地侧了侧身子将贺兰溪挡在了自己的身子之后。 宫宴大多就是歌舞之乐,皇帝偶尔说两句无关轻重的,朝臣们再回上两句无关轻重的,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宴席接近尾声,皇帝忽然道:“两位都是皇室之人,我西楚自是不能轻慢了二位,不若两位就安置在宫内如何?” 大殿之内静了半晌,一时没人搭腔。 礼部尚书似乎有话要说,却被一旁的另一位大人压住了,礼部尚书疑问地看了看他,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轻轻提醒道:“皇上这是势在必得呢!” 皇帝满意地看着沉默的众人,似乎就要乘势就此敲定。 “陛下!” 贺兰溪却忽然站起身来。 皇帝朝她看过去,笑眯眯道:“公主以为如何?” 贺兰溪也笑容灿烂地回看着皇帝,皇帝心情大好。 “陛下,是我想住在哪里就可以住在哪里的吗?” 皇帝一时被那笑容晃花了眼,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 “那我想要住在他的府上!” 场面又是一度很安静。 皇帝脸上笑意逐渐僵硬,缓慢地转过头来。 言璟接触到皇帝算不上是善意的目光,不由自主往赵贺楹身边靠了靠。赵贺楹抽手揽住他,笑着道:“本王只怕委屈了公主,公主还是另行选择吧!” 贺兰溪看出了赵贺楹眼底的威胁之意,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半点没有退缩的样子。 “可以吗,皇帝陛下?” 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好说不行,颇为狠狠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勉强笑着答道:“自然可以。” 转头又嘱咐了赵贺楹一番:“可千万不能怠慢二位,楹儿。” “儿臣遵旨。” 一场晚宴就在皇帝阴沉的脸色中结束了。 皇后今晚告病没有来,陪着皇帝的是陆贵妃,散场后,皇帝也是陆贵妃陪着离去了。 “我要去祭司宫一趟,阿璟自己先回府,让修音陪着你。” 已经走到殿门口,言璟忽然听得赵贺楹这么说,他眼底露出一丝疑惑来,赵贺楹却没有正面回复他。 看着赵贺楹离去的背影,言璟这才转过身来,贺兰溪和贺兰嘉姐弟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王妃。”贺兰嘉弯腰向他行礼,言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贺兰溪却是淡淡笑着,没有表示。 “殿下和公主请随我来。”言璟也不去追究贺兰溪眼底那类似挑衅般的光芒,先行走在了前头。 贺兰溪没有收到预料中的反应,睁大了眼似乎有些恼火,撅了嘴想要说些什么,手上忽然一阵刺痛。 “你少惹事好吗?”贺兰嘉直视前方,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自从知道自家阿姐看上了赵贺楹,贺兰嘉头疼就没停过。他这个姐姐向来是整个付桑的掌上明珠,仗着一副好样貌骄纵得不得了,想要什么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 前两天也不知会自己一声就独自潜入了南阳王府,如果不是赵贺楹先找到他他还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 言璟将两人安置在先前两人住过的别院里,又派了几个丫鬟过去伺候,便自己回到了东院里。 洗漱收拾好又在矮榻上就着灯光看了一会儿书,还是没有见人回府的迹象,眼睛下纸页上的字也越来越模糊,从窗外看进来,便能瞧见他的头剪影在纸窗上一点一点地模样。 赵贺楹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这副场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来。 冒贤端着一碗莲子汤走过来,就看见赵贺楹伫立在门口的背影。 “王爷?” 赵贺楹回过头来,伸手在唇间点了点要他安静些。 冒贤缩了缩脖子,往屋内瞥了一眼:“王妃睡了?” 赵贺楹点了点头,轻声走进屋内,想要将人抱上床去睡。 冒贤将汤放到桌上,边上前给人拉开床帘,边轻声道:“王妃说要等王爷回来,刚还吩咐我去端碗汤来填填肚子。” 赵贺楹没说话,眼底却愈发温柔起来。 言璟被他轻手放到床上,给他掖了掖被角,又转身起来换了身衣裳。 “王爷?”冒贤诧异道:“还要出门吗?” “好好守着王妃。”赵贺楹转身出了门。 出府上马穿过主街,避开夜间巡逻的禁卫军,来到一间民宅前。 屋内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到来,他一下马就有人打开了门。 “王爷。”屈暝走上来,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是王府暗卫,一人将马牵走。 “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 两个人穿过前屋来到后院,走进一间屋内,屈暝按了按桌上的烛台,后面的柜门忽然移开现出一条暗道来。 两个人又弯腰进入里面,走了不一会儿就逐渐宽敞来,最后出现在一个很宽广的类似暗牢般的空间来。 中间竖着一个十字架,上面绑着一个人。 两个暗卫拿着刑具守在那人左右,见到赵贺楹马上下跪行礼。 “赵”隐约听见那人开口的声音。 赵贺楹坐在了这人的正前方,眼底暗光不明,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孟然。” 那人浑身抖了抖,缓缓抬起头来:“你c你怎么知道?” “孟家在三十年前还是京城大家,孟夫人曾为天子太傅,你兄长与当年还不是皇后的陈家女儿从小结亲,后来陈皇后要入宫,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纠葛,一场大火孟家满门无一生还,众人都以为那个被你兄长抱在怀里的孩子是你,没有人知道那一天你贪玩刚好跑了出去躲过一劫。” “你从哪里查到的?” 赵贺楹看着他,上辈子自己就查过国师,但是每每都在关键时候被皇后拦了下来,自己那时候还不曾想与皇后撕破脸皮,便也真的一直这么拖了下来。 没想到他竟然是三十年前的孟家人。 “你又查到了什么?或者说,你查到了皇后什么?”赵贺楹看着他,像是在问又像是在陈述:“那把火是皇后放的?” “呵呵”男人忽然意义不明的低笑起来,“所以呢,皇后要你来杀我?” “你觉得我现在还在替皇后做事?” 男人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良久后缓缓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祭司宫无主,皇帝和群臣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赵贺楹扬了扬眉:“这些就不劳国师大人费心了,蒿零会好好替你在那个位置上活下去的。” 男人猛然抬眼,像是不能置信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居然是赵贺楹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这一事实般。 “我们继续来聊聊三十年前的往事吧?”赵贺楹无视他的震惊,轻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其实事情的过往出乎意料的简单。 当年的陈皇后还是陈家女儿的时候, 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也就是国师孟然的兄长孟晓。 两个人也曾花前月下,有过一段美好的往事。 然而一朝皇帝选后,陈家当时已经出了一名宰相一名将军, 便动了些许心思。 而这个心思的前提是孟晓不能存在。 于是, 陈家狠了狠心,一把大火烧光了所有把柄。 然而不曾料孟晓有个十四岁的弟弟在那一日阴差阳错地逃出生天,又阴差阳错地得知了这场阴谋的主使者。于是,十年之后, 孟然变成了无名无姓的国师历来到了西楚。 成为了祭司宫里最有灵气的一名弟子。 在他的精心布置之下,陈家势力一个一个败落, 皇后最终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不堪一击。 最终要对付的就是陈皇后的长子,也就是赵贺楹。 不同于陈皇后的愚蠢无知和皇帝的荒淫木讷, 这是孟然唯一没能把控的住的变数。 “要杀要刮, 动手吧!”他闭上眼。 赵贺楹静静看着他, 良久后才开口道:“你想皇后死吗?” 孟然睁开眼,眼底团着深沉的暗光,似乎在考虑赵贺楹说的话的真假。 “她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孟然眯了眯眼:“你想杀她?” 赵贺楹似乎不耐心再去回答些什么, 淡淡瞧着他,孟然便也笑了笑:“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我杀她总不如你杀她来得有意思不是?”赵贺楹撑着头懒洋洋看着他。 孟然静默了半晌,猛然笑出来:“皇后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呢?” 赵贺楹皱着眉头, 淡淡纠正他:“这条命抵今生的债尚且不够, 哪有上辈子什么事。” “你敢放我回去?” “原本今天找你来不过是今日气不大顺, 便想着打你一顿。”赵贺楹站起身走上前,顺手从旁边拎起一把尖利的匕首抵在他的肩膀上,一寸一寸埋了进去:“最近国师大人做事有些急躁了。” 孟然忍着疼痛,闷哼一声。 “以后就不要再做这些令人困扰的蠢事了,虽然蒿零可以代替你,不过本王也是舍不得他去吃这个苦头的。”猛然将刀抽出,对面的人又抽搐了一下,赵贺楹冷笑一声将匕首扔了回去,“当初救你回来的那个老仆有个孙儿和你年纪相差不大,这三十年来都住在原来安久街后头那个老屋里老老实实等着你不是吗?” “你别动他!”孟然忽然间挣扎起来,面目狠厉地看向赵贺楹。 “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去动他。” 赵贺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打算多留,吩咐手下将人放了,便自顾离开。 回到王府时,天还没亮,言璟睡得很熟,将冒贤打发回去,赵贺楹轻手轻脚上了床,将人搂在了怀里。 言璟似乎感受到了热源,不由自主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身子也窝进来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言瑾是被屋外有些嘈杂的吵闹声吵醒的。 赵贺楹有些不郁地在身边睁开眼,一会儿又闭上去,一把将言璟捞回怀里似乎要继续睡过去。 在这种情景之下言璟到底是睡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赵贺楹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深夜去祭司宫又做了什么。 从赵贺楹手下挣脱出来,言璟起身更衣洗漱。 身为男人,他更习惯自己打理自己,所以很少让木青姐妹进来服侍。 开门让木青送来热水之后,就自己弄起来了。 “外面发生什么了?”他一边拧干毛巾一边问木青道。 木青一板一眼道:“公主似乎自己下厨做了早点,想要端来给王爷用,但是被冒贤拦在外面了。” 言璟擦脸的动作顿了顿,身后似乎传来窸窣声,回过头去赵贺楹也起身了。 “既然是特意给王爷做的,王爷就尽快洗漱去用膳吧!” 赵贺楹笑了笑,抬手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凑近了这人的耳边道:“阿璟下面给本王吃?” 言璟耳尖依旧很容易地就红了,躲开了些道:“公主都做好了,臣就不插手了。” 赵贺楹无奈地看着人出门远去的背影,收拾好后走到前厅,贺兰溪看样子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到赵贺楹,贺兰溪的眼睛都亮了亮,贺兰嘉则是三分无奈三分尴尬地站在身侧,随时准备着应对赵贺楹如果发火的下场。 冒贤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场内所有的人,神情程度达到了一级警备。 “我做了瘦肉粥,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喝?” 赵贺楹没理会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不喝吗?”贺兰溪瘪了瘪嘴,有一瞬间面对这个男人的眼神的时候,真的有些害怕。 “阿姐,都说了王爷有专门的厨子,我们还是回去自己吃吧!”贺兰嘉拉了拉她。 贺兰溪却有些不高兴了,一把坐在赵贺楹的旁边:“你这么不喜欢我?如果你娶了我,就等同有整个付桑做支撑,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不?” “阿姐!”贺兰嘉是真的生气了,一把将人拉扯起来。 贺兰溪却挣扎着要挥开他:“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贺兰嘉看着她不服输的眼神,有瞬间的挫败,阿姐被自己和母后宠得过了头,便是连半分形势也看不清楚。 倘若父皇还是当年宠着两人的那个父皇,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将两个人送到西楚来呢! “冒贤,去看看王妃的面下好了没有。” 冒贤护主心切,眼看着这个别国公主对他们王爷有着不对头的心思,自己当然要在这里替少爷守着。 挺了挺胸膛,他正要表示自己不离开的立场时,对上了赵贺楹冷冷瞥过来的目光。 “是。”冒贤后退着退了出去。 “公主若是想要求得佳婿,我西楚翩翩子弟众多,明日我可禀明陛下为公主设立宫宴,以作公主求婿之用。” 贺兰溪脸上红了又白,指着他道:“赵贺楹,你!” 赵贺楹猛然抬头,眼底阴郁暗沉,贺兰溪冷不丁说不出话来,心底不由自主缩了缩。 “殿下,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你同公主说清楚的才好,一直这么瞒着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 贺兰嘉闻言,神色暗了暗,没有说话。 贺兰溪总算也是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她狐疑地回过头盯着自己的弟弟:“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贺兰嘉拱了拱手朝赵贺楹道:“王爷当真不会给阿姐一个机会?” 赵贺楹目光在厅外顿了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角柔和下来,声音也温和多了:“多谢公主厚爱。” 贺兰嘉得了这回复只得叹息一声,拉着自家还依旧不死心的阿姐转身离开了。 走到厅外,正遇上言璟冒贤主仆端着面碗走进来,那面也不过二两白面碗清汤的普通面食,卖相还不如贺兰溪手里那碗粥好看。 贺兰嘉暗暗叹息一声,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回到别院,贺兰溪依旧是满脸不忿的模样,一把甩开贺兰嘉抓住她的手,恨恨坐到床沿上。 “我哪点比不上他那个王妃,何况那还是个男人,难道他以后就守着一个男人过活,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贺兰嘉皱了皱眉,指责道:“阿姐,你是付桑的公主,现在在别国他营,你至少要拿出作为一名公主的气度与从容来才是。” 贺兰溪瘪了瘪嘴,没说话。 “南阳王看样子很看重这位王妃,原本我们也是看重他作为嫡长子的身份,不过现在来到西楚我们也能看出情势似乎并不如我们当初预料的那般,南阳王至今未入主东宫,看样子他并不是皇帝最属意的储君人选。” 贺兰溪冷笑一声:“来了这么久了,西楚也就这个南阳王尚且活跃,之前暗线传来七皇子已被流放,下面几个皇子还不足十岁,大皇子二皇子先天不足一直住在京郊养病,皇帝就是再不中意赵贺楹又能怎么样,这个局还不是被他牢牢抓在了手里。” 贺兰嘉摇了摇头:“听闻南阳王不为生母皇后所喜,现在皇后生了二子,只怕最后这储君之位” 贺兰溪知道他的意思,打断了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去勾搭这么个奶娃娃当太子妃,还是从了皇帝当他后妈?” 对于自家姐姐的胡言乱语贺兰嘉早已免疫,咬了咬牙,他道:“你好歹估计一下这是别人的地盘,有话要么憋着要么小声说可以吗?” 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贺兰溪这才翻了个白眼没反驳。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阿姐,母后不同你说是因为她宠着你,但是你真的看不清我们现在的形式吗?”贺兰嘉道,“颜妃当宠,父皇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外公一族现在岌岌可危,再不是你可以任性妄为的时候了。” 一番话说下来,两兄妹眼神都暗下来。 贺兰嘉看着自家阿姐微红的眼圈,暗暗叹息一声:“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不用你去招惹赵贺楹也不要你去搭理老皇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言璟将面送过来, 坐到了一旁。 “你自己的呢?” 言璟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赵贺楹便自己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见言璟似乎带着试探的声音问道:“按照公主的意思,如果” “你希望我娶她?”赵贺楹看着他。 言璟顿了顿, 摇头:“不要。” 赵贺楹脸色顿时柔和下来,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吃面。 面吃完了,赵贺楹才抬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来。 “阿璟说不娶就不娶。”他拉起言璟的手放在胸口上,言璟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如果你要我娶她,那我就会娶, 所以阿璟决定权在你手里, 你要做什么决定由你自己负责。” 言璟心头颤了颤,他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权利。 他也不知道这是好或是不好, 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毫无退路。 不过心底却没有害怕的感觉, 没有退路,前面等着他的却是张开了怀抱的赵贺楹,所以本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那殿下和公主那边该怎么应对呢?” 赵贺楹笑了笑, 举起他的手在嘴边亲了亲,言璟轻易的就红了脸。 “阿璟若是看不顺眼这两个人了,赶出去也是可以的。” 虽然知道这是基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言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爷, 这对我们未免太过苛刻了些!”厅外忽然响起贺兰嘉的声音。 他一个人过来的, 看样子已经将贺兰溪劝服安静下来了。 赵贺楹挑了挑眉,看着言璟道:“我将决定权放在他手里,才是最大的诚意,若是由我来选,你现在也许没机会站在这里抱怨这个了。” 贺兰嘉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走进来,目光在空荡荡的面碗上一闪而过,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声。 “王爷现在可是有空?” 赵贺楹转头看向言璟:“阿璟说本王是有空无空?” 言璟眼含歉意地朝贺兰嘉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将面碗收拾好,退了出去。 眼看着赵贺楹的目光还在自家王妃离去的背影上恋恋不舍,贺兰嘉不禁咳了咳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赵贺楹皱着眉头扫眼过来,眼底满含着被打断的不悦。 “王爷,可否分点时间给在下。”贺兰嘉讨好道。 “殿下找本王,有何事商量?” 贺兰嘉左右看了看,除了赵贺楹旁边那一个位置四周似乎就没有能让他坐下来的地方了。 想了想,他还是站着吧! “想必王爷早就知道我们付桑现在的形势,也知道我现在来找王爷是有何求。” “那殿下准备拿什么来换这个有何求呢?” 贺兰嘉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红色玉佩来,递到赵贺楹面前。 “这是我母后亲卫军的号令符,只听令行动,符令由日月双珮组成,现在我将日珮交予王爷,这个诚意可够?” 赵贺楹将其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既然有掌控亲卫军的资格,为何不自己动手?” 贺兰嘉摇了摇头:“现在付桑内部局势紧张,谁都不敢先行动手,只能靠外力将这僵局打破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可能。” 赵贺楹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心安理得地将日珮收了下来。 “那本王就多谢殿下慷慨了。” 贺兰嘉想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啊,但是看着赵贺楹的脸色,又只得暗自心内腹诽了。 接下来两日贺兰溪难得安分,完全不复先前的势在必得的气势。 几次言璟在王府内遇到她,对方也是早早就转身躲开了去。 这天是城内集市,贺兰溪也许是实在闷得慌了,讨好贺兰嘉说想要出去晚市玩。 贺兰嘉自然是不敢自己做主,便跑来问言璟。言璟不知道赵贺楹和这两姐弟之间的纠葛约定,自然是将两人依旧当做王子公主般地好好伺候着。 贺兰溪既然说要出去玩,言璟也不能说不准,只好吩咐了修音安排了侍卫,亲自带着两个人出了府。 赵贺楹回府的时候,几个人已经不在了,宫里孟然却忽然传来了消息。 原叔刚把信件递到他手上,便见他猛然沉下来的脸色,不禁担忧问道:“王爷,如何说?” 赵贺楹一把将其揉成团扔了出去,纸团落地依稀能见“皇后”c“刺”等字样。 “让未当值的暗卫都出府去,找到王妃,千万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这边言璟跟在贺兰溪的身后,已然有些走不动了,贺兰溪却是精神十足,西楚的晚市人多c小贩多c花样也多,她在付桑从未见过,因此新鲜感一直未能退下去。 “公主慢些,当心脚下。” 贺兰嘉看着身边温和地喊着自家阿姐要注意些的言璟,忽然道:“王妃当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言璟没预料到对方直白的称赞,先是一愣,紧接着脸红了红,摇头道:“我哪里算得上温柔呢,王爷比我温柔多了。” 贺兰嘉难得僵了脸色,一瞬间赵贺楹的那张脸出现在脑海里,激得他猛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言璟诧异地看着他古怪的动作。 “哈哈哈,没事c没事。”贺兰嘉聪明地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两个人又随着贺兰溪走了一会儿,都觉得有些累了,看到前面有家茶楼,言璟便先开口道:“去茶楼里歇一歇?” 贺兰嘉欣然同意,转头准备去叫贺兰溪,然而一抬头,眼前却没见了贺兰溪的影子。 “阿姐!” 言璟被他这一声高呼吸引过目光来,瞬间便也发现贺兰溪不见了综艺。 他连忙抬头喊“修音”,不时修音就从某处现身出来。 “公主呢?” 修音主要是负责言璟的安危的,刚刚一时不察还真没注意到贺兰溪的去向。 见他沉默,言璟脸色更是严肃了些,连忙让修音带人去找。 自己则随着贺兰嘉挤开了人群往前一路找去。 “应该就在附近的,不会走远,注意一下小摊周边。”言璟一边四处观望一边道,贺兰嘉心底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沉着脸点了点头。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街上的人格外的多。 两个人呼唤贺兰溪的声音也被湮没在在四周嘈杂的人声里,眼看着找了一圈还没找到贺兰溪。 言璟脸上现出几分慌乱出来。 这边修音也正寻找着贺兰溪的踪影,忽然被一人叫住,回头看去是今天跟着王爷出门的暗卫师兄。 “什么?”修音皱紧眉头,看着对方:“有刺杀行动?” “是的,王妃呢?” 修音连忙回头,却一时也没能从攒动的人头中找到言璟的位置来,心下一慌,另一暗卫立马知道出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慌,赶紧找到王妃。” “是。” 说完,两个都纵身跃到房顶,开始搜寻起来。 “这样不行。”言璟来来回回看过之后,拉住贺兰嘉:“我们得回府找人。” 贺兰嘉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等回府将人招来,她都不知道被带去哪里了!” “带去?” 贺兰嘉顿了顿,干脆道:“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有人想要在我们身上做什么文章,阿姐虽然平时性子跳脱了些,这个节骨眼上从来不会任性,肯定不是她自己走失了的!” 言璟闻言,更觉得应该回去找赵贺楹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至少得先通知赵贺楹,以准备好应对之法。 正想着,不经意的一个抬眼之间,视线从不远处的酒楼窗口擦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 “殿下!”言璟一把扯住要走开的贺兰嘉,指了指对面道:“在那里!” 两个人连忙朝着酒楼奔跑过去,匆匆赶到看到贺兰溪身影的二楼,面对众多房间,言璟皱眉片刻便决定道:“一间一间找。” 贺兰嘉点头,两人便分开转头朝着各个房间搜寻起来。 因为是酒楼,擅自打开门闯进去倒还没有引起多大骚动,大多说一句抱歉就能脱身出来。 走过一圈,两个人重新汇合到一起,只剩下最后一间房没有搜了。两个人相视一眼,缓缓朝那房间走去。 赵贺楹来到街上的时候,修音已经跟丢了言璟。 “属下甘愿领罪。”修音抿唇跪在地上道。 赵贺楹脸色阴沉,目光飞速地在四周掠过,但是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 闭了闭眼,问跟上来的屈暝道:“皇后让谁动的手知道吗?” “听说雇的是专门的杀手团队,王妃应当不打紧的,皇后目标明显是付桑王子与公主,以此嫁祸给王爷而已。” 赵贺楹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然而心头隐隐慌乱的感觉却挥之不去,直觉告诉他不尽快找到言璟的话也许会出现一些自己难以预料到的后果。 “去找,不能将王妃好好带回来的话,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听出了赵贺楹声音里的沉怒,众人领命离去。 “嘭!”地一声,贺兰嘉一脚踢开大门,相较于其他房间这间房里没有人,屋内漆黑的,只隐隐透着从街市那边来的昏黄的光。 “没人?”贺兰嘉皱眉道。 言璟却伸手轻轻抵了抵他的后背,贺兰嘉立马闭嘴。 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接到上很吵,如果不仔细听的话,那细微的衣料窸窣声瞬间便会被忽略掉,贺兰嘉眯了眯眼,伸手拦住了身后的言璟。 屋里大约有四人以上,除开贺兰溪的话,至少有三个杀手。 言璟不会武功,贺兰嘉缓缓抽出腰带上的折扇,一时也有些踟蹰,他拿不定对方的来路,如果带着言璟的话他不保证能在先发制人的前提下带着人一起全身而退。 贺兰嘉犹豫着,然而里面的人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嗖!” 迎面而来破风声! “躲开!”贺兰嘉高喝一声, 来不及回头照看言璟, 只好先自己闪身回避。 好在言璟时刻警惕四周,在贺兰嘉身子一动的那一刻也反应了过来,侧身躲了过去。 随即便有利器钉在门框上的声音, 言璟回头看过去, 是一枚菱形暗器。 还来不及多想, 身后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贺兰嘉还是决定先发制人,因为那枚暗器暴露了对方的位置, 他迅速地攻了过去,对方还没来得及从原处离开, 只好抬手与贺兰嘉缠斗了起来。 来人武功不若,贺兰嘉分心担忧着身后的言璟, 行动起来就有些捉襟见肘的尴尬。 然而偏偏在这时候, 身后传来异响,贺兰嘉猛皱眉头,看来他没有料错, 对方不止一个人。 “阿弟!” 尖利的女声忽然响起在暗处。 贺兰嘉身形猛然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身后的偷袭,飞身堪堪避过,一边隔开一人的攻击,迅速朝声音来源处掠去。 就着从窗口透进来的黄光, 贺兰溪被绑着双手扔在角落里, 因为过度挣扎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阿姐!”贺兰嘉连忙将人扶起来, 扇面上的刃尖一挑划开绳子, 贺兰溪得以解放这才放松了些。 “你没事吧!”贺兰溪紧张地看着贺兰嘉。 贺兰嘉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还在门口的言璟以及在这个空隙里被忽略掉的刺客。 猛然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言璟一手被反拧在身后,两个刺客站在他的身后,露出的双眼显现出一丝狠厉。 “住手!” 贺兰嘉脑海中飞速闪过赵贺楹冰冷的目光,心底一紧,还来不及多思考便动了起来。 折扇飞旋攻去,却被人轻易避开了,言璟被拉得一个踉跄,抵在他脖子上的剑不小心便见了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贺兰嘉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不得不说此时他的心情远比得知贺兰溪被抓时还要复杂。 黑衣人没有说话,人质在手却不显得多么从容,反而有些犹豫棘手的样子。 雇主的目标只是付桑的三皇子和公主,现在一击未能得手,反而招惹了南阳王,两个人心知后事难料,脸上逐渐现破釜沉舟之狠色。 言璟忍耐着脖颈上的阵阵刺痛感,血液缓慢流淌的温度让他有些微晕眩。 “你们到底要什么?” 脖子上一沉,刀又重了些。 “闭嘴!” 刺客似乎并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也就是不想和谈,贺兰嘉和言璟同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再等下去,言璟的安危最终只怕难料。 屋内静默着,双方都在等着对方露出一丝破绽,气氛凝结成了一团厚重的冰,难以溶解。 “让开!”刺客朝着贺兰嘉道。 贺兰嘉带着贺兰溪慢慢挪开身子,刺客带着言瑾转到了窗口的位置。 窗外是嘈杂的街市,看样子他们是准备跳窗逃离,那样不容易被追上。 如果对方愿意不伤害言璟离开的话,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贺兰嘉紧捏着折扇,盯着对方如此想。 两个刺客原本也是这么想着,目光在窗外与贺兰嘉上交替移动。 然而其中一人目光忽然闪了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悄悄盯着因为刚才的移动而不小心站到了贺兰嘉身侧位置的贺兰溪。 虽然不能两个人一起解决,但如果解决了一个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贺兰嘉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言璟身上,一时没有意识到贺兰溪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暴动发起的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人身形乍起就朝着贺兰溪冲了过来。 言璟被猛然一推推向贺兰嘉,就在要撞到一起的那个刹那,言璟用尽力气向贺兰溪倒了过去。 惊叫声c破风声齐齐响起。 贺兰嘉迅速向两人攻去,然而两人早已抽身,只听窗门咿呀一声,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阿姐!” 贺兰溪被言璟护着倒在了地上,虽然偏离了要害,但依旧被刺伤了,腰腹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 而言璟更是可怖,因为强行的转移方向,脖子上那一道划得又深又长,鲜红的血沿着脖颈整个蔓延下来,衣襟被染成了深黑色。 他抬手捂住伤口,朝着依旧愤恨不已的贺兰嘉劝说道:“赶紧回府。” 三个人匆匆下楼,街上人依旧很多,有人注意到言璟脖子上的血都惊吓得退开去,倒也省了很多功夫。 于是,等修音带着一众暗卫找到三个人的时候。 就是在熙攘的街道上,人群自动地划分开了一个圈圈,圈里站着三个人,浑身是血的贺兰溪,抱着贺兰溪被染红了的贺兰嘉,以及捂着脖子脸白得像鬼的他们的王妃。 修音腿软了软,身后一只手伸上来扶住了他,回头看去。 屈暝一脸严肃:“你回府让大夫做好准备,我带王妃回去。” 另外一个暗卫前去找赵贺楹报告行踪,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动作却出奇地迅速。 言璟已经有些失血过多了,不知道人群里是谁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浑身力气瞬间泄尽,“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头砸在青石板上眼前瞬间白了白,最后入目的是屈暝惶惶而惊恐的目光。 深夜,南阳王府灯火不坠。 东院门前,原叔左右踱步,脸上布满不安。 冒贤跪在地上,朝着门内泪流满面,同时跪着的还有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暗卫。 赵贺楹守在屋内已经有两个时辰,子时已过,丫鬟们进进出出,大夫却是一步也不曾出来过。 同时旁边的偏房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因为事出紧急,贺兰嘉抱着贺兰溪一同来了东院,先安置在了偏方内。 贺兰溪状况倒是安定了些许,因为未曾伤到要害,伤口也即使止血,所以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 “王爷,王妃的伤口老夫已经初步处理过,现在一时未醒大概是失血过多所致,应当无有大碍。” 赵贺楹紧紧盯着言璟苍白的脸,冷静道:“木青,带大夫去客房休息。” “是。” 看样子王妃不醒,自己是出不了府了,大夫暗暗叹息一声,躬身随着婢女退去。 一夜过去,天转幽明,街外徐徐传来早市的声音。 而南阳王府之内,依旧一片静谧。 原叔一把老骨头在屋外守了一夜,除了丫鬟偶尔端水,再无其他动静。 他只好吩咐厨房备好了早膳,让木青进去问问情况。 “王爷,是否传早膳?” 坐着的人没有回她,木青微微抬头,王爷依旧保持着昨日的坐姿,静静瞧着王妃。 默默叹息一声,她回到门外,对上原叔期待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见此,也知道肯定是王妃还未醒来,心下更是沉重。 “叫大夫过来了!” 就在众人继续祈祷之时,屋内忽然传来赵贺楹的声音。 原叔眼底一亮,木青迅速推门进内,就看见床上的王妃已经醒过来了,众人一顿手忙脚乱,连忙将大夫请了回来。 诊断过后。 大夫脸上轻松之意溢于言表,他笑着道:“王妃既然醒了,也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失血过多伤了根本还需多加卧床调养。” 赵贺楹沉了一整夜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许,大夫留下药方离去,他转头看向言璟。 “传早膳?” 床上的人似乎还有些不清醒,自从醒来之后便直直地朝着前方看着,不曾移动过目光。 良久没有得到回答的赵贺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抬手就要将人大夫又请回来,言璟却动了。 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赵贺楹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贺楹似乎在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察觉到言璟的瞳孔缩了缩。 “阿璟?” 言璟闭了闭眼,嘶哑着嗓子问:“我c这是在哪?” 众人愣了愣,原叔笑着道:“王妃,这是在府上呢!” 言璟目光里划过一丝疑惑,忽然不适地皱了皱眉。 “头疼?”赵贺楹紧张道。 言璟摇了摇头,又涩着嗓子道:“好累,想再睡会儿。”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过去了。原叔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赵贺楹,却见王爷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起身给言璟掖了掖被角。 “都出去吧,木青在这里守着,有什么问题及时通知我。” “是。” 赵贺楹若有所思地看了言璟一眼,转身出了门。 门外众人一动不动,冒贤依旧哭啼啼在一旁趴着,赵贺楹揉了揉眉心。 “王妃说要睡会儿,你是不是挪远点哭去?” 哭声顿了顿,冒贤缓缓爬了起来,小心翼翼朝着赵贺楹问:“少王妃醒了?” 赵贺楹不再搭理他,冒贤瞬间又要哭了出来,满脑子是昨晚上少爷回来时脖子上一条大口子鲜血哗啦啦往外冒的样子。 好在原叔这时候跟着赵贺楹走了出来,看见他这幅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拉到角落里:“王妃醒了,你有力气哭不如去厨房守着王妃的药,王妃醒了等着喝呢!” “真的?” “真的。” 看着冒贤顿时精神起来的背影,原叔暗暗叹息一声,眼底担忧不散,回过头去,王爷站在一众暗卫之前,脸色远比昨晚要更加阴郁暗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坐在书房里, 打发了修音及一众暗卫下去领罚。 赵贺楹静坐了会儿, 依旧是不放心言璟的伤势,召来原叔。 “王妃现在如何了?” 原叔还未开口, 他便又不奈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来:“算了, 还是本王亲自去看看。” 赵贺楹看了原叔一眼,停下来,皱眉道:“原叔这是?” 原叔脸色稍显尴尬缓声道:“王妃刚刚用了药,许是乏得很, 将院里一众下人都叫了出来,便是老奴和冒贤也遣了出门不许进去打扰, 问过大夫,大夫也道如此静养挺好。” 赵贺楹听了这话, 似乎有丝不是滋味, “怎么, 本王什么时候也和一群下人是一般的待遇了?” 原叔顿了顿,弓腰点了点很是恭敬道:“是的是的, 王爷在王妃心底自然是要不寻常许多的。” 赵贺楹脸色这才和缓了些许,轻哼一声要绕开原叔出去,却不料原叔在身后又是悠悠一句:“故此王妃特意着重再三交待了小的们, 尤是转告王爷请王爷放宽心去, 莫要去王妃那里探望” “什么意思?”赵贺楹眼看着就要沉下脸去。 原叔却是半点不慌张, 继续道:“王妃说了, 他一见着王爷就满心欢喜, 一欢喜便不能好好睡过去,一不好好睡过去这伤便尤其不能尽快好了去,还望王爷能体谅王妃的心思。” 身侧的人半天没缓过神来,良久才见他挑了眉看过来,以一种古怪的口气问道:“王妃当真是如此言语的?” “当真。” “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赵贺楹悠悠转身回到书桌前,“下去吧,好好伺候王妃,有什么事情立刻来报。” 原叔面上含笑应声退去。 不一会儿,贺兰嘉来了,脸上不怎么好看,来之前找修音等几个暗卫打探了一下消息,知道赵贺楹此时必定是在盛怒之上,但此时不来请罪等之后再来定是要更倒霉的,所以将贺兰溪安顿好之后,便一刻不敢停地赶过来了。 悄然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没做声的赵贺楹,贺兰嘉心里顿时没了底,想着这次他还是没做好准备,还是等下次再来比较好。 “想来王爷此时定是忙得很,兰嘉等王爷空闲些再来赔罪。”说着就要悄悄退出去。 “小王爷留步。”赵贺楹将手上的折子放下,抬起眼来,“小王爷不想知道此次行刺到底是谁一手策划的吗?” 听这人口气不像是盛怒的样子,被忽然开口叫住的贺兰嘉提起的一颗心又稍稍放下了些。 “王爷觉得我要不要知道呢?”贺兰嘉小心翼翼看着赵贺楹的眼色,准备只要这人一个不虞就立马改口表示什么刺客他都不想知道。 “贼人如此大胆,竟敢伤了兰溪公主,想必小王爷定当是恨不得立刻找出此刺客来,将其剥皮抽筋吧?” 贺兰嘉目光在其闲敲的食指上轻轻划过,带着一丝稍稍的迟疑:“倒也没那么想,我们姐弟势单力薄的理应是少惹事”眼看着赵贺楹挑起来的眉尾,贺兰嘉嘴皮抽了抽,生生将后半句消了音,“不过此次行凶实在明目张胆,不将我姐弟二人放在眼里,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线索?” 赵贺楹满意地笑了笑,一直放在书桌上的左手推着一封信纸朝前送了过来。 “小王爷自己看。” 信纸上寥寥几笔,却是个了不得的大消息,贺兰嘉一目三行看完,忍不住偷偷去看赵贺楹的脸色。 “这这个,王爷” 赵贺楹像是料到了贺兰嘉的反应,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天子与庶民同罪,小王爷不必顾虑本王,尽管为令姐报仇去才是正经。” 喉头不自禁咽了咽,贺兰嘉只觉得自己好像卷入了个了不得的大事里头,一时更是怨起了还昏迷不醒的贺兰溪来,就知道惹事,这下好了脱不开身了。 苦着脸挣扎着还想着赵贺楹能看在他如此苦情的表情上能有所回缓的余地,然而对方早已转开眼去,悠闲托了茶杯喝起来。 知道已成定局的贺兰嘉默默叹息一声:“这个公道本王自然是要替姐姐讨回来的,多谢王爷大公无私相助本王。” 赵贺楹闻言,悠悠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恩情,小王爷也不必记挂在心上,此行若是有什么不能周全的尽管来找本王,本王自当尽力相助。” “是。” 一声是答得不情不愿,贺兰嘉托着一个烫手山芋这就准备离去,走到门口还听见后面的人在苦口婆心地嘱咐:“小王爷势必不要在乎本王的心情,该当如何以牙还牙就当如何以牙还牙,若是不解气行事更为凌厉些本王也是不介意的。” “” “嘭”地一声门被反手带上,赵贺楹收回目光,一口将杯中茶饮尽。 言璟这一次受伤静养一养又是三天过去了,赵贺楹每每问起来,得到的答复都是王妃尚未康复c身子疲乏不宜见人。 头几次被这么搪塞过来,赵贺楹愿意顺着他也就随他去了,但是他也从来都是肆意惯了的人,自然由不得言璟这般如同耍性子的行为。 最后一次招来冒贤,听闻言璟似乎已经恢复些许气力了,便起身想要去看看。 “王爷,王妃说是” 冒贤话说到一半,弓着腰看见地上骤然停下来的影子,微抬了头便对上赵贺楹一双冰冷的眸子,一时噤声,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眼见着赵贺楹匆匆往东院赶去,冒贤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紧紧各跟在了身后。 走到房门口,正欲上似乎换药完了的丫头从里面出来,木青走在最后,几人见了他立马要行礼,赵贺楹挥手止住众人,以眼神示意她们悄声退下。 自己则轻声走进反手关了门,床上的人还半坐着,一边衣襟还未拉上,正整理着纱布的结扣。 赵贺楹见他的动作,是真的恢复了许多气力,也稍放下了些许心来。 “本王来。” 言璟专心弄着纱布,却因为不好抬手而一直显得有些笨拙,猛然间听到赵贺楹的声音,浑身狠狠僵了僵,直到赵贺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也没能反应过来。 “怎么了?” 他一直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神采,赵贺楹替他绑好绷带顺着坐到床沿上,将人的一双手牵进了自己手心里。 言璟轻轻晃了晃头,“还是有些昏沉,怠慢王爷了。” 他这话客客气气的,明明没有什么毛病,赵贺楹这心底却像是骤然被针扎了一下般忽而不是滋味。 两个人闲坐着说了两句,皆不痛不痒,赵贺楹的关怀问候都被言璟一一轻打发了。 “出了那般大事,王爷想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清楚吧,王爷尽管去做那些紧要的事务,言璟不碍事。” 赵贺楹本想与他说一说这一次刺杀的主谋,听他这么说了便也没开口说了出来,想着贺兰嘉一个人肯定是不能把事情办好的,也没再推脱,又确认了一遍言璟的身子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门后,赵贺楹将木青叫到了书房。 “王妃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木青想了想摇头:“大夫也说了王妃恢复的很好,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伤口结痂就大好了。” 纵然她这么说了,赵贺楹依旧不能抹去心底那一缕似是非是的忧虑感,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情他似乎无法控制。 “好好守着王妃,有任何不对便立刻来禀。” 木青领命离去。 纵然心底记挂言璟之事,然贺兰嘉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对付皇后的事宜了,赵贺楹到底缺了很多功夫来记挂东院的事。 只是每日原叔会照常来禀东院的情况。 大约是遇刺后半个月的时候,贺兰嘉那方也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原叔照旧来报王妃的情况。 “这几日言家小姐来得频繁,王妃也差不多大好了。” “言樰?” “是的。” 赵贺楹听到这个名字便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里言小姐也已经到了,这会儿估计正和王妃说话呢!” “好了,本王去看看。” 将手上的折子放到一边,赵贺楹起身往东院走去。 到了院前却被一脸尴尬的两个小丫鬟拦下来,犹豫着道:“王爷,王妃说了,他与小姐说话时谁都扰不得。” “哦?”赵贺楹被这话逗得笑了笑,“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府宅,你告诉本王,本王进去不得?” 丫鬟一看就是不怎么经过事的,一听这话顿时吓得两腿软了软,立马跪了下去,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嘴里锣鼓般的声量求着绕:“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院内厢房门猛然一开,言樰一脸似笑非笑走出来。 “言樰见过王爷。”行完了礼,又笑看着地上的两个奴婢:“王爷不愧是王爷,这人是王爷的c房子也是王爷的,谁都碰不得。” 赵贺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言樰看着赵贺楹, 脸上是真真切切的不痛快。 “阿璟还受着伤, 妹妹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今天就先回去吧!”赵贺楹也没多看她, 径直越过她进了屋。 出乎他意料, 言樰这一次居然没有多纠缠,冷哼一声便真的离开了。 “阿璟, 身子好些了?” 言璟点了点头,脸上像是很疲惫的样子,又躺回了床上。 赵贺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再多问了两句, 言璟也一一回了话, 除开似乎真的很累声音稍弱之外,也没有别的异常。 “王爷若是无事, 也早些离开吧, 这屋里病气重。” 赵贺楹想说无事,在他心里, 难不成这点难处能比过言璟重要?他想这么和言璟说来的,可是言璟埋进被子里的头是一副全然拒绝的姿态。 “那好吧,本王晚些再来看你。” 后面几天赵贺楹又连着来了几次,每一次言璟都是这种状态。 于是他找来主治的大夫, 避开了言璟独自问话。 “王妃现在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大夫道:“我查看了王妃近日的气色, 已大有好转,其实最初王妃受的也不过是皮肉伤, 失血过多方显凶险, 既然当时撑过来了, 多养养自然也就没事了。” “那为何本王近日看王妃总是一副疲惫困怠的样子?” 大夫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不解:“按理说不应当呀!” 赵贺楹闭了闭眼,如果不是真的身体有问题,那就是真的不想见他。 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那天没有及时找到他,让他涉险了? 想到此处,赵贺楹自己都不禁一笑,明知道言璟不是会这么想的人,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王爷,兰溪公主求见。” “进来。” 贺兰溪受的本就是轻伤,那天更多的是受到了惊吓,养了这么小半个月,早已经大好。 也因为此次刺伤之事,让两兄妹是彻底在南阳王府住下了。 “见过王爷。” “什么事。” 赵贺楹稍显冷淡的口气让贺兰溪眉峰微皱,她索性也没再低眉折腰,直起身来,脸上有着一个公主该有的全然傲气。 “你不过是气我在皇上面前故意与你示好不是?” 贺兰溪一国公主,也曾锦衣玉食c万人环伺,然国内动荡,地位朝夕之间已然大变,见人冷眼白脸,倒不是真的什么不知世事的女子。 原本跟着弟弟一起来西楚,确实是打着以身相抵在此寻一靠山的主意,不过赵贺楹既然不乐意,她贺兰溪也不是什么能不要脸的身份来死缠烂打。 赵贺楹听她如此说,也只是冷冷淡淡回道:“公主多心了。” 贺兰溪冷笑一声,这人一副冷冷冰冰的性子,也难得那位王妃能受得了他,“不管是不是我多心,我只是来告诉王爷,我断不会在皇帝陛下面前提什么不该提的事,王爷也不要再为难我们姐弟了。” 赵贺楹挑了挑眉,没听明白贺兰溪这话里的意思。 “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不是你故意为难兰嘉,让他独自去找刺客了?”贺兰溪尚且不知道赵贺楹与贺兰嘉之间达成过什么协议,只是见这几天贺兰嘉心事重重副愁容的样子,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赵贺楹故意为难了。 赵贺楹也不屑于去和她特意解释,收回目光,没再回话。 将人晾了半天,贺兰溪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不搭理她的。 “公主如果没有什么正事,还是回房歇息吧!” “你!”狠狠瞪了他一眼,贺兰溪不甘愿地转身跑了出去。 人走远了,才见屋角黑影一闪,一个人影闪现出来跪在赵贺楹面前,正是好几日不见的修音。 “事办得如何?” “已经安排妥当,后日宫宴,贺小王爷进宫定能顺利行事。” “把她给我盯紧了。”赵贺楹闻言后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暗光,视线虚虚落向窗外。 修音眉峰微皱着,难得地犹豫了一瞬间,然而沉默了片刻后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领命退下了。 两日后,皇帝宴请群臣,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给贺小王爷唱戏。 既然是宫宴,赵贺楹和言璟都是要进宫去的。 一早,赵贺楹特意来东院等言璟。 有木青姐妹收拾,言瑾很快就出来了,赵贺楹如往常般走上前伸手想将人牵上马车,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璟似乎错开了他的手自己上了去。 看着空荡荡的手,赵贺楹的脸色微沉。 木橙站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担忧:“王爷?” 赵贺楹收回手,转身道:“今日本王随王妃坐马车。”小厮闻言,先是诧异,随即才有些呆愣地将王爷的爱驹牵了回去。 “动身吧!”车内传来赵贺楹冷冷的声音,马夫额上冒了冒冷汗,立马不敢怠慢地动了起来。 马车微摇,车内一片静谧。 “阿璟在怪我?” 赵贺楹看着言璟,盯着他的双眼,想要从这双眼睛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言璟什么神色也没有,只是平静地回答他:“王爷多心了,臣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赵贺楹眼微眯,显然是动了怒,然而言璟一直靠着窗侧,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你做什么?”车身猛然一晃,言璟瞪大了眼看着忽然动作的赵贺楹。 赵贺楹一手揽着他的腰身,一手牵住他的一只手,两人顿时亲密得严密无缝。言璟挣扎着想要推开些,无奈力气不够,根本动弹不了丝毫。 “王爷,这样不成体统。” “以往这般做派本王少做了吗?”赵贺楹反问他,“可见过本王在意什么体统?” 言璟无言以对,像是认同了他的话般也停止了挣扎,安静伏在了赵贺楹身上。 盯着怀中人乖顺的发顶,赵贺楹这才觉得一心邪火要降下去了些。 “今日宫中要有大变,你若是要同本王闹别扭也要放在别的时候再闹,这一次且不能胡来。” 言璟身子僵了僵,赵贺楹感受他的变化只以为是言璟被唬住了,不禁又多说了两句来安抚:“不过你也不需怕什么,只要好好待在本王身边就好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进了宫,宴席上各人已差不多到齐。 贺兰嘉姐弟坐在上座,皇帝倒还算是很给这个小王爷面子。 皇后坐在皇帝身侧,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苍白的样子,不时用眼光瞥着席间的国师那里,而国师也偶尔回以眼神安抚。 用宴后,上了两场歌舞,场地便由殿内移到了御花园的戏台处,众臣以皇帝为首面对戏台而坐。 戏台上敲锣打鼓地唱了起来,台下也一片其乐融融,贺兰嘉很是能言善道,逗得皇帝频频发笑。 言璟不时转头去看赵贺楹,大约是在意着来之前赵贺楹和他说的那番话。 手上微微一热,低头便看见赵贺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上,言璟耳尖不自觉红了,脸上却是有些恼火的神情,悄然将手抽离了去。 而赵贺楹转头正好只能看见言璟低着头露出的耳尖,那点泛红的耳尖落在他眼里,又让他之前的烦闷消弭了些许。 兴许真的是在怪自己先前没有护好他,看样子这次风波之后要好好哄上一哄才是,赵贺楹在心里这么想着,边抬手把落在言璟脸颊上的一缕碎发给别到了耳后。 就在这一瞬间,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紧接着便见不少宫人匆乱的脚步,几位靠的近的大臣都轰然退开了来。 “护驾c护驾!”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来。 言璟下意识去看赵贺楹,正对上他安抚的目光。 赵贺楹松开了他的手,走上前去,擦身之间轻声留下一句:“好好呆在原地。” 走到皇帝面前,这才看清这里的形势,贺兰嘉唇色发青地倒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皇帝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拉住赵贺楹:“楹儿,快快c有刺客!” 赵贺楹看着那只抓在自己腕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不动神色转身抽出手来问众人道:“发生了何事?” 不知是哪一处的官员站了出来,许是事情发生的时候离得近,倒也将一切说了个大概。 就是贺兰嘉给皇帝皇后敬了杯酒,然后就毫无预料的倒下了。 这人没明说,不过眼看着贺兰嘉那嘴唇发乌的样子,谁都知道是中毒了。不一会儿御医匆匆赶来,给的也是同样一个结论。 贺兰溪哭倒在一旁,听了这话连跪带爬地来到了皇帝的脚下,皇帝此时尚且惊魂未定,连连退了好几步,被身后的宦官提醒才站稳。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扶公主起来。”皇帝朝一旁的宫人喝到。 贺兰溪却不肯起来,哭着道:“皇上,我们姐弟对您怀着万分的敬佩与敬仰,却不知皇上如何要如此惩罚我们姐弟二人!” 这个黑锅来得又大又急,皇帝连忙瞪眼摆手:“公主误会了,此事断不是朕安排的!” “快扶公主起来!” 皇帝一边怒喝,一边安抚:“公主且放心,御医一定会尽力医治小王爷,真凶朕也必定追查到底,一定会给公主一个交待!” 贺兰溪梨花带雨哭花一张脸,正要顺着皇帝的话答应下来。 一旁的贺兰嘉似乎是被御医妙手回春抢救了回来,正悠悠转醒,贺兰嘉睁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随即红着眼眶便翻身朝着皇帝跪了下去,正打断了贺兰溪张嘴欲说的话。 “皇上。”这一声皇上喊得是柔弱无比c微带颤音,一旁的人都不禁跟着抖了三抖。 李颂恩站在人群外围探看着里面的动静,奈何个子不高什么也看不到,现在他已经是嫁出去公主,这次进宫还是沾了周岩的光,作为将军夫人的身份来的。 “付桑的小王爷给皇后敬酒中了毒,现在正在和皇上讨要说法。” 身边忽然传来冷冷的声音,李颂恩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周岩在和他说话。 “哦。”慢慢收回踮起的脚尖,李颂恩默默站好。 “那阿言璟没事吧?” 周岩半天没说话,李颂恩有些诧异抬起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公主,似乎对王妃颇为上心?” 李颂恩心下一个激灵,连忙补救,“我是说王兄和王嫂一起起两人的情况如何?” “与他们无大干系。” 见周岩重新转过头去,李颂恩松了口气,暗道好在蒙混了过去,却不知道周岩一双眼如墨色染就暗沉深不见底虚虚落在前方,心中又是记了一笔去了。 “皇上,原本这等扰乱圣听的事情我姐弟二人未曾打算拿出来让皇上烦心的,不过此次事关重大,便是当着皇上贼人也敢如此行凶,小王不得不说了。” 贺兰嘉一副要死不活却忠烈肝胆的模样,皇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伸了手道:“王爷且讲。” “我们姐弟其实早在日前已经经历了一次刺杀,那次刺杀差点要了我长姐性命,令我姐弟阴阳两隔,现今我又出了这等事情,皇上,小王实在是c实在是”点到即止c加上这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皇帝前后一想,也是怒火骤起,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当着他的面谋害他国使臣? 这次下药毒的是贺兰嘉,保不齐下一次就毒到他自己身上来了,皇帝思前想后,后背冷汗涔涔,越发觉得这人危险得很! “查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一声怒喝,众臣皆跪。 皇后一袭牡丹广袖长裙红艳艳地在众人间尤为扎眼,她暗暗抬起些头,在人群中寻找着谁似的,额上也隐隐约约冒出了一层冷汗。 御花园一时被封,众人不得进出,大臣及各女眷被分开盘查搜身,气氛一时变得冷凝而沉重。 皇后心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连忙朝自己的心腹宫女吩咐道:“赶快找到国师。” “是。” 宫女领命不动声色缓缓向后退去,赵贺楹神色不变地坐在席位上,眉峰微微动了动。 就听得身后侍卫朝着那个方向怒喝了一声:“谁!” 几人一拥而上将人提了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宫女就被拎到了众人面前来,正是刚刚在皇后身边那个宫女。 面对如此情形,这宫女早已吓得满脸惨白,不过好在是在皇后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她忍着心下换乱,伏在地上给皇帝请了安。 李颂恩正分析着这在场众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忽然身边的人道:“这宫女想来没那么简单。”李颂恩转头看了看平静说出了这句话的周岩,又看了看那宫女,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他说的就是对的。 这边皇帝已经开始审问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回皇上,奴婢是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莫失。” 皇帝脸上一时尴尬看了皇后一眼,然众臣皆在,只好接着问下去:“为何鬼鬼祟祟?” 皇后汗湿了后背,阴狠的眸子剜在那宫女身上,宫女如芒在侧不敢如实回答,只能道:“皇后娘娘受了惊,奴婢本是想去取杯热茶来给娘娘压压惊。” 皇帝觉得这个说法似乎也说得过去,正打算将人放回去。 却听得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父皇!” “老九?”皇帝看清楚开口的人后,皱着的眉头和缓了一些:“你有什么话要说?” 李颂恩转头看了周岩一眼,却见这人也正看着自己,眼底是难得的温和之色,看上去还有些鼓励的意味。 “儿臣看来,皇后娘娘千金凤体,容不得半点冤污,不若就从这个宫女开始搜起吧!” 皇帝想了想,觉得这话甚是有道理,一挥手便招了人上来搜。 只是搜身的话,皇后自认这次的事情不论是不是国师替她做的,总不会和莫失这个宫女有关,心下稍稍安定。 然而还不等她这一口气松到底,就听得宫女尖声响起的求饶声:“皇上冤枉c皇上饶命,这不是奴婢的c这不是奴婢的啊!” 宫女跪坐在地上,搜查官手上捧着一包小小的纸包,揉成一团,展开来上面残留着白色粉末,看上去便很可疑。 太医走上来,又闻又嗅,银针扎了半天得出结论:就是这□□! 此话一出,是再也说不清了,宫女瞪大了眼心下一片混乱,转头间看见了皇后,跪爬着过去哭喊救命:“娘娘救我,娘娘救我,不是我c真的不是我!” 皇后尚且满心慌乱,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静,又如何能管顾得了她,一扯衣摆便将人挥开了去。 转头便向皇帝跪下了:“皇上,臣妾实在不知道此时,请皇上明察!” 贺兰嘉正在一旁看着,又有文武百官在这里作证,皇帝是想包庇也包庇不了,另外一想到这事情皇后有可能就是主谋,皇贺兰嘉帝不禁想到贺兰嘉这杯酒原本是要给谁喝的? 当然,这也只是皇帝一时昏了头了,才会想到那个可能性,但凡冷静一点便也知道当众弑君是多大的罪名,一旦被发现便无退路可走,皇后再蠢也不至于会这么做。 只是,如果事情是皇后做的,那皇后为什么要特意去针对一个小国的王子呢? 事情一时不能审理清楚,只是皇后这个嫌疑暂时是洗脱不了了,皇帝疑心已起,圣口一开便夺了皇后的凤印,将其禁足在了宫中,后宫事务暂时交给了陆贵妃打理。 而小皇子也被抱了出来,原本是打算送到贤妃那里去的,但是贤妃近日身子不好,只怕带不好小皇子。 皇帝转念一想,都是一个娘生的,便差人将其送到了南阳王府,圣旨一下,便是赵贺楹想反悔也难以反悔了。 于是在宫中大变后的第二天,南阳王府上上下下对着一个奶娃娃傻了眼。 这边赵贺楹还想着要把言璟好好哄上一哄的计划也没来得及提上日程,就被这个小十一给弄得犯了难。 看着这软软一团,赵贺楹远不如和见到皇后那边充满厌恶与憎恨,这个孩子上辈子打小便爱粘着他,算是他和皇后之前唯一一点温情与共的地方。如果没有皇后,当初小十一要当皇帝他便也帮他当了,只是一切有了如果,就也没了回头去惦记的必要。 “这孩子不哭不闹,听话的很,想必也很好带,便放在你房里养着吧,也算个乐子。” 赵贺楹思来想去言璟最近不知为了什么有些别扭,想起他以前的脾性一直是个温和沉静的,最讨小孩子欢喜,他自己原本也喜欢与孩子玩在一处,这便将小十一送了过来。 “你有什么事不要总是放在心里憋着,要多说出来,若是实在不想见我,便拿这孩子撒撒气也是好的,总之不要憋坏了自己才是。”赵贺楹一本正经将话说完,转身离去,正如皇帝予他一般他也没给言璟开口拒绝的机会。 言璟站在床边看着被留在床上的孩子久未回神。 “王妃?”冒贤伸头看了看孩子,那孩子倒也长得好看,只是自家少爷这脸上的神色很是奇怪,说是为难也不是,说是忧愁也不是,倒像是一种见到了好久未见的人一般的表情。 “你出去吧!” 言璟挥手将冒贤遣退,屋里一个人也没留下,房门也被他紧关了。 木青姐妹与冒贤眼瞪眼站在了门外,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王妃这是不是不高兴了呀?”木橙道。 其余两人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屋内的神情都是一片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原本大家都想着王妃好歹是个男人, 虽说也算是个成了家的男人,但到底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小皇子与他在一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鸡飞蛋打的乱子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了午膳时候, 紧闭了一上午的门被打开。 言璟抱着孩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少c少爷!”一不留神, 冒贤又喊错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这副画面对于他来说颇有些冲击力。 木青小心上前, 看见小皇子竟是醒的,就这么不哭不闹地躺在言璟怀里。 “王妃要用膳了?” 言璟点了点头, 转而又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孩子道:“宫中的嬷嬷没有一并过来吗?” 木青木橙相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里的困惑, “没听说有嬷嬷过来,王妃。” 言璟闻言皱了皱眉, 孩子小,许多贴身用品不好一时都换新的,怕他不习惯。想到这里,他吩咐道:“派人去宫中将小殿下的一应用品都整理过来。” “木橙, 你去厨房问问小殿下的辅食可好了。” “是。” 木青木橙领命, 走出院外木橙忍不住道:“没想到我们王妃居然还会带孩子。” 木青难得也是有些困惑的样子, 按道理不应该呀! 午后, 言璟陪着吃饱了的孩子睡了个午觉, 就躺在窗前的矮榻上, 一大一下皆睡得很熟。 赵贺楹进屋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冒贤换了一壶茶水回来就看见赵贺楹站在矮榻边紧紧盯着言璟的样子。 “王” 赵贺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茶水换了热的,王妃醒了要喝的。”冒贤将茶放到桌上,连忙退下,还贴心关了门。 书桌上有些乱,自从前段时间赵贺楹睡在了书房后,这边书桌就被言璟一人给占了。 赵贺楹随意瞧了瞧,一本西楚纪事,一本年历纪事,还有些零散的记事本子,都是近几年朝中内外大事记录或民生情况。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拂起一页薄纸,赵贺楹将它从书本下抽出来,上面胡乱写着一些看不大清的句子。 有的写下来后,又被故意涂抹,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成年,陆”依稀辨别出上面的几个字,赵贺楹一时并不能弄懂其中意思。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王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贺楹总觉得言璟这一声喊得有些急。 放下手里的宣旨,他转过身去,“阿璟醒了。” 孩子似乎还睡着,言璟半起身坐在矮榻上,发丝被睡得有些乱,看上去显得有些乖巧。 “王爷下午闲着?” 赵贺楹走上前,伸手将他头顶的乱发理了理,笑着道:“皇后出了事,我自然是要避嫌,最近一段时间可以好好在府上陪你了。” “是吗?”言璟抬起头,轻轻笑了笑。 晚膳赵贺楹自然而然留在了东院,小皇子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此时精神的不得了。 “你由着他睡这么久,待会儿晚上该不消停了。” 言瑾喂食的动作顿了顿,却是温和笑着:“小孩子,多睡会儿对长身体好。” 用完膳后,原叔安排人将残羹撤下,看着自顾抱着孩子往里走的王妃,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没打算起身的自家王爷,清了清嗓子特意问候道:“如今王妃身子也大好了,王爷便宿在东院吧,近来书房闹老鼠,总是睡在那边也不好。” 赵贺楹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 转头看向屋内,言璟似乎也没出声反对的意思。 上了床,言璟睡在外侧,孩子被放在了两人中间,赵贺楹原本想叫人安排一个摇篮进来的,言璟却说:“小殿下只怕睡不惯摇篮,会哭。”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赵贺楹自然也不能勉强,只好就这么躺下了。 然而即使睡在了床上,小十一似乎也没打算消停的样子,正如赵贺楹说的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不论言璟怎么哄,小十一总是不能安心睡下去。 好言好语哄到大半夜,小十一依旧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赵贺楹看着言璟有些疲惫的神色,开口道:“命人将孩子带去偏房睡吧!” 言璟拍着孩子的手一顿,似乎是才注意到赵贺楹没有睡着的样子抬起头看过来,眼底带着些许不知真假的担忧诧异,轻声赔罪道:“扰着王爷休息了?那我带小殿下去偏房睡吧!” 说着就要起身,伸手去拿挂在床头的外袍。 赵贺楹狠狠闭了闭眼,沉声道:“木青,带小殿下去偏房!” 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像是早就在门外等着吩咐一般,木青蓦地推门进来,低着头匆匆走到床边,从赵贺楹手上接过小十一,目不斜视地就转身出去了。 “诶!”言璟还待起身去追,然而腰上一沉,一个翻转,人便已经倒在了床上。 赵贺楹翻身压在他正上方,一双阴鹜的眼眸沉沉盯着他。 “阿璟。” 只这么一声,言璟就知道赵贺楹是真的动了怒的,他以前在赵贺楹身边那么久,早已经将这个人的一言一行深深刻在了骨里。 “告诉本王,为何?” 为何忽然疏离,为何心事重重却闭口不谈。 言璟试着动了动臂膀,但是两人力气悬殊太大,他挣不动。 赵贺楹察觉到他的动作,像是怕把他弄疼了似的,松了些许手上的力气,却依旧是严丝合缝将人箍在怀里,不给他任何可以逃避的机会。 “许是前些日子受伤,臣精神尚未养足,所以怠慢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 赵贺楹冷笑一声:“阿璟,在你心里,本王便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言璟闻言,低下眉眼,不再对视着他,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了。 “好,既然你不说,那本王来问。” 言璟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也没反对。 “是因为行刺的时候,本王没有即使找到你,让你受了伤?”虽然赵贺楹心底并不觉得会是这样,但是他也再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两人前段时间明明还是好好的,除了行刺一事之外,也没有再发生过其他的事情。 言璟没有说话,这神情却像是默认了一般。 赵贺楹皱紧了眉,一时也犯了难,原来真的是在计较这件事? 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赵贺楹有心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这么些年来都是言璟跟在自己身后追着,还正是缺乏他开口哄人的机会,因此真到了这要哄的时候,他便也犯了难。 好在言璟理解的他的难处,率先开了口:“不早了,王爷歇了吧,明日想必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言璟说完,便自顾闭着眼睡了,也不管现在自己被赵贺楹禁锢着的姿势。 虽然像是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但是赵贺楹这心里却觉得愈发难办了,怕压着人睡觉不舒服,他只好默默放开言璟,躺到了一边。 这一夜便就这么过去了。 等赵贺楹呼吸平缓沉入睡中,言璟却缓缓睁开了眼,侧过头将他静静看了一夜。 小十一想来以后会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好孩子,木青抱着小殿下用过早膳,便舍不得将人放下。 小殿下又乖巧又听话,除了晚上睡觉晚了些,其他简直完美。 一早赵贺楹在言璟这里用了早膳,见木青带着小十一与言璟逗得开心,便也没有多留在这里碍眼。 在去书房的路上,将修音叫了过去。 修音最近也忙于疏通皇后下毒一案,陪着贺兰嘉前前后后走动。 这边他跟着赵贺楹进了书房,那边窗口就跳进一个人影来。 赵贺楹一脸嫌弃看着从窗口跳进来的人,“你来做什么?” 屈暝看了看站在赵贺楹身后好几天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的修音,转过头一脸控诉:“王爷,小王爷那边的事情明明老三就可以打理,为什么还要带上阿音。” 修音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红。 赵贺楹眼角微微眯了眯,转身走到书桌后,挑眉看向屈暝,反问道:“本王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由得你来要解释了?” 屈暝喉头一哽,一时恍然,像是很久之前的那个王爷又回来了似得,一下子倒是被赵贺楹这副模样唬了个正着。 一旁的修音更是不例外,立马跪了下去,抬手替屈暝告罪:“王爷喜怒,统领无意冒犯,还望” “行了c行了!”两个人一唱一和,现在在赵贺楹面前怎么看怎么碍眼。 “起来。” 修音诧异地抬头看了看,却见赵贺楹似乎真的不是发怒的模样,这才站了起来。 “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顿了顿,又看向屈暝:“既然你来了,也就一起出个主意。” 屈暝暗暗挑了挑眉,他跟在赵贺楹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赵贺楹用这样的表情与他说话,与修音相视一眼,回道:“王爷想问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